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耿清宁觉得这句话好似十分耳熟, 像是以前在哪听过似的,而且四阿哥对她的态度确实让她胆子大了不少,她坐直身子正色道, “如果, 我说是如果,以后你成了皇上……”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 四阿哥左右一看, 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训斥道, “放肆,这种事也是可以混说的?”
幸好, 耿氏不爱让人伺候,屋子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否则满屋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去见阎王。
呃…好吧, 确实太不谨慎了, 虽然在现在社会的时候, 可以写作文“假如我当上了总统”,在网上大放厥词也无甚关?系,但放在清朝, 这绝对是能要了满府上下多条人命的话。
耿清宁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绝不可再犯这种错误, 最起码要等到四阿哥做了皇帝才行。
她眨巴眨巴眼睛, 表示自己?受教了,又讨好的撅起小嘴巴, 印在了四阿哥手?心?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像是被猫儿?舔舐一般, 令人心?尖发痒,胸口忽得腾起一片火,烧的人身体发烫难以抑制,四阿哥也不想忍着,抱着怀里的这个大宝贝就把人提到了身上坐着。
他伸手?解开她领口的盘扣,又忙着去堵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只是刚才那句话难免在他心?中留下痕迹,一刻不停的在他心?底回荡。
他若是成了皇上……
皇上……
野草终会发芽,又疯长在心?间,四阿哥心?中发急,他撩起袍子,将她压在榻上,两个人大汗淋漓的缠成了一团。
耿清宁喘不上来气?,忙挣开他,却被调过来从背后抱着,只是扔被捂着嘴,只能发出长一声短一声的唔唔声。
四阿哥爽快了一回,却觉得心?中仍是那股让人发疯的劲儿?,便干脆肆意?一回,又将人抱到榻上,压着她急风骤雨般来了一回。
耿清宁被冲撞的七零八落,只能攀附在他身上,与他一起缠绵沉浮,直到最后两个人一块儿?倒在床上。
屋子里只能听见喘气?的声音,耿清宁躺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回神?,累的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四阿哥也没着急洗漱,两个人就黏黏糊糊的挨在一起。
外面天还没黑,也还未到晚点的时分,耿清宁松松散散的躺了一会儿?,又抓着他的手?当?玩具,接着刚才的话题,只是她不敢再说‘成了皇帝这种话’,而是稍微委婉了一些,“就是那啥、那啥之后,你会不会因着政事,又或是别的人,让我冻死饿死在后宫里头?”。
这种事情小说里多的很,便是四阿哥身上也有现成的例子,好多影视剧里面都有说四阿哥为?了招揽年尧羹这员大将,需‘卖身’给年侧福晋。
抛开宠爱不谈,现下四阿哥又宿在兰院,以后难免会有孩子,她记得历史上的弘昼,那个天天办葬礼的家伙,会不会为?了避开乾隆的忌讳才会那般荒诞,前朝都如此,她在后宫岂不是过得很惨。
虽说当?下的四阿哥对她真的很好,说不定以后还是会变成那个冷漠的‘雍正帝’。
四阿哥只觉得自己?叹的气?越来越多了,自古女子便是贞静、自怜的,哪有像耿氏这般直白要宠爱的女子,可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一圈,也只是紧紧的握住她手?道,“不会的”。
不会不看宁宁,会一直、一直陪着宁宁的。
耿清宁虽只得了一句‘不会的’,但心?中仍觉得满意?,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但是人本质上都是想遵从承诺的,能得这一句总比一句承诺都没有的强,即便以后世事变迁,只要四阿哥还能记得此刻的心?境,多少能高抬贵手?,她便能在后宫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反正有咸鱼系统,平时银子什么的也不缺,只要没人找她的麻烦,她便能一直这般躺下去。
四阿哥本以为?还会有别的话,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扭头?一看,身边人已?然呼吸均匀,安稳的睡了过去。
“你啊····”他叹道。
身侧之人睡梦中似乎也听见了说话的声音,往他身上贴的更紧了些,还将睡得红扑扑的脸蛋蹭在他的胸膛上,四阿哥屈指想弹,最终还是只印上一个唇印。
*
文?秀最近过得很不好,她被打了三十板子,又被撵出府去,兜兜转转也没有落脚点,只能回到家里去,刚开始的时候她手?里有银子,除了用药,一日?三餐也给家里银子,过得也还算可以,兄嫂虽不算热情,但也挂着几分笑意?。
只是那药太贵,除了外用的还得有内服的,随着手?中的银子越来越少,眼见着榨不出油水之后,兄嫂的态度就明显冷淡起来,连文?秀的老娘都经常在床边唉声叹气?。
这般大的姑娘,又是犯了错撵回来的,便是再卖都不好出手?,可若是嫁人罢,这挨板子的伤还没好,也不知对以后的生?育有没有影响,便是光棍也不愿意?娶个这般的媳妇回去,最起码,得能爬起来照顾老少爷们吧,这整日?里连地都下不了,娶回家又有何用。
文?秀前些日?子还能喝上稀饭,碗里也有一些米粒子,好歹能哄哄肚皮,这两日?那碗里的粥清得都能照出人影来,饭点的时候肚子混了个水饱,但不过一个时辰,又饿得咕咕直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身上的伤要是好不了,下半辈子就真成了废人,文?秀掏出私藏的银簪子,趁嫂子上街买菜的时候,求老娘给她租辆驴车。
她要去求格格救她一命。
贝勒府规矩森严,又是犯了错的人,自然是进不去的,文?秀只能拿租车剩下的银钱央求门房给她通报一声。
拿了银子,门房倒是真办事,不多会一个大丫头?出来了,那是新的‘文?秀’。
新的文?秀面上很不好看,毕竟就是这个旧的‘文?秀’,害的格格如今还在小佛堂出不来,整日?里眼眶红红的,看得人心?疼极了。
如今这个旧的‘文?秀’竟然还好意?思求格格救她,虽说格格心?软念旧情应下了,她可看不惯。
新的文?秀将几两碎银子扔在旧的文?秀面前,撇撇嘴才开口道,“有些人没脸没皮,犯了错连累主子还好意?思来求,真是没脸没皮”。
说完仍觉不够,新的文?秀接着道,“若是我这般,早都一头?撞在墙上,便是死,也不拖累主子”。
旧的文?秀像是没听见一般,她挣扎着去捡地上的银子,有了银子她才能养好伤,才能活下去。
新的文?秀半天没等到回应,自己?倒觉得没了意?思,而且跟这样的人说话她都觉得脏,干脆一扭身回了府。
她都出来好大一会儿?了,格格那里可少不了人。
文?秀的老娘一直在旁边等着,见那气?派的大丫头?进去了才敢从躲身处出来,口中还啧啧赞道,“瞧瞧那通身的气?派,真不愧是贝勒府的人,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这般没福气?呐”。
文?秀并不说话,只将银子递给老娘一块,央求她去药铺抓药回来,这回文?秀娘没有推脱,利索的应下了,她也不傻,只要这贝勒府的主子还念旧情,细水长流总比一锤子买卖要划算的多。
银子总是花的如流水一般,便是再节俭,银子也总有用完的时候,只是伤虽好的差不多了,但目前还没找到进项,文?秀只能再去求宋格格。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回,只要她熬过去这段日?子,以后无论在外面给人家刺绣缝补,还是嫁人,反正只要饿不死,她便不再来麻烦格格。
宋格格还是挂念旧人的,仍送来了几两银子,虽说比上次少些,但文?秀也明白,格格日?子也不好过,这些已?然难得。
文?秀虽想的妥帖,但架不住家中的兄嫂是个贪利的,收了黑心?的银子,要把这十八的大姑娘嫁给那三十多岁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的鳏夫,关?键是那前头?那个媳妇是被他喝醉了酒给活活打死的。
若是嫁给这样的人,下半辈子就是跳了火坑,文?秀自是不愿的,可老娘哭诉道,兄嫂已?然收了银子还将其全部花光,若是不想嫁,需得将银子还于人家才行。
文?秀枯坐了一夜,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再去求宋格格。
宋格格看着面前的几乎空掉的箱笼,叹了一口气?,还是取出一半的银子交给‘文?秀’,新的‘文?秀’十分不理解,“格格,您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如今狮子大开口,何需对她一再纵容,叫奴婢说,拿个大板子打出去算了”。
宋格格微微一笑,露出个悲天悯人的表情,“我与她曾主仆一场,又怎忍心?见她这般,放心?罢,我心?中有数”。
‘文?秀’只能嘟囔着什么‘格格还是心?太软’,‘那个文?秀真是不识好歹’,气?哼哼的送银子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离开,宋格格才收起笑容,不知怎得,那面容看上去有些阴森吓人。
本来还以为?是损了一个好手?,如此看来,有些人,还不如死了干净,毕竟还有那么多没露出来的事儿?,若是在外被人捉住,或是拿银子引诱,总是个隐患。
文?秀再没来过。
*
府里少了几个人,一时间倒是风平浪静起来,爪子也不往外伸了,只在每月一日?的请安的时候,拿眼去看耿清宁的腰腹,但见好几个月都过去了,她的身姿始终是那般轻盈,众人方知原来只是误会。
四阿哥这般频繁的宿在兰院,甚至都到了另旁人眼热的程度,可她竟到如今也不曾有好消息,足以见得乃是一个福薄之人。
耿清宁不知道别人这般关?心?她的肚子,她虽也关?心?肚皮,但关?心?的是今日?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或许是天太冷了,人也不爱动,最近吃喝都提不起来劲儿?,往日?里爱吃的火锅也觉得腻的很,只觉得整个人都懒懒的,终日?待在火盆旁边才觉得快活。
见她这般模样,身边伺候的葡萄和青杏倒是交换了个眼神?,等避开主子的时候,葡萄道,“莫不是咱们主子有了好消息?”
这样的话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说,若是没有好消息,岂不是惹得主子伤心?一场。
青杏掰着手?指头?算上个月格格的换洗日?子,虽然有泼冷水之嫌,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才将将过了半月,应当?不是”。
葡萄叹了口气?,“也是,前些日?子陈大夫刚请的平安脉,若是有什么,早就跟主子报喜了”。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叹气?,不趁着当?下年轻又有宠的时候要孩子,以后年老色衰的时候可怎么办才好,但若是有了孩子,便是主子爷不来,格格有所?慰藉。
不仅下人们这般忧愁,宫里的主子们也开始频繁关?心?贝勒府上的子嗣问题。
无他,实在是太少了些。
年长些的几个阿哥府上不用说,大阿哥虽然没有嫡子,但嫡女也一个个的往外蹦,太子爷那里庶出的孩子数目也不少,三阿哥甚至还有两个快要长成的嫡子,怎到了四阿哥这里竟只剩一子一女。
便是年少的些的几个阿哥,就连一母同胞的十四阿哥,都已?有了两子两女,现下嫡福晋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永和宫娘娘甚至比两年前选秀的时候还要忧虑,当?时府里好歹还有两个小阿哥,可现下竟只剩下一个年岁还小的、序齿都成问题的小阿哥。
子嗣虽是大事,但也是内院的事儿?,是以过年领宴的时候,永和宫很是提点了四福晋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说,府上孩子这般少,她这个做福晋的得负起责任来,要想着法子替皇家开枝散叶才行。
娘娘训诫,当?儿?媳的自然得听着受着,四福晋恭顺的应下了,只是刚回府,便吩咐小太监去四处传话。
耿清宁正坐在膳桌旁吃烫饭,桌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几份翠绿的小菜,一碟子冬日?里的嫩菠菜炒鸡蛋,一碟子香葱拌豆腐。
她以前生?病或者不舒服的时候,家里人总将煮熟的大米饭里兑上多多的热水,也不用长时间熬煮,只要水一滚,这烫饭也就好了,再配上两个清淡爽口的小菜,热乎乎的喝上两碗,从内到外都是热乎乎的,胃也妥帖,人就舒服了。
没错,她虽没胃口,并不代表不能吃,两碗烫饭对她来说也只是垫垫胃。
小太监来的时候,耿清宁正打算用第三碗,只是听了传话的内容,碗里的烫饭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她,一个侍妾,什么排面都没有的格格,哪来的体面能进宫。
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传话的小太监回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生?怕被屋子里的珠光宝气?给扎了眼,往日?只知道主子爷爱往兰院去,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一个富贵窝,看上去甚至比正院还要华丽些,“回耿格格的话,奴才不敢误传,福晋正是这般交代的”。
正院的来的人耿清宁也不敢轻视,忙让葡萄拿荷包赏他,不敢置信的又确认了一次,才放那小太监离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葡萄等人已?经在屋子里忙活起来,幸而衣裳都是现成的,只要翻查有没有忌讳的地方便可,小桃则是去翻官皮箱,搭配明日?需要用的首饰。
忙碌的屋子里,只有耿清宁属于‘闲杂人等’,坐在榻上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黑着,耿清宁就被葡萄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迷迷糊糊被人伺候着穿好衣裳,没错,她现在已?经被这封建社会的生?活给腐蚀了,被人伺候穿衣也十分习惯,甚至还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再眯一会。
等热帕子敷上脸的时候,她才算真正的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西洋钟上的指针才指向?三点。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这样的生?活给那些卷王不就行了,干嘛给她一个咸鱼,即便是三点起床,咸鱼也不会翻身,只会变成一只因睡眠不足而精神?恍惚的咸鱼。
耿清宁心?中吐槽,仍然让小桃给她上了全套的妆面,没办法,出席活动总得化个妆,若是露出眼下青黑、面色不佳,说不定会被治个不敬之罪。
见小桃要将那支流苏簪子插在发间,耿清宁忙制止她,这般招人眼的东西,在自己?院子里戴戴也就算了,怎么出门不可显摆,显摆必招祸患。
哦,这是往年穿越前辈之见,她十分认可。
拗不过主子,小桃只能按照‘简朴’、‘素静’,这方面打扮,送格格出门的时候还十分的忐忑,担心?主子被人看轻,但见钮祜禄格格也是这般装扮,倒是松了一口气?,主子们都是这般打扮,想必是有缘由的。
耿清宁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心?中还在腹诽,诺大的贝勒府竟然就准备了三辆马车,现下她只能跟李侧福晋、钮祜禄格格挤在一起。
三个有竞争关?系的‘同事’都放在一起,也不怕这马车里打起来,不过按理说,李侧福晋应当?带着大格格与小阿哥坐在一起,怎会与她们两个不入流的格格挤在一起。
李侧福晋也正烦着呢,本来去宫里是件独一份的体面事儿?,现下除了那待在小佛堂的宋格格,这两个竟也跟着去了,福晋竟还将这两人都交与了她,真是让人气?恼。
不过气?恼归气?恼,李侧福晋也明白缘由,福晋是正经主子,去的自然是正殿,连带着大格格和小阿哥也去那里,而她们三个都只能去侧殿。
一想到这两个不入流的格格只配去偏殿里伺候她,李侧福晋的心?气?倒是顺了不少,倒也能心?平气?和的说些‘跟紧人,不要乱跑’,‘丢了人再丢了命她可不管’,等等这样的话。
耿清宁与钮祜禄格格都老实的应了,宫里和府里大不相同,无论是谁丢人,旁人只会说是四阿哥府上治家不严,丢的都是四阿哥和福晋的脸面。
既如此,福晋就更不应该带她们进宫才是,耿清宁想不通,她看了一眼钮祜禄格格,见钮祜禄格格也是同样的疑惑,于是,两个人都拿眼紧紧的盯着李侧福晋。
昨日?的宫宴李侧福晋也是去了的,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李侧福晋只觉得背后一凉,也不知道哪来的一阵冷风,伺候的人查了马车,也没见着缝隙,只能能将雪狐皮子做的披风裹得更紧些。
没想到,她刚一回首就见两个格格讨好的眼神?,一个巴巴的奉上热茶,一个则是夸她的衣裳首饰好看。
李侧福晋撇了一眼这两个人,身上的披风是拿最下等的灰兔皮做的,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什么顶好的料子,还有那头?上手?上的首饰,最多只能说不丢人罢了,再看看自己?这通身的气?派。
她轻咳一声,拿起茶杯轻啜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拿那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狐,整张皮子制作而成的,并不稀罕”。
如果她的嘴角没翘太高的话,这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耿清宁与钮钴禄格格二人以李侧福晋的衣裳、首饰为?何这般好看为?题,各自创作了500字的小作文?之后,李侧福晋终于透了一丝口风。
说是昨日?德妃娘娘对目前府上的子嗣很是忧心?,只这一句,李侧福晋便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反而闭目养神?起来。
耿清宁与钮钴禄格格对视一眼,二人都确定李侧福晋应当?是故意?泄漏这个消息的,毕竟,她脸上幸灾乐祸的意?味丝毫没有隐藏。
子嗣,福晋。
耿清宁抽丝剥茧的分析这里面的含义,福晋带了这么多的侍妾去宫里,自然是在向?众人证明她是大度之人,既然已?经妻妾成群,那子嗣稀少的问题,缘由只能是出在四阿哥身上了。
刚,福晋可真刚啊。
若不是耿清宁是殃及的那个池鱼,她都得为?福晋鼓掌赞叹了,只是那深宫浸润多年的德妃娘娘肯定能看出福晋的小把戏,她能允许福晋将这盆脏水泼到四阿哥头?上?
