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往山谷外面走去, 他们大约走了有十来步远的距离吧,就看到了林卿衍口中的那个所谓的野兽,正盘桓在不远处的一颗树的树梢上。
那是一条蛇, 剧毒的那种。
谢瑱用搜索器扫了一下,看名字叫短尾蝮蛇, 有剧毒,这种毒蛇一旦遇见还是很危险的。
不过好在谢瑱有搜索器, 就算林卿衍没有及时感应到危险,只要他的搜索器一直开着, 他也能很快的发现它的存在。
说来,谢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林卿衍不愧是主角受, 对于危险总是异常的敏感。
谢瑱能够在草木丛生的山里发现蛇, 那是因为他有一个金手指帮助他。但是林卿衍是没有金手指的,却要比谢瑱还早一步发现不对,也算是一种特殊的自保能力了。
谢瑱让林卿衍待在安全的地方, 这才抬步朝着那条盯着他们的毒蛇走去。
他原本是想要抓一条完整的,这样药用价值比较高, 也能够卖出好价钱。
但是他凑近的时候,这条毒蛇具有很大的攻击性。为了稳妥和安全, 最后他只能远距离把毒蛇给杀了。
等到谢瑱把那一条蛇杀了,林卿衍被毒蛇的样子吓到了,就没有心情继续待在山里, 谢瑱见状就带着他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 两个人又摘了一些野菜和草药,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下午了。
家里爬了一上午的谢大宝,已经被许绣娟哄着睡着了。
小家伙睡在可移动婴儿床上, 床上还罩了一个简易蚊帐。
谢瑱和林卿衍回来的时候,整个娃正睡得四脚朝天,小肚皮一鼓一鼓的。
听雨找了林卿衍的一个手帕,把帕子搭在了他的小肚皮上面。对于大人来说很小的手帕,对于谢大宝这样屁大点的孩子,就是个刚好可以盖住肚子的“小被子”。
大概是觉得盖着有点热,小家伙睡着的时候,伸手就利落的把小被子扯了。
听雨见状,不急不躁的再次把小被子给他盖上,生怕大夏天的会冻到他的肚子似的。
谢瑱和林卿衍看了看小崽子,见他睡得吹着小泡泡就没有动他。
林卿衍原本累坏了,但是等到回到家里,却不愿意休息一下。
他要清点一下,他们这一次进山的收获,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点亢奋。
谢瑱怕他把自己累坏了,就找了一个躺椅让他躺下,然后他蹲在一旁帮对方清点。
他们两个人进山的时候一共带了两个背篓,谢瑱背了一个大一点的背篓,林卿衍背了个小一点的背篓。
两个人进一趟山,花费了一天时间,回来的时候两个背篓都被塞得满满的。
谢瑱首先清点的是林卿衍的背篓,林卿衍的背篓里放着的都是些草药。
有两株黄芪,五株党参,两株三七,三株石斛。
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草药,如甘草、野薄荷、金银花、野菊花、蒲公英、夏枯草等。
之后清点的是谢瑱那个背篓,他的背篓里装的东西比较杂,有野果,菌子,还有两个装了蛇的竹筒。
两条蛇,一条有毒,一条无毒。
谢瑱还要过几天才能下山,他就让许绣娟下山时带上了。一条给了许绣娟,一条让董新宝捎带到镇上卖了。
后面几天,林卿衍没有再上山,而是在家门的河边钓鱼。
中间谢瑱上过两次山,一次去山上抓了两只兔子,一次去山上摘了一些草药。
之后他们一家就回了镇子上,林卿衍亲自把他摘的那些草药卖给医馆。加上后面谢瑱自己上山摘的草药,零零总总放在一起有将近八十两银子。
能够卖出这样高的价格,主要是黄芪,三七,石斛比较珍贵。尤其是这种野生的草药,长得好的,一般价格都会比较高。
托董新宝卖的那条毒蛇,因为被谢瑱用猎刀砍成了两半,在价格上就大打了折扣,最后只卖了六两的银子。
野菜,菌子,野果什么的,林卿衍都没有舍得卖。而是打算晒干了,到时候留着冬天再吃。
每年他都会囤不少山货,这样等到冬天没有山货时,他们家也不会缺这一口吃的。
林卿衍觉得这一趟回老家挺值得,他这次一口气进账了八十多两,给他一种银子很好挣的错觉。
实际上,靠山吃饭的人,很多都是在拿命换钱。
有的时候能够大赚一笔,有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收获,有的时候稍微不留意的,就有可能把命留在山里。
就比如谢瑱的父亲,就是因为进山才出事的。
林卿衍会轻轻松松赚这么多钱,主要还是谢瑱对山里熟悉,有一定的进山经验,还有金手指的保驾护航。
若是普通人,没有谢瑱的好身手,也没有林卿衍的好运气。光是遇见那条短尾蝮就够呛了,就更别提靠着大山赚大钱了。
所以这样的赚钱方式还是不能长久,只能偶尔的靠着运气赚一点小钱。想要赚钱,还是需要有一点营生。比如种田,开铺子,做生意之类的。
林卿衍是想要开铺子的,刚好他们家在玉溪镇有个铺子。但是由于谢大宝还太小了,如今还离不开他这个爹爹,他要开铺子的事情就要再等等。
不过好在不能开铺子,他们家还有几亩田地可以收粮。在他们自家吃喝上面,是不需要太过发愁的。
而去掉吃的粮食,就去掉了大头,平日里他们家主要花销就在青菜,和肉蛋上了。
林卿衍手里有不少钱,如今又进账八十两,是不愁家里的花用的。
不过就算如此,谢瑱还是抽空画了几张图纸,打算用这几张图纸卖点银子。
这一日,谢瑱正在耳房晾晒他画的那些图纸,林卿衍听说他要靠几张图纸赚钱,就忍不住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林卿衍用手指指着其中一张奇奇怪怪的图样,然后靠在谢瑱的身边对谢瑱小声嘀咕。
“就这样的一张破纸,有谁会乐意花大钱来买啊?”
