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的水冲着。
浴缸的水也在放着。
热气蒸腾,这个透明的浴室,宛若温室。素了几天的冯成则显然耐心没有之前那样足,却也还算体贴细心,怕她撞上洗手台会疼,他便用手掌撑着,偶尔抬头看一眼镜子,她的头发披散开来,垂着头,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在花洒下冲刷了身上的气息还有汗珠后,他抱着她,进了浴缸。
浴缸不算大,却也足够容纳两个人。
她的背嵌入他的胸膛,此刻就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浮排。水放满以后又放了很久,也是凑巧,这水温居然更舒适。
季清羽闭着眼睛,“本来可以给你按摩二十分钟的,现在只能按十分钟了。”
“今天十分钟。”万恶的资本家没那样好说话,即便对方是老婆也不能改变绝不让利一分的原则,“欠的十分钟明天还。”
“……”这是人说的话吗?
季清羽睁开眼睛,扭过头看他,“冯总,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的心很黑啊?”
“说过。”
她被这话梗住,“明天要是不还,是不是还有滞纳金啊?”
冯成则笑了下,“好,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她气得去挠他拧他,水面起起伏伏,外面的地砖都被溅了很多水。他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再胡闹,除非她还想再洗一次澡。
这话让她立马老实了,生怕惊动了休战期的,蛰伏着的某位对手。
她拙劣地转移话题,“我今天又又又知道了一件大事!”
冯成则兴致缺缺:“嗯。”
她口中的大事,一般都不会是大事。除非她今天意外见到了什么学长什么经理,但以她的聪明机灵劲,遇到了也会瞒得死死的。
“是菲菲告诉我的,她说几年前我在她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她说,“然后,也是她陪我买的验孕棒,她说,她比你更早知道我怀孕的事。”
冯成则撩开眼眸,“什么?”
“好像是我们分开后,我发现怀孕的。”她又靠回他宽阔的怀中,依偎着,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好神奇。”
他的手顿了顿,轻柔地抚摸着。
很可惜,除了儿童房里正在呼呼大睡的小女孩,好像目前也没有令他们有种为人父母的真实感。
她没有,他也没有。
…
哪怕水温再合适,泡了一会儿也有些受不了,冯成则带着她起来,两人互相用浴巾为彼此擦干身上的水,换上睡衣回了床上。
冯成则气定神闲地趴着,她坐在他的后腰上,毫无章法地给他按摩。
捏一捏,捶一锤。这样的力度对他来说,还不如沅宝拿个按摩锤来敲他。不过也没指望能有多舒服,只好随便她了。
“……服了。”
季清羽时不时探头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她感觉自己胳膊都快废了,一看才过去三分钟?
必要的时候,是可以找点乐子的,她眼睛一转,一边锤一边捏着嗓子问,“老板,您觉得我这个服务怎么样?”
冯成则忍俊不禁,他的脸枕着枕头,闲适地闭着眼睛,这一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了白天的距离感。
季清羽还以为他不会配合他,正要攥紧拳头再次发力狠狠擂他一拳,他懒洋洋地开口了:“一般,新手?”
她一惊,等回过神来后,就只剩下喜了。
靠着临场发挥,撒娇卖痴,她哄得她的第一个客人当即充值五千办了卡。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面不改色地顺着她的剧本,给自己也安排了个健身教练的身份,哄得她这个“细胳膊细腿没力气,一看就平常少锻炼,最好还是强身健体”的可怜人充值八千办了私教套餐……
关灯以后,季清羽狠狠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不带这样玩的!
黑暗中,冯成则低声笑了笑,将她搂得更紧。与其说这是温柔乡,更不如说是桃花源。
是他的。
也希望是她的-
隔天清晨起来,季清羽跟冯成则都睡得很好,一夜好梦,神采奕奕,还能有时间陪沅宝吃早餐。
两人才入座,只见冯嘉沅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嘀咕道:“为什么指甲仙子总要等我睡着了来?她就不能白天来吗?”
刘姐将洗好的蓝莓端过来,“……”
“因为白天要上班。”季清羽笑眯眯地回。
冯嘉沅瞪圆了眼睛,“神仙也要上班吗?这么可怜吗?”
即将要去上班的冯成则轻咳一声,扫了眼季清羽,提醒,不要对孩子说这些,不要在孩子心里埋下种子,免得她以后抗拒上班,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岗位发光发热的。”季清羽接收到了爸总的心声,一脸正色地对女儿说道。
冯嘉沅撇撇嘴,“人又不是灯泡,不用发光。”
季清羽真应付不了未来的小沅总。
因为她心里……也很烦上班啊……
她自己都喝不下的鸡汤,还是别强行喂给孩子了,只好瞥向冯成则,以眼神回复,爸总,你来。
“但人要吃饭。”冯成则端起咖啡杯,放在了季清羽手边,低声,“试试。”
季清羽很想说她今天精神抖擞,不用提神,但实在抗拒不了他的小心思,抿了下唇,接过,唇瓣印着杯口,喝了两口,“还不错。”
依然是比命还苦的滋味。
冯成则继续对女儿说道:“大米不是从天上掉下来,是从地里种出来的,这件事也得有人去做,你妈妈就是这个意思,每个人都有要去做的事。”
“所以很可怜呀。”冯嘉沅吃了颗蓝莓,嚼吧嚼吧说道。
这五个字让冯成则也愣住了。
季清羽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类似头疼的表情,她差点绷不住笑出来,“是很可怜,但,宝贝,你看动画片时开心吗?”