耿清宁有些拿不准她们这些人会不会成为?出气?筒,上位者的名?声永远比她们的性命重要,现下想来,李侧福晋脸上的幸灾乐祸也正是因此吧。
马车过了两道门,四阿哥就去了保和殿,而福晋则是领着众人去了永和宫,耿清宁拢拢身上的披风随着众人一道下了马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已?然来了,只能随机应变了,反正只要咸鱼系统不作妖,她还是有信心?安全回到贝勒府的。
不知怎的,刚离开她便开始想念那个小小的兰院,无论如何,那里是温暖而又安全的,而不是像宫里这般如履薄冰,随便一个上位者都可以下令打死她。
第 62 章
耿清宁那边心惊胆战, 大殿中却觥筹交错。
皇上先举杯祝酒,各臣工自是同饮,四阿哥一口气饮尽, 放下酒杯却想起去年今日。
还记得当时万岁爷说不胜酒力, 命老八代父敬酒,如今这老八竟同他一般坐上了冷板凳, 出?来敬酒的竟是一个奶娃娃——太子的长子弘皙。
虽说此意可能只是在说太子地位稳固, 但四阿哥还是忍不住饮尽一杯,民间曾有俚语流传, ‘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现?下汉阿玛就是秋季围猎的时候,也只点小十六、小十八那些小的陪在身边,哦对,还有这个小小年纪就看着十分聪明伶俐的大孙子。
太子爷还是那般模样, 好像出?风头的不是自家儿子一般。
四阿哥在一旁看着, 心中则是有些许酸楚, 他想的是自个儿的大阿哥,若是弘晖还活着,应当与今日的弘皙差不多大小。
大约也是这般聪明?伶俐, 翩翩潇洒美少年罢。
太子爷有这般长成的儿子也不见得怎样, 偏偏自个儿府里?现?下只有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 不敢近不敢远, 生怕妨碍着他。
四阿哥心里?翻腾得厉害,便不知不觉的灌了好几杯冷酒, 八阿哥过来这边敬酒,陪着用了一杯, 二人同病相怜的叹了一声?。
都是亲兄弟,又是住在挨边的邻居,对旁边府上的事儿不说门清儿,可也差不离,同为被?关?怀子嗣的人,若说四阿哥府上只是子嗣稀少,那八阿哥府上如今连一根独苗苗都没有,眼?见着都是二十五的人了,仍膝下空空,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不止良妃娘娘念叨的厉害,甚至还托了惠妃娘娘,因着八阿哥小的时候曾在她宫里?养过几年,比旁人亲近不少,是以惠妃娘娘也多关?心了几句。
子嗣乃是大事,对他都是这般念叨,只怕福晋在延禧宫那儿要?受不少委屈,晚间也少不得要?安抚上几句,其实八阿哥心中清楚,他这福晋自幼丧父丧母,最是期盼有自己亲生的孩儿,可这缘分,就是谁也说不准。
八阿哥又是一叹,手中的酒杯不曾当下,四阿哥本想陪他用几杯,但见他身边时不时便有人前?来敬酒,只能又坐回去?,独自喝闷酒。
老八明?明?比他小上不少,可这几年每次汗阿玛离京外出?时,以老八跟老三留守京师,有大些的也有小的,偏生把中间的他给搁置了。现?下老八又掌管内务府,而他自上回南巡后,每日里?只能在户部算那些陈年旧账,现?下耳朵边上还能听到打算盘珠子的声?儿。
明?明?二人都是皇家的阿哥,可汗阿玛若是不用他,就连这帮奴才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四阿哥没滋没味的喝着酒,只觉得今日的时光格外的难熬。
*
耿清宁虽跟着福晋进了永和宫,但正殿那边是府上的嫡福晋和小主子们才能去?的地?儿,她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侍妾自是不能脚踏贵地?的,只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宫女引着她们去?偏殿。
偏殿里?空无一人,应当是十四阿哥府上的人还未到,耿清宁暗自感慨,卷王就是卷王,连带着家属来永和宫这边都得是头一份。
殿内没有旁人,只有几个低眉眼?眼?的小宫女在后头站着,耿清宁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打量起这宫殿的装饰,主要?是也没旁的事可做,与旁边二位尬聊还不如看看这殿内的装饰。
永和宫不愧是这一届宫斗冠军,只是小小一偏殿,入目之?处也不见如何奢华,却分外让人舒服自在,只觉得这宫殿的主人乃是一心神宁静,格外有巧思之?人。
看了一会儿装饰,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宫女送上茶水点心,耿清宁一看,这点心也是府里?未曾见过的新花样,看上去?像一个金黄透亮的开花柿子饼一般,应当是刷了蜂蜜又放进炉子里?烤过的,闻着就十分香甜。
耿清宁犹豫了片刻,思量着这点心不同于茶水,吃了也不会让人想去?净房,应当无甚大碍,至于安全问题,德妃娘娘这个宫斗赢家应该不需要?一个咸鱼瞎操心,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饽饽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众所周知,面包总是刚出?炉的时候最香,饽饽同理,那股子焦香味儿一刻不停的勾引着她,最终耿清宁还是忍不住捏了一个。
只是饽饽一进嘴她就没空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了,明?明?外皮是又酥又脆的,偏偏内里?十分暄软,吃了一口,还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奶酪馅儿,果真是又香又甜,还透着十足的奶香味儿。
大殿里?就这三个人,钮祜禄格格还在担忧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儿,却见耿清宁三两?口吃完一个饽饽,眼?神还在一刻不停的在盘子上打转,心中当真是有些不明?白,这般贪吃的人,四阿哥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天天只去?兰院,旁的人都不看在眼?里?。
李侧福晋倒没想那么多,甚至见她用的香,也跟着用了一个,吃完之?后又挥手招来身后的一个小宫女问这饽饽的做法,打算回府之?后接着做来吃——她自是有这个底气的,凭着大格格小阿哥,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贝勒府世子的额娘。
那宫女也是知道眉眼?高低的,虽不知这饽饽做法却仍点头应下,看来是打算去?膳房打听一二,李侧福晋见她妥帖,从?荷包里?掏出?块银子赏了,又得意的瞧了一眼?旁边的二人。
耿清宁正专心致志的吃着第二块饽饽,刚才那个吃的太快了些,如同猪八戒吃人参一般,没吃出?多少味儿来,是以这个饽饽她得细细品尝。
而一旁的钮祜禄格格则用那种既嫌弃,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正在吃饽饽的耿氏——二个人竟没一个注意到永和宫宫女对她的奉承。
抛媚眼?给瞎子看了,李侧福晋气哼哼的拿起第二块饽饽。
耿清宁干咽了两?块饽饽,又啜了一口茶算是润润嗓子,不过剩下的也不敢再喝,只握在手里?全当暖手。
不多时,偏殿里?又进一人,耿清宁并不认识,但见那人笑眯眯的同李侧福晋打招呼,二人坐在一起说起了家常,却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们,便知这位应该是十四阿哥府上育有大阿哥的那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
不同人有不同的圈子,不属于自己的圈子还是不要?硬挤为好。
两?位侧福晋大谈育儿经,耿清宁只能干坐着,虽然?有些无聊,但总体只要?没有安全问题,倒也心满意足,她才刚松下一口气,便有宫女过来传禀,说是德妃娘娘召她与钮祜禄格格二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果然?,还是来了。
耿清宁认命起身,可并未见着德妃娘娘的面儿,只有云嬷嬷引着二人去?了永和宫的小佛堂。
宫里?的娘娘也多是信佛的,似乎这佛香飘渺之?间,人也无欲无求起来。
耿清宁看着空空如也,甚至连个蒲团都没有的小佛堂,悄悄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幸好她今日早有准备,命葡萄连夜赶制了这‘跪得容易’绑在膝盖处,宽大的旗袍一盖,半分也看不出?来,有了这东西待会应该好过一些,否则这冬日的青石砖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云嬷嬷面上虽带着笑意,但那笑意不达眼?底,衬得这笑都有些骇人,她清清嗓子,递过来两?双乌木镶银的筷子给二人,“娘娘命你们为来年祈福,还请两?位格格将这些佛豆细细捡起来罢”。
耿清宁低头一看,地?上有两?个簸箕,每个簸箕里?面各有一升的豆子,一个是红豆,另一个是绿豆,个头都不大,又圆溜溜的,想用这沉手的筷子捡起来还真有些难度,不过,好在她有之?前?灌输的清宫规矩大全,想来夹起这簸箕里?的豆子,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她正暗自庆幸,却见云嬷嬷弯腰拿起两?个簸箕,顷刻间,无数的红豆绿豆倾泻而下,散落在这间佛堂里?的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
云嬷嬷勾起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些,“两?位格格,开始罢,恕老奴提醒二位,可别把这红绿豆弄混了,这可是关?乎着德妃娘娘对佛祖的诚意,容不得一丝错处”。
耿清宁一瞬间想将脑子里?所有已知的骂人话都用在德妃娘娘和这个老嬷嬷身上,要?知道这捡佛豆本就不是易事,跪在地?上不说,每捡一粒还要?念一句佛。
这些暂且不谈,这么多豆子都倒在地?上,岂不是还要?跪着去?捡稍远处的豆子,等捡完地?上的豆子,她们的膝盖还能好好的吗?
如果用现?代的说法,普通的捡佛豆是困难级别,那目前?老嬷嬷做法直接让难度上升到地?狱级别。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耿清宁憋屈的拿起筷子,这一刻她甚至还在想,若是此刻咸鱼系统来一个任务,给予她一些反抗的勇气,说不定她也能揭竿而起,将这些豆子扔在德妃娘娘和这个老嬷嬷脸上。
可是平日里?活跃的咸鱼系统如今同死机了一般,默不做声?的待在她的脑海里?,无人支持,耿清宁也不敢去?挑战这极度封建集权的社会制度。
毕竟小命重要?。
过了两?个时辰,或许是更久,地?上的豆子终于少了许多,二人甚至没有偷懒的机会,云嬷嬷虽然?走了,屋子里?仍留了一个面色严肃的老嬷嬷,一刻不停的盯着她们,在她们动?作稍缓的时候,还会出?言提醒。
凭着对贝勒府上吃食的眷恋,耿清宁好歹是坚持了下来,地?上的红绿豆也回到了它们应在呆的位置,怕那些人鸡蛋里?挑骨头,她还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才呈给旁边的嬷嬷看。
不多时云嬷嬷便又进来了,她随意的看了一眼?簸箕内的豆子,甚至可能连一眼?都没看,便说她们将两?色的豆子混淆在一起了。
于是,她们二人便以‘不中用’的罪名,被?罚跪在大殿之?外的廊下。
何为不中用,难道是真的是佛豆没捡好?耿清宁心中冷笑,她们两?个乃是德妃娘娘选的,专门为四阿哥开枝散叶的侍妾,现?下府上子嗣不利,自然?是她们没能耐所致。
没能替四阿哥生下孩子,自然?就是“不中用的”。
好了,这下四阿哥是干干净净的,福晋也是大度的,只有这两?个不中用的格格跪在殿外的寒风中。
挡风的斗篷被?放置在偏殿内,身上衣服再厚也挡不住这冬日冷冽的寒风,不过片刻功夫,耿清宁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冻透了一般,便是再有这‘跪得容易’,膝盖也如同刀割一般,疼的人心里?发急,她悄悄用余光看身边的钮钴禄氏,也不知这个难兄难弟如何。
钮祜禄格格现?下也很不好受,为了不在贵人面前?出?丑,她只在府里?的时候干咽了一块奶饽饽,经了这大半天已经什么都没剩下,甚至有些后悔耿氏吃饽饽的时候,没跟着用上两?个,现?下也不至于胃跟饿穿了一般难熬。
除了饿,还有冷,衣裳是新的也是厚的,但不挡风,寒风刺溜溜的往袖口里?钻,最难受的就是双腿,感觉就像跪在一片冰上一般,膝盖已然?失去?了知觉。
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苦,四阿哥根本就不进她院子,如何才能诞下麟儿,若是只有她自己,只怕一辈子不能如娘娘所说的那般‘中用’。
钮祜禄格格想了一会,也拿余光去?看身边人。
这耿氏倒是得四阿哥的宠爱,如今竟也是这般‘不中用’,说不定是身子有问题,这一时之?间也不知无宠的她与这有爱宠但不孕的耿氏,到底谁更可怜一些。
两?个人的眼?光对上,破天荒的对彼此露出?个苦笑来,倒是比之?前?显得和睦多了。
可二人关?系再和缓,也改变不了外面这刺骨的寒意,也不知过了多久,全身上下似乎变成了了冰块一般,耿清宁眼?角余光瞥见钮钴禄格格的身子甚至开始前?后晃悠,似乎快要?晕倒。
她苦笑一声?,因为之?前?的任务她曾经体力+2,此刻倒还能坚持,但如今想来还不如晕倒,德妃娘娘总不能在大过年的时候让两?个人晕在外面,只要?能进屋,好歹身子不用受这般苦楚。
不知是不是身体听从?了大脑的建议,她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意识模糊起来,恍惚间脑海里?似乎传来了咸鱼系统那机械的声?音,只是她已然?辨别不了里?面的含义。
【滴,恭喜您触发咸鱼任务:怀孕又与咸鱼有什么关?系呢?】
第 63 章
耿清宁只?觉得意识似乎被某种东西狹裹着抽离出身体, 斗转星移,她?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熟悉的时代,甚至还看见了熟悉的家, 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父母。
难道她又穿越回去了?
耿清宁几乎高?兴的疯了, 她?恨不?得立刻扑到父母的怀里诉说这些时日的惊惶,如果可以自由平等的生活, 谁愿意生活在那个连性命都无法自己决定的时代。
只是在反复尝试多次仍从父母的身体中穿过后, 她?绝望的发现这也许只?是一个美梦,也或许是咸鱼系统大发善心, 让她与过去的生活道别。
她?开始冷静下来,细细观察之下, 发现父母的头上多了不?少白发,眉宇间不?知什么时候刻上了一道深深地皱纹,不?经意看见的日历,上面的日期距她?穿越之前已过去了两?年。
也就是说她?在清朝呆的这两?年, 现代社会也同步过去了两?年的时光。
整整两?年的时间, 只?怕骨灰都结块了吧。
耿清宁默然, 也许真的回不?去了。
她?徒劳的跟在父母身后,看着年迈的父母偶尔露出的苦楚表情,幸好?, 家中还有弟兄, 以前吵嚷得厉害, 只?觉得他们令人心烦, 现在却在庆幸,还好?还有人能代替她?陪在父母的身边, 让他们不?至于晚年太过孤独。
恰逢周末,餐桌旁明明只?坐了4个人, 却摆放了五双碗筷,耿清宁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吃了一顿迟来的团圆饭。
这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感觉才过了一瞬,她?的意识便回笼,发觉她?仍跪在殿外的廊下,刚才的那些景象也许只?是被冻糊涂之后的南柯一梦,耿清宁勾勾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
家人,一个多么温暖又让人怀念的词语。
【滴,恭喜您触发咸鱼任务:怀孕与?咸鱼有什么关系?请尽快完成任务!】
或许半晌没有人搭理他,机械的声音发出了警告声,连脑海中的字体都变成了红色,耿清宁强迫自己忘记刚才梦中美好?的一切,把注意力集中在任务上,只?是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含义,难道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以后都不?能怀孕了?