谢瑱闻言看着身侧,生完孩子开始恢复美貌值的美夫郎,轻声的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谢瑱一边从他手里把可以换钱的图纸收了回来,一边不急不躁的开口对林卿衍说道:“我现在的学业很重,要不是这些可以换钱,我是不会浪费时间的。”
“那怎么换?”
说着林卿衍就有点急了,他见谢瑱这样宝贝这些图纸,就故意伸出手给谢瑱捣乱。
谢瑱见状眼皮子狂跳,连忙把人往自己怀里抱,这才阻止了故意捣乱的人。
他小心的把人抱到一旁椅子上,然后凑过去低头在对方唇瓣上磨了磨牙。
他知道,从老家回来之后,他又开始闷头读书。
在私塾读书,回家读书,如今他好不容易休沐,也是闷在耳房里画图。
就算他与林卿衍睡在一张床上,有的时候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小夫郎这是心里对他有怨言了。
谢瑱为了防止小夫郎撒娇的时候,真的把那几张宝贝的图纸弄坏了,便只好先把人给安抚好了再管图纸。
“有一张是大宝那个移动婴儿床的图纸,这个我打算低价卖给一个老木匠大爷,就是之前帮咱们家做肥皂模具的那家。对方是我父亲以前的朋友,对我这个晚辈照顾颇多。我们以后估计很少能回村了,那去他们家那边也会少的。我想着对方家里贫困,不如把这个低价卖给他们,也算是结了上一辈的情分。”
本来这样的婴儿床图纸,因为好用,美观,方便,且样式新颖。
卖给镇子上的工匠,或者是卖到县城里,怎么说也能卖个五六十两银子。
不过若是卖给那一家,看在老一辈的情分,以及对方家里贫困,顶多也就卖个四五两。
当然了,这个是因为老一辈的关系,注定是要当做情分送人的,所以价格上就比较低廉。
其他的那几张就不一样了,其他的几张他会找韩曲一帮忙卖了,对方的人脉多,见识广,应该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剩下的几张,有婴儿推车,轮椅,以及两张新式马车的图纸。这些东西看着挺简单的,但是里面结构很复杂。若是我们找到了好门路,是可以卖出很高的价格的。”
上一世的谢瑱明明是个理科生,但是却因为工程学被迫学过画图。
那个时候,他上大学觉得专业课和辅修课太多了。要学高数,学化学,学计算机……甚至还学画工程设计图。
还要考计算机证,普通话证,会计证,英语四六级证,教师证,驾驶证等等。
等到大学毕业后,工作时真正能用的很少,他还偷偷埋怨过学那么多干嘛?
