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来这才是沈逍今晚找自己出来的真正目的!


    既然他们敢就这么把自己绑来,肯定是什么都安排好了,要自己今晚真出了事,到时说什么都晚了。


    此时浴室里正哗哗地响着冲水声,几乎可以预见等待他的是何种冰冷的命运。


    快逃!他一定要逃出去!


    可是秦书眠四肢无力,勉力掀开被子一下床两腿便像灌了铅一般动不了分毫,整个人都瘫软摔倒在地,他大口地喘着气,一张脸被憋得通红。


    秦书眠捏紧拳头愤怒地砸向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他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愤怒,明明看出了沈逍和姓吴的对自己意图不轨,却轻敌大意以为他们至少不敢在节目录制期间动手,更对沈逍的阴险无耻恨到咬牙切齿。


    糟了,他的外套呢?


    秦书眠环顾一圈,他的外套被扔在不远的沙发上,东西还在外套里,不论今晚会发生什么那外套都绝对不能丢。


    沈逍,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书眠用双手撑地,缓慢地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沙发爬行,他艰难地抓过外套又试图朝大门爬去。


    他勉强维持头脑的清醒,用力喘着气,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他一定要逃出去!


    这时,浴室的水声突然停了。


    不好,秦书眠心头猛地浮现大片阴霾,偏偏他连爬行的动作都做得如此艰难,更别提抵抗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该死的!


    很快浴室门开了,吴董仅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了,满身的横肉看得让人反胃,他虚伪地笑着:“书眠,好端端的不在床上等着,怎么爬到地上去了?”


    “吴董,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为什么要这样害我?”秦书眠也不再狼狈地挣扎,试探着是否有谈判的余地,“不论沈逍对您承诺了什么,我同样可以做到,只要您今晚高抬贵手……”


    “书眠,你这样的美人我喜欢还来不及哪来的得罪啊。”吴董慢悠悠走到秦书眠面前蹲下,两指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色眯眯地道:“尤其是这副倔强不息的小模样,甚得我心……”


    秦书眠直犯恶心,扭过头奋力往后退想要远离。


    吴董也不恼,站起身居高临下道:“秦书眠,你一个新人觉得自己跟沈逍有什么可比性,你对我来说除了暖床还有什么用?下午的事节目组已经播出去了,你很憋屈很不甘心是不是?”


    秦书眠一双眼因为过度愤怒而变得通红,身体的灼热随时在焚烧着他的理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次失去意识,他只能凭本能往大门靠近。


    吴董眯了眯眼,轻蔑地看着他的动作,皮笑肉不笑道:“下午的事就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小的警告,在这个圈子在你如今这个位置,我想让你在你就在我想让你消失你就得消失……”


    他蛊惑着秦书眠,“现在外界全是骂你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沈逍造成的,你想报仇吗,想重新站起来还自己清白吗?这一切现在只有我可以为你办到,只要你伺候得我高兴满意了。书眠,你跟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别说给你报仇,只要你愿意我能让你未来超越沈逍。”


    不得不说吴董是个驯化人的高手,先将人亲手推下深渊击溃他的心里防线,直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施以援手加以利诱,要是换了寻常人肯定就不得不屈服了。


    说完吴董便伸出咸猪手试图抱秦书眠,秦书眠却像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似的,嘶声大吼:“滚开,别碰我!”


    “今晚的事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你要是乖乖配合也能少遭点罪。”由于秦书眠奋力挣扎,吴董放弃了抱他的动作,换成了拖牲畜的动作单手将他从门口拖到了床上。


    接着一把扯开了秦书眠的衬衫,露出了大片白里透红的胸肌,看得吴董急不可耐地咽了下口水。


    “别过来,滚开!”


    秦书眠勉力抵抗着,但瘫软的四肢实在起不到作用,情急之下他摸到了床头装饰的花瓶,他一把捞过往吴董头上狠狠砸下。


    “啊!”


    吴董痛叫一声,秦书眠手臂无力没有将他砸晕,但花瓶份量不轻在他脑袋上砸出了个血口子。


    吴董在剧痛之下摸到了脑袋上鲜红的血渍,秦书眠这一激动可谓彻底激怒了他。


    他抬手猛地往秦书眠脸上抡了一巴掌,秦书眠几乎立刻就尝到了口腔中的血腥味。


    “臭婊子,还敢打老子!你他妈都快三十了还装什么纯呢?”他一把揪住秦书眠的头发狠狠将脑袋往墙上撞,这一下直接把秦书眠撞得眼冒金星,几乎要昏死过去。


    “你这个年纪还能混进圈子里,私底下没少干些龌蹉事吧?老子不嫌弃你脏,瞧得上你你就感恩戴德吧,你他妈还装上了?老子今天还非要尝尝你的咸淡!”


    秦书眠的脑袋越来越沉,他只能感觉自己的衣物正在被暴力撕扯,以及耳边无休止的谩骂。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是落到了现在的下场,为什么作恶的人反而一直逍遥……


    突然,房中响起了一声暴力的巨响。


    随即秦书眠的身体一轻,好像落进了一个安全的怀抱,有点凉,还有股好闻的香味,很熟悉的味道,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意识模糊中,他还不忘揪着身边人的衣服,艰难地从喉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外套,把我的外套给我……”


    恍惚间,他似乎还听到了有人叫他“箫箫”,但是他太难受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秦书眠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浓的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他正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头还有些痛,但已经没有之前脱力的感觉了,身上也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正好这时落落推开门走了进来,惊喜道:“秦哥,你醒啦。”


    秦书眠难受地扶了一下头,“落落,我怎么会来的医院?我记得昨晚……后面发生了什么?”


    “啊,昨晚……昨晚我在房间等你,见你很久没有回来怕出事就偷偷溜出去找了,没想到在姓吴的那里发生了那种事。秦哥你放心,事情已经交给如薇姐去处理了,暂时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节目组对外也只是说你半夜突然发高烧被送进医院了。”


    秦书眠抓住重点:“昨晚是你及时赶到救了我,并把我送来医院的?”


    落落眼神飘忽,含糊道:“是,是啊。”


    秦书眠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落落只是一个小助理,就算发现他在吴董那出事了,又怎么可能轻易从吴董手里把人抢出来。


    他昨晚昏迷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在喊“箫箫”,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无论如何眼下都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秦书眠问道:“落落,我的外套呢?”


    “在这呢。”落落忙把外套递上,秦书眠昨晚被送来医院时还紧紧抱着这件衣服,他知道这事的重要性。


    秦书眠接过衣服,用桌上的水果刀将口袋夹层划开,里面藏着的正是落落昨晚偷偷带给他的东西,一枚特殊材料合成的微型窃听器。


    他一定会让沈逍付出代价!


    秦书眠道:“落落,昨晚我被送来医院之后,节目组那边是什么情况?”


    “节目组也被吓得不轻啊,谁知道姓吴的色胆包天敢在拍摄期间下这种黑手,真他妈当自己能一手遮天呢。”落落愤愤不平地怒骂,又道:“这事儿发生之后黎总就派人来解决了,姓吴的可能自知理亏吧,和沈逍一起找了个借口退出录制了,节目组也是全力配合封锁消息,只对外说你是因为临时发烧。”


    秦书眠自嘲道:“一连三个嘉宾退出录制,恐怕这事儿传到外界耳朵里,肯定又成了因为我攀岩比赛退了沈逍所以心虚吧。”


    落落开心道:“秦哥这你就放心吧,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因为攀岩比赛骂你的,热度一夜之间全降下去了,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倒是那个吴董手下的企业,接连捅了不少马蜂窝都火烧眉毛了,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呢,真是大快人心。”


    黎总人远在海外,没道理远隔重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并适时派人援助,摆平昨晚事的真是黎总派来的人么?吴董公司出事,再加上网暴的事未免也太凑巧了,秦书眠隐隐怀疑着。


    很显然落落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秦书眠不打算逼问他。


    秦书眠准备收拾一下就回节目组继续完成拍摄。


    落落劝道:“都出了这种事咱们就别去了吧,多休息一下,大家都会理解的。”


    秦书眠只道:“做错事的不是我,中途灰溜溜狼狈离场的也不应该是我。”


    秦书眠昨晚一出事吴董公司就倒了大霉,就连试图踩他一脚的沈逍也慌不择路地跑了,节目组众人心里更加确定秦书眠的背景不简单,对他顿时多了两分敬畏。同时又因为秦书眠遭受吴董那样的黑手,看他的眼神又不免有些同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顶着这样复杂的目光,秦书眠倒没有什么不自在,一如往常地和大家互动相处,众人被他感染也就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了。


    没有了沈逍碍眼,拍摄一直进行到尾声都特别顺利,最后按节目惯例举办派对庆祝,还有两只硕大的充 气 娃娃充当气氛组助兴。


    秦书眠被这欢快的气氛影响,暂时也放下了内心沉甸甸的构想,加入了这场其乐融融的狂欢。


    拍摄结束之后,落落连忙赶来扶着有些微醺的秦书眠。


    工作人员都准备收工下班了,其中一只熊猫充 气 娃娃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犹豫着朝秦书眠的方向动了动。


    落落一下就注意到了,热情地招呼道:“喂,你是想跟我们秦哥合影吗?”


    熊猫圆鼓鼓的身体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落落,别这样。”他又不是什么当红的大明星,人家都未必认识自己,哪有上赶着问人家合影的。


    “没事儿,就算他没有这个意思咱们也可以拍一张啊。”落落笑着拉他过去,“反正秦哥你不是最喜欢熊猫了吗。”


    秦书眠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到熊猫身旁,熊猫反而挪了挪靠近他,还把大爪子亲昵地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来,一、二、三茄子!”落落笑嘻嘻地按下了快门。


    秦书眠对熊猫表示了感谢后便与落落并肩走了,落落趁秦书眠翻看照片的时候,偷偷回头对熊猫比了个“耶”。


    熊猫却依旧站在原地,始终呆呆地望着秦书眠离去的背影。


    离开节目组之前,秦书眠借口忘了点东西要取,让落落先去车上等着。


    自己则去工作人员用的器材室藏了起来,相关人员都已经卸下装备收工了,唯一还会回来只有留在最后的那只熊猫了。


    没过一会儿那只熊猫就回来了,秦书眠藏身在置物架后默默观察着。


    只见“熊猫”笨拙地脱起了他的外壳,外壳里面是一个高大健壮的成年男人,最后在他把头套脱下的一瞬间,秦书眠几乎连呼吸都停住了。


    滕洛炀,果然是他!


    但此刻的滕洛炀与平日里独坐高处指点江山的滕洛炀截然不同,他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在厚重沉闷的熊猫服里活动了大半天,汗水早已将他全身打湿。过度的疲累让他顾不上脏乱差的环境,直接席地而坐。


    他放松地垂着头休息,看上去却莫名有些悲伤和阴郁。


    秦书眠从没见过这样的滕洛炀,要知道滕洛炀自从事业有成之后,就连床垫材料不合适都不肯躺下睡觉,又何曾干过这种折腾人的苦力活。


    秦书眠瞬间捏紧了拳头,滕洛炀究竟想做什么?难道这么折腾一番,只是想和自己拍张照吗?简直荒谬可笑。


    带着满腹的疑问,秦书眠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的滕洛炀一听见动静,连忙慌不择路地捞过头套往脑袋上套,看清楚来人是秦书眠的时候他明显愣住了。


    秦书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漠然道:“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滕总。”


    在犹豫了几秒之后,滕洛炀再次摘下了头套。


    这么近距离一看,滕洛炀不只是大汗淋漓,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太正常的疲惫感,脸上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不禁让人怀疑他最近到底经历过什么。


    滕洛炀显得有些局促:“书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秦书眠质问。


    “听说你最近在节目组过得不太平,我不放心你就想来看看。”说到这里滕洛炀又连忙解释,“我扮成充气熊猫不是故意想骗你的,只是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就想到了这种方式……”


    滕洛炀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有些卑微,昔日里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滕总而今这般做小伏低,只是为了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默默看他一眼,这般用心切切换了旁人或许就被打动了,可站在他眼前的人是秦书眠。


    是被他伤得鲜血淋漓的易箫,是被他再三算计被他逼到走投无路的易箫!而今的滕洛炀有什么资格通过示弱来靠近他?


    秦书眠隐忍着怒意,道:“多余的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既然滕总知道我不想看见你,就不应该以任何方式再出现。”


    滕洛炀满脸苍凉,浑身的疲惫与病态让他此刻看起来像一个脆弱的易碎品。


    他痛声道:“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我忍不住啊,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要关心你……”


    “只要你远离我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关心。”


    秦书眠说完就走了,出口的字字句句无一不鞭挞滕洛炀的心口,痛彻心扉。


    在秦书眠的记忆中几乎都没有见过滕洛炀这么脆弱的一面,哪怕是在最初四面楚歌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滕洛炀也始终只展现他坚韧顽强的一面。


    滕洛炀明明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明明从头到尾都是阴谋算计,现在弄这一出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没给他榨干的价值?


    到底是曾经深爱过七年的男人,哪怕一次次告诉自己遇事要从容平静,但滕洛炀总是能够影响到他的情绪。


    秦书眠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像是要确认某些东西,问道:“昨晚吴董的事并不是黎总派人解决的,而是你亲自出马的对不对?也是你让落落瞒着我的。”


    滕洛炀垂着头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昨晚变故突然,以吴董在业界的实力和沈逍的手段,绝对可以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就连秦书眠自己都认为无法脱困绝望了。


    可偏偏就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滕洛炀赶来了。


    秦书眠不相信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滕洛炀会那么巧合地来到节目组又那么巧合地救了他。


    只有一个可能……


    “你乔装成工作人员,暗中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没有多久,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只是……”滕洛炀双目的深情几乎要溢出来,但面对秦书眠的冰冷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偶尔跑来偷偷看上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出现,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才会不打扰到你。”


    很难想象这番言辞卑微的话会是滕洛炀说的,秦书眠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偶尔”有多频繁,否则也不能那么赶巧。


    只是秦书眠无法想象,滕洛炀会甘愿不顾环境的恶劣,乔装成最底层的工作人员干着最累最苦的活,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默默看他一眼。


    秦书眠的心就像被什么刺中了一般,难以言喻的痛,他没有忘记曾经的滕洛炀对他有多不屑一顾。他曾捧出一颗真心,可滕洛炀看都懒得看一眼便一脚将其踩进了泥里。


    “为什么?!”秦书眠无法说服自己不怨恨这个男人,他低吼道:“滕洛炀,现在我已经不是你豢养的笼中鸟了,你有什么权利监视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监视!”滕洛炀被他说得不知所措了起来,急道:“听说你跟沈逍又在同一个节目,我是不放心才……”


    “哦,因为沈逍……”秦书眠拉长了调子,嘲讽他,“是怕我又像两年前一样害你的宝贝沈逍吗?”


    “不是这样的!”滕洛炀急得也吼了一声,“我是怕他对你又有不好的举动,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不放心你担心你啊箫箫,再说了要不是有我在昨晚你可能早就……”


    “够了。”秦书眠怒吼着打断他,冷冷地看着滕洛炀,“不闻不问置若罔闻,两年前你不是做得很好吗,现在为什么又做不到了?昨晚不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会自己承担,我秦书眠就算是死,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一番话掷地有声清晰非常,滕洛炀无力地坐在地上,嘴唇几次开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没有忘记自己两年前是怎么对秦书眠的,他现在确实没有资格关心秦书眠,每每想到这里都痛不欲生。


    “说起沈逍……”秦书眠又道:“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正好给你看看,如果真如你所说已经和沈逍分手,就请你不要阻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秦书眠将东西抛给滕洛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没有看到的是,滕洛炀接过东西后便痛苦地捂住了腹部倒在地上蜷缩了起来,像极了一条被扔进沸水的活虾,绝望地挣扎着。


    “秦哥你拿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


    秦书眠道:“去了趟器材室。”


    落落想到那只“熊猫”,顿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秦书眠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滕洛炀搭上的?”


    “啊秦哥,你在说什么啊?”落落眼神飘忽。


    “别装了,你早就发现了滕洛炀混在工作人员里面吧,否则为什么要帮着他隐瞒昨晚的事,今天又拉着我和他拍照?”


    落落自知理亏,讨好道:“我确实比你早发现那么一点点,不过后面是滕总威逼我不准告诉你的,我是确定他只是单纯想看看你没有什么坏心眼儿之后才瞒着你的,想着多一个滕总那么厉害的大人物默默关心你总是好的嘛,看沈逍以后还敢针对你不。”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秦书眠扶了下头,心累道:“落落,你不懂。”


    “可是我看得出滕总确实是真心对你好的呀。”落落滔滔不绝说着滕洛炀的好话,“你看啊,滕总那么一个日理万机的老总,竟然愿意放下身段深入底层就为了偷偷看你一眼。而且昨晚他就那么冲了进去,还把姓吴的狠狠打了一顿,事后还不图回报地瞒着你只想默默守护,这不玛丽苏小说才有的桥段嘛,何况滕总还那么年轻英俊,秦哥你真的一点都不为所动吗?”


    秦书眠如果说对此毫无触动肯定是假的,但又能激起多少水花呢。


    毕竟当初沈逍受了点伤滕洛炀也同样乔装打扮寸步不离地陪在医院,当时还上了电视呢,滕洛炀想要讨人欢心的方式何止千千万万种,这不过是他惯用的伎俩。


    秦书眠也曾被他高高的捧在天上,但是不影响最后被他亲手摔下泥沼的结局,现在这点示好对滕洛炀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秦书眠不打算再说起前尘往事,只道:“落落,滕洛炀从前一心捧着沈逍,现在却突然对我们示好,你觉得正常吗?看待事情不能太单纯。”


    落落似懂非懂地点头,还是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秦书眠转移话题,“到今天为止,这档综艺的全部内容就都播出去了,你觉得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落落捧着平板努力刷着,愁容满面,“虽然这今天关于攀岩那事儿的热度降下去了,但沈逍的脑残粉数量实在太过庞大,这下那姓沈的可得意了……”


    部分人怀疑秦书眠背后有大人物撑腰,是花钱强行将热度平息下去,更有甚者觉得沈逍中途退出拍摄也是受秦书眠逼得走投无路。


    事情经过一天发酵下来,对秦书眠的叫骂声反而愈演愈烈,平白败坏了路人缘。


    “这样也好。”秦书眠淡淡道:“原本我还担心这事儿热度降下去事情不好办来着。”


    “啊?”落落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秦哥要做的事肯定错不了,他跟着秦哥混了那么久,虽然他们作为圈内新人时常被人欺负,但秦哥却从没让他们真正受过委屈。


    “之前参演的林导的戏过两天为了宣传要开发布会,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秦书眠别有深意道:“落落,抽空咱们去看看冉姐,再过不久她的心情会好起来的。”


    秦书眠一到家,郁宁珩便闻讯赶来看他了,他是从黎长溪那听说的这两天的情况,当然不包括吴董试图侵犯他的事。


    郁宁珩气愤不已,骂道:“该死的滕洛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上的人比起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靠,老子真咽不下这口气,不行,我实在忍不了沈逍这种货色春风得意地在大众面前晃来晃去……”


    “没关系的,对沈逍我早就有了对策,让我自己来解决好吗?”


    秦书眠温柔而坚定,他常常会因为自己的好运而感谢上天,何其有幸在他以为人生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遇到了这样一群强大的真诚的朋友将他从深渊拽了出来,时至今日也一如往昔地关心他。


    区区一个沈逍,如果要靠他们解决的话沈逍也蹦哒不到今日,但他和沈逍之间积年的恩怨,他想靠自己亲手做一个了结。


    郁宁珩见他心里有数,也不勉强干预,只是保证:“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无论走到哪一步郁氏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放心吧。”


    秦书眠诚恳道:“谢谢你,宁珩。”


    “没事儿,谁让我一直在追求你呢。”郁宁珩风度翩翩地眨了眨眼睛。


    秦书眠哭笑不得,已经习惯了他和乔必熏较劲似的口嗨。


    很快就到了林导的电视剧发布会当天,秦书眠在剧里出演男二受邀参加,而沈逍作为剧里的男二自然也在场。


    会场外面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当然绝大多数都是沈逍的粉丝,在进入会场的时候沈逍俨然一副虽然受尽委屈,但依旧阳光向上的坚毅小白花形象,让粉丝看得直呼心疼。


    反观秦书眠的情况就凄凉无比,没有粉丝夹道相迎不说,如果没有安保维持现场秩序,他恐怕会被沈逍的粉丝扔臭鸡蛋,甚至还能听到人群中不堪入耳的唾骂声。


    “他怎么还有脸跟逍逍同时出现的啊?”


