第1章 挑衅
被日光笼罩的学堂门口,昂贵精致的笔墨书本洒落一地。
甚至有少许溅洒在陆锦素净白靴子上,腾云的白鹤纹理被染了墨色,格外突兀。
但他却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接着平静的上前拾起东西。
一步一个黑脚印。
这一幕也引起不少学生围观,唏嘘的议论声中隐约能辨别出在讲陆锦的脾性温和。
这可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欺负他的林斐之气坏了,尤其是见自己的好友陆续用怜悯的眼神给到陆锦,他气的狂甩袖:
“你还装?平时勾引苏禾公主的那股劲儿到哪里去了?”
“别总装出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给别人看,没有人会信你的。”
“这两年来,你接触的达官显贵个个因你入狱,现如今,就连你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涉嫌贪污被捉拿,你还有脸如此平静的来上课?”
他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陆锦跟前,故意把对方拿起的书拍落,语气里透着张扬的敌意:“当真是白眼狼!”
要说毒舌,面前林斐之当之无愧是寅南国第一人。
因为他自幼父亲纳的妾可以在皇城绕一圈了,他可以说是从小在女人堆里练出来的嘴皮子。
只可惜,这招对当事人陆锦来说,就是餐桌蚊子,时不时闻味儿绕上一圈。
很烦,但也习惯了。
陆锦盯着地上的书本,干脆也不捡了“谢小郡王挂念,罪民不会影响到学业的。”
声音如同没有褶皱的水面,平静到几乎令人错愕的程度。
林斐之抽了抽嘴角“谁挂念你了?啊!谁管你有没有影响到学业!我是骂你!骂你,你听得懂吗?!”
他被气的直跺脚,但是话还没说完,就有不远处奴仆慌张声响起:“小郡王,不好了,安贵人在您府外晕倒了!”
几个奴仆闹闹轰轰跑来,活像是天塌下来了。
林斐之本来心里不痛快,一听清自家奴仆那话,脸一黑:
“你们看不下去就扶一把,瞎禀报什么?”
日光下,陆锦眸光微微闪动,接着沉默着后退,似乎给谁腾出位置。
那群奴仆被讲的急涨红了脸“那安贵人晕倒了,起来时被查出怀了身孕”
安贵人没进皇宫时,是林斐之的爱慕对象,曾多次设计跟他相遇,可惜林斐之对情爱之事不上心,虽着套相识,两人有过露水情缘,但林斐之就没打算负责。
也导致了人姑娘想不开进了宫,利用父亲势力让自己成了有名无实贵人。
这件事刚开始是闹的沸沸扬扬,后面林斐之怕影响不好就找人把舆论压下来了。
当然现在这发展,是他始料未及的。
倒在他府外,这可以是巧合。
但是这进宫没几天就倒在他府外还被查出有了孩子,这不引人深究吗?
“这女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林斐之低低骂了声,也顾不得陆锦了,暴走的步伐跟以往如出一辙。
日光下的身影远去,陆锦淡淡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的学位。
应是教书少傅快到时辰过来了,不少学生纷纷回到座位上,依稀能听到笑闹声,也能听到那极轻极轻的各种议论。
“小郡王也真是不怕死,天天跟那霉运附体的家伙纠缠不清,他这几个月都送几波人走了,现在亲生父母都进了大牢”
“可不是,要不是公主死活要护他,他现在估计都流落街头了”
“哎哎哎,你们说皇上能同意公主嫁他吗?”
陆锦坐回原位,翻开面前书写好的答题,浓黑的睫毛半垂着,遮住了那双漆黑眼眸里的情绪。
夏日的微风总是带着热气的,很难让人不心生烦躁。
估计是听到了风声,少傅宋轻白上台阶的时候就是往陆锦方向看去。
此时学堂里还是有些许吵闹的,纵使是官位正三品,经常出入皇上御书房,年纪轻轻就带有一定威严的少傅大人出场,也只是勉强让各位贵公子回到自己的位置。
陆锦不抬头都能感觉到后面视线的炙热。
“陆锦,帮我把史书搬到藏书阁。”温雅声音终是从他身后掠了过来。
第2章 羞辱
临近傍晚,刺目阳光躲进了云层,留下淡淡余晖洒向大地。
陆锦拢着衣袍,极其漂亮俊朗的五官平静的看不出神色。
他怀里头揣着闲置许久,都快落灰了的史书,缓慢步伐在紧闭的藏书阁门口停留。
几乎是修长白皙的指尖刚抬起,那门未敲却先开了来。
里头是一身浅素色的少傅宋轻白,背对着他,手里还捻着墨笔。
“少傅,史书。”
陆锦淡如水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他便掩了起来。
他知道他又要找自己算账了。
但是按照惯例,他应该还会再端上一端,毕竟这里人多眼杂
宋轻白像是没察觉身后人的小心思,只在那铺好的宣纸上,添了几分浓彩。
陆锦准备硬着头皮再唤一声,那人却好似不耐烦了,直接墨笔一丢,任墨汁把刚画好的丹青添了难言色彩。
陆锦察觉不对,准备后退,可下一刻,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往里拉。
随即啪嗒一声,藏书阁的房门紧闭,窗边隐隐可见的烛光在同一时间被扑灭。
临近用晚膳的点,学生都在藏书阁四周来来往往的路过出宫。
隐约能听到外面有些骄纵的公子哥跟家仆吐槽着今日学业。
里头。
陆锦气喘吁吁,抵在墙上白皙指尖微微曲起,明明极为痛苦,但他却也是阖眸抿唇,硬是不肯吐露一句认错。
宋轻白最烦他这副模样,掐着他的腰拉近,轻描淡写问:
“谁准你那么快动手?被那草包逮到机会欺辱你就痛快了?”
陆锦背过了身,手指无力地攀附在窗户口,任他羞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逃不过宋轻白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在宫外处理事情,可以这么快回来。
他把陆家贪污的证据上报也不过半天光景,他便赶回来了。
还能知道他回学堂被林斐之欺辱的事情。
“又修闭口禅?”宋轻白粗劣地把他的脸转了回来,脸上是没有外人眼中温润儒雅少傅的模样,他冷着声音问:
“那陆家的背景你不要,我帮你卸了便是,你何苦那么大费周章?你就那么喜欢披着那不堪的罪名?那罪臣之子好听吗?”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捏着怀里人通红的耳垂,神色晦暗:
“还是说你又在设什么局?这次不想利用我了,准备给自己打造一个凄惨的身份,好让那不谙世事的公主怜悯你,是吗?”
他每问一句,就近了几分,最后几乎是贴着陆锦耳垂说话。
陆锦被他折磨的快窒息了,耳膜嗡嗡的响,听不清讲什么,但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责备。
他本要像前几次一样把对方泼过来的脏水咽了,可话儿在齿间徘徊一圈,他终是抵不住,呢喃了一句“不是的”
“不是什么?”
他的嗓音很轻很烫,灼得陆锦难受的要避开,但一动,又晕乎的厉害。
陆锦被压着欺负了半个多时辰,加上今天精神紧绷了一天,一时间缓不过来,竟昏了过去。
宋轻白眼疾手快用手扶着他脑袋,避免被窗沿口磕到。
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陆锦那略显苍白的容貌,以及他被昏过去之际,下意识拉他衣袖的手。
第3章 情书
陆锦这一晕,就直接过了用晚膳的点儿。
有平日里跟他要好的师兄弟过来找他,都被宋轻白轻飘飘的几句“下午在学堂受欺负了,倔着不说。刚哄了一会儿,哭累睡着了。”的说辞劝退。
甚至那几位师兄弟离开的时候,还悄悄在心里感慨少傅心细体贴,接着便是很默契的离开藏书阁不打扰他们。
宋轻白原本是拉了屏风隔离,将陆锦放在藏书阁内室休息的,无人窥见他们。
后面夜深,他又重新把人揽榻桌边儿,一手缠着他的发丝把玩,一手执笔墨,重新画刚才那幅画残了的丹青。
那藏书阁的大门是敞着的,大胆的放任月光洒落进来。
清新的空气纠缠着房间里淡淡的檀木香,散了几分暧昧气息。
宋轻白一身素雅,端着那副温文儒雅的面貌,慢悠悠的画着。
那幅画渐渐有了轮廓,只是那画中角色姿态有些放荡。
清冷的眉眼逐渐跟他怀里的陆锦重合,惟妙惟肖。
陈知把整个天府书院找了个遍,终于在藏书阁里头瞧见他家少主,一踏进去,就刚好见到这副场景。
陈知老脸一红,谨慎的看了一下后边儿,确认无人靠近,才把门虚掩了掩踱步过去:
“少主,事情处理好了,午时在那几位涉事官员门口散发出了消息。不到申时,陆老爷就被捅了。案件转到大理寺处理,估计很快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宋轻白头都没抬,用鼻音嗯了一声,逐客令倒是明显。
陈知舔了舔唇,瞧了一眼公子怀里的家伙,斟酌着语气说:
“不过陆公子早上戏耍了小郡王,派人假装安贵人倒在他府邸的事情暴露了。那家伙心眼小,听说现在在福宁殿找皇上闹呢。”
宋轻白笔锋一顿,低头看着怀里睫毛轻颤的陆锦片刻。
“是吗。”
他声音轻轻的,辨不出情绪,陈知刚想试探问些什么,又听他说:
“那便让他闹得了,看看掀出什么花儿来,这陆公子本事大,能自己解决的。”
“”
陈知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
他跟了少主这么多年,虽然知道他做事决绝狠辣,倒也没想到这么绝。
这好歹陆家公子现在躺他怀里,也算是他的人了,他竟然还看戏?