一直等到穿越了,好吧,他才发现学得多,懂得多,还真的挺有用的。
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嘛。
就像是他吧,随便从记忆力抠出来点东西,嘿,他就可以仗着这点东西赚钱。
八月中旬,谢瑱以五两银子的价格,把婴儿床的图纸卖给了那个老木匠。
如今是有婴儿床,婴儿推车,轮椅这种东西的。
但是市面上的那些,结构上没有谢瑱做的简洁美观。他们做的轮椅,也没有折叠功能。若是论样式,轻便,款式,结构,都不及谢瑱图纸上画得那样好。
那个老木匠是个老手艺人了,别人看谢瑱的图纸估计不明白其中的优点,但是像是他这样懂行的一看就门清了。
他知道,谢瑱这样的图纸很值钱的。谢瑱会愿意低价卖给他,估计也是想要拉拔他们家。
对于谢瑱的恩情,他老头子心里记住了,也会让下面的子子孙孙都记住,绝对不会忘记这一份恩情。
之后,韩曲一来了谢瑱的家里一趟,谢瑱把剩下几张图纸都给了他。
韩曲一看了看那些图纸,忍不住对谢瑱说道:“贤弟啊,真是看不出来啊,你不仅会酿酒,还会木工活?这些东西我虽然看不懂,不过也能看出来一点门道,我觉得这个应该能卖不少钱。”
上一次谢瑱摆酒席的时候,韩曲一给了大宝一个很贵重的见面礼,一个金子做的长命锁。
林卿衍觉得那东西太打眼了,所以收了之后一直小心放着,完全不敢让还太小的大宝戴。
韩曲一当时问了谢瑱,那神仙水还卖不卖?他自己家的情况还好,有小生意坐着,还经常帮别人跑腿,根本不怎么愁吃喝。
但是他不愁吃喝,他手底下那一群兄弟还是愁的。所以他就想要问一问谢瑱,能不能再做那个神仙水的生意。上一次买神仙水的主顾,前前后后都问过他的人很多次了。
只可惜,谢瑱觉得那东西还是太扎眼了,就算他现在空间里存了不少存货,暂时也不打算靠这个继续赚钱。
今日谢瑱主动找上他时,韩曲一就料到有买卖可以做了。虽然这个买卖看着不如神仙水好卖,不过多费一点心思也是能够小赚一笔的。
于是韩曲一把图纸带走了,顺便还不忘记抱走了一坛白酒。
就在图纸被拿走的第三天,董新宝一家搬到了镇子上。
那一天,刚好是谢瑱休沐,谢瑱就亲自回去帮忙搬的家。
董新宝是花钱买的宅子,买在了镇子比较外面的地方,那里的房子稍微便宜一点。
他家的房子很小,位置又偏僻,只花了三十两银子。
这两年董新宝卖糖攒了不少钱,就咬了咬牙把房子给买下了。
谢瑱在这边忙碌了一天,一直等到傍晚才回家的。
刚好今天,许绣娟要来他们家住,大宝有许绣娟与听雨照顾。
谢瑱晚上吃过晚饭,就带着林卿衍去了镇子口的那套房子。
如今许绣娟已经知道了,谢瑱不仅买了这一处房子,还偷偷给林卿衍买了房子。
因为她知道的时候,谢瑱已经考上童生了,她也不好说谢瑱什么。
她觉得谢瑱会这样的争气,除了谢瑱自己很努力之外,还有林卿衍有福气的原因。
不然为什么,在林卿衍嫁进门之前,谢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找到灵芝?
不然为什么,之前谢瑱没有奋发图强想要读书?
还不是因为,他娶了一个金贵,娇气,且貌美的夫郎。
为了讨他家夫郎开心,他才开始念书的。也是为了他家夫郎过上好日子,他这才这么努力上进的。
有林卿衍这个因,才结了谢瑱这个果。
这世间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有的人就是天生旺别人的。
因为许绣娟觉得,谢瑱如今家里日子这样好,其中有林卿衍旺夫的原因。
所以就算她知道了,谢瑱单独给林卿衍买了一个宅子,她的心里也不觉得谢瑱乱花钱了。
这样旺夫的夫郎,就该好好的宠着。
也正是因为,房子的事情许绣娟已经知道了,林卿衍这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刚好他们家新买了马车,他就把家里的鸡,牛,兔子,鹅都挪到了那边。
他们家的大鹅,可以看家的,那边就算不住人也没有关系。
这两天,林卿衍打算多养一条狗,就放到他那一处宅子去。
平日里那边没有人时,就把大鹅,和狗撒在院子里。
鹅的动静大,狗也看家,若是有什么动静,邻居们肯定能够听见。
加上他与谢瑱,晚上偶尔会过去住,应该不会有人敢上门偷窃的。
今天谢瑱想着许久没有跟林卿衍同房了,在他们家里闹腾容易被家里的下人听见,完全不如在镇子口的房子那么自在。
所以今天他就哄着林卿衍跟他睡那边,林卿衍见状哪里不明白谢瑱是什么意思,于是就红着脸半推半就的跟谢瑱走了。
两个人是过来专门做那种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很心虚,所以过来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
林卿衍换了一身不常穿的衣裳,戴着帷帽,一脸又紧张又兴奋的跟着谢瑱,偷偷摸摸的溜进了他那处宅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跑出来偷野男人的羞耻感。但是由于这个野男人就是他家夫君,羞耻感里面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谢瑱现在对林卿衍了解很多,他拉着林卿衍从后门进去时,发现林卿衍整个人一直在抖。
等到他把人从后门拉进去,就忍不住笑着对林卿衍说道:“你在兴奋什么?这么开心吗?”