自古以来怀孕生子对?女性来说,都是鬼门关走一遭,在这医疗条件极为落后的清朝,不?能怀孕也许是一件好?事,即便是在医疗发达的现代,因?生产出事的女性也屡见不?鲜,而在这里但凡大出血都是死?路一条,救都救不?回来。
便是有幸保住一条性命,可多少人在产后因?激素水平的大跳崖,患上那产后抑郁症,这甚至无关心态,就是简单的激素水平影响。
便是这几关都顺利闯了过来,还有孩子的问题,在现代的时候孕妇几乎每个月都有产检,而在这里什么保障性措施都没有,也不?能确定孩子是否健康。
退一万步说,便是健康的生下来又如何,儿子的话还好?一点,在朝里给乾隆卖命干活,在府里天?天?办丧事,也算是过得肆意。但若是生个女儿,要知道清朝有抚蒙的惯例,极有可能嫁去蒙古,在如今这个车马极慢的时代,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着几回。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生儿孙她?享福,耿清宁不?停的安慰自己这是件好?事,该高?兴的事儿。
明明劝说了自己半晌,身体也冻得跟个冰块似的,可她?的心思却只?在这一件事上打转,尤其是在刚见到现代的家人之后,愈发显得她?在这陌生的朝代里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是为了别的人或事,只?是单纯的为了她?自个儿,哪怕只?能拥有一个,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哪怕要承担生育的风险,她?也想?拥有这一丝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耿清宁才轻轻询问咸鱼系统,“我真的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吗?”
【滴,恭喜您触发咸鱼任务:怀孕与?咸鱼有什么关系?
任务要求:需要您指定一人代替您承受这怀孕之苦。
请注意,您还有五秒钟的时间完成该任务,任务成功,您腹中的胎儿心跳将?会立刻开始,放弃任务,心跳便不?会开始。】
什么?什么?耿清宁甚至没太搞明白这话里的含义,谁的心跳?到底是会开始还是从未开始?
【请注意,5、4、3…】
系统已经开始读秒,只?有短短的五秒钟,耿清宁甚至来不?及思考,只?能想?到刚才捡佛豆的怨念和此刻的寒意,“我选德妃,让德妃代我承受”。
【恭喜您完成咸鱼任务:怀孕与?咸鱼有什么关系?
任务奖励:体质+1,白银十两?】
听见任务完成的声音,耿清宁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会儿脑子已经成为一团浆糊,但又有谁能在决定腹中胎儿存活的五秒钟内认真思考。
等缓过来劲儿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咸鱼系统的话,腹中胎儿——她?怀孕了?
耿清宁伸手摸上依旧平坦的小腹,因?着大半天?只?吃了两?个饽饽,甚至还饿得凹陷了下去的小腹,这里面竟有个孩子?
虽然仍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恍惚,但她?已经打算从这一刻起,好?好?的保护这个跟她?血脉相连之人,耿清宁挪了挪已然没了知觉的双腿,别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先得从外面进到屋子里再说。
正巧,一旁的钮祜禄格格眼?见着已经坚持不?住,下一刻便要晕倒似的,耿清宁便也眼?睛一闭,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
前殿,四阿哥默不?作声的喝完了一整壶冷酒,旁边小太监一直盯着桌上的酒壶,见壶底落桌的声音发脆,想?必已经见底了,忙一溜烟的去取新的过来,若是让主子断了酒水,少不?得被总管太监拧上几把。
可等他回来了,案几边只?剩一个滴溜溜在桌上打转的酒壶,四阿哥已然消失不?见了。
苏培盛一路小跑才跟上前面步子极快的主子,心中暗暗叫苦,也不?知这耿主子又闹出了什么事儿,大过年的竟晕倒在德妃娘娘宫中,偏偏他还不?敢不?跟主子报,说来也是,不?就在廊下跪了一小会儿,怎么就晕了呢。
不?是苏培盛站着说话不?腰疼,对?于他们这些在宫里伺候的人来说,罚跪实?乃家常便饭,是以他知晓耿格格被罚在廊下跪的时候,都不?曾跟四阿哥禀告,谁知就这一会儿功夫,她?就倒下了。
等到了地方,晕倒的人竟成了两?个,苏培盛才琢磨出一丝不?对?,若是耿主子娇气也就罢了,钮钴禄格格看上去稳重许多,怎也会因?这一小会儿就晕倒。
想?必内里还有旁人不?明之事,这得将?功补过才行,苏培盛见主子爷进了正殿,一溜烟找相熟的人去了。
四阿哥刚被冷风一吹已然去了酒意,稍一思索便知娘娘这般做法其实?是为着他,只?是耿氏娇憨,又待他至真至情,着实?让人不?忍心。
殿中只?有德妃娘娘一人,知子莫若母,四阿哥还未开口,德妃娘娘便指了桌上的茶水让他用。
四阿哥不?得不?咽下已到嘴边的话,耐下性子去端身边的茶碗,只?是茶碗一入手方知不?同,那杯身滚烫,想?要入口需得慢品,方不?至于被烫伤。
德妃见他静下来后问道,“你是将?万岁爷赠你的考语‘戒急用忍’四字抛之脑后了吗?”
此言已为训诫,四阿哥沉默半晌,才黯然道,“我乃无福之人,母妃何至于此”。
德妃娘娘的面上头一回挂上了几分怒意,“放肆,你乃这大清朝的皇阿哥,万岁爷的第四子,怎可妄自菲薄?”
她?见四阿哥面上仍旧黯淡,似有不?虞之事,又收起怒气温言劝解道,“里面两?个对?你有用处,那是她?们的福气,你若是喜欢,多宠些也就罢了,绝不?可放在心上”。
娘娘此言虽有道理,却一来不?知耿氏对?他心意,二来不?晓得朝政之事,但娘娘在后宫已是如履薄冰,岂可让她?再为此烦忧。
见四阿哥垂首应下,德妃心里也松了口气,老四不?同于小十四,今日这般话语已是有些过了,能这般已是很好?。
*
装晕的耿清宁和真晕的钮祜禄格格都被人挪进了屋子里,除了年下不?能请太医前来,屋子里什么都不?缺,甚至耿清宁还察觉到有人进进出出,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子奶香味儿,随后她?的被子里被悄悄的塞了一个汤婆子进来。
那汤婆子里面应当灌上了满满的热水,热乎乎又暖洋洋的,不?过一小会儿,她?就感觉身体逐渐化冻回了温,脑子也比在外面的时候转的快上许多,此刻又多琢磨出一重意味,或许德妃娘娘本?意就是想?让她?们晕倒,毕竟在别人眼?中,她?与?钮祜禄格格只?跪了外面那一小会儿,若不?是她?们身子骨不?好?,怎会连这段时间都熬不?过来。
岂不?是坐实?了‘不?中用’之名。
果然不?愧是这一届的宫斗冠军,轻飘飘的就将?这件事解决了,所有人都是干干净净的,至于这两?个地位低下的格格,反正无人在意,不?是吗?
耿清宁摸上她?的小腹,无论如何,她?都会让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界。
当咸鱼有了梦想?,有了执念,也会努力翻身的。
想?定了心中事,屋里的奶香味却越来越浓,没听见旁人的动静,耿清宁悄悄睁开眼?睛,反正过了这么久,即便有人也可以解释说醒了。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离床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个炭火烧得正旺的火盆,上面除了几个柿子奶饽饽之外,竟然还放着一壶她?院内特有的罐罐烤奶,正一刻不?停的冒着香味儿。
是谁在帮她??
腹内早已饥肠辘辘,耿清宁半坐起身,伸手倒了一杯又甜又香的烤奶,又从旁边拿了一个饽饽,说来也巧,这些东西都放的离她?不?远不?近,正好?是伸手便能够着的位置,不?过肚皮造反的厉害,她?来不?及思索原因?,一口奶一口饽饽香甜的吃了起来。
肚里有了东西,身上也暖和和的,倦意浮上心头,耿清宁甚至安稳的睡了一觉,直到被人抬上马车才晃晃悠悠的醒来,想?起她?乃是‘晕’倒之人,又忙不?迭的闭上眼?睛。
四阿哥本?就一直在等着她?,此刻见了她?微微闪动的卷翘睫毛,便知人终于醒了,想?起刚才苏培盛所说的佛豆之事,知晓她?今日受了不?少苦楚,当下握住她?的手,叹了一句,“你受苦了”。
欸?看来四阿哥不?知道她?装晕之事啊,不?过领导都给予了肯定,社畜肯定要順竿子爬的,况且,今日之事的源头本?就在他身上。
耿清宁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委屈中夹杂着可怜巴巴的神色,“我不?苦”。又想?到曾经看到的宫斗剧的场景,她?甚至还露出了三分委屈三分不?解四分善解人意,“怨不?得旁人,这都是我的命”。
四阿哥便是对?她?有几分不?同又如何,德妃娘娘是他的生母,难不?成他会为一个小小的侍妾忤逆生母?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能活活将?人压死?。
君不?见,历史上的雍正帝诸多被人诟病之处,其一便是不?受生母的喜爱,即便登上帝位,德妃也不?愿搬往慈宁宫成为太后。
既如此,还不?如趁机博取四阿哥的怜惜,为自个儿还有腹中胎儿谋取几分福利。
耿清宁摸上小腹,崽儿啊,为娘为了你可算是煞费苦心,以后办丧事收的钱可千万别忘了分额娘一半。
四阿哥没说话,只?用斗篷将?耿清宁裹成了一个团子,又塞了一个汤婆子进去,将?这个大宝贝连人带斗篷抱进怀里,虽说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却让人心里格外踏实?。
绝不?会再有下次,四阿哥想?着,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绝不?可有下次。
等耿清宁再次回到兰院时,甚至产生了恍如隔世之感,等痛痛快快的吃了两?碗用鸡汤下的细面,她?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冬日里能喝上喷香热乎的鸡汤,当真是一种享受,耿清宁吃完面条,小口的啜着碗里的鲜鸡汤,葡萄则是双眼?含泪,一直在屋内屋外忙个不?停,先是为耿清宁准备了及膝的热水泡脚,将?两?条腿泡的通红,泡得透透的之后,又将?热的粗盐包整个敷在她?的膝盖上。
“格格别嫌麻烦,现下虽说有些费事儿,但只?有这般方才不?会留下病根来 ”,葡萄如此说道。
不?仅如此,陈大夫也在外面候了多时,不?过奇怪的是他依旧没诊出怀孕之事。
按理说咸鱼系统应当不?会出错才对?,为何陈大夫总摸不?出有孕的脉象?
第 64 章
德妃娘娘最近身子总是很不适, 不是懒懒散散的不爱动,就是不怎么想吃东西?,不过这种毛病在宫里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宫妃们的屋子就那么点大, 动起来也不方便,冬日里也不好去逛光秃秃的园子, 人一旦消耗的少了, 吃的自然便少,是以一时间德妃娘娘也没多想。
不过等出了正月十五, 德妃娘娘仍未有好转,甚至连续两日在处理宫务的时候睡着了, 有次还差点耽搁了给太后娘娘磕头的时辰,她?身边的云嬷嬷免不得就为主子担忧起来。
难不成是这段时间累得狠了?
说来也是,过年的时候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府上两家子,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来这永和宫里头, 不仅如此, 娘娘还得?管着宫务, 大大小小的都是事儿,累着了也不是不可能。
云嬷嬷素来是衷心的,二话?不说将许多事儿挑了起来, 只是她?一个奴才, 虽然仗着德妃娘娘的权势, 但行起事儿来总没有主子那般便宜, 再加上最近有好些万岁爷新宠爱的汉妃脾气很是不小,她?更是压不住, 劳心劳力了多日,竟同主子一般——病了。
好在德妃娘娘还是看重她?的, 在永和宫后面下人房那里远远的挑了一间给她?养病,还去宫中的太医署——当然,太医是不会给这般下人看病的,只从那里对着症状买了几副药来,谁知这药喝了也无甚效果,云嬷嬷便也只能?如同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一般,先饿上几顿再说。
谁知道她?年纪大了经不住饿,平时里保养得?还算不错,这几日下来竟然现了几分老态,脸上的肉一下去,无端的就显出几分刻薄相来。
而?德妃娘娘离了服侍大半辈子的云嬷嬷,一时间也有些不习惯,平时用膳也不香了,甚至在有次早膳的时候忍不住捂着嘴吐了片刻。
这就不是小事了,同一个宫里竟然有两个人同时身子不适,德妃娘娘不由得?多想了些,用别人实?在是不放心,于是,待云嬷嬷稍微好转些,便叫她?回来上差。
云嬷嬷拖着病体将这永和宫里里外外都捋了一遍,“奴婢反复查了,也没发?现甚么不对劲的”。
查不出缘由来,德妃娘娘这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云嬷嬷不得?不使?出十八般武艺,力求这永和宫内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可即便如此,德妃娘娘仍旧时不时的犯恶心,膳点也用得?越来越少。
旁边伺候的大宫女插了一句嘴,“莫不是娘娘又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德妃娘娘发?现她?如今的症状,正与那年有小十二的症状一模一样,仔细想来,万岁爷确实?曾在一个多月前来过永和宫,
难不成,真?的又有了?
德妃娘娘素白?的脸涨的通红,虽说古人讲究多子多福,能?生养绝对是好事,可毕竟还有一句‘老蚌生珠’,如今小十四府上的小阿哥小格格都有三四个了,她?若是又有了,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云嬷嬷倒是满脸的喜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您若是再生下个小阿哥,依着奴婢看,这满宫上下谁也越不过您去,还有那些个汉妃,还怎么仗着那些小崽子做妖”。
万岁爷年岁渐大了些,开始偏疼这些个小的阿哥,若是有幸真?生个小阿哥,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满宫里谁还能?和永和宫一较高下,便是她?的小十四也能?多得?万岁爷几分关注。
这般想来,倒全是好事了。
云嬷嬷高兴的直念佛,看来佛祖也是知晓娘娘虔诚的。
德妃娘娘到底是主子,她?轻咳一声,压下上翘的嘴角,“还是谨慎些为好,等满了三个月,请太医看过,再高兴也不迟”。
云嬷嬷已然胸有成竹了,“这还能?有假?您早起反酸水儿,闻到膳点的味儿便想吐,明明以?前每日里都寅时末起,现下睡到辰时还嫌不够,件件桩桩,再没有比这更真?了”。
德妃娘娘也矜持的点点头,这些症状确实?与她?怀小十二的时候一般模样,莫不是那去了好几年的小十二如今又投来她?肚子里?
如若这般,也是幸事。
德妃娘娘毕竟宫中沉浮多年,虽心下有所?怀疑,仍不敢确认,还谨慎的喊了太医来看,也不说何事,只说最近没什么胃口。
这位刘太医最擅长于妇人科,本来还奇怪德妃娘娘为何唤他来伺候,等摸了脉,又听云嬷嬷开口说了两句,太医便心知肚明了,但奇怪的是,娘娘的脉象并不是滑脉呐。
刘太医沉吟半饷,虽说脉象暂时看不出来,但主子都这有这般症状,他一时间也不敢轻言否定,只拿话?搪塞,“许是月份尚浅,尚不明显,等半月之后再看应当稳妥些”。
太医都这般说了,看来八九不离十了,云嬷嬷高兴的要去拿荷包赏他,只是等拿了荷包回来,那太医已经不见人影。
这般插曲也没影响德妃娘娘的心情?,而?且主子心情?好,下面伺候的人也松快些,这些日子永和宫里上上下下都带着几分笑意,惹得?万岁爷都问了好几次。
德妃娘娘露出浅浅的温柔笑意,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打算万寿节的时候给万岁爷一个惊喜,到时候也算是双喜临门,岂不是一个好兆头。
等进了二月,选秀的小主们都进了储秀宫,刘太医却仍是那般说辞。
听着连一字都未曾更改的说词,德妃娘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永和宫最近种种动作都是被?旁人看在眼里的,况且这请太医的事儿是瞒不住的,若是真?没有喜信,这宫里人的舌头比刀子还要锋利,她?现下似乎都看到其?他几妃或打量或讥笑的眼神。
云嬷嬷则是有些不可置信,娘娘如今连一点点菜味都闻不得?,午膳甚至喝的是一点油星子都无的清粥,件件桩桩都指向那个结果,又怎会不是呢,莫不是这太医看错了?
她?又道,“刘太医,您再给瞧瞧?”