难不成还是因为当年陆公子狠心离开,少主至此封心锁爱
两人到现在还没和好?
陈知心里困惑,忍不住再瞧了一眼那被少主半揽怀里,身上仅披着一件长袍的陆锦。
貌似也不像啊?
“若是没事,把这封信送到宫里。”
陈知还在神游,冷不丁听到面前少主清凉的语气传来,他才突然被点醒般,赶紧把视线收回,想了想问:
“还是送到后宫吗?”
宋轻白利用朝臣拉线,到寅南国当教书少傅,也有半月有余了,给那沉迷修仙术的老皇帝送了不少“天仙”,美其名曰助他顺利修炼修仙道。
其中那后宫里,就有一位连续数日把皇帝留在身边的。
陈知想着,少主做事向来果断,应是准备让后宫的那位天仙,吹吹枕边风,把一些挡着他们路的老臣拉下的。
“是送到后宫里头”宋轻白摸着陆锦耳垂,语气懒散的打断陈知的猜测:
“但这次的信,得送到皇上跟前才有趣。”
“这”
陈知头一回摸不透自家少主的心思,脸色有几分诧异。
“这是苏禾公主的情书,你可要妥贴拿好了。”
宋轻白像是给他解释了,可修长的手指却轻轻的拂过陆锦阖着双眸。
语气是带着溺死人的温和。
陈知这时候是眼尖的发现宋轻白怀里的陆锦脸色微白。
那浓密睫毛上似乎挂了什么亮光。
“”
陈知把刚想询问的话重新吞回腹中,恭敬的低头退下:
“属下明白了。”
第4章 情人
待陈知退下后,宋轻白又重新拿了笔墨,把画中人物细节处理好。
很是流畅的笔锋挪移间,他瞥见怀里的陆锦也没有继续装睡了。
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似乎还有丝丝的冷意。
“睡舒坦了,就给我脸色看?”宋轻白语气带笑,调情一样。
只是说完后,他衣袖上扬,挪开了那副画,避免陆锦突然抬起的脑袋碰掉。
陆锦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袍只是简单的披在身上,随着动作间,滑落下来,他连忙用手捂住。
他低头,忍着情绪“宋轻白我欠你的,这半个月还完了没有?”
“陆家上下百余人口已入狱,包括拦你路的文臣,我都一一给你挡着了,这些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如此折辱我”
宋轻白拿宣纸的手一顿,心口情绪涌动:“你觉得呢?”
他要的不过是交代,是求和,是结果。可半个月过去了,他等不到。
只等到陆锦不顾性命的游走在那些官宦权贵身边,替他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重重荆棘砍杀。
以前一稍微欺负狠了就会湿润的漂亮眼睛不再蓄着泪水,反倒处处透着疏离,以及,拼命想赎罪的焦急情绪。
今天陆家老爷入狱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真的,很着急的想要把欠自己的债还清。
宋轻白俯身靠近,手轻轻捋着他凌乱的发丝,轻声说:
“偷我的官牌,将我器材库的钥匙弄丢,又借我的手,给自己偷来了一个陆家流落在外私生子的身份,你觉得你还得完吗?”
男人漆黑的眼神凌厉且张扬,与出口的温润言语形成鲜明对比。
扫过来的眼神情绪明显,但陆锦却误以为对方在追责,攥着衣襟的手逐渐收紧,不敢对上他的视线,闪躲着。
“是你不必陈述,我知道我欠你的,我会以其他方式还。“
陆锦避开他触碰自己发丝的手,像是想到什么,低低道:
“但绝不是今日的这种方式,还有我不想牵扯到其他人”
这“其他人”指的自然是最近与陆锦谣言纷纷四起的苏禾公主。
今天陆家上下被关押,按理说陆锦是名义上的大公子,自是逃不了。
可没等官差去捉拿归案,就收到苏禾公主跑皇上宫殿求来的免死金牌,据说是小公主磨了皇上许久才得到的。
也因此让某些谣言才越演越烈,甚至最离谱的是外界都在传陆锦去年第一次随陆老爷参加皇宫宴席,就是奔着苏禾公主去的
两人好早就好上了。
这些宋轻白在外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收到陈知的禀报了。
本是压在心里,如同一团乱麻,扯得心口闷疼,可谁知陆锦还提起了。
“不牵扯?”
他低笑了一声。
陆锦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宋轻白突然红着眼,掐着他腰,耳鬓厮磨间,他抑不住的咬了一下他耳垂:
“是阿,她可是你的情人,你自是护着,而我呢,不过就是你年少无知随便招惹的人罢了。”
他一字一句的话,好像一把锋锐无比的利刃刺向陆锦心口,痛入骨髓。
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明明快结束了。
这两年来,他努力收集当年陆家与其他朝臣贪污的证据。
一件件,一桩桩。
就为了告诉世人,当年宋家祖上贪污的冤案是陆丞和其他官员的栽赃。
他快可以弥补宋轻白了,可以到他的面前,跟他解释当年都不辞而别的苦衷。
可为什么事情还会发展成这样
“为什么不说话呢?后悔和我有一段感情吗?”察觉面前人的失神,宋轻白伸手掐着他的下巴,转向自己,笑说:
“还是想着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把我甩掉?”
陆锦被他捏的下巴刺疼,忍不住用手抵着,但下一刻,双手就被牵制住,那人伏在他脖间,细细亲吻,呵气如兰:
“记住了,在你把欠我的还没还掉之前,别肖想那些有的没的。”
陆锦阖眸,身上的酸痛感让他无力跟这偏执的人解释什么。
他避着他“刚刚你给陈知说,苏禾公主的情书,是什么意思?”
提到了某个名字,宋轻白动作一顿,可却还是带着笑说:
“想知道?我带你瞧瞧便是。”
他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儒雅温润,任谁听了都觉得毫无攻击性。
但陆锦与他相识多年,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意。尤其是他此刻死死盯着自己,就像是在看被他困起来的小兽。
极致的病态。
第5章 他那般好的人
御花园
“皇叔~”
“那陆家小子跟他父亲一样心术不正,你得把他逐出学堂!不然不然以后人人都学他,那该如何是好嘛。”
林斐之在一群太监之间东拐西绕的,追寻前面那抹黄色身影,直到看见那身影走向了花园假山上面,开始正襟端坐,他嘴角狠狠一抽。
旁边有太监过来提醒“小郡王,您要不先回去?今儿个皇上需要辟谷。”
“什么屁股?”
“”
老太监噎了一下,话在嘴边踌躇了片刻,压低声音解释:
“就是节食,静心,不处理任何事情。”
“噢。”
林斐之瞅了一眼前面年过五十的皇叔,继续往前挪,半点都不理旁边要拉他又不敢拉他的太监,他委屈说:
“皇叔~您想想,那臭小子今儿个能造谣我和您后宫女人有染,明儿个就敢踏进这后宫,拉您其他妃子去乱来!”
林斐之是唠叨大半天了,见皇上到现在都不给他说法,一急,说话也是口无遮拦,把旁边在深宫多年的老太监吓了一跳,生怕等下龙颜大怒被殃及。
老皇帝此时也是给了点反应“那陆家唯一的儿子,陆锦?”
林斐之连连点头,走过去,跪坐在假山旁边,拉他皇叔的袖子:
“就是他!皇叔你这回不能不治他,他太目中无人了!”
“陆丞相进牢里,妻妾走的走,散的散,那府里头的几个孩子也被查出了不是亲生的。现在只有陆锦一个独苗。”
老皇帝徐徐说着,眼里散着几分疲惫,他看着自家侄子,又说:
“虽说陆丞相贪污了,但之前的丰功伟绩是抹不掉的,况且朝堂上也有不少他拉起来的人脉,朕要是下令把他唯一的儿子处死了,你猜会怎么着?”
林斐之没听出老皇帝的深意,愣了愣,试探反问了句:
“他会死不瞑目?”
“”
老皇帝盯着面前的侄子,就像盯着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好片刻才说“回去让你教书少傅给你安排几篇课业做吧。”
同时心里也盘算着,该让他皇弟多添些丁了,不然他这皇室怕是得在这朝堂上淡出了。
“皇叔”
林斐之抠着手指,不理解老皇帝对自己的冷淡。刚好在在此时,一阵嘈杂声线从他们周围的方向传来。忽远忽近。
“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啦!”
“递封书信都能给我丢了,那本公主要是让你出去传个话儿,你不得是把自己给丢啦”
昏暗的夜色下,三三两两的影子从花丛石堆里绕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穿着鹅黄色衣裳的苏禾,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提着她的小裙子,就差眼睛粘地上了。
“见过公主。”有眼尖的太监辨出来人,连忙低头行礼。
接着齐刷刷的视线往她身上来。
林斐之自然也是不例外的朝她看去。只是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脸上同时出现警惕的神色。
苏禾余光瞥见自家父皇在旁边打坐,乖乖过去行礼,和林斐之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哼着气音,嘀咕了一句:
“陆哥哥那么好,你还每天都来打小报告,你烦不烦嘛。”
“”
林斐之被猜到来意,脸色有一点不自在,但心里也是存着气,不搭理那小妮子。
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他堂兄。
而那陆锦,不过是两年前突然横空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陌生人。
第6章 是我的
“怎么毛毛躁躁的?”老皇帝抬起手,旁边立马有太监过来搀扶。
小公主水灵灵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见没有发火的征兆,老实说:
“我东西丢了,出来找。”
月光洒落在小姑娘身上,镀了一层皎洁的色彩。
老皇帝一走近,才恍然发现当年自己养在身边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经要跟他差不多高了。
“丢什么了?”皇帝只是随口问着,随即就示意旁边的太监帮忙找。
苏禾生母当年是在一场妃嫔暗斗中牺牲的,老皇帝一直对这个女儿心怀愧疚,所以很少对她的莽撞当场生气。
“没没没”看着一群太监开始在周围一顿找,苏禾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无措的摆摆手,着急的拦住他们:
“我我自己来!”