林卿衍闻言脸上瞬间滚烫,伸手就去掐谢瑱的手臂,一边掐他还不忘一边骂道:“你混蛋,我才没有……我那是紧张,紧张好嘛。”
林卿衍不留指甲的,但是掐人的时候还是挺疼的。
谢瑱倒吸了一口气,他把后门给杠上后,就直接把林卿衍整个举了起来。
林卿衍被他吓了一跳,小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就连忙红着脸跟谢瑱撒娇。
“你别把我举得这样高,我怕被你摔了。”
谢瑱闻言似乎有点不服气,他把林卿衍的屁股放自己肩膀上。
“别怕,我何时摔过你?我的力气大着呢。”
林卿衍却有点不放心,他伸手扶住谢瑱的头,有一点害怕的说道:“你现在天天闷着读书,不见得有以前力气那么大了。”
而且认识谢瑱的人都说,谢瑱现在看着与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的健壮了。
谢瑱听完有点恼了,他伸手就把林卿衍拉了下来,随即抱着人就往空中抛去。
这下子,林卿衍真的被吓到了,在被谢瑱稳稳接住之后,就生气的去拍打谢瑱胸膛。
他的巴掌,与寻常小哥儿不大一样,生气的时候拍人拍得梆梆作响。
好在谢瑱身体好,底子也好,才能承受住来自自家夫郎沉重的爱。
“哎呀,你真烦,我又不是小孩,你干嘛抛我啊?”
万一摔到了,肯定很疼的。
“你不是说我力气变小了吗?”
“那也不能这样证明吧,你不会换一种方法证明吗?”
谢瑱闻言懂了,意思是在床上证明呗。
于是晚上谢瑱就在床上好好证明了一番。
因为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同房了,今天晚上又是跑到了这边来住,夜里两个人就闹腾到了很晚。
之后两个人摸黑洗了澡,这边没有换洗的床单,林卿衍就很嫌弃之前用过的那张床。
谢瑱见状就干脆把床单掀了,床上就只剩下了一张凉席。
这种铺在下面的凉席,一般做工材质都比较粗。
林卿衍只是伸手摸了一下,就觉得躺上去肯定很扎人,他就有点想要回家睡了。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现在回去肯定要打扰其他人休息。
所以最后谢瑱把自己铺在床上,示意小夫郎睡在自己身上凑合一晚。
毕竟他们是来偷情的,就该有点偷情的自觉,不好大张旗鼓的再回去。
林卿衍见状却不上他的当。
他最近是表现的有点傻乎乎的,那是因为他面对的人是谢瑱。在自家夫君面前犯个傻,卖个痴,撒个娇的,那是夫夫之间的情趣。
谢瑱就爱他这一套,每一次都是死死的咬着钩。
但是今天他累了,如今的身子还乏着,可不能由着谢瑱乱来。
所以在看出谢瑱的企图时,他就直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然而嘴上是拒绝了,脑子也十分清醒,可是他的手却有点不听他的。
没办法,谢瑱的身材是真的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总觉得如今谢瑱的身材要比以前还要好看。
以前,谢瑱的身材有点夸张了,就是那种充满野性的类型。
小麦色,肌肉结扎,还带着不少伤疤,一看就是很野性,很有力量感。
如今……
因为他要读书,打猎也少了,人比以前白净很多。
当然了,就算谢瑱现在白净了很多,他的肤色依旧比林卿衍深很多。
大概是因为,没有时间过度锻炼了,谢瑱现在身上肌肉就“小”了一点。
对于谢瑱是小了,不够猛男了。但是对于林卿衍来说,他觉得谢瑱现在的身材就刚刚好。
肌肉的线条很漂亮,少了几分野性,却多了几分撩人。
就是那种他穿着衣服,人模人样,谦谦君子,脱了衣服又是另一番感觉的撩人。
林卿衍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然后一上手人就被拖到了床上了。
次日,谢瑱一早就把林卿衍送回了家,随即自己就去了私塾那边。
之后的几天,两个人又去了镇子口的宅子两次。
然后谢瑱就又忙碌了起来,似乎害怕在美色上昏了头,到时候会耽误他参加院试,他就不怎么和林卿衍同房了。
林卿衍也是个有分寸的,心里明白现在谢瑱正是关键时刻,也就没有继续缠着他耽误他的学业。
如此一直到了九月下旬,谢瑱开始住在私塾那边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
只有偶尔谢瑱想他了,或者是他给谢瑱送小纸条,两人才会在镇子口那边相会一晚。
是的,他们两个正经小夫夫,也不知道为什么沦落到了,见面需要偷偷去私会的地步。
反正就是,只要想要同房了,他们就会去镇子口的宅子。
这一日,外面下起了小雨。
听雨从外面买菜回来,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忧心忡忡的。中途她做饭的时候,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她会这样神不守舍,是因为她在买菜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大娘嚼舌根。
对方说谢当家的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言词凿凿的说她上个月在家门口撞见过。
她说,那个小哥儿生得特别漂亮,长得特别年轻,就算戴着帷帽都遮不住他勾人的狐媚样。
听雨觉得,林卿衍对她恩重如山,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但是谢瑱也是她主子,她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主夫,当家的会不会因此怨恨她?