刘太医也满脸为难,如今距第一回摸脉的时候又过了半月,若是真?有孕信,脉象必然如珠走盘,极为明显,可德妃娘娘的脉象只是比常人稍稍弱了些,其?他并无不同,“许是微臣医术不精,微臣这就去请教伍院判”。
见太医落荒而?逃,云嬷嬷还有些不死心,“娘娘,要不换个太医瞧瞧?”
“够了”,德妃娘娘娘面上冷若冰霜,与往日性?子大不相同,其?实?云嬷嬷多年相伴扶持,她?并不想动怒,但心中肚里像是有一团火似的,恨不得?在这二月的天气里吃些冰块,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意,“别折腾了,定是着了谁的道了”。
宫中以?前有位甚是得?宠的小答应,也是这般反酸想吐,太医摸了脉象也是若有似无的孕脉,万岁爷甚至还赏了她?贵人的份例,只待生下皇子皇女便升位分,可等过了好几个月,那肚子也不曾大起来,是以?被?治了个欺君之罪,如今还在这宫里头点灯熬油似的熬着呢。
如此看来,应当是有人打算用这同样的法子害她?,只是一来她?谨慎,并未对万岁爷开口,二来这药效怕是比不过当初那个,是以?才逃过一劫。
德妃娘娘捏起一枚酸杏服下,压下了胃中一阵阵翻涌,才继续思量,看来这永和宫还是得?好好清理一下才行。
永和宫中鸡飞狗跳,兰院里却是温馨一片,葡萄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三分,虽然格格这次在宫里受了苦楚,但主子爷心疼格格,那一回之后,再没让格格去过,而?且自从宫中回来,格格的身子反而?大好了,不仅爱动弹了,胃口也好上不少,人终于也长了些肉,不再是之前瘦骨嶙峋的模样,这不,连制的春衣都得?比以?前宽上三寸。
耿清宁确实?吃嘛嘛香,她?曾听说怀孕的人前三个月反应极大,好些人都闻不得?一丝菜味,当初公司里已孕的同事说的更是夸张,什么家里不开火,窗台也关着,她?都能?闻到顺着抽油烟机管道里上来的油烟味儿,然后吐个天昏地暗。
但她?一点儿不适的感觉也没有,看来这肚子的弘昼虽然以?后爱办丧事,但目前还算乖巧,也知道心疼额娘。
不过耿清宁自己也很注意饮食,以?前爱的荔枝酒、桂花酒等等现下是一滴也不碰,不过火锅、串串这些东西?她?还是吃的,说来也是奇怪,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弘昼明明是个小子,眼下她?却只爱吃香辣的,还有那些咸津津有滋味儿的,便是空口吃炸的麻辣花生,都能?干上两碗碧梗米饭。
等葡萄来说衣裳需要做大三寸,她?才发?觉自己长胖了一圈,虽说很想辩解说是怀孕导致的,但多少有点儿生物学常识的她?也知道,才三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只有鹅蛋大小,远远没到显怀的时候,她?就是单纯的嘴馋,长胖了。
不过,四阿哥倒是对她?身上的肉很满意,说什么‘如卧云端’,倒是让耿清宁对现下人的审美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抛开这些不谈,这样一直胖下去肯定还是不行的,一来孩子大了不好生产,二来产后减肥也是一件难事,于是,耿清宁便每日饭后在院子内溜达几圈,她?是个狭促的,明明自己都懒散不爱动弹,偏生让白?手套和雪团儿陪她?一起运动,雪团儿还算配合,但白?手套无论她?如何引诱,都待在猫爬架上晒太阳,倒是被?四阿哥嘲笑了几回——猫随主子。
不过四阿哥嘲笑归嘲笑,过了几日便送来一只通身雪白?的奶狗,莫约三四个月大小,圆滚滚的憨态可掬,四阿哥还给它起了一个极为吉祥的名?儿——百福。
狗儿确实?比猫咪更活泼爱动些,耿清宁扔出个球出去,它便在跟在后面撵,一时间看上去像是有两个球在地上滚动似的。
若是耿清宁犯懒不爱动,它便可怜兮兮的咬着球在她?面前趴下,也不叫也不动,只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主人,盯得?耿清宁的心都快化了,只得?到院内陪它玩耍。
不得?不说,自从百福来了之后,耿清宁的活动量可谓是剧增,坏处也有,动的多了,饭量倒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总体上她?还是高兴的,虽还未儿女双全,但现代猫狗双全的愿望倒是先实?现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这些猫儿子狗儿子竟会背着她?打架。
没错,当着她?的面什么事儿都没有,甚至还可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没想到竟然会背着她?打架,小贵子来禀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就像现代社?会的很多家长想得?那般,“我们家雪团儿、白?手套、百福最乖了,怎么会做出打架的这种事呢?是不是老师看错了”。
小贵子也是当成趣事儿给主子逗乐的,见主子不信倒是有些急了,他又不是猫主子狗主子,可不敢做出欺瞒主子的事儿出来。
耿清宁特意没出去,而?是悄悄的躲在屋子里往外看,白?手套扫视一圈,没见到熟悉的人影后,竟然从万年不动的猫爬架上下去了,他像个骄傲的小王子那般,迈着轻盈的的猫步走到正在玩球的百福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百福一巴掌。
百福立刻被?打懵了,但他也是兰院一霸,当下毫不退让,冲着白?手套龇牙咧嘴,露出威胁的呜呜声。
白?手套不是被?吓大的,他在兰院的地位不容任何猫、狗挑衅,人狠话?不多,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百福真?的生气了,两只猫狗滚成一团,旁边的话?唠雪团儿围着他俩喵喵直叫,像是在劝架又像是在拱火。
耿清宁见年幼的百福被?白?手套压在身下打的嗷嗷直叫,忍不住开口阻止,“白?手套~”
白?手套身子一僵,耳朵动了动,当即便停了下来,只是它四下望了望,并未见到耿清宁,又是一个大逼兜拍了上去,百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白?手套!”耿清宁有些生气了,怎么能?欺负弟弟呢,她?从屋子里转出来,“这是你?的百福弟弟,你?不能?欺负它”。
见耿清宁真?的来了,白?手套暂停了一瞬,就着打百福的姿势,尴尬的替它添了添毛,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无事猫’一般又爬回它的猫爬架上晒太阳去了。
怕不是成精了吧?
也不知这白?手套什么时候学会的两套做派,耿清宁像所?有担心自家孩子学坏的母亲那般忧心忡忡,甚至在被?窝里跟四阿哥说起了这事。
四阿哥停下忙碌的手,惊讶问道,“就为这事儿发?愁?”
废话?,教育问题乃事百年大计,如此重要,岂能?不让人忧愁,不仅仅是白?手套,还有肚子的弘昼,爱办丧事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幼年教育缺失。
见耿清宁好看的眉尖皱在一起,当真?是十分忧愁的模样,四阿哥忍不住就抱着她?笑,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猫狗最有灵性?,同人一般,人都知晓争宠,它们自是也要分出个先来后到的”。
争宠?可它们都是她?的小宝贝,又怎能?分出个高低来,这下耿清宁又有了新的烦恼事儿。
如何才能?不偏心。
说完之后,耿清宁才发?现她?好像踩雷了,德妃娘娘可是在历史上有名?的偏心代表,她?这般说岂不是直接戳四阿哥的伤心事?
四阿哥果真?沉默了一瞬,若是他与宁宁有幸能?得?两个孩儿,他定不会让他的孩子受同样的苦楚。
不过,眼下说这些都太早,他翻身压到她?身上,“要不,咱们先生上一个再说?”
欸欸,耿清宁突然发?现,四阿哥好像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怀孕之事?
第 65 章
第二日, 耿清宁还没起床就开始思?量这件事,该如?何不着痕迹的告知身边人她怀孕了。
主要是这事儿不太合适直接说,上?次从宫里回?来的时候, 陈大夫都没摸出她怀孕的事儿, 总不能说是系统在胎儿心跳刚开始之时就告诉她了。
而且这也怪不得陈大夫医术不精,上?次她专门在阅读器上找了胎儿发育的书籍来看, 胎心?一般怀孕六周左右开始跳动, 但现代是从末次月经的第一天开始算,放在古代只怕连一月时光也没有, 自?然是摸不出来的。
用完早膳,耿清宁轻咳一声?, “呃,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好多”。
葡萄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格格如?今这般才是正正好,虽然以前也好看, 但眼下看着更有福气了”。
第一回?合, 耿清宁败退。
午膳的时候, 耿清宁又道,“我的腰怎么粗了不少?”
葡萄拿来软尺量了一下她的腰围,“只多了一寸, 况且冬日本就比别的时候丰腴些, 格格不必忧心?”。
第二回?合, 耿清宁再次铩羽而归。
等到晚点的时候, 耿清宁这次打算直白一点,“我这月的月事好像晚了好几日, 有没有可能怀孕了?”
葡萄便用那种爱怜的眼神看着她,“格格肯定会有好消息的”。
好吧, 耿清宁放弃了,干脆捞起自?己的阅读器淘些搞笑?的小说来说,美其?名曰——胎教。
葡萄端来一盘子杏仁酥,又呈上?一盏热茶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只是她刚出去堆起的笑?脸就忍不住垮了下来,格格的意思?她何尝不懂,可换洗的日子她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如?今不过迟了三日而已?。
关键是半月前,陈大夫刚诊过平安脉,若是有好消息那时就该道喜了。
说白了,她只怕格格失望罢了。
同?为格格的左右手,于进忠见她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少不得问上?两句,见她为此发愁还笑?她,“格格都开口了,你便是将陈大夫请来又费个什么事儿,便是只过来请个平安脉陈大夫也乐意的紧”。
他想了想,又道,“况且,咱们格格是那般没数的人吗?”
葡萄被他这么一点,竟有了恍然大悟之感,格格虽平日看着与世无争,但进府不过三两年,就在主子爷心?中扎下了根,想来也是心?中有沟壑之人,她只需听格格的、好好伺候格格便是。
于进忠见她若有所思?,甚至还行礼谢他,也是高兴的咧嘴笑?,摆摆手又亲自?跑到前院请府医去了。
*
四阿哥刚从太子宫里出来,就见李怀仁守在宫门口处伸头张望。
前院这几个人当中,李怀仁虽不爱说话,但为人老成持重,被留在府里看院子居多,怎会突然来宫门口等他,莫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没等四阿哥开口询问,素来不爱笑?的李怀仁挤出了满脸的褶子,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给报了上?去。
说来也是他的运道,自?从大阿哥去了之后,好几年间府里都没有什么好消息,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件喜事,还正巧被他碰到了,也不枉这些年他往兰院送炭的情谊。
李怀仁刚磕完头报喜,就看见主子爷满面的喜意。
“好、好、好啊”,四阿哥长舒一口气,觉得这个好消息让人等得太久太久,好在虽晚它还是来了,他翻身上?马,扬起长鞭,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身后的苏培盛艳羡的看了一眼李怀仁,怎么好事都叫这人给碰着了,自?己倒是跟着四阿哥在宫里吃了一天的晦气,只是还没来得及酸上?一句,四阿哥已?然不见了身影,又忙不迭的追赶主子去了。
*
陈大夫已?经在书?房等了一刻钟了,全公公见李怀仁不声?不响的抢了个报喜鸟的名头,他另辟蹊径,想着主子爷肯定要?过问此事,便提前将陈大夫请过来,果然得了师傅赞许的一瞥。
陈大夫正打算将兰院的那套说辞重复拿说上?一遍,就听书?桌后的四阿哥问道,“你耿主子身子骨如?何?”
一般都是问腹内胎儿的事儿,问母亲的倒还是少数,没想到四阿哥平日里不苟言笑?,对内宠也是这般关切。
而且问这个,陈大夫顿时就来劲了,问别人他还真不敢说,但这可是身壮如?牛的耿主子,他这辈子也没见过比这更好的脉象,“耿主子怀像极好,小主子也好,就是····”
他想了半天总算琢磨出一个缺点,“就是要?少补些,若是胎儿太过壮实,生产困难会对母体不利”。
太过壮实?!
四阿哥有些怀疑他的耳朵,一般而言,宫里常见的是——‘胎像不稳,静养为宜’,‘身子骨差了些,多补补也能与常人无异’,便是现?下身子没问题,为了以后不出错,太医也只会说,“多多保养为宜”,哪里听过这般话语。
陈大夫也不是不谨慎的人,他已?经说的很?保守了,可事实就是如?此,再没有比耿主子更有力的脉象,明明年前摸脉搏的时候还只是壮的像头牛,如?今说她壮的像头大象也好不夸张,也不知就这么几天功夫,她的体质为何又再上?一层楼。
母体安好,胎儿自?然健壮,而且他略观耿主子的腹部,比普通一个多月的孕妇要?大上?不少,结合脉象,正是胎儿太过壮实所致。
四阿哥怀疑的眼神过于明显,陈大夫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他是实话实说,偏偏耿主子歪在榻上?说自?己‘娇弱’,如?今连主子爷也不相信他的医术,这让挣些辛苦钱的陈大夫很?是无奈,可没有人跟银子过不去,最重要?的是耿主子赏的荷包确实让人满意。
他又道,“无论是为着小主子还是母体,耿主子还是少用些膳食为好”。
*
自?从得知耿清宁肚子里有个宝贝蛋子开始,本就妥帖细致的葡萄、青杏等人,如?今更是把耿清宁当成易碎的瓷器一般,除了他们几个,旁的人连院子都不让进,百福、白手套更是不能近她的身。
限制了活动的耿清宁觉得十分?无语,百福它们小小的一个怎会冲撞她,便是十个百福来了,她一根手指头就把它给戳倒在地,但见身边人都谁紧张兮兮的模样?,她只能坐在椅子上?看小贵子逗猫撵狗。
世界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看着猫狗在眼前而不能撸,还要?看着别人撸。
于是,用膳的时候耿清宁便化悲愤为食量,叫膳房送上?一份干炸羊排配上?一份酸豆角炒鸡丁,特意交代羊排要?撒上?多多的辣椒面儿,鸡丁里要?切上?碎碎的泡椒。
没办法,自?从怀孕之后她愈发的喜欢吃辣了。
羊排炸的焦香,上?面撒了一层白芝麻,吃起来又干又香又辣,耿清宁连啃了两根羊排才稍解馋意。
旁边的酸香味儿一直往她鼻子里钻,原是用将酸豆角、泡椒切成细细的沫儿,配上?鸡腿肉切成的丁嫩嫩的炒上?一盘子,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拌在晶莹剔透的大米饭里。
耿清宁当然是两者?都要?,先空吃上?一勺,再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一碗米饭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了底,她把碗递给一旁的葡萄,示意再给她来上?一碗,自?己则是去抓第三根羊排,完全没有注意到贴身宫女满脸的为难之色。
葡萄接过碗筷却迟迟不见动作,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格格,您今日说腰围大了一寸,要?不今日就用这一碗?”
耿清宁撕下附在羊排的肉,嗷呜一声?塞到嘴里,才有空道,“不要?紧,冬日里本就要?稍丰腴一些”。
葡萄又道,“您今日嫌自?个儿胖了些,要?不,奴婢给您上?碗酥酪?”
酥酪那玩意儿只能做饭后甜点,泡椒和酸豆角还是得配米饭才行,耿清宁又吃了一口菜,辣的直摇头,“没关系,丰腴些更好看”。
话是这个理儿,可是主子爷的吩咐,葡萄也不敢不从,只是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理由?,只能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
耿清宁又吃了几口香辣的羊排,被辣的嘶哈嘶哈的,想要?吃口米饭解辣,扭头一看,素来麻利的葡萄仍在她身边,碗里却是空的,“我的米饭呢?”
葡萄没了办法,跪下老实交代,“主子爷说了,您每顿膳点只能用一碗米饭”。
瞬间,耿清宁手里的羊肋骨掉在桌上?,眼泪也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四阿哥一进门就发现?耿清宁脸色不对,眼圈也有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般,他扫了眼屋里伺候的葡萄,见这宫女面上?也满是担忧之色,端着酥酪在旁边似有劝解之意。
见四阿哥来了,耿清宁敷衍的福身,又扭过头去故意不看他,像是在生闷气。
这下宫女的面上?不仅仅是担忧,还带上?了惊慌之色,当即就想跪下磕头,没等四阿哥挥手,苏培盛就把葡萄给扯了出去,主子们说话,哪有下人们在那听的道理。
屋里四阿哥上?了榻,将人小心?的环在怀里,见她仍低着头不说话,嘴巴却噘得能挂油瓶。
看来是有点不高兴啊。
四阿哥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宁宁还是这般,如?同?一汪清水一望即明。
见他不仅不安慰她,甚至还笑?,耿清宁一瞬间眼睛就红了,泪珠子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四阿哥只得一边给她擦泪,一边一下下的安抚她,“好宁宁,莫哭,仔细伤了眼睛”。
人在委屈的时候若是只有自?己便还好,怎么也能坚持下去,倘若是有人安慰,或者?有人关心?,便只会哭得更厉害些。
耿清宁也是这般,她伤心?的控诉身边的施暴者?,“为什么不让我吃饱?为什么一顿只给一碗饭!”