冯嘉沅点了下头,“开心。”
她又马上说道:“但只能看二十分钟,所以,”她伸手,比了比她的拇指盖儿,“就只有这么一点开心。”
“有时候就是用不开心很可怜的事,去换开心的事。”季清羽说,“就像人要拿钱去买好吃的一样。”
冯嘉沅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妈妈就是要比爸爸厉害,能干!
季清羽得意地看向冯成则,他用叉子戳了块梨子递到她嘴边,堵住她的嘴。
“对了,爸爸!”
冯嘉沅直到快吃完早餐,才想起来有很重要的事没有问过爸爸,“爷爷说,马上会有很好玩很有趣的活动啦。”
她说的是易升的庆典。
冯成则点了点头。儿童房里还悬挂着小礼服,以舒适亲肤为重,找有名的老师操刀设计的,那天冯嘉沅会被冯董牵着出现,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易升有个小公主,但自她出生后还没有这么大的活动,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正式在集团露面。
“那我能邀请我的好朋友吗?”冯嘉沅期待地看向爸爸妈妈。
小孩子都爱炫耀,有好玩的玩具,有好吃的,都恨不能说一千遍。
别说是玫瑰班的小伙伴,连隔壁向日葵班的她都说了。
季清羽也好奇地看着冯成则。
她总觉得这事有点悬,又不是生日聚会。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他看了她一眼之后,沉思几秒颔首:“可以,给你两个名额,你自己想清楚邀请谁。前提是,别人也得愿意来,有空来。”
“耶!!”
冯嘉沅从餐椅上跳下来,来到冯成则身旁,一把抱住,踮起脚尖要去亲他。
他瞥见她嘴唇边的一圈牛奶,果断避开,“把嘴巴擦干净。”
“那我是不是要准备那个寒……还是那个热?”
“邀请函。”季清羽纠正。
“对,邀请函!”
“可以的。”季清羽鼓励她,“一定要很有诚意地邀请哦。”
冯嘉沅用力地应下,“我要好好想想。”
等她背着书包走后,季清羽才转脸看向正在喝咖啡的冯成则,“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她。”
“为什么不?”他回,“她正好有兴趣。”
他的女儿也会走他走过的路。
他也是从这么大开始很多事就学着拿主意了。
不过……他抬眼,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脸庞上,连他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他相信,他的女儿会比他更快乐-
季清羽今天也要出门,跟楚宁约着继续看写字楼,这次很巧,要去的大厦离易升很近,开车只要几分钟,只相隔两条街道。如果她们租的是高层,站在落地窗前还能看到独属于易升的摩天大楼的一角。
创品牌办公司事情太多,在写字楼上,她们花的心思也极其有限。
正值中午时分,冯成则知道她就在这附近,问过地址以后,让司机开车送他过来,帮她们掌掌眼。
这次的办公室她们都很满意。
冯成则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季清羽等着了,她高兴得扑了过来,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趁着没人在,亲了他好几下, “我的风水大师来了。”
很快,她放开了他,牵着他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叽叽喳喳地说着:“面积不大,但也够用……”
楚宁跟季清羽是好友,但跟冯成则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见他们夫妻手牵着手走进来,她笑道:“冯总来了。”
冯成则也很郑重地喊了一声楚总。
“喂,怎么没听你喊我季总?”季清羽含笑问道。
这一句,让本来有些客气生疏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冯成则在外人面前做不到跟她说那些话,依然端的是正经从容的姿态,好似昨天晚上捏着她的手腕,不要脸的哄她办健身卡的人不是他,是他的兄弟冯王一样。
他其实也没有看写字楼的经验。
不过当他在这儿绕上一圈时,楚宁跟季清羽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等待他的建议。
“我觉得还可以。”他说,“主要还是看你们,这里办公写字楼居多,商业设施都很成熟,预算充足的话,考虑便利的地段也是合理的。”
总而言之,这儿没硬伤没毛病,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但这不是它的缺点。
季清羽不差钱,她现在名下的云淡水清早就开始盈利了,每个季度的利润都很可观,楚宁也不差钱,两人对视一眼,一拍即合,定了。
楚宁拍了视频跟照片发给好友,电话响起,她歉意一笑,拿着手机出去。
只剩下季清羽跟冯成则站在大片落地窗前。
两人还牵着手,她拉着晃了晃,凑近他,踮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揶揄道:“离得这么近,你怕不怕我随时过去易升查岗?”
她以为他这张嘴要么不说话,要么会说不怕,尽管查。
他低头,盯着她一会儿,目光似审视,淡淡道:“你查不查是你的事,我会随时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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