她不怎么与谢瑱接触,平日里就算遇见了,她也都是乖乖低着头。
谢瑱也不会跟她多说什么,每一次主动开口与她说话,不是问林卿衍在哪就是问大宝在哪。
她觉得谢当家的,是个十分威严的人,所以她打心里有一点害怕他。
但是……但是……
如果谢当家的真的在外面有了人,万一以后他对林主夫不好了,她这个侍女估计也要跟着遭殃。
所以再三犹豫之后,听雨还是打算把事情告诉主夫。
听完听雨“告密”之后,林卿衍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林卿衍道:“莫要听别人胡说八道,当家的不是那种人。”
“真的吗?主夫,你真的没有受委屈吗?”
听雨有点担心的看着他,弄得林卿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的,他不会在外面找人的,他根本没有那个精力。”
林卿衍会这样的笃定,除了他对谢瑱本人的信任,更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个被人嚼舌根说是谢瑱外室的哥儿应该就是他。
应该是某一次他与谢瑱去镇子口那边时,不小心被那个嚼舌根的大娘给看见了。
镇子口那个宅子,他很少白天去的,知道是他的宅子的,也就他们自家几个人。
而他每一次过去,还特意戴上了帷帽,穿的衣服也是不常穿的,看起来也确实不大磊落。
但是这个谣言,他也不好跟听雨说得太清楚了,所以就只能想着先把人含糊过去。
等到有机会见到谢瑱了,到时候他再把这件事告诉他。然后他们想个法子让别人知道,那处宅子就是林卿衍的,那些不好听的谣言自然会消停。
第072章 第 72 章
结果不等林卿衍找机会把事情告诉谢瑱, 谢瑱就通过同窗的嘴巴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一日,也就是林卿衍知道有人误会,他是谢瑱在外面养的外室的第二日。
谢瑱下午照常在私塾练字, 练字与其他的事情不大一样,少写几日字就不如以前好看。
他原本正在练字呢, 他的一位同窗突然找上他,一脸神神秘秘对他小声说道:“谢兄, 最近镇子上有些流言,不知道谢兄听到没?”
谢瑱不怎么关心, 除了他们家与读书上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关于镇上的流言。
他闻言瞥了对方一眼, 一脸他在听, 示意对方说的模样。
谢瑱的这一位同窗, 不是顾广峎他们五个人中的一个,而是他在私塾这边的乙班的同学。
这人叫席榛,与谢瑱年纪相仿, 是隔壁玉溪镇的人。
因为许吏渊名声大,是个举子, 这才大老远过来求学的。
对方之前在玉溪镇上读过几年书,按道理应该比谢瑱学问更好才对。
结果由于谢瑱不是真的文盲, 上一世还是个学霸。他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在读书上依旧不及谢瑱。
因为谢瑱考上了童生的事情,两个人平日的关系并不好, 就算他们在一起读书也鲜少深聊什么。
今天对方突然神神秘秘来找谢瑱, 谢瑱就隐约觉得事情应该是跟他有关, 不然对方也不会特意过来找他聊天。
“最近镇子上都在传你的流言呢,有人说看见你在镇子上养外室了。我觉得谢兄平日里读书那么努力, 努力到连回家休息都没有时间,定然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谢瑱闻言瞥了对方一眼,不清楚他们俩的关系平平,对方特意来告诉他这件事,还表现出很信任他的人品的模样是为什么?
绝对不会是真的信任他,而是出于某种目的吧?
谢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笑着说道:“自然是流言那肯定是假的,我与我家夫郎感情一直很好,我是不可能在外面养外室的。”
席榛听到这话,连忙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这一点我是相信谢兄的,只可惜别人不见得会相信。读书人还是比较在乎名声的,谢兄如今刚刚考上了童生,还是要多加注意一下名声啊。谢兄需不需要我的帮忙,我在镇上认识了几个酒肉朋友,也许能在这件事上帮一点小忙。”
谢瑱听到这里,停下了手里写字的动作,十分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为何突然想要帮我,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席榛闻言,说了一句我能有什么事情。结果看到谢瑱目光淡淡的盯着他,他就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老实交代了。
“不瞒谢兄,自从上一次见到谢兄家的那个婢女,我……”
不等对方把下面的话说完,谢瑱就语气冷漠的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啊?她不就是个婢女吗?听说是你们在府城买的,你对你家夫郎感情那么好,也不打算把她收为通房。咱们好歹是同窗一场,你若是愿意把她卖给了我,说不定日子更好过一点。”
谢瑱忍不住笑了笑,“跟着你,当通房还是当姨娘?你不是已经娶夫了吗?”
