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九十一章
三年级这一年比想象中过得更加忙碌。
由白木优生与理石平介率领的稻荷崎男排在新一年春高冲入半准决赛, 遗憾止步八强。
春高结束后,与往年无异的退部仪式,这一切宣告尾声后, 白木优生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毕业典礼。
作为稻荷崎的三年级生,他接过了后辈们献上的花束,一起拍合照。
“那个、打扰了!白木前辈,如果可以的话,请……”
抱着捧花的灰发身影闻声, 耐心转过头来等着说话人说完。
在他温和饱含鼓励的视线下, 拦住他的人肉眼可见愈发紧张、面色也更加红,很让人担心下一秒会不会就此晕厥过去。
白木优生耐心等了半分钟,“是怎么了吗?”
被他一问,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人重重闭紧眼深深一弯腰,“请、请前辈给我您的第二颗纽扣!!”
声音很大, 如加了扩音效果般,圈圈散去。
一时之间、周遭没走, 停留的人登时齐刷刷看来。
满满都是掺杂着看好戏与怜悯的表情。
毕竟无人不知,稻荷崎三年级的排球部副部长, 白木优生。
从来对人都是一视同仁, 根本不可能偏私任何一个人,礼貌宽和、待人处事游刃有余,看似最温柔但最难接近。
传言说有不少人向他告白却全部惨遭拒绝,但是因其人格魅力即使被拒绝了也完全放不下, 只得远远观望、暗生情愫,几乎就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所以, 这样的前辈怎么可能会把第二颗扣子这种寓意特别、更别提极为私密的东西交给谁呢!
视线中心的白木优生笑了笑,顾及到面前后辈的情绪, 轻声温缓拒绝,“嗯……抱歉了。”
——就是这样,毫不意外的答案!
灰发青年话语未停,后又跟上一句,“第二颗纽扣的话,已经交给其他人了。”
“……!!”
“哈——??”
“不是——什么,啊!!?”
话语一出,众人惊诧出声。
不仅仅是面前深深一鞠躬的人恍遭雷击,甚至连还没散开的排球部众人全部涌上前去,一个赛一个迫切追问,
“优生前辈居然把扣子给了其他人?!!”
“是谁——是谁!!”
“前辈是不是谁哄骗走你的扣子的,还是抢走的,我帮您报警!!”
“优生前辈您快说啊!!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说出来啊!!”
灰发青年被突如其来涌上的后辈们吓到,有些无奈,不太好意思地压了下领口衬衫处,“不是哄骗走的……是我愿意给的。”
“……”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茫然遍及。
不是…听这语气,优生前辈、已经有交往对象了??
更有细心的人多看了几眼,敏锐捕捉。
灰发青年手指压着的领口衬衫处,俨然便是本该有第二颗纽扣的地方,但现在看去,空空荡荡,只剩个领带夹勉强别起两边应付大概。
看起来……像是早就被取走了般。
等等、早就被取走了?!
对此,白木优生有话要说。
对于自己的校服衬衫,甚至校服西装外套上的第二颗扣子不翼而飞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他也是受害者。
今天还是勉强别了领带夹才未失态。
虽然嘴里说着不知道是谁,但是稍微思考……能无声无息进入他家、进入衣帽间,准确找到每一件稻荷崎制服衬衫与西装外套、并精准取走第二颗纽扣,
罪魁祸首,已经一清二楚了。
[Send白木优生:侑前辈。]
[Send白木优生:前辈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吧。]
手机“嘀嘀”两声,单手插兜靠在墙上的人低头,两条讯息映入眼底。
唇角勾起点弧度,他轻笑了声。
点名道姓直接叫‘前辈’,还真是久违了。
看来是做的过火,让人有点生气了啊。
告别三年级的朋友,送走了送最后一程的排球部后辈,白木优生捧着花束、拉高围巾,呼吸透过厚实绵软的羊绒层、蓄积薄薄的水汽,未被兜着的吐息甫一接触到冷空气凝成团白雾。
毕业典礼结束,回家后要收拾东西返回东京,在稻荷崎的三年已近尾声,约定也……
五花缭乱的思绪在脑中交杂相映,而最唤起注意的是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下。
暂先摒除他想,灰发青年从口袋掏出手机。
惯性点亮,屏幕上赫然是先前才发去短信的人的回复。
[From侑:哎呀,被发现了呢。]
[From侑:所以,优生生气了吗?]
灰发青年立在原地,最终无奈弯了下眼。
生气是不会生气的,任是谁一眼去看,都能看出对方取走第二颗纽扣动作的涵义。
不过……不打一声招呼就全部拆走,还是有些过分了。
坏习惯。
这个时候该要好好纠正,不能宠着。
手指敲着键盘,白木优生表情随之正经些许,
[From优生:是的,很生气。]
白木优生想了想,又补发了一句。
[不会轻易原谅侑前辈的。]
嗯、看起来情绪已经达到了。
适当的表述、适时的严肃,认真追究这件事的话绝对会是宫侑的错。
虽然白木优生并不想怪罪他,但是必要的情绪还是要表达给对方知晓的。
思考间,发出的讯息迅速变为已读,对方也显示正在输入中。
白木优生轻轻挑了下眉,一直在线吗……按时间的话,现在应该是在上课才对。
回想了下发来的课程时间表,他更加确定。
嗡的一下打断思绪,白木优生望去,用着饭团头像的人迅速发了张图片过来。
点开大图,宽厚结实的大掌稳稳握着一把纽扣,衬衫的、西装的、应援服的,满满都是。
白木优生眼睫颤了下,下一秒,又是一张图片。
握着纽扣的手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安放在分隔开的收纳盒中的纽扣们。
一粒粒叠好,全部整整齐齐排放,可见如此做的人对它们的在意程度。
[From侑:这样的话…还生气吗?]
几乎已经可以既视一张委委屈屈凑过来的脸庞,像讨好。
白木优生慢慢咬住后齿,忍耐了下,
[Send白木优生:没那么容易就过去,还在生气。]
[From侑:欸——]
几乎已经可以听见对方拖长的尾音,想必一定是十分不满他的讯息。
心情好转些许,白木优生就要收回手机。
暂时先让犯错的家伙反思一会儿吧,不打一声招呼就这么任性地做出这种事,冷淡十分钟……五分钟。
想清楚,白木优生心底点头,把手机放回口袋,拉高了下围巾看了眼巴士站的方向。
欲要迈步,急促嗡嗡声接续,震个不停。
有人来电。
才放入口袋不到三秒的手机屏幕上是大大的‘宫侑’。
白木优生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他很快接起,还没开口,对面反而先一步控诉。
“怎么可以已读不回啊优生!明明之前答应过我绝对会回每一条讯息的吧!”
男声经由电子讯号传输,质感略略失真,磁性沙沙、更加低飘。
白木优生拉了拉围巾,下半张脸埋在其中,微垂着眼站在路边,声音闷闷道,“是前辈的错。”
“……”
对面不知为何静默了下,很快、叹息一声。
“那——我现在道歉可以解决吗?”
白木优生:“不可以。”
声音骤起,几乎已经可以感知到对方愤愤不满,不断控诉,“好小气!太小气了!”
白木优生努力压住到了唇角的笑,深深深深吸了口气,维持先前的闷闷语气,“是,我是小气的家伙。”
宫侑明显哽住,噎了好久都没能完整说出下一句。
“所以现在应该是在上课吧,怎么能和我通电话呢?”
白木优生细心停了下,背景音有些嘈杂,不像是在大学课堂,似乎隐隐有汽车喇叭重叠声,以及行人行走时发出的衣物窸窣声。
大概判断了下,他有些疑惑。
是…在外面?
“那个啊,”电话那头的人含混解释了两句,白木优生没听清,刚想追问,对方却又将话题拉回正道,
“那个不重要——现在更重要的是!小气的优生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才愿意不对我已读不回,和我继续发讯息呢?”
小气的·白木优生弯了弯眼,装作思考了会儿,故意道,“除非‘侑前辈’能把纽扣都还给我,说不定能原谅一下……之类。”
“好刁钻!”
不出所料,对面发出不甘愿的声音,“明明都已经是我的,现在还要要回去,不仅小气还很过分。”
白木优生心情很好,换了重心,“既然‘侑前辈’做不到的话,那么就没办法了,我只能……”
“等等——!”
话语中断,白木优生“嗯?”了声。
“真的还回去,就不和我生气,原谅我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重复道。
料想不可能,白木优生对着空气点点头,“是的。”
轻微的一声笑划过耳畔,游刃有余的,又快得近乎错觉的,才捕捉到就从耳尖溜去,白木优生情不自禁摸了下耳朵。
失真电磁男声传输,低醇柔和开口,“那要是再附带个人的话,优生你——会不会更开心一点呢?”
嗯?
大脑没能第一时间分清话语内容,眼皮却轻微一跳。
他不解,含混应声,“应该…应该会的吧……”
附带个人,是什么意思?
“那好,”电话里的男声轻笑,那种说不清摸不着的从容感再度加深,此刻再听哪还有先前的起伏情绪,性感拉满,
“不回头看看吗。”
这下子不仅仅是眼皮在跳,连带着心脏也感知到什么般,情不自禁加快跳动频率。
灰发青年背影高挑直立,站在原处像株挺拔的白杨,一手捧着花、一手握着手机靠近耳畔,一点一点转过头来,漂亮的翡绿色眼瞳直直映入道金色身影。
站在身后三步远的人穿着身修身呢绒大衣,单手插在口袋,手臂夹着收纳盒子模样的东西,另一只手同样握着手机,靠近脸侧。
狭长眼尾眯起,注视着转过头来的人影,他唇角似是勾起一抹笑,唇瓣微动,低沉的、醇厚的男声与延迟半拍的失真男声齐齐冲入耳中、撞入心脏。
“——好巧,纽扣和我,现在都来到你面前了。”
“所以……考虑一下原谅我怎么样?优生。”
车水马龙,人声喧腾。
万物皆寂籁,只余心跳与呼吸。
相隔二十米处,稻荷崎校门正门。
因毕业季提早放学的排球部众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出来。
一眼看去,气势萎靡不振,有失落的、有遗憾的、有不舍的,总之没一个开心的。
“唉…没想到优生前辈居然有对象了,一点消息都没听见,好伤心……”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哄骗走了那么温柔那么贴心的前辈,想想都好生气!”
“是啊是啊,前辈喜欢的人藏得可真严实……可恶!!”
“呜呜,好舍不得,前辈们都毕业了,我一定会想念前辈们的…”
“没错没错,这么想当时侑队他们毕业了,优生前辈也一定和我们一样的心情吧,真的好难过呜呜…”
“……优优优优……侑侑侑侑!!”
“怎么了,水木,你怎么又结巴了?优生前辈离开的时候你不是哭得最伤心吗!”
“是啊是啊,你怎么还提起了侑队,怎么……你又想念侑队了吗?”
“优优优侑侑!!!”
“?”
“……”
“他看见什么了?”
“不知道啊。”
被叫做‘水木’的棕发少年满脸惊悚,就差原地表演被雷劈中。
在周遭一群少年茫然不解视线中,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巴掌,直接将所有茫然的人脸全部集中在二十米外一金一灰两道身影之上。
茫然、不解逐渐演变,变为一水儿的惊诧、疑惑,最后全部发展成如出一辙的惊悚。
一张张脸庞满满都是恐惧,晦暗灰白一片,几无血色。
“不、不是,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那两个抱在一起的……哈哈绝对不是优生前辈和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侑队,对吧?对吧?!”
没人敢否认,只一双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丝毫不敢挪开。
“……看猛了,我洗个眼睛,对…我洗个眼睛……”说着的人伸出手、捂住脸,只漏出两只眼睛。
“…就那个表情,死了化成灰绝对都能认出来…是侑队没错…”被恶魔侑队奴隶一整年的二年级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缩成一团。
“……”
很快、华生发现了盲点,
“那什么,他两…是不是在舌吻啊。”
“所以,意思是……”
“哄骗走优生前辈的那个,那个家伙……是侑队???”
“——开玩笑的吧!!”
“绝对是侑队强迫的吧!?”
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我们来迟了!”
“——打扰了。”
“好啦好啦, 快进来吧,阿侑,优生——就在等你们两个了!”
居酒屋, 纸拉门拉开,屋内满满当当坐着熟悉的人。
自高中毕业后,这还是大家第一次齐齐整整、完全地聚在一起。
递到面前的手熟稔向上一张手心,白木优生自然脱下大衣交给对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看到的人默契露出心领神会的笑, 岔开话题各自笑谈着。
时间一转而过, 齿轮被拨了几个来回,眼见着、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发生了点变化。
或是更成熟、或是更稳重、或是更沉静,当然, 变化最大的还是话题中心绕不开的两人。
白木优生与宫侑。
“之前听阿侑抱怨好久,还以为优生你太忙, 估计不会回国呢,不过一路辛苦了。”赤木路成打趣道。
闻言, 正坐在前的灰发青年声音温缓清明,“不会的, 是前辈们的邀请, 缺席的话我会很遗憾的。”
“好感动——所以阿侑你快点放开手,只是倒个酒而已,优生都已经成年了,管这么严的话你可是绝对会被讨厌的啊!”
一边趁着和人说话的机会, 一边想要给灰发青年面前的空杯子满上的赤木路成指责。
被指责的人,盖在杯子上的手掌稍转, 手指不轻不重挑了下,笑眯眯道, “不行啊赤木前辈,这家伙喝醉了的话麻烦的还是我,前辈也多少体谅我一点吧?”
“……难缠的小子。”
眼见着是失败了,赤木路成调转目标,“那就阿侑你来,有优生在你总不至于——”
“啊、那个也不行,要是我喝醉了那麻烦的就变成这家伙了,而且、现在是赛程中,禁酒期。”微笑的狐狸游刃有余拒绝。
赤木路成:“……”
好好好、他认输。
恨恨的三年级前辈抱着酒瓶去随机寻找无辜受害者灌酒。
白木优生看在眼里,心软了下,“要不……”
宫侑:“不行哦。”
“可是……”
宫侑单手支着脸直勾勾盯着,“难不成优生你还要像上一次那样……”
一只手掌快速且精准,稳稳覆住将要说出后续话语的唇瓣。
白木优生深吸一口气,“知道了…我知道了,不、不要再说了。”
物理打断后文,宫侑稍一挑眉,慢悠悠瞥了眼人表情,发出个气音,“——嗯?”
白木优生:“拜托了…阿侑。”
得到自家恋人伏低语气,宫侑这才满意,握着手掌轻轻亲了下他掌心,这才算作一笔带过。
白木优生面上恍若无事,实则耳根已经红了个透顶。
细数起来,他和宫侑也快有两三个月没见了。
这一次回来,不仅仅是来自前辈的邀请,更多的,他也很想再见宫侑一面。
两年前,在稻荷崎毕业后,白木优生仅在兵库停留了一周。
一周后,他回到了东京。
约定中不受打扰、自由的三年已经结束。
从回到东京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仅仅是自己,更要作为白木家回归的御曹司,开始接受继承人教育。
水深火热之中,唯一能稍微宽心些许的就是每晚睡前与宫侑的通话时间。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白木优生并没有瞒着自己的恋人,将三年的约定、继承人教育、自己的状态一五一十全部告知。
他对宫侑了解透彻,他们之间、比起隐瞒,不如全部交代。
分别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他们间不必存在善意的谎言。
“……今天也要学很多东西吗?”
跨国电话的电子讯号传输,失真的男声通过手机听筒浮在耳畔,略低质沉,白木优生捏着鼻梁,闭目养神,轻轻应了声。
“这样啊,会很累吗?”
“会的。”
白木优生实打实承认了这点。
纵使高中时期课业再如何得心应手,但继承人教育不可能与其并论。
起步已经迟了三年,出国深造都是表面、更多的还有定期要做的规划表与门门全S的成绩要求,学习、运动、社交,三线并行。
来回拉扯之下,白木优生的时间几乎要精确到秒。
侧身靠着扶手椅的灰发青年膝上反盖着书,面前的小几上也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外文典籍,落地灯的亮度调到最低,温和柔缓、在墙上映出浓浅叠映的影子。
呼吸渐沉,透着挥之不去的疲乏与沉重。
在稻荷崎的三年成功成为足以支撑他不去逃避的回忆,但是分别与分离最是消磨情绪。
“……那要我怎么做,优生你才能轻松一些呢?”