老皇帝眉头一皱。
不过还未等他察觉出什么,就听那太监堆里有一人欢愉的说了声“找到啦”
接着在一个假山的后面,把那被压的死死的信封扒拉来。
小公主苏禾瞬间抿了抿唇,小手无措的揪着自己的袖子。
林斐之瞅了一眼旁边人,看戏似的挑了挑眉,很轻的哼了句:
“闯祸了?”
“无碍,你稍后求求我,我让我父亲来捞你。”
最后一句话只让人听出了幸灾乐祸,没有半分真情在。
“”
苏禾瞪了他一眼,也无心跟他争执。
那封信很快的递到了老皇帝手中,眼见着他打开,拉出。
苏禾紧张到不敢对上老皇帝眼神的探究,袖子被她攥得皱巴巴的。
她心里忐忑着,终于在老皇帝扫了一眼之后,她硬着头皮扑通就跪下去。
“父皇,我错了,我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不该”
她话还没说完,老皇帝就低头,语气没多大起伏的问:
“真那么喜欢那陆家小子?”
苏禾一愣。
喜欢?
她约陆锦这几天在带她出宫玩,不应该骂她荒废学业吗?
但很快苏禾就没有多想,一颗小脑袋低的可低了,说:
“陆哥哥人很好的,别人靠近苏禾就只会谄媚示好,只有他是真心待苏禾的,父皇你不要责怪他”
苏禾长年待在皇宫,完全不知现在宫外对她与陆锦的议论是怎样的。
在她的话一说出来,连平日里粗心大意的林斐之都听出了不对劲。
尤其是看到老皇帝一直盯着书信揣摩,他心理暗道不好。
“皇叔”
他上前一步,胡话张口就来“我刚刚也丢了一封书信,看这黄色信封,大概是我的吧?”
“”
老皇帝眼皮一跳,嗓音里带着一丝丝荒唐“你的?你给那陆家小子写”
最后情书两个字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皇帝今日本来打算静心养神的,被这么一闹,感觉脑壳嗡嗡响。
“是朕平日太惯着你们了,都回去吧,关禁闭一日,好好想想做错了什么。”
“父皇”
“皇叔”
苏禾和林斐之脸色如出一辙,但到底是天子的威严摆在那,他们百般不愿,最后还是被群宫人领走了。
待人离开后,老皇帝指尖摩擦着那封书信,眼里有一丝清明。
“陆家宅子铺子都被收走了吗?”
候在身侧的太监总管连忙出来低声回话“禀皇上,是的。”
夜色中,泄出了一声轻叹,老皇帝的声音缓了缓,徐徐说:
“过几天的寿宴,让宋爱卿也带他一同来参加吧。”
太监总管一抬头,刚好看见老皇帝那份书信里的,关于女儿家的羞怯情话 心下瞬间了然。
“奴这就传话下去。”
第7章 你这个疯子
御花园远处凉亭里,宋轻白圈着陆锦瘦弱腰身,下巴抵在他肩侧。
他眼里是眼前明亮的皎洁月色,以及那群乌泱泱的人群。
他捏着陆锦的耳垂,语调好似入睡前的温柔懒散呢喃声:
“看来你要升官晋爵了呢,假以时日,你的官位定会大过于我。”
明明是贺喜的言语,但陆锦却犹如被人浇了冷水,冷彻心骨。
他忍着眼眶里的酸涩,回头对上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
“公主给我的书信,被你调换了?”
陆锦的嗓音极为干净,像是秋日清泉,让人忍不住往里窥探。
可同时也是带有几份清凉。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清高。
宋轻白阖眸,避开他话语间的清凉,如猫儿般蹭了蹭他的温热颈间,大方承认:
“是阿不刚好如你所愿吗?你待在这破地方不肯离开,不就是为了与那小公主结为连理?那我祝你一臂之力。”
“老皇帝以前造下的杀戮无数,如今老了,也渴望安稳。现在朝堂他的亲信太少了,他卯足了劲儿扩大盘枝呢。
现在只要你和公主在一起了,那他定会给你升官进爵”
他毫不避讳的一番解释下来,成功把隐忍很久的陆锦激怒。
“啪“的一声。
他用尽全身力气的巴掌落到宋轻白半张脸上,灼烫且麻。
“你这个疯子!”
宋轻白一时不察,让陆锦从他怀里挣脱开,同时他也感受到落在他手背的一滴清泪。
温热的。
那温度直直传递到他心底,给他最深处的柔软添了一刀。
宋轻白保持半揽他的姿势坐在石凳上,听着旁边人少见的歇斯底里。
“我和公主若真的成了,你当真开心吗?”
宋轻白用手背抵了一下被打疼的半边脸,语气依旧温雅:
“我为何不开心?
你忘了吗,我以前就承诺过你,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他头都没有抬,月色落在他身上,好似将他的身影一同掩在夜色。
陆锦拖着疲惫的身躯后退,摇了摇头,低声喃喃:“你不是宋轻白。”
以前的宋轻白不是这样的,他懂自己,他不会让自己这般难堪。
陆锦忍下心里的苦涩,踉跄后退“是我欠你的我没资格跟你闹”
极轻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一下又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宋轻白迟缓的抬头,只看见一抹消失在夜色里的影子。
他杵在原地许久。
黑暗里的陈知看不下去,悄无声息的运轻功飘了过来。
“少主,您应该不是单纯气气陆公子的吧?”
陈知压低声音,见自家少主不回话,他试探着又问道:
“你是想借皇上对公主的宠爱,给陆公子谋一条生路?
毕竟那陆老爷贪污的罪名一出来,不少官员也扯在其中的,而陆公子又是陆家唯一的私生子,很难不被当成棋子。
但如果有公主未婚夫的名头担着,以苏禾公主一直以来的受宠程度,其他人是万不敢动陆公子的。”
他一分析完,宋轻白就自嘲般扯了扯嘴角“连你都猜到了。”
他起身,皎洁月色落在他脸上,将他脸上的红痕显露无疑,他往陆锦离开的方向走去,声音犹如云烟般轻缓。
“让人把小公主的心给勾了,免得成天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
哈?
陈知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家少主,冷不丁听到这一番话,瞬间风中凌乱。
他让谁去勾?
这深宫别院的,进来只蚊子都得来回勘察吧
陈知顿觉脑壳嗡嗡疼,手紧了紧腰上的剑,忽地,有一抹漂亮的红色身影映入他的脑海里,打乱了他的思路
第8章 荒唐
轻微晃动的珠帘里面,一抹窈窕的身影在梳妆台前缓缓坐着,隐约可见那曼妙的曲线以及女子红色漂亮衣裳。
陈知仅仅瞟了一眼,便觉耳根红的慌,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是就是让你勾一勾那小公主。”
里边人动作一顿,映在铜镜里的脸色有一丝不可思议。
“知知,你在说什么呢?”
里面传来一声魅惑的声音,以及轻声唤他的暧昧昵称。
陈知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了一下,刚要缓过神来,对方却不知何时闪到了他面前。
细柔的指尖轻轻勾着他的衣带,女子媚眼如丝,离他极近:
“本宫现在可是贵妃,若有朝一日成为了这寅南国的皇后,那小公主可是得唤我一声母妃的。”
说话间,胡向依拍了拍他脸颊,笑他荒唐。
陈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讲的话多么离谱,后退一步。
“不是我的意思是,苏禾公主年纪尚小,你年长她几岁,好好好好引导一下她”
这确实是陈知来意。
只不过刚才一进来,他的视线就被勾住了,开口就是少主说的那句“把小公主给勾了。”
胡向依瞧陈知认真拘谨,也不闹他了,扯他衣带的手一撒,她挽着自己肩膀处的几缕青丝,语气懒散的问他:
“少主的命令我得听呢,不过少主来到这边也半月有余了,何时动手呢?”