席榛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不是,谢瑱你是什么意思啊?她一个婢女,你还想要我娶她不成?我们席家在玉溪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现在也不过是个童生,你犯不着这样羞辱我啊。”
谢瑱还真的没有想要羞辱他,不过想到他们观念不一样,他刚刚的话确实不大妥当。于是他话锋一转,稍微的委婉了一点。
“我没有让你娶个婢女的意思,主要是她是我家夫郎买的,一直深得我家夫郎的喜欢,怕是没有办法让给你了。”
谢瑱后面稍微给了他点面子,席榛见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虽然他们席家在玉溪镇还算有点脸面,但是说来惭愧,他们家也算是商籍。
若是以前的谢瑱,他是真的不惧怕他。如今就不大一样了,谢瑱在读书上明显有些天赋,说不定以后他就是秀才了,他现在还是不要招惹他比较好。
“罢了,既然是你家夫郎喜欢的下人,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要人。”
说完,席榛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之后谢瑱特意回了一趟家,才知道外面那些流言是哪里来的。
原来是他带着林卿衍去镇子口那处宅子时,不小心被一个认识他的大娘给看见了。
那大娘有点嘴碎,又有点同情林卿衍,就把事情传得到处都是。
因为对方的目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要把事情捅给林卿衍知道,谢瑱之后也没有追究这件事情。
他特意带着林卿衍找上大娘解释了,后来又告诉了周围的街坊邻居,镇子口的那处宅子也是他们家的,关于他养外室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不攻自破之后,林卿衍又被人说了一段时间的闲话。
主要是他与谢瑱经常往那边去,还打扮的……嗯,有一点花枝招展的。
大家一边调侃他与谢瑱感情好,一边都在盯着他那肚皮猜测着,他们家的第二个孩子何时来。
一些与林卿衍关系不错的媳妇或夫郎,还会拉着林卿衍传授他生哥儿的秘方。
是的,别人知道那个天天跟着谢瑱“鬼混”的人是林卿衍后。
大家都觉得,以他们小夫夫这个亲热的劲头,林卿衍的肚子很快就要又有动静了。
刚好林卿衍曾经说过,第二个想要个小哥儿,一些家里头生过哥儿的人,就时不时要给他传授经验。
弄得林卿衍又是羞又是无奈。
这一日,也就是十一月初九。
林卿衍正拿着他的小账本一顿写写算算,门外响起了七哥儿与人说话的声音。
之后七哥儿说了什么,就快步来到了他的房门前,对着里面的林卿衍说道:“主夫,莲娘来找你,要让她进来吗?”
莲娘?
林卿衍愣了一下,便连忙开口道:“快让她进来,这么冷的天,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林卿衍这般说着,就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心里有一点奇怪,自从他们家搬到镇上来,莲娘从来没有来找过他。只有他这边回老家时,两个人才能有机会见上一面。
加上上一次谢瑱与薛二郎闹了矛盾,林卿衍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她了。如今对方突然找上门来,林卿衍总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
不等林卿衍这边走出门口多远,莲娘就被七哥儿搀扶着进来了。林卿衍见状眼皮子一跳,连忙一脸着急的快步走过去。
“莲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吓人?”
被七哥儿搀扶着的莲娘,几乎是在看到林卿衍的一瞬间就哭了出来。
她脸色很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裂,眼底带着血丝,人也瘦了一大圈。也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她在薛家又被那家人如何磋磨了。
“卿衍,这一次你要帮帮我,你要帮帮我啊……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之前林卿衍见莲娘的时候,他询问过莲娘在薛家过得怎么样,明明当时对方说她过得还不错的。
这才过去多久啊,莲娘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林卿衍觉得她肯定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然也不会说出活不下去了这种话。
“你别急,你先坐下来,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
林卿衍一边扶住莲娘,一边示意七哥儿去搬张椅子过来。
莲娘却没有要坐下来慢慢说的意思,她此时整个人的身子抖得不行,手上还有伤,指甲也裂了,也不知道她这一路是怎么来镇上的。
“不能慢慢说,不能……我……我怀孕了,一个多月了,但是……没有留住。”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留住啊?”
刚好这会儿,七哥儿把椅子搬来了,林卿衍就要让她往椅子上坐。
他总觉得她状态不大对,他担心一会儿她晕倒了,到时候他没有办法扶住她。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七哥儿眼尖的发现了不对劲,上前一把就拦住了林卿衍的动作。
“主夫,她……她裙子上有血。不,不对,是她身上好像在流血?”
“什么?!”