透过电磁讯号传输的男声情绪明晰,对方似乎也正在处理着什么,一边说话一边能听见敲键盘的声音。
“只是这样……就轻松很多了。”灰发青年声音很低。
恋人的声音近在耳畔,最大程度上安抚紧绷的情绪。
“那就好。”对面如此道。
白木优生无端就有些闷,扯开领口的扣子,解到第二粒,手指微动、触及到微凉的金属。
是那条项链,名为[Atsumu]的项链。
撩起来定定看了许久,灰发青年深深叹了口气,似是终于接受现实,拿过一直放在膝上的手机,凑近脸颊,他垂了下眼,轻声道,
“其实,还不够的。”
手机听筒对面,敲击键盘的声音渐停,呼吸声、窸窣声近了,白木优生判断着,宫侑似乎拿起了手机,与他一样靠近脸侧,
——于是,下一秒,男声愈发清晰,质感醇厚。
“那么——优生,要回来吗?要不直接回来吧!”
“我养你好不好,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们一起住、一起做饭、一起散步。”
连珠炮般的一句句直冲大脑,直将刚刚还很疲乏、深感压力的人冲得一下子清醒起来。
听筒对面的人彻底停下了手中事,碎碎念着,“不做那什么继承人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去打排球!”
美好愿景,经由恋人口中描述,更如梦幻。
只是短暂稍作想象,心底都盈满充实幸福。
“……好后悔。”
宫侑喋喋不休的话语稍停,他听到了听筒对面的人的声音,“嗯?怎么了?”
似是不堪忍受,白木优生深深将脸埋进膝上反盖着的书上,“真该把阿侑一起打包带走的。”
是真心话。
听得出来、发自内心。
宫侑:“虽然现在是这么说——那么在机场分开的时候一直倔强不肯回头的是谁呢?”
白木优生抿了下唇,小声对着听筒喇叭反驳道,“……不是我。”
对面的男声笑了下,“小骗子。”
没有回头,回头就会不舍,就会舍不得分别。
人来人往的机场,人皆行色匆匆,他们的最后一面止步于一个拥抱。
直到值机广播提醒倒数第二遍,灰发青年才狠下心将自己剥离。
只有现在是不够的,爷爷虽然没有对他的选择置喙,持着默认应允的态度,但这不够。
他想光明正大牵着恋人的手出现,他的恋人值得最好的。
他想要他们的未来光明灿烂。
“才不是骗子。”白木优生小小声。
“好好——我知道了,”宫侑拿起手机,走上阳台,撑着栏杆眺望遥远的灯火与地平线,夜风拂动他的发梢,划过两点金色眼瞳,此刻它们正清晰映出手机屏幕上查询的页面,
“那么优生少爷,今晚有没有比昨天更多一点想我呢?”
“……”
宫侑:“不说话吗?”
白木优生:“…说的!”
白木优生努力维持镇定语气,“有一点点想的……一点点。”
“居然只有一点点啊——”
宫侑似是在笑,声音都含着笑意,“不过没关系,我接受了。”
白木优生捂住脸,慢慢压下头去。
可恶、太可恶了,总是这样逗弄他。
“——优生,我也很想你。”
听筒内的男声低低,细细密密缠着、似在耳畔道出。
白木优生克制不住摸了下耳朵。
“比昨天、不止多了一点点的想念。”
“真想现在就去到你身边啊。”
“……”
要不直接订回去的机票吧。
但是——回去是暂时回不去的,只能被学业卡着,完全挪转不开。
等醒过神来,噩梦般的DDL总算远离,稍微有了些喘息空隙。
课程全部收尾,报表项目也进入审查期,礼仪分与社交分在学期末的几轮晚宴上也全部达满,现在剩下要做的就是等待——
在此之前,先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几乎两三天没怎么合眼,感觉自己差不多快倒头就睡的灰发青年在一串急促门铃声中找回神智。
他茫然,从床上下来时甚至因为睡得太久有些身体发软,趔趄了两步,低头大脑不清醒地打开门,含混开口,
“是……”
“Surprise——!优生!”
“哐——!”
公寓大门倏地砸上。
衣衫不整、满脸呆滞的灰发青年呆呆凝视着门口的方向,缓缓、捏了下鼻梁。
坏了,他现在是因为太过于思念直接产生幻觉了吗。
怎么一开门就看见了宫侑……难道在做梦?
“优、生!”
“给、我、开、门!”
白木优生缓缓抬头,大脑短路断线的那一秒,让他不得不在接下来面临社死,
“——你有本事给我关门你有本事给我开门啊!”
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正襟危坐,
大脑终于上线的白木优生老老实实抱着腿坐在沙发上。
登堂入室的宫侑左看右看,宛如巡视自己领土的狐狸,确定结果后不满抱臂直直往人面前一站, 张口就是一句,
“——吃饭了吗?”
“啊…那个、没…没有吧。”骤然被提问的白木优生心虚,抓着手机快速瞥去一眼。
18:54,PM.
没记错的话他是凌晨的时候睡的,一觉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
错过了不止一顿饭, 嗯…说出来感觉绝对会被念叨的, 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吧。
“哈——?”
不出意料,面前的人双手一插腰发出不满的声音,“都交代了优生你很多次一定要按时吃饭吧!不要因为没有人看着就这么放纵自己啊, 长久下来要是胃疼的话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来了,每日必备的来自宫侑的碎碎念!
对此接受良好, 白木优生乖乖应声,并不反驳、一一听着。
见他这幅“我知道错了但我不改”模样, 宫侑打从心底拿这个笨蛋没办法。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白木优生会不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无声无息被欺负或是受伤、甚至昏迷。
异地恋…不、异国恋的难度level已经直接上升到人身安全了。
上下扫视一眼,一寸一寸、白木优生主观感觉自己仿佛被严密的科学仪器扫描、看透内里, 视线直勾勾的, 毫无隐私。
确认没有受伤、除了有些睡了太久产生的思维迟钝,目前看来并未发现更多不寻常之处。
心底稍松,宫侑语气缓和些许,“没吃饭的话那就先去吃饭吧, 附近有餐厅吗,还是要在家做?”
闻言, 正在找出皮筋把脸侧稍长的灰发扎起的白木优生顺手在脑后随手扎了个揪揪,他低头点了两下手机,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好像因为太晚,附近的餐厅已经没有空位可以预约了。”
担心宫侑会生气,他旋即补足道,“但是最近的超市还开着,我……我可以现在就去买食材、然后回来做饭!”
话语出口小心征询意见,白木优生却奇怪感觉气氛有些安静。
他慢一拍抬头,视线仰起,一秒对视。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前之人正单手支着脸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
视线落点是脸颊……不、稍微更侧一些的地方。
脸侧……随手扎起的小揪揪?
眼皮不轻不重跳了下。
白木优生迟来感知到静寂下来的室内暗流涌动的情绪。
金色的眼瞳转动,慢慢从灰发青年脑侧翘起的一绺揪揪转移,恰到好处对上眼。
宫侑手掌托着脸颊,手指微动、轻轻敲了下,声音混着点情绪,“头发…原来已经长这么长了啊。”
白木优生低低应声,“嗯、嗯。”
只是不上不下的一句话,兀地就将先前那些被跳脱岔乱的情节打乱的情绪拉回。
现在,是许久未见后的再相处。
一百七十一天零十六个小时的再见面。
对方从每晚手机屏幕亮起的名字中走出,真真正正来到自己身边。
经由听筒传输出的失真电子男声现下不再受阻、真真切切到达面前。
白木优生揉了下耳朵,视线有些偏去,“因为…之前不是很长,所以就没有去剪断,长长了后想剪…但是因为太忙所以就忘记了。”
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样简短的对话,却情不自禁情绪紧张,白木优生压下不受控的心脏,咳了声道,“如果不习惯的话…我现在去把它剪短。”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起身,才站起,立在面前的人一步靠近。
他们间的距离本就没有多少,只这一步靠近、白木优生情不自禁向后让了一点。
他忘记自己才从沙发上站起,身后没有多余的位置,稍微一让整个人重心失衡,直接向后坠去。
眼瞳缓缓睁大,茫然又无措。
适时伸出一支手扶住了他。
手掌宽大、手臂强劲有力,稳稳拦在腰侧,温热的掌心托着另一侧腰身。
“……”
受制于此刻姿势,身体隔着衣物、近乎紧密相贴。
白木优生没动、宫侑也没动,两人都没有说话,视线直直对上,映出对方的身影。
如梦初醒,灰发青年咳了声,“那、那个,谢谢……阿侑。”
宫侑眉梢挑了下,“不用谢。”他随意般道,自如地松开危急关头扶了人一把的手,“那个的话——不用剪短。”
白木优生尚还没脱离情绪,静了下猛地回神,“什、什么……?”
宫侑手指指了指自己脑后的位置,狭长眼尾勾了下,“这个。”
似是觉得面前之人呆愣愣的模样很有趣,止不住心底更想逗弄的意图,宫侑意有所指,
“毕竟…很可爱。”
“……”
白木优生原地宕机,伴随着止不住的面红与升温耳根。
虽然先前在通话中也会遇到这种明晃晃的撩拨,但是因为隔着一层所以还没有过于深刻的感觉,现在直接面对面这么做……
深吸一口气,灰发青年再三克制,正正经经,“那就不剪…稍微留着也不是不行。”
宫侑眯了眯眼,还想说些什么。
白木优生当即站起,一鼓作气,“那个、我要去买食材、对!我现在就去——阿侑就先……”
“我和你一起去。”
白木优生卡了下。
“怎么了?不愿意?”宫侑明知故问。
灰发青年深感无力,他是想借着这机会好好缓口气,而且……从国内直飞过来,算上周转乘车,耗在通行上差不多就要十几个小时,不消多想也知道现在宫侑绝对已经很疲倦了。
与其勉强着疲倦的人陪自己去采购,不如留下来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不是的,”白木优生背着手攥了下手腕,“但是阿侑应该很累了吧,稍微休息一会儿怎么样?我动作很快的、采购完就会回来!”
小心翼翼说完,白木优生试探去看人表情,一抬眼、就对上含笑面庞。
“欸——原来优生是这么想的吗?”对方拖长声音,“可是我是为了和你见面才来的啊。”
“只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话,那不就太过分了吗?”
“……”
眼见着面前之人哑口无言,宫侑乘胜追击,原地控诉,“好冷漠,果然是太久没有见面感情淡了吧,刚刚也是!明明是‘surprise’结果却对许久不见的恋人重重甩门,好受伤啊、优生你这次真的伤到我了,要好好和我道歉才行、不然我可是不会罢休的!”
被翻旧账了。
而且、完全辩驳不过。
白木优生沉默、白木优生局促、白木优生屈服。
出门从一人成功增至两人。
一起开车去买了食材,再折返回公寓,如白木优生所说,的确没有花上很久,只不过回程路上因错估天气发生了点意外。
骤雨来得突然,两人湿漉漉地回到公寓。
所幸只是停车时到公寓这一段路淋了雨,距离不长、时间也很短。
宫侑被白木优生推进浴室先洗澡,等换好衣服出来时,视线一扫,望见了正背对着他站在开放式厨房内的身影。
七八月的天气,夜里骤雨也来得急。
雨打湿薄薄一层衣物、黏湿后贴在后脊,附在匀称皮肉上,勾勒出一把好腰身。
或许是因为进来的急、厨房没开全部灯,只开了零零碎碎几支暖光,垫在那儿、柔和了身形。
听到浴室门响,背对着他的人闻声望来,看得极清晰,漂亮的翡绿色眼瞳浸入暖光、温润玉石一般。
“洗好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过来,上下扫着,想了想、又抽出条毛巾示意宫侑低头,好帮他擦干正在往下滴水的头发。
宫侑低着头、被摁在沙发上坐下,白木优生拿着毛巾吸干发丝上的水分,距离拉得很近。
自低着头的视角望去,看得也就更加清晰。
被雨打湿的衣物逐渐变得半干不干,不贴着皮肉了,但隐隐间却还能洇出几分湿意,隐隐绰绰的。
……像勾引。
不声不响的人慢吞吞移开眼。
打理好了宫侑,白木优生总换呼出口气。
他抓紧时间,自己也冲了个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刚要说马上就去做饭。
转头一看,桌上满满当当。
白木优生:“……”
这种熟悉的…海螺姑娘感,真是久违了。
“对了,优生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套着围裙的人抱臂随手一指,随意般发问。
白木优生愣了下、闻言望去。
宫侑指的方向是家庭吧台的酒柜,里面放了几支红酒。
“没、没有的,”白木优生回忆了下,“那些是学鉴酒课的时候备下的,不过因为课程调节、一直都没有用到。”
“这样啊。”
白木优生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去,不解道,“是怎么了吗?”
“没,”宫侑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不过,要试试吗?”
“欸?”灰发青年发出声短暂鼻音,他不确定询问,“可是…阿侑你现在可以喝酒吗,职业赛的话好像是有禁酒期的……吧?”
宫侑解下围裙,随意道,“可以的,现在是休赛期,而且……优生你不该更担心自己吗?”
白木优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担心我……会发生什么吗?”
宫侑盯着他看了会儿,白木优生琢磨过来,无奈弯了下眼,“虽然的确没有喝过,不过只是红酒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而且……迟早也是要上课的,”灰发青年抽出它们,挨个排好,认真思考,“正好也是提醒我了,与其到时候在哪里因为不清楚能接受多少而出糗,不如趁现在来试个底线也好。”
他侧脸,眼睛很快弯了下,“毕竟有阿侑在身边,无论怎样都会很安心。”
“……”
说大话了。
大脑在烧,理智也是一样,整个人都在发烫、精神维持在可控又失控的边界。
灰发青年视线定定落在某个方向,半晌没出声。
在他面前桌上,从高到低、一路排开数十个杯子。
伸出手要去再拿下一个时却握了个空,取而代之的是微凉的手掌触及额头,汲取凉意般,灰发青年将脸颊贴在掌心。
他听见手掌的主人似乎在叫他的名字,说些什么话语,不过此刻他并不想去顾及。
大脑很吵,嗡嗡作响,间或夹杂着叫他名字与说话的声音,更加喧闹嘈杂。
“喂、优生,现在听得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宫侑伸出手、在趴在桌上的人睁开的眼前晃了晃。
才晃了两下就被从旁侧探来的手拨开,埋头在那的人不开心嘟囔道,
“不要晃,我好晕的。”
他说的含混,声音缠在一块,黏糊糊的,听起来很像撒娇。
宫侑忍了忍,他在灰发青年面前蹲下,“晕也不行,一直趴在这你会更难受,我带你去卧室,躺着会舒服点,先起来……优生,听见的话就…”
他话没说完,兀地就被打断。
趴在桌上的人动了下、微侧过脸,莹白脸颊酝红大半,还印着压痕,眼尾殷红、杏仁眼型向上挑起。
向前探出手,白木优生手指拧起,紧紧攥住蹲在他面前的人领口。
手指勒紧、强制拽近。
他居高临下地投来视线,本该是十分有气质或是很凶的,但是因为喝多了,定定盯着看了好久,才找准人。
压下脸颊,连着呼吸都是滚烫的。
一个用了点力气、掺杂着苦涩红酒气息的吻……不如说,更像是咬。
狠狠咬下一口,堵住全部话语。
勉强分开一点距离的人眼尾逦红,不高兴哼哼道,
“……优生听不见。”
第094章 第九十四章(改)
咬得那一口没收力, 实实在在地咬上去,牙齿甚至还磕到唇瓣,痛感丝丝缕缕蔓延。
宫侑沉默看着尚还不知自己做出了什么的人。
灰发青年显然是上头了。
如果是平常大脑清醒的时候被这么一看, 绝对当即就会敲起警钟、试探着找补或后退。
无他、此刻蹲在他面前之人,眼神实在说不上平静。
但现在仅剩的理智完全不足以支撑他感知到存在的危险,脑中除了‘好吵’、‘好热’、‘好困’,剩下的就是凭借本能发起的行动。
白木优生定定盯着同样直勾勾看着他的人看了许久,半晌、总算辨认出面前人大概模样, 不确定叫了声,
“是侑…侑前辈?”