    “心疼死我们逍逍了,受了这么大委屈却没处说理,姓秦的怎么不去死啊……”


    “就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了,姓秦的连一句像样的说法都没有,可怜我们逍逍受了那么大惊吓却连个道歉都没有得到,是欺负我们哥哥背后没人吗?!”


    “等着吧,有我们逍逍粉在,一定不会让姓秦的好过!”


    “……”


    这类声音此起彼伏,落落听得愤愤不平但又不好发作,倒是秦书眠跟没听见似的从容进了会场。


    在粉丝看不到的内场,沈逍看向秦书眠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上次的事情因为滕洛炀的介入而满盘作废,但事后滕洛炀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向自己问责,想来也没有多在意秦书眠这个贱人吧。


    也是,这两年来秦书眠身边围着一圈男人,滕洛炀那样满身傲气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呢?不可能全世界都围着他秦书眠一个人转,至少滕洛炀对自己始终是有感情的,只要自己再使些手段迟早能让他回心转意。


    经过秦书眠身边时,沈逍放低声音恶狠狠道:“上次被你侥幸逃过去了,但下次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秦书眠淡淡一笑,“这句话同样送给你自己。”


    沈逍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秦书眠在圈内没有根基还得罪了吴董,又能翻出什么浪来呢?


    主持人宣布发布会开始,各发布人致辞结束后,到了自由采访的环节。


    为了增加话题性和参与感,过程中安排了不少演员访谈和观众提问等互动性环节。


    在这类环节中免不了会提到前不久“攀岩”一事,观众的焦点自然都会聚集到秦书眠和沈逍身上,可以预见较起真来场面会有多么激烈,但此次发布会是为了宣传电视剧,这件事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引来一波热度,官方便未加阻止。


    果然,很快就有娱乐记者对秦书眠提出了犀利的一问:“书眠,请问不久前在攀岩时疑似陷害沈逍的事,你本人还从未给出过正面回应,现在又与沈逍面对面参与活动,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沈逍的粉丝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指着秦书眠的鼻子叫骂让他给个说法。


    正常来说不会有媒体将枪口对得如此明显,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会费尽心机对付秦书眠的恐怕整个会场也就沈逍一个,背后恐怕还少不了吴董的助力。


    导演林锐德自然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如果秦书眠真的黑料缠身被大众抵制,那么这部剧肯定要更换男四重新拍摄男四的戏份,也就不能如期上线了。对沈逍这样的举动也是感到无比厌恶,但奈何沈逍背后的资本太过雄厚。


    紧接着又有第二个记者问:“据圈内同行所说,沈逍一向与人为善,请问你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呢,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再然后第三个第四个也纷纷冒出来,接住了这个热得烫手的话题。


    秦书眠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等他们问完,还没有来得及作答。


    沈逍便顶着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挽住秦书眠的手臂笑得一脸清纯无害,又拿腔拿调地道:“首先感谢粉丝和媒体朋友对我的支持,但请大家不要对这件事过分关注。我跟书眠私下里关系一直都很好的,攀岩的事就是个误会绝对不是书眠故意的,后面退出拍摄也是我自己粗心做错了事让人不高兴了,真的跟书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秦书眠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逍。


    此时正流言如沸,加上外界到处流传着秦书眠的背景不简单,沈逍这番言辞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更坐实了秦书眠的罪行,顺带把离开节目组的锅也扣到了秦书眠头上,自己则一副楚楚可怜遭受了威胁的模样。


    下面果然又吵翻了天,“逍逍宝贝,你要是被胁迫了就眨眨眼,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说出来,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呸!我们逍逍一看就是被迫说出这种违心话的,你们没听到吗,就连退出节目组也是因为不小心让人不高兴了,还能有谁啊,一定是被秦书眠这个贱人针对了,他算个什么东西啊就敢欺负我们逍逍!”


    “恶心死了,我们逍逍就跟小天使一样单纯善良,还不知道私下里受了秦书眠多少委屈呢。”


    “秦书眠滚出娱乐圈!”


    “……”


    秦书眠面对沈逍粉丝狂热的叫骂,只是无奈一笑,他拿起麦道:“各位请冷静一下,我只是一个入行没多久的新人,要欺负曾经得过影帝奖的沈逍,你们觉得可能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台下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虽然是圈内新人,但是你背后有资本依靠啊。”


    “可是以沈逍如今在圈内的地位,要被秦书眠单方面欺凌好像也不太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家逍逍那么单纯。”


    “……”


    一名娱乐记者好像突然抓住了重点,像秦书眠提问:“书眠,请问你跟沈逍私底下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假的。”秦书眠毫不犹豫地回答,看着沈逍还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抽回手臂,继续道:“如果真要说起我和沈逍私底下的关系,只能是有仇。”


    沈逍被他突然甩开,一脸难以置信,慌乱中竟脱口道:“秦书眠,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只是想真正向你的粉丝们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误会。”秦书眠从容不紊,微微一笑道:“或许台下沈逍的众位粉丝还不知道吧,沈逍此刻在台上的演技可比平时在剧中的演技好多了。”


    “什么意思?”


    “姓秦的到底想说什么啊,我们逍逍演技如何用得着他来评头论足?”


    “秦书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逍逍宝贝指指点点?!”


    “我们逍逍好心给他台阶他不下,还要反过来咬逍逍一口,真是不识好人心!”


    台下众说纷纭,只有沈逍意识到今天的秦书眠真的有些不对劲,他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现场的音响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些电音,紧接着便有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攀岩比赛原本在我旁边的那个男生因为临时不舒服退赛,其实是你在确定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他之启给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目的就是换替换掉他的位置站在我旁边,以便进行之启‘我故意推你’的动作,对吧?”


    音色有些混浊,听起来像是录音,不过依旧能听出这是秦书眠本人的声音。


    明显是秦书眠在辩白攀岩比赛的事,顿时全场哗然,接着便安静到落针可闻,都想搞清楚这个录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着便是与之对话的人,沈逍的声音:“啊,书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有证据吗?”


    沈逍虽是否定的意思,但是气焰嚣张姿态傲慢,跟平时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形象截然不同,倒显得秦书眠说得确有其事了。


    一时间围观者看向沈逍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沈逍一听就反应过来这是录综艺那天晚上自己邀他出去的事,不可能,他和吴董费尽心思才挑选了一个没有摄像头覆盖的位置,经过节目组几次搜查,秦书眠身上不可能携带任何录音设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假的,录音是假的!”沈逍急得高声大喊,“秦书眠,攀岩比赛的事情我已经不介意了,也愿意主动为你澄清,你为什么要找人合成录音故意陷害我?!”


    秦书眠冷笑一声:“录音是不是假的听众自会分辨,沈逍,你把其他人都当傻子吗?”


    在场的无论媒体还是粉丝,现在都无心听两人的唇枪舌战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录音上,秦书眠说得对,录音是不是假的他们自己会判断。


    原本沈逍数量众多的脑残粉还想为他辩驳一下,可录音里秦书眠明明白白拆穿了沈逍的恐高是假的,只是为了陷害秦书眠做的戏,并且为此**害了原本站在秦书眠旁边的年轻演员。


    甚至沈逍利用粉丝对他的喜爱和包容造势,毫无底线地污蔑秦书眠坑害其他无辜的艺人,最后却说粉丝只是他无脑的狂热信徒。


    粉丝用最真诚的爱将他高高捧起,但沈逍却将这一切变成了他作恶的工具。曾经对他再狂热的粉丝,此刻听到录音一颗心也凉了半截。


    “都是假的,够了,停下来!”沈逍此刻在台上气得双目通红,已经全无平时的偶像包袱,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肯定早就扑上去掐住了秦书眠的喉咙。


    “音箱负责人呢?后台工作人员呢?都在干什么吃的,赶紧给我停下来!”


    任凭沈逍在台上急得如何抓狂,但始终无人理会他,录音依旧一字一句环绕着整个会场播放着。


    秦书眠投向沈逍的眼神无比冷漠,宛若在看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沈逍在现场安排了人自己当然也不能落后,他在前几天特地找乔必熏弄了几个相关的工作人员负责这件事,哪能说停就停下来啊。


    秦书眠原本不打算在发布会这样重大的场合捅破这件事,毕竟关系到林导的剧能否正常播出。


    可既然沈逍摆明了要在这个时间挑事,试图将他踢出剧组的演员表,那么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如果这部剧他和沈逍注定不能共存,那么他要沈逍滚出去。


    与此刻台上狼狈不堪的沈逍完全不同,录音播到最后,沈逍依旧嚣张跋扈,对秦书眠扬言道:“就算没有滕洛炀,在这个娱乐圈,我捏死你也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秦书眠,你最好听劝自己乖乖有多远滚多远去,否则……”


    录音只有短短几分钟,秦书眠将有可能暴露自己和易箫就是同一个人的部分剪掉了,很快录音就播放完毕,许多人听完大脑都宕机了好久,信息量实在太大太难消化了。


    至少从录音中能总结出以下几点:


    第一,就是最近骂秦书眠骂得热火朝天的攀岩一事,可以确认是沈逍蓄意陷害的,为此还顺带害了一个倒霉的小演员,甚至恐高也是造假骗人的。


    第二,沈逍作为业界前辈经常狗皮膏药似的追着秦书眠,并多次对其进行欺辱陷害,关于这一点的真实性有心者可以去调查他们过去的行动轨迹,不难看出俩人的重合率确实出奇的高,以沈逍的身份地位刻意做到这些并不难。


    第三,算是最劲爆的一条,同时也是第二条沈逍针对秦书眠的原因,沈逍是插足滕氏总裁滕洛炀和其伴侣易箫之间的三儿。滕洛炀与同性恋人易箫结婚的事情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开,但有心者若是想一探究竟也不难查到。


    虽然听说现在易箫已经因病去世了,可两年前易箫还健在的时候,沈逍就开始恬不知耻地勾引滕洛炀了,为了上位取代易箫,在直播中陷害易箫,导致易箫当时被全网黑。


    而今秦书眠跟滕洛炀已故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引起了滕总的注意,让沈逍产生了危机感,便将秦书眠当成了假想敌,对秦书眠进行疯狂的欺凌和打压。


    第四,前段时间和沈逍同剧组拍摄《千万花嫁》的女主陈冉,当时因为虐待替身陷入网络舆论,被迫退出拍摄甚至被雪藏了。


    原来是沈逍看不惯她跟秦书眠走得近,便故意**害她的。


    综合以上几点,沈逍就是一个刻薄阴狠劣迹斑斑的存在,他的粉丝就算多想为其辩白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一时间众人对沈逍都充满了鄙夷和厌恶,看向沈逍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有害的病毒。


    沈逍却始终不死心,环视了台下众人复杂的表情之后,他将目光定在了秦书眠身上,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书眠,录音合成得不错啊,也教教我上哪弄得呗。”经过录音播放时几分钟的混乱,沈逍也冷静了下来,这个录音恐怕就是秦书眠攀咬自己的底牌了,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录音的真实**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你甚至都无法向大家证明这个录音的真假,就想用这个玩意儿污蔑我?!还有我两年前诬陷易箫和今年陷害陈冉的事,你有证据吗,空口白话说出去谁信啊,你要是想继续冤枉我我可以让律师和你联系告你个诽谤罪!”


    “证据?”秦书眠似乎就是在等着沈逍主动说这话一样,勾唇轻笑:“谁说我没有证据?”


    随机秦书眠朝台下某个方向扬了扬手,高声喊道:“落落!”


    紧接着落落便带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上了台,女孩因为从未面对过这种场面而显得分外局促。


    沈逍一看清这个女孩的长相,神色瞬间就变了。


    台下的围观群众不免好奇,不住地打量这个女孩。


    秦书眠递了个话筒给女孩:“你自己跟大家介绍吧。”


    女孩显得有些心虚和羞赧,但还是坚持道:“大家好,我叫李玲玲,是《千万花嫁》中代替陈冉老师完成跳水动作的替身演员……”


    这话一出台下又躁动了,众人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己今天就是瓜田里的猹。


    李玲玲道:“《千万花嫁》一路跑下来陈冉老师作为主演从未苛待过我,跳水那场戏也并非陈冉老师主动要求用替身的,而是那天突发意外陈冉老师身体不舒服,即便如此陈冉老师也想坚持自己拍完,是导演不放心才执意用了替身。之后媒体报导我身上有伤,那并不是拍摄过程造成的,而是在工作人员搬器材时不小心弄伤的。而这些都被有心者捕风捉影栽赃到了陈冉老师头上,导致她被迫退出拍摄又面临雪藏,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沈逍!”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胡说!”沈逍气得目眦欲裂,秦书眠竟然把这个小贱人找回来了,还敢反水咬自己一口,后牙槽都快咬碎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舆论爆发的时候你也站出来指证过陈冉吧?怎么现在口风全变了,秦书眠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不顾一切,嗯?”


    沈逍刻意加重了“不顾一切”四个字的咬合力度,仿佛在刻意提醒着李玲玲什么。


    李玲玲看向沈逍的目光跟多了几分恨意,继续道:“当初舆论刚爆发的时候,我的家人得了重症急需一笔钱周转,而沈逍出现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条件是我需要帮他作伪证污蔑陈冉老师,在此我向所有被蒙蔽的观众道歉……”


    她满怀愧疚地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又沉痛道:“但之后沈逍知道秦老师在调查这件事,未免有人找到我将此事败露,沈逍用我病重家人的医药费威胁不让我继续出现在上海。可我被迫离开之后,他也没有善待我的家人,在我离开不久就过世了,我甚至连她生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沈逍为了控制我一直骗我说人还好好的活着,如果不是秦老师找到我告诉我真相,恐怕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沈逍,你不得好死……”


    李玲玲话一说完满座哗然,真没想到沈逍是这种恶毒卑鄙的小人,这已经不是道德败坏了,简直是心如蛇蝎。


    “没想到塌房塌得如此突然,我真的受不了,呕……”接二连三的重磅大瓜砸下来,一个小姑娘有些受不了刺激干呕了起来。


    “我就是冲着沈逍才千里迢迢赶来参加这场活动的,天知道我为了这张门票费了多少心血,结果就是为了让自己看清沈逍的真面目?”


    “天呐!”还有人夸张地模仿某些电视剧的台词,“我粉了多年的男人竟然不配为人……”


    “别瞎说!”还有少部分沈逍的死忠粉试图维护他,但明显底气不足,“说不定事情还有所转圜呢,我不相信逍逍是这种人,没准就是秦书眠和人串通编排好诬陷逍逍的呢?”


    大部分粉丝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其实内心大概都有数了。


    “秦书眠,为了捞自己的好朋友陈冉竟然不惜将脏水全往我身上泼。”沈逍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被情绪冲昏理智,他怒极反笑:“还有李玲玲,如你所言之前你污蔑了陈冉,而现在你又来做伪证污蔑我,你这样一个墙头草的证词能有几分可信?你说之前陈冉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除了你这个根本不可信的墙头草的一面之辞,还有别的证据吗?”


    秦书眠冷眼看着沈逍明明早已崩溃无措,却还是拼命想要反咬一口的狼狈模样,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凉薄道:“沈逍,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吗?”


    “我没错,为什么要悔改?!录音是你造假的,人是你收买过来做伪证的,我有什么错?我沈逍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还有什么所谓的证据,都通通拿出来啊!”沈逍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仿佛真就是秦书眠冤枉了他一样。


    沈逍暗想自己当初为了藏匿李玲玲的行踪不被找到,颇花了一番功夫,一般途径想要找到人可谓难如登天。秦书眠为了扳倒自己竟然找到了她身上去,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只要自己矢口否认,再难听的流言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他还是之前光鲜亮丽的影帝,秦书眠能奈他何。


    “我可以证明这些事的真实性!”


    突然,一个声音突兀地从沈逍背后响起。


    沈逍回过头一看,那表情无疑跟见了鬼一般。


    阿桥?!


    阿桥是沈逍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换过的助理,跟着沈逍走上走下那么久,关注沈逍的粉丝们对阿桥自然也是分外熟悉。


    阿桥倒是神色如常,平静地开口:“我不止能证明陈冉老师的事是沈逍做的,还能证明两年前的直播确实是沈逍蓄意陷害了易箫先生。”


    今天戏剧性的桥段实在太多了,台下各家媒体都激动疯了,按快门的声音根本停不下来。


    如果说李玲玲的出现只是让他手足无措心急如焚,但阿桥的出现相当于给了他致命一击。


    “闭嘴,你疯了是不是?你他妈来这瞎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下去!”沈逍试图将阿桥赶走,阿桥跟了他多年,他做的每件事几乎都有阿桥的参与,这个人对他的把柄可谓了如指掌。如果是阿桥亲自作证,几乎不会有人怀疑其真实性,无异于将这些事全都实锤了。


    沈逍平时也是觉得这个人懦弱无能,任劳任怨又好拿捏,所以才不设防地将他当成一只听话的狗,放在身边使唤着。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秦书眠的狗,还来攀咬自己……


    秦书眠拉过阿桥护在身后,嘲讽道:“沈逍,你不是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吗?为什么又要赶他呢,莫非是心虚了?”


    沈逍怒极:“你……”


    阿桥却默默地再次发声:“大家好,我叫阿桥,在过去几年里一直担任沈逍的助理。前段时间陈冉老师的事,确实都是沈逍所为,包括我自己也参与其中。沈逍让我在送给陈冉的奶茶里下了药,导致她身体临时出现状况不能完成拍摄,只能用替身,而作为替身的李玲玲身上的伤也是沈逍买通工作人员故意弄的,目的就是为后面的舆论做铺垫……”


    “阿桥,是谁教你这样说的?”事到如今,沈逍依旧用他一贯的高姿态面对阿桥,痛心疾首:“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联合外人一起来污蔑我算计我?!”


    “待我不薄?沈逍,你哪来的脸说出这样的话?”阿桥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恨意,“这些年你急功近利羡贤嫉能,地位在你之上的人你拼命巴结,在你之下的你使劲打压,稍有不如你意的你就会拿我出气非打即骂……以你四处树敌的本领,今天就算我不站出来也会有别的人指证你的。这些年如果不是滕总被你蒙蔽处处护着你,你哪还能安然风光到今天?说起滕总,就不得不提两年前易箫先生的事了……”


    阿桥鄙夷道:“你和滕总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大学校友,滕总本着这份情谊已经给了你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与庇护。但你贪心不足竟然妄图取代滕总的伴侣易箫先生的位置,你不间断地挑拨滕总夫夫之间的关系。甚至在直播镜头下你将开水说成牛奶故意去烫易箫,导致易箫被滕总误会被全网辱骂,当时的易箫先生应该已经病重……”


    “最后易箫先生病逝,滕总郁郁寡欢了两年,直到与易箫先生有几分相似的秦老师出现,引起了滕总的注意,你生怕秦老师截胡抢了你的位置,便几次三番找他的麻烦。”


    一番话听得下面的人连连惊叹,这不比电视里面的豪门风云大戏好看多了吗,阿桥的出现让少部分始终偏袒沈逍的人也终于不得不承认了。


    沈逍就是个不知廉耻知三当三的人渣,昔日里仗着滕洛炀的势力还不知道霍霍了圈内多少人。


    “我就说怎么一直觉得不对劲,沈逍一个拿过影帝的圈内老油条,怎么能成天被新人秦书眠逮着欺负啊……”部分较理智的剧粉和媒体议论纷纷,“原来都是沈逍一个人在作秀啊,把观众和粉丝都当傻子耍了吗?”


    场面瞬间突变,风头全吹向了秦书眠。


    “秦书眠作为一个十八线小糊咖,就只是因为长得跟滕总夫人相似就莫名遭到了沈逍的疯狂打击,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老子心疼秦书眠小可怜……”因为秦书眠清俊到偏幼态的长相,让人忽略了他其实已经快三十岁了,都当他是刚入行的小孩儿,顿时响起了一片同情他的声音。


    “秦书眠作为一个小透明能够隐忍这么久,默默收集证据奋起反击,还把事情做得这么完美,也太酷了吧!”


    “沈逍怎么还有脸站在上面啊,赶紧滚下去给被他害过的人都磕一个吧……”


    “玛德,我就是奔着沈逍才兴致勃勃赶来的,这下回去可算抬不起头了。”


    “喜欢过沈逍,让我觉得自己有了洗不清的黑历史了救命!”