林卿衍被吓了一跳,循着七哥儿视线看过去,就发现莲娘裙角都是血迹。
莲娘像是撑不住了一样,整个人突然一下子软倒了。
好在林卿衍与七哥儿都在注意她,在她软倒的一瞬间,两个人一起上前把她给扶住了。
之后几人一阵手忙脚乱,林卿衍和七哥儿一起找了个躺椅让莲娘先躺下来,同时还让听雨拿了银子去请大夫。
他们家门口就有一家医馆,所以大夫很快就请了过来。大夫几乎没有怎么看,就猜到她是小产了,且有崩漏的症状。
妇人小产,崩漏,是很危险的。
一想到她发生这种事情,却没有在家里好好躺着,而是满身是血的来找他,林卿衍就觉得浑身冰凉。
他一边红着眼睛抱住莲娘,一边忍不住开口骂道:“定是那薛家不做人,定是他们……”
许是被他说中了,虚弱的莲娘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她是个很能忍的人,不管以前过得多苦,她从来没有说过苦。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不止是她苦啊,就连她的孩子也没有了。
……
这种事情七哥儿担心林卿衍一个人处理不好,万一莲娘在他们家里有个好歹,到时候别被薛家人给讹上了。
于是在大夫想法子救人时,他找到了摆摊的许绣娟与董新宝,又跑到了私塾把谢瑱给请了回来。
自从谢瑱开始读书之后,家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尽可能不来打扰他。
今天七哥儿跑来找他时,他就意识到家里出大事了,不然七哥儿也不会跑来找他。
他先是问了问,是不是林卿衍和孩子出事了,在看到七哥儿摇头之后,揪着的心这才放松一点。
不是林卿衍和孩子就好,但是不是他们父子两个,还有什么事需要惊动他?难不成是许绣娟那边出事了?
不等谢瑱这边继续猜测,七哥儿就连忙对他说道:“当家的,是莲娘出事了。”
谢瑱闻言愣了一下,莲娘?她出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与莲娘的关系可不熟悉,她出事了,也该薛家着急才对啊。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七哥儿便开口解释道:“莲娘小产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跑到咱们家了。她过来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对劲。说来也是我不小心,我当时就看出她不对了,却没有跟主夫说清楚。主夫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让她进门了,然后人就差一点晕倒了……”
七哥儿一边跟他解释情况,一边带着他快速往家里赶。七哥儿知道的事情也不多,所以解释的就有点乱七八糟。
一直等他们到了家里,谢瑱通过许绣娟与林卿衍的描述,才知道莲娘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主要是因为,莲娘一直没有为薛二郎生个孩子,她嫁到薛家也有六七个年头了。
因为她一直没有怀孕,她在薛家就一直很难做。大哥家的夫郎笑话她,婆婆也天天刁难她。
家里很多的事情都要她来做,她要做饭,洗衣服,种地,还要上山捡柴,挖野菜,采草药……
整个人累得,几乎连跟人聊个天的时间都没有。
就比如她与林卿衍,她是非常喜欢林卿衍的。不然以她这样的性格,当初也不会主动靠近林卿衍。
但是不管她多么喜欢林卿衍,多么想要跟他接触,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她很忙,忙着照顾家里,忙着赚钱供薛二郎读书。还因为她一直没有怀孕,经常受到薛家人的白眼。
然后她这一次会小产,其实也是一个意外,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怀孕了。
刚好碰上薛二郎这两天心情不好,薛二郎就在骂她的时候动了手,一不小心就把她给推倒了。
然后……她摔在了地上,就小产了。
当时的情景,不仅把她给吓到了,就连薛二郎都被吓到了。
最可怕的是,在发现她摔倒小产的时候,薛二郎没有反省他推人的问题,还把小产的错怪在了她头上。
他说:“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你身为薛家的媳妇,一直没有给薛家开枝散叶就算了,如今好不容易怀孕还保不住。你说你是不是个废物啊?竟然把我的孩子给摔没了?”
“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再保你了,你一直没有身孕,如今有了也丢了,等娘从外面回来了,她要把你休回娘家,我也不会留着你了。”
明明是他推的她,如果他不跟她动手,她就不会摔倒的。
为什么他会反过来怨她?
而且之前有人跟她说,薛二郎的身子骨看着有一点文弱,她一直没有怀孕说不定是他的问题。
那个时候她还帮薛二郎说话,一直对外说是她肚子不争气,从来没有怪过薛二郎身体弱。
如今她白天盼晚上盼,终于给盼来了个孩子,还被他亲手给推没了。
他还怪她没用,说要把她休了。
被休的女人哪有活路啊?
等待她的命运,要么被娘家便宜卖了,要么就是找颗树吊死。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心里不甘心啊,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她若是就这样死了,她天大的委屈要跟谁说?
所以她就来了镇子上,她娘家那边是不会管她的,不然这些年她也不会过得这样苦。
唯一愿意听她说的人,就只有林卿衍了。
以前林卿衍问她过得苦不苦,有没有受委屈她都会摇头,再苦,再累,她都可以默默忍着。
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了了,她好苦啊,她好委屈啊!