胡向依是寅南国外围小村庄百姓,因当今天子登基时,一场随意的划分,让无良的境外贪婪官员管辖,压迫,长期的粮草上供,父母扛不住,在一场灾病中死了。
而胡向依自此也颠沛流离,直到被宋轻白救了,长期带在身边。
原先胡向依以为对方是觊觎自己美貌,毕竟颠簸多年,她曾因为长相出众多次遭受被贩卖的危险,堪堪脱身。
她以为对方跟那些人一样。
胆战心惊跟他数月,后面发现她这位少主,也是存着要拉如今天子下位的心思。
之所以带她,培养她,是觉得她身上有不可多得的潜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拉天子下位。
胡向依所受的苦,大都是因为天子的无良无能,如今有能人帮助,她也喜闻乐见。
任他安排,甚至连他一提到送她进宫当妃子,她都不拒绝。
只是这时间久了,她也发现他这位少主,貌似也困在那迂腐的情爱里。
连他们的大计都一再拖延。
这可是大忌。
“少主做事,怎容得了我们猜测。”
由于对方穿着单薄,陈知只好低头说话,免得瞧见不该瞧的。
不过话里意思倒是啥也透不出来。
胡向依给了个无趣的眼神,慢悠悠的往寝宫外面走,边道:
“行了,知道你嘴巴紧得很。本宫会按照少主的安排做事的。”
她如此爽快顺从,倒让陈知一愣,但也没有多余反应的时间。
胡向依很快就消失在寝宫里头。
四周空荡荡的,依稀还能听见外边传来她唤人抬来轿撵的娇言软语。
陈知怕等下有奴才进来收拾,连忙原路从窗户口窜离。
第9章 抹黑
天府居
陆锦裹着从嬷嬷哪儿买来的单薄素色软被,思绪飘飘。
外头凉风习习,伴随着宫人路过的走路声,在这夜色格外清晰。
破旧房间里烛光早已燃灭,只有浅浅月色透过窗户缝隙洒落进来,给他被风吹的有些苍白的脸上添了分光泽。
而在他的手肘边上,有刚才太监给他递来的皇上口谕。
明黄色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只是落在他清明的眼中,平添痛色。
陆锦毫无睡意的度过了大半夜,在临近天明时,房门被敲响。
“陆公子,您睡醒了吗?宋大人派小的过来帮您把东西收拾收拾。”
陆锦下意识起来的动作一顿,俊美脸上逐渐带着凉意。
只是他还未开口屏退门外之人,就听吱呀一声,数排太监竟是直接进来,动作麻利的帮他收拾日常衣物打包。
好像就是料定了,若他还睡着,直接把人和东西抬走。
若没睡着,那边“请”走。
陆锦一夜没睡,心里头是有气的,如今见到了这一幕,更是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伸手去拦为首的太监总管。
“住手”
一被拦,太监总管一脸苦色:
“陆公子,您可别让老奴为难啊,这宋大人派小的过来请您去他府上居住,若您不从,那小的就没法在宫里呆了”
太监总管越往下说越有声泪俱下的趋势,让陆锦强硬的态度瞬间弱了下来。
眼见着对方抿唇不语,太监总管连忙给旁边小太监使眼色,几人手脚麻溜的把关于陆锦的衣物全部打包带走。
陆锦眉头紧锁,“他在哪?”
太监总管立马接话:“下午需要授课,宋大人现在在宫外府邸休息。”
陆锦一踏进宋府,就瞧见了刚刚搬他东西的太监从里头出来。
两手空空,余光瞥见他时,都要把脑袋低到地上去了。
陆锦冷着一张脸,掠过了他们,刚好在后院走廊里,遇到缓缓踱步而来的宋轻白。
他一身红色官服耀眼夺目,腰身是黑色绣着腾云野图案的腰带,衬着身段修长。
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无端给他滋生了一抹温和气息。
陆锦脚步杵着。
因为逆光而站的原因,他看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稍微别过了脸:
“宋大人,觉得我的名声不够脏,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羞辱,何必自己也来沾一身灰。”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辨不出斥责的意思,只是那张清冷的俊美轮廓,透着他的情绪。
宋轻白到他面前,瞧着他给自己的那张臭臭的侧脸,俯身:
“你觉得我把你带来这儿,是为了给你抹黑?”
他盯着陆锦那眼眶下边的暗沉片刻,就听陆锦继续怼他:
“不是吗?昨天设计让皇帝给我与公主拉线,今日便让我住你这”
“唔!你”
明知道对方说的是气话,但宋轻白却还是听着刺耳。没等听完,就一把把他拉过,摁着他腰,掐他下巴亲他。
蛮横的力道没有一丝怜悯。
陆锦被压制的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对方才勉强放过他。
不过手还搭在他的腰上,轻描淡写的说“你就那么笃定,我会让那些闲言碎语传出去?”
他嗓音带着热气,烫得陆锦脸色发红,他后知后觉地往外看。
这时候才猛然发现,他这个府邸,几乎看不到走动的奴仆。
只有不远处那屋檐角落边,仔细端详才发现那些暗卫隐藏的身形。
第10章 我衣服呢
陆锦最后还是被留在了宋府。外头谣言纷纷,他深知他只要一踏出,那舆论便会把他推向他无法处理的地步。
还有一个点就是,陆家宅子被查封,而天府书院是没有学生寝室的。
只有学院后的一间破旧的柴房,他原本收拾出来了,想着忍一忍当个容身处,但终归是没有宋轻白给他安排的房间好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生活起居了。
小到饮食习惯,大到连自己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清楚。
陆锦有好几次借着要上学堂,乔装打扮要从他后院出去给公主送信,拦截那桩荒唐的婚事,都被宋轻白瞧见了。
明明不久前他都听到他出府处理事情了,可他还是能准时出现在他面前。
甚至在最后一次拦下他的时候,他一身素雅锦衣,挂着和煦的笑意,声音懒散浅浅的问他:
“又在博我关注不是?行。那你便留在我身边吧。”
“”
陆锦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请到了宋轻白屋里头,看他办公。
一待就是好几天。
白天有数十位暗卫站门口的位置,眼睛直直盯着他,仿佛只要他有意离开,就能被逮回来。
夜里倒是没有那些暗卫盯着他了,只是免不了被宋轻白的某些“特殊癖好”气死。
“宋大人好雅兴,不过该歇息了吧?”
陆锦手抓着身上软被,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不过那双清明的眼睛还是盯着在自己旁边作画的男人,耳根微红。
那语气,就好像是在等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他那脚就踹过去了。
“睡不着呢。”
宋轻白在不远处的书案边,懒散的回了他一句,继续作画。
把陆锦气的一张白净的脸上通红,也是忍不住,把旁边的枕头往他身上砸。
宋轻白是练武之人,感觉到了风声,耳尖动了动,却是没抬头,伸手接住,接着把那枕头往他自己怀里一揣。
那含笑的眼神,就好像是陆锦给他送了什么特殊奖励。
“宋轻白!”
陆锦气急,但这辈子没骂过人,他喊了一声之后就没了。
反观对方,还能一边画,一边抽空抬眼,仔细端详他。
那眼神稍微往下移,瞧见了些漂亮的景色,又低头洋洋洒洒画起来。
那模样,不像平时儒雅的少傅,也不像白天进宫给皇上献计的睿智臣子,就像是变态!
至少陆锦此刻是这么认为的。
他忍了忍,阖眸,语气冷硬“我衣服呢?”
“作甚?”
宋轻白轻描淡写的反问飘了过来,瞬间让陆锦坐不住。
他裹着身上的单薄被子,过去的时候气势汹汹,不过瞧见对方桌案旁边竟然有上百张他的画像,也是突然一愣。
有风情的,也有正常的。
但每一张都带有细节。
有些还是不曾在他面前出现的表情,他竟然都能想象得到,并且描绘入画中。
“你你凭什么画我这么多张”陆锦一晃神,对方竟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了。
宋轻白穿着白色寝衣,腰上束带懒散的垂着,墨发用一只白银发簪竖着,有少许垂在他脖颈间,添了懒散感。
眉眼深邃,可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带着溺死人的温雅。
“闲来无事,还不准我消遣消遣了?”
他答的理所当然。
陆锦憋红了一张脸,都组织不了言语去骂他变态画自己风情画像消遣的。
“我衣服放哪儿了?”
“我怎么会知道呢?”宋轻白无辜耸肩,接着轻缓踱步去把门窗关好。
陆锦手紧紧攥着怀里的软被,气得整个小身板儿直发抖。
他阖眸,对着身后关好窗户又走去点熏香的男人冷呵:
“宋轻白!你能不能正常点?这么戏耍我有意思吗?过几天我与你就要一同去参加皇家寿宴了,如果这期间传出什么舆论,你和我谁担得起?”
他的嗓音怒气值达到顶峰,但偏偏冷言冷语落下之时,回应他的是细微上塌的声音。
陆锦皱了皱眉,不确定的回头看去,果然见着宋轻白躺他原先躺着的位置。
而他的怀里是,一套极其熟悉的衣服。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油然而生。
陆锦在原地来回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过去。
俯身,细软的手往他怀里去。
但偏偏想要的东西没拿到,还被对方眼皮都没抬的伸出臂膀,用一股巧劲揽着。
他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窝在他的胸口,瞬间身板僵直。
随着一声轻哼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消停会儿吧,你也知道过几天你要与我参加寿宴,即将迎接皇家的赐婚。”
陆锦眸光闪了闪,接着又听到那人补充了句“以后要想与你做点什么,还得跑到公主的芳华殿,这多麻烦。”
“”
第11章 养娇了
王府密室里,一抹瘦弱的身躯跪在地板上,迎着夜间的清凉,倔着不肯讲一句认错的话,少年脸色稚嫩苍白。
三个小时未曾进食以及未曾动弹,导致他果露在外的肌肤毫无血色。
林桉木从密室的暗格里看去,瞧见了这一幕,紧皱眉头。
沉着声音跟旁边人说“进去告诉他,如果还跟苏禾公主对着干,那就在这里别出去了。”
“是。”
身旁的暗卫张礼是从皇宫里赶来的,一回到王府密室,就瞧见小郡王被关在里边了,如往常一般,身板挺直直的,一副死犟的模样。
张礼在宫里头也是听到了近日传言,猜到小郡王又上赶着去招惹陆家少爷,顺带还得罪了小公主,当着皇上的面,两人争执,都被罚了软禁。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朝堂上关于皇家亲系过少,而林斐之是圣上亲生哥哥所生,算得上是直系家属,是可以寄予厚望的。
老王爷自然不例外要好好培养他。
只不过,林斐之打小就混,学业跟不上就算了,上个学堂还惹一身骚,跟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天天闹,然后不出意外被老王爷处罚。
如今的这一幕,在张礼之前还是林斐之暗卫的时候,就经常能看见。
后来,
他被老王爷调去送礼,给小公主当侍卫,见的就比较少了。
今日还是这月的第一次。
值得庆幸的是,进去之后的林斐之倔归倔,还知道揣着个馒头啃。
从后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年挺直的身板,看不到他袖子里揣着的东西。
“渴吗?”