宫侑没有出声。
没得到答案,灰发青年眯起眼,又凑近些许看。
身体稍微一动、连带着重心也把握不住, 大脑昏昏沉沉的白木优生手指还攥着人领口,轻轻拧了下眉, 他低下脸、压近距离凑去,
泛粉的脸颊凑来, 滚烫吐息也随之而至,酒气更加深重, 暖融融地溢出。
薄薄眼皮半撑着, 玻璃珠般的眼球转动两下,宫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毫无章法地扫来扫去,但不知在看些什么。
攥在领口的手指稍微松开,勾缠着又离去, 勉强算是调转了目标。
宫侑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心底深深压抑着那点情绪, 到底还是关心占了上风,旖旎心思暂且甩到一边,
“行了,听不见就听不见,听不见也别乱动,我去给你洗把脸,待在这等……”
他话中止在一半。
面前的人再次于眼瞳中放大,眼皮轻低,眼睫拓下一层阴影,吐息又热又黏稠,细细密密缠上。
与刚刚宣泄情绪的狠咬不同,这次是一点一点的舔吻。
小心翼翼的,怯怯的,唇瓣轻碰着唇瓣,碾又覆盖,将先前咬出的小伤口含在其中,轻轻软软地触碰。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反应过后生涩不熟练地讨好。
宫侑忍了下,喉结滚动,视线停在垂下脸的人的眼尾。
手指锢紧,他克制住那点冲动,声音涩哑,“优生,我没生气,别动了。”
听他的话,一点一点亲着的人停了动作,慢慢分开点距离,分明的眼瞳定定盯着他看了会儿。
“……真的吗?”
宫侑深吸一口气,生硬道,“真的。”
白木优生脸颊歪了歪,“说谎,我不信。”
宫侑:“……”
“阿侑……明明就很想亲我,对吧?”
灰发青年看着他表情,更加认定,“违心。”
他指控道。
宫侑又有了那种克制不住的感觉。
喉结滚动,到口话语变得干涩。
他深深吸了口气,决定暂先不和喝多的家伙计较。
“听话,优生,别乱动。”宫侑只感觉此刻自己的理智在边缘游荡,再维持刚刚那种微妙的状况下去,绝对要失控。
他站起身,站到一半却被扯了下。
宫侑低头,衣角被伸出的手轻轻捏住,手指曲起,攥着不放。
“……”
“不要。”
宫侑大脑神经跳了下。
话语到嘴边,绕了两圈,卡在那儿不上不下。
静默间,只余呼吸深重。
直觉逼近,宫侑闭了闭眼,缓缓睁开、直接与抬起头的白木优生对上。
灰发青年声音低迷,情绪也低低,唯有抬起的眼瞳清透潮湿,雨洗过般映着人影。
他有些委屈,但还是努力压着情绪,只捏着小小一块衣角,
“阿侑……难道不想再和我亲近吗?”
“……”
“还是说,因为刚刚咬得很痛…所以生气了吗?”
宫侑深呼吸,“不是,别多想,你现在……”
“那就咬回来吧,”仰着脸的人得出结论,自顾自道,“我不怕痛的。”
“不能亲……但是、只是咬咬的话,也不可以吗?”
“真的、真的…不可以吗?”
‘嚓’的一声。
绷紧的弦断裂的声音。
齿尖触及皮肉,狠狠地留下齿痕,情绪掺杂,一道红很快深深浅浅洇出。
地点由客厅换到了卧室,他横跨坐在身下之人腰腹上,细白双腿曲着、被故意摆成这样的姿势。
衬衫领口被撩开到第三枚扣子,大敞开来,深深浅浅的齿痕遍及锁骨肩颈,金发发顶埋在肩颈处,尖锐犬齿嵌着,轻轻向下一压就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白木优生只感觉自己仿佛被只大型野兽衔在口中,叼着含来咬去,痛感迟钝、但并不是毫无感觉,在细密又绵长的钝痛中,竟又微妙升起了种被占据的满足,安全感填满心脏,连带着安定感也遍及。
宽大炽热的掌心握住腰身,另一支手臂横过、堵住后退的去路,向上捏住他的后颈,指尖稍动、就全然将人桎梏。
随着齿尖收回,随后落下的便是潮热湿软的吻。
一点一点触及、碰着故意打下的痕迹。
对白木优生而言,后续的吻比先前的嗫咬更难忍受。
一个接一个的吻仿佛抽去了他全身力气,腰身发酸,控制不住向下滑,却被梏着不能动,眼睫潮湿,脸侧稍长灰发贴着脸颊,他出了不少汗,薄薄一层热汗浮在脊背,被黏在身上的衬衫吸饱、紧贴腰身。
他身上就剩下了最后这件衬衫,薄又透,稍一出汗,仔细洇出身形模样。
全部落入一人眼底。
卧室开了灯,暖黄色调、柔和轻缓,笼在身上似层薄纱,不算昏暗也不算刺目、缓和氛围、安抚情绪。
白木优生咬着唇,努力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但很快、发现这一点的人用手指撬开了牙关,食指卡住后牙,迫使他不能闭嘴咬唇。
指腹压着红肿唇肉,除却他自己咬的缘故,另外也是刚刚亲得太狠、没收住力道的原因,但此刻罪魁祸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问题。
“再这么咬下去…嘴巴迟早要被你咬烂了啊,优生。”
白木优生闷闷没吭声,指节还卡着他后牙,舌头也是,指腹抵压在那儿,即使想说话也出不了声,只能用潮湿的眼睫轻颤着望来,
“看起来好可怜,”低低男声萦绕耳畔,裹着点轻浅笑意,“所以…再过分一点怎么样?”
卡在牙关的手指不轻不重被咬了下,宫侑挑起眉,慢慢拨弄着唇肉软舌,“嘴上说不同意……但是身体、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宫侑靠近,狭长眼尾很快勾起点弧度,诱哄般,低低缠缠开口,“优生,你说我要听谁的呢?”
完全抵抗不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大脑。
白木优生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与理智,被捧着脸抬起,含着舌尖再次注入了一个亲吻。
气息又短又急促,手指与舌尖一起往嘴里入,换气也换不过来,眼前甚至有些发黑,几缕灰发湿漉漉贴在脸上,甚至还有几丝被含着一起卷入这个混乱的吻中。
他说不出话来,就算能说出话、也只会被把控着说出符合对方心意的话。
捏在后颈上的手指松开、慢慢划下,触碰脊椎,滚烫热度蔓延、游走而过的地方似一路燎灼火焰,烧得为数不多的理智全部陷入昏沉。
掌心宽大滚烫,触及衬衫底部的腰身、温度对比激得人情不自禁颤涩,两只掌心稳稳握着、巍然不动、只有灰发青年细细密密颤个不停。
手掌抵在人肩上,好不容易结束的漫长的吻水渍晶亮,白木优生上气不接下气,眼睫眼尾全都潮湿逦红一通,像是被人揉乱一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稍微分开一点,好不好?”
面对着坐在怀中,身体脱力、白木优生只好靠在人肩上,一边换着气息一边低低问,“分…分开哪里?”
宫侑不轻不重碰了下曲起微环着的腿。
白木优生茫茫然,但还是听话依他手掌的位置慢慢分.开腿,稍微一动,腰身却是撑不住、恰恰好就直接将滚烫掌心压在腿下。
温度对比鲜明,激得他情不自禁绷紧,手掌陷在绵腻且肉感十足的大腿之下,宫侑稍微侧了下头。
不出所料,灰发青年已经细细密密浮了层薄汗,他愧疚极了,努力要抬起发软腰身,放开手掌出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刚刚突然间腰就不受控,白木优生更加羞愧,完全忽略了另一边还卡在腰侧、握了个结结实实的手掌。
罪魁祸首眯起眼,得寸进尺,“……那就是有意的了?”
百般难辨,白木优生慌张,情绪紧绷之下就更难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紧绷神经感受到温度鲜明的掌心。
宫侑没那么安分,更何况现在人已经几乎是在怀着占了满满。
靠的极近,呼吸间溢出浅淡酒香,有点涩绵,萦绕鼻间。
白木优生想躲,却被宫侑重重一拉一扯。
他被把了个正着。
心脏乱跳一拍,察觉到什么的白木优生低低声,“阿侑…”
这么做的人心情很好,饶有兴致应声,“嗯?又怎么了,优生,不是你自己要我这么做的吗?”
“……”
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
但是结果却变成了这样,明晃晃出现在面前。
“而且——也是优生你自己拜托我碰你的,”罪魁祸首勾着唇,慢悠悠道,
“所以,你要为此负责啊。”
他要为此…负责。
‘负责’从某一刻开始,兀然就变了个性质。
越过了某条边界,开始触及…更隐秘也更内里,他猛地一个喘气。
如溺水之人般脖颈支着,青筋隐隐浮现,很色气。
咬着人手指,两边都是,宫侑垂眼,视线停在即使在这种时候还是不敢用力施压的人脸上。
细白齿间只勉强含着嵌入口中的食指,晶莹水渍溢出唇瓣,被拇指抹去。
灰发青年细细眉梢拧着,眼睫颤又颤,紧绷到了极致。
他克制自己,不敢咬嘴里的手指,但是另一边就完全不受控。
只勉勉强强嵌入了一点,就被一拥而上含得又潮又紧,使得抽出移转都变得困难。
宫侑没有惯着任性的恋人,慢吞吞曲起指节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灰发青年克制不住溢出声喘息,眼尾逦红潮湿一片,张口想说些什么讨饶的话却被早有所预料抵在那全部堵住,一丝一毫话语都出不来。
二传的手指颀长,灵活又有劲,骨节分明,相比白木优生自己的手,宫侑的手掌甚至还要再大上一圈,也就能更好双手拖住坠下的排球。
曲起的指节与细长手指都各有有利发挥之处。
比如现在。
指节曲起,拓展空间。
尽管被阻拦、挤压,也毫不留情、冷漠又冷淡,不讲情面。
白木优生已经缓不过气来了,呼吸涩个不停,胸膛起伏急剧。
勉强手腕支着,身体紧绷,像推拒又非发自本心的拉近。
动作受限,他很想解救出自己,却不能挪动分毫,像被梏在那,动都动不了。
受制于坐姿,无论如何尝试,都会更加拉近。
白木咬紧唇,咬到一半,被手指隔开,指腹抵着齿面,别说是咬了,下压都压不去。
见状,宫侑心情更好,他慢慢勾了下指节。
视线直勾勾黏在人汗湿脸颊与水浸浸唇瓣上,嘴里还咬着字悠悠哉哉道,
“好贪心啊,优生。”
“看起来真可怜呢。”
第095章 第九十五章
嘴里说着可怜, 手上动作全完全不见怜悯。甚至还有加重的倾向。
白木优生呼吸缓不过来,抻着脖颈,深深埋在紧靠着的肩颈, 额头抵着借力支撑自己。
但即使是这样细微动作也不被允许,宫侑要看着他的脸,看进那双酝着湿意,恍惚茫然的失神眼睛。
手指骨节分明,堪称折磨地卡陷在那儿, 即使再如何努力吞吐、抽开些空隙, 把控全局的人只需稍稍向上顶了下膝盖,一切努力尝试都付诸东流。
白木优生被迫仰着脸,莹润软白的面颊洇湿潮红大半, 眼瞳汪着天花板映射投下的灯光,亮盈盈的。
宫侑看了会儿, 忍不住凑过去亲着恋人的眼睛。
很好看,能全部独占的话就更加喜欢了。
唇舌拭吻, 动作轻柔缓和得不可思议,如捧掌中珠, 含着亲着, 细密吻去眼睫缀着的潮湿泪水。
呼吸缠绕、密密繁繁,像是想在人面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一般,从眼睫、眼睛到鼻尖、脸颊,唇瓣, 每一寸、每一处都亲个不停。
白木优生没躲,也躲不了。
大脑神经下线, 他只能勉强依靠着本能迎着,接受被给予的亲吻。
微分的唇齿之间还卡着强劲有力的手指, 骨节弯曲恰恰好好贴合齿间与内里软肉,不咬下去就已经花费了他全部心神,一时半刻是别想更多。
宫侑在亲着、贴在脸上的手指轻轻蹭了下灰发青年的下颌,亲昵又青睐。
仅从肩颈以上,面颊之间这么乍眼看去,气氛甜蜜柔软,只是稍微过激了些的小情侣亲近。
视线稍稍向下移动,白木优生已经全然失控,肩脊矮矮低去,腰腹紧绷,姣好的腰线拉抻到极点。
看到的人心情很好、凑去亲了下身上恋人的唇瓣,手指慢慢地又去了一部分。
夏天温度普遍炙热,尤其是兵库县,现在也正是农忙时刻。
大片大片蔓延的青绿农田亟需人帮忙,仅靠单独几个人完全人手不够,正好在兵库的宫侑与白木优生就会和排球部的前辈们一起去帮继承了家里田地的北前辈。
宫侑在松土,太紧实了反而对种子不好,更别提种田的工具锄头之类,过于紧实会严严实实卡住它们,接下来无论是翻土还是播种都很棘手。
他只能稍微用些力气,不过他们忘记应该先去拿工具了,而这里又距离放工具的地方有段距离,现在再去、一来一回耗费时间,而且好不容易趁着兴头来了这么一次,要是错过了兴致容易得不偿失。
看着被炙热天气与高温影响的灰发青年,宫侑叹了口气,只好空手上前,勉强用自己的手来开拓拓松一下土壤。
分给他们的这片似乎从未被开垦过,又紧实又紧绷。
宫侑好不容易挖了株绿苗,手指嵌入苗根处,一点一点挤开拓松,将周遭缠上的部分都隔开,但这片土地收缩性太强了,牢牢紧着不放。
不过宫侑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做,往常的宽容勉强此刻全是强硬,指节弯曲、压着那块松软的部分搓了两下,又强制地再挤入了更多。
旁边的恋人细细眉梢拧紧,大太阳晒得他热汗滚落鬓间,连带着体表温度也升高。
为了干活方便,宫侑狠了狠心,一道扒下两人身上衣物,反正是在私人场所,没什么其他人会看到。
白木优生是真的从来没干过这么苛重的活计,全身浮了一层薄汗,好容易干了两下,结果不小心踩到什么一下子崴了脚,蹲坐在那儿全靠旁边的宫侑帮他支着身。
他想说自己可以起来,但贴心的恋人最关心他的健康,全然禁止挪动,就差直接将他锢在那儿。
现在只剩宫侑在干活了。
再紧实的土壤经由人不断再三的开垦,也终于变得松软,为了更好地播种育苗,宫侑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哄着它一点点松开。
吃软不吃硬,加上也摸到了点关键处,宫侑甚至还有些惊讶,没预料到在那么浅的地方,手指指节只是稍微弯曲就能从上面碾过去。
第一次碾的时候他没注意,更没收住力气,重重压了下。
灰发青年发出点颤抖的气音,看起来应该是脚崴的更严重,超出能忍受的范围,眼睑潮湿、顺着脸颊滚落的除了汗水又多了泪水。
宫侑拿娇气的恋人完全没法,只好半哄半劝地吻去泪水。
灰发青年似是害怕了,求着人不要再弄下去,哑着嗓子低低声说要回去了。
做事要有始有终,尽管平常再如何惯着恋人,但现在明显不是平常那些随便的时刻。
“不要撒娇啊,优生。”宫侑无奈,捏了下白木优生的耳尖算作哄了。
碾着那一点,宫侑慢慢打着转,顾忌到恋人情绪,十分宽容大度地每隔几下轻的才重重来上几记大的。
结果埋在肩上的人哭得喘不过气了,甚至身体紧绷、隐隐有承受不住的倾向。
宫侑叹了口气,为了身体着想,他咬住灰发青年的脖颈、严丝合缝地用另一只手堵上小口。
惊惧的一声呼吸,对方似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的动作,这下子是真的完全从水里捞出来。
汗水、泪水、涎水、还有其他,底下的水……
整个人都像是水做的,稍微拧一下,哗啦啦挤出许多来。
这么出水待会儿会虚脱,宫侑心疼身体不好的恋人,加快了干活的进度。
已经送到差不多能栽种的程度,宫侑总算缓了口气,这段时间他也不好受,恋人的喘/息与哭声让人心疼,已经发生到一半再中止对谁都是极大的忍耐性挑战。
亲了亲灰发青年的发顶,他慢慢扶着人,共同合作。
挤开稍微松软些的部分,慢慢有仔细地一点一点将农用工具嵌入土壤进去。
还是有些紧了,宫侑头皮发麻,不上不下卡着进又进不去、出又出不来。
时间虽然还有不少,但是又热又燥,白木优生受伤的地方又隐隐作痛,此刻甚至还是咬着唇在忍耐、等他弄好。
垂下眼,最后亲了下灰发青年浸着泪水与汗水的脸颊,宫侑一口气、完完全全将拓开的土壤占满,农具甚至要进到育种的地层,直激得人细长脖颈青筋亘起。
白木优生被太阳弄的眼前发黑、大脑更是发麻。
温度太高,后脊连着脊椎那一块似有电流窜过,手掌半抵抗半压在人胸膛,竭力要推拒。
晒的他他几乎脱力,根本干不了剩下的事,只想找个机会脱离开,陷在这儿只会让他更加失去主权。
但好不容易弄到这步,宫侑自然想让他看清楚自己是怎么开拓播种的,他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平素练习量剧增,营养自然也跟上,更加还有运动训练指导师与俱乐部的监察,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维持在一个黄金时间。
别说只是现在小小的种田,就算是其他什么也完全不在话下。
一下一下打得扎扎实实,一点都不带虚的,白木优生甚至感觉那块要被顶上天了,视线茫然恍惚向下一看。
深深凸起一块,皮肉线条显目异常。
看见的无疑刺激到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随之反应出的就是宫侑哑涩一声。
才拓开些许的松软猛地一紧,崩得宫侑差点丢了工具。
头皮发麻,掀起眼看向居于上面的人面颊,脸颊湿漉漉、情绪甚至都有些崩溃,玻璃珠般的眼瞳浸满潮湿。
安抚情绪,眼睑又被亲了两下,白木优生酒劲消了大半,理智还没上线又被另一种最本能的情绪驱逐,手臂绷紧,搂着人脖颈,这样才勉强让自己找到点支撑。
受制于坐着,更忘记是为什么崴脚,但现在完全就被钉在那、深深打进去,哪怕只是请问一动都像是在自己弄自己。
他显然做不来,只是自己动了两下,压着要命的地方,一下子就脱离力。
等着他自己玩够的人接手,依着白木优生的方向,亲着到面前的脸颊与唇瓣,敛下眉眼、又重又深地来了两次。
说是两次,实际上数不清多少次,看着时间差不多、自己也忍到极点,宫侑到底是心疼力竭几乎要昏迷睡去的恋人,兜着一股脑儿的种子完全泼在开拓好的土地深处。
白木优生身体颤了下,手指攥着身下意识短暂回神,意识到在发生什么,克制不住就要抽身离去。
宫侑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播种而已,似乎给自家恋人留下了坏印象,他握着腰身、大掌卡在腰窝,手指向下一压、已经析出不少红痕的腰侧再次留下道深重痕迹。
持续到种子全播完,宫侑也没有放开白木优生。
这是两人共同的成果,只有亲眼目睹亲身感受了才好交代。
知道不能太过分,要是真吓到人下次就难了,裸着上半身的人凑近过去,试图再哄哄不吭声的灰发青年。
凑近过去视线一垂,白皙柔软的脸颊洇上大片大片的红,眼尾洇红,薄薄眼皮与眼睑因控制不住哭过泛着粉,咬得红肿潮热的唇瓣微微颤抖,细小开合之间,似乎有揉碎了的声音传递。
宫侑顿了下,屏住呼吸,沉默将人话语捕捉。
碎碎的、低低的、呢喃的、夹杂着断续气音与哭腔的沙哑低声,求饶般溢出,
“好满…太多了…”
‘咔嚓’一声。
理智断开的声音。
白木优生起伏胸膛一停,喘得气息还没均匀,就突然感受到慢慢起来的那块。
甚至比起刚刚…比起刚才,更胀更严重。
“不、不要…不要了……”他的声音被传递、也被收下,但完全没有被采纳。
他腰侧箍住的手指、以至于手掌紧紧卡着,分毫不能挪动。
在灰发青年颤涩的视线中,居于下位的人微微仰起脸,他是笑着的、却全然不能让人感受到轻松。
笑容挂在脸上,两点金色的瞳孔黯了下。
卡在腰侧的手掌向下、点燃火焰般燎灼了一路,直到拉开曲起环着的腿。
动作不由分说、不可忤逆,语气末尾缀着笑意,却无端令白木优生感受后颈一凉、大脑紧绷。
大腿被强制性掰开时,之前的还被堵着全都汪在里面,因为这点动作、似有要流出的模样。
宫侑沉下身,不轻不重掀起眼皮,又结结实实堵了回去。
他在哄被注入到吃不下更多的人,声音缠又密,不透风的墙一般语调晃着尾梢,
“再来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把玩劲瘦腰身与软韧皮肉,声音如水中火,散不去般绕在失神的人耳畔,
“会用你舒服的那个地方…好不好,优生?”