    “我以前竟然还为了沈逍骂过秦书眠,我真该死啊,真是对不起秦书眠小可爱……”


    “沈逍去死吧!我们天天巴心巴肺地怕他受欺负了,可人家就只是把我们当成没有脑子的工具人,让我们不知不觉间成为他干那些龌龊事的帮凶,可恶心死我了!”


    “没有人注意到滕总的夫人易箫吗?天杀的人家当时都病重了,沈逍怎么忍心对他做那样的事情,知三当三就算了,还想谋害人家原配,真是吐了……”


    “听说早年间滕总和夫人感情还挺好的,易箫去世后据说滕总一直到现在都从未找过新欢,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大老板也是难得了。”由于阿桥并没有陈述滕洛炀助纣为虐的斑斑劣迹,众人反而把他脑补成了一个深情专一的人设。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也不知道沈逍这个贱人之前是怎么蒙蔽了滕总,给了他那么多资源,希望媒体快点将今天的事报导出去让滕总看到,赶紧把沈逍雪藏到底,再也不要出现污染大众的视野了!”


    “呸!人面兽心的东西,现在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死了。”


    “好了,由于沈逍心机婊的一次次坑害,我现在决定拆墙粉秦书眠了,懂隐忍会反击一击制胜的小可爱最棒了……”


    “……”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沈逍突然捂着脑袋,失控大吼,“是他们,是他们合起伙来陷害我!”


    到了这一步,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不可能有人还会继续信他。


    他在这个圈子那么多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拥有了现在的一切,为了讨好滕洛炀费尽心思,可现在所有的一切因为秦书眠的出现全部都要灰飞烟灭了。


    他怎么能甘心?


    凭什么秦书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凭什么秦书眠一出现就吸引了滕洛炀全部的注意力让自己如临深渊,凭什么现在甚至连他的粉丝都纷纷倒戈站在秦书眠那边?


    秦书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破坏他的生活,破坏他和滕洛炀的关系?如果秦书眠补回来就好了,如果他真的死在两年前就好了……


    “秦书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沈逍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想害得我一无所有?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下地狱我也要你给我陪葬!”


    “秦书眠,你给我去死吧!”


    在场众人都愣了一瞬,等回过神来秦书眠的嘴角已经被沈逍一拳打出血,而沈逍正骑在秦书眠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秦书眠奋力挣扎着憋得满脸通红。


    “秦哥!”落落大叫一声,忙冲上台扑过去救人。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去制服沈逍。


    沈逍整个人都被人架住了,但还是坚持往前拼命朝秦书眠的方向扑,看他神情狰狞精神好像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沈逍叫骂着:“秦书眠,你陷害我,你不得好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书眠被落落从地上扶起,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半分狼狈之色。


    他冷声开口:“沈逍,从来没有人要害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恶贯满盈手上所做的龌蹉事绝不止今天说的这些,如果你还想接着对付我我不介意再多曝光一些,前提是你还有机会的话!”


    沈逍被工作人员架着拖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嘶声咒骂的声音,可谓是丑态百出。


    对于沈逍这样一个能装爱演,极其在意形象的人来说,今天这出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找乔必熏借来的那些人也都撤了,会场失去了他的控制又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秦书眠避着媒体回了休息室,网络工作者却开始了不眠不休的工作,都力图在最早的时间将事情爆出去让自家成为第一大热点。


    易箫曾经住过的公寓里,室内现在漆黑一片,沙发前茶几上亮着的笔记本播放着发布会的内容,整个过程都被娱乐记者拍得清清楚楚,成为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


    沙发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形如枯槁的男人,他一张脸埋在双膝间,目光呆滞地望着茶几上的笔记本一动不动,眼角隐约还有些许泪痕。


    仔细一看他手里还捏着一个黑色的音频播放器,放着发布会现场秦书眠放的录音,无论是笔记本上的视频还是他手里的录音,都已经循环播放了很多遍,但男人仿佛浑然未觉。


    只是麻木地一边听一边看,一遍又一遍,殊不知他的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痛不欲生了。


    所有人都在痛骂沈逍,并不断扒着沈逍从前做过的恶事,只有滕洛炀从始至终都在默默关注着秦书眠。


    秦书眠一直平静地站在一旁揭露着沈逍的恶行,他神态漠然,仿佛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位判官,甚至表现得事不关己。


    可滕洛炀知道,是什么逼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两年前的直播,原来易箫真的是被冤枉的……可自己当时又做了什么?


    他当时看不清自己的真心,还一门心思迷恋着沈逍,根本就没有耐心听易箫解释哪怕一字半句,只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逍。


    他无视有关易箫的每一件事,他对易箫的电话和求救置若罔闻,以至于从来不知道易箫那时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


    他甚至无法想象易箫当时有多么痛苦绝望,他一直觉得自己被这段婚姻束缚压迫得难以喘息,殊不知易箫才是付出最多最无辜最该厌倦疲惫的那一个。


    思及种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说在过去沈逍是朝秦书眠挥下砍刀的刽子手,那么自己则是给他递刀的帮凶。


    若不是他无底线的纵容和偏袒,沈逍怎么会一次次得寸进尺?甚至在秦书眠回来之后还屡屡下手。


    录制综艺的那天晚上,滕洛炀简直不敢回想第二次。


    只从听了心理医生的建议,他没有再经常出现去骚扰秦书眠,只是在有空的时候悄悄守在不远处,以便能随时看上那么一眼,若秦书眠遇到什么麻烦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并帮他解决。


    录综艺的时候也不例外,只是那天下午攀岩的事在网上引起了一大波讨伐秦书眠的舆论,他短暂地离开赶着去处理。


    不料晚上赶回来的时候,却听落落说人不见了。


    他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发疯似的找到导演和制作组,许诺他能给的一切条件和资源,几乎将整个节目组都翻了过来,才将目标搜定到姓吴的那里。


    他冲过去的时候秦书眠已经神志不清了,因为被殴打脸上还有伤,整个人看上去脆弱而无助,而姓吴的的脏手马上就要伸向他的身体。


    看到这一切的滕洛炀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无法想象要是自己再晚到一些会发生什么……


    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一定会控制不住杀了那个姓吴的。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沈逍,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是自己给沈逍递了刀。


    他想他的箫箫了。


    可是他对不起他的箫箫……


    自从秦书眠出现,易箫从前的一颦一笑在他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了。


    可是他对秦书眠的每一次靠近,都实实在在地在告诉他,箫箫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了。


    突然房门被打开,灯也亮了。


    顾星野看着满屋狼藉,以及沙发上颓废的男人,不由地皱了皱眉。


    “公司一堆事儿都丢给我,你这甩手掌柜当得挺潇洒啊。”顾星野嫌弃地进屋,“你又来易箫这干嘛?”


    滕洛炀抬了抬眼皮看他,复又将目光转回了笔记本上,“这里有箫箫的味道……”


    “呵呵,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想了?”


    顾星野冷笑一声,愈发对他嫌恶不已,走过去砰的一声将笔记本合上。


    “别看了,你都在这待两天了,要上天啊!”顾星野不客气地看着他,“我问你啊,沈逍你打算怎么办?他被人从拘留所保送出来后,还给我递过信求助,你怎么说?”


    “让他滚!让他去死!”滕洛炀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狠得咬牙切齿,他利用自己害了箫箫那么多回还不够,还想要怎样?!


    顾星野不禁摇了摇头,滕洛炀曾经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目空一切,因为易哥的离开,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连心理医生都无可奈何。


    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但滕洛炀毕竟是他哥,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顾星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道:“既然你喜欢易哥,那就好好去追,现在把自己搞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丢不丢人?”


    滕洛炀就这么被他提着,也不反抗,就那么呆呆地说:“我不怕丢人,我只要箫箫……”


    顾星野气得把他丢进沙发里,怒道:“你的骨气你的尊严呢?既然你想要他,那就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去把他追回来,从前你对不起他现在就好好弥补直到他愿意原谅为止,而不是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期期哀哀顾影自怜!”


    滕洛炀像是突然被顾星野骂醒了,堂堂正正的……


    “对,我应该要堂堂正正地把箫箫找回来,不能继续这个样子下去了。”滕洛炀混沌的双眼清晰了起来,慢慢有了焦距。


    箫箫是他的,箫箫与他结婚数年爱了他整整七年,只有他见过箫箫最温柔深情的一面,他不可能把箫箫让给别人,永远都不可能……


    顾星野看他重新振作起来,也放心了不少,这才看向他手中的音频播放器。


    “这东西你哪来的,内容似乎比发布会现场的版本还多出一些东西。”顾星野奇怪道。


    滕洛炀深深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然后像是当成什么宝贝似的攥紧,“是他亲手给我的,发布会现场的版本应该是他剪辑过的,大概是不希望有人发现他和易箫是同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易哥为什么会提前单独给你发一份?”顾星野不太理解。


    滕洛炀:“……”


    大概是怕他再一次偏袒沈逍,所以给他打预防针吧。


    那么是不是说明秦书眠已经看到了他的改变,有那么一点点愿意相信他了呢?否则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呢。


    顾星野道:“不过不得不说易哥这事儿办得是真漂亮,比起两年前厉害了不少,从前他就是太看重你们之间的感情了,其实,无爱则刚嘛。”


    滕洛炀的眼神暗了暗,是啊,无爱则刚。


    两年前易箫就是过于在意他的看法,拼命想要维护两人的关系,所以才处处掣肘被沈逍欺负。


    而今箫箫不要他了,倒是能过得风生水起了。


    想必上次匿名寄给他的能证明两年前,沈逍陷害易箫和霍沉修的证据的,也是他吧。


    滕洛炀伤感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欣慰,他为秦书眠的成长感到欣喜,他的箫箫会用手段保护自己了。


    “对了,你那伤没事吧?”顾星野刚才拉拽了他半天,突然想起这茬。


    滕洛炀用手捂了捂腹部,双眸深不可测,不知其中酝酿了些什么。


    发布会的事情结束后,网络上的风向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那些骂秦书眠的言论都消失殆尽转骂沈逍了。


    出乎意料的是秦书眠因为此事还莫名涨了一大波粉,圈内被沈逍坑害过的同行无不拍手称快,趁此机会狠狠踩了沈逍一脚。


    “以后可算不用看到沈逍那副装模作样的恶心样儿了,可算出了我一口恶气。”落落捧着手机可劲看,比过年还开心,“秦哥,网上都夸你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呢,多拉风啊,现在这事儿热度这么高,你说咱们以后是不是要升咖了?”


    秦书眠笑骂道:“凡事过满则亏,你别太张扬了,低调些,本来我们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升咖。”


    “对,咱们是为了给自己和冉冉姐报仇,凭什么沈逍那个小婊砸每次害了人都还好好的,光让咱们受委屈了,这次可得给他点教训尝尝!”


    秦书眠道:“嗯,这事儿办起来说难不难,只是大部分人缺少资源和时机。说起这个,回头还得好好谢谢乔少借给咱们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控制了整个会场不让沈逍的人渗入,否则这事儿肯定办不成。”


    落落点点头:“不过滕总之前不老护着沈逍了吗,怎么这会儿没见动静了?难道真如传言那般,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沈逍蒙蔽了?”


    秦书眠耸耸肩:“谁知道呢。”


    “秦哥,你知道沈逍现在咋样了吗?我现在特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倒霉模样,好让自己开心开心……”


    “具体的不知道,听说那天离开会场他被警方拘留了,之后有朋友将他保了出来,听说查出了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还真疯了啊。”落落有些惊讶,“不过也是,要是精神没问题,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了。”


    之后秦书眠又精心准备了礼物去拜访林锐德,为发布会的事向他诚恳地表达愧意。


    毕竟都是因为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揭开沈逍,才导致剧不能按时播,还要替换演员重新拍摄沈逍的部分。


    林锐德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豁达:“我看得出来,当天你要是不揭穿沈逍,沈逍也不会让你好过,到最后的很有可能是你的角色要被换掉重拍。如果你和沈逍之间一定要有一个退出换人重拍,我倒宁愿是沈逍……”


    当初沈逍被资方硬塞进来,林锐德本来就不太满意,之后沈逍在剧组的种种作风林锐德也更是瞧不上眼,现在把人换掉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倒顺了他的意。


    秦书眠谦卑地鞠了一躬:“您不怪我就好了。”


    接着秦书眠又去找了陈冉,集体情况陈冉已经通过网络和落落了解得差不多了。


    最近秦书眠忙前忙后一直不得空来看她,现在一见面就能看出她气色好了不少。


    “眠眠,你这事儿办的,实在是太给我长脸了。”陈冉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大大咧咧地笑:“你小子不愧是我小弟啊!”


    秦书眠笑道:“珍惜一下现在悠闲的日子吧,等过段时间复工了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


    陈冉喜滋滋的:“你真别说,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火了的感觉呢。最关键的是沈逍那贱人终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我想想就觉得痛快,现在每天上网围观沈逍被骂已经成为我的兴趣爱好之一了。”


    “本来就是他作恶在线,这个世界总还是要有点公道的。”


    陈冉不免担心:“不过听说沈逍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事情已经做了,还能怎么办呢?”秦书眠两手一摊,“本来我也不是非要混这个圈子,实在不行就退圈,总还是有别的活法的。”


    “哎,你看的开就好……”


    发布会的事之后,陈冉虽然不知道再夺回《千万花嫁》的女主位,但因为发布会的流量也狠狠涨了一大波粉,她本身演技就出众,因为这事儿不少好剧本都跟着找了过来。


    陈冉看得眼花,高兴地让秦书眠帮她一起挑一挑,两天嘻嘻哈哈地度过了悠闲的小半天。


    陈冉本来就是因为受自己连累才遭此无妄之灾,秦书眠对此一直愧疚不已。现在洗刷了她的冤屈,看她状态好了起来秦书眠才彻底放下心来。


    秦书眠带着落落回了家,他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再规划接下来的工作。


    但家门口站着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滕洛炀西装笔挺,从头到脚一身搭配够普通人三线城市一套房了,可以看得出他连头发丝都精心打理过。与上回看见他的狼狈模样截然不同,只是无论怎么修饰脸上还是透着些病态的苍白。


    落落倒是有些惊喜:“滕总?”


    秦书眠脸顿时黑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我在等你。”滕洛炀转头看向他,笑容温柔而纯良。


    秦书眠无语:“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滕洛炀明知道乔必熏就住在他隔壁,看到他守在这不定骂的多难听呢,一向自尊心爆棚的滕洛炀竟然会顶着这样的压力守在这,秦书眠实在无法理解。


    滕洛炀却只是自然地道:“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一旁吃瓜的落落几乎要把嘴巴张成O形了,奈何秦书眠脸色不太好看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硬憋着,内心却是在激动地怒吼: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滕总说他想秦哥了,这说明了什么,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滕总玉树临风又有钱有颜,而他们秦哥清冷温柔的大美人一个,两人光站一起就够人大饱眼福的,落落直呼磕到了。


    但紧接着下一秒秦书眠的冰冷就打破了他的幻想,“滕总,我想我们之间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秦书眠顾及落落在场,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拿出钥匙径直走到门口开锁。


    滕洛炀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秦书眠被他几次三番的骚扰弄得不胜其烦,用力抽回胳膊的同时还狠狠推了他一把。


    滕洛炀痛叫一声栽倒在地,他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腹部,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没了血色,看上去很是痛苦。


    秦书眠愣住了,他有用这么大力气吗?


    “滕总!”落落却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着急忙慌地扑上去扶滕洛炀,“您没事吧,是不是上次的伤一直没痊愈?”


    “我没事,不要紧的……”滕洛炀虽然忍痛这样说,可现实却是就算在落落的帮助下,他也不能再像刚才那般正常站起来了,额头甚至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冒起了冷汗。


    秦书眠看着他这样心里有些复杂,不禁问道:“落落,这是怎么回事?”


    落落急道:“就是……”


    滕洛炀忙拉住落落,艰难道:“别,别说……”


    秦书眠眉头一皱。


    落落坚持道:“就是沈逍和吴董害你的那次,是滕总赶来救了你,还跟人打了起来。可没想到姓吴的那个老不死的狗东西带了刀,滕总一时不查被他在腰侧捅了一刀,之后在护着你的过程中后背又被划了两道口子,这才等到工作人员赶来救援。那天秦哥你被下了药昏迷了大半天,但滕总因为失学过多比你还多躺了两个小时,要不是那一刀没有扎中要害,恐怕……”


    落落越说越激动:“即便如此,滕总在被送去就医之前仍叮嘱我千万不要把事情经过告诉你,就是怕你会担心会愧疚难安。秦哥,滕总对你的用心我都看在眼里,你……你能不能对他少一点敌意,客观对待呀?”


    落落总觉得秦书眠是因为对滕洛炀有偏见才不待见他的,但在落落看到滕洛炀的付出之后不禁暗暗为他叫屈,他希望秦哥知道真相。


    “落落,你究竟是站谁那边的?”秦书眠很少对落落这么严肃。


    “当然是站在秦哥你这边的……”落落声音顿时小了下来,有些委屈地起身站回他身后。


    第一百二十八章


    滕洛炀弓着身子蹲在地上,似乎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秦书眠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没想过滕洛炀当晚为了救自己还发生过这样的变故,赤手空拳地与持凶器的歹徒搏斗一边还要护着自己,光听落落的表述也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最后滕洛炀身上就算在挨了三道刀口的情况下,也保护了自己毫发无损,秦书眠不可能对着一切无动于衷,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滕洛炀会这样为了他冒生命危险。


    落落说滕洛炀那天比他还晚醒来两个小时,可是那天拍摄结束滕洛炀分明还穿着熊猫装出现在了现场看,难道是一醒来就赶去了节目组?难怪那天看起来那么狼狈憔悴。


    当时网络上骂他的声音突然变小了,以及吴董公司出事想必都是滕洛炀促成的吧,滕洛炀之所以那么急着赶到节目组肯定也不是为了和他合照,而是要确认他的安全吧。


    秦书眠不理解,滕洛炀从前明明不管他的死活,现在又凭什么为他做这些?自己又为什么非要一次次和这个人纠缠不清呢?


