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柩照射在玉雕似的脸庞上。
柳仪温觉得刺眼,翻了一个身往更里面挪了挪,手脚不安分地乱动着,摸到一处软软的地方,迷迷糊糊的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渐渐地还有了起势的意图。
“嘶,”宋琲一把抓住了柳仪温作乱地手,眉心跳了跳,“小柳太医,再这么摸下去我就死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浆糊般的脑袋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摸得是什么东西,吓得他猛地往后一缩,差点儿从床上滚了下去,幸好被宋琲捞住了腰肢揽了回来。
“怎么?小柳太医占完便宜就跑?”
柳仪温大惊失色,脸色涨得通红,“我……我……不是有意的,微臣该死。”
“确实是该死,你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
柳仪温努力地想着,只记得自己喝醉了,抱住了宋琲,剩下的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于是摇了摇头。
“小柳太医可真是狠心,我的一世清白可都没了,下次可不能让你喝酒了。”宋琲忍不住垂泪,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
柳仪温石化当场,宋琲演得实在是太真了,完全一副美人被欺辱了又无能无力的模样,尽力地消化着他话中的含义,眼神不断地上下扫视着。
此刻的自己正窝在宋琲怀里,体量上的悬殊让他像只小鹌鹑一样,对方一抬手就能把自己掐死,说他毁了宋琲的清白,此话一点都不可信。
柳仪温慢慢冷静下来,缓缓道:“殿下,你我皆是男子,何来清白、占便宜之说。”
宋琲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揽着柳仪温腰身的手稍稍用力,“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么?”柳仪温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可看见宋琲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后脸色再次涨红,抓住了他作乱的手,大叫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柳仪温气呼呼着,耳朵脖子红了一大片,像只烧熟的河虾,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宋琲,“殿下若是肝火旺盛,微臣就……就给殿下开几贴清心败火的药来,或者……或者让林公公找来殿下的通房宫女。”
宋琲拉下了柳仪温的手,十分认真道:“我没有通房宫女。”
柳仪温怔怔地看着他。
没有就没有啊,说那么认真干什么呢。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距离只有一指,只要其中一人微微抬头或低头就会吻上对方。
柳仪温的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心跳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的视线落在宋琲微微张开的嘴唇上,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呼吸相间。
逐渐清晰的一张脸勾起了模糊的记忆,似乎在什么时候他们也曾靠得这么近过。
鼻尖对鼻尖,温热的触感令柳仪温理智回笼,猛地一把推开了宋琲,可能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动手,竟然如此轻松地就推开了。
柳仪温麻溜地爬了起来,扯过了一旁的衣物,也不管事谁的,拿了就跑,临了了还丢下一句,“微臣告退!”
眼瞧着人跑掉了,但宋琲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忽然发现枕边有一条浅蓝色的发带。
是昨夜他从柳仪温的发上捋下来的,捞起来放在鼻尖轻轻地嗅着,有股淡淡的清香。
也不知道整天泡在太医院那满是中药材气味中柳仪温怎么会这么香啊。
跑出去柳仪温久久地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心脏还是跳动地厉害,像是坏掉了一样,柳仪温给自己把了把脉,可是一切如此,并没有什么。
为什么会跳得如此激烈呢。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皇帝结束狩猎,从西京围场回朝。
太子又是拔得头筹,甚至比皇帝猎到的猎物还要多,其中还有一条百年难遇的银狐狸,通体雪白,在月光之下还泛着丝丝银光,实在是难得。
谁知道皇帝竟然以天气见凉需要保暖为由,将银狐狸给宋琲做了一条毛领。
宋珩在皇后宫中来回踱步,烦躁与焦虑都写在脸上,“父皇将难得一遇的狐狸毛都给了宋琲,对我连句夸赞都没有!”
“你别走来走去,看得本宫头疼。”皇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可是孤急啊,”宋珩快步走上前,一屁股坐下,“母后,听说宋琲这段时间日日苦练武艺,看上去像是身体好了许多一般,若是他的病彻底好了,会不会像大皇子……”
皇后猛地瞪了宋珩一眼,眼神阴冷恶毒起来。
大皇子宋珏是她一生的禁忌,她与皇帝是年少夫妻,但多年一直未有所出,偏偏皇帝还迷上了安妃那个贱人,不过数月就怀有身孕,越过她生下长子,甚至还要立安妃的儿子为太子,她怎么可能不恨。
“得想办法查查他的病到底好没好,若是没有,若是没有,就算陛下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可能让病歪歪的皇子做皇帝。”
“若是他好了呢?”宋珩试探着问道。
“那就让他彻底坏下去吧。”皇后眼神阴毒。
***
柳仪温回到太医处所没多久,一位年长的公公操着尖细的嗓音问道:“柳仪温柳太医是哪位?”