第096章 第九十六章(改)
说是一次, 到底几次白木优生完全没有意识。
哭累了、埋在人肩上,连着手臂垂下,手指都使不上劲儿, 紧绷神经被过于操劳的疲惫麻痹,即使再如何想要推拒也完使不上力。
在酒劲消去的时候他就该及时止损的…宫侑嘴里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说什么会用舒服的地方,还装模作样询问说‘好不好’,明明就算他不回答也绝对不会改变答案。
一夜恍惚,近乎天明。
窗外更是打了一夜雨, 浑浊泥泞雨渍冲刷窗檐, 白花花的水沫四溅。
白木优生醒来的时候,室外雨终于停了会。
薄透日光越过窗纱,轻抚面颊、唤醒身体与理智。
只是稍稍一动、都能感受到强烈的不适。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 在刚刚稍微调整姿势时候,已经感知到身体不对劲之处。
使不上力, 无论是哪里。
脱力般难以言明,蜷缩了下手掌, 昨晚的记忆一股脑全涌上来,不存在什么断片或失忆。
白木此刻甚至恨不得自己断片失忆算了。
只是在卧室那么也就算了……毕竟长达半年没见, 热情了些完全可以理解, 而且都是成年人,也不算没有心理准备,甚至还喝了酒。
自己说的话语尚且萦绕耳畔,白木优生止不住面红耳赤, 一直紧绷着、猛地一下放松…就变成那样了。
他也不是什么圣人,对爱慕的恋人同样存在那样的情感。
但是, 脱力半醒半昏迷时方向逐渐迈向不可控的。
先前可以理解为是照顾第一次的恋人,所以那么坐着也更方便拥抱与及时安抚, 掌控对方情绪。
紧接之后,被摁着后颈埋在柔软枕头里,想到那儿,灰发青年止不住摸了下自己的后颈,他自然看不见痕迹,并不清楚,只指腹摩挲过略微感觉到点浮起的肿感。
还有…还有更多,光是一想到,白木优生就情不自禁颤涩的场景,当机立断及时切断大脑,转移注意力,他沉默支起上半身。
腰身一紧,自始至终横在那圈着的手臂收紧,更向他那侧紧了紧。
白木后脑发麻,还没消去的记忆余韵猛地又撞了下大脑。
完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宫侑。
别说面对了,光是想到待会儿人醒了要如何开口都头皮一紧。
酒后乱什么…好想也不太准确,两人是正常交往这么多年,似乎也该进入下一步了,但是这一步似乎迈得也太大,一脚直接跨了不知道多少条边界,硬生生让人此刻除了想逃和冷静别无选择。
手臂勒紧,满满环着怀中的紧瘦腰身,敏锐察觉哪里不对。
阖眼假寐的人兀地睁开眼。
背对着他的灰发青年半支着身似要脱离手臂桎梏的身影登时映入那双眼中。
看得出来、白木优生做得很小心,试图在不影响身后睡着的人的情况下解救出自己,一点一点钻出束缚,总算取得喘息的空间,手指攥着掩映腰腹的布料,他慢慢调整、一点一点支着重心坐起。
只一瞬稍坐,腰身猛地抽了下筋,手背紧绷青筋鼓起,大脑神经同步断了下。
温热大掌探出、牢牢扶住了颤颤发抖的腰身,稳住人,含着三分睡意的男声响起,
“怎么醒了不叫我一声啊,优生?”
声音甫一入耳,白木表情立时僵硬。
手指紧紧扣着搭着的薄被,布料堆砌、叠出几层褶皱,背对着勉强支着身的人声音又低又哑,像是过度使用嗓子留下的后遗症,总之听起来可怜极了。
“没、没什么的…我自己就可以…对。”
“……”
宫侑没说话,眯起眼盯着人的背影看了会儿。
昨晚到了很晚,而且眼见着人哭累到近乎虚脱。
水更是不要钱地被他挤了过分,迟来的心疼上线,最后只草草供给完,宫侑才腾出手来稍微给了个拥抱。
不过到底是新手,不够仔细全面,尝试多了,宫侑总算吸取足了经验教训。
现在来做补救功课,再往后拖对身体不好。
正好现在人也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靠近背对着他的人,下颌搭在肩上慢吞吞蹭了下,大型挂件般将一头本就睡得乱糟糟的金发弄得更像一头鸡窝,才开口,
“…会很难受吗?”
声音低低缠缠的,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
说话间呼出的气息温热,打在脖颈,无端激起一小阵鸡皮疙瘩。
金发略微有些毛糙,乱糟糟的挤在肩上带来点痒意。
甚至还将整张脸埋进来,手臂绕前、悄无声息双手一把,趁着灰发青年不注意的时候牢牢环住腰身握了个严严实实。
等白木优生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几乎是完全嵌入人怀中。
嘴上说着关心、动作上是一点都不肯放。
白木优生缓了下,余光止不住地移到绕在腰身处的手臂。
才睡醒,更是匆匆,只盖着薄毯,没穿什么。
手臂毫无阻隔,紧贴着腰侧,青筋鲜明,略微一紧、搭在那儿的手掌不轻不重。
大脑兀地一紧。
昨晚不堪回顾的那段记忆再次袭击涌上。
完全顾不上再看下去,白木优生迅速调转话题,“没、没有…只是稍微有点疲惫,那个、我先去洗漱,对洗漱…”
那一压自然是故意的。
动作一出,怀中的身体猛地紧绷,战战栗栗的,像是被吓到了,落进身后之人身后之人的眼中,又可爱又可怜。
宫侑啄了下怀中之人的后颈,力道轻飘飘的、一片羽毛般,但即使仅是这样,白木优生也完全承受不住。
细细密密颤抖,只需稍微一握紧腰身,就能全部把在掌中。
坏心眼的人靠近,微掀起眼皮,极近距离下自然看得无比清晰。
怀中之人毫无自觉露出的那截后颈上早已密密麻麻遍布咬痕,大的小的、深的重的,全是一个人留下占有欲拉满的痕迹。
都是他的。
宫侑低低应了声,“那我抱优生过去。”
白木优生:“!”
“那、那个……我可以自己…唔!”
拒绝话语才出口至一半就被掐断,剩下一半话语被控制不住溢出的颤抖呼吸顶替。
宫侑抬起头,正好能与勉强支着靠前的人投来的视线问问对上。
他眼睛弯起弧度,在白木优生眼皮子底下,张开嘴露出尖尖犬齿,放慢动作地咬了下后颈,再度留下道属于他的齿痕。
“怎么能说谎呢,优生。”仅是如此还不够,嘴里还要含混地说着指责的话,
“明明都已经累到动不了了吧,”
“这种时候还是多多依靠一下我比较好哦。”
呼吸发着颤,白木优生克制着触碰,竭力抑着情绪与呼吸,尽力不展现更多。
“还有啊……”
宫侑将他全部模样收入眼底,眼尾弯起,凑近耳畔,声音压的又涩又黏,
“里面的…优生不用我帮忙,难道要自己来吗?”
“……”
放满水的浴缸进了人,满满扑出,打湿脚下。
不过室内两人明显都不是在意那些的模样。
水温竟有宫侑调节,温度正好,白木优生坐在里面,肩颈以下都埋在水底,水雾朦胧隐隐绰绰。
发丝垂在脸侧、也沾了水,稍长的几缕贴在脖颈上。
深深吸了口气,白木优生在几乎要乱成一团的思绪中勉强找到了自己的理智。
温热水流荡着,驱散身体疲惫。
微垂着眼,薄薄眼皮因热气与疲倦洇上层粉意,唇也抿紧,整个人看上去较之先前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画面是静谧又柔和的,如水中月、轻盈自照,安静又平稳。
只是有人故意打乱了这份静谧。
宫换了衣服,衬衫袖口卷到小臂上,叠了两折,他原本是不想穿衣服的,毕竟就他们两个人、昨晚都坦诚相见过那么真切了,什么羞愧心几乎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但是另一个人依旧接受失败,强制要求他必须穿上衣服。
在小地方很愿意顺着人的宫侑慢悠悠过来,蹲在浴缸旁,看了会儿,看得白木优生默默将下半张脸埋在水底,只露出光洁额头与躲闪的眼睛。
手指点了两下水面,接触部分圈圈涟漪扩散。宫侑还把手伸进水里,感受了下水温,蹲在那另一只手支着脸凑近,若有所思道,
“这么一看……一下子就想起了小侑啊。”
久久没听到小侑的消息,埋在水下的白木优生到底还是被引起了注意。
温软的翡绿色眼瞳玻璃珠一般,清透圆润,乖乖望来。
宫侑克制了下心底冲动,笑着说完,“小侑是条小鱼,而优生是条,嗯……藏在浴缸里的人鱼。”
白木优生:“……”
眼见着人面上表情不显,但是露出水面的部分缓缓漫上难以掩盖的红,情绪完全被身体本能出卖了个彻底。
宫侑搭在浴缸上的手臂晃了晃,心情很好道,“那么现在……可以让我为少爷您服务了吗?”
白木闷着,只一双眼露出水面直勾勾盯着,不说话也不吭声。
在他视线注视下,金发人影挑了下眉。
这是不信任的意思,看来还是昨天一不小心做狠了。
宫侑想了想,“我发誓?”
白木优生:(盯)
宫侑举起另一只手,表示自己认输,“绝对只是弄出来,绝对不做其他多余的,服务完我就离开,好不好?”
熟悉的语气再次出现。
萦绕耳畔的‘好不好’激得白木优生后脊一颤,抱着腿的手臂微微收紧,视线落在滴落几滴水珠、圈圈涟漪溢出的水面,晃晃悠悠间、他凝视着水面映出的两道模糊影子,出了水,声音低低又闷闷问,
“真的…真的其他多余什么都不会做吗?”
宫侑竖起四根手指,笑得灿烂无比,“当然,这种时候绝对还是要相信我啊优生。”
“你知道的,我最不会的就是说谎了。”
男人的话,一般都不可信。
更别说是狐狸尾巴晃个不停的家伙。
脸颊贴靠在浴缸冰凉池壁上,脑侧枕着人结实臂膀,不靠近胸膛与身体是白木优生所做的最大抵抗。
接受专业训练、营养师、训练师、俱乐部三线服务,两人身体素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更别提白木本来就不是骨架大的类型。
这两年分别,一个迎来身体再发育,一个通宵熬夜、日渐消瘦。
宫侑一直对此有所怨言,高中好不容易将人养出了点肉,现在好了、一下子就回去了。
说是这么说,该有的地方还是有,手感也恰到好处,毕竟他昨夜就已经体会过了,是最清楚的人。
脸颊滚烫、只有靠着冰凉池壁才能勉强缓解些许。
浴缸是控温的,水温一低、立刻又跟上,白木难耐地咬了下唇,被有一搭没一搭注意者他状态的人看见。
“说了多少次,不要咬自己啊。”宫侑声音浮在耳边,细细密密的,白木优生想扭头拒绝倾听。
贴着后脑的手臂动了下,小臂弯曲,手指捏着人下颌转过,灰发青年被迫这么望进凝视他的金色眼瞳内,
“又在生气吗,明明我都有在听优生的,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情,对不对?”
后脊一紧,直观感觉最明显,手指紧了两下,被缠得完全挪动不了。
宫侑眼底划过细密笑意,饶有兴致道,“一直这么紧不松,到明天都弄不出来哦。”
“还是说…优生你想这么一直咬着呢?”
