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之余,黑衣老者更多的是愤怒,他死死地盯着对方,面色不善的威胁,“小家伙,老夫奉劝你最好松开我家少爷,不然后果是你个筑基小儿承受不住的。”
贺卿宣虽说已一手擒住了薛笑天,但仍处于禁制之下,此时将薛笑天松开才是真的傻。
只见他面上神色不动,手上藤蔓却在无声蔓延,从他的手上缠绕到了薛笑天身上,将这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捆了个结结实实。
薛笑天不明所以,只以为自己一时不察,才被贺卿宣擒住,此时正在不断辱骂:
“该死的正道杂碎,我要你不得好死!快给我松开!你以为本少爷还怕这区区藤蔓不成。”
黑袍老者瞧着他家少爷还在那乱动,整个人都开始担惊受怕起来,生怕他家少爷一不小心被那藤蔓尖刺弄伤。
他怒目圆瞪,厉声喝道:“还不松开。”
贺卿宣前面强行破开禁制,哪怕是他在禁制下来之际就及时撑开神魂之力,也依旧够他喝一壶的。
他脑袋一阵阵地发昏,此时听到两人的叫喊声更是烦躁,手上力度加重,让俘虏再难发出完整的句子后,才慢悠悠地道:“现在该你们听我的,而不是我来听你们的,希望两位能明白受制于人的并不是我。”
黑袍老者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小家伙,你怕是不知晓得罪焚天神宗是何下场吧。”
“自是知晓的,但我们不是已经将焚天神宗得罪到底了吗?莫非我现在松开你家主子你就会放过我?”贺卿宣笑了起来,肩膀跟随他的笑轻轻颤抖着,“不,你们不会,所以少来这些虚的,真想救他,倒不如来点诚意。”
黑袍老者原本松弛的面皮因愤怒而紧绷,他喘着粗气,眼中怒火如同要将贺卿宣吞噬,却又并不敢真的出手。
“小公子,你用的招式是宣仪宫的吧,宣仪宫可是正道中的大门派,我们焚天神宗神往已久,你也不想因为你,而让整个宣仪宫都跟着覆灭吧。”
此等威胁还真是威胁到了点子上。
贺卿宣目光瞬间变得冷寒起来,一字一顿地道:“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人吗?”
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威胁,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起来。
很显然,两人之间是贺卿宣先能杀掉薛笑天,而不是黑袍老者先将宣仪宫给毁了。
就在气氛僵持之中,一道力量猛然向着他手中的薛笑天抓去,那围攻应寒衣的五人中,不知何时竟是出了一人潜伏而来。
贺卿宣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嘲讽。
那人速度极快,骤然攻来的架势好似一只发狂的猛兽。
但对于将感知完全放出来的贺卿宣来说,对方的行动并不隐蔽,所以在对方的手探出来之时,蓄势待发已久的藤蔓猛然穿透对方的手心。
老者趁着这个时机,同样出手,厉喝一声,“辱我主者,死!”
只见那黑袍老者双手用力向着贺卿宣一拍,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炽热无比。
黑袍老者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一面旗帜从他身后飞出,漂浮于虚空之中,那面旗帜瞬间打下数道攻击,一片火海从他身前汹涌而出。
火海如咆哮的巨兽,带着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狂暴力量,周遭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火焰之中的贺卿宣能清楚感受到高温的灼烧,无数火蛇狂舞,藤蔓在火焰中枯萎,而他手中的薛笑天已然成了最灼热的存在,带着令人胆寒的高温。周遭火焰熊熊,仿佛要将天地都给焚烧成虚无。
这旗帜有些本事,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器,老者展示出的力量已不是金丹境界所能弄出的。
贺卿宣皱眉,想要叫叫某个看好戏的人别看了。
再看他一不小心玩完,对方跟着他一起死,两个人成功将自己玩死。
不等贺卿宣叫人,他就感受到自己那把握剑的手动了,就好似有股力量覆在了他的手上,引导他动作。
贺卿宣刚要抵抗,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道:“别动。”
他继续想要反抗,耳边却传来了笑声,【阁下,本尊曾说过你这具身体天生剑骨,单纯做个法修岂不浪费,不若感受一下剑道天赋。】
修仙的年轻人谁还没想过一剑破万法的豪情,贺卿宣知道应寒衣不可能真的将他弄死,索性放弃了反抗,跟着对方的动作来。
他手中冰霜之剑微微颤动,寒意四溢,贺卿宣能清楚感受到无数天地灵力疯狂涌动,注入剑身,霎那间,裹满冰霜的剑霜雪掉落,绽放出璀璨的白光,寒意更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贺卿宣心下微惊,有些不可思议。
而他手中长剑已然剑随心走,一股凌厉而又磅礴的剑意喷薄而出。
雪色剑意冰冷刺骨,所到之处,空气中的水汽都瞬间凝结成冰,纷纷坠落。
剑意与火焰的碰撞,犹如寒冬大雪扑灭一簇小火焰,瞬间便压制住了那熊熊烈焰,嚣张的火势在接触到剑意时便变得萎靡不振,最终,在这强大的冰霜剑意下彻底熄灭,化作缕缕青烟。
应寒衣出现在贺卿宣侧后方,欣赏着一剑之威,笑问:“小仙君,如何?”
如何?
自是一剑便令人心驰神往。
这魔头竟是只引动天地灵力凝聚在剑上,再加上一些动作引导,便让他个以往压根没怎么接触剑的人使出剑意。
这剑意当真是他的?
