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谢相的桃花债 > 9、守岁
    谢昭宁自从有记忆以来,都是一人守岁。大夫人不准她去老太太跟前,害怕暴露身份,自己也不陪她,多年来一直都是她自己过除夕。


    屁颠屁颠地跟着谢蕴进入松柏院,小厮也将备好的酒送过来。


    跨入小院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中绽开烟火,火树银花之美,照亮夜空。


    小厮谢含说一句:“旁的府邸都买了烟火,二夫人都不舍得。”


    谢家是二夫人当家,老夫人惯爱听她的,久而久之,她在府里说一不二。过年高兴,寻常人家都会想着家里热闹,买些烟火庆贺新年。


    二夫人说家里开销太大,免了烟火。


    谢昭宁习以为常,安慰小厮:“旁人家放了,你不也看到了。”


    谢蕴止步,身形曼妙,黑夜下面容隐在黑暗中,听到小厮的话后,她问谢昭宁:“家里的事情,你都不管?”


    “不方便管,我娘身子不好,也不乐意管。她不敢薄待大房,至于放烟火的事情,我也不爱。”谢昭宁警觉,不愿得罪人,二夫人愿意树敌,她也乐见其成。


    空中的烟火瞬息散开,万束灯火仿佛被黑暗遮掩,仿若什么都没有留下!


    谢蕴听了少年人的话,示意小厮离开,而后,她又问谢昭宁:“家中的账,可知?”


    “知又如何?”谢昭宁怅然一笑,偏首望着姑母清冷的侧颜。


    黑夜的风拂来刺骨的冷意,她的视线定在了谢蕴的面容上,眉眼昳丽无双,一瞬间,黑夜下的美人美得不像话了。


    谢昭宁心口一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瞬挪开视线。


    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蕴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而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很聪明。有证据吗?”


    “姑母,我是长房长孙。”谢昭宁无奈至极,“您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该知晓我娘不管事,老太太喜欢二婶娘,二房做的账目一眼就知晓有问题,谁敢说呢。”


    二房是嫡出的,又有谢蕴这个丞相妹妹,大房不出头,就没人敢说她们一个不对。


    谢昭宁不会主动出头的,只有接了家主之位,才可清算旧账。


    谢涵是长辈,她是晚辈,硬碰硬,旁人会说她不对。


    谢蕴沉默了,谢昭宁的处境确实不好,若她真的男儿,硬碰硬也可,她有太多的软肋与顾忌。


    此时江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开始放烟火了,一阵接着一阵,站在高楼,倒是可一饱眼福。


    两人进入老太太的屋里,老太太歇下了,婢女们围坐一团,热情地搬来炭火,围炉烤火说着话。


    炭上放了些橘子地瓜,还有谢昭宁带来的酒,一人分了一杯,言笑晏晏,热情似火。


    酒过三巡,婢女们都退下了,谢昭宁托腮看着烤炉上的橘子,眼皮一点一点往下沉。


    朦胧之际,一双手伸过来,掰开橘子,递给她一块,“困了?”


    “姑母,你是怎么过中秋的?”谢昭宁伸手接住橘子,扭头看向谢蕴。


    雕花窗外的夜色沉沉,屋内炭火旺盛,谢昭宁眼眸微眯,朦胧黯淡光景下,衬得姑母高高在上,她笑了一声,觉得眼前人身上失了那重重烟火气息。


    谢蕴闻言,剥橘子的动作顿住,她想了想,“多是自己一人过,或者入宫伴驾。”


    没什么可说的。


    谢昭宁自顾自开口:“我有记忆以来,每年除夕,她都不开心。我想她是在想阿爹了,前些年舅舅来过,想带她回去嫁人。祖母不答应,搬出你来拒绝。后来,她与祖母之间的关系更不好了。”


    “我对阿爹毫无记忆,她们说我五岁的时候发高烧,烧得不省人事,醒来就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姑母,她在我身上蹉跎了太多时间。”


    谢蕴听得心口一跳,“你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了?”


    谢昭宁微醺,眼眸中闪着水色,点了点头。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谢蕴感觉奇怪,揉揉鬓角,谢昭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离开谢家了。但家里的事情,她一直都知晓的。


    没人说谢昭宁告诉失去记忆。


    谢蕴心口不宁,随意吃了瓣橘子,谢昭宁认真地望着她:“不算大事,五岁本来就小,你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吗?”