气短,嘴上说不过他,灰发青年恨恨瞪了他一眼。
原先还能咬着唇自己不吭声、吞下到口的所有声音,现在好了,下颌硬生生被卡着掰过去,强制性地也是不可抵抗的,甚至为了杜绝他咬唇般的坏习惯,恶趣味的人再度压着齿尖后牙,完完全全剥夺他表达不乐的情绪。
忍了又忍,白木优生生生挤出一句话,“太……过分了。”
是指责,但是连指责的话都说得一丝威胁感都没有。
甚至柔和得过分、落到耳朵里不痛不痒,简直就跟撒娇一样。
“欸——我哪里有过分?”
宫侑凑近,唇角弧度勾起,甚至得寸进尺,“我这不是在好好服务呢吗,优生突然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
他语气似真似假,又或是真假交杂。
如果只是平常白木优生一定会上当,但现在、亲身感受到,甚至已经超过了亲身…自己的边界,他完全不会再信恶劣的恋人一句话。
看着人软硬不吃,宫侑眯起眼,嵌在深处的手重重摁了下,白木优生整个人一颤,止不住细细密密碾碎到口的呜咽。
仅是如此还不够,宫侑手圈着,绕着颤着另一支不属于他的手指。
指节同样颀长、骨节分明。
被缠着强硬定在那儿,甚至只是自己动都会引得头皮发麻。
“骗…骗子。”
灰发青年声音涩哑,脱力般维持不住刚刚抵抗的姿势。
靠着身,但完全不受控制。只能依托他人为支点勉强撑着。
不出所料、浴缸带出来的水淋湿才换上的衣服。
宫侑啧了声,视线落在紧贴着自己面上表情隐忍克制的恋人脸上,唇角笑容一直没下来过。
水流温热,缠着手腕、萦绕周遭。
白木优生颇有些自暴自弃了。
他自己从来没着这么过,更别提…自己的手。
闭着眼,白木优生逃避般拒绝接受现实,但身体本能是最不会骗人的。
可爱的逃避行为落进宫侑眼底,声带震动,溢出声笑。
低低传递,弄得本就自暴自弃的白木优生更加蜷缩,恨不得一头扎进水底。
灰发黏湿,贴在脖颈。
脸颊、耳垂、脖颈,无一不是颤颤的,蒙上层好看的粉。
“……好乖。”
宫侑声音半哄半劝,是在夸他,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
实则真正意义上却与嘴里的温柔千差万别。
“真贪心呢…优生。”
第097章 第九十七章
弄得过分的后果就是素来脾性温和的恋人是真的恼怒生气了。
清理干净吹干头发, 一卷被子就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不搭理不说话,不给碰甚至都不给看。
一开始还没认知到问题严重性,等发现来不及挽回时宫侑就差伏低做小。
他蹲在床侧, 一点点扯着被裹得紧紧的被子拉了拉,低低声喊人,“优生…优生?”
“……就算不想理我也要出来吃饭啊,被子里会不会太闷了,不要憋着自己…”
已读不回。
宫侑无奈抓了抓头发。
他又小心扯了下被子, 手指才稍微一动、就眼睁睁看着团缩在里面的人稍微一动, 结结实实将那好不容易拽出的一小块又捞了回去,俨然是一副还在生气的模样。
宫侑:“……”
自己做得孽自己受。
“我道歉,优生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好。”金发身影直接伸出手探进被团里, 稍微一动、就触碰到了蜷缩的身体。
他正想做些什么,下一秒、细微的痛意从手背传来, 像嗫咬、但是力气不重。
比起愤怒更像是情绪的宣泄,细细齿尖压在手背上, 泛起点痒意。
宫侑顿了下,趁机更进一步,
“咬吧, 如果好受一些,怎么咬都行,我绝对不动不反抗!”
他笃信般发誓,言之凿凿。
只是被骗过好几次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再交托信任了。
“……骗子。”极低极含混的声音吐出。
在白木优生心里, 宫侑那栏跟着的信用值几乎快要降低到负值。
甚至有些ptsd。
“我再也不会信阿侑了。”
“骗子。”
被自家恋人不断控诉,话语仿佛都变成子弹, 使得心上中了几枪,但是…明明是责备话语, 却说得不轻不重。
搞得宫侑原地沉默了下,挠了挠头、甚至还生出点‘要不再来几句’颇为微妙的想法。
他咳了下,转移不该出现在此刻的想法,立即调转注意力,转移到白木优生身上,一番好气认错,“是是、我是骗子…我道歉,接受我的道歉嘛优生。”
“一直不理我的话我可是会因为太孤单死掉的哦?”
“……”
白木优生忍了忍,压着后牙,“难道阿侑是兔子吗,太孤单会死掉什么的。”
“啊、那倒不是,”宫侑一本正经,另一只手支着侧脸,从手掌拱开的缝隙沉下脸向里望,成功捕捉到影影绰绰的脸与眼瞳,手指点了两下侧颊,声音缓和,耐着性子道,
“不过如果优生想的话,我也可以成为优生你独家专属的兔子哦!”
“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
白木优生沉默,半晌、默默从把伸进来的那只手抵出去,一攥被子原地团成球,就差直接用全身表达大号拒绝。
宫侑望着自己手背上留下的浅浅牙印,因为没怎么用力甚至印记才一会儿就消得差不多了。
他想了想,盯着大号被窝球看了会儿。
“优生?真的不理我了吗?”
“……”
“——真的真的不理我吗?”
“……”
那么、没办法了。
周遭动静渐缓,有脚步声远去。
终于缓缓放下心来,白木优生缓缓闭上眼。
不理宫侑是真的,脑中情绪还没过去。
毕竟,无论再怎么说……昨夜都已经弄成那个样子,今天都该稍微缓一下才对。
可是、可是,居然打着清理的旗号,在浴室里又做成那样。
搞得这下别说是走了,连站起来双腿都使不上力,无力曲环在那儿,完全要靠人支撑搀扶。
到底是为什么…精力这么充足啊。
明明、明明他根本就不会……
白木优生此刻迟来的对宫侑生起了后怕。
他是真的怀疑,如果不加阻拦与克制、甚至到最后狠狠咬着人肩颈不放的话,他绝对会被弄死在那儿。
深深呼出口气,灰发青年尝试动了下身体,才稍微挪转一侧,腰部筋兀地抽了下,呼吸猛地一抽,攥紧身下床单,他闷闷咽了声。
神经紧绷间,顷刻、带着温度的掌心落下,手臂穿过、稍微施力向上一抬一抱。
上一秒还在忍痛的灰发青年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兀地腾空失重,情急之间就要挣开,却被手臂勒着抱得紧紧,脑侧靠着来人胸膛位置,对方似是笑了声,胸膛低低起伏,声带震动传递、隔着一层被子传入耳中。
“好了,不要乱动,优生,小心掉下去。”
是去而复返的宫侑。
不对……他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
所以根本就没有离开!
宫侑连着被子一起抱起人,手臂环在腰身左右位置,稳稳托着腿弯,留意到人刚刚还在挣脱、一听到他声音不吭声了。
他无奈,低下头、隔着被子轻轻亲了下人额头,“就算再怎么生气,但是身体最重要,吃完饭再和我生气好不好?”
“……不好。”
“那就当做优生说好了!”
——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啊。
虽然很想这么说。
但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哄了这么一阵,再多不满也平息大半。
宫侑安妥小心地将人放在客厅沙发,甚至还兼顾照顾、换了个方便的姿势。
吃饭自然也是宫侑代劳,喂食擦嘴清理一气呵成。
尽管白木优生表示可以自己来,但是一对上人满是受伤就差直接拱到面前的‘难道优生连这点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吗’的脸。
白木优生缓缓放弃抵抗。
吃完饭,宫侑又暖烘烘挤过来要抱。
嘴上说着‘这也是赎罪的一环’,八爪鱼般牢牢将灰发青年缠了个彻彻底底。
即使灰发青年再三抵抗,但仗着人动不了,甚至还有点逗弄的意味,宫侑咬了下挡在脸上阻止他凑近低下头埋进肩颈的手掌。
尖尖犬齿咧起,眯起眼的人唇角勾起笑,不仅是咬、还用唇瓣蹭着掌心。
这下好了,白木优生收回手不收回手都不太好,难以抉择。
两人在家温存了一段时间,直到一通来自俱乐部电话打进宫侑手机。
半个月的休息时间结束,他总不能一直赖在这儿不走,而且赛前还需要训练与状态调整、与队员之间的配合校正。
白木优生也是,尽管这一学年是结束了,但还需要回国一趟接手部分产业以作准备。
算来算去,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指不定又是许久以后。
分别那天下着雨,小雨淅淅沥沥,没像来时悄无声息,白木优生开车载人去了机场。
航班迫近,留给他们用于分别的时间不多。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分别,但每次的情感都是相同的。
“下次休息的时候我会立刻飞来看你的。”
“嗯。”
“所以下次绝对不能再把我关在门外了哦!”
“……嗯。”
“还有还有……”
白木优生看着喋喋不休、话语层出不穷的人,静静看了会儿。
兀地上前一步,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离别是不能被习惯的。
无论对于他还是对于宫侑。
被这么猛地一抱,宫侑话也不上不下卡住。
顿了下,低下头、手臂从背后环住,切切实实将人拢在怀中,声音闷闷,
“最重要的……要记得想我。”
“我知道的。”
白木优生应道,“一直保持联系,每天晚上一通电话,信息看见就要回,定期要检查身体状况,定时吃饭、按时睡觉,交两三个朋友拓充社交圈……”
“以及,就算交到了新朋友,也不能越过关系,只有阿侑最重要。”
宫侑低低笑了声,“记得很清楚啊,优生。”
白木优生慢慢应了声,脸颊埋在肩上,“嗯、因为是你说过的话。”
“……”
“有点舍不得了。”
灰发青年深深吸了口气,鼻间盈满恋人身上的气息。
他将人向前轻轻一推,认认真真开口,“该走了。”
“这种时候总是很冷漠呢,优生。”宫侑无奈,慢慢松开环着人的手臂。
白木优生直直望进他的眼,微微弯了点笑,“因为会有下一次见面,所以即使一直在说着‘舍不得’的阿侑也不会停在这里吧。”
“嗯哼。”
“那么就不是离别,只是暂时的不在一起。”
“这样想的话……就会好接受很多,我会想阿侑的。”
“……太狡猾了。”宫侑深呼吸,“走了,走了。”
“阿侑不要一个人偷偷哭。”
“——优生!!”
目送恼怒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白木优生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
当地时间下午17点20分,秒针走到59。
夏季的尾巴横扫而过,秋季短暂眷顾了下这片土地。
很快,冬天就会来临,新的一年随之抵达,并携而来的除了新生还有希望。
车轮向前转了三轮,驱走严寒与初春,又是一年夏。
七月、白木优生结束了学业,回国的讯息第一时间发送给了联系人列表的置顶选项。
离开机场,等待接机的副手早已准备着,一上来就接过行李箱,引着身侧的灰发男人去向停车场。
三年时间在灰发男人身上留下不少痕迹。
面容俊逸、五官长开,翡绿色眼瞳浸入光线质感更沉,整个人透着股打磨极致的沉稳与安定。
脸侧灰发打理齐整,稍长部分扎成一束蜿蜒垂在肩侧。
副手一边报告接手产业状况、一边递出接下来安排到近乎密密麻麻毫无空隙的日程。
扫过内容,对其上安排不置可否,灰发男人的声音轻缓柔和,清冽干脆、潺潺流水般自后座漫来,
“A&H品牌与其他品牌的联盟晚会邀请队伍确定了吗?”
“确定了,优生少爷,是MSBY黑狼队。”
“邀请了谁?”
“首发全队,以及部分粉丝基础量大的选手,如果少爷您有特指的话,我们现在还可以发出品牌方邀请。”
“不用为我特别开后门。”
指尖‘嗒’地一声打在扑在膝盖上的纸页,他似是轻轻笑了下,眼尾曲起,
“已经够了。”
“……”
‘A&H’是近几年最新兴起的运动品牌,背后掌权者未知,据悉一直在国外,并未真正露面。
但其仅凭一己之力就将产业拉上TOP5,几乎直逼几个国民品牌,更有老牌世家帮托、前途一片大好。
据悉其正在物色海内外代言人,而这次的联盟晚会正是良机。
“说是这么说…不过真的要穿这么严肃吗,我们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吧?”
黑西装、打领带,一身肌肉紧覆、线条勾勒得几乎要爆炸,MSBY黑狼队队长明暗修吾从侍应生托盘上端走两杯气泡香槟,借着遮掩递给队内副攻阿德里亚·托马斯,提醒道,
“就算心知肚明,也最好咽下去别说话。”
他后话静谧,没多说出来。
但是懂得人都懂。
正如‘只是走个过场’,幸运儿早就被内定了。
小道消息流传,据说还是那位神秘掌权者的未公开交往对象。
“所以,阿侑你就算再不耐烦现在也得在这待满一个小时。”
“佐久早你也是!”
“还有你!木兔!!”
苦涩队长一眼望去,可靠的就剩下个新入队的21号新人,日向翔阳,只可惜那孩子打了个招呼就跑去上厕所了。
场面变成明暗修吾一拖四,平常不是这样的,平常还有个勉强能顶事的队内二传宫侑帮着二拖三。
结果这家伙自从下午看了眼手机,整个人状态完全就不对劲起来。
无论是谁和他说话,完全就是在敷衍,脸上写满大写的‘我要早退’、‘我有要紧事要做’。
向来游刃有余的保姆二传从恨不得扎根训练场与排球结个婚的人一下子变成这副模样,队内人止不住好奇的双眼,撺掇着社交悍匪木兔光太郎与日向翔阳上去打探消息。
三人牛头不对马嘴一阵,(自以为)得到答案的木兔光太郎与日向翔阳转身神神秘秘商讨一番。
“侑前辈绝对是那个、那个了!”
“没错没错,侑侑果然也到了那个年纪了啊!”
正常人是无法理解两个离开排球场就变成单细胞的家伙的脑回路。
一番折腾下,还是勉强由队长一拖四拖了进来。
“我真的有要紧事情要做,再晚一点就——”
宫侑忍了又忍,这群家伙甚至抢走了他的手机以作威胁,没能第一时间回复自家恋人讯息让他如坐针毡,更别提紧身到有些透不过气的领带与西装。
“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等差不多了我就找个由头和主办方说早退。”队长明暗修吾也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借着抿香槟的机会安抚人心。
宫侑深呼吸、心底掰着手指数了下时间,距离接收到讯息至今约莫四个多小时,最长失联时间十小时,还在可容纳范畴内,待会一出去拿到手机就立即解释。
他不耐、重重靠在沙发组上。
俱乐部为了表达对这次晚宴的真诚,特地给他们这群家伙找了化妆师发型师一应俱全。
宫侑此刻靠坐在沙发组上,坐姿随性,心底虽是不耐但好在表情管理过关,加上天生池面五官,乍一眼看上去挑不出分毫毛病。
更别提化妆师下了血本,对着这张脸好一番涂涂抹抹,发型师更是挑战极限,拉了个大背头,深色鬓角齐推,眉眼均寂、下颌线斧凿刀削,气场森冷严深,薄唇弧线下扯。
会场想搭讪的人不少,但无疑都被这人周身‘我不好惹’、‘我在生气’、‘谁来谁死’的气场震慑住。
“哎,阿侑,笑一笑,你这张脸今天不营业可惜了,你看看,多少人……”
宫侑本就烦躁,凉凉掀起眼正要吐出什么‘甜言蜜语’,旁侧有侍应生极会看眼色,递来支金澄澄的气泡香槟杯。
间接堵住了他的嘴,懒得再瞥一眼,宫侑随意接过,想起这什么上流社会晚会的礼仪,倒是记得顺手掏出小费,骨节修长的两支手指一夹就往脑后递去。
眼一抬、他微妙察觉哪里不对。
面前刚刚还在喋喋不休说话的队长和副攻手齐齐宛如被掐住嗓子的尖叫鸡,只差最后一口气就能原地去世。
宫侑皱了下眉,发觉自己递到脑后的小费一直没被接。
嫌少了?