    秦书眠按捺心头起伏,假装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滕洛炀几乎是立刻道:“我在来这之前刚从医院出来,真的没事,我就是想喝点水……”


    很明显,这是想进他家门。


    秦书眠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钥匙放他进去了。


    眼见情况有了转机,落落一笑:“那个秦哥,快下雨了我家衣服还没收,你们聊着,我先回去收衣服去了。”


    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书眠也没说什么,一会儿要是和滕洛炀再吵起来被人围观也不太好看。


    进屋倒了水,滕洛炀两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看起来温顺乖巧得不行,竟让人恍惚了一瞬,忘了他原本是多么乖戾的一个人。


    秦书眠始终无法放下对他的警惕,戒备道:“那天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还有你受伤的事,别跟我说什么怕我担心。”


    “知道你不会担心,我不会自作多情。”滕洛炀苦笑:“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想协恩图报。”


    “不想协恩图报,现在为什么又让我知道了呢?”秦书眠冷哼一声,如果滕洛炀真想瞒着他,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滕洛炀默了一下,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箫萧还是那么聪明。”


    秦书眠眯了眯眼睛,站在一旁居高临下道:“滕洛炀,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劝你趁早放弃。你现在做再多,也不及你当初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的十之一二……”


    秦书眠没有忘记他当初是如何狼狈地从滕洛炀身边离开的,声名狼藉,一无所有,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躯体,这一切注定他此生都不可能再与滕洛炀和平共处。


    “萧萧,我疼……”滕洛炀拉了拉秦书眠的衣角,从下往上仰视他,以往充满锐气的一双狭长丹凤眼,却在此刻显得有些楚楚可怜,正正好堵住了秦书眠未说出口的话。


    滕洛炀很少示弱撒娇,从前易萧一向招架不住他这样,现在秦书眠见他为了自己伤重至此也不好继续骂人了。


    “我还是帮你叫个救护车吧……”秦书眠是个道德感极强的人,哪怕嘴上不饶人,心底里却对滕洛炀为自己负伤而有些愧疚。


    “真的不用,我就想在你身边好好待会儿,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说完滕洛炀便在沙发上一歪,真就睡过去了。


    秦书眠看出他是要利用自己这点愧疚死赖到底了,偏偏自己不能真将病号赶出去,也就由他了。


    滕洛炀跟这辈子没有睡过觉似的,睡得又沉又久。


    秦书眠在旁边看书,不时也会朝他看一眼,男人五官英挺俊朗,睡着的侧脸看上去更是鬼斧神工般的精致。也只有这个时候秦书眠能暂时抛开前尘恩怨,朝他投向纯粹的目光。


    他们曾经是那么的亲近,他们曾熟悉对方的每一缕气息,那种深刻几乎要融进血液无法割舍,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光是见面就已经剑拔弩张。每每想到这,秦书眠都会再三清醒过来,他们所谓的七年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


    临近傍晚,滕洛炀才动了动醒了过来。


    秦书眠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醒了就回去吧,好走不送。”


    “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秦书眠:“……”


    “真的,没骗你……”滕洛炀声音弱弱的,嘴唇也有些泛白。


    “伤口裂了去看医生,我看有什么用?”秦书眠说着就要把他打包扔出去。


    滕洛炀立马急道:“应该没有裂,换个纱布就好了,你别赶我。”


    秦书眠认命地去拿医药箱,想着把人料理好赶紧撵走。


    滕洛炀为了换纱布麻溜脱掉了上衣,后背的伤口浅不用换,正面结实胸肌之下的腰腹部,伤口触目惊心,里层的纱布几乎被血染成了红色,看来确实可能裂了一点。


    “事情都过去那么些天了,你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的迹象吗?”要知道滕洛炀绝对能第一时间受到最顶尖的医疗条件。


    “之前好了点,后面又反复了。”


    秦书眠再次提出要将他送去就医,滕洛炀愣是死活不肯非要他亲手换。


    秦书眠怕他真死在自己家不吉利,只好硬着头皮给他上药换纱布。


    刀口确实很深,对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秦书眠光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很难想象带着这么重的伤滕洛炀刚才是怎么安然睡了这么久的。


    这个世界上还只有滕洛炀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可这辈子也就滕洛炀伤他伤得最深,多么矛盾……


    秦书眠曾经做梦都渴望得到滕洛炀的庇护,可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却在而今都有了,但他现在已经不稀罕了。滕洛炀的感情,他要不起。


    秦书眠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更轻缓,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然脱口问道:“疼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显然也来不及收回了。


    滕洛炀就像一个久旱逢雨的沙漠旅客一般,激动得连连摇头,一张脸顿时笑开了,“不疼,待在箫箫身边,看着箫箫亲手给我上药,一点儿都不疼。”


    可秦书眠分明能听到他忍痛的抽气声,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却不知这一声关切的问候在滕洛炀看来有多珍贵,如果能降低秦书眠的戒心,听他多关心自己几句,滕洛炀宁愿自己身上再多刺几个窟窿。


    秦书眠勉强给他处理好伤口换上新绷带,起身就准备赶人。


    滕洛炀却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并将头埋在他的腰腹处,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独有的体香。


    “你他妈的!”


    秦书眠对他这一举动猝不及防,急得都爆粗口了,想到滕洛炀身上才处理好的伤口,又不能野蛮地用力推他。


    秦书眠只好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喝道:“你给我松开!”


    滕洛炀也不管头皮正遭受的剧痛,愣是牢牢抱着不撒手。


    “箫箫,我不喜欢沈逍,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多看看我……”


    滕洛炀的头埋在秦书眠的腹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与此前多次的剑拔弩张大吵大闹不同,滕洛炀平静而默然的泪水中蕴含的真诚与感情往往更显真挚。


    “你的心思不在沈逍身上,我早就看出来了,根本无需你一遍遍证实。”秦书眠觉得有些可笑,“你不喜欢沈逍了,就能证明你是真心爱我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秦书眠感觉束缚自己腰部的力量便轻了,滕洛炀抬起头,眼圈还有些红,“我现在无法说服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会证明给你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的……”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稀罕……”秦书眠薅头发的那只手顺着滕洛炀的脸颊滑下来,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冷冷续上:“你的真心呢?”


    滕洛炀一时愣住了,从前易箫爱他,所以格外珍惜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现在秦书眠都不要他了,又怎么会在乎他真不真心……


    滕洛炀那么一个能言善辩的人,竟被秦书眠一句话就说得哑口无言。


    可偏偏走到而今这一步他怪不了任何人,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蠢,他的人生不能没有箫箫,但也是他亲手将箫箫推开的……


    “你等等我,我会让你重新稀罕的。”滕洛炀握住秦书眠的手腕,小声地说。


    从秦书眠的角度能够清晰看到滕洛炀每一丝表情变化,他的眸中聚满了化不开的悲伤,不免看得人心悸。


    “你什么意思?”


    滕洛炀就那么仰视着他,坚定地说:“箫箫,我想重新再追你一次,我会倾其所有让你重新喜欢我稀罕我哪怕一点点,可以吗?”


    秦书眠听得想笑,他很像嘲讽滕洛炀凭什么口出狂言,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但当他对上滕洛炀的双眼,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虔诚与期待,这些呼之欲出的话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滕洛炀的面部因为伤重而显得病态苍白,但坚定望向秦书眠的眼神就像一个满怀诚挚的朝圣者,怀着无限的忐忑与不安等待着圣主降下圣谕。


    滕洛炀的坚持让秦书眠觉得,就算这次拒绝了,他仍有无数种方式卷土重来,滕洛炀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与其如此……


    “好,我答应你。”秦书眠继续道:“你可以进行你所谓的追求,可以讨好可以付出,但我不会接受也不会对此有任何回应,你也不要试图用任何东西绑架我……”


    “好。”滕洛炀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能顺利得到一个光明正大接近秦书眠对他好的机会,滕洛炀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你现在能离开了吗?”秦书眠下了逐客令。


    滕洛炀连连点头,一想到之后可以经常见到秦书眠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很快就乖巧地走了。


    答应滕洛炀这件事,秦书眠觉得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滕洛炀毕竟因为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还他的人情吧。


    可以确定滕洛炀确实对沈逍没那份心了,嘴上说着对自己情深似海,却并没有对沈逍赶尽杀绝,这是为什么呢?


    无论如何,稍微顺着滕洛炀一些也不是坏事,之后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利用一下。


    两年前是滕洛炀对不起他,现在也是滕洛炀不放过他,如果注定他们要不死不休地纠缠下去,秦书眠这一次当然要为自己多筹谋一些,他也很好奇滕洛炀口中所谓的“倾其所有”究竟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滕洛炀要是自尊心作祟中途放弃也就罢了,如果真要穷追不舍到底……以他从前对易箫做过的那些事,秦书眠很难说服自己放过他。


    秦书眠有些烦躁,将滕洛炀用过的被子丢进了垃圾桶。


    与秦书眠的阴郁不同,滕洛炀离开后一颗心都飞到了天上,心情愉悦到走路都带风。


    公司里被他的阴沉与冷酷支配了两年的数百名员工,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冷汗直冒。


    就连特助小郑都说:“滕总,您最近是遇到啥好事了吗?”


    “嗯。”滕洛炀唇角难得勾起了一点弧度。


    自从两年前易总离开,小郑还是头回见他心情那么好呢,难道是终于要走出来了?小郑也不免为他开心。


    小郑不知道的是,滕洛炀自从得到准许,便设法加上了秦书眠的联系方式。


    他知道秦书眠不喜欢自己总是出现,便绞尽脑汁地想话题试图与秦书眠聊天,他每天都会发不同的信息,大多数时候秦书眠都没有理他,尽管几天甚至十来天才搭理他那么一回,滕洛炀也高兴得不能自己。


    秦书眠无视滕洛炀隔三差五的示好和信息骚扰,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因为发布会的事热度上涨,工作行程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么一来他反而乐在其中。


    碰巧他之前出演的那部仙侠剧也播出了,虽然他只是在其中饰演一个男配,但人设很完美仙气飘飘的不食人间烟火,加上他最近的热度,很快就在网上引起了一片热议。


    涨了一大波看中他演技的事业粉,以及磕他长相的颜粉。


    “我们眠眠是什么神仙小宝贝啊,长得好看就算了,演技还那么好,还让不让人活啊!”


    “本人原著党一枚,原本还很担心毁原著辣眼睛的,没想到秦书眠真就是我想象中的白月光,家人们谁懂啊呜呜,哭死……”


    “我之前竟然为了沈逍跟风骂过宝贝眠眠,真该死啊!不说了我先给眠眠磕一个忏悔一下。”


    “……”


    落落欣赏着剧里秦书眠的盛世美颜,一边刷着帖子上的评论,扬着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秦哥,我已经隐约看到了一颗新星冉冉升起的模样……”落落捂着胸口满怀憧憬。


    “行了,别陶醉了。”秦书眠笑骂道:“一会儿还有采访呢。”


    “知道了。”落落把手机递给他,“刚才响了一下,好像有新消息,秦哥你看下。”


    十有八九是滕洛炀,秦书眠接过一看,果然是他。


    “书眠,今天工作也很忙吧,但也要注意身体。我给你叫了点吃的一会儿让落落去拿,你忙完了记得吃,上次见你又瘦了不少。”


    诸如此类的信息几乎每天都有,秦书眠依旧没有回复,手机一关就去了会场。


    也是为了带动新剧热度的例行宣传活动,会安排几位主演以及导演制作接受访问。


    秦书眠不是主演,原本不在受邀演员之列,但由于他最近的话题度颇高,为了更好的宣传效果将他也加了进来。


    秦书眠对媒体的所有问题都从善如流应对自如,这次的宣传活动进行得很是顺利。


    只是其中有一个娱乐记者,关注到了旁人没有在意的点,问道:“书眠,我看你今天戴的项链上串了一枚戒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前也在不少场合戴过这条项链,请问这枚戒指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戒指对于任何没有伴侣的公众人物来说都算是一个比较私密的物品了,秦书眠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但是他没有。


    “特别的含义吗?算是吧……”秦书眠托着那枚戒指低头看了看,目光温柔,他道:“这枚戒指确实不只是普通的装饰品,算是承载了我青春年少的回忆吧。”


    此话一出,下面的粉丝又是一片哗然。


    “呜呜呜我们眠眠宝贝太实诚了吧,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也不怕大家伤心脱粉吗……”


    “可能眠眠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吧,你们发现没,虽然眠眠在剧里演的都是些机敏腹黑的角色,但现实中却有点呆啊,这就是反差萌吗,我决定原地从女友粉升级成眠眠的妈妈粉!”


    “哈哈哈原地升辈分是吗?!”


    “前面那个说伤心脱粉的请住脑,有必要提醒各位亲,咱们眠眠只是长得嫩,实际上已经要接近三十啦,有点感情史不是很正常吗?咱们还是多关注眠眠的新剧看眠眠搞事业吧……”


    “是啊,青春年少的回忆哎,眠眠把那枚戒指带在身上这么久,可见多么专一长情啊!”


    “哎,也不知是谁那么幸运,成了眠眠青春年少的回忆……”


    “……”


    网上正七嘴八舌议论得热火朝天,而“青春年少回忆”的正主却对着电脑挪不开眼,默不作声地陷在办公椅里。


    他清楚地记得那枚戒指是他和易箫当年结婚的婚戒,这两年秦书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吗?


    尽管秦书眠这么恨他,却还是将他们的过去当做一段青春年少里最美好的回忆吗?


    滕洛炀一颗心好像被什么用蛮力硬生生撕扯开了,痛到难以呼吸。他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即便濒临水源,依旧痛苦无法自救。


    他何德何能配得上曾经易箫的那般深情?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今后他要给他的箫箫最好的一切!


    办公室门被推开,顾星野一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看秦书眠。


    顾星野摇摇头,问:“身体好点了么?”


    “已经好多了。”


    “现在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吗?”顾星野有些无奈,语气中隐隐透着些担忧,“为了博易哥同情,竟然自个儿将已经愈合的伤口弄得撕裂开,你是疯了吗?本来你这伤口的深度就在死与不死之间摇摆,你还要这样作死……”


    滕洛炀只道:“我命大,不会这么容易有事的,就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个刀口挨得值。”


    “你要真因为这个死了可就蠢透了,滕家那群吸血鬼得高兴死。”


    “不会的。”滕洛炀仰头看着窗外,喃喃自语:“我会和箫箫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白头偕老,比任何人都活得更久……”


    顾星野看向桌上的电脑,有关秦书眠回答戒指的事他也听说了,那样的仿佛还念着一丝旧情。只是滕洛炀曾经做得那样出格,易哥真能放下吗?他有点担心。


    秦书眠一出会场落落便激动地粘了过来,“秦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青春年少的回忆?”


    秦书眠笑道:“当然是真的,谁还没有个初恋呢,很奇怪吗?”


    落落吐了吐舌头,“这事儿放在秦哥你身上挺奇怪的,毕竟我跟了你这么久,好像还从没见你对感情上过心。”


    秦书眠不置可否。


    落落又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没和初恋在一起呢,应该没人能拒绝秦哥你这种大美人吧?你到现在还留着这个戒指,是不是还念着那个人?”


    “还念什么啊,早就让你平时少看点小说了。”


    秦书眠随手取下项链塞进兜里,之所以留到现在,是为了提醒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不只是落落,秦书眠身边亲近的朋友看到报导后,都纷纷问候了他一通。


    尤其是乔必熏和郁宁珩,生怕他想不开又和滕洛炀死灰复燃了,秦书眠表示自己没那么蠢,两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第一百三十章


    秦书眠心中暗叹,自己当年是有多自甘堕落才引得人如此不放心啊。


    这些都是小节,紧接着他的经纪人许如薇给了好几个剧本供他选择。


    与之前出演的配角不同,在他的演技得到业界肯定人气也稳步上涨之后,这次需要他挑大梁担任主演。


    几个剧本质量良莠不齐,许如薇最推荐古偶题材的《醉花阴》和历史题材的《唐宋之约》,理由很简单,两部剧相比其他几个剧本都是大制作大班底,后期方面更有保障。


    秦书眠参考许如薇的意见,仔细研读了剧本原著,又分别写了人物小传,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唐宋之约》。


    就难度而言自然是《醉花阴》的角色更容易塑造,但题材立意没有《唐宋之约》那么深刻。


    加上秦书眠个人本身就很喜欢唐宋时期的文学,借此机会或许又会得到些不一样的体会。并且他已经出演过不少《醉花阴》类似题材的作品,他很想突破一下自我尝试不同的风格。


    许如薇满意的点头,“我也更看好《唐宋之约》,你的形象更能贴合里面的角色。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过来把合同签了,等准备工作就绪你就要进组了。”


    这是秦书眠第一次出演男主,他晚上有些没出息激动得睡不着。又爬起来反复地研究角色,到最后他感觉这个角色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他有信心最大程度将这个角色呈现完美。


    第二天刚到公司准备签约,郁宁珩打了个电话过来,“书眠,听说许小姐给你挑了几个剧本,你选了哪一部呀?”


    郁宁珩和黎长溪是多年好友,消息灵通并不奇怪,秦书眠道:“准备签《唐宋之约》。”


    郁宁珩颇有些遗憾:“还以为你会更喜欢《醉花阴》呢,悄悄告诉你哦,《醉花阴》我也有出资参与,本来以为你会选这部还想偷偷给你个惊喜来着。”


    秦书眠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宁珩。”


    “没事儿。”郁宁珩豁达道:“工作嘛,合自己心意最重要。”


    但郁宁珩总觉得《唐宋之约》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也就没有多说了。


    合同的重要内容都有许如薇严格把关,秦书眠没有特地检查的习惯,一般就直接签了。


    但因为郁宁珩的这个电话,他下意识往资方那一栏瞟了瞟,这一瞟还真发现了不对劲。


    “滕洛炀”三个硕大的字闯进他的视线。


    秦书眠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将文件一合。


    许如薇见他反应异常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秦书眠有些烦躁,深吸了一口气,“如薇姐,合同可以先不签吗,我想再考虑一下。”


    许如薇不解:“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还有什么顾虑?”


    秦书眠抱歉道:“不好意思,是因为我的一些私人原因,最迟明早给您答复,可以吗?”


    许如薇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强求,只道:“你今早决定,毕竟盯着这个角色的当红演员不在少数。”


    秦书眠点点头就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跟自己如此适配的角色,他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只是如果接了这部戏今后怕更是与滕洛炀纠缠不清了。


    这是巧合吗,秦书眠隐隐怀疑着。


    一出公司大门,便有一辆熟悉的SUV在他面前刹住。


    驾驶位上下来的是郁宁珩,他着急地一把捏住秦书眠双肩:“我想起来了,支持《唐宋之约》拍摄的绝大部分出资来自滕氏,你已经把合同签了?”


    不可能这么巧,一定是滕洛炀的诡计。


    秦书眠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又有一辆商务汽车停在了两人面前,下车的男人肩宽腿长,径直的西装外套着定制的大衣,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张扬的野性。


    他款款走来气度不凡,手里捧着一大捧易箫从前最爱的白玫瑰,正是滕洛炀无疑。


    秦书眠面不改色,郁宁珩看着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滕洛炀,厌恶道:“你来做什么?”


    滕洛炀直接无视他,看着秦书眠的一双眼尽显柔情:“书眠,听说你刚才签了《唐宋之约》的男主,恭喜你。”


    他将花递出,秦书眠并没有接,道:“合同我没有签,不用恭喜。”


    郁宁珩一听松了口气,滕洛炀脸上笑慢慢敛去,迟疑道:“为什么?”


    秦书眠道:“因为我不想又一次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你算计。”


    能精准揣测到他的心思,打造出一个与他完美适配的剧本,并费劲周折让剧本一路流到许如薇手里,再分给他挑选。中间哪一环出了差错都不行,只有滕洛炀能瞒着他办成这样的事。


    量身打造剧本,流水似的投资,滕洛炀对这一切倒是轻车熟路,因为以前也没少用这些来哄沈逍开心,而且用在秦书眠身上倒显得讽刺。


    “不是算计,我只是想对你好。”滕洛炀小心地说:“你上次明明答应过我的……”


    秦书眠斩钉截铁:“上次我是答应过你,但我也说过你的一切自以为是的付出我都有权利拒绝,合同我是不会签的。”


    郁宁珩混迹商界那么多年,不是没听说过滕洛炀的名号,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跟个阎王似的。现在看到他赔小心吃瘪的模样,心里暗骂活该,想当初这王八蛋把易箫欺负得多可怜啊。


    郁宁珩拍了拍秦书眠的肩,“好了书眠,咱不跟他废话,我请你吃饭去。”


    滕洛炀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心如刀绞,明明他们同床共枕结婚十年,明明他们才是彼此之间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自己现在反而像个外人?


    他忍受不了他的箫箫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他一把扣住了秦书眠的手腕,咬牙道:“你不签《唐宋之约》,是要签他投的戏吗?”


    秦书眠盯着自己腕上的手,不悦道:“我拍谁投的戏,与滕总无关吧?”


    滕洛炀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刺得一愣。


    “你也听到了,书眠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与你无关。”郁宁珩一把拉回秦书眠的手,将人护在身后,理智地劝告:“这是在公司门口,要真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滕总觉得呢?”


    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但滕洛炀曾经为了易箫有多疯他也略有耳闻,听说曾经混**的乔必熏脑袋都被他开了瓢。


    这样一个疯子还是能讲理就讲理吧。


    无论滕洛炀多么坚韧的一个人,秦书眠冷漠的态度总能将他击垮,他失落地收回手目送两人离开。


    小郑总说他这两年变了很多,其实并没有,他只是学会抑制自己了。


    譬如此刻,他很想扑上去将郁宁珩这个爱勾搭别人老婆的伪君子揍翻在地,让他再也不敢觊觎自己的东西。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会让箫箫不高兴。


    他望着郁宁珩背影的眼神寒光毕露,总有一天他会赶走箫箫身边所有讨厌的苍蝇,让箫箫重回自己身边的。


    秦书眠一回到家中就收到了许如薇的短信,她从落落那听说了自己不愿签合同或许是因为滕洛炀。


    她劝秦书眠不要因小失大,《唐宋之约》若是拍得出彩,确实会比《醉花阴》的上限会好很多,一点私人原因和光明的前途孰轻孰重她让秦书眠务必掂量清楚。


    秦书眠又何尝不知道呢,不论这个剧本是怎么来的,对他来说都是工作上的一个机遇,可遇不可求。


    他从前从不会因私废公,如今竟然仅仅因为看到滕洛炀的名字就退缩了,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矛盾地理着脑中思绪,却怎么都缕不清,干脆打开冰箱拿了两瓶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放松一下。


    秦书眠想找隔壁乔必熏瞎聊一会儿,但自从乔必熏一个月前说回北京看看就再无音讯了,隔壁也一直空着没人回来过。


    他向霍沉修打听过,听霍沉修说是乔必熏手下的产业出了岔子,正在北京焦头烂额地处理着。


    他给乔必熏发去信息问候过,乔必熏都是隔了一两天才回,看来事情真的很严峻,秦书眠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打扰他了。


    傍晚,房门被敲响了。


    秦书眠喝得微醺脚步有些虚浮,透过猫眼一看,是滕洛炀。


    秦书眠本打算置之不理,但滕洛炀表现得太过执拗,仿佛只要自己不开门他就会一直这么站下去。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滕洛炀身上的伤,也或许是酒精作祟,他还是开了门。


    “箫箫……”明明连长相都透着些许冷漠的人,现在却总是会不自觉对秦书眠带着些讨好。


    “如果还是签约的事,你就不用说了。”秦书眠都没正眼看他,开完门便往回走。


    “为什么,明明你一开始也是属意《唐宋之约》的吧,否则你今天就会直接签下《醉花阴》。”


    确实如此,秦书眠哑口无言。


    “就因为不想跟我有交集,就宁愿放弃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秦书眠眼神一冷:“那我以前是怎样的?滕总从前给过我工作机会吗,或者说你有把我的工作当回事吗?!”