“臣在。”柳仪温站起身望去,是位有资历的公公,像是一宫管事。
老太监打量了一番,道:“听闻柳太医侍奉六殿下得宜,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适,还请柳太医过去瞧瞧。”
“皇后娘娘?”柳仪温一惊。
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初来六殿下身边时伺候就已经让他足够谨慎小心了,幸好六殿下是个随和之人,相处起来不会令人胆战心惊。
可是这么多天下来了,就算是宫女太监们的谈论也让柳仪温知道皇后与安妃不对付,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柳仪温的犹豫落在了老太监眼中,老太监有些不耐烦起来,“柳太医请吧。”
公公的语气坚决,不容人拒绝,柳仪温只好硬着头皮上,心中一直揣摩着究竟该如何是好,却忽视了身后张彬春妒恨的眼神。
来到皇后的院中,柳仪温不敢多看,始终低着头,为皇后娘娘诊脉,“娘娘的凤体一切安康。”
“身体安康,可本宫忧思过虑啊,宫中皇子公主渐渐长成,各个出类拔萃,唯独六殿下身子不太好,本宫深感痛心,不知如今六殿下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柳仪温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皇后想要打探些什么,于是道:“殿下幼时落下的病根,虽说现在看上去比起之前好上了许多,但弱症是难以根除的,需得好好养护着,受不得惊受不得惧受不得累。”
宋琲已经能够练习武艺了,说身体毫无进展必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好了却没有完全好,没有恢复如初的可能,让皇后放下心来。
“当真吗?”皇后微微前倾,目光深沉,却闪着一丝微不足道的光。
“是。”
身侧的大宫女看了看自家主子,然后道:“听闻柳太医是柳院首的小徒弟,真是人才辈出啊,不过柳院首年事已高,也侍奉不了几年了,听闻前些日子还想着要告老还乡了,看来身子骨也不算是硬朗,若是再出个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柳仪温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受到了威胁,身体不受控制地细细抖了起来,立刻道:“娘娘,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六殿下的病症已经根深蒂固,就算是汤药滋养也回不到从前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皇后靠回了椅子上,道:“那你便好好伺候着,下去吧。”
待人走后,太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母后,他的话可信吗?”
“他刚入太医院未满一年,虽说是柳庆的徒弟,到底是天真的年纪,稍稍一吓就抖如筛糠。”皇后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就算为虚,今日他往这里走了一遭,所有人都看见了,再传到宋琲耳中,无论谈话内容如何,宋琲都不会全然相信柳仪温,假以时日说不准能为我们所用。”
可宋珩心中始终不放心,皇帝对他真的太过宠爱了,就连自己猎得的白狐都要赏给他,只有宋琲死了才是最好的。
出了皇后的院子,柳仪温停止了抖动,眼神也不是那么的怯弱,松了一口气,不过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久久才平息下来,他没有立刻去宋琲那里,而是回了太医所在的院子。
等到中午去请脉时,才道:“殿下,今日皇后娘娘把微臣叫了过去,问了殿下的身体近况。”
宋琲的手一顿,“你如何说的?”
柳仪温将与皇后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安地询问道:“微臣有没有说错话?”
“没有,你说的很好。”宋琲嘴角一翘。
自己的人出入皇后那里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晓,只是没想到他会主动坦白。
柳仪温浅浅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盈满了光,“殿下不用担心,其实殿下是可以恢复的,微臣定会竭尽所能。”
宋琲心中一甜,耳尖微微泛红。
柳仪温瞧出来宋琲心情不错,于是跪下道:“殿下,微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但微臣有一事相求,师父于臣而言至关重要,还请殿下能够保全师父。”
在柳仪温心中柳庆亦师亦父,是他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师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师父因此受到伤害,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柳太医侍奉安乐宫多年,劳苦功高,我自然会保全他。”
从前是因为柳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因为柳仪温,不管怎样都会保全。
“多谢殿下。”柳仪温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下去,重新展开笑颜。
“起来吧,动不动就跪着,也不嫌累,日后见到我不用下跪行礼。”
柳仪温抬眸望向宋琲,“这于礼不合,会被诟病。”
“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但柳仪温直直地立在那儿,看他倔强又担心的模样又觉得不忍心,无奈道:“好吧,那私下里便不用行礼了,若是再拒绝我就不喝药了。”
柳仪温叹了一声气,“殿下想要威胁,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可我们的小柳太医还真就被唬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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