他心底咂舌,就要开口。
也正在这时,后面的人动了,手指灵巧,轻轻从他指尖拾过小费。
手指温度较低,但指腹柔软,与他们这些职业选手不同的柔软。
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拾取的那一瞬间似乎轻微蹭了下,不快不慢地收回手,余留下一点思考的空间。
宫侑心脏慢跳一拍,一种可能性跃居而上。
从面前熟悉的队友们的表情,从指尖与指尖轻微细小的接触,从蔓延过来的、熟悉又轻微的气息,从气泡香槟玻璃上反射出的那一点缥缈虚晃的影子。
他当即就要转头,克制不住的、先前因不耐懒散眯起的眼眸睁开,在明暗修吾几人眼中表现出一副他们全然陌生的表情。
但他没成功转过头去,身后站着的人轻俯身,捏着小费的手指点在背对着他的人的后颈,那张叠成三叠数字不小的纸币就这么被塞进人后领衬衫与西装外套的夹层。
十分轻佻又暧昧的动作,由那一人做出。
仅一下就定住了人。
肉眼可见,前面的几人嘴巴甚至都张成“O”字形,迟迟地收不回去,满脸就差写满‘我是谁我在哪我看见了什么’。
但这还没完,轻轻低笑声响起,丝丝缕缕缠着、萦绕而来。
另一支香槟杯自后靠近,不轻不重碰了下他拿在手中的香槟杯,“叮”地清脆一声。
灰发男人声音柔缓轻和,咬字独有一番韵律。
他笑着轻声道,“Cheers,chéri.”
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Cheers, chéri.”
MSBY队长明暗修吾发誓,他绝对没看到过自家二传露出这种惊诧、惊喜、不可置信、克制多种复杂情绪交织,大写起来就是一个明显不能再明显的乐不可支。
虽然这家伙平常表情就很多, 不至于在现在说是什么面瘫变话痨,但这一步跨越程度前所未有。
连带着目睹到的其他人,MSBY在场五位……去厕所的日向翔阳及时归队,并正好望见这一幕。
眉毛抽了抽,一时五人面面相觑。
众目睽睽之下, 自家队伍二传被人做出……呃, 也不对,对人做出这种……明暗修吾绞尽脑汁,在这种时刻也找不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形容词嵌入。
后面的五堵墙陷入沉默, 沙发前后的两人视线还在对视,合理怀疑再看下去甚至能拉出丝来。
不知何时蔓延而来的黏稠氛围弥散两人之间, 轻咬的尾音落在那句意大利语的最末,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总之宫侑只有一个反应。
心动了。
微俯身而来,落进眼瞳的灰发男人唇角含笑, 弧度轻轻浅浅, 薄唇抿着,被深黑衬衫封紧的领口克制留下一线白皙皮肉,亮面折射宴会厅光线的祖母绿不偏不倚嵌在脖颈向下的领针上。
垂坠的冷金属流苏轻晃,与瞳色一致的宝石如第三只眼, 静谧注视着身前最近之人。
他们靠得足够近,仅是宫侑自己就已经摁捺不住向前靠去。
但距离把持权利不在他手上, 在无声无息到访的灰发男人指尖。
若即若离、稍近稍远,呼吸交织, 对方身上似是添了香水。
罗勒、甘草、雪松混着一点尾调的乳香脂,溢出后慢慢攀上鼻间,鲜明又难以抵抗。
某一刻、宫侑感觉自己仿佛被他、被他身上的气息、被他的存在捕获。
他心甘情愿。
递来的香槟杯内澄金的液体混着宴会厅奢靡光线,于透明杯壁内轻曳着、晃动着,映出两道人的影子。
狭长眼瞳直勾勾盯着极近距离间的人,宫侑似是笑了下,唇瓣一掀、尖尖齿尖抵着香槟杯壁,手腕一抬,他就这么宛如挑衅般直接将碰过杯的那支香槟一饮而尽。
如果换个其他场面,后面那五个背景板最少有三个会夸夸鼓掌,不要钱的夸奖更是海一般呈上。
但是现在……场面一眼看去就十分微妙啊!
死寂、死寂的沉默,也只有他们这一角沉默,其他地方还是如常的喧闹且人影憧憧。
干完香槟杯的宫侑笑容不改,停在眼角眉梢、甚至还有扩大的迹象,目不转睛凝着人,手中捏着的杯子稍稍一动,又是‘叮’的清脆一声。
宫侑没有说话,但他们心知肚明。
望进眼底,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垂在肩侧稍长的灰发流下,水一般落了几缕到宫侑的脖颈、勾连着、诱引着、点起细微的渴望与痒意,宫侑捏着杯柱,指骨稍微用力。
是诱惑。
故意如此。
灰发男人居高临下望着,宫侑也自下而上直勾勾盯着。
上看下、下看上,表情细微变动都难以逃脱眼中。
沙沙脚步声靠近,降低自身存在、落后等待的副手掐表,适时上前一步,不近不远的距离外克制提醒,
“少爷,到时间了。”
独属于两人的空间被打破,不过灰发男人,即白木优生也不恼,毕竟他目的已经达到。
一口没动的香槟杯被放在等在旁侧的侍应生托盘上,他没动,只站在原地,兼任副手与秘书又名随行助手的人快步上前为身形高挑、身材修长的男人披上适配的西装外套。
视线微动,宫侑扫过那截被黑衬衫包裹也依旧紧瘦的腰身。
他曾无数次隔着薄薄衣物,或是丝毫不隔、完全赤.裸着或单手或双手把握、攥握那截腰身,自然最清楚那绝妙手感。
无一丝多余赘肉,皮肉紧实、牢牢依附在骨骼上,稍微向下一点就是最适合圈握的腰窝,攥紧后稍微向下一带——就会全然无力反抗地被拖拽回来。
眼瞳眯起,宫侑慢吞吞压了下后齿。
他没说话,只是半靠沙发半支侧脸看着灰发男人被服侍着打理好,旁边忙来忙去的副手没进入他的眼。
他的视线只足够分予给唯一的人。
在对视中,白木优生接收到副手示意,低下头,撩起一侧垂在肩上的灰发。
指节颀长、指骨分明,穿梭顺滑发间,撩起那一缕后微垂低下头,从容且自然地露出一截被黑衬衫紧密包裹的白皙后颈。
黑与白的对比鲜明,更加使得人视线情不自禁黏附其上。
宫侑自然也是如此,不过也仅仅只是两秒。
两秒之后、他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微动,直接对上了灰发男人轻轻扫过的目光,薄到几乎透明的眼皮慢慢悠悠掀起,翡绿色瞳珠不紧不慢转来,似笑非笑的。
……又是一次心知肚明的勾引。
后齿已经被咬到咬无可咬的程度,坐在沙发上的人皮笑肉不笑,硬生生挤出来的镇定。
打理完毕,副手退开,站在左手侧。
灰发男人最后瞥了眼已经几近于咬牙切齿的人,存在感鲜明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肩颈、腰侧,就差完全从内到位扫个遍。
合理怀疑如果视线能打下印记,他此刻绝对已经全身上下都是宫侑的气息。
心情轻微上扬,浅浅弧度弯起,白木优生视线越过沙发上周身气势已经趋向于沉重的人,不轻不慢地与那五堵正因码不准现状、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活体人墙对视。
黑狼队呆呆望着那不知从哪杀出来、似乎让他们家二传狠狠吃了个瘪的人与他们极有礼貌的一一颔首。
茫茫然正犹豫要不要回应之时,就眼睁睁望着打完招呼的灰发人影翩然离去,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再也没分予一点视线给坐在沙发上低气压沉沉、近乎已成风暴中心的人身上。
“……”
“……刚、刚刚那个,谁啊?”
“你们认识吗?还是谁认识…还怪有礼貌,一看就不简单…”
“对、对吧,总感觉好想和那个…那个呃…有点关系。”
除开不爱八卦的佐久早圣臣,血液因子写满‘看热闹’的另外四人或遮掩、或直接地勾勾搭搭往沙发上的风暴中心望去。
他们甚至贴心地给自家二传打了个码,没直接爆出名字,遮遮掩掩地讨论。
宫侑忍了又忍,额头青筋直跳,他此刻皮笑肉不笑,光是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绝对不好惹,深重气场浓厚淤积到几乎要具象化,大写的‘不满’与被忽略后带来的‘怨念’齐刷刷冲击着。
首当其冲遭到迁怒的就是直线距离上离他最近、此刻八卦上头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危急的几人。
“——再说什么啊,小、翔、阳。”
“啊啊——还有你,木、兔、君。”
“别跑啊,队、长、君。”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黏湿阴冷地从背后挤入,被念到名字的三人‘咔哒咔哒’转动脖子,后背冷汗直流。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场外感受到自家二传如此深重的怨气,十分可怜地被迁怒了。
唯二幸存的佐久早与因距离缘故幸免于难的托马斯目睹残忍的队内迫害现场,一个不关心、一个吹口哨装没看见。
好一番折腾,情绪总算勉强宣泄部分能镇定下来的宫侑与MSBY四人齐齐坐在沙发组上。
一时之间,气氛沉默凝重。
“所以,刚刚那位,果然是和侑前辈有关系的人吗?”日向翔阳单纯发问,不怪他、他的角度偏僻,只看到两支香槟杯碰了下,宫侑一口干完,就没有然后了。
另一位单细胞摇头,竖起手指十分自信道,“nonono绝对不仅如此,我可是看见了更多,刚刚那个人绝对是阿侑的——”
自信的木兔光太郎发言,到了最末的几字时却卡了下,艰难寻找着相对应的关系。
可靠的队长明暗修吾默默回忆了下,他才是从头到尾看见全部的人。
不管怎么说,那个距离、那个气氛、那个眼神……怎么看都绝对已经不仅仅是普通认识的程度了吧!
在同一个俱乐部内共事了几年,众人还是知道一堆黄金单身汉里出了个叛徒,仅有也唯有宫侑这家伙结束了单身,有个关系稳定、甜甜蜜蜜的交往对象。
据说是从高中时就交往了一直到现在,早早就迈过了七年之痒,对方似乎还是个学生,正在国外攻克学业。
情感笃实,每半月一次的休息时间除了回家就是飞去探望,每晚甚至都要神神秘秘地打电话,藏得很紧、别说照片了,就连声音都一点不给听。
……这种状况下,猛地在这种商业酒会上出现一个一看就关系匪浅、甚至不消多想都能察觉到两人间异常黏稠氛围的对象。
明暗修吾脑中叮地闪过什么,迟来地呆滞眨了两下眼皮。
不可置信地竖起手指、指着手掌盖着脸,坐在沙发上的宫侑颤抖就要说出那个可能性的猜测答案。
仅从表情与视线上就知道自家队长联想到奇怪又偏激角度的宫侑都要被气笑了,
“别想了、我不可能出轨的!”
“……”
“——那就是…”
即将出口的话还没道出,灯光倏地一灭。
由远至近、一盏盏熄灭,直至最中央灯火通明,全场人视线全部情不自禁被移转而去。
陷在黑暗里,沙发组上的几人自然也被引去。
而后、他们讶异发现,灯光中心,视线中心,既是全场焦点,也更是这场品牌晚宴的主办方、东家之位,赫然立着的便是一道瘦削高挑的男人身影。
一刻钟前,他们才打过一次照面。
灰发扎起撩至一侧,眉目清俊,迎着光的人唇角衔着笑,稍长眼角微勾,薄薄眼睑漫上层光照过度的浅粉,眼瞳微敛,笑意浮在眼底。
贴身的黑底衬衫扎紧,折线锋锐,先前被副手打理好的西装外套披在肩头,不偏不倚正正好,划过空气时切割出漆黑的尾线。
他似是在笑,又似没在笑,周身都是举起香槟杯与他说话、拉近的人,恭维与诋毁,赞美与恶意,自如从容地接受、取舍,游走在奢靡的名利场,仿若天生。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隔着黑暗,微弱的光线越过空间,轻慢落在了脸上。
明暗修吾也就借此看到了从刚刚开始就再度陷入静默的人的表情。
与低气压、深沉、怨念不同,先前那些负面情绪一扫而空,留在脸上的情绪仅剩下欣赏、坦然的欣赏与珍惜,完完全全不加掩饰的表达。
仿佛是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一点一点生根发芽,呵护照料,心念系之、日夜思念,而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看他开花,看他夺目。
看他于众人簇拥下显耀。
明暗修吾顿了顿,取代了先前猜测,终于知晓,他呼出口气、放下心来。
“白木家族的御曹司,下一任家主,”
“本次品牌晚宴的主理人,也是即将同步接手家族产业,开始进军金融、机械、医疗、文娱产业——”
“同时也是备受瞩目的新兴A&H品牌、一手将其推到如上高度的项目品牌最高执行总裁,”
“——白木优生!”
不绝如缕的掌声、应和声,鲜花着锦、将他环绕。
而在人群中央,他只微微笑着,慢慢抬起眼、视线轻轻动了下,与人群之外、陷在黑暗中的唯一对象,直直对上目光。
一帧停顿,转瞬即逝。
甚至除了当事者,没有其他人察觉。
……第四次。
宫侑慢慢在心底记着数,他没再咬牙、也没宣泄情绪独自生气。
情绪隐秘升腾发酵,挥发成令人发昏的热度,解开领口紧绷的两粒扣子,又从侍应生的托盘端下支香槟,宫侑狠狠灌到喉中。
旁侧自家队员的声音隐隐绰绰传来,掺杂着感慨与新奇,他半留意半盯着众人包围中的身影。
“——居然是那个A&H的背后掌权者啊!”
“刚刚还在感慨、没想到还真能见到,看上去好年轻,感觉还没我们大吧?”
“侑前辈居然能认识这位,太厉害了!”
“毕竟我们侑侑也是很受欢迎的——不对、侑侑已经有交往对象了,那那个掌权者是……”
众人齐齐一寂。
除了明暗修吾,其他人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关键性问题。
一时之间、齐刷刷视线探照灯般转来,宫侑沉默、宫侑不耐、宫侑决定一次性解决,他眉头微皱,抱臂手指敲了两下,意思鲜明道,
“都说了我不会出轨啊,我们可是热恋、热恋中——”
“打扰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陌生男声进入。
竖着耳朵听宫侑说话的几人又一水儿望去,宫侑眉头拧了下,随之侧首看去。
黑暗已被驱逐,角落灯光都以此汇聚,一片通明。
众人看得清楚,不知何时停步在适当距离外的男人礼貌颔首,正对着微侧首的宫侑说话。
“你是……刚刚跟在那个、那个人旁边的!”木兔认人倒快,就是名字一个都没记住。
被指出身份,男人也不否认,点点头应下。
宫侑一眼就认出是跟在白木优生身侧的副手,以往偶尔碰过几面。
副手将一把车钥匙放到宫侑旁侧,很有分寸的没有多动,他推了推眼镜,客气道,
“少爷让我将这个转交给您。”
他真只是来送东西的,送完东西后就客客气气打完招呼离开了。
留下剩在原地的宫侑与车钥匙,以及脸上写满‘迟疑’、‘不解’、‘疑惑’、‘猜测’的几人。
逐渐的,一水儿视线从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转移,移到抱臂正垂着眼看着钥匙的宫侑脸上。
是邀请。
隐秘、亲昵、无需去想的……
最末两个字落在舌尖,被咀嚼翻卷入舌底。
“如果是热恋…交往,还是那位幕后掌权者的话,也就是说……”
“侑前辈,和他……那位就是一直以来被前辈藏得严严实实的交往对象!?”
猜测此起彼伏,再看当事者,没有否定。
无疑就是默认了。
几人默默望了望一边人群中心的簇拥,又望了望自家这个。
“也就是说,之前说的……未公开交往对象。”
“就是内定的那个…呃、真的…真的是侑侑吗?!”
宫侑:“……不知道。”
他也不清楚白木优生有没有给他递通告,毕竟合作都是要走俱乐部的。
而两人交往中一概不涉及这些,更不会分出时间去提起这些东西,他们光是黏糊都来不及,哪有更多的心思。
‘嘀’地一声,队长明暗修吾的手机量了下。
他奇怪掏出手机望了眼,正常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什么人给他发讯息的,而且这支手机还是工作专用机、对接的都是俱乐部上层与活动……
望见短讯内容,明暗修吾一瞬瞳孔地震。
察觉不对,其他人也纷纷凑去多看了眼。
一秒、两秒……惊疑不定视线齐刷刷投到唯一没过来的人身上。
宫侑皱眉,手机翻转、直接递到他面前。
最新短讯上,赫然便是一条来自俱乐部上层的最新通告。
[''A&H''以市价两倍拍下了MSBY的运动项目品牌代言,点名特邀宫侑选手拍摄主品牌、兼任主要代言,其他人一起打包全带子品牌,接下来我们要忙起来了!!]