    从前易箫的工作是怎么丢的两个都没忘记,彼时滕洛炀还自以为是地觉得是自己在养着易箫。


    这次轮到滕洛炀沉默了。


    他所在的这个房子充满了秦书眠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的同时又不免惶恐。


    秦书眠逆光坐在沙发上慢慢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滕洛炀记得他从前并不怎么喝酒,现在桌上却横七竖八躺了不少空酒瓶,可见自己给秦书眠带来的伤害真的改变了他很多。


    他知道秦书眠无论怎么恨他厌恶他都是合理的,可是他还是疯狂地想和秦书眠重新来过,不惜任何代价。


    易箫当初凭着一腔热忱一步步朝他走来,付出的艰辛和苦楚常人难以想象,自己现在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滕洛炀一步步走到秦书眠跟前蹲下,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脸颊因为酒精作用有些发烫。


    “箫箫,你听我说,只要你能遵从本心签了这部剧,不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说完滕洛炀又赶紧补充,“除了让我离开你。”


    “任何要求……”秦书眠或许是真喝多了,并没有避开他的抚摸,反而因为指尖的凉意往上靠了靠。


    滕洛炀受宠若惊,忙点头:“没错,任何要求。”


    秦书眠双眼已经有些迷离了,恍惚间竟将此刻的滕洛炀和两年前的重合了。


    此刻滕洛炀的真诚与坚定是真的,两年前的算计和伤害也是真的。


    他爱惨了他,也恨透了他,他想放下前程往事,可为什么滕洛炀现在偏偏放不下,他好恨……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凭什么受伤和难过的永远是自己?


    “我还真有个小要求,就是不知道滕总能不能同意。”秦书眠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他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滕洛炀赶紧道:“你说。”


    秦书眠恍惚着带起一丝笑容:“要我签合同可以,我要你手里的滕氏股份的一半,我要成为滕氏的股东……不知道滕总能不能答应?”


    秦书眠清醒的时候绝不会说这种相当于是负气的话,滕洛炀一路走来有多泥泞崎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因此他知道滕洛炀对权势有多痴迷,为此当初甚至不惜下那么大一个套引自己上钩,所以他认为滕洛炀绝不会将这来之不易的珍宝分出去一丝一毫。


    但滕洛炀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温柔且深情:“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明天乖乖把合同签了。”


    秦书眠怀疑自己听错了,滕洛炀的语气怎么好像只是在市场买了一颗大白菜那么简单啊?


    只是他没有机会再向滕洛炀确认一遍了,他的脑袋越来越沉,他要撑不住了。


    秦书眠很快就昏睡了过去,甚至脑袋还被滕洛炀的手托着。


    从前大都是自己喝醉,还没怎么见过易箫喝醉的样子,滕洛炀难得这样近距离接触到,珍惜万分地用眼神描摹着秦书眠脸部的每一处线条。


    天气入秋夜间温度降低,滕洛炀怕他着凉,便将人抱进卧室小心翼翼盖好了被子。


    秦书眠睡着了没有清醒时的剑拔弩张浑身带刺,安静又乖巧,看得滕洛炀爱不释手,从前他眼瞎心盲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只能追悔莫及。


    看了没一会儿秦书眠的眉头皱了皱,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或许是喝多了的缘故。


    滕洛炀学着易箫从前照顾自己的方式,轻缓地按着他的太阳穴哄他入睡,秦书眠的表情果然很快就舒缓了不少。


    看着近在咫尺的秦书眠,下次想再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滕洛炀说服自己都是为了照顾人,厚着脸皮脱鞋上床躺在了秦书眠身旁,大着胆子伸手搂住了他清瘦的细腰,心里又隐隐觉得还不够,最后在秦书眠的额头和嘴角都偷亲了几口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他嗅着记忆中易箫身上独有的体香,很快就睡着了。


    这些年他夜不能寐,上回睡得最久的一次还是借着伤重赖在客厅睡的那次,只有在秦书眠身边他才能放松安稳地睡着。


    滕洛炀睡前搂着秦书眠幸福地想,如果这一夜能更长一点就好了……


    但为了避免秦书眠早上醒来看到自己生气,滕洛炀定了闹钟在天亮之前就离开了。


    秦书眠醒来时已经不早了,或许是因为宿醉头还有些痛。他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居家服,并没有换睡衣,想来是滕洛炀把自己弄回卧室的。


    滕洛炀没有趁人之危着实让人惊讶,看来这两年他确实长进不少。


    不过比起这个,另一件事更让秦书眠在意。


    昨晚滕洛炀答应了自己什么来着,把他手里的滕氏股份分自己一半?


    太不真实了,如果他没有看到手机上滕洛炀发来的信息,说股份转让需要办理不少手续以及公证得要一段时间,让他暂且等一等。


    秦书眠大概还会以为自己还醉着没有清醒过来,所以滕洛炀是真答应了?


    秦书眠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在许如薇的催促声中赶到公司把合同签了。


    其实并不是因为滕洛炀的条件才决定签约的,经过再三思量他已经决定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选择《唐宋之约》了。


    只不过滕洛炀找上门来了,他就是不想顺他的意,非要跟他作对呛他两句,没想到滕洛炀阴差阳错答应了这样无理的要求。


    秦书眠心里有些复杂,滕洛炀前面数次说的“倾其所有”是认真的吗?他曾经与他同床共枕七年,见证过他一路的成长,自以为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这个男人了。


    在等待《唐宋之约》开机的时间他听从许如薇的安排,见缝插针的参加了几场真人秀活动与广告的拍摄混脸熟,也涨了不少粉丝。


    就是几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忙得有些昏头转向,不过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期间滕洛炀当然没少发信息献殷勤,秦书眠不想理会也没有时间搭理他。


    两人在一起见面是在《唐宋之约》的开机宴上,看得出滕洛炀期待这个名正言顺的见面机会已经很久了,一双眼几乎没从秦书眠身上挪开过。


    只是公众场合为了避免给秦书眠招惹不必要的是非,他不能靠近过来搭话。


    一直到宴会即将散场秦书眠去了休息室,他才跟过去,依旧捧着一大束开得正娇艳的白玫瑰。


    “书眠,恭喜你,祝你接下来拍摄顺利。”


    明明滕洛炀刚才还在外面跟人侃侃而谈,整个人气度不凡,言辞间精明干练到令人发指,可在秦书眠面前却总有些像个小心翼翼向家长求表扬的小孩儿。


    “谢谢,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不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秦书眠声音冷冷的,余光扫到滕洛炀委曲求全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拒绝,“你把花给落落吧。”


    滕洛炀喜出望外,把花交给落落,落落识趣地走开了。


    眼看秦书眠也要离开,滕洛炀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


    秦书眠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滕洛炀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秦书眠离开,自从上回从秦书眠家离开,相拥而眠一夜的结果就是导致他的思念之疾比之前更严重了,他的心里脑子里都快变成围绕着这个人在运作的了。


    他试探着道:“晚上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没有空。”秦书眠一口回绝,并道:“滕总,于私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于公您现在算我的半个老板,我不希望在这部剧的拍摄过程中,由于您的无端靠近影响我的工作。”


    滕洛炀有些失落,苦涩的笑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话虽这样说,但《唐宋之约》开拍没多久,滕洛炀便乔装成工作人员,低调地进组找到了秦书眠,并且让落落回避了。


    秦书眠无语:“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不是要过来影响你的。”滕洛炀忙道:“我来给你送合同。”


    什么合同?秦书眠满脸狐疑,但只一瞬他便想到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转让协议。”滕洛炀一边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取出文件,摊开在秦书眠面前,“上次你说的想要我手里一半的股份,相关流程我都走完了,你把协议签好就可以了。”


    秦书眠惊呆了。


    自那天说出这个条件之后,谁也没再提这回事。反正《唐宋之约》秦书眠已经签了,滕洛炀大可以拖着说手续办不下来,甚至可以找借口毁约。秦书眠当晚喝醉了,谁又能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呢,就像滕洛炀一路走来曾无数次玩儿心机耍无赖一样……


    可这次他没有,他亲手将协议交到了秦书眠前面,只等他签字,就像前两次送花一般稀疏平常。


    滕洛炀见秦书眠不说话,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又让他不高兴了,便解释道:“你拍摄工作忙,很难在剧组外找到你人,所以我才会给你送进来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愣了半晌,秦书眠才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协议,为什么要送过来?”秦书眠仍不敢置信,“你真的要将手头一半的股份转让给我吗?”


    要知道这可是滕洛炀耗费半生心血,砥砺拼搏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甘心将其分给旁人一星半点吧,而滕洛炀真的愿意就这样给他吗?


    “箫箫,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滕洛炀将签字笔塞进他手中,随即又抚上他的面颊,“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秦书眠由于过于震惊,一时都忘了躲开他的手。


    这究竟算怎么回事?他握着签字笔的手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看向滕洛炀,缓声说:“可是我不会回到你身边。”


    他想提醒滕洛炀,现在还可以后悔。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愿意的。”滕洛炀自信到有些自负,这倒符合他一贯的脾气,只不过其中流露的深情秦书眠没法忽视。


    将手中一半的股份给自己,意味着滕洛炀不再是滕氏最大的股东,如果被人发现被有心人利用起来,足以让滕氏变天,滕洛炀用尽半生心血维持的局面将毁于一旦。


    而他完全没有把握,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秦书眠会否回到他身边。


    甚至秦书眠那么恨他,完全可以将这些利用起来报复他。


    以滕洛炀的精明不会想不到这些,但他还是就这么将刀亲手递给了秦书眠。


    他就像两年前的易箫一样,毫不设防地将一颗热乎乎的心掏了出来,充满希冀地放在地上,只看滕洛炀是弯腰捧起来,还是落上一脚。


    他就那么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审判结果。


    “一厢情愿,你别后悔。”秦书眠终于出声,但只说了这八个字,也不知说的是滕洛炀还是两年前的自己。


    滕洛炀咀嚼着这八个字,一股难受顿时涌了上来,“不后悔,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任何结果我都愿意承担。”


    其实比起自己两年前对易箫的所作所为,秦书眠现在的态度根本不算什么,他的箫箫终究还是善良。


    秦书眠也不墨迹,提笔就把字给签了。


    签完之后心头却难以平静了,而今的滕氏至少有一般曾经易氏的产业,他当年因为一时糊涂辜负了父亲对不起家族,而今却是以这种方式得到原本就该属于他的股份,总不免会觉得有些讽刺。


    其实他早就不怀疑滕洛炀对他的感情了,毕竟自己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只是他没有心思再把精力放在这种事上,在感情上他喜欢把事情做到极致,但这样太苦太累了。


    他曾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就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何况他与滕洛炀之间的恩怨与心结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理清了。


    滕洛炀带着满身的伤心失意离开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


    秦书眠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到底曾经爱了七年,他真的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


    但没过多久滕洛炀又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了剧组,与上次伪装成工作人员不一样,他这次高调地带着两辆餐车,作为资方来慰问并视察。


    绕场跟导演等人打过招呼后,自然地绕到了主演秦书眠身边。


    还没等秦书眠说什么,他便笑嘻嘻地道:“我是为了公事,可不算打扰你吧。”


    神态间一扫上回的阴郁,只能说心态调整得很不错。


    “不算。”秦书眠手里还叉着他餐车上的草莓蛋糕,吃人嘴短,也不便再说什么。


    这时落落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服,苦着脸轻声提醒,“秦哥,说好只吃一小口的,你都快把这一整块吃完啦!你要是变胖了,如薇姐会会骂死我的。”


    秦书眠当着滕洛炀的面被说,觉得有些尴尬,坚持道:“怕什么,大不了我晚上回去多运动会儿,不会有事的……”


    滕洛炀看着他一副小馋猫样心里暖烘烘的,以前就是这样一看到草莓蛋糕就走不动道,看来现在也没有变。


    滕洛炀宠溺地看着秦书眠护着小蛋糕和落落争辩,连嘴角糊了一片奶油也没察觉到,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抹干净了,就像是无意识重复着的肌肉记忆。


    落落惊呆了,他忙伸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秦书眠也是愣了一瞬,抬头便跌进了滕洛炀明亮的眸中,他被激得下意识往后倒了一步。


    滕洛炀忙伸手想要扶他,“抱歉,我只是想……”


    秦书眠忙稳住身形拒绝他的搀扶,“没关系,只是这里是公共场合,希望滕总能够谨言慎行。”


    “我明白。”


    这时落落递来帕子给他擦拭,一边把蛋糕撤掉,滕洛炀又道:“只是一块小蛋糕,书眠本来就瘦,偶尔吃一点没事的。”


    “可是……”落落有些为难,毕竟秦哥的体型现在如薇姐时刻盯着准备检查呢。


    “拿下去吧,不吃了。”被这么一闹秦书眠也没心思继续吃什么蛋糕了,他用余光瞟了滕洛炀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滕洛炀如果像以前那样没有底线地死缠烂打还好办,可是他而今总是笑脸相迎,不论自己提什么要求都能做到,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秦书眠有些无力。


    好在滕洛炀现在有分寸多了,只没话找话地与秦书眠交流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略站了站就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滕洛炀都会隔五到十天不等的频率来剧组,最开始他每次都是假借工作的名义,好让秦书眠无话可说,搞得剧组大小人员都战战兢兢的,好在他出手阔绰经常派餐车过来,稍微抚慰了剧组工作人员的小心脏。


    他每次来都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秦书眠拍戏他就在旁边静静看着,秦书眠休息他就凑过去搭两句话,搭完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倒是没有留下话柄给秦书眠添麻烦。


    后来他借口找得越来越明显,秦书眠也懒得拆穿他。滕洛炀见秦书眠并不那么排斥自己的靠近了,干脆不装了,隔三差五地混进来直奔秦书眠而去。


    这天秦书眠拍完了一场难度非常大的需要反串的戏,一退下来休息落落就围了上来。


    “秦哥,你也太逆天了吧。”落落看着他身上精美的罗裙,妆容,花钿,不禁花痴地冒星星眼:“你简直美得雌雄莫辨啊,这谁能看出你是个男人?”


    秦书眠笑了笑:“还有多少彩虹屁?爱听,再多来点儿。”


    落落非常狗腿地配合:“当然还有,除了颜值秦哥的演技也是没话说啊,刚才导演和对手戏的演员都夸个不停呢,长得那么好看就算了演技还那么好,还让不让其他人活啊,娱乐圈即将在未来大红大紫的新星肯定就是你……”


    “行了行了,你这话我自己听了都脸红,越说越没谱了。”


    “我这说的都是事实……”


    秦书眠慢慢的却有些心不在焉了,目光漫无目的地飘着。


    落落在一旁掰着手指头寻思着:“滕总已经三天没来了吧,按理说今天应该会来啊,怎么还不见人呢?”


    “天天念叨着,你暗恋他吧?”


    “滕总又帅又有钱,我倒是想暗恋他啊。”落落故作弦然欲泣状,呜呜道:“可是我就算望眼欲穿,人家也不要我啊,滕总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你呢。”


    秦书眠佯怒道:“你小子找削是不是?”


    “错了错了,我这不就想撮合撮合一下嘛,我也希望我的cp有朝一日能成真啊。”落落嬉皮笑脸的毫无悔意,突然他看向了一个方向,顿时笑得跟欢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最简单的运动套装,脸上套着口罩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手里拎着点东西低着头快速朝这边走来,虽然男人从头到脚捂得严实,但他们都知道那是滕洛炀。


    不知是不是秦书眠的错觉,在看见这个人影的一瞬间,浮着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在滕洛炀多次出入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落落在秦书眠的默许下和滕洛炀勾结在了一起,让整个剧组都知道了低调的滕洛炀是自己的助手,让滕洛炀得以每次都准确无误找到秦书眠。


    滕洛炀在看到穿着一身女装慵懒的陷在靠椅里的秦书眠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像往常一样在旁边坐下。


    落落看到滕洛炀拎过来的东西,痛心疾首:“滕总,又买蛋糕了?秦哥这个月的甜点量已经超标了,您收收手吧……”


    秦书眠打断他的哀嚎:“放心,我不吃,正好今天有点腻了,你全吃了吧。”


    自从秦书眠默许了滕洛炀的探班,在滕洛炀单方面的不懈努力之下,两天现在已经能勉强维持表面和平,可以在一起唠点儿无关紧要的嗑了。


    尽管秦书眠始终表现得很冷淡,但对于滕洛炀带来的好吃的,他本着不想浪费的原则,大多都会吃一些,这一举动也更加鼓励到了滕洛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猜到你接连吃了这么多草莓蛋糕可能会有些腻了,今天给你换了别的。”


    滕洛炀慢慢打开了蛋糕盒,动作小心地取出里面的东西摆到秦书眠面前:“那家店最近新出的水果布丁,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就带了点儿,你试试看,用的零卡糖,只吃一点没事的。剩下的是给落落的,辛苦你了。”


    哪怕滕洛炀每次来看秦书眠都会给落落顺便带点东西,落落还是受宠若惊。


    这可是滕氏的当家人耶,正常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无缘亲眼见到他的真容,可是他现在竟然会亲自给自己带甜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滕总为了秦哥。


    落落一边在心里疯狂为他们的绝美爱情流泪,一边千恩万谢地接过蛋糕,非常有眼力见的把空间留给了两人独处。


    秦书眠习以为常也没什么不自在的,也不跟滕洛炀客气,打开布丁就往嘴里送,味道竟然比想象中更好一点儿。


    滕洛炀喜欢看秦书眠吃东西的样子,所以不断地给他投喂,有种看家养小仓鼠乖乖进食的满足感。


    秦书眠终于被他看得受不了,主动说了这次的第一句话:“你烦不烦啊成天往这儿跑,无不无聊?”


    滕洛炀却笑嘻嘻的:“这里有你,能待在你身边看到你就不无聊。”


    秦书眠无语:“……”


    滕洛炀脸皮厚似城墙:“你今天的造型真好看。”


    “一个大男人穿着女装哪好看了,你眼瞎了吧?”


    虽然滕洛炀语气正常眼神清澈没有任何杂念,但秦书眠还是有种受到痴汉骚扰的不适感,原本优雅慵懒的坐姿硬是被他变换得不伦不类了。


    滕洛炀被他别扭地大开双腿故意丑化自己的行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殊不知在他心里秦书眠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的,那容貌,那身段,一举一动都美得恰到好处。


    让他不禁回忆起从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交颈缠绵,抚摸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这一切都让滕洛炀的一颗心燥热不已。


    他想要这个人,非常想,仿佛连血液都在因此而沸腾。


    滕洛炀痴痴地笑:“哪里都好看。”


    秦书眠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学长。”


    一阵微风拂过,卷着这两个字悠悠飘进了秦书眠的耳朵,那么轻柔的声音,甚至让他有一瞬间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遥远的两个字让两人都不禁陷入了曾经最青涩的回忆,滕洛炀仿佛又变成了他记忆中少年最美好的模样。


    “学长,这并不是你第一次穿女装。”滕洛炀语气轻缓地回忆着,“大学时你参加话剧社,演出的时候被临时拉去反串了一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吗?”