张礼踱步到他身侧,站在他的倒影之上,挡住了后面的视线。
而他的袖子里,也有揣了一路的果子,随着俯身的动作,不动声色的丢到了少年怀里。
“甜的。”
熟悉嗓音在耳边拂过,让林斐之一愣,嘴里嚼着的馒头慢慢咽了。
他侧头,看见的是张礼一身红色的侍卫服饰,眉目淡泊。
怀里的果子滚到他手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儿蔓延。
某个情绪被悄无声息的触动。
林斐之突然情绪难自制的把手里的果子丢掉,馒头也不吃了。
跪麻的双膝让他无法挪开半步,他只能在原地,仰着头颅,瞪着旁边张礼,语气嗤笑:
“谁准你进来这里的?你不是跑去伺候公主了吗,还回来做甚!”
料到了林斐之会冷嘲热讽,但是却没有想到他情绪如此激动。
张礼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后暗格外的动静,实在怕林斐之等下说出其他大不逆的话,他连忙伸手点他哑穴。
那颗巴掌大的小果子也顺着不大不小的力度滚到了他的脚边。
张礼与面前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默默把那颗果子捡起来。
擦了擦,递他嘴边。
林斐之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有浅浅的红血丝浮现,恨意明显。
看得张礼头疼脑胀,无奈,只能随口哄骗了句“公主瞧不上我,贬我做低等侍卫,今日排休,过来看望郡王。”
他眼里的恨意渐弱,但明显还有一丝丝不理解的情绪。
张礼与他一同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老王爷给林斐之堆满的规训文本,徐徐道:
“我是小郡王带出来的,苏禾公主防着我也是正常的。”
果然,此话一出,旁边少年脸上好转起来。
张礼这才给他把穴位点开,顺势把果子递他嘴边,再娴熟的给揉了揉肩膀。
林斐之自己拿着果子吃,见揉舒坦了,干脆也把跪麻的双腿张开,不顾忌的横在他面前,让他给他揉,哼哼:
“我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个个上赶着巴结那苏禾。”
“陆锦是,父亲是,你也是,那小妮子唔疼!你往哪儿按呢!”
他说到一半,腰腹被人用手轻轻一按,某个脆弱的地方瞬间绷疼。
林斐之一双嚣张肆意的眼眸都有些委屈起来,嗓音低软。
张礼本要收手的动作一顿,脑海里不自觉把他的嗓音回荡好几遍。
接着又听到某个娇气少爷哼哼了几句,张礼才勉强把飘散的思绪拉回来。
他低敛眉眼,遮住晦暗情绪,轻声说“跟王爷服个软吧,这夜里风寒,身子会受不住的。”
“凭什么要我给他服软?就因为他是我老子?”林斐之又开始哼哼:
“我偏不!回回都是我错!他难道就没有错吗?总是让我巴结这个巴结那个,人家都不爱搭理我,新来的少傅是,那苏禾也是!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都针对我!明明是他们存不轨的心思唔!”
林斐之不经过大脑的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觉得脖子一疼。
眼前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慢慢的他只来得及看到张礼凑过来抱他的动作,以及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怜惜情绪。
……
张礼拦腰把人抱出去,不出意外的看到外室的太师椅上,王爷静默喝茶的模样。瞧见了他,视线往他怀里看。
张礼面色平淡,从容不迫说着“小郡王几日未进食,饿晕了。”
这种情况在之前是常态,老王爷也没有多询问,就瞧了一眼,哼了一声:
“当初本王就不应该留你护他成长,现在养到如此娇弱,还不如那深闺里的公主。”
张礼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但面色却半分不显,默默听着。
等老王爷训斥完了,眼神示意他把郡王抱回房间休息,他紧绷的心弦才慢慢松懈。
“等等”
转身踏出大门,不料不到须臾,却听到身后传来的沉沉嗓音,张礼脚步瞬间僵住。
“听说皇上前几天派人给陆家那小子偷偷送了一封口喻?”
张礼点头,不过却在刹那间,想到了什么,话在唇边踌躇了一圈。
“属下不知。不过陆公子似乎与宋少傅关系匪浅,据密探来报,两人现如今是居住在同个府邸,听说行为亲昵。”
林桉木拨弄茶盖的动作一停“他们?!还真是荒唐!”
他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断袖等不良风气,鄙夷了一句,也懒得多做了解,他嘱咐道:
“那苏禾公主你要多上心上心,如果顺利的话,本王还是希望你可以当驸马的。”
张礼低头,看着怀里浅浅睡眠的林斐之一会儿,没有说话。
后面那人又继续说“过阵子是皇上寿宴,到时戏曲过后会有舞剑的,我让人安排你上场,顺便引荐给皇上看看,你要好好准备。”
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林斐之耳朵,张礼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属下领命。”
第12章 一靠近就…
因为皇上寿宴将至,整个寅南国普天同庆,皇上下拨银两,接济百姓,搭桥修路。皇宫里跪拜的圣佛都多了几尊。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此次寿宴隆重,不少朝臣官员都着手纷纷准备贺礼。
而陆锦得了皇上亲自派人送过来的口谕,届时要参加寿宴,哪怕他想阻止皇上的赐婚,可也还是得先备礼的。
寿宴前夕,刚好是民间的乞巧节,陆锦拦下了从书房里出来的宋轻白。
两人面对面的,一个穿着黑色,绣着彼岸花纹的衣袍。
一个一身素雅白衣,但脸色却比前几日进府还要红润。
可见近日伙食滋养的不错。
宋轻白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接着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了他腰身。
看得陆锦很不自在的别开视线,想好的措辞都有点没底气:
“忙完了?”
宋轻白勾了勾唇,往前踏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皇上委托我安排此次寿宴酒水舞乐等事项,刚刚安排的差不多了。”
“”
陆锦不是来听他讲细节的,很敷衍的点了点头,刚想开口。
不料面前的男人猝不及防的手伸了过来,往他腰一捏。
“怎么这儿的肉都养不回来,以前都没这么硌手。”
“”
陆锦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耳根微红,略显抗拒的推他:
“我找你有事”
宋轻白不过看着温雅,手腕还是极有力量的,陆锦推了几下没推成功,也就无奈让他占着便宜,任他居高临下看他。
两人的脚尖几乎都是抵在一起的。
陆锦很明显感觉他气息朝他脸上呼来,声音低低的说:
“我就知道。”
说着,陆锦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黑,接着他的耳垂有一阵刺痛。
那如同琴音般沉缓的嗓音传了过来“我就知道,你有事才会来”
“”
陆锦缩了缩脖子,不知是生气还是羞的,脸色红的厉害,他缓了有一会儿,才问他:
“皇上寿宴,我需要准备贺礼,你带我出府选还是让他们放我从后门走。”
男人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一只手揉着他的后脑勺,奖励般脸贴着他脸颊,笑着说“你都过来了,不是已经猜到我不会放你一人出府吗?”
他讲的是实话。
但陆锦听的依旧膈应,脑袋偏的不能再偏了,嗓音微凉:
“你能不能别跟兽类一样,一靠近就”
最后两个字有些难以启齿,但宋轻白哪里会不知道他要说的是“发情”二字。
“陆少爷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夫子?”他贴着他的脸,像是有些伤心,不过,修长的手却拉着他,五指紧扣。
他慢慢的说“兽类哪里会简单的抱一抱?它们想做什么可没那么理智”
他话说的露骨,把陆锦吓了一跳,红晕瞬间从脖子蔓了上来。
湿润的漆黑眼眸透着震惊,泛粉的唇半张着,像是要骂他言语荒唐。
宋轻白也在等呢。
不曾想下一刻,某个很没有眼力劲的人从外面跑过来。
运着轻功,倒没多大的声响,只不过瞧见宋轻白旁边也没外人,靠近了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响亮禀报:
“少主,两份贺礼都安排好了。”
贺礼?
陆锦一愣,困惑得去瞧面前宋轻白,就见他敛着眉眼,像是嫌弃陈知在此刻出现般,啧了一声,示意他离开。
陈知没抬头,看不到少主的神色,说完又接着禀告着:
“近期其余朝臣都没动静,不过小公主今晚偷偷出宫了。”
宋轻白把准备要踹他的脚收了回来,挑眉看他“什么原因?”