面面相觑,无言沉默。
堪比说曹操曹操到的场面。
此刻、众人心底只徘徊一句。
吃瓜吃到自己家……小白脸竟在我身边!!
“……”
晚会结束在东京时间,22:34PM.
车停在地下车库,车窗拉到最上,遮光帘防窥率最高,从内向外倒看得清晰。
但此刻车内之人只平静坐在副驾,单手支着额首,微垂眼轻缓闭上。
漆黑深暗中只有仪表盘亮起浅淡微光。
“咔哒”一声,主驾车门被拉开。
拓下深浓影子团在脚底、向车内蔓延,挤占空间。
闭眼的人慢慢掀开眼皮,伴随着影子进来的还有地下车库的光亮,隐隐光线被身影遮挡大半,影影绰绰。
先一步进入车内的是存在感与个人浓厚的气息,侵略性拉满、压占进来。
那人盯着车内静谧坐着、动也不得的身影看了会儿。
晚宴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落在一侧,随意耷着,手指弯曲、指骨分明,抵着额首一侧、在皮肉上压出一小块红痕,由光一照,更加显眼。
一声不吭,宫侑将自己塞进主驾,顺带拉上了车门。
车内再度陷入寂静与黑暗,只余两道呼吸声响起。
略沉的与清浅的,交织相映。
黑暗中,唯一能看清的只剩下仪表盘,刻度不变,悠悠洒着微光,映照不了更多。
宫侑生硬解释,“我喝酒了,开不了车。”
早知道就不喝了,现在好了,坐在驾驶座上有心无力。
低低笑声轻响,传自另一侧,声带震动、连带着胸膛、身体都在动。
他身上的香水味慢慢蔓延过来,先前浓厚感已经薄得只剩下浅浅一层,尾调是苦涩又甜蜜的,密密麻麻编织成细网,将口鼻间所有呼吸全部兜住,拧满水的毛巾一般、一挤,全部都是那人的气息。
“……这样啊。”低低喃喃的男声沙沙的,细细密密轻轻浅浅,小钩子一般勾着心脏,止不住让人想凑过去听更多。
宫侑克制了下,到底顾念着白木优生才回来,又马不停蹄参加晚宴,他是盯着人游转在一波接一波的来客之间,眉宇间掩饰得很好的疲惫被他看了分明。
比起其他,此刻心疼与疼惜占了上风。
虽然刚刚被恋人故意忽略的小脾气也还隐隐作祟,但是他可以忍。
可是,另一个人似乎并不如他这么想。
“那就我来开吧。”副驾上的人自顾自道,就要做出起身推开车门的动作。
宫侑心一跳,额头青筋直冒,身体先一步抢着、直直攥住身侧人的手腕,指腹扣紧腕部脉搏,情不自禁地施力。
昏暗之中,他眼瞳仿佛燃火,止不住酸言酸语,“怎么,故意玩我还不够,现在是要当场表演一个酒驾吗?!”
出乎意料,被死死扣住手腕的人没被吓住,而是肩膀轻颤,笑了个不停,光影隐约间,甚至还能看见他笑得上挑的眼尾与唇角。
宫侑成功被他弄得没脾气。
逗弄他的是他,现在笑他的也是他,结果到最后、还是心疼他。
一杯接一杯的喝…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吐、说不定都睡不着,真的是……
“阿侑…在心疼我吗?”
温热的吐息猛地凑近,扑在下颌、唇瓣,不知何时,身侧的人已经凑近靠过来,昏暗之中,能勉强辨清他的眉眼与脸颊,清浅的呼吸并未失序,仍是与先前在晚会上凑近过来时一般,咬字也清晰。
宫侑忍了忍,“不然呢,你不就想让我……”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因为脖颈兀地传来一阵拉力,是环在脖颈上的领带,紧覆着、扣在领口。
手指弯曲、勾着穿过空隙,只需稍微使点力气,就能勾着人向自己方向迫近一步。
呼吸扑洒、这次是真的交织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温暖对滚烫的,萦绕成一束。
极近距离下,宫侑自下而上抬起眼,甚至能看到垂下眼之人眼瞳中闪动的粼粼浅光,碾碎的星子一般映在他的眼中,美妙又梦幻。
他语气含着笑,声音轻慢悠泠,慢悠悠组织着言语开口,“我喝没喝……”
气息轻微一转,灰发人影似乎又轻笑了声,换了个此刻出现未免有些过于暧昧的称呼,一下一下扣着人脖颈紧攥的领带,轻涩抛出,
“前辈,要亲自来尝尝吗?”
第099章 第九十九章
恋人都已经这么说了, 再不上那还真不是男人。
忍了忍、宫侑到底压抑了点情绪,只一双眼睛于黑暗中缓缓沉下,瞳色渐深。
唇与唇的接触轻慢、慢动作回放般, 唇瓣相贴、而后轻轻亲上,自自己身上弥散开来的香槟气息与对方身上的香水尾调纠缠勾连,舌与唇也是,撬开齿间与唇舌,属于对方的温度无比清晰传递, 呼吸也吞吃着, 从一开始的稍显克制与理智逐渐变为放纵。
白木优生指节勾着宫侑脖颈上的领带,在黑暗中男人脖颈青筋掐起,向上抬起的视线没有服从, 一边亲吻啮咬一边直勾勾用那双晦暗的眼睛盯着,如狼似虎、携着几乎要将上侧之人全部吞吃下肚的贪婪。
情绪被敛着压在眼底, 理智还浮在表层。
微垂下首的人这么看着,从喉间溢出轻微一声笑。
已长长的灰发流水般从脖颈、肩侧倾泻而下, 上好的绸缎质感密密拂过人胸膛,纵使隔着几层衣物, 依旧作着痒。
痒从皮肤表层渗入、渗透过其下的内脏, 一直漫进心底,潮水一般淹没,根本就难以逃脱。
宫侑齿尖微紧、成功衔咬住了灵敏如同一尾鱼的舌,他没用力, 含着迫使人再度交接一个细密绵长、潮热黏腻的吻。
唇肉被亲得红肿发麻,过于用力与啮咬, 白木优生眼皮没眨一下,甚至心情更好。
他的好情绪肉眼可见浮在眼角眉梢, 刻度表的微光映洒侧颊,宫侑连带着他所有的表情与情绪一起收入舌底。
分开,呼吸紧促,但面上表情仍是悠哉有余的,灰发男人从容勾了下指节,搭在曲起指节上的领带早已滑落,宫侑盯着他,看了久久,嗤笑一声,自己捏着领口的领带凑去,包着人手掌一点一点拿手指堵着塞进掌中。
视线对上,面上浮着笑的与眼底沉着笑的,车内的黑暗加重了粘稠压抑氛围的质感,视线对视仿佛都能拉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副驾上的灰发男人手指转了两个圈,于是重新递到他手中的领带也紧了紧,他戏谑开口,尾音轻飘飘地向上勾着,
“怎么样——侑前辈?”
还是那种微妙的咬字,轻轻涩涩,像是不经意的、无知无觉,但一细听就知晓绝对是刻意留下的勾引,小钩子的尾巴轻轻蹭着心尖。
宫侑瞳孔沉抑,皮笑肉不笑勾起唇。
他一手教出来的好用法,现在也如约应到了他自己身上。
“气泡水的味道,你调换了香槟。”
“——没错。”
恋人张开唇任他侵入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如果真喝酒的话白木优生绝对不会如此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唇舌接触,感官直观传递,酒精全无,清爽干净。
任由自己被发现,灰发青年颊侧垂下的发丝淌过宫侑的胸膛,压低的嗓音沙沙的,先前被亲得过分、更是有些又哑又涩,
“怎么办呢,现在我和阿侑一样,这里都是阿侑的味道,不能开车了欸。”
张开唇舌,艳红的舌尖点在细白齿尖上,一晃而过、快得近乎错觉。
语气仿若才发现般,透着股真心遗憾,仿佛的确在可惜因为接吻丧失了开车的机会。
如果能忽略最开始那句‘前辈要亲自来尝尝吗’。
第六次。
从晚宴照面的那一声‘叮’开始,足足放出了六次明晃晃到近乎只需一瞥就能感受清楚的勾引。
整整六次。
再柳下惠也忍受不了了。
更何况现在,人正高高在上、居高临下,艳红的唇舌就差直接写着‘不来亲我吗’‘不来对我做更多吗’‘不来将我弄得一塌糊涂吗’。
理智的弦绷紧到极致后极为清晰的‘咔’一声。
“好、很好。”
几近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宫侑现在必须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手教出的恋人已经超乎了他能够想象的程度,现在控制不住的反而变成了自己。
这是针对他设下的特定对象专项,一举一动都迫使他视线完全黏上、分毫挪转不开。
别说挪转,甚至就连哪里少看一眼都甚觉遗憾,完美踩中……不、倒不如说,就已经长在了他所有欲/望的顶端。
“优生,”面上在笑,眼底却已无丝毫笑意的人一字一句念出挑起眼的灰发男人名字,
“待会可不要再哭着求我,撒娇讨好可不是每一次都会有用的。”
“……”
车门开又关,换到了后座。
相较于前面的驾驶和副驾,后面明显宽敞些,容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车顶的灯被强制性打开,车窗上的遮光帘拉得死紧,一丝光线都透漏不出去,吞得严严实实,更别提内里景色。
护食般,宫侑连前座的挡板都升上去了,生怕被什么路过的谁看到一点。
当然、针对的不是他,而是呜呜噎噎的恋人。
一语成谶,果不其然,才开始还能勉强保持几分游刃有余的人一到真枪实弹地要开始了,一下子就露出纸老虎般被戳破的内里。
宫侑没想那么快就品味大餐,他不轻不慢开了餐前酒。
向来对此并不算讲究,但今天多少也要对得起白木优生身上那套提前几个月就要预定的高定西装,他也不是不能一步步照着来,偶尔哄好一下也别有新奇体验。
靠近了才能发现这套西装的别具匠心之处,无论是西装外套还是西装裤的材质都十分统一、质感柔滑。
不过西装外套被留在了前面的副驾上,为了看清更多,宫侑只能靠近同样材质的西装裤了。
行走间似有碎星缀于其中果然不是错觉,材质布料特殊,转身微停乃走动时布料隐隐吸光生辉,细细密密的星子藏着,待人发掘。
宫侑被勾住了,在漆黑缀着星子的夜空后发现了白腻的一片云。
触感柔软温热,自带体温,着实罕见,只是似乎过于敏感罕见,一伸手去触碰就止不住地颤啊颤。
凝成长长两条的云滩被人攥在掌中,挤压又散开、再凝成原样,云被弄久了,浅浅浮现层朝霞,浅红一片洇在其上,半晌就传得殷红一片。
将这两支细又长的玩够了,宫侑调转目标。
他是来开餐前酒开胃好去品尝主餐的。
只是这餐前酒的主人似乎有些吝啬,不想给他碰,宝贝般地藏着。
宫侑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瞥了眼吝啬的恋人表情,已经全然是殷红,唇瓣、脸颊、脖颈、耳尖,哪还有刚刚那副才上车时游刃有余的模样。
宫侑也不放过他,估计掰下他挡住上半张脸的手背,轻佻一勾眉,果不其然,眼睫潮湿、发丝也潮湿,黏在脸颊唇上,被含着咬入口中。
手指轻动、勾着唇瓣上的发丝拭去,重重一碾,挤开唇舌,那双潮湿又剔透的眼瞳蓦地就又溢满了水,也不知从哪挤出来的,这么多水。
其他地方也是,版型板正的黑衬衫贴在身上,薄薄一层被热汗打湿、黏着身体。
领口那枚眼瞳同色的祖母绿领针歪歪斜斜、链条挂的东倒西歪,偶尔蹭着其下细长勉强支着的脖颈,脖颈轻颤,浅浅青筋浮现皮肤底下,似蓝绿色的鱼,摇曳着轻微晃动着。
而在这晃荡之间,宫侑用齿间蹭着那支被藏得很好的香槟。
细细长长,瓶身不粗,并不与晚宴上使用的一致,该是白木优生私藏的,现在好不容易被宫侑发现了。
腰身一紧,止不住的紧张漫上心底、潮湿打乱一滩思绪,上半身杂乱地勉强穿着那件黑衬衫,胸口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只面前挤开了几粒,弄得看起来糟糕些许,但实际上也不妨事。
严重些的是那条西装裤,堆在地上,皱巴巴的叠起弧度,白木优生余光瞥到了想说什么。
大概是要好好摆放叠好之类,宫侑没接受到他的讯号,他错开眼,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地方。
细长的高颈气泡香槟没开封,现在手边没有开封工具,他愧疚地望了眼眼睁睁看着、止不住细细颤抖的恋人,虽然这时候该温柔点对待,不过鉴于先前的糟糕态度与六次勾引,宫侑还是觉得不能对人放纵太过,多少还是要留下点教训、涨涨记性。
于是他从这支被珍藏的香槟开始。
叼住长颈香槟的瓶口,他还记得这东西脆弱、尤其是塞子,要是不小心用齿尖碰到了说不定会直接澎湃射出一嘴泡沫,除了专用开瓶器、现在就只能稍微用点嘴上技巧。
宫侑很有耐心,尤其是在做惩罚这种事上,加上聪明,就算以往没做过,稍微摸了两下就知道该从哪里下嘴。
一时之间、白木优生整个人几乎要蜷成虾子,要不是身体被黑衬衫紧密裹着,其下大片大片热红皮肉就全部显露出来落入人眼底。
这支香槟他从很久以前就珍惜保存,哪怕再紧要、也没有让宫侑帮他开过,甚至有些疼惜了,现在这么一声招呼也不打就从他手中夺走,整个人气得发颤。
松开又聚合的两条云般的东西再拢起,看起来是想阻止逼迫宫侑停止此番行动。
耐心足够的人慢吞吞抬眼,用两人最不会陌生的自下而上的角度勾着瞥了眼,大掌一伸,直接就掐住了那两条软腻柔滑的云的根处,掐着压定好、防止它们乱动给自己造成麻烦。
这下子白木优生是真的无计可施,除了在极近距离下目睹恋人通过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根本就做不了更多。
看上去哪还有先前在宴会场上轻淡自如、游刃有余的模样。
心底满满生起微妙的情绪,宫侑眯起眼,咬着长颈香槟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含着更多颈口,他们现在没有玻璃高脚杯,不能倒出来与对方分享。
在车上条件就是稍微受限些,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自己倒着喝。
不过这支似乎没那么好开,已经含了很多了,但是酒液一直没出来,估计都蕴在里面,得再弄深点才能喝到。
宫侑也没看几乎大脑昏厥、被刺激得要小死过去的灰发男人。
毕竟这是惩罚,就算他把酒都喝完了,白木优生也不能对他斥责什么。
他要瓶口咬的很紧,甚至记得其脆弱、包着用舌头垫在下面,免得磕碎,含得越多越远还是不见酒液,宫侑慢慢退开些许。
抬起眼皮,果不其然,恋人已经气喘吁吁、脸颊红得几乎溢出,手指攥紧、死死压在后座的真皮沙发上,竭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不对他对自己所有物的冒进行为表达不满。
他是真没想到宫侑会做到这种程度,完全超乎了预料……或许一开始就没想到会转到这个方向。
猜测对方可能会先上来吃主菜,他也做好了准备,毕竟先前无数次会餐、主菜总是被扫入腹中,甚至一次不够要连着上,这么几年下来,白木优生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就会生起反应。
身体比起意识、先一步调整为最适当的状态。
所以这一次也惯性认为本事如此。
但是没有。
餐前酒以前宫侑也说要喝,但是白木优生婉拒了。
他不习惯这种全部凝聚在一点,而这一点又被全部掌控的失控感。
仿佛能将他的神经完全逼疯,而且……他控制不了自己。
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以往再如何、也能勉强掌控身体各部分。
但现在,别说掌控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胸膛起伏急促,豆大汗珠滚落鬓间眉眼,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宫侑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倒不如说、灰发男人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进度快慢,开启速度,力道与遏制,疼痛与给与,甚至情绪波纹的调整。
全部都是他给予后才会传达到。
他们一上一下,但掌控的地位全然颠倒。
含着长颈香槟太久,一直喝不到内里酒液,等着的人不耐烦了、皱了皱眉,不再温吞含着,直接加快速度,毫不留情、完全不顾及香槟主人的感觉。
眼睁睁看着、感觉到被人粗暴对待,白木优生头皮发麻,是真的头皮发麻、情绪具象化到影响他的大脑与身体。
脊椎直蔓延到后颈都在抽搐,已经不仅仅只是颤抖了,控制不住的惊惧与害怕,甚至想要逃离,但是手脚无力。
他不能夺回,生死掌握在一人口中,又不能服从,再服从下去他会失去自我,沦为本能的奴隶。
蹭乱的黑衬衫露出一截紧瘦腰身,薄肌覆盖、线条明晰,隐隐有水珠滚落、一路滑下,留下湿润痕迹,经由灯光一反亮眼底,也进入了闷不吭声的宫侑眼底。
动作稍缓渐停。
紧促呼吸随之一松,白木优生终于找回了点空隙、大脑勉强寻着点光模糊望来,湿红肿着的唇微张,正要说些什么——
停下来的人毫无预兆喉结一滚,两颊一吸。
光束炸亮散乱,满天星、八尺玉齐飞,映在扩散的瞳底深陷一片茫然,头皮发麻的感觉已经不足以贴切形容,恍惚间似乎过了很多记忆,走马灯一般轰然爆发,一帧一帧一幅一幅倒影,半晌人都没回过神来。
腰脊无知觉绷紧,宛如张拉满的弓,紧绷到极致就差被摧折断裂。
宫侑终于喝到了长颈香槟内的酒液,醇厚微苦,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咽下。
他以指腹抹了下唇角,放开那支被压榨到一点不剩的香槟瓶,慢慢抬起脸,靠近半依在座椅上的人影。
似是爱酒被一次性干完,人影打击过重,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眼睫眼睑都低垂着,细看之下、素来漂亮透彻的翡绿色眼瞳甚至都有些散了,恍惚不清的。
脸上除了羞愤气恼的红与粉就是脱力后的白,他本来就很白,脖颈、脸颊、被衣物包裹的皮肉,都是白皙、一摸上去稍微一掐就是一个印子的。
宫侑没停手,抹过唇角的指腹弯曲,指节再度碾着人唇瓣,将那支含在口中的手指拿出,细白颀长的指节上是咬得又深又重的牙印,使了不少力气,就算把手指扯出来了,上面的齿痕也是久久未消。
濒临之下,他想出了这个办法堵住了自己到喉的声音。
不得不说十分聪明,但是现在落在蹲在他面前望着的人眼里,就没那么高兴了。
拉出被叼着咬着堵住声音的手指,宫侑还没完,他这次用了两根手指使了个巧劲儿、撬开被刺激过甚的人的唇齿,搜寻了下,指腹触及到湿软触感,直接一勾一扯,就将艳红的舌尖拽出搭在唇上。
他动作做得又快又自然,只是眉头还拧着没松开,看上去就不像是好心情。
果不其然,望着人许久没缓过来的模样,宫侑咬牙切齿,“不让咬嘴唇,就去要头发,不让咬头发,现在就开始咬自己的手了是吧。”
“——明明我就在你面前,”他发狠重重咬字,指尖捏着舌尖低下头凑去调入口中,迫使人不得不与他亲吻,声音咬重狠狠道,
“怎么,现在连咬我都不愿意了吗,嗯?说话!”