四阿哥一愣,他曾想过是万寿节的事儿,也怀疑是选秀的事儿传到了府里,万万没想到竟是只和小小的吃食有关。
耿清宁甚至伤心?到抽噎,她吸吸鼻涕继续控诉道,“一碗饭我根本吃不饱,这贝勒府若是破产了,我那里还有几两碎银子,能不能先让我吃顿饱饭”。
四阿哥胸腔震动,忍不住抱着怀里的大宝贝笑?了好一会儿,耿清宁见他不仅不反思?甚至还在继续笑?,整个人怒上?心?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不叫她吃好吃的,她就咬他,啃他的骨头,反正谁也别想好过。
四阿哥也不抽开手,反正一来也不怎么疼,二来怕伤着她与肚子的孩子,干脆就让她出口气再说。
耿清宁咬了好一会儿,见四阿哥都不曾有动作,她反倒是心?虚了,悄摸摸的拿衣袖挡住咬的一排小牙印,才不好意思?嗫嚅问道,“你怎么不躲?”
四阿哥揉着手腕子笑?她,“二两劲儿都没有,还学白手套亮猫爪子”。
更气了怎么办。
耿清宁气哼哼的转过身去,望天望地,就是不拿正眼看身边的人。
四阿哥也不气,笑?眯眯的撇过她的身子,又拿鼻子去嗅她身上?、脸上?的味道,见她眸色发亮快要?滴下水来,又在她眼上?落下一吻。
耿清宁的那点子火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老实的待在他的怀里,把他的手当成玩具把玩着。
四阿哥拿手指去摩挲她莹润的小脸,“陈大夫说孩子太大了会对你不利,是以让你少用一些,乖宁宁,听话”。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耿清宁虽没生过孩子,但现?代社会消息繁杂,她也知道孩子太大确实会不好生,放在现?代的医院里有侧切,还有产钳,但在这清朝怕是只能硬扛,小口大身子,大人受罪不说,胎儿也不安全。
这样?想来,确实不能这般放肆的饮食,得合理控制才行。
可不知怎的,即便这道理她全都懂,但此刻,她就是想哭,心?里止不住的委屈。
明明之前她不是这么矫情的人,怎么现?在竟还为一口吃的三番两次的掉眼泪,难不成这就是孕激素的魔力?
耿清宁想起以前公司里的同?事说,怀孕的时候想吃的东西若是没吃着,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那个同?事有一回?心?血来潮就想吃小时候常吃的零食‘唐僧肉’,偏偏大晚上?的也没地儿卖,就哭了整整一晚上?,直到第二日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铺连吃了三包才止住眼泪。
当初的她还道是同?事矫情,如?今她竟然成了更矫情的那个,她也不想哭,偏偏泪珠儿像是有自?个儿的意识,巴巴的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被怀里人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一望,四阿哥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亲自?吩咐了膳房重新上?一桌膳点,只不过,这次要?求所有的东西都做成小份,米饭也只能用最小的碗盛上?半碗。
这膳点一上?来,耿清宁的委屈便了去无踪了,她坐在桌前,珍惜的吃着碗里的米饭,一大口菜也只能配上?一丁点点儿米饭,在嘴里小心?嚼上?几十下才恋恋不舍的咽下去。
四阿哥只在一旁边看边笑?。
耿清宁恨恨的看他几眼,他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她一人吃两人消耗,自?然要?比旁人饿得快些。
什么时候让四阿哥也尝一尝这怀孕之苦便好了,她默默的想,都怪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选择德妃娘娘承受怀孕之苦,明明四阿哥才是那个最佳人选。
哼,等着吧,日子还长着呢。
没错,即便到了现?在耿清宁也认为种种表现?皆是由?于怀孕所致,至于嘴馋这个选项,她绝不认可。
第 66 章
各方面综合考量之下, 耿清宁过上了每天吃六顿的日?子,基本上都是三餐三点,只是每顿的饭量着实有些少, 这让她刚吃完上一顿就开始想下一顿用什么, 虽然肚皮还是饿着的,但?好歹有个盼头。
葡萄他们也变着花样引她在院子里?多活动活动, 陈大夫也说了, 多动动才好生。
每日?里?动的多,吃得少, 等真正穿上春衣的时候,耿清宁竟然瘦了不少, 这让她十分得意,不过膳房倒是因为瘦的那寸腰围,被苏培盛骂了几回,就怕膳房伺候的不精心?。
真不是他小题大做, 做奴才的总得替主子想在前头, 府里?这么久没?个好消息, 如今好不容易又要听见婴儿的哭声,岂能?容忍膳房惫懒。
如今刘太监可算是真的抖擞起来了,被骂也甘之如饴, 每日?子只变着花样给主子做菜吃, 而且他心?中还隐隐有所猜测, 若真是如猜测的那般, 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刘太监笑眯了眼, 又干劲十足的洗手去做耿主子点名要吃的‘酸辣粉’。
不多时,耿清宁就吃上了加麻加辣的酸辣粉, 膳房用红薯和绿豆各做了一份,红薯粉弹糯劲道有嚼劲,绿豆粉晶莹剔透还顺滑,每根粉上面都裹上了满满的酱料,又酸又辣又麻,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她正?埋头吃着,就见青杏从外头进来了,满脸的踌躇之色。
“府里?新来了两位格格”,青杏边说边打量着主子的神色,格格有孕在?身,她生怕这消息会影响主子养胎的心?情。
毕竟宫里?的前例实在?是太多,据说连太子爷的生母,前皇后娘娘也是因?为怀太子爷的时候忧思过度,才在?生产之时不幸遇难。
可也不能?不说,明日?便是初一,是每月里?去正?院请安的日?子,若是让格格冷不丁的见了那新来的格格,说不定心?中想的更?多,还不如提前告知,好让格格有所准备。
青杏心?一横,一口气全交代了出来,“据说是德妃娘娘赏的”。
耿清宁的动作微不可见的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四阿哥是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子,未来还将成为一代帝王,让这样一个人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本就无需为此在?意。
她垂下眼眸,见桌上摆了一份南瓜山药奶酪桂花糕,虽然份量不多只有两块,但?又香又甜又绵密,为了解辣,她一口气将两块全部干光光,吃得太快了些,难免噎着,她又端起热乎乎的蜂蜜牛乳慢慢啜着喝。
甜滋滋热乎乎的牛乳让人的心?神宁静下来,其实总体来说,耿清宁觉得她一直适应的挺好的,只是这两个格格是后来者,让人产生一种自己东西被抢的感?觉,暂时有些不适罢了。
葡萄忍不住斜了一眼青杏,就不能?再委婉再隐晦些吗,没?看见格格都伤心?的说不出话了。
青杏也很为难,关?键是剩下的消息还是得说,她又道,“奴婢听说一位姓郭,另外一位乌雅格格则是德妃娘娘的内侄女儿,很是有些体面”。
葡萄在?旁边几乎都要垂泪,唉,她们主子真是多灾多难,前些日?子才被德妃娘娘为难,如今又送来这位乌雅格格,娘娘明明高高在?上,连给喘口气的时间都吝啬给予格格。
这位郭格格倒是曾经在?小说里?看见,但?是乌雅格格,耿清宁既没?听说过,也想不太明白,虽说秀女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她这般,郭格格也是这般,但?这位乌雅格格却不同?。
她既是德妃娘娘的内侄女,又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亲表妹,求个恩典去外头做个正?头娘子,或者哪家?宗室子的福晋,总比低声下气的给别人做小妾强。
由于涉及到主子爷的母家?,青杏不敢妄言。
耿清宁没?了消息来源,无奈摸出阅读器自娱自乐,在?这因?言获罪的时代,即使在?屋内,还是谨慎些为好。
见格格已经歪在?榻上看起了书,葡萄青杏都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等去了耳房,二人一边分线缠线,一边说起话。
葡萄压低声音,“也不知道那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青杏手中不停动作着,眼皮都没?抬一下,“无论是谁,也越不过咱们格格去”。
不是她过于自负,满府里?去寻寻,还有哪个主子的院子里?都是前院送来的人。
不仅如此,就单单看陈嬷嬷还有苏公?公?的态度,若不是摸透了主子爷的心?思,他们能?对兰院如此恭敬贴心?,还有于进忠,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太监,能?在?前院跟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难不成是因?为他格外会来事?
这件件桩桩,还不是看主子爷对格格的态度上。
葡萄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格格怀着身子,孕妇本就多思忧多思,若是因?此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兰院的人愁绪万千,满府上下倒是都在?等着看耿清宁的笑话。
四阿哥爱去谁的院子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儿,偏偏耿氏像个不下蛋的公?鸡,连宫里?的娘娘都看不下去,才又赏了两个个新人过来同?她们争,说来说去,还是耿氏‘不中用’。
是以这新来的格格进府,影响最大的应当是兰院才对,反正?平时都是兰院吃肉,她们喝汤,现下桌上来了新人,只要不傻都知道要去抢肉吃,而不是跟她们争剩余的这点残羹冷炙。
一时间,府内的众多眼睛都紧紧的盯着新来的乌雅格格和郭格格。
乌雅格格倒是十分自信,筹谋的这么久,她如今终于如愿以偿的进了表哥府中。
无论是表兄表妹的情谊,还是姑母的脸面,四阿哥肯定是会先来她房里?,想到未来表哥会成为皇上,乌雅格格只觉得心?头一片火热,若不是那耿氏命长,三年前她就可以达成所愿,陪在?表哥身边做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陪他一起渡过弘晖去世的那段时光,说不定未来她也能?像姑母那般成为一宫主位。
若是再有些运道,能?将小阿哥生在?钮钴禄氏的前头,这未来的乾隆皇帝和太后娘娘换个人当也未尝不可。
乌雅格格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上辈子因?为过度操劳而苍老的面容,都说当家?福晋有体面,可嫁给一个极为普通的宗室子,家?中明明不怎么富裕,却还得照顾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操心?那些庶子庶女,出力不讨好不说,还被骂人老珠黄,直到表哥登上帝位她的日?子才好过些。
如今佛祖保佑,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何?不直接嫁给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人,乌雅格格仔仔细细的描着眉,将镜子的这张年轻的脸装扮的分外美丽。
另外一处院落,郭格格正?打算用晚点,旁边她的贴身宫女小雪问道,“格格,要不要再等一等?”
今个儿是刚进府的好日?子,说不定主子爷回来看格格,若是提前用了晚点,难免显得不恭敬。
郭格格一顿,仍吩咐摆膳,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论家?世论情谊,她都比不过那位乌雅格格,便是等到蜡烛燃完,桌上膳点无一丝热气,四阿哥也不见得会来。
乌雅格格在?等四阿哥,而府里?的其他的人都在?等看兰院的笑话,可等啊等,等到四阿哥回府,竟又去了兰院。
耿清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她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菜,第一次体会到自作聪明的含义?,她本来以为新人进府,四阿哥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既然他不在?,今日?岂不是可以放肆一回。
葡萄本就因?为这事儿心?疼主子,再加上最近格格的腰围确实小了一寸,一时心?软便答应下来,还背着人去膳房点膳,反正?只有这一回应该不要紧,以前格格不开心?的时候,就爱吃点好吹的,正?好可以缓解心?中忧思。
耿清宁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况且有没?有下次还未曾得知,是以狮子大开口的叫了整整一桌子,什么山上跑的、水里?游的,还特意交代每个菜都需得用大盘子装,她真的是受够了平日?里?那些极少的份量,今日?定要吃个过瘾 。
可膳桌刚摆好,四阿哥就挑开帘子进来了。
耿清宁看了看四阿哥,又看了看满桌的饭菜,社畜的本能?告诉她,无论听不听领导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咽下馋出来的口水,她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失落显露的太过明显,“唉,我真的没?有胃口,将这些都撤下去罢 ”。
这话说的太过违心?,她自己都听不下去,只能?扭开脸,盼着他未曾发现她的口是心?非。
四阿哥扫视一眼桌上的菜色,俱是她常吃爱吃的那些,如今却一筷未动的撤下去,可素来爱吃的人为何?会没?了胃口?
想到府里?新进的两个人,他瞬间就明白了原因?,屈指弹身边人圆润可爱的小脑门,“醋性?还是这般大!”??耿清宁揉揉脑门,没?吃着好吃的,竟还要被四阿哥惩罚弹上一指头,亏,真亏!
且不说乌雅格格房内摔碎的茶盏,便是府内各处也甚为不解,毕竟自古以来男子都是喜新厌旧的,那乌雅格格既年轻貌美,又有德妃娘娘做后盾,竟还被那耿氏抢了先,难不成四阿哥真的对她竟如此不同??
又过一月,去正?院请安之时,众人见耿清宁小腹微凸,似有怀孕之象,不知为何?,心?中酸涩却也莫名其妙的放下心?来,耿氏有什么好得意的,四阿哥还不是看在?腹内胎儿的份上,才对她如此不同?。
反正?不是画本子里?那种缠绵悱恻的爱情就好。
*
贝勒府因?为这两个格格的事儿暗流涌动,赏赐格格的德妃娘娘这些日?子也不太好过。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之前那段时间什么都吃不下去,连一丝菜味都近不得,但?凡菜里?有点油星子,就能?叫人把苦胆汁子给吐出来,而这些时日?却与之前正?相反,只要人醒着,那肚皮就饿的让人心?里?发慌。
或许是前些时候因?为那假孕药,没?有胃口,将身子饿的狠了罢。
中医的说法是上顺应天命,下顺应时令,中间还顺应身体的需求。
合该好好补补才是,德妃娘娘吩咐云嬷嬷开了库房,补品流水一般送进小厨房,大师傅每日?里?将锅铲抡的虎虎生风,感?觉胳膊肘子都结实了不少。
即使一直在?忙着选秀和万寿节的事儿,也没?耽搁娘娘每日?的膳食和补品,越是忙活的厉害,动弹的越多,娘娘就饿得越厉害。
关?键是娘娘吃了这些东西总觉得不够味儿,饮食清淡了大半辈子,如今却只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吃些冰块,墙灰,或者那些臭烘烘东西。
莫不是被魇住了?德妃娘娘虔诚的拜了佛,又喝了高僧赠的符水也不见好转,腹内馋虫反而更?厉害了。
小厨房的大师傅是广西人,听说了娘娘的症状,捯饬了半晌,端出来一份臭烘烘又辣乎乎的米粉出来。
云嬷嬷的身子未养好,一闻到那个味儿,就忍不住反胃,而德妃娘娘却道香的不得了,一口气竟将一小盆米粉吃个精光。
云嬷嬷实在?是想不通,素静淡雅了一辈子的主子为何?如今日?日?吃这般臭烘烘的东西,感?觉永和宫都被熏的有味儿了,若是万岁爷来了又该如何?是好。
云嬷嬷求神拜佛万岁爷千万别来,可巧,万岁爷就来了。
皇上不过一月未来永和宫,看着竟有些陌生了,首先德妃似乎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以前不说弱柳扶风,也是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如今竟……胖了一整圈,整个人都透着福气。
“看来爱妃最近高兴的事儿真不少”,万岁爷看着手边的各种点心?,他记着德妃以前也没?有这么爱吃甜食,莫不是人的心?境也会影响饮食习惯?
还有,为何?素来有怡人香味的永和宫里?会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臭味?