陈知想了想“不知,不过今日是乞巧节,她身边只带着一位侍卫出宫,那人好像是小郡王府里的。”
宋轻白立马沉了脸“派人跟上。”
苏禾公主跟谁有染,宋轻白不关心,但是,他不能让她与林斐之带出来的男人在一起。
不然那老王爷推波助澜,把这剩下的半辈子的劲都使出去,任草包林斐之再怎么无能,到时候也能在朝堂站稳。
以老皇帝只信任自己亲系朝臣的程度来说,对他太不利了。
宋轻白想着,脸色凝重。彼时,他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我可以去吗”
第13章 被瞧见了
亥时已过,本该慢慢收摊的京城夜市却热闹非凡,年轻的男女人手提着花灯,晦涩暧昧的情意从眼睛里泄露。
摊位老板卖力的吆喝着,伴着旁边个别酒楼猜花灯比赛的声音响彻街道。
陆锦喜静,一时间是忍不住蹙了眉,漂亮温润的眼眸闪动着。
他着急的在每个热闹的地方找那抹明亮的熟悉身影。
画面一帧一帧的过去。
后面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旁边男人探究且玩味的眼神。
陆锦下意识心里一咯噔,但面上却不显,还算镇定的捋了捋自己刚下马车有些凌乱的袖子,嗓音轻轻淡淡的:
“你不是有事要忙吗?你去吧,我去找过阵子寿宴上需要的贺礼。”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我不会离开的,晚些咱们这里会合。”
他确实不会离开。
毕竟他的婚事还没解除,如果这个时候离开,他迟早都会被找出来。
以宋轻白对他的执着程度,下回见面,估计他就会被关在暗室里了。
陆锦深知这一点,倒也是能屈能伸的挑着宋轻白爱听的话说。
只不过宋轻白从他一开始提议要一同来闹市的时候,就察觉他过份温顺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养了一只小狐狸,突然在某一天无害单纯的黏着你。
感觉不错,但却诡异的很。
“你这般贴心,我怎么舍得独自抛下你呢?”宋轻白一笑。
很是自然的伸手牵他,往闹市的方向走,一同融入人群中。
陆锦被一股蛮力拉着,无可奈何的跟上,不死心的说:
“宋轻白,你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忘了吗?怎么可如此松懈?”
“”
宋轻白连个余光都没给他,径自拉着他走。
甚至时不时的停下来看那些摊位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瞧上了就买。
糕点吃食什么的,买完往身后默默跟着的奴仆怀里丢。
而香囊玉佩啥的,买完就挂陆锦身上,不顾他衣服搭不搭。
一条街还没逛完,陆锦只觉得自己腰身沉甸甸的,情绪复杂。
在看到宋轻白又从摊位上顺来几根发簪看过来时,他瞬间拉着脸。
“宋轻白!”
“在呢。”对面人扬着笑,一身黑色衣袍都端不住他的稳重。
单从这轻快的嗓音和明媚的笑看来,陆锦是没法联想到自己半个月前与宋轻白再次相见时,他那吃人的眼神。
那会儿的宋轻白言辞犀利,开口闭口就是羞辱他,质问他凭什么利用他的官牌来到京城。
那时候的眼神是有恨意的。
但是现在
陆锦看着面前男人的漆黑眼眸,直到窥探不出真实情绪,他只好把散落的思绪收拾好,耐着性子说“我要去找贺礼,你”
“陈知的话不是听到了吗?”一声带笑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
“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陆锦眼神闪躲了一下,本来还要再装上一装,但偏偏那人就盯着他。
就好像自己赤裸的站他面前,每个言行举止都逃不开他。
陆锦干脆破罐子破摔,嗓音清凉“你既然帮我准备了贺礼,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为什么还要许我出来?”
“哦?这还是我的不是了?”宋轻白挑眉,依旧带着笑:
“带着自家学生出来玩,还必须得有公事或者私事?”
“”
“反倒是你,眼神到处瞟,难不成是在找公主,让他出面去阻止皇上赐婚?”
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穿心思,陆锦瞬间是不自然的收回视线。
脑袋跟着一偏,碰巧这一转,撞见了平时名声在外的几位高官朝臣在酒楼里参加活动对诗词。
第14章 办私事~
不远处摊位边上。
陈知甩着路上捡来的花灯,一脸凝重,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兄弟,略显困惑的问“少主是出来办事的吗?”
“应该是吧?”旁边同样身着便服的暗卫眯着眼睛瞅:
“就是看着像办私事”
“”
陈知沉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灯,一哆嗦,塞旁边兄弟手里。
“走了,干活了,别待会把该跟的人跟丢了。”
暗卫纷纷跟上,只有几个年纪小的忍不住好奇,往后瞧了瞧,像是从未见过少主如此浪费时间与一男子周旋。
很快,穿着普通便服的暗卫分散在街道的各个角落里。
交错的眼神就像扫荡的机枪,把人头攒动的画面收纳。
陈知在一个个摊位边上闲逛着,倏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口哨声,他瞬间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手里东西一丢。
黑色长靴踏过地面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轻贴着地面走的。
很快,他瞧见了一抹穿浅蓝色衣裳的娇小身影,透亮玉簪在她的发间熠熠生辉。
女子旁边还跟着一位长相尚佳的年轻男子,两人举止亲密。
陈知借着旁边卖面具的摊位遮挡,默默跟上,期间跟离的最近的兄弟使了眼神,示意他们把位置禀报给少主。
面前摊主还以为来了生意,热情的给他介绍着产品和报价。
陈知本来一直关注着对面,探听他们在聊些什么,结果被吵的烦了,丢了个银锭子,随手拿了一个面具戴上。
也在这一晃神的功夫,他离奇的发现前面那一男一女也在旁边摊位选了个面具戴。
“”
周围的声音吵得陈知脑壳嗡嗡响,他回头去跟刚才吹口哨的兄弟对了个眼神。
无声的询问戴面具的一男一女是否就是公主与那侍卫。
不过他忘了,他也戴着面具。
那暗卫兄弟被他一瞅,困惑的睁大眼睛与他对视片刻。
陈知前面刚被少主看陆锦的暧昧眼神起了鸡皮疙瘩,猝不及防看到兄弟猛盯着他,突然也有片刻的不自在。
陈知朝他摆摆手。
行了。
我来跟便好,免得打草惊蛇。
那暗卫大兄弟歪了一下脑袋,接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领着周围的一帮兄弟离开了。
陈知尽责的跟了有半个时辰之久,也算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姑娘家逛起街来这么可怕,就光是几个摊位都能逛很久。
甚至都不敢奢想他今晚到底能不能顺利目送公主顺利回宫了
想着,他望着前面那长长的街道的眼神都带一点忧愁。
“嘻嘻~”
“对面酒楼好像要举办猜灯谜活动啦,秦哥哥,我们去玩好不好?”
前面的“苏禾”挽着旁边男子的手,愉悦的嗓音从面具里传了出来。
陈知立马身板板直,心里暗叫不好的同时又连忙跟上。
天啊!情哥哥?!
这苏禾公主长得一脸纯真无邪,怎么私底下玩怎么开
陈知此刻心情如同旁边摊位上大婶手里的那手工麻花。
但眼瞅着人往酒楼上面走,他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小跑跟上。
不过距离猜灯谜活动时间接近,上酒楼的百姓颇多。
他跟了一会儿,就被一群接踵而来的身影,碰撞后退。
高矮胖瘦的身影交错,陈知忍不住推搡着前进。
也在这刹那间的功夫,他没有注意到前面“苏禾”拉开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吃了一口刚才买的糕点,接着把面具戴回。
第15章 不要跟着
“我说了你不要跟着我,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穿着白色锦衣的人儿仰着头颅,盯着宫墙之上,跟着他的张礼。
一张俊俏的小脸哪怕无胭脂修饰,都透着姑娘家的粉嫩。
张礼看着明显乔装打扮正要混出宫的苏禾,面无表情道:
“属下奉王爷与皇上之命,保护公主安全。”
张礼是老王爷送给苏禾的生辰礼物,当着皇帝的面,苏禾再怎么娇纵,也知晓长辈情面不可驳,只得收了。
后来发现他是林斐之从小到大的侍卫,她还故意把人揣身边。
目的就是为了气一气林斐之,让他老跟着自己对着干。
不过有时候也是不方便的,例如现在,她好不容易让一小宫女伪装成自己出宫,她好扮成男人出去玩个痛快。
谁知转眼就遇到了张礼。
那人就像是一头被驯化成只听命令的狼,敏锐,能力强,但是,却是听前主人的。
苏禾带了他一段时间就觉得烦躁了,此刻的感觉更甚。
“我都打扮成这副模样了,有什么不安全的?况且我是打算去京城街道看游灯会,那里民风良好,是不会出事的。”
苏禾仰着脑袋看上面的人,一边说一边气的跺了跺脚:
“反正我不管,我不准你跟着本公主!”
张礼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没有说话。一身红黑交错的侍卫服迎风摇曳。
苏禾以为他多少听进去一点了,哼了他一声,拍了拍刚才翻墙过来弄脏的裤脚,往宫外的方向走。
只不过吧,她才走了没两步,就明显听到衣袖飘扬的声音。
“”
苏禾犹豫着往后一瞄,不出意外的看到旁边人板正的跟着她。
苏禾嘴角狠狠抽了抽,也不走了,就这么瞪着旁边人。
张礼毫不惧怕地接受苏禾眼神洗礼,月光洒落两人身上,在地面上落下两道长长的倒影。
忽地,那道最瘦弱的身影猛的飘动,在夜色下摇曳躲闪。
张礼注视着苏禾在他面前一路狂跑,神色依旧无波澜。
直到对方跑累了,躲进了另外的宫墙里,他才足尖一点,几乎是轻飘飘的落到了对方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着。
张礼很明显的在小公主的眼里看到了离谱二字,不过他懒得言语纠缠,只是简约重复道:
“夜深了,请苏禾公主回宫。”
苏禾都快哭了,气喘吁吁的,挥着袖子撞开他,往前面走。
“我求你了,你回去伺候林斐之吧,别再跟着我了好吗!”