    飒飒的秋风带着些许凉意,似乎将他们之间的恩怨都吹散了一些,仿佛两人只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坐在一起叙旧。


    就连秦书眠都不禁道:“怎么会忘记呢。”


    当初话剧社临近演出的时候,一个女配突然因为身体状况临时送医就诊了。想着反正没几句台词,社长便拉来了易箫反串上台替补。


    演出虽然很顺利,但易箫骨架小体态清瘦,五官精致得几乎毫无瑕疵,加上化妆让人根本看不出是男生。当时就有个不长眼的学生,喝了点酒就扑上来企图亲他,不远处的滕洛炀哪里忍得住,冲上去就给人胖揍了一顿,硬按着那人的头给易箫道歉才算完。


    当晚离开了演出会场,两人便在派出所待了一夜,这件事两人都记忆犹新。


    “学长现在依旧那么好看。”滕洛炀出神地看着秦书眠,恨不得将这个人融入骨血中,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秦书眠自嘲道:“都快三十多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回想起当年大学时和滕洛炀的事了,当年滕洛炀为了给他出头不要命的样子他在心里默默记了很久,他想以后一定要对这个人很好很好……


    可是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滕洛炀故作姿态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罢了,想到这里秦书眠不免叹息。


    “在我心里,学长永远是最好看的。”滕洛炀温柔地笑着,见秦书眠似乎有所动容,趁机道:“你晚上有空吗,我最近新发现了一个餐厅,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你找别人一起去吧。”


    滕洛炀这段时间不止一次地向他发出过邀约,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但难免还是会有些失望。


    “那下下周三你有空吗,那天是……”滕洛炀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把话说完。


    秦书眠疑惑:“什么?”


    “没有什么。”秦书眠现在愿意跟他坐下来好好聊天,已经让他看见前所未有的曙光了,至于别的他不应该这么着急,滕洛炀很有分寸地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秦书眠点点头,总觉得滕洛炀还有话没说完,但他也没太在意。


    今天的拍摄结束得很早,秦书眠本想早点回去多休息会儿,奈何落落不争气的肚子疼,等他陪着落落去楼下诊所挂好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落落家离他住的房子不过一公里出头,秦书眠打算步行回去,就当锻炼身体了。


    却不料突然天色一变,狂风携着暴雨倾盆而至,秦书眠甚至来不及找到躲避的地方,就立马被浇了个透心凉。


    秋末即将入冬的时节,晚上的温度已经很低了,身上的衣物被雨淋得透湿,沉甸甸的贴在身上又湿又冷,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秦书眠打消了找个地方暂避的念头,准备一口气跑到家。


    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SUV划破雨幕停在了他身旁,驾驶位的车窗降下出现滕洛炀着急的脸,“快上车。”


    秦书眠也不扭捏直接开门上车,携着一身寒气的他被车上的暖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滕洛炀忙递上毛毯让他擦一擦,然后也不废话,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秦书眠家楼下,趁此机会他又一次踏进了秦书眠的家门。


    滕洛炀一直沉浸在喜悦中,才想起来问:“你今天的工作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


    “落落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他。”秦书眠一边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觉得头有点晕。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反问滕洛炀,“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个点会出现在我家附近?可别说什么因为路过。”他家离这里可不算近。


    滕洛炀挠了挠头,罕见的显得有些窘迫,勉强开口道:“我就想在楼下看看你,就只是看看你房间的灯亮起确认你到家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他竭力想要说明自己并不是跟踪尾随的变态。


    “嗯。”


    秦书眠也是罕见地没有呛他两句,甚至没有赶他走,只是自顾自的进了浴室。


    既然他没有开口赶人,滕洛炀自然是能多待会儿就多待会儿了。秦书眠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他在心里默默期待着破镜重圆的那天。


    直到等了很久也不见秦书眠出来,滕洛炀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大声喊了几声,浴室里的水声早就停了,但秦书眠始终没有应声。


    滕洛炀有些不安,担心地试探:“箫箫,你听得到的话就应我一声,不然我可进来了?”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滕洛炀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一拧就开了,以秦书眠对自己的防备心不可能不反锁,实在不对劲。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服自己只是担心秦书眠,浴室内水汽氤氲,朦胧中他看到秦书眠赤裸着泡在浴缸里,双眸紧闭面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整个身体都在慢慢往水里滑。


    “箫箫!”滕洛炀急得忙上前,一条手臂从他腋下穿过将他的上半身托住,皮肤表层的温度高得吓人,“还照顾落落呢,把自己折腾发烧了都不知道。”


    秦书眠这段时间一直持续高强度的工作没怎么注意休息,身体底子本就薄弱了很多,被深秋时节的暴雨一淋,病可不就找上门来了。


    当务之急地先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才行,眼前这具赤裸的身体滕洛炀日思夜想了两年多,而今这般近距离又是摸又是抱,不免觉得口干舌燥,身体很快就起了反应。


    他好不容易忍着身体的尴尬将人捞出来,秦书眠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此时此刻的场景很难让他不误会。


    “你干什么?!”秦书眠瞪着他,却实在没什么气势,但双手却应激似的狠狠推了他一把。


    滕洛炀一时不防,被他推得栽倒在浴缸里,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滕洛炀艰难得爬起来,秦书眠却颇有些防备,厉声道:“你别过来!”


    秦书眠一丝不挂的往后退,明明站都站不稳,嘴里却还在凶巴巴的喝止自己,模样显得有些可怜,和平时淡定从头的形象大相径庭,看来是烧糊涂了,还挺可爱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滕洛炀见他迷迷糊糊的,突然就起了点儿坏心思,一边脱掉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一边朝他靠近,邪笑道:“可是我就是过来了,你想怎么办?”


    秦书眠晕得稀里糊涂,抬手便狠狠朝他胸口砸下一拳。


    他自以为这一拳用足了力道,但对于滕洛炀来说,他这晕乎乎的一拳砸下来软绵绵的实在不痛不痒,滕洛炀反而恶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书眠情急之下却做出了一个更出乎他意料的动作,张口便咬住了他的手臂。


    滕洛炀痛哼一声,不免觉得更可爱了。他恶向胆边生,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咬得好,再往这儿咬一个试试?”


    秦书眠有些迷惑地看了看他,但脑袋还是朝他手指的方向凑了过去,滕洛炀眼睛顿时亮了无比期待着。


    他看着秦书眠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秦书眠呼吸间的热度,但他却像个青涩的纯情少年一般紧张地闭上了眼,心跳如沸。


    嘴唇却始终没等来想象中的触感,怀中却多了一团暖烘烘的物体,睁眼一看,秦书眠再一次迷迷糊糊倒在了他怀里。


    滕洛炀忙用浴巾将秦书眠卷好抱进卧室里盖好被子,为自己刚才一时脑热戏弄他的行为自责不已。


    从前易箫很少有头疼脑热的毛病,但一旦染上了,就比寻常人的症状严重很多,比如刚才在浴室神志不清被滕洛炀逗着玩儿,后面又说晕就晕。


    滕洛炀急得不行,先是手忙脚乱地弄来冰毛巾给他敷上,后又想到秦书眠好歹是个才爆火的明星,这个点由自己送去就去就医难免会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叫来了自己的私人家庭医生。


    等待的过程中滕洛炀心里始终不安,给一丝不挂的秦书眠套上睡衣后,一会儿换毛巾一会儿测体温,忙上忙下的一刻也没让自己闲下来过,好在医生很快就赶到了。


    医生一检查就觉得秦书眠这跟寻常发烧有点不一样,滕洛炀便如实说明了他的特殊情况。


    医生很快给秦书眠开好药并挂上了点滴,并嘱咐:“他这情况身边暂时离不了人,今晚滕总你得辛苦点儿一直守着。”


    “那是当然。”不用医生说滕洛炀肯定也不可能离开半步,他指着点滴吊瓶,“你要走了?那这个怎么办?”


    “药我已经全部配好放这了,没有了你换就是了,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医生利索地收拾着自己的装备,敬业地补充:“今晚我在附近开个房住着,防止突发情况,对了,滕总你记得报销房费。”


    “知道了,少不了。”


    滕洛炀摆摆手送走医生后,搬凳子坐到了秦书眠床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偌大的房间静得落针可闻。


    之前在浴室里手忙脚乱的没注意,如今坐下来近看才发现秦书眠一张脸已经是苍白一片,看得滕洛炀心疼不已。


    他多么希望秦书眠快点好起来,哪怕好起来的秦书眠完全没有这般安静乖巧,经常会不咸不淡地故意拿话刺他,他也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总是会不自觉想到两年前病重的易箫,他痛恨当时无知无觉的自己,易箫病逝的消息对滕洛炀来说那无疑是此生最恐怖的噩梦。


    滕洛炀守着秦书眠吊完三瓶水没合过眼,才恍然想起自己明天大概不能准时去公司,便掏出手机准备将明天能提前处理的事先处理好。


    秦书眠恍惚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滕洛炀顶着一副青黑的眼圈守在床边,手里捧着手机神态严肃,似乎在一丝不苟地处理着什么公务。


    一张脸在床头灯的照映下更显得棱角分别,即便满身疲态也掩盖不住他身上超乎常人的气势。


    秦书眠半张着嘴,呼吸间喉咙火辣辣的又干又痛,胸口也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一样喘不过来气,他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想给自己找口水润一下嗓子。


    “箫箫,你醒了!”滕洛炀顿时被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一双眼望向他时亮亮的,担忧之余充满了惊喜,似乎连满身的疲惫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就算秦书眠现在脑子再糊涂,也没法忽视滕洛炀此刻的真情流露,心中复杂不已。


    滕洛炀见他试图强撑着身体起来,忙将人按住了,示意他手上的针头,“还打着点滴呢,别乱动,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拿。”


    秦书眠艰难地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水……我想喝水……”


    滕洛炀立马倒了水来,小心将他从床上扶起来坐好,将水杯凑在他嘴边慢慢喂。


    秦书眠一直将整杯水喝下才算完,看来是真渴极了,他晕乎乎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滕洛炀把他送到家,难道不是直接回去了么?


    “你发烧了,我请医生上门来给你打了点滴。”


    “谢谢。”秦书眠又问:“现在几点了?”


    滕洛炀看了一眼手表,给他盖好被子,“临晨两点半,点滴有我给你看着呢,你继续睡吧。”


    临晨两点半,那这么长的时间滕洛炀一直在这守着他么?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之前不是在洗澡吗,那自己是怎么到床上来的,身上的衣服又是谁给穿的?秦书眠几乎是带着答案想问题,但又不想承认。


    滕洛炀见他晕乎乎的,眼神满是迷茫和困惑,像只小兽一样对他充满了戒备,但脆弱的模样实在不具备任何威胁,反而让人更加想欺负。


    滕洛炀故意道:“你发烧晕倒在浴室,是我给你抱出来穿好衣服的。”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秦书眠光想想那个画面就受不了,一张脸瞬间爆红,虽说他俩以前在一起那么多年该干的早就都干了,真要争辩起来难免显得矫情。


    但以他们现在不清不楚的关系,赤身裸体的相对也实在尴尬,何况秦书眠这会儿清醒过来,又想起了在浴室时自己做的丢人事,他好像还差点主动亲上了滕洛炀。真是该死,为什么滕洛炀总能撞到他窘迫的一面?


    滕洛炀见他这样不免坏心眼地觉得更可爱了,笑道:“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秦书眠气道:“厚颜无耻。”


    滕洛炀被他骂得更开心了,“脸皮不厚以后怎么能追到你呢?”


    滕洛炀以前是最要面子的人,秦书眠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这么没脸没皮,顿时无言以对。


    不过不论如何,今天的事还是多亏了滕洛炀帮他,否则他可能现在还在浴缸里泡着呢。


    刚在一直睡着还好,现在清醒着秦书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滕洛炀一室共处,便生硬道:“现在我醒了已经感觉好多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谢谢你。”


    滕洛炀沉默地看了他两秒,没有任何反驳,起身就走了。


    秦书眠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又不免不适,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些。不论从前如何,至少重逢之后滕洛炀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反而每每都是小心讨好无底线地迎合……


    秦书眠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滕洛炀现在就算做得再多又怎样,他以前给自己造成的伤痛和不幸难道都忘了吗?就是因为滕洛炀,才让他现在的名字只能叫秦书眠。对这个男人,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这时房门打开,早就离开的滕洛炀去而复返,手上的还端着一碗东西,打断了秦书眠脑中的全部思绪。


    “你打点滴的时候,我想着你醒来的时候可能会饿,就熬了点粥温在那,现在温度刚好能入口,你尝尝。”滕洛炀端着粥径直走到床边坐好,仿佛没有听到过秦书眠刚才的逐客令,笑容温柔。


    秦书眠一时愣住,下意识便张嘴接住了他喂过来的粥。


    是他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软软糯糯的稠度刚刚好。


    滕洛炀笑着询问:“好吃吗?”


    秦书眠点点头。


    两人最初在一起时,易箫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在家娇生惯养的哪里做过饭,都是滕洛炀下厨的。其中最拿手的就是这个粥,一下就抓住了易箫挑剔的胃,他自己后面学了好久都没有复刻出来,只有滕洛炀能做到恰好符合他的口味。


    “好吃就多吃点,厨房还有呢。”


    秦书眠难得没有拒绝,就算发烧了胃口没有平时那么好,但也还是将这些粥都吞下肚了。


    滕洛炀心满意足地收拾好厨房,又拿着医生嘱咐饭后吃的药给秦书眠倒水服下了,接着就洗了温热的毛巾给秦书眠擦身上捂出来的汗。尽管秦书眠不愿意,他也耐心哄着他不得不配合着擦完了。


    他忙前忙后地处理好所有事重新坐回来,已经快临晨四点了,秦书眠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滕洛炀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现在才发现我好看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秦书眠轻声开口,似乎有些恍惚:“以前从来没发现,你竟然这么会照顾人……”


    虽然在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滕洛炀对他表现得很殷勤周到,但也没有现在这般事无巨细,大部分时候反而是易箫更细心照顾得更多一些。


    更别提滕洛炀后面冷落他的时候了,几乎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就算是易箫主动的关心问候,他也懒得做出回应。


    易箫消失的这两年,他曾无数次试想要是自己再多关心多照顾他一些,是不是事情的结果就会不一样?箫箫说他现在会照顾人了,箫箫却不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早已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了,自然得心应手。


    滕洛炀看着床上的秦书眠懵懂发问,心里一阵发酸,自己真的亏欠了这个人太多太多。


    滕洛炀勉强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几乎是带着些哄的语气道:“从前都是你照顾我,我想以后换我照顾你。”


    秦书眠因为生病变得有些心软,滕洛炀若是继续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对对他这般真挚的举动秦书眠反而有些于心不忍。


    秦书眠由于发烧脑子转得慢,他默了好几秒组织措辞,才开口道:“滕洛炀,我早就说过,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从前的事我不怨你了,真的,那是我自己犯的错我甘愿承担恶果。答应你让你继续追求是我的错,当时我可能存了一点报复的私心,抱歉,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给你虚无缥缈的希望……”


    “喜欢我爱上我,对如今的你来说只是犯错吗?”虽然秦书眠连抗拒的语气都是那么的温柔,可滕洛炀一颗心却像是被冰冻了一般,连声音都透着一丝僵硬,“箫箫,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秦书眠自嘲道:“感情?你当我这两年白过了吗?”


    “可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啊!”滕洛炀颤声道:“箫箫,是你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的,现在又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让我该怎么办啊?!”


    “是我改变了你?不是你的蓄意靠近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吗?!”秦书眠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我不是一个爱翻旧账的人,不想再一次提起你当初接近我的目的了。滕洛炀,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好吗。”


    滕洛炀顿时眼眶就湿了,他害怕面前秦书眠这样的眼神,哪怕他铸起最坚固的防御也足以被瞬间击溃。


    “既然如此……”滕洛炀声音有些发颤,继续道:“既然在你心里我们早已成陌路,那今天我救了你,还因为照看你占用了自己宝贵的时间耽误了工作,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秦书眠点点头:“你想我怎么样?”


    “下下周三是我的生日,我想你晚上抽出一点点时间跟我吃个饭,就算是给我庆祝生日了,可以吗?”


    滕洛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几乎是用虔诚的态度祈求着秦书眠能够说出他心中的那个回答。


    秦书眠想起了下午在剧组,滕洛炀似乎也提起了下下周三那茬,只是他当时支支吾吾也没说完。


    原来下下周三是他的生日么?


    自从两人当初在一起,易箫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每一年都要亲手替滕洛炀操办,尽管后来滕洛炀并不耐烦和他一起过。


    离开的这两年,他用尽全力想要回避有关滕洛炀的一切,时至今日,他终于把这个人的生日都忘了。


    是否说明,他是真的已经放下这一切了?


    “下下周三,可以。”秦书眠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


    或许是真想把人情还上,或许是觉得此刻的滕洛炀脆弱又可怜,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真把这个人放下不会受其蛊惑了,秦书眠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答应了下来。


    滕洛炀听到这个答案,像一个如蒙大赦的死囚。


    他还有机会,一定有的,至少现在箫箫会陪自己过一个生日了,他的箫箫总归是心软的。


    滕洛炀走后,秦书眠一颗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滕洛炀说的海誓山盟他曾经信过,可事实证明不可信。


    他不是傻子,能感受到滕洛炀与他从头来过的诚意,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滕洛炀明白得晚,而他明白得太早,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与彼此对上过,到而今这一步错过也就错过了,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罢了。


    第二天秦书眠还有低烧,但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他并没有告假,事后把落落吓得不轻,不过好在没出什么意外。


    滕洛炀依旧隔三差五地来送温暖,秦书眠仍配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态度明显更疏远了不少。可滕洛炀依旧乐此不疲,不间断地发出邀约。


    不论自己如何拒绝,滕洛炀都油盐不进,对此秦书眠很是无奈。


    在滕洛炀单方面的不懈努力之下,至少在落落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之前缓和亲近了不少。


    眼看离两人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秦书眠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真的要去陪滕洛炀过生日了?


    这天滕洛炀照例来剧组看他,临走前一双眼还黏在他身上挪不开,小心翼翼地似乎是要再次确认:“这周三,你还记得吗?”


    “记得。”秦书眠淡道:“我会去的。”


    滕洛炀走后,落落探头探脑的很是好奇:“秦哥,你答应了滕总周三干啥啊?”


    秦书眠也不刻意瞒他:“一起吃个饭,给他过生日。”


    “噢噢。”落落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早已发出尖锐爆鸣直呼磕到了,他进一步问:“周三?那不就是后天了,秦哥你准备好没有啊?”


    秦书眠不解:“要准备什么?”


    “礼物啊,鲜花啊,还有那天该穿的衣服啊。”落落无语:“好歹是人生日耶,这些不得提前准备好显得郑重点?”


    “……”


    被落落一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旁的东西也就罢了,生日礼物还是要准备一份的。


    秦书眠结束拍摄已经是临晨了,他找了很多地方,大部分商场都已经停止营业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还没打烊的奢侈品店。


    他在此之前演的都是些小配角片酬不高,还陆陆续续执意还了霍沉修一些,也没攒下多少钱。


    他给滕洛炀挑了一块手表,虽然只是这个品牌的基础款,但已经够掏空他这几个月拍戏拿到的片酬了。滕洛炀眼光高又挑剔,寻常的礼物他肯定看不上,希望这个勉强能入他的眼吧,就算还了这段时间的人情。


    滕洛炀生日当天,秦书眠原本一整天都排满了戏,但他破天荒找导演告了假,准备先回家收拾一下再赴约。


    导演也很惊讶,毕竟秦书眠之前就算病重也风雨无阻地完成了拍摄,不过由于他是第一次,导演也就同意了。


    秦书眠出了剧组,正要上回家的车的时候,郁宁珩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声音听起来相当着急:“书眠,你现在有空吗?”


    “我刚从剧组出来,怎么了?”


    “你有空就太好了。”郁宁珩像是松了一口气,急道:“我这有个化妆品广告急着拍摄,可是之前签好的男代言人因为临时出事了来不了,我想着刚好你的形象特别符合,能不能来救救急?”