说话是不可能说话的。
呼吸都被堵住,几乎失氧,只能靠人渡过来的氧气勉强恢复些许视线。
白木优生还没完全醒转,大脑接收到过于混乱的刺激犹在开机中。
也是这时,他感觉到了点熟悉的路径。
心脏猛地慢跳一拍,极致的失氧中,神经总算活跃起来,身体也变得更加敏感,对稍微哪怕是一点的触碰反应都无比剧烈,更别提直奔主菜的手指。
二传的手指得天独厚,白木优生从醉酒那一晚醒来后就深刻认知到这点。
现在更是再次被提醒。
手指指节弯曲、指腹覆盖一层有力皮肉,因为击传球仅在那一帧之间,所以指尖的力道无与伦比,测算起来完全不是脆弱人体所能承受的。
但是现在宫侑将这点完美化用,搅弄着主菜,将好端端的食材弄得一团黏糊有潮湿,甚至有些入口困难。
食材都混在一起,潮黏更是浸着水,汤汁多得要命,满满被挤出流淌在指根,食材也是、被搅弄得塑成乱七八糟的模样。
白木优生看不惯他如此对待事物的暴力手段,但自己无能为力、别说抵抗了,就差被人摁在餐盘上一起嚼吧嚼吧吞下。
现下他只能跨坐在人大腿上,胳膊被迫搂着脖颈,将汗湿脸颊并着发丝一起埋在人肩颈,止不住的水从眼睑溢出滚落,热烫烫的落在人肩颈上。
宫侑还在搅弄食材,甚至直接将餐前面包压得稀烂,分神给埋在肩颈上缠着颤个不停的恋人,他慢吞吞亲了下耳尖、齿尖掀起,叼着咬住深深嵌力,他声音不轻不慢,又低又哑,叹息般宣判道,
“这还一次不到啊,优生。”
“不要忘了……你可是邀请了我整整六次呢。”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再睁眼时头顶已经换成了天花板。
是宫侑的公寓。
白木优生慢吞吞动了下, 不出所料,腰上紧紧环着人手臂,生怕跑掉的模样。
其他地方……其他地方也不能细想, 追究起来只剩下乏力与疲惫。
说六次,一点都不带报虚的。
车上弄了两三次,白木优生甚至都有些要晕厥过去,记忆几乎模糊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宫侑弄回家的,总之半支半抱, 到了公寓, 一进门才勉强穿上的衣物又被扒了个感觉,补上了没干完的次数。
醒了断线、断线后又醒,好不容易感知到人停了动作, 天也快亮了。
眼下顶着青黑,白木优生迟涩伸出手去够床头的手机, 手臂才探出一点距离,身后覆着的大型人体不甘不愿动了两下, 将他拦腰抱得更紧。
吸了口气,白木优生忍耐, “只是拿手机, 我不走。”
解释后对方也没有松开力道,灰发青年只好费力拖着大型挂件支起半身够向床头,动作间盖在腰身的薄毯划下,堆砌出点弧度。
劲瘦腰身此刻已满满都是圈圈牙印与齿痕, 红一块白一块看得凄惨无比。
原本也只是假寐养身的宫侑睁开眼,视线不上不下就落在了那截腰身上。
弧度下陷, 两处腰窝上指痕甚是鲜明,一眼望去就锁定在那儿。
是四次以后, 身下人实在承受不了,即使被压着也紧紧攥着床单向前脱出要逃。
宫侑当然不可能让人逃掉,说好了六次就是六次,少一次都不行。
等累到近乎精疲力尽的人勉强脱开,恍惚之间就要以为自己真的能成功逃离时,宫侑俯下身,攥着人细瘦脚腕、大掌更是握着一侧腰窝,深深往下一拽一撞。
顶碎的呜咽与闷哼变了调,又被过多情绪抢白,像极了承受无能的悲鸣。
要是以往,恋人这么抵抗再撒撒娇说不定还真会放过,不过现在——
一夜下来神清气爽,全然不见疲惫之态的宫侑侧了侧脸。
白木优生好不容易拿到了手机,收回的手臂乃至指尖上都满满遍布咬痕,活像是被人从头到尾啮咬了一通。
但眼皮一点不带跳,看见了也毫无诧异,白木优生已经习惯了自家恋人这点。
只是咬痕而已,养养就好,过段时间就会自己消掉,用这个来哄人开心,很值。
手机开机,不出所料工作消息堆了满满,来自下属的汇报、来自朋友的问候,他瞥了眼时间,已近晌午。
两人昏天黑地乱搞一通,现在得收尾了。
放下手机,白木优生将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做了个呼吸。
身上已经做过清理了,干爽自然,吹干的发丝与枕间溢出的都是与宫侑同款的洗发水的味道。
四舍五入…甚至都不用四舍五入,他现在身上本就已经都是宫侑的味道,从里到外、无一不是他的东西。
在他快要手动将自己憋死的前一刻,身侧一直紧紧抱着人的宫侑依着昨晚留下的齿痕,靠近、呼吸吐出,打在露出薄毯之上的皮肉上,肉眼可见怀中人敏感颤了颤,又躲了下。
他没躲成功,被身后的人扯着拽回怀里拽得更紧。
与此同时、一点熟悉的接触再次附着,唇瓣湿热滚烫,碾着后脊,一点一点向下,复现一连串的吻痕,最后停留在脊椎处亲咬了下。
后脑一紧,完全发麻,白木优生当机立断结束赖床,立即支着身要起来处理工作。
他是想稍微再和人温存一下,小别胜新婚,但是不代表谁家好人天天新婚夜啊,开玩笑,再这么温存下去别说今天了……明天他都下不了床。
去意已决,白木优生果断撕下了大号牛皮糖,虽然只是暂时的。
牛皮糖跟着他一起去盥洗间,刷牙、洗漱,还主动掏出了发圈给他扎头发。
几年下来,宫侑扎头发手艺更加精进。
从一开始毛手毛脚甚至会扯掉白木优生十几根头发到现在就差直接原地变身Tony剪洗吹定制发型,都是一手培养出来的结果。
五好恋人娴熟扎完头发,获得了一个奖励性的亲脸颊后又颠颠跑去做饭,早饭中饭混在一起,他公寓冰箱里常备各样食材,就是等这一天。
宫侑在半开放式厨房做饭,白木优生也没闲着。
一边听错过的财经报表,一边在水吧手磨咖啡,他微低下头、搭在一侧的发丝倾泻滑下,落在胸前白衬衫的领口,丝丝缕缕清晰分明。
在宫侑的公寓里有专门给他放衣服的衣帽间,里面的衣服都是他每次过来时留下的。
他过来的次数也不多,一年也就两三次。宫侑是前两年买了这套公寓,所以约莫只来了五六次。
不过白木优生不解很久,自己的衣服虽然被人收好,但是穿是没得穿的,宫侑一定要他穿他的衣服才甘心。
就像现在,白木优生身上就是件稍大一些的衬衫与对比起来也宽松些的西装裤,都是宫侑的,他没见过宫侑穿这种类型的衣服,备在那儿似乎全都套他身上去了。
磨好咖啡,财经报表也在脑内过了一遍,厨房也传来动静。
两人在餐厅一起吃完早午餐。
吃完饭,白木优生开始处理延缓了一上午的工作,宫侑去健身锻炼。
熟练从书房取出电脑,一边开机一边开始进行电话会议,他把所有的会议全部挪至一个下午,改变形式为线上办公。
宫侑不是第一次见白木优生处理工作时的模样。
只能说、认真的男人最勾人这句话不是假的,尤其是本来就很勾人的人。
前两年接手家族企业还十分生涩、甚至隐隐紧绷,巨大压力之下皱眉独自闷着消解的灰发青年影子逐渐消散,转而凝成的便是如今这个游刃有余应对多方会议与提问,井井有条安排好多项工作与职责的灰发男人。
处理完当日最要紧的事务,接下来的可以徐徐图之,白木优生自然没有忽略做完锻炼,待在外面、视线直勾勾盯着书房大门的人。
托着电脑转为便携,语音会议也挂到手机上,灰发男人视线分出一缕给门外的人,不轻不重勾了下。
一瞬就接收到讯号,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的宫侑刷新在书房,与白木优生一起叠猫猫。
书房除了办公用的书桌,还有一坨懒人沙发,供人休息放松用,此刻就发挥了作用。
宫侑躺在那儿,怀里坐着个条理清晰与电话会议另一端的助理们交代下一步的灰发身影。
靠得近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再近点甚至能嗅到身上好闻的气息。
宫侑一路嗅嗅蹭蹭,闻到的都是两人一样的味道。
他把下颌搁在白木优生肩上,小小地进行骚扰、试图在繁忙的工作途中唤醒恋人额外的一点在意。
白木优生正交代到关键处,脸颊传来轻微痒意,他语速不变、眼瞳动了下,移到痒意传递的来源,一小撮灰色的发丝被颀长指节捏着并拢,羽毛一般有一下没一下戳或搔挠着他。
见人语速不停,似是没被他这点小动作影响,宫侑又不高兴,手臂揽着恋人的腰,不安分动着,但又不敢做得太过分、只好开始另辟蹊径,转而去玩起了白木优生停在笔电键盘上的手。
原本是在敲击,转为了语音会议就直接口述更方便,手指停在那儿,此刻被宫侑正好捉住,玩了个彻底。
白木优生眼瞳又转到另一边的手指上,相较于他更加颀长、皮肉紧实的手指从拇指一直抚摩到尾指,圈着最后的尾指晃了晃又去刮了刮掌心。
狭长眼尾一直凝着恋人面上表情,见没有波动,视线在架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上停了下、不满意小小哼了声气音。
于是他宣泄情绪般将脸在肩颈处埋得更深,金发毛糙、带来刺激痒意,白木优生忍了又忍,赶着最后一句说完,手指移动掐断了己方麦克风。
他如某人所期望的那样,终于愿意施舍出一点额外的注意,但罪魁祸首的某日正深深将自己扎根在恋人的颈弯,植物渴水般渴求着来自对方的气息。
白木优生侧首避了下,让人不得不抬头向他看来。
他抽出手,指尖半捏半抬宫侑下颌,视线轻又缓地落在了脸上写满不满的宫侑脸上。
眉梢挑了一半,“这是……生气了?”
没得到回答,但看表情,正中。
都说恋爱中患得患失是安全感匮乏的临床表现,但是仿佛从两人交往起…感觉对方的情绪似乎一直就没有个把手。
白木优生想了想,眼见着人出神,宫侑更生气。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对这一套早有应对方案。
手指微动、拂过耳侧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脸颊微侧,不急不缓地、白木优生俯脸含咬了下闷闷不乐的人唇瓣。
他做得很细致,从最开始的唇瓣相贴、等宫侑反应过来后就自如张开唇舌,任他探进拓起,引着他贴到自己的舌尖后不抵抗、让他又亲又咬含着吸个不停。
越亲压得越重,唇齿磕到,激起点小小的痛意,不过白木优生没在意这点细节。
只是在这漫长、黏湿温热的亲吻后重又戴上眼镜,唇角微勾,先前那一亲中被磕到的唇瓣出了小小的伤,正慢慢向外洇着血,一点点浸红了被亲得红肿湿热的唇肉。
宫侑盯着那一块,视线都被人攥着走了。
他看着看着,很想凑去帮人抿去或拭去。
但是不行。
一支手指、抵在两人正中。
指面落在领口、慢慢上划,划过脖颈、蔓延向上,不轻不重扫过其下皮肤、燎起一团火般,或是指尖之下就带着火,最后点在要命的喉结上。
指尖是凉的,喉结却是滚烫的,温度一对比,在这敏感到极致的地方影响更重。
宫侑喉结滚动了下,眼瞳缓缓沉下,他什么都没说,但周身那种想要将人拖拽吞吃下的欲/望更深更重。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白木优生,仍旧勾着那抹笑,翡绿色的眼瞳明晃晃的,就这样看着人,唇瓣轻合又张,出口的声音轻沙哑哑,清冽音色被压低,仿佛两人间说着什么悄悄话,
“——嘘。”
点在喉结上的手指竖直,又轻轻隔空触了下人唇瓣,做出个噤声的姿势。
宫侑只沉默盯着他,没说话。
在那仿佛要将他拆解从内到外全数吞吃的赤/裸/裸视线下,白木优生轻轻笑了下,紧绷感一点一点蔓延,随之上升的是颤涩的心脏与刺激,刺激大脑、刺激身体、刺激接触到与被接触的一切,他心情逐渐浮起,与过往无数次般。
“……好乖,”又是熟悉的微妙的口吻,咬字落在的尾音跳跃,握不住的游鱼般倏地就滑了过去。
宫侑攥握住人腰身的手掌收紧,白木优生感受到、没躲也没逃,眼睛弯起、压下的声音轻轻涩涩,小钩子一般勾着人,飘忽且忽远忽近的,浸着黏稠拉丝的甜蜜质感,
“这个时候要好好忍耐才对啊,”
“——对吧,侑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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