德妃娘娘只是饭量有些变化,脑子仍旧是好使的,瞬间就明了万岁爷的意思,前些时候她以为自个儿怀孕的时候,曾透出一丝口风,万岁爷问的应该便是此事。
可如今脉象已明,喜事自是无从说起,关?键是永和宫里?也找不到一件现成的喜事出来。
德妃娘娘心?中转念极快,若是到了万寿节那日?才是真正?的无法挽救,还不如当下随便找一喜事糊弄过去,“还不是老四,好几年过去,这府里?总算有个好消息”。
她特意强调道,“前些日?子臣妾便知晓了,本想万寿节给万岁爷凑个乐子,没?想到还是没?管住这张嘴”。
万岁爷子女众多,孙子辈的更?是数不胜数,一个还没?生下来的胎儿,甚至不能?引起他的一丝注意,但?德妃都这般说了,又是只有一根独苗苗的老四家?里?头,是以他也给面子的点点头,“确实是件喜事”。
德妃娘娘又说了一些诸如耿氏替她礼佛后才发现的喜脉,怀象很是不错诸如此类的话。
万岁爷来后宫是放松的,并不想听这些琐碎的家?长里?短,再加上实在?受不了永和宫里?若有似无的味道,不过略坐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恭送万岁爷离去后,德妃娘娘倒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搪塞过去了,幸好耿氏还算中用,也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聚精会神了这么好一会子,这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饿得人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要不,今个还吃那‘螺狮粉’?
第 67 章
等过了万寿节, 天气也越来越热的时候,万岁爷便?动身巡幸塞外,点了大、二、十三、十五、十六几位阿哥随从?, 仍是以三、八两位阿哥留守京师, 协理政务。
虽说中间还有好几位阿哥,可五阿哥自幼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 上了十岁的时候还是一口的蒙语, 汉话都不怎么利索,而七阿哥则是先天腿疾走路不便。
在四?阿哥看?来, 汗阿玛这便?是有意跳过了他,自然心中有种难言的滋味。不仅如?此, 户部也被老八接手,当初觉得恼人的算盘珠子声如?今想?听都听不得了。
四?阿哥知道,皇上这是不满他亲近太子,可是除了太子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大哥那?边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 况且那里已经有了老八他们。
老三人?虽不错, 可整天的之乎者也满口圣人?之言,他们爱新觉罗家可用圣人?之言教化万民,可若是连自个?儿都相信这一套, 那?便?是本末倒置。
四?阿哥站在书?桌后头, 拿着毛笔龙飞凤舞, 只?见纸上写着——‘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明’字写的不好, 充满了犹豫之意,未能一气呵成。
只?是字乃心之语, 心中有所质疑,字又怎能坚定不移。
四?阿哥干脆扔下笔,看?见窗户外透过的斜阳,料想?暑气已不是最盛的时刻,打算去院子里逛逛,顺便?散散心。
苏培盛瞄了一眼冰鉴,见其外层凝结了一层水珠,便?知外面依旧是热的不得了,他们主?子爷素来又是个?最怕热的人?,怎能受得了这外面的暑气。
不过,劝是肯定不敢劝的,最近前院里打板子的、撵出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凡有点眼色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捋主?子的虎须。
刚出书?房,热气便?迎头而来,廊下还算凑合,走到院子里后,太阳下晒了一天的青石砖甚至能透过鞋底烫到脚心。
花园里明明四?面开阔,却不见一丝凉风,倒是像身处在蒸笼里一般,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被晒得失了水,看?上去就是一副蔫巴巴的样子。
不过片刻功夫,四?阿哥脸便?热红了,前胸和后背、腋下等处都被汗水荫湿,透出一些暗色。
偏偏他却硬撑着不走,甚至还寻了一处亭子坐在里头,任凭汗珠子从?额上滴落下来也岿然不动,只?在那?里生熬,仿佛此刻与他的处境重合,若是能抵得过这里,定然也能熬过这段时候。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有树上的零星的蝉鸣声传来。
苏培盛眉头一跳,不知道那?个?小太监干活这般不细致,竟还有留有蝉在树上,他悄无声息的离开,打算吩咐小全子带人?将剩余的蝉粘走,免得扰了主?子的清净。
明明刚走了几步,等回来的时候却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乌雅格格已然离亭子只?有几步远了。
其实这段时日四?阿哥独自在闷在前院,一次也未曾踏足内院,内院的人?多半也是急的,但是府里多是陪伴阿哥爷多年的旧人?,对四?阿哥的脾气也算是了解,个?个?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就怕触了霉头。
就连素来跳脱的耿格格也不敢如?何,于进忠甚至还去前院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他不要提起?格格,苏培盛虽有些为?难,但看?在小主?子的面上还是应承下来。
如?今连最得宠的耿格格都是有多远躲多远,这位乌雅格格竟然胆大包天的一个?劲的向?上凑,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乌雅格格自是心中有数,这几年怕是四?阿哥最为?难过的日子,可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康熙四?十八年也就是三年后,他就会得封雍亲王,然后扶摇直上成为?皇帝,她若不趁着这段时光住进表哥的心里,以后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前院她是伸不进去手的,这不,刚得知四?阿哥来逛园子,便?巴巴的赶来了。
她这表妹的身份确实好使,再加上德妃娘娘的名头,下面的人?也不敢怎么拦住,苏培盛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就在离亭子几步远的地方,他听那?位乌雅格格声音黏腻的喊道,“表哥”。
完了。
苏培盛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盼着主?子爷赏的板子能少一些,夏日里伤好的慢,若是耽搁了伺候,下面那?些个?小的,个?个?都想?爬到他头上去。
四?阿哥远眺的思绪猛然被打断,他扭头一看?,身边正是他不知道远了多少道的表妹,苏培盛则是跪在几步远的亭子外。
“表哥”,乌雅格格离的更近了些,她想?着上辈子那?些得宠小妾的身姿和神态,努力的模仿着说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玉儿愿替表哥分忧”。
炎炎夏日,本就热的心烦意乱,偏偏乌雅氏的身上香粉味极重,加上闷热的空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来气,四?阿哥退了一步,皱着眉道,“你这矫揉造作?的做派从?哪儿学来的?”??乌雅格格有些不明白,男人?们不是最喜欢这套做派吗,为?何表哥不为?所动,还这般说她,用词还如?此直接?
大概是因为?政事心情不虞罢,她扬起?脸露出年轻靓丽的面庞,面上是十足的信任和依赖,“表哥,这些难处都只?是暂时的,以后您一定能得偿所愿,站在·····”
话还没说话,只?见四?阿哥脸色骤变,“堵住她的嘴”。
*
青杏来禀的时候,耿清宁还有些不相信,不是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吗?这乌雅格格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惹得四?阿哥如?此生气,还让她禁足,便?是连一月一次的请安也不得外出。
青杏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前院那?边的事儿,她也不是很敢打探,只?道,“奴婢听说是那?乌雅格格很是不懂规矩,主?子爷甚是不喜所致”。
一旁早已看?不惯的葡萄撇撇嘴接上了话,“奴婢这倒是有别的说法,听说是青天白日的还在院子里,便?想?勾引主?子爷呢,就这还是娘娘的内侄女?儿,若不是有这层血缘,便?是当时打杀了也不为?过”。
耿清宁总觉得不应该是这么回事,况且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四?阿哥表面最是正经不过,私下里不也是以逗她为?乐,床上与床下做派更是天差地别,说不定这里面涉及了什么不可与外人?言之事,才随手找了一个?理由罢了。
不过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考虑待会的冰碗吃什么,说来也是奇怪,耿清宁虽然没有怀孕的那?些不适之感?,但却格外的怕热,她分析应该是那?些不适的反应都被德妃娘娘承担,但是胎儿的热量还是实打实靠她来散热。
所以自从?入了夏,她便?早早的用上了冰鉴,但古人?愚昧,冰鉴被挪到屋子里的最角落之处,就怕寒气伤了胎儿。
真的是落后的时代,放到现代社会谁怀孕的时候不开空调,便?是做月子的时候,那?医院的空调也是一刻未停,可若要是和古人?说科学育儿那?简直就是天荒夜谈,还不如?入乡随俗,她反倒适应的更快些。
既然不能靠用冰来降温,耿清宁也有自己的方法,入了夏各色各样的水果开始丰富起?来,西瓜、哈密瓜、葡萄、荔枝等等,能切的切块,不能切的去核去皮,一并拌入凉丝丝的酸奶里,痛痛快快的吃上一整碗酸奶水果捞,满身的燥热尽去。
除此之外,她还会制作?一些冰茶来喝,怀孕不适合喝浓茶,就稍稍放几片茶叶,兑上果子臼出的汁水,做一些荔枝冰茶、葡萄冰茶,虽不能放上冰块,但井水澎过,带着丝丝的凉意,倒也缓解了不少暑气。
四?阿哥一路走来满脑门子都是汗,刚进屋子里,便?闻到了凉丝丝又清爽的瓜果味儿,让人?心头的燥意都去了不少。
耿清宁正抱着冰碗吃得开心,见他来了,忙利索的从?榻上下来行礼。
她自觉身轻如?燕,身边伺候的人?都吓得战战兢兢,毕竟五个?月的肚子很是不小,偏偏格格身材纤细,动作?也十分迅速,只?能做好随时垫在她身下的准备。
四?阿哥也是眉头一跳,忙上前扶住她,携手坐到榻上,才训斥道,“早就免了礼,为?何还这般不小心”。
耿清宁呵呵一笑,所有领导都是客客气气的说不要打招呼,不必这么多礼节,若是社畜真相信了,说不定就会获得一双小鞋。
四?阿哥见她被训斥了仍然一副笑眯眯的乐呵模样,没心没肺到任何事儿都不能影响她的程度,心中反而一松,或许汉阿玛想?要的正是这种不为?任何外物影响的他。
不,还是有东西可以影响到她的,耿清宁的眼一直盯在桌上的酸奶碗,刚才没吃完,此刻还冒着丝丝寒气,看?着便?让人?心生凉意。
四?阿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也没在意是她吃剩的,三两口就将给?解决了,还端起?一旁的葡萄冰茶一饮而尽。
呼…真是爽快,四?阿哥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满腔的火气都散了。
一旁的耿清宁却忍不住垮下了脸,她舍不得吃的下午茶,她一块一块品尝的下午茶,她小口小口喝的冰茶,就在她眼前短短的一瞬间,就这样被牛嚼牡丹的干完了。
好气啊。
这个?小心眼的四?阿哥不会是因为?她刚才行礼慢了一点,在故意警告她罢,果然,领导就是一种口是心非的物种。
四?阿哥吃完这些东西,觉得浑身燥热尽去,不由得胃口大开,甚至还问她,“你这里什么时候传晚点?”
耿清宁一边吐槽社畜的怨气比鬼还要深,一边想?晚点吃点什么。
若是只?有她自己,自然便?宜的很,两份麻辣鲜香的肉菜,两份小炒时蔬,再配上一份汤,便?是极为?满足的一餐。
可四?阿哥在这里的话,招待的规格自然要提高不少,而且还得考虑到领导的喜好。
去问一问第?一秘书?苏培盛吧。
苏培盛只?当自己是天聋地哑,旁的一概不知,只?说主?子爷苦夏久矣。
既然苦夏,那?就是是没有胃口,酸、辣、香的东西最是开胃,而四?阿哥本身又是极为?怕热的体质,最好还是吃些冷淘之类的东西。
耿清宁当下拍板,今晚的主?食便?是酸汤冷面。
酸汤冷面关键之处在于酸汤,拿酱油、甜醋、蒜汁、小米辣调出的酸汤倒在煮好的面上,等到吃的时候再滴上几滴香油,整体吃起?来酸味十足,清爽解腻。
配菜是两盘子片的极薄的牛舌、牛心,这是活肉,最是好吃。
除此之外,还有切的细细的黄瓜丝,点睛之处则是在于一种名叫荆芥的蔬菜,在耿清宁看?来单吃就是薄荷的味道,但配上酸汤冷面就能激发出所有的美味。
四?阿哥对这个?味道倒是适应良好,配着肉不知不觉就吃了两碗冷面,耿清宁在一旁看?的牙都要倒了,她自从?怀孕就不爱吃酸,吃酸奶都得配上甜度高的水果。
是以她换了一种料汁,用热油泼的辣椒面儿配上芝麻酱黄瓜丝花生米,一起?拌在冷面里,麻、辣、鲜、香,十分过瘾。
四?阿哥见耿清宁碗里的每根面条都是通红通红的,而她吃的正香,丝毫不觉得辣。
应该是个?小格格,他想?,不过,无论是个?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对于亲缘淡薄的他来说,都是幸事。
想?到这里马上将会迎来一个?小生命,四?阿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堪舆图,他今日本就为?此事而来,结果在兰院里太过放松,竟一时忘记了此事。
第 68 章
这图纸既被展开在桌上, 想必她是可以看的,耿清宁凑过去一瞧,看上去倒像是府上的堪舆图,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顿时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身边人。
四?阿哥微笑道,“兰院总归是小?了些, 再过些时日怕是住不下了, 就想着给你换个大点儿的地方”。
耿清宁这下真的是又惊又喜,能住大别墅谁愿意住小?院子啊, 况且兰院是真?的住不下,前两日她就同葡萄一块儿发?愁, 且不说产房设在哪里,若是弘昼出生了,这个奶娃娃又要住在哪儿,还有配的奶嬷嬷等等个个都没地方安置。
说白?了, 兰院作为一个单身公寓的话是绝对够用的, 可拖家带口之后, 这里就显得有些憋屈。
耿清宁再一次感受到四?阿哥这个领导别的不说,真?的豪气,真?心实意的为下属解决实际困难。
她高兴的挤在四?阿哥身边, 挨着他一起看被圈出来的地方, 一共有三处用红批圈出来的院落, 她根本没细看, 直接指向最大的那个,既然要换房子, 那自然是一步到位最好,至于位置什么的, 反正都在府里,即便?偏僻一点又如何,反正不过两步路的事儿。
四?阿哥顺着纤细的手指看去,正是离前院最近的那个,果然,他的唇角翘起,宁宁的心意总是这般直白?,花园子旁边的不选,设计最精致巧妙的不选,毫不犹豫的就选了离他最近的那个院子,全?然不顾里面光秃秃的,无?任何花草树木,假山流水。
既如此,只能靠他多考虑些了,反正不能让她吃亏才是,四?阿哥伸手揽住身边人,柔声问道,“你想如何装扮这处?”
装扮?应该就是装修的意思吧,耿清宁想,不过,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听?说过,装修这种事情又累又麻烦,出力还不讨好,这种谁碰谁受罪的事儿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关系,她靠在四?阿哥身侧,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使出咸鱼标准话术,“我都可以,你喜欢便?好”。
她为自己的智慧点赞,不仅可以偷懒,还可以收获一个漂亮的新家,毕竟雍正帝的审美乃是后世?皆认可的。
四?阿哥微笑问,“是吗?”还未等到她的回答,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宁宁就是这般将他放在第一位的人。
因怀着身子,两个人只能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想到马上要搬去的大别墅,耿清宁还处在精神亢奋的状态,侧过身子跟他说话,长明灯的烛光下,都能看见她的眼睛在闪闪发?亮。
四?阿哥搂住她,安抚的亲了几?口,“你身子重,早些睡吧”。
耿清宁被亲的浑身发?热,更睡不着了,书上说,在安稳的孕中期,好像是可以的?