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与难过。
张礼不作答,但还是跟着她,察觉苏禾情绪越来越低落,他才慢慢放缓步伐,拉开了一点距离。
碰巧在此时,有数十排巡逻侍卫匆匆走过,稍稍遮住了前面的苏禾。
不过推杯换盏功夫,身着少年郎便服的苏禾就好像混迹在人群中,等张礼察觉异常的时候,身影已然不见了。
“停下!”张礼脸色瞬间冷下来,快步上前把那群侍卫拦截。
领头的男子一脸莫名“张侍卫,请问有什么事吗?”
“公主呢?”张礼手抵在腰间的配刀上,眼神如履薄霜。
面前数十排的侍卫浩浩荡荡的在他面前站稳,也是莫名。
“公主?张侍卫在说什么?公主不是酉时出宫游玩了吗。”
整个后宫里头,只有苏禾是得到皇上的命令准许,可随时出宫游玩的。
当然同时也是做了登记,只要她一出宫,便会调派人手跟随,所以巡逻侍卫们,基本都知道苏禾的出宫行踪。
“刚刚混进去的人呢?”张礼不善辩解,强闯进那群侍卫里头,挨个询问:
“就是从这方向闯进来的。”
“”
那群侍卫就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混进来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但见着张礼情绪异常,顾及对方是公主的人,开口就糊弄着说:
“好像从那边跑开了吧,张侍卫那边找找?”
此话一出,果然见效。
张礼懒得多做纠缠,足尖一点,一抹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留一群侍卫膛目结舌,连开口提醒对方后宫不得擅自使用轻功等言语都没能来得及说。
第16章 美女姐姐
高高耸立的宫墙之内,是荒败孤僻的一座小小院子,四周摆设物陈旧,只有院中间养得极好的艳丽玫瑰花是唯一的亮点。
苏禾还从来没有来过如此破败的地方,一时间看晃眼。
冷不丁的撞到面前柔软的后背上,温热感在脸颊晕开。
苏禾一怔,抬眸间,穿着素衣的女子扭头看她,明媚的眸子氤氲出一抹笑意。
“你看着不像宫里人,可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出不去?”
女子的嗓音温温软软,就像是春日里的一缕清泉,干净治愈。
尤其是与她嗓音相符的姣好面容,如同民间画师笔下的美人图。
美好的让人舍不得打断。
苏禾眨巴着眼睛看她,全然忘记还要出宫的这件事情。
胡向依倒是习惯这么被人注视,游刃有余的轻盈踱步,把宫殿破旧的大门关上。
吱呀沉闷的木门闩声传来,拉回了苏禾思绪,她红着脸说:
“谢谢你刚才把我从人群中拉出去。”
“顺手的事儿。”胡向依笑盈盈的回头瞧她,嗓音轻柔:
“可用膳了?”
“不曾。”
面前女扮男装的苏禾在此刻异常的温顺。
胡向依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她一眼,接着进退得体收回视线。
“我煮了点山药瘦肉粥,公子不介意的话,一起进来吃吧。”
说这话的时候,胡向依是走在前头带路的,往一间采光不怎么好的房间里去。
苏禾本来是留着肚子要去宫外吃的,可经她一邀请,不知为何也鬼使神差跟着走。
苏禾瞅着月光下女子哪怕身着浅素色衣服还隐隐可见的漂亮身段,眼神稍微有些不自在的闪了闪,脸色泛粉。
不过也是生怕刚才撞上去窘迫状况再发生,她这回是盯着对方的脚后跟。
她一停,她便跟着停。
“公子还是在那边吃吧。”近在咫尺的一声轻笑声传来。
苏禾这才反应过来她跟着对方到了她的榻边,两人离得极近。
她身上透着温柔的玫瑰花粉香,随着衣袖飘然间,送到了苏禾鼻尖。
苏禾心脏慢了半拍。
就像一个小屁孩见到明媚气质的大姐姐,被勾的魂都没了。
胡向依把房间里唯一的木凳子给她端在桌子旁的位置,娴熟地称好两碗粥,自己的一碗,拿到床榻边坐着吃。
“我是不受宠的妃子,怕生事端,所以麻烦公子在门口坐着吃了。”
她说的坦荡,苏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还穿着男装,连忙应好。
生平头一回很乖巧的在门口外的凳子上坐好,吃着清淡温热的粥。
不知为何,明明是很寡淡无味的,她却品出了一抹细甜。
尤其是头顶上方还有一道笑意盈盈的视线,她不抬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柔。
苏禾晚饭是没吃的,饥肠辘辘,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
“我给你再盛一碗。”
前面的那道温软的声音在她碗筷放下的那一刻同时响起。
苏禾饭量不多,忙摆手“不用了,谢谢姑娘,我饱了。”
“男人饭量要多些才好,不然在宫里干活没力气。”
胡向依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挽着袖子在锅里给她盛粥。
俯身时,肌肤似雪,眼尾清魅。
苏禾本来欲解释的话在此刻消失殆尽,任对方给她重新盛了碗粥。
再后面,她吃到撑不下,有些忍不住的轻哕了一声,后发觉很不礼貌,连忙用手捂着。
少女的一双澄澈杏眼瞪得大大的,小手遮不住的脸颊边泛着粉。
她盯着胡向依,明明是想表达歉意,可看起来却又略显委屈。
胡向依察觉到她的窘迫,也是没忍住的微微一笑,温婉道:
“吃不下便不吃,可别撑着了。”
第17章 我帮你
临近亥时,隐隐可见后宫的方向传来薄弱灯光,歌声悠扬。
苏禾下巴抵在窗户口,略显艳羡的看着与她形成对比的画风。
整个人是半跪在椅子上,腹部贴着墙面,试图用这种休闲的姿态消食。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扭头去瞧在外面院子里的那抹瘦弱身影,看着女子漂亮纤细的双手拿着抹布洗碗。
心里泛起一丝丝怜悯,她犹豫着问“以你的姿色,不应该在冷宫吧?”
父皇很喜欢选秀的,几乎隔一个月就会举行一次,后宫里头,关于平时养育她的“母妃”都能半年换好几次了。
苏禾不明白,那些姿色一般的女子,都能在后宫站稳。
以面前这位大姐姐这般的绝色,哪怕不往贵妃的方面发展,也不应该在冷宫吧?
浅薄烛光下,还淌着冰凉水珠的那双纤细的指尖顿了顿。
胡向依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的属性与圣上不合,在选秀那天被挑上后,就被告知送往冷宫了。”??
苏禾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父皇近期沉迷修仙道,干出这样的事也很正常。
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口就又扯了个话题问她:“没打算出宫吗?”
“普通家境送上来的女子,怎么可能出得了宫。”似是被戳到了伤心事,胡向依低着眉眼,像是极力掩着情绪。
苏禾立马一慌,啪嗒一下就从旁边椅子上下来,蹲到了她跟前。
“你你别难过,你想出宫我帮你阿,咱犯不上难过。”
胡向依虚虚地抹了抹脸,不说话,葱白的指尖重新拿着抹布,仿佛准备用干活掩饰情绪。
这可把没经过险恶的苏禾小公主整的满腹愧疚,也不管会不会洗碗,伸手就替她接过那抹布,小脸满是殷勤。
“我来我来,姑娘家怎么可以总干这种活,等一下手都磨出茧”
她话说一半,就瞧见了胡向依那十根手指白嫩纤细,别说茧子了,就连经常干活的一点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胡向依也察觉到她的视线,不过却是对上她的眼睛说:
“宫里有时举办宴席,缺乏人手的时候就会调遣后宫妃嫔前往宴席上领舞,手是不能磨出茧子的,平时会保养”
她没有说的那么细,但苏禾却听出了她言语外的拮据。
后宫妃嫔除了受宠的那几位,其余妃嫔俸禄不多的,更别提说是从未在皇上面前出现过的冷宫妃嫔了。
而她能把手保养得如此仔细,应该也是把全部家当放进去了。
不然怎么连贴身侍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
“我来洗,你歇歇。”苏禾蹲在水槽旁边,用胳膊抵着旁边的胡向依,示意她起身:“夜里风凉,可别着寒了。”
胡向依清媚的脸上呈现出一抹欲言又止。
苏禾立马拿抹布洗了几下给她看“我会的,我也干过活。”
纤细的指尖都被水冰的通红,她倒是没有半点娇贵的意思浮现。
只是刚说完就手滑了一下,好在胡向依眼快,帮她接了一下。
胡向依犹豫着说“那劳烦公子了。”
“没事儿,你去那边歇着吧。”苏禾笑起来,嘴边梨涡若隐若现。
胡向依本就是装着要让她洗的,如今被一双真诚的眸子瞧着,瞬间下意识避开,不过起身时也把情绪收拾好了。
她把苏禾身后等那张凳子拉过来,在她身侧坐着,闲聊着:
“左右无事,我在这里陪你吧。”
苏禾笑了笑,没有拒绝。
第18章 快活
京城酒楼,能人雅士欢聚一堂,外头是烟花阵阵的喧嚣,里头是谈笑称赞的声响。
而陆锦在酒楼里最近的一间包厢里头,带着斗笠面纱。
气得恨不得出去把在外面肆意快活的宋轻白踹上几脚。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双双一同在闹市里被朝臣同僚认出,寒暄了一番。
陆锦身份敏感,既是罪臣之子,私底下又与宋轻白不明不白的,怕多生事端,他尽力降低存在,想把人送走。
谁知宋轻白做事肆意的很,明知道自己怕惹事端,还故意邀着那人一同游玩
当然,最致命的是,他拉着人游玩还不忘给自己“关怀”。
那自然娴熟牵着自己手的动作,把年过半百的官员看得眼睛都直了。
陆锦到底是脸皮薄,避开了几次之后,果断找了个由头表示身体不舒服,就订了个包厢。
而这一躲就躲到了现在。
他在里面听着外面越来越多的官员聚集,拍着宋轻白的马屁,心情是相当复杂。
“宋少傅年轻有为啊,据说前段时间,安城赈灾的事项还是您给陛下提议的,既安抚了百姓,又给解决了难题,真真是厉害啊!”