    “记不得了。”谢蕴豁然开朗。


    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若不然谁会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


    两人抛开话题,谢昭宁将凳子搬到谢蕴的身侧,想着就靠上她的肩膀,困得闭上眼睛,“姑母。”


    她愿意靠着,谢蕴也不拒绝,伸手摸摸她的小脸,“我想带你去京城。”


    “我阿娘怎么办呢?她不会走的。”谢昭宁嘀咕,对于母亲,她也是没有办法,劝说很多回,母亲依旧将自己关了起来,想方设法让她接任家主的位置。


    谢蕴说不出话来了。


    炭火啪嗒作响,谢昭宁睡了过去,谢蕴也没有喊她。


    谢蕴不懂大嫂的执念,谢家姑娘的身份不好吗?非要去争夺谢家家主的位置,害了谢昭宁一辈子。


    谢昭宁睡后小脸红扑扑,乖巧的歪靠着谢蕴,呼吸绵长。谢蕴握住她的双手,低叹一声,在规矩面前,衬得她们如蝼蚁一般脆弱。


    谢蕴看着自己手中的双手,手指修长,撸开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掌心贴着那截手腕,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触感。


    柔软、细腻!


    谢蕴在官场浸淫多年,知晓谢昭宁这样的女孩聪明不说,美貌无双,是联姻的最佳人选。


    她在,谢昭宁会嫁一个好人家!


    可命运面前,谢昭宁被推着走,自己都选择不了。


    谢蕴在想,自己若是这样的命运,那该怎么做?


    绞尽脑汁去想,要么违背自己的母亲,要么就这么无情无欲地走下去,成为一家之主。


    谢家家主的路不好走啊!


    ****


    初一这日,秦晚晚来拜见姑母,谢昭宁在松柏院睡下了,她一睁开眼睛,对方就站在自己的床榻面前,吓得她险些从床上跳了起来。


    “表哥,你怎么才醒?”秦晚晚温婉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伸手想去捋一捋她的碎发。


    她一伸手,谢昭宁羞得脸红,抱着被子大喊一声:“姑母!”


    门外的谢蕴好像没有听到,手中把玩着一盒奶糖,语重心长地说婢女说道:“她每回这么来,你们大公子还要名声吗?”


    婢女纳闷:“她们打小就是这样的。”


    谢蕴嘴角勾了些笑容,抬首望着浮云,打小就是这样?


    她往嘴里塞了个块糖,里面传来谢昭宁的求救声:“姑母、姑母……”


    喊姑母有什么用。


    姑母是长辈,又不是情敌!


    谢蕴转身走进去,秦晚晚趾高气扬的站在床榻前,痴痴地望着谢昭宁:“阿宁,你初五陪我去赴个诗会。”


    谢昭宁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不去,我有很多事要去办的,你大年初一就跑我家来,还有没有规矩了。”


    “我和我阿娘一道来的。”秦晚晚语气波澜不惊,并不觉得哪里错了。


    谢昭宁吐血,眼瞅谢蕴走进来,掀开被子就下床,一手扯过谢蕴挡在自己身前,“姑母,她一个女子就跑我房里来,不懂规矩。”


    秦晚晚在秦家受宠,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做事随性而为。


    谢昭宁从小就与她说道理,男女有别,别往她房里闯。


    道理说了无数,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谢蕴挡住了秦晚晚的视线,她只窥见了谢昭宁一头披散的秀发。谢昭宁昨夜睡下了,长发拆散,如绸缎般披在自己的肩膀上,小脸粉妍,一时间,雌雄莫辨。


    谢昭宁扯着姑母的袖口,小手继而握住她的手腕,救命似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秦晚晚,我姑母规矩多,你别乱来。”


    “你怕什么,我来找你说话罢了,我又没说什么话。”秦晚晚理直气壮,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自己就进来与表兄说两句话罢了,哪里错?


    谢蕴被谢昭宁抓的手腕疼,“谢昭宁,我手疼。”


    谢昭宁忙又松开,扯着她的袖口,“姑母,让她走,我要换衣裳,我头发还没束呢。”


    “秦姑娘,你听到了,她要更衣洗漱,你不好待在这里的。”谢蕴也是无奈至极,江州不比京城,女儿家被宠得没边了,在京城,就算是公主也做不出这等事情。


    秦晚晚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告诉谢昭宁:“我在外面等你。”


    谢昭宁:“……”


    门关上后,谢昭宁烦躁的抓起桌上的摆设,狠狠地砸向门,眼中出现一抹狠厉。


    少年人露出烦躁的一面,面容凛然,如同宝刀开窍一般露出锋芒。


    谢蕴俯身在床沿坐下,好整以暇地问她:“你想摆脱秦晚晚吗?”


    “姑母有办法?”谢昭宁皱眉。


    少年人一袭寝衣,赤脚站在地上,身形单薄得厉害。


    谢蕴说:“有办法,但是你阿娘必然要伤心的。”


    这件事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秦晚晚自己放弃谢昭宁。


    谢蕴又说:“要么是你娶了秦晚晚,要么是你让母亲伤心,你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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