贺卿宣心下疑惑,索性便问了出来。
“算是吧,不过现在的你未必能用出来,如果愿意,你可以拜本尊为师。”
贺卿宣冷漠脸,“想得挺美。”
应寒衣微微仰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闷笑,“小仙君,机会难得,不若再考虑一下,本尊在入魔之前可是剑道第一人。”
听到此话,贺卿宣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
他早知晓应寒衣原本是宣仪宫弟子,但万万没想到应寒衣在入魔以前就已经有所成就。
贺卿宣故作思考,随后再次拒绝了某人,“用剑可以,拜师算了。”
“小仙君,你这话实在像那种不愿负责的风流浪子,怎么说,便如上床可以,成亲算了。”
贺卿宣侧眸看了看某人,刚好瞧见对方嘴角肆意的笑容,以及露出的森白牙齿。
“慎言。”贺卿宣冷淡提醒。
另一旁的黑袍老者早在自己的火焰被熄灭之时,便心猛地一沉,他那原本还带着几分愤怒不甘的眼神,此时已被恐惧占据。
随着对方的自称本尊,黑袍老者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冷汗从额头不断地滑落。
他深知自己这次是惹上了绝对不该招惹的存在,目光中充满了懊悔,或许他就不该陪着少爷走这一趟。
黑袍老者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睛,刚好对上了黑衣男人的视线。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在那强大且充满压迫的气势下,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好了,本尊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诸位可以上路了。”
随着应寒衣的话落前面围击应寒衣的人尽数变作了血水,黑袍老者再顾不得体面,连忙下跪求饶,“少爷年少无知,不知尊者身份,还望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我们少爷是焚天魔尊的亲孙,您若是放过我家少爷,魔尊知晓了也会顾念您今日的手下留情。”
无尽的魔气在应寒衣的指尖缠绕,黑色的魔气似羽毛又似游鱼,不断变换着模样。
他听到此话也只是嗤笑出声,“万一本尊刚好就是焚天魔尊的仇敌呢?”
黑袍老者彻底绝望了,在应寒衣手中的一线魔气穿透老者眉心的时候,老者手中的求助令牌也猛然升腾而起,绽放出火焰印记。
他们本就没走远,此时焚天神宗中来到此处的修士全都赶了过来,架势之大,令人叹服。
为首之人正是一位胖乎乎的老者,名为炽道人。
他乐呵呵地道:“道友杀我焚天神宗之人,挟持我焚天神宗亲传,未免太不将焚天神宗放在眼里。”
应寒衣手中魔气再一次漂浮,无需言语,其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裹挟着尸山血海之气,让人恨不得俯首称臣。
在众人警惕又隐含害怕的神情中,应寒衣笑了,“诸位尽管来战。”
贺卿宣:“……”
他快速用藤蔓将温清涵捞了过来,低声问着,“杀疯了?”
应寒衣似乎终于再次留意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贺卿宣,看向了他。
贺卿宣心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寒衣已经再一次笑了,“小仙君,本尊的意思是将焚天神宗的人全都杀了,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作为一个正道人士,应当以容错平等的姿态看每一条生命,贺卿宣该放过这些还没做出错事的无辜魔修,但魔修又真的无辜吗?
这些年焚天神宗的种种罪行贺卿宣清楚明白,毁在焚天神宗手上的可不止一个太初阁,那些被残害的无辜生命,惨死于他们手下的正道修士,这时候谁又来说一句无辜。
贺卿宣心下并不平静,甚至只是回忆一下那些厚重书籍记录中,每一个被灭的宗门,他心中都有杀意隐隐升腾而起,但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他抬眸,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应寒衣眼眸中的玩味。
“小仙君,想得如何了?你是想放过他们,还是想要杀了他们?”
“谁杀?”
“自是你杀,他们的生死由你决定。”
那么贺卿宣该如何抉择。
作为夺舍老怪,他应该斩草除根,将这些胆敢冒犯他的人尽数杀掉。
作为宣仪宫被正统道法养大的小弟子,他应该维持住心中的那点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前面那些要他命的人动手反杀也就算了,这些甚至还没有动手的人也要如此吗?他若真大开杀戒,必会陷入杀戮的泥沼,道心尽毁。
什么将选择权交给他,魔头分明是在乱他心魂。
就在贺卿宣看似冷着脸,实际上犹豫不决的时候,应寒衣的传音再一次传来。
【阁下,其实本尊很早之前就在想了,你真的是夺舍之人吗?】
这时候问这问题还真是令人讨厌。
贺卿宣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冷冷地看向他。
应寒衣的传音还在继续,【左右玄羽花已经到手,后面的火焰心又算得了什么,阁下你的死期近了,不若还是听话一点,本尊喜欢听话的人,将他们屠了。】
【我若是不愿意呢?】
听到他的拒绝,应寒衣声音中的愉悦更盛了,但也平白多了一股阴森感,【那解开契约之时,便是阁下身死之时。】
轻慢而又随意的话语,让人心头无端生火。
【那便是不杀。】
【杀吧,乖巧的人总是更惹人怜爱。】应寒衣含着笑意,玩味等待着贺卿宣的抉择。
本该气得不行的贺卿宣同样笑了,【帝尊,万一这契约解不开呢?经过我手的玄羽花它还是你想要的玄羽花吗?】
应寒衣眼神一凛,光是眼神都带着无尽的杀意。
贺卿宣语调温柔,【帝尊,我也喜欢听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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