“陈某也听说了,那安城百姓如今得以安逸,多亏了宋少傅”
门外的寒暄声音不断的传进包厢里。
陆锦默默听着,用手揉了揉脑门,在心里无声吐槽“那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哪天把你们骨头都啃不剩了。”
他才刚这般嘀咕着,就听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喧闹。
“哎呦!还真的是宋大人阿!刚才在外面听说您携带美眷过来这边游玩,我还不信”
“张大人,林大人。”
熟悉的嗓音温柔又儒雅,游刃有余的穿梭在那群嘈杂的声音里头:
“听说这边有猜灯谜活动,过来瞧瞧。”
陆锦瞬间竖起了耳朵,指尖紧紧抠着门闩,脸色凝重。
果然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他何时成为了宋轻白的美眷?!
明明他刚才上包厢的时候,都已经刻意拉开了一米距离。
那些人怎么还如此胡说八道的!
“是阿,我家姑娘今儿一大早也在讲,果然都是年轻人喜欢的节日哈哈”
“宋大人,那您带的美眷在”
嘈杂的交际声越来越小,陆锦不由越走越近,后面干脆贴着门缝听。
只可惜外面的声音太杂乱了,他只能听见忽远忽近的烟花声。
心里也是忐忑着。
宋轻白应该会解释的吧?如果自己名声受损,那不仅圣上饶不了自己,就连他身为自己夫子,也是会受牵扯。
他应该拎得清吧?
陆锦越往下想越没底,这半个月的相处,让他对宋轻白的了解尽数崩塌。
他做事太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了,时常疯癫不着调,擅长伪装。
就连对自己的情感,他都不能确定的说,有几分真情。
最近他费尽心思把自己推给了公主,引导皇上给自己下口谕
现在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坦荡的领着自己在众朝臣面前
每一个环节都是在报复。
至于是报复自己还是报复当今圣上,他自己都不确定了
第19章 带出来玩玩
陆锦想得有些失神。
忽地,他包厢里烛光昏暗下来,外头嘈杂的声音骤停。
陆锦有些被吓到的把手搭在门闩,谁知下一刻,那门就从外头被打开了。
有一抹身影挤了进来。
在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包厢里所有的烛光都瞬间被一股风力扑灭。
陆锦脑袋上的斗笠也被同时掀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陆锦条件反射的要伸手去接,可宋轻白却掐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弹。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桃花酒香,漆黑的眼眸荡着一抹柔情。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温雅的不像话,但偏偏他此刻像个下流胚子一样,一只手扯着他的腰带,一只抵着他腰。
蛮横的在他脸上亲着,糊了一脸的口水。
“”
陆锦瞳孔瞪大,完全不知如何动作的时候,那人还咬了一下他耳垂。
有一丝丝微微刺痛。
陆锦心情被他整得乱七八糟,气的伸手就要打他,不出意外又被拦下了。
宋轻白嗅着他脖肩好闻的体香,如同呢喃般软言软语说:
“那些人真烦,我都不想让他们见你。”
“”
陆锦额头浮起了三条黑线,完全不知道他在要讲什么。
就听他接着说“但是我拦不住,他们让我进来带你出门瞧瞧”
陆锦震惊的眼神有几分涣散,随即瞬间清明,揪着男人衣襟:
“宋轻白!你把我弄成这样子,然后你让我跟你出去?”
宋轻白被推搡着抬起头颅,看着面前陆锦脸上呈现的荒唐二字,他极自然的伸手给他捋了捋发丝,依旧温声:
“我这不是担心你怕生嘛,所以进来安抚安抚你。”
“”
疯了。
这个疯子。
陆锦心脏被揪成了一团麻花,看着面前那张儒雅无辜的面容。
又气又无力的在他肩上狠狠的一拍,气息有些不稳说:
“我就不该跟你出来”
他蹲下身把斗笠捡起来,戴好的时候死死的瞪着宋轻白。
哪怕有一层薄纱相隔,宋轻白都能感觉到他如冰刃的眼神。
宋轻白也似乎是在外面喝了点酒,有点醉,无所谓的耸肩。
整个人顺势的瘫坐在旁边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阖眸。
“”
陆锦看得越发生气,可终究武力值相差悬殊过多,他只得把刚才被扯乱的衣服重新束了回去,把状态调整好。
一边平息着怒火,一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时候,看着像是昏昏入睡的宋轻白突然眼睛都没抬的懒散说:
“外面有礼部,刑部尚书等着看你呢。”
“”
陆锦脑壳隐隐作痛,还是忍不住,踢了一脚身边的男人。
对方也是踢疼了,哼了一声,抬眼看他。
那眼里情绪晦暗,似乎在无声警告自己不要没事招惹
陆锦跟他对视片刻,最终是憋屈的收回视线,选择硬着头皮出去。
他的心情犹如绷紧的琴弦,大脑也是一团浆糊。
他在竭力思考着,等下要用怎样的方式去应对。
但是,
当他打开包厢的门,脚步踏出去之后,看见的是空荡荡的画面。
什么礼部,刑部官员,一个都没瞧见。
陆锦面色一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气得转头。
偏巧的是,宋轻白不知何时就站在了他身后,笑着看他。
没有半点把人耍的团团转的自觉,他稍微偏了偏脑袋,说:
“果然还是得带你出来玩玩才有点人样,瞧瞧这几日在府里呆着,都快行尸走肉了。”
“”
陆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一瞬间气到停止跳动了。
第20章 赐婚
皇帝寿宴当天,皇宫热闹非凡,到处充斥着一片喜气,附近邻国城主携使臣都接踵而来给皇上送礼以示友好。
申时未到,万寿殿堂前的膳食酒水以及朝官等均已到位。
宋轻白是正三品,按阶层来说,是在百官的中间,但由于他还主要操办此次寿宴,得皇上明令,是排坐前席。
而陆锦也在他身侧,原因是皇上派人说等下有指令颁发。
陆锦先前就已经得到了口谕,能猜到是与公主赐婚的事宜,心里越发焦灼了。
才刚落座,就一直在注视周围,好不容易瞧见卡着点到的苏禾,他很努力的朝她使着眼神,示意出去外面聊聊。
偏偏小公主误认为在打招呼,挥着白嫩小手就朝他甩了甩。
这举动还引来不少旁边德高望重的朝臣打趣。
“听说陆公子与公主结识多年,经常相约游玩,看来不假阿。”
陆锦敛着眉眼,降低存在似的不搭腔,余光无意间瞥见旁边的宋轻白摇晃着手里的琉璃玉盏,神态清清冷冷。
明明是他搭的线,这会儿听起这些话还摆起脸色来了?
陆锦暗自腹诽着,却听旁边又有年轻的朝臣忍不住搭腔:
“算算时间,陆公子也快到了授衣假,还有一个学期就出师了吧?家中可还有长辈操办你的婚事?”
说话的是刚上任的状元郎,刘大人,语气里倒是关心。
但陆锦听的膈应。
所有人都知道陆家败落,如今他还能出现在这宴席上,是沾了公主的光。
别说长辈操办他的婚事了,就说他的日常起居,都是没人管。
刘大人的那番话听着是关怀,可实际上是往陆锦心上戳。
至于原因,见他时不时的往公主那方向瞧,明眼人都能猜到了是因为爱慕公主,所以见不得别人开公主与陆锦玩笑。
“谢刘大人关心,我家学生的婚事我操办着呢,到时给您发请帖。”
陆锦正想着措辞,旁边就听一道懒散的儒雅声音传来。
宋轻白侧着身子瞧对面的刘大人,日光下的玉簪帽莹莹生辉。
一身红色官服衬得他身段修长,温雅气息尽显。
可那一双漆黑明亮的桃花眸,却含着不打眼底的笑意。
旁边几位新晋的官员本还要搭腔,被这一个眼神扫视,立马耷拉着脑袋。
就连刚才还在挑事儿的刘大人也是噎了一下,讪讪说了句:
“甚好甚好,陆公子也是有福之人,得少傅大人照顾”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是生怕某个字眼把人给得罪到了。
陆锦感受着这交锋,极为无奈。
他的身份是假的,倒是不介意别人在他面前提起陆家。
反正只要这边事情妥了,他欠宋轻白的债还完,他便离开。
他本来在很小的时候就都没亲人了,对亲情感触不深。
以前还算比较在意自己与宋轻白的名声,怕别人给他按上脏污的名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陆锦思绪有些飘远,忽地有一只大手突然落入他的眼里。
看着很轻缓,实际却极为有力的将他一把捞起来站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锦这才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到了宴席上。众百官齐声高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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