    郁宁珩家族的产业绝大多数都在海外,近两年才慢慢往国内方向发展,这个化妆品品牌对他来说想来也是至关重要,否则也不会急成这样。


    秦书眠有点犹豫:“完成拍摄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广告很简单,对你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快的话最多一个半小时。你之后还有别的安排吗?应该不会耽误的。”


    “行,你发个地址,我马上过去。”


    距离和滕洛炀约好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到时候赶过去或许有点仓促,但时间应该够用了。郁宁珩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帮过他很多,他做不到在这个时候见死不救。


    秦书眠赶到后,他的脸与品牌形象高度吻合,只化了点淡妆就开拍了,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没花多长时间。


    但后面的双人画面却迟迟没能拿下来,女演员是郁宁珩合作方硬塞进来的,拍摄的时候喜欢拿架子配合很不到位,耽误了不少时间。


    眼看着就要赶不上时间赴滕洛炀的约了,秦书眠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


    他捞过手机,第一次准备主动给滕洛炀发消息,说明自己有事耽搁了可能要晚到一些。


    偏偏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就因为没电关机了。


    恰好他今天提前离开剧组是准备去赴私人的约,落落就提前下班回家休息了,这会儿也没在他身边,也就没人能帮他联系上滕洛炀了。


    秦书眠不喜欢这种失信于人的感觉,心里烦躁不已,但既然已经答应了郁宁珩,也只好硬着头皮拍完了。


    广告拍摄结束已经是在三个半小时后了,郁宁珩满脸愧疚:“书眠,今天真的谢谢你帮了大忙了。听你之前的意思,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啊,我没给你耽误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没有,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有我能帮上你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


    秦书眠看了眼时间,已经迟到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他与郁宁珩匆匆含糊两句便准备走了。


    郁宁珩却拉住他,“这会儿外面下着大雨呢,去哪儿?我送你。”


    “回家。”秦书眠也不推辞,给滕洛炀的礼物还在家里,他怎么都要回去取一趟,外面下着暴雨,打车肯定没有郁宁珩开车送快。虽然已经迟到了,但能早点到肯定是好的。


    到家后,秦书眠甚至都没顾得上换身衣服,穿着一身被折腾得皱巴巴的衣服,提上滕洛炀的礼物就出了门。


    在楼下等车的时候,他看到路边花坛多了一把黑色雨伞,明明刚才回来时还没看到。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和滕洛炀约定好的餐厅。


    他记得滕洛炀从小被虐待,从来没有人好好给他过过生日,直到秦书眠出现。记忆中给滕洛炀过的第一个生日,滕洛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和依赖,现在想来其实并不是作伪,以至于滕洛炀到现在都还会对生日抱有一丝期待。


    同情也好不忍也罢,又或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秦书眠有些不想让他在今天失望。


    滕洛炀订在顶层的包厢,在他自报信息后,由侍者带到了包厢门口。


    秦书眠一路赶过来有些气喘,在门口平息了呼吸的节奏,才伸手缓缓推开了精致沉重的木质大门。


    房内餐桌靠近落地窗,客人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黄浦江的风景。桌上摆着精致的生日蛋糕,是秦书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一旁还摆放着一大捧价值不菲的优质白玫瑰。


    以及蜡烛,香氛,红酒,就连房间整体的装饰风格都是秦书眠喜欢的,这些无一不透露着布置者的用心,仿佛今天生日的人是秦书眠一般。


    这本该是一场最愉快的晚餐……


    可是坐在餐桌旁的滕洛炀看起来情绪相当低迷,手里捏着一个小巧的酒杯,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窗外发呆。


    屋内一切井然有序,除了滕洛炀脚边东倒西歪散落的一地酒瓶。


    这是喝了多少啊?秦书眠不禁皱眉。


    滕洛炀将杯中的酒尽数送入口中,才转头看向秦书眠,带着些迷离哑声道:“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秦书眠自知理亏,便解释:“我本来早就准备好赴约了,就是临时被人叫去拍了个广告耽误了。中途想给你发个消息说明一下的,但是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啪!


    滕洛炀猛地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碎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让秦书眠愣了一瞬。


    “拍广告?!”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关系,滕洛炀盯着秦书眠的眼神冰冷而疯狂,仿佛一只被入侵了领地的雄兽,“和郁宁珩一起拍广告吗?”


    秦书眠近看才发现滕洛炀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看起来相当狼狈,衣领处甚至还夹着两边枯黄的落叶。


    他记得这种落叶乔木自己家楼下就有,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出门时花坛那把被人遗弃的黑伞,难道那把伞的主人是滕洛炀?


    秦书眠试探:“你刚才去我家找过我?”


    “是啊。”


    自秦书眠答应给自己过生日那天起,滕洛炀就开始着手准备,精挑细选了这个位置后又亲手布置,来来回回改了好几遍才满意。


    今天从睁眼开始,他就在满怀期待着和秦书眠约定的时间快点到来。可是他等啊等,一直等了几个小时也没见秦书眠的人影,满心期待之后不免失落,他给秦书眠发了无数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清楚秦书眠并不是会爽人约的人,过分焦急之下他开始怀疑秦书眠出了什么事,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愈发控制不住,干脆自己亲自去秦书眠家看看。


    可是刚到秦书眠楼下,便看到那辆熟悉的郁宁珩的车从远处驶来。不知为了,他下意识地将自己藏到了高大的乔木后面,看起来像一个卑鄙的偷窥者。


    他看到郁宁珩下车为秦书眠撑伞,秦书眠完全没有面对自己时的冷漠,有说有笑地和郁宁珩并肩一起回了家。


    滕洛炀觉得自己一颗心顿时就四分五裂了,痛得窒息。他克制不了自己冲上去揍郁宁珩的冲动,可是他更不想被秦书眠讨厌,只好默默回到餐厅试图就酒精麻痹内心即将破土而出的恶兽。


    但此时此刻跟秦书眠面对面,他却有些压抑不住了,滕洛炀双目因为情绪激烈变化而**变得通红。与秦书眠重逢追求他的过程,他又何尝不是处处隐忍委曲求全,唯独这一件事他接受不了,他真的没法忍受,他不能看着还有别的男人试图染指他的箫箫。


    “不去怎么能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呢!”


    滕洛炀被酒精刺激得有些疯狂,他痛苦地吼道:“从前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而今我也在尽力弥补,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你讨好你尽我所能地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我以为你答应陪我过生日,是因为被我的诚心打动了那么一点点,我以为一切都要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可到头来这一切只是你跟另一个人合起伙来耍我的……易箫,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滕洛炀的声音绝望而沙哑,再不复平时孤高的形象,眼角悬着的清泪也慢慢滑落。


    秦书眠被他吼懵了,自重逢以来他只见过一味对自己千依百顺做小伏低的滕洛炀,倒是忘了他从前飞扬跋扈暴力恣唯的一面。


    然而没有人比秦书眠更清楚,这样暴躁,利己的一面才是滕洛炀最真实的面貌。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些曾经被滕洛炀凌虐羞辱的日子,可笑自己竟然对这样一个人动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我有没有心?”秦书眠也放弃解释了,突然就笑了,“滕总这话还是先问问你自己吧?”


    “我不过是迟到了一个小时赴约,你就这般受不了啊?那你还记得从前无数个我等你回家吃饭的日子吗,当时的你在做什么,你可有想过哪怕一丝一毫我的感受?!”


    滕洛炀哑然失声:“我……”


    秦书眠在他面对坐下,失笑:“你当然没有想过,我甚至记不清有多少次是你外面的小情人接的电话了……”


    滕洛炀听着秦书眠口中这些刺耳的往事,无异于将他凌迟,似乎连酒意都醒了不少。


    “箫箫。”他慌乱的握住餐桌对面秦书眠的手,着急道:“从前是我混账是我该死,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要如何责罚我都认了,但你不能不要我了啊,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四年,一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办理离婚,即便是从法律层面来说,我们也还是合法夫夫对吗?”


    “合法夫夫?”秦书眠看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并不将手抽回来。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情绪,寒声道:“两年前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逼我主动提离婚吗,你觉得我们之间还差那一纸离婚协议吗?!两年前的结婚纪念日,我花费几个月工资精心挑选的礼物被你不屑地踢翻在楼梯间,事后我在楼梯间找了一个下午……而你结婚纪念日那天在做什么?你确实也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


    他不想再回顾前尘往事,也不想继续满怀怨念的活着,可时至今日,只要一想起那天滕洛炀和沈逍在一起亲密的画面,他就作呕,他就恶心,他还是会忍不住恨滕洛炀。


    “对不起,对不起箫箫……”滕洛炀声音哽咽,就连握住秦书眠的手都在轻微颤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过去他对易箫做的种种,连他自己回想起都受不了,他多想大耳刮子抽醒从前的自己,可是他做不到。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是在痛苦中煎熬,如果悔恨能化作利刃,那么他早已被自己刺得千疮百孔。


    滕洛炀痛声道:“箫箫,过去的事儿我们都已经没法改变了,从前的事是我年轻太不懂事,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我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对你好的。咱们不要再执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了,多着眼看一下当下和未来好吗?”


    秦书眠用力将手抽回,对他有些无可奈何的叹息,“不要执着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你不是受害者,所以可以将事情轻飘飘地带过去对吗?”


    眼前这个是他这此生唯一最爱的男人,他为他疯狂为他失智为他倾尽全部最后卑微到尘埃里,直到现在他的身体仍记得这个男人的味道记得他与自己的点点滴滴。


    可也是这个男人伤他最深,让他生不如死。


    此刻,与他共处一个空间内,就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沉重的悲哀。


    “滕洛炀,从始至终,你都是最冷漠,最自私的那一个。你根本就不会爱人,你的眼里只有金钱权势地位,你只爱你自己!”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我爱你!”滕洛炀急于辩解:“箫箫,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从前是我不懂,现在我知道了,我爱你,只爱你一个……”


    秦书眠轻声道:“可是,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你怎么确定我不知道?!”


    他们此刻面对面坐着,就像一场没有硝烟和兵刃的交锋,都在等着对方率先败下阵来,能够接受自己的说法被劝服。


    “两年前,虽然知道你平时一向不爱喝排骨汤,但你一句想喝,我还是每天给你准备好让人送过去。”秦书眠平静地叙述,“可是我后来才知道,那些排骨汤都被你送给了沈逍……”


    “我……”


    “同学会上,沈逍故意引导昔日的同学对我进行讨伐和攻击。你当日明明来了现场,可是你甚至没有多看我这个与你结婚多年的伴侣一眼,留着冷冰冰的‘不顺路’就带着沈逍离开了。可你知道我后面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因为与他们发生了口角被打成重伤,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我不断尝试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置若罔闻,我觉得浑身都痛得快要裂开了,但远不及你带给我的心痛!”


    “……”


    滕洛炀依旧没有勇气抬头正视秦书眠了,只是低头死死咬着唇部,直到隐约弥漫出血腥味。


    秦书眠在他出声之前便打断道:“不用解释了,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可能这些你甚至都没放在心上吧。曾经你为了沈逍冤枉过我,为了包 养的小明星欺骗过我,因为大大小小各种事抛下过我……在你心里,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排在我的前面,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撇开我对你的利用价值不谈,你甚至没有正视过我的存在。”


    滕洛炀的心脏就像被什么扎了似的,痛得一抽一抽的,他很想解释很想为自己辩白。可是平时巧舌如簧的一张嘴,此刻却怎么都发不了声,只能默默听着秦书眠宣读他的罪过。


    “你不爱我,或许你爱的只是那个,对你言听计从任你摆布,无论如何都始终温柔耐心的易箫吧。但准确来说你觉得这是爱吗?这只是一种习惯吧,你只是习惯了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承受你从外面带回来的坏脾气,无条件地包容你,你只是误将这种习惯当成了爱……”


    他曾经总是会不断为滕洛炀找借口,营造一个滕洛炀爱着自己的假象。他花了七年时间尝尽苦楚才明白这些道理,而今口述出来,一颗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呢。


    “滕洛炀,我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我爱你爱到失去理智失去自我,或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像爱你一样爱上任何人了。”


    秦书眠胸腔的某个部位痛到难以呼吸,但他依旧咬牙道:“但是两年前离开你,我不后悔。我想给自己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你我走到而今这一步你累我也累,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不要,我不要这样……”滕洛炀眼泪顿时就滚落了下来,他神色激动地扑上去抓住秦书眠的双肩。


    “至于滕氏的股份,你要是在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挪回去,我其实没有那么需要。”秦书眠直勾勾地与他对视,波澜不惊。


    “不,公司的股份本就该有你的一份,我不要!箫箫,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只有你啊!”秦书眠的态度让滕洛炀愈发慌张,以他对秦书眠的了解,越是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东西越不得了。


    “我?”秦书眠嘲弄道:“我不是你得到公司的工具人么,你想要我怎么会胜过想要公司呢?”


    这句话无疑将滕洛炀钉在了耻辱柱上,他被刺激得近乎疯狂,通红的双眼夹着痛苦的眼泪,死死盯在秦书眠身上,似乎恨不得将人吸进去。


    他颤声道:“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四年,深刻到融入血液渗透了骨髓,这段感情在我心里永远无法磨灭,箫箫,我相信你也一定无法彻底抹掉这段回忆的对吧?否则,你怎么会一直留着那枚戒指呢?”


    那枚,曾经在发布会被媒体问到,并在网上一度引起热议的,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秦书眠曾多次将戒指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他回答媒体说那是他青春年少的回忆,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还占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呢?


    滕洛炀当时还为这个可能欣喜不已,抱着手机辗转了一晚没睡着。


    “是啊。”秦书眠出神地呢喃着:“为什么要留着那枚戒指呢?”


    还没等滕洛炀回答,秦书眠突然就笑了。


    他的笑容纯洁无害,那么温柔,又那么具有蛊惑力。


    他轻轻开口唤道:“阿炀。”


    时隔两年,滕洛炀终于又再一次听到这个魂牵梦萦,只会出现在他梦里的称呼了,他激动得几乎要痛哭,他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再多听秦书眠叫他两遍。


    可是秦书眠紧接着便问:“你的戒指呢?”


    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打得他措手不及。


    滕洛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神了,变得局促不安,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秦书眠这个问题,几度欲言又止。


    秦书眠就那么等着,也不着急。


    从很久以前两人还没有分开的时候,易箫曾多次问过他这个问题。


    开会不方面,见客户暂时摘了,忘在办公室了……滕洛炀曾用各式各样的借口搪塞过,但一直到最后易箫离开,都再也没有见过他婚戒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秦书眠缓缓将手伸进兜里,将掏出来的东西用一根手指挑着晃到滕洛炀面前。


    是那条串着戒指经常被他戴着出席活动的项链,又与网友们看到的有些不同。


    这根项链上串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戒指的内圈分别还刻了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


    滕洛炀看到的一瞬间,惊得瞳孔都收缩了,脸色煞白,一颗心被瞬间冰冻了似的,怎么会……


    秦书眠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戒指怎么会在我这里对吗?”


    易箫曾经数次问滕洛炀他的戒指在哪里。


    易箫是一个很好骗的人,尤其是他最爱的滕洛炀,说什么他都信。


    那么他是怎么发现滕洛炀变心了,继而得到证实的呢?


    几年前的一个傍晚,两人结婚不到几个月,易箫买菜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滕洛炀。


    滕洛炀在楼下的儿童乐园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冷冰冰地抽着烟,脸色阴沉沉的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正准备上前询问并顺便一起回家,这时几个蹒跚会走的奶娃娃扮家家酒少了颗宝石,稚子天真,摇摇晃晃地走到滕洛炀面前,问可不可以借用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滕洛炀完全没有,哪怕丝毫的犹豫,便将戒指摘给孩子就转身离开了,仿佛只是随手丢了个无关紧要的垃圾,又好像是丢掉了一个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的麻烦,如释重负。


    易箫一颗心像是被瞬间冻结成冰,而后又被重锤狠狠击碎化成了无数渣子。


    易箫不知道那短短几分钟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花掉自己大半年的工资将戒指从那娃娃的家长手中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珍藏在锦盒中。


    继而若无其事地做饭,若无其事地面对滕洛炀和从前并无半分区别的笑容和关心话语。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不断地为滕洛炀这一行为找借口,他始终不敢相信也无法承认滕洛炀是因为不爱他了。


    只有在后来被滕洛炀欺负得厉害了,他才会麻木地问他,他们的婚戒去哪了。


    滕洛炀哪怕是找个像样的借口敷衍他,哪怕说戒指不见了,他们重新订一对新的,易箫也能说服自己接受。


    可是滕洛炀没有,自那之后他就对易箫一天比一天差,他晃着一双空落落的手指在外面肆无忌惮地花天酒地。甚至在易箫数次询问之后,仍没有想到要找个借口补救一下。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易箫的想法,一直到最后沈逍的出现,易箫才不得不被迫承认,他确实不爱自己。


    婚戒对不爱的滕洛炀来说,确实是种束缚。


    “这对戒指我一直贴身收藏着,从前的易箫是因为渴望你能够回头。而我,只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愚蠢的错了。”


    秦书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目空一切的淡然,将戒指重新收好:“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过自己,往前看吧。”


    秦书眠说完就走了,这一次滕洛炀没有再阻拦。


    只是在秦书眠走后,原本安静沉默的滕洛炀突然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一般,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餐桌,几乎将包厢内能砸的全砸了。


    他原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秦书眠已经慢慢接纳他的,至少他接受了自己的生日邀请,这已经是一个意料之外的进展了。


    他为了这一天费尽心思,就连用餐时准备跟秦书眠的对话,他唯恐出错,都在私底下默默排练了好几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满怀憧憬期待已久的时刻,秦书眠爽约了,并且还让他亲眼看到秦书眠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他怎么能承受得住。


    但比他更加痛苦的,是两年前的易箫,秦书眠甚至不用细数,他以往的罪行就足够让他无地自容。


    滕洛炀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像是一只困兽在宣泄自己内心的绝望,他捂着脑袋慢慢蹲在了角落,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滚落。


    从始至终最对不起易箫的都是自己,他甚至怪不了任何人,一切的负面情绪甚至找不到任何宣泄口只能自己慢慢排解,对精神的过度压迫让他痛苦不已。


    秦书眠自那天之后,照旧两点一线地在剧组和家里来回奔波,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落落发现,在那之后滕洛炀一次都没有再来过了,对此秦书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闲下来的时候会望着某个地方发呆。


    落落有些担心,小心地问:“秦哥,你跟滕总到底怎么了呀?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还要一块儿过生日来着,怎么在那之后滕总再也没来过了?”


    秦书眠弹他脑门:“人家有什么义务一直过来?”


    “哎哟!”落落忙抱住脑袋,小声问道:“滕总明明一直很喜欢你,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吵什么架,你当小学生呢。”


    落落继续道:“既然没有吵架为什么不能好好沟通啊,滕总没来的这段时间,明明你也有些心不在焉,秦哥既然你对滕总也有好感为什么不能正视呢?”


    “心不在焉?”秦书眠的表情看上去竟有些疑惑,“你觉得我对他有好感?”


    “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我好歹跟了你两年啊……”


    落落一边细想着:“之前郁总和乔少明明也明确表示过要追你,可是你都一笑了之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滕总出现了,虽然你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但下意识的举动里总透露着对他的在意,你从来都不会对郁总和乔少这样的。”


    “……”


    秦书眠没有出声反驳落落,只是皱紧了眉头,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就算时隔两年,他对滕洛炀依旧会那么与众不同么?就连身为局外人的落落都能看穿他下意识的举动。


    他拼命想要伪装自己,抹去与滕洛炀那段不敢回首的过往,可他自以为坚固的铠甲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么?多么可笑。


    不得不说滕洛炀对他而言,就是如蛊虫一般容易让人致 幻上瘾的。


    这段时间滕洛炀步步靠近,对他百般忍让,对他有求必应,竟然险些让他在这些糖衣炮弹中迷失。


    秦书眠有些唾弃自己,都过去两年了,竟然还会因为滕洛炀的一点示好而兵荒马乱。


    可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又会不受控制地想起这个人。


    想起他带来股份转让书时的决绝,想起他时不时赶来剧组费尽心思找话题与自己闲聊,以及他熬着通红的双眼守在床前等自己醒来的模样……


    不知不觉在这段时间里,滕洛炀似乎又无孔不入地闯进了他的生活,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与滕洛炀最初的美好。


    为此秦书眠觉得烦躁不已,不论如何,他绝不可能重蹈覆辙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


    两年的时间不够就三年,四年,五年,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个人彻彻底底忘掉。


    这天,在秦书眠准备收工回家时,被导演神神秘秘地叫了过去。


    导演脸上充满了探究,说有人点名要见他,这个人或许关乎着整部剧的命运,让他小心些应对。


    导演并未说明来者是谁,只告诉了他见面地点。


    “秦哥,看样子导演似乎都对这人忌惮三分,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呀非要见你?”落落满脸疑惑。


    秦书眠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只能以公事公办的态度从容赴约。


    见面地点约在一家高级私房菜餐厅,秦书眠推开包厢的门,瞬间明白了导演顾忌的态度。


    屋内端坐着的,正是滕洛炀的母亲蓝雅琴。


    她从头到脚的穿搭和配饰,几乎足够买下上海外环的一套房,手上却捏着精巧的茶杯附庸风雅地品着茶,脸上满是高人一等的倨傲之色。


    蓝雅琴本来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等着秦书眠的到来,但人真正推开门的一瞬间,她顿时傻眼了。


    “易箫!”