第二日一早,神清气爽的四?阿哥将堪舆图铺在桌上,照着这上面的院落拓了个更大的图样出来,凝神盯着看了一会?儿,先在右边添了一个纳凉的亭子配上葡萄藤,又在左边加了一颗石榴树,这两个都有多子多福的含意,虽说他亲缘淡薄,但宁宁是深有福气之人,将来如何也?说不准,总归是个好意头?。
添添画画了许久,还从库房的册子里挑了不少的物件摆设,苏培盛见西洋钟的短指针已指向十二这个数字,主子爷仍然全?神贯注的研究着上面的书册。
午膳晚一会?就晚一会?吧,可不能把主子爷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给破坏了。
忙碌了一整天?,四?阿哥便?带着堪舆图又来了兰院,此时耿清宁给它起了一个新名字‘装修效果图’。
二人将效果图铺在书桌上细细看来,只见那小?院被装饰的花团锦簇,院内有廊亭、葡萄架,甚至还有一架秋千。
耿清宁看着身边人,灵机一动,笑嘻嘻的拿笔添了几?笔,画了一个Q版的四?阿哥出来。
四?阿哥定睛一看,秋千上此刻正坐着一个头?大身子小?,而且还气嘟嘟的小?男孩,眉眼处有几?分似他,他也?微笑起来,想来这便?是他们的孩儿了,但宁宁怎会?如此期盼小?阿哥,若是生个小?格格又当如何。
他只能道,“再画一个小?格格模样的”。
耿清宁十分震惊,但见他认真?的神色,只能边笑边画,于是,就有一个眉眼极似四?爷的小?格格在坐在凉亭内摘葡萄,因够不着葡萄,气得将嘴都嘟了起来。
看着纸上这位傲娇的“胤禛格格”,耿清宁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只不过一旁的四?阿哥看着倒是挺满意的,儿女双全?,意头?很好。
二人定下了方案,自有下面的人去操心忙碌,不过,四?阿哥也?未曾全?然放手,仍时不时的去看几?眼。
但耿清宁这边只剩下闲适,每日里太?阳下山,还未天?黑的时候,她散步遛弯的途中,就会?拐去新院子检阅一番,偏偏每日里的光景都有所不同,墙重新粉过,屋顶的瓦片也?换成了新的,装扮陈设也?一件件的搬进去,院子里多了些花草树木,有结果子的石榴、葡萄,开?花的月季、梅花、栀子,常绿的松树、冬青,一片生意盎然之象。
心中有了期盼,日子就格外?快些,不知不觉就到了中秋,新院子已全?然妥当,连东厢房的产房都置办齐全?,陈嬷嬷还专门过来一趟,问耿主子要不要见一见奶嬷嬷。
由于整个孕期都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即使看到了大的吓人的肚子,耿清宁也?有一种不真?切感,此刻听?见奶嬷嬷才发?觉,啊,原来孩子就要出生了。
奶嬷嬷肯定是要见的,古代大家里的孩子出生之后基本上都是奶嬷嬷在照顾,很多人对奶嬷嬷甚至比对亲生母亲的感情还要深,据说康熙帝看重曹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曹家的老?太?君曾是他的乳母,就是这贝勒府也?有现成的例子,陈嬷嬷不也?是四?阿哥的乳母,两个奶兄弟也?跟在四?阿哥身边跑腿干活。
万一相对于她,省下来的孩子更亲奶娘该怎么办?
不过半日,她的担忧便?被葡萄发?现了。
主要是撤下去的碗里竟剩下半碗米饭,要知道自从饮食被主子爷限制之后,格格对每一粒米都珍惜的不得了,哪里还有剩菜剩饭的机会?,而且临生产越来越近,葡萄整个心神都是紧紧绷着,生怕有什么事儿是她不曾注意到的,从而惹了格格不适。
提心吊胆了一下午,等晚点的时候见格格仍没有胃口,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于进忠也?跟着一块叹气,他俩一个是太?监,一个是没有生育过的大姑娘,都从未伺候过怀孕的主子,对于格格为何突然不开?怀还真?摸不着头?脑,只能变着法子逗格格开?心。
耿清宁提不起来劲儿,她就是想要个跟她血脉相连的亲人,若是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不亲近她,岂不是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于进忠见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格格吃的却越来越少,只能苦着脸报到前院那边。
苏培盛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心里也?暗自发?愁,怕说了惹主子爷不高兴,若是不禀告,兰院这位祖宗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祖宗,同样也?会?惹主子爷不高兴,只能缩着肩去书房了。
片刻后,就见四?阿哥甩开?帘子,快步走了出去,只是到了兰院,他一问简直要气笑了,“就为了这事儿?”
耿清宁瞬间眼泪珠子就掉下来了,她辛辛苦苦这么久,结果未来那个小?的不孝顺,现下这个大的不贴心,甚至还凶她,她越想越伤心,以至于悲从心来,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四?阿哥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将人揽入怀中,旁的人都是默不作声梨花带雨,哭的惹人心疼,她倒好,如今竟同个孩童一般,当真?是一丝体面也?无?,“若是孩子不孝顺,爷打?断他的腿!”
耿清宁抬起埋在他怀里的脸,“不许打?他”。
刚刚还说人家不孝顺,现下倒是立刻护上了,四?阿哥不由得失笑,宁宁很有些溺爱子女的潜质,只是还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见怀里传来没什么底气的声音,“我想亲自喂孩子”。
四?阿哥一愣,低头?只见她两只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想脱出而出的训斥被咽了下去,换成了问句,“为什么想喂他?会?伤身子的”。
这话说的不假,大户人家不亲自喂养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精神不济,刚生下来的孩子胃口虽小?,但吃的次数极多,基本上一个时辰就得喂上一次,若是亲自喂养的话,夜里基本上不可能睡个整觉,要不了几?天?,人就没了精神,对于侍妾格格来说还有另一重缘由,带着孩子服侍爷们,总是诸多不便?。
耿清宁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以前在现代的时候,那些有孩子的同事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只是古代医疗条件很差,母乳特别是初乳是很重要的抗体的来源。
怕他不应,她又快速的补充几?句,“我只白?日里喂,夜里还是交给奶娘,如何?”
晚上她也?睡个整觉。
一番歪缠痴缠之下,也?或许是不与母亲亲近,不知道到底是何种原因,反正四?阿哥最终是应下了,还给兰院送来了一位积年的嬷嬷,姓徐,据说最是擅长照顾幼儿产妇,便?是胎位她都能靠手摸出来。
耿清宁心中吐槽,这岂不是肉眼‘B超机’,不过古代确实有很多能人,具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本事,但由于过于敝帚自珍,再加上自古便?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是以很难流传下来。
徐嬷嬷没有多少行李,只随身带着一个包袱,明明其貌不扬,浑身上下却收拾的利索干净,反正葡萄见了她就像见了救星一般,往日里有些拿不准的,一股脑都去问这位新来的嬷嬷,而且无?论葡萄问出什么问题,这位徐嬷嬷都能妥善解决,很是令人信服。
这位徐嬷嬷并未在兰院住下,当然,这里也?住不下再多的人了,是以刚给主子给了安,便?提着包袱去了新的院子,东西还未收拾便?径直去了产房,吩咐下面的小?太?监将产房里的炕烧起来,说是要去除房内的湿气,又将院子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一遍,什么花盆底下,博古架内侧,甚至连葡萄藤和石榴树的根下都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妥帖的地方,才又洗了手,还换了身衣裳,到耿清宁身边伺候。
耿清宁被她这套做派弄得心服口服,这简直是完美的入职履历书,感觉既便?以后四?阿哥成了皇帝,有这位徐嬷嬷在,她都不用操心宫斗的事儿,安心躺着就行,坏处当然也?有,徐嬷嬷是四?阿哥的人,肯定不能要求她做一些害别人的事儿。
不过,咸鱼的看法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害别人,她还没有这种想法。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四?阿哥挑了个黄道吉日,耿清宁就正式搬入新的院子,牌匾上的名称没换,仍叫兰院。
住大房子就是爽,感觉都可以在院子里进行400米跑步训练,耿清宁甚至大着肚子荡了一会?儿秋千,倒是叫葡萄吓的心惊胆战,想来徐嬷嬷也?应当是不赞同的,但由于她来主子身边来得晚,目前还不是很得格格的信赖,不好出言阻止罢了。
刚搬进新院子没几?天?,离颁金节还差半个月的时候,耿清宁生了个小?格格。
第 69 章
其实一切毫无征兆。
耿清宁每日里除了让徐嬷嬷摸摸胎位正不正, 就是撸猫逮狗的?玩儿,刚开始的?时候,葡萄他?们还不敢让这些猫主子、狗主子?靠近格格, 但随着月份大起来, 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白?手?套他?们像是知道主人的肚子里有个小宝宝, 动作也轻柔起来, 有时候还会去嗅一嗅格格的肚子,像是能闻到小主子?的?味道似的?。
既然这些猫狗如此通人性, 众人便放下心来,再不济, 主子?身边一直都有人,也不会让格格伤着。
这一日耿清宁照常如往日一般,躺在摇椅上里看白手套站在秋千上耀武扬威,百福只能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哼唧, 时不时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主子?看, 希望有人大发?善心, 将它抱到秋千上,与那可恶的胖猫儿再战几十回合。
只不过没一会,它们俩都停了下来, 小鼻子?耸动, 像是闻到什么味道一般齐齐望向耿清宁这边, 众人还有些奇怪发?生了何事, 只有耿清宁发?觉身下湿漉漉的?。
难不成这么大人了还会尿裤子??她有些羞涩,又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让葡萄当场腿软的?话。
“我的?羊水好像破了”。
葡萄吓的?怔愣了一瞬, 也不敢大声叫喊,只颤着声音喊徐嬷嬷。
徐嬷嬷每日里?几乎寸步不离耿清宁, 偏偏就这一会儿在产房看着布置东西去了,刚出东厢房,就听见葡萄颤抖的?声音,她心中?一咯噔,莫不是格格出事了?
若是主子?爷刚交到她手?上的?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只怕她全家的?命都不够赔的?,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同样躺在摇椅上不敢动的?耿清宁身边,往格格的?肚子?和身下一摸。
徐嬷嬷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带出些笑来,“格格不用怕,这是要生了”。
葡萄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跟个无头苍蝇一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正好徐嬷嬷吩咐烧炕,她就一路小跑着,喊上于进忠两个人烧炕去了。
徐嬷嬷简直无话可说,难不成就放着主子?在外?边躺着不成?喊了两声,才将人喊回来,一路将耿清宁架到床上躺着。
耿清宁其实想自己下来走回去,她一点都不痛,除了裤子?有些湿之外?,肚子?也没有什么不适的?,不过,她的?想法被徐嬷嬷温柔又坚定的?制止了。
“羊水已经破了,格格最好还是躺着,这水流的?多了,对胎儿不利”。
耿清宁老实了,就看徐嬷嬷安排于进忠去前院禀告四阿哥,还需得将陈大夫请来,让青杏去看炕烧得如何,产房里?既不能太冷,冻着主子?,也不能太热,待会用了力?气人会更热,葡萄得去请接生嬷嬷,小桃则是需得带着几个人不停的?烧热水供待会儿使用。
兰院里?本来乱糟糟的?,结果?徐嬷嬷吩咐下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有条不紊的?状态,众人也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没办法,生孩子?方面,兰院真的?没有经验。
徐嬷嬷交代好一切,又回头问耿清宁,“肚子?痛不痛?多久痛一次?”
耿清宁仔仔细细的?感受了现下的?身体状态,“不痛”。
徐嬷嬷这回掀开她的?衣裳,仔细的?摸了肚子?,还脱下裤子?探了一回,“真的?不痛?”
一般来说羊水破了情况下,紧接着就会宫缩,这痛意便会一波波的?涌上来,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而且她观耿主子?的?肚皮发?紧,正是宫缩之兆,理应发?疼才对。
耿清宁只得再细细感受一遍,然后?道,“真的?不痛”。
徐嬷嬷心中?啧啧称奇,面上却丝毫不显,等产房烧热,湿气消散,炭气也一丝闻不见了,她才和葡萄一起架着耿清宁从卧房去了产房。
等到了产房再探,宫口已经开了两指,这回都不用问,耿清宁的?面上仍无一丝不适之意,甚至还有些无聊,若是能像现代社会那般就好了,可以一边生孩子?一边玩手?机,不过,她还算心中?有数之人,没有在此?刻将阅读器掏出。
徐嬷嬷虽无法痛觉来判断宫缩,但肚皮发?紧的?时候就可以计为一次,又在心中?默算两次发?紧的?间隔,可能是因为耿主子?不痛,就这么一会儿,间隔已经越来越短,宫口也开了三?指,怕是再过一个时辰,小主子?就该出来了。
众人都是又繁忙又郑重的?样子?,只有无聊的?耿清宁甚至还想着要不去膳房叫点东西来吃,毕竟之后?喂奶是需要的?忌口的?,不如趁现在孩子?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提前过瘾一把?
全公公见于进忠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还觉着他?不庄重,也就是运气好跟了耿主子?,现下才活得像个人样,待听了他?的?话之后?,自己也连滚带爬的?进去禀告了。
四阿哥脚下生风,身后?的?小太监们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个个都在深秋的?天气走了一身的?热汗,等到的?时候却见整个兰院都是静悄悄的?,只有人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竟无妇人呼痛之声。
莫不是……
四阿哥心中?一跳,只觉得刚才的?汗水粘腻的?沾在身上,秋风一吹,遍体都是寒意,一瞬间,手?间一直转动的?佛珠也停了下来。
陈嬷嬷到的?稍晚一会,瞧见主子?爷的?面色,心中?骇了一跳,不过刚发?动而已,难不成就这一会儿已然生死不知了?她匆忙行礼,见四阿哥微微摆手?,便忙不迭的?跑进产房去了,总得有人将里?面的?情况跟主子?爷说明才行。
陈嬷嬷洗了手?,将帘子?挑开一丝缝隙,她从这缝隙里?钻了进去,尽量不让里?面的?人受到了风。
一般产房来说,此?刻应当是血腥味较重,但她却一丝血腥味也没闻到,只见满屋子?鲜辣的?香味,定睛一瞧,床上的?耿主子?正半坐着,由她的?贴身宫女喂着通红的?红油馄饨,许是觉得别?人喂的?速度并不合心意,她甚至还将碗抢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将满满的?一碗馄饨吃了个干干净净。
陈嬷嬷沉默一瞬,她也算叱咤风云多年,宫内宫外?不知见了多少个主子?,却真没见过这样式的?,关键是这位还正在生孩子?。
不过她素来稳妥,见耿清宁这般仍有些不放心,还拿眼去瞧徐嬷嬷的?面色,她知晓这位乃是最妥帖不过的?人物,徐嬷嬷若说没事,才是真正的?稳当。
徐嬷嬷见她来了,甚至还有空打了个招呼,面上虽带有严肃之色,但并无多少紧张惶恐之意,顿时陈嬷嬷心中?大石落了地,人也放松下来。
再出去的?时候,她的?面上就带了些许喜意,因着从小就奶着阿哥爷,最是知晓这位的?脾气,便串珠似的?一口气将话交代完,“耿主子?好着呢,精神?也好,胎位也正,就是有些饿正在吃东西”。
还有心情想吃的?,应当是没什么事儿,没有声儿想必是她懂事,在省着力?气待会生孩子?用,四阿哥手?中?的?佛串重新?转动起来,只是佛珠掌心汗水浸湿,难免有些粘腻,他?将佛串扔到苏培盛怀里?,才在椅子?上坐下,刚才竟没注意到院子?里?还摆着几把椅子?。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不知为何突然肚子?痛起来,刚开始只是隐隐作痛,持续的?时间也并不长?,是以还能忍受,可没过多大会儿,痛的?次数越发?的?密集起来,那痛意也逐渐加深,几乎让人承受不住。
云嬷嬷忙不迭的?打发?小太监去请太医,可太医还未到,娘娘已然痛倒在床上打起滚来。
云嬷嬷双眼垂泪,也不知娘娘最近是犯了哪路神?仙,竟这般不顺,可符水也喝了,佛也拜了,如今不仅不见好,还愈发?的?严重起来。
好不容易等太医到了,摸了脉却只道无事,气的?云嬷嬷都想破口大骂,娘娘痛的?全身都是汗,怎会无事。
太医也觉得甚是奇怪,他?确实也能见着娘娘面色苍白?冷汗直下,但是娘娘脉象却并无任何问题,只能开口询问,“莫不是娘娘午膳的?时候用了什么不洁之物?”
德妃娘娘寻了两次痛发?作的?间隙,气虚喘喘的?道,“这痛并不像吃坏了肚子?那般,反而极有规律,一阵阵的?收缩着痛”。
太医摸着胡子?只觉得更是为难,当下只能实话实说,“微臣听娘娘所言,倒像是妇人生子?之痛”。
德妃娘娘一共生了三?子?三?女,对生子?之事并不陌生,刚才无人提醒一时未曾想起,如今听太医所言后?,仔细回想,果?然如当年生小十二那样一般无二。
难不成那假孕之药竟奇到这种地步,连生子?之痛都能模仿一二?