    她顿时拔高了声调,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指着秦书眠,神色间似乎还隐隐透着些许惊慌,“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您好,我是秦书眠。”秦书眠礼貌地打招呼。


    蓝雅琴难以置信:“你说你叫什么,秦书眠?!”


    “是的。”


    以蓝雅琴和滕洛炀母子的恶劣关系来说,滕洛炀绝不可能将易箫就是秦书眠的事透露给她。这个女人找上自己绝对没好事,他不可能让她发现自己就是易箫。


    “你,你不是易箫……”


    “易箫是谁?这位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秦书眠面不改色。


    蓝雅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世界上真的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么?


    让她几乎以为易箫又活过来了,易箫……不可能,易箫绝对不可能活过来,毕竟当初……


    “夫人。”秦书眠出声打断她的沉思,“夫人?请问您找我来这儿见面有什么事儿吗?”


    蓝雅琴回过神来,这人除了长相,气质和谈吐都跟易箫不太一样,确实不像是同一个人。


    “抱歉,看到你想起来一位故人,失态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微微一笑,俨然又是一副优雅贵妇人的做派,“我是滕洛炀的母亲。”


    “原来是滕夫人。”秦书眠故作惊讶,小心回应着,“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用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我们家洛炀最近对你很是在意,我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蓝雅琴居高临下的姿态下,不乏对秦书眠的轻蔑和鄙夷。


    秦书眠不卑不亢道:“我想滕夫人恐怕是误会了,滕总对工作认真负责,我作为他倾力投资的这部剧的主演,他多留心一下无可厚非。”


    “行了,你不用解释那么多了,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对你什么心思我心知肚明。干你们这行的,能傍上他也算是撞了大运了,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刻意刁难你的……”


    蓝雅琴一副对他了如指掌的模样,一副命令的口吻:“滕洛炀现在觉得你新鲜愿意跟你在一块儿,这事儿我不反对,我只要你帮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


    她的意思丝毫不像在说自己的儿子,倒像是需要费尽心思算计的死对头。


    秦书眠皱眉:“滕夫人,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别装了。”蓝雅琴傲慢一笑:“你待在滕洛炀身边,确实会享受到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好处,但这只是一时的。很快他就会玩儿腻一脚把你踹开,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


    “现在只要你乖乖听话帮我做事,滕洛炀能给你的我能翻倍给你,我保证……”


    滕洛炀这些年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一点儿都没有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还不如滕洛川兄妹对她孝敬有加,她怎么能忍受得了。


    她不可能看着滕洛炀势力一日日愈发壮大,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对她呢。


    “滕总是您的亲生儿子,我不懂您这样做的用意。”秦书眠声线都冷了两分。


    蓝雅琴这个蠢货,现在也算是有求于人,竟还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些年恐怕没少受滕洛川兄妹的蛊惑和吹捧,竟然愚不可及地对付自己的亲儿子帮助滕洛川兄妹。


    殊不知她作为一个三儿挤掉原配的位置被扶正有多招人恨,滕洛炀兄妹又怎么可能真心接纳她。


    蓝雅琴道:“你听我的话照做就可以了,至于别的轮不到你来打听。”


    “很抱歉,我不能照你说的那么做。”


    蓝雅琴没想到他一个小演员竟敢拒绝自己,脸色顿时就变了,“为什么?!”


    秦书眠淡道:“于公,我出演了滕总投资的新剧,滕总算是一个好老板。于私,滕总对我还不错,我不想掺和你们母子之前的私事,不愿意帮着你去对付他。”


    “砰!”


    蓝雅琴用力拍了一下桌面,站起身指着秦书眠冷笑道:“对你还不错?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觉得好玩儿,你以为你这个玩具又能让他喜欢多久呢?”


    “到时候被他一脚踹开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蓝雅琴听说滕洛炀最近对一个小明星很是上心,自从易箫那个小贱人走了之后滕洛炀就跟丢了魂一样,也没再像从前那般在外面到处沾花惹草了。


    她原本还很奇怪,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将人拉拢过来为自己所用,在适当的时候对滕洛炀吹吹枕边风,好稳固自己的利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却没想到这个叫秦书眠的长了一张这样的脸,是了,也只有这张脸才会让滕洛炀这么上心,看来他还是对易箫那个小贱人念念不忘。


    秦书眠道:“我想得很清楚,滕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哦,对了,滕夫人作为滕总的母亲,是不是更应该看清自己的位置呢?可不要作茧自缚,最终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蓝雅琴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没想要秦书眠不只是跟易箫那个小贱人长得相似,还跟从前的易箫一样不识抬举,油盐不进地只为滕洛炀着想,也难怪那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念念不忘。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叫秦书眠是吧?脸蛋儿长得还不错,但就是不知道以你这样的身份,没有滕洛炀的庇护,能在娱乐圈混多久!”


    “不劳您费心。”


    “哼!有你上门求我的那一天,我等着!”蓝雅琴恶声恶气地指着秦书眠的鼻子骂了好一顿才转身离开,丝毫没有豪门大家该有的风度和仪态。


    秦书眠在原地安静地站了两分钟,不免的,又有些可怜滕洛炀。他从小就待在这样一个女人身边,不知该有多崩溃多窒息。


    滕洛炀在滕氏站在权利之巅,可那也是无人的高处,没有人会关心他为他着想,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也只是想吸他的血啃他的肉。


    但这又怪得了谁呢?


    原本,原本自己该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一个……可自己现在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关心他了。


    蓝雅琴在离开之后,不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了一眼备注,想也没想就挂掉了。


    可对方却不死心继续打了过来,蓝雅琴终于接通了,没好气地说:“沈逍,以你现在的处境我提供不了任何帮助,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电话那头的沈逍略显颓靡,但依旧强撑着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伯母,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寻求您的帮助的。”沈逍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而是希望跟您合作的。”


    “合作,就凭你?”蓝雅琴明显不屑,“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合作?”


    从前蓝雅琴是看滕洛炀一心喜欢他,对他百依百顺的,觉得沈逍这个人有利用价值。刚好他又听话,会给自己办事,不像那个一心想着滕洛炀利益的小贱人易箫。


    所以蓝雅琴才对沈逍有点好脸色,但现在沈逍因为陷害秦书眠和易箫的事儿,已经被全网骂到查无此人了。因为这事儿滕洛炀也彻底厌弃了他,那么他对蓝雅琴再无半点利用价值,以蓝雅琴极致的利己主义心理,自然不可能多看他这个废物一眼。


    沈逍被他一句话说到痛点,心里也是翻腾着滔天怒火,但是他不能发泄出来,他还要利用这个蠢女人东山再起呢。


    他咬牙赔着笑脸,好声好气道:“我跟洛炀之间现在确实存在一点误会,但只要您愿意帮忙,我相信洛炀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只要他对我的心意还一如既往,到时候伯母想让我替您办什么办不成啊,您说是吧?”沈逍知道蓝雅琴一直想将滕洛炀这个不恭不顺的便宜儿子拿捏在自己手里,便迅速掌握了她这种心理,循循善诱。


    蓝雅琴对沈逍的说法确实很心动,但不免犹豫,语气中忍不住带了点嘲讽:“你前段时间和秦书眠的事儿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显然滕洛炀也站在秦书眠那边,现在你就是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凭什么觉得滕洛炀还会对你回心转意?”


    沈逍气得后牙槽都快咬碎了,但依旧不得不温声说服蓝雅琴,“前段时间的事儿都是误会,洛炀从小就喜欢我,他喜欢了我那么多年,两年前甚至可以为了我冷暴力逼易箫离开,他自然舍不得就这么放弃我……”


    “至于秦书眠,洛炀对他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等我们之间的误会解决了,他玩儿够了自然还会回到我身边……只要伯母您能配合我……”


    就算蓝雅琴和滕洛炀的关系再恶劣,但毕竟是亲生母子,有些事还是要蓝雅琴出面才好顺着他的计划来办。


    看沈逍一副笃定的模样,让蓝雅琴不得不相信几分。


    毕竟滕洛炀确实从小到大就喜欢沈逍,对沈逍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否则她两年前也不会选择与沈逍合作。


    现在滕洛炀冷落了沈逍说不定只是一时的,毕竟没有哪个男人真能忘了初恋,说不定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又回心转意了呢。而且沈逍也确实是听话,在滕洛炀身边吹枕边风给自己谋了不少好处。


    如果沈逍真能重新回到滕洛炀身边,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怎么都比那个不识好歹的秦书眠强。


    权衡之下,蓝雅琴道:“你想要我怎么配合你?”


    “很简单,您只要……”


    得到肯定的回复,沈逍唇角顿时带起了一个复杂而快慰的笑,迫不及待地撒网让蓝雅琴与自己达成共识。


    沈逍半张脸隐匿在昏暗中,显得愈发阴郁。


    这段时间骂他的言论满天飞,他不敢上网也不敢随便出门,不久前他偶然在外面被人认了出来,被激愤的群众追了两条街,还有过激的扔东西打他,整个人被折腾得狼狈不堪。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出过门见过光,他挂掉电话便倒进了沙发里,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再无往日的光鲜亮丽,简直像一条饱受凌虐的流浪狗。


    屋内唯一的光源就是不远处的电视屏幕,上面正播放着秦书眠出演的电视剧。


    沈逍双目死死盯着屏幕,就像一条潜伏捕食的毒蛇。


    他本不该像这样躲躲藏藏地活在阴沟里,都是秦书眠害了他,总有一天,他会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他要让秦书眠也尝尝自己而今的痛苦。


    “逍逍,你确定要这样做吗?”沙发旁还坐着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关切地握住了他的手,看起来对他很是担忧。


    沈逍猛地将他的手甩开,恶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就滚,少在我旁边讲废话!”


    “我没有不愿意帮你,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男人被他说得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对他无可奈何,声线都降低了几分,“我就是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太理智,怕你做出不好的决定伤害到自己。”


    沈逍不耐烦道:“我会为我自己做过的一切事情负责,你要是想帮忙,就听话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明白了吗?”


    男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秦书眠并未将蓝雅琴的事放在心上,只是空闲时偶然想起滕洛炀不免叹息,毕竟他曾经是亲身陪滕洛炀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


    没有人比他更懂滕洛炀的艰难处境,就连亲生母亲对他也只有满心算计,也难怪滕洛炀的性格越来越难捉摸了。


    这天,许久没联系的霍沉修突然给他来了个电话。


    “书眠,最近滕洛炀还老纠缠你么?”


    秦书眠签了这部剧霍沉修是知道的,滕洛炀的那些举动他多少也清楚一二,但是他从未干涉过秦书眠的任何事。


    秦书眠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一句,还是如实回答:“没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他消息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霍沉修有点欲言又止,但还是选择说了出来:“听说最近沈逍又回到他身边了,就是想问问你,确认一下这个缺德玩意儿是不是脚踏两只船,免得你又吃一次亏。”


    沈逍又回到滕洛炀身边了……


    这个消息怎么说呢,算意料之外,也算情理之中,毕竟滕洛炀喜欢了沈逍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下这段感情呢。


    哪怕一次次麻痹说服自己,已经将滕洛炀这个人彻底放下了,可在秦书眠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整颗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一般,连呼吸都生疼。


    他早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的。


    可笑他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心中依稀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留有一席之地。


    重逢之后滕洛炀变了很多,他在自己面前卑微过恳求过,甚至分享了他的财富和权利,他以为他这一次终于有心了。


    滕洛炀生日那天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当时滕洛炀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至今都记在心里,他甚至在想自己那天的话是不是说重了,滕洛炀能不能快速振作起来。


    事实证明实属是他自作多情了,那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更不需要他的共情。


    自己差点又一次被他动摇,显得是那么的愚蠢可笑。


    “喂,喂!”霍沉修许久没有听到他回复,不免奇怪道:“书眠,你听得到吗?”


    秦书眠回过神来:“哦,我在。”


    霍沉修安慰道:“这事儿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傻男配婊天长地久,不值当为他们浪费心情。”


    秦书眠笑着嗯了一声,“不会的,这事儿本来也与我无关。”


    第一百四十章


    霍沉修平时可不是个会安慰人的,这么说一嘴也是关心他,秦书眠心中不免感激。


    “你能怎么想就好,对了,我有点儿好东西给你看。”霍沉修听他这样说,顿时放下心来,神秘兮兮地道:“关于沈逍的,绝对劲爆……”


    霍沉修有个以爱好八卦而闻名的发小林枫,最近似乎有点人传人的迹象,连霍沉修都有点热衷此道了。


    “是吗,那我得好好听听。”


    秦书眠对有关沈逍的事本来不感兴趣,但难得霍沉修兴致勃勃的分享,他不想表现得扫兴,便热情得接受了。


    霍沉修却道:“这事儿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在电话里说清的,我发你邮箱里,一会儿自己慢慢看吧,指不定之后还能用上呢。”


    秦书眠从善如流,一一应下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霍沉修一语成箴,这些东西真的很快就派上了大用场。


    两人瞎侃了一会儿后,秦书眠想起了许久没见的乔必熏,自己还租着他的房子呢,却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


    他的朋友本就不多,陈冉要忙着拍戏自是不必多说,但最近不止是乔必熏,就连郁宁珩前段时间说出国处理公司总部的事务,也没有再回来过了,他连个偶尔瞎聊天的人都没了,不免落寞。


    “乔老大在北京的事儿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还没处理好,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回来了……”霍沉修随口道:“似乎这事儿还跟上海这边有所牵连,听说是滕氏……”


    秦书眠心里咯噔一下,脱口道:“滕氏?”


    “啊,也没什么,事情还不清楚呢……”霍沉修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错话了,忙打着马虎眼。


    正好这时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霍沉修掐着嗓子对那头应了一声甜甜的“哥哥”,一边应付秦书眠,“先不说了,我们家楚默叫我吃饭了。”


    电话挂断了许久,秦书眠心中仍不能平复,霍沉修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乔必熏在北京遇到的麻烦跟滕氏有关,会是滕洛炀做的吗?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因为自己吗?毕竟两年前滕洛炀就因为自己的事找过乔必熏的麻烦,手段疯狂且激进。


    秦书眠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霍沉修模棱两可的态度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八成真跟滕洛炀有关。


    真是该死,秦书眠将手中的杯子猛地砸向大理石桌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巨响。


    他很少像这样情绪失控,可是滕洛炀为什么总是无处不在地生事,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愤怒。


    乔必熏一直以来都帮了他很多,他绝不能因为自己,让他被滕洛炀恶劣报复。


    虽然秦书眠内心非常抵触和滕洛炀继续联系,但他一定要跟滕洛炀把这件事理清楚,不能让无辜者平白受牵连。


    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秦书眠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他试图问过霍沉修,但具体的霍沉修也没有跟他透露。


    他甚至通过滕洛炀之前加的联系方式,试图联系滕洛炀,可是滕洛炀一改之前热切的态度,始终没有给他回复消息。


    这事儿一直困扰着他,连落落都看出了不对劲,马上就到剧组拍摄的关键时期了,秦书眠不希望被这事儿干扰影响状态,一定要快点解决掉。


    秦书眠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既然滕洛炀不回应他,那他就直接去公司找人。


    但公司前台拦住了他,哪怕他自报家门给滕洛炀的助理打电话,都没有得到通行许可。


    看来是滕洛炀在刻意回避他,现在的状况跟两年前多么相似……


    重逢后一直是滕洛炀在追着他跑,让他几乎忘记了那种绞尽脑汁也没法见到滕洛炀一面的感觉。


    这一次秦书眠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安静地在休息室等待滕洛炀出现,他之后一段时间的行程都安排得很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见到滕洛炀问清楚情况。


    天色渐晚,公司大厅的电梯再一次打开,几位高层人员包括滕洛炀的助理小郑都走了出来,却始终没有见到滕洛炀。


    秦书眠坐不住了,忙走出去叫住了小郑。


    小郑对此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情:“易总,您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秦书眠愣了一下。


    “虽然您始终不承认,但在我心里您就是他,所以一时嘴快,真的不好意思。”小郑抱歉道。


    小郑在滕洛炀身边跟了那么多年,对他的事情几乎无所不知,还替他给秦书眠送过几次东西,对于秦书眠的身份也只是心照不宣。


    秦书眠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此刻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小郑,滕洛炀呢?”


    “您之前打电话给我滕总就知道您在等他,他不久就乘坐另一部电梯走了。”


    显然滕洛炀确实在刻意避开他,可是为什么呢?


    小郑似乎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思,道:“最近滕总压力很大,状态特别不好,或许这才暂时避开不见您?”


    秦书眠下意识道:“发生了什么事么,他怎么了?”


    小郑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小心道:“最近公司内部出了不少事,加上还有敌对的其他公司压力……公司的很多高层人员还有滕总的母亲,不知怎么的就把很多问题都甩锅到滕总头上了。”


    “他们怪滕总这两年感情用事,为了死去的‘易箫’要死要活的,所以才耽误了公事害公司走了下坡路,现在很多股东包括滕总母亲都在逼他尽快结婚,据说滕总母亲那边已经在筹办结婚事宜了……”


    “那结婚的对象呢?”虽然隐隐猜到了,秦书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逍。”说到这里小郑脸色也不太好,也不知沈逍使了什么诡计。


    秦书眠心下了然,他无法判断小郑口中滕洛炀面临的处境是真是假,但以他对滕洛炀多年的了解,结婚这种事如果不是他自己本人愿意,又有谁能强迫他?


    何况他而今在滕氏一手遮天,哪怕暂时遇到问题处境艰难了一些,但也还是有绝对的话语权,怎么可能就这么任人拿捏。


    也罢,反正滕洛炀至始至终的理想结婚对象都是沈逍,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两年前的死导致他们的婚礼延期了,如今的情况也并不算让人意外。


    只是见不到滕洛炀的面,就没法弄清楚乔必熏的事儿了,秦书眠颇为头疼,但也只能暂时回到剧组继续拍摄,之后再找机会弄清楚了。


    让人意外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困扰他多久,乔必熏回上海了,还来剧组探了他的班。


    整个人状态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就是看起来憔悴了一点,秦书眠不免放下心来。


    两人一边吃着乔必熏带来的北京特产,一边瞎聊着。


    对于在北京遇到的情况,乔必熏始终闭口不谈,秦书眠也没法确认是不是跟滕洛炀有关。


    期间乔必熏问了个和霍沉修相似的问题,“滕洛炀那王八蛋最近没再找上你了吧?”


    秦书眠摇摇头,“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乔必熏状似不经意道:“就是听说他还跟你签了股份转让书向你表忠心呢,还挺像那么回事。”


    “滕洛炀这个人做事,谁知道呢……”


    见他没有否定这事儿,乔必熏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书眠,你该不会真被他说动了吧?”


    “怎么会。”秦书眠淡然一笑,“乔少刚回上海还没听说呢吧,滕洛炀正在准备跟沈逍的婚礼了。”


    看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乔必熏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了,毕竟他曾经为了滕洛炀是那样伤筋动骨的痛过。


    看着正不住翻阅剧本的秦书眠,乔必熏若有所思,双眸不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秦书眠心里也藏着事儿,一时并未发现乔必熏的异样。


    没过多久,陈冉就风风火火地杀到了剧组来找他,冲天的怨气都快把秦书眠淹没了。


    秦书眠赶忙让她消消火,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冉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可以畅所欲言,才愤怒道:“真是气死我了,我前几天不是刚签了一部小电影么,今早一看演员表,你猜怎么回事儿?”


    秦书眠洗耳恭听。


    陈冉拍案而起,愤恨道:“男二竟然是由沈逍出演!”


    秦书眠听后不禁黯然,沉默不语。


    陈冉继续骂:“不止如此,听说他之后还要参加某档综艺呢,真是气死老娘了!真他妈当互联网没有记忆是吧,前段时间爆出了他那么多破事儿,现在怎么就有脸出来招摇过市了,也不怕外界一口一个唾沫星子淹死他,我呸!”


    “没准就是有人会始终坚定地喜欢他呢。”秦书眠这话恍若意有所指,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放屁吧,要真有这样的人铁定脑子也是有问题。”陈冉想想之前被他坑害得那么惨就上火,唾弃道:“知三当三臭不要脸,就连他一直倚仗的滕总都抛弃他不管了,也不知他现在靠的谁的势力还想爬起来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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