既然找不着病症,德妃娘娘着实痛的?慌,太医只能开一些止痛的?药物来缓解娘娘的?不适,好在喝了药之后?,痛意确实减轻不少,甚至在一阵剧痛之后?,全无感觉了。
“这太医还是几分能耐的?”,恢复正常的?德妃娘娘评价道。
与此?同此?,兰院响起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那声音大到几乎冲破房顶,院内石榴树上的?鸟儿都被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四阿哥长?舒了一口气,倒是觉得这声音分外?中?听,陈嬷嬷也笑眯眯的?从屋内出来了,声音都带着一丝喜意,“母女均安,顺当的?很呐”。
徐嬷嬷也跟着出来了,她的?任务就是照顾这对母女,说的?也更详细些,“二格格重7斤6两,胖乎乎的?,有劲的?很,耿主子?也很好,生完还很有精神?”。
说实话,徐嬷嬷没见过这样式的?,不过个把时辰就将这么重的?孩子?轻轻松松的?生了下来,生完之后?还很有力?气,甚至直嚷嚷她还能再生一个,只不过肚子?里?着实再没一个了,只能作罢。
四阿哥听着就笑了,七斤六两这么重的?小格格,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肯定是个既壮实又胖乎乎的?小姑娘,女子?以娴静为主,太过壮实也不好看,以后?若是嫁不出去又当如何,不过他?转念又想,爷的?闺女便是嫁不出去养她一辈子?又如何,还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没有福气,配不上自家的?好闺女。
“好,好好”四阿哥一面说着,一面站起来打算进去瞧一瞧,“宁宁素来是有福之人”。
这话发?自肺腑,他?亲缘淡薄,孩子?也多数身子?薄弱,难免让人为之担忧,好在皇家人物皆丰,才能养的?与常人无异,若不是宁宁先天体壮,怎能生下如此?壮实又健康的?小格格。
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就被陈嬷嬷拦了下来,她其实并不敢拦,可屋内还未收拾妥当,总得让耿格格体体面面的?才好。
耿清宁根本没想到这点,全程无痛生子?的?她仍然很有精神?,就像打了无痛一般,孩子?很顺利的?就生了下来,只是稍微有些脱力?而已,不过她要的?鸡汤面已经在路上了,想来待会就能及时补充能量。
现在,她望着面前的?胖闺女,只认认真真的?思索着一个问题,弘昼去哪了?
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她也问了咸鱼系统,可是系统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一点也不智能化,只会机械的?重复,【系统不可改变历史进程】。
耿清宁虽然刚生完孩子?,但毕竟没费多大功夫,脑子?还是好使的?,既然说系统不可改变历史进程,那她作为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历史?也就是说弘昼不一定从她肚子?里?出生,她也不一定生下小阿哥,而是拥有这个软软糯糯的?女儿。
想明白?之后?她便只剩开心了,其实生女儿比儿子?好多了,除了担心抚蒙之外?,剩下的?便都是好事了,毕竟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最是贴心不过,便是现代人也知晓儿子?是皮夹克,天热的?时候穿着嫌热,天冷了不暖和,还是有女儿才能享福,最起码能说说心里?话。
耿清宁欣赏着自家的?胖闺女,俗话说媳妇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这句话当真不假,看着女儿那娇嫩的?小脸,她只觉得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么好看,彷佛观音娘娘坐下的?金童玉女一般,甚至忍不住夸赞道,“真可爱啊”。
四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见大的?面色红润有精神?,小的?软乎乎的?闭着眼睛,干脆将大的?小的?一并抱入怀里?,两个人凑在一起看她怀里?的?襁褓,他?还是要稍微矜持一点的?,“还行,相较于你,还是更像我一点”。
耿清宁扭头看看他?容长?脸丹凤眼,再低头看看女儿那胖乎乎的?小脸,和闭着眼都能看出来的?双眼皮,不明白?他?如何睁着眼说瞎话,到底从哪看出来相像的?,非要说像的?话,应该更像她才对。
不过,他?是领导,他?说的?都对。
于是,她道,“这个皮肤,这个眉毛,这个小嘴跟你是一摸一样”,她也没说假话,四阿哥一热就容易满脸通红,与这个红通通的?小婴儿岂不是一摸一样,那眉毛全天底下不都是两个眉头,肯定是一样的?。
四阿哥不知她话里?深意,他?盯着襁褓看了一会儿,当真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话。
确实很像他?。
然后?两个被降智的?父母就一起笑起来。
府内各处也都得了消息,无论哪个院子?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之前兰院张狂极了,又是换院子?,又是请嬷嬷,如今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小格格而已,还不如李侧福晋院内那个病歪歪的?小阿哥。
说不定,那个只生了个格格的?耿氏会气得在院子?里?哭罢,听说月子?里?哭得多了,眼睛都会瞎掉,莫不是下次请安的?时候,能见着一个睁眼瞎耿氏?
第 70 章
第二天府里就将这个好消息给报了上去, 万岁爷一下子就联想到万寿节前德妃曾报上来的好消息,只赞这孩子有福气,万寿节前怀上, 颁金节前出生。
德妃娘娘自是也得了消息的, 听说是昨日下晌午那一片生的,顿时联想到昨日的腹痛, 前几月的反酸想吐, 仿佛这个孩子就如同她怀的生的似的,一时间不由得?多想了些?, 佛说前世今生,这偏巧是个小?格格, 莫不是小?十?二与她的缘分未尽,借着那耿氏的肚子又回来了不成?
只是她身为?宫妃,没有去看一个侍妾生子的道理,便是心中挂念, 最多只能赏些?东西?下去。
但?孩子刚落地, 不能赏, 怕惊了福气,德妃娘娘又着实想给这个小格格做些?脸面,只能捏着鼻子赏她很是看不上的耿氏。
耿清宁正烦着呢, 府里的众人挨个的跟看?猴子似的过来‘探望’她, 她叹了口气, 觉得?这次当真是自个儿的决策失误, 主要是以前公司里同事生孩子的时候,大家都会约着一起去看?望, 是以钮祜禄格格来的时候她不曾拒绝。
还?有就是之前与钮祜禄格格同时在永和宫被罚,俗话说得?好, 关系最好的就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坐过牢的人,也算与她有了些?革命情谊,她来探望,自然不好拒绝。
结果?满府里得?了消息,李侧福晋和刚解除禁足的宋格格也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说是探望,其实?是讽刺差不多,个个在嘲笑她生了个小?格格,弄得?她很不明白,这内院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性别为?女性,李侧福晋甚至自己膝下还?有个小?格格,怎会如此轻视女性本身。
哼,任凭别人怎么说,反正她家小?格格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孩。
不过,若是在这清朝去宣传男女平等也没必要,她只能板着脸,打算送走这些?想看?她笑话的人。
葡萄更生气,别人竟然嘲笑兰院里最是金贵最宝贝的小?格格,她恨不得?拿大棒子将这些?人打出去。
见兰院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不欢迎的态度,李侧福晋撇撇嘴,有什么稀罕的,不过一个小?格格而已,再?壮实?又如何,还?是做不了世子,继承不了这贝勒府,便是嫁出去了,没有亲兄弟在后头帮衬,说不定将来还?得?倚仗她院子里小?阿哥的鼻息才能过活,想到这里,她的腰板都挺得?更直些?。
宋格格面上的笑容只能勉强维持,这个耿氏不知哪来的好运道,天天兰院里熬药喝药让人误以为?是怀孕了,结果?她折了文秀又被禁了足。
等她好不容易从禁足中被放出来,耿氏竟然当真怀孕生子,还?生下一个康健的小?格格,简直让人气疯了。
宋格格酸溜溜的想,她又不是没生过,再?说了,不过一个小?格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长大出嫁的时候,岂不是要将眼睛哭瞎?还?不如她这般一身清净。
葡萄正气鼓鼓的将众人送出去,就见苏培盛引着几个看?着面生的人走了过来。
李侧福晋等人的脚步不自觉得?就慢了下来,府里没见过这几个人,只能是从外面来的了,但?见苏培盛恭敬的态度,又是一色的太监,难不成是宫里来的人?
既是有这个可能,她们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边,听说耿氏曾在娘娘那里晕倒过,想来娘娘也不可能看?中这种不中用的人,说不定这次正是来训斥她的。
李侧福晋胆子大些?,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后面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抬着箱子过来了。
云嬷嬷刚进?来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她在宫里经?历的这种事儿不知凡几,对?这些?人的心思可谓是门儿清,虽说不知这小?格格如何入得?主子的眼,但?主子看?重爱护的,她定会护得?好好的。
当下便吩咐几个随行的小?太监将箱子放在院内,当着众人的面儿一并打开,箱子里满满登登的装着适合做婴儿襁褓的细棉布料子,各色吃的玩的用的,都是这个年岁的孩子常用的东西?,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东西?都是赏给兰院小?格格的。
虽然东西?并不贵重,但?这个脸面却是实?打实?的,满府里除了当年的弘晖阿哥之外,这个小?格格绝对?是头一个。
云嬷嬷进?了屋子,那声音也响亮的很,确保外边的几位能听着她的声音,“娘娘听说四阿哥得?了个小?格格,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便是万岁爷也赞有小?格格福气呢”。
耿清宁虽说不知道德妃娘娘为?何突然给她做脸面,但?领导竟然给了好处,自然是要接着的。
再?说了,这确实?是给她女儿长脸的好事儿,当下真心实?意的对?着紫禁城的方向磕了几个头谢过娘娘恩典。
云嬷嬷满意,耿清宁也满意,只有外边几个人酸气冲天,恨不得?以身代之。
正院的福晋那里自是也得?了信儿的,康嬷嬷瞅准机会又重提旧事,她道,“连万岁爷娘娘都赞有福气,福晋何不抱过来养,也算是为?二格格抬抬身份,那耿氏感激还?来不及呢”。
耿氏刚生完她就代福晋去看?过了,那小?格格胳膊腿的确实?有劲,看?上去是个十?分康健的,若是养在院子里跟猫儿狗儿似的,既能解闷,说不定也能让福晋开怀片刻。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一重念想,若是将二格格养在正院,四阿哥少不得?要过来看?,说不定这一来二去的,福晋也能再?生个一儿半女,下半辈子便这么顺顺利利的过下去了。
福晋不知康嬷嬷多番筹谋,她想了片刻还?是摇头拒绝道,“等查清楚弘晖之事再?说罢”。
福晋虽开口拒绝,但?康嬷嬷心中却满是振奋,这么久了福晋总算犹豫一回,若是再?加把?劲,此事岂不是就能成了。那被害之事毕竟只是她找的一个借口而已,终究不可深究,不过,她会一辈子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直至将它带进?坟墓里。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说多了还?会引起福晋的厌恶,还?是徐徐图之为?好,康嬷嬷转而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乌雅格格说她已知错,盼着福晋能替她在主子爷面前美言几句”。
福晋心中思量,细细算来,那乌雅格格至少有三次请安未到,禁足应当已超过三个月,如今敢开口,怕是得?知了云嬷嬷来府上的消息,想借着德妃娘娘的势压她。
“不必管她”,福晋嗤笑一声,如今她什么都不怕,若不是这管家权能帮着她查弘晖之事,府里的事儿她都想丢开手不管,“她既是有本事惹得?爷们不高?兴,也当靠自己的本事出来才是”。
康嬷嬷低声应下,将此事抛之脑后,马上就是颁金节,接下来还?有小?格格的满月酒,当真是忙得?不得?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着就行了。
*
耿清宁不知众人或酸楚或觊觎的神色,送走宫中来人之后,她就吩咐关好院门,绝不可再?放进?任何一个人。
葡萄脆生生的应下来,要她说,格格早就该这般做了,钮祜禄格格也只是想巴结格格而已,并无丝毫情谊可言。
看?着贴身宫女连远去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子高?兴劲儿,耿清宁再?次反思她之前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又坐着月子,便是不理会,也是理所应当之事,竟白白跟这些?人扯皮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喂二格格。
才过了几日,二格格已然能在醒的时候睁开眼睛,那眼珠子跟黑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喜人的很。虽说耿清宁知道二格格还?太小?,视力仍未发育完全,仍然忍不住看?着她的眼睛,跟她小?声交代。
“乖宝贝,我是额娘,要认得?额娘呀”。
一旁的徐嬷嬷笑道,“二格格还?小?呢,怕是还?得?几个月才能认得?人,不过,小?孩子鼻子最是灵光,格格可以让她多待在您身边,她能记住您的味道”。
耿清宁也听说过这种说法,说是婴儿最开始是通过气味来分辨人,能记住母亲的味道,想到这里,她愈发的觉得?亲自喂养乃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不过,很快,她就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了,无他,实?在是太痛了,不知道是喂养姿势不对?,还?是二格格天生力气大,一咬上去,感觉比针扎还?痛。
见主子呼痛,徐嬷嬷赶紧过来看?,忙指挥她将二格格放的稍微低一点,也不能闷住口鼻,还?要对?准位置。
新手妈妈还?在学习,二格格又不知晓这些?,只知道到嘴的美味不见了,小?嘴一瘪,便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越急越忙,越忙越急,反正折腾了好大一会,耿清宁只觉得?新换的衣裳又被汗水湿透了,才摸到窍门,二格格也终于吃上了奶,屋子里才消停片刻。
一重磨难刚过,另一个就接踵而至,也不知这小?小?婴孩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叼住饭碗就不松口,咕噜咕噜一口气能将她两?只胸吸空才肯罢休。
看?着她的小?嘴还?一动一动的,像是还?在寻找什么,耿清宁只能求助徐嬷嬷,“难不成她还?没吃饱?”
徐嬷嬷见小?主子嘴这般壮实?,已经?笑开了花,“格格莫急,别看?二格格小?小?一个,她也是知事的,若是没吃饱,自然哭闹不休,如今虽嘴巴在动,但?已乖巧入睡,想来是吃得?饱饱的了”。
耿清宁此刻方觉得?徐嬷嬷的好处来,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的专业月嫂,还?是一对?一的那种,也就是说四阿哥这里除了管吃管住管发钱之外,连月嫂都配得?齐全。
果?然是国企大公司,福利待遇就是好。
解决了孩子问题,还?有她自个儿的问题,耿清宁觉得?她好像臭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臭了。
自从生了二格格以后,便被徐嬷嬷、葡萄等人管的紧紧的,最多拿艾叶煮的水洗手净面,至于洗头洗澡,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儿,虽说每日里有小?桃用篦子给她通头发,缓解痒意,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头发感觉都出油了,偏偏还?不能洗头,耿清宁只能吩咐小?桃将头发编成两?条大辫子垂在身侧,看?着镜子里没了把?子头的人,她还?有些?不习惯,还?以为?穿回了七零年代,毕竟麻花辫也是时代的产物。
除此之外,她头上还?带上了抹额——本来是个头巾,耿清宁实?在受不住热,才换成了抹额,多少能松快些?。
这些?勉强还?能忍受,问题屋子里烧着炕,她相?当于整日待在暖气房的里,产妇本来就爱出汗,没过几日,她就觉得?身上有味儿。
其实?古代不洗澡的习俗她也能理解,以前条件不过关,很难在洗澡的时候做到不受凉不吹风,干脆所有人都不洗为?好。
可是在这贝勒府,炕烧的热乎乎的,热水无限量供应,还?有好几个人帮忙伺候着,自然可以满足不受凉的条件,既如此,她为?什么要脏着呢。
为?此,她还?不愿再?见四阿哥,除非他同意洗澡的事儿。
四阿哥见她执拗的厉害,只能专门去问徐嬷嬷,徐嬷嬷当真是两?头为?难,只能捡一些?过往的例子来说,“也许是有的吧,只是奴婢从未见过,宫里的嬷嬷也多是说出了月子才能洗”。
折腾一番却仍未没达到目的,耿清宁觉得?他合理的诉求被残忍又无情的拒绝,竟学着二格格的模样小?嘴一扁,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四阿哥只能坐到炕上,搂住她哄道,“一点也不臭,香的很”。
为?了证明此言不虚,他还?埋在她肩头深吸了一口气,他也并未说假话,她身上并无其他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和二格格身上的味道一致,想来二格格吃她的奶所致。
一时间他忍不住多想了些?,若是他也这般,岂不是身上也是同样的味道。
耿清宁怀疑他的鼻子有问题,并且这就是证据。
四阿哥并不理会她的小?动作,只直勾勾的盯着怀里人,问她,“还?有多久出月子?”
耿清宁被他看?得?双颊飞红,一时间眼泪忘了掉,也没空再?去想洗澡的事儿,一扭身,逃到屏风那边看?二格格去了。
不过四阿哥当真是一个靠谱的领导,隔日陈大夫就送来了药粉,说是将这个药粉撒在头上,再?用细棉布包在头上细细揉搓,最后拿篦子将药粉篦下来,有洗头之效。
耿清宁稍一思量,这不就是现代的干洗吗,网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干洗帽卖,原来是老祖宗的智慧。
解决了最烦恼的事儿,日子便好过许多,但?她仍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盼到了二格格的满月之日。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