她就算是死,也要把她的委屈都说出来,才能甘心的闭上眼睛啊。
……
谢瑱听完心里一阵唏嘘,古代的女人与哥儿命是真的苦。
但是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够脱离苦海。
如今他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帮一帮身边愿意自救的,其他的……也就只能等到以后了。
谢瑱去看了看莲娘的情况,莲娘的情况并不算很好。他见林卿衍已经哭成了泪人,就伸手拉住他的手问道:“她在这样的情况来找你,心里应该是想要活下去的,对薛家应该也彻底死心了。你若是想要救,就去救吧,我会在旁边帮助你们的。”
林卿衍闻言有点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可以吗?薛家会愿意让我们带她走吗?”
“她不是说了吗?因为她丢了孩子,薛二郎想要休了她?如今她小产了,情况还这样的恶劣,薛家也没有人过来寻,想要她自由还是很容易的。”
“我……我不仅想要她自由,我还想要薛二郎付出代价!”
“这个……你最好等她醒了,问一问她的想法。”
“我觉得她不会阻止我的。”
因为他从之前莲娘的叙述里,听到的只有满满的怨与恨。若是一个孩子,都不能让她清醒,那他就当交错朋友了。
以后她的事情,他不会再多管,也不会再跟她来往了。
最后莲娘是被林卿衍,用他那棵野山参给救回来的。大夫用了三分之一的野山参给莲娘续命,加上谢瑱把镇子的大夫都请了过来,这才勉强把人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
谢瑱这样大费周章请来这么多大夫,除了他真心想要把莲娘给救回来,还有就是他想要把事情闹大了。
莲娘自己跑到他们家里来,还小产了。万一到时候,薛家不认账,还反咬谢瑱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刚好林卿衍说要让薛二郎付出代价,薛二郎自己把莲娘推倒小产的事,他当然要帮助对方好好宣传才行。
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就能够让薛二郎以后不能参加科举。但是至少让大家知道了,薛二郎做过什么缺德事,莲娘又受过多大的委屈。这样就算以后他们家与莲娘和离,也省的到时候他们来个颠倒黑白,说什么孩子是莲娘自己给弄丢的。
也正是因为,谢瑱这边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薛家那边也不好继续装不知道,只能脸色难看的上门想要把人接走。
然而人来了,那就不是他们想要接走就接走的。之前莲娘人差点没了,这件事情还是要说道说道的。
薛家过来接人的是薛大郎,以及薛大郎的夫郎陈氏。谢瑱见薛二郎本人都没有过来,就更加不可能让他们把人接走了。
薛大郎忌惮谢瑱是童生,心里不爽也只能和和气气的说道:“小谢啊,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根本不是我们家二郎故意推人的,而是他们小夫妻闹矛盾才出的意外。”
“既然是个意外,她为何小产了,还一个人跑了出来。你们就不担心,她在外面出了事,还是你们打心里,就是希望她出了事,到时候你们家再娶一个?”
一旁的陈氏闻言,脸色瞬间就难看了。
“谢童生你这话说的,把人想得也太恶毒了。我们家也是要吃饭的,吃饭就要下地干活啊,可不像你们家一样是地主,不愁吃也不愁穿的。所以他们小两口在家闹矛盾时,我们都在外面根本不知情。莲娘也真是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好好在家里休息,还弄得整个镇子都知道了。她小产,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她也不嫌弃丢人。”
谢瑱见他都这个时候了,还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就忍不住皱起眉头严厉的说道:“妇人小产出事的人确实多,但是她不是自己小产的,是薛二郎故意推倒她的,她这种情况若是出事了,那就要算在薛二郎头上。”
薛二郎是薛家的命根子,全家上下一起供着他读书,就是希望靠着他读书更换门庭。
所以薛二郎在家里,一直被家里人惯着,在家里从来没有受过委屈,薛家人也把他当成眼珠子看待。
此时听到谢瑱说要把莲娘小产的事情怪在薛二郎头上,甚至要把莲娘差点小产人没了的事情也一起算上,不管是薛大郎还是陈氏的心里都有一点慌了。
陈氏看了看薛大郎,他有点不知道要如何应付谢瑱,只能希望薛大郎这边能够顶事了。
薛大郎这边,其实也有一点怵谢瑱。谢瑱不是童生的时候,就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人。如今人变成了童生,看起来就更加不好糊弄了。
他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只能干巴巴的说道:“这件事情,毕竟是我们家的私事。小谢啊,就算你现在是童生,你也不方便插手吧?”
这一次不等谢瑱开口,就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童生确实管不着,但是如果事关人命的话,官府还是要管一管的。”
来人是个捕快,是专门负责他们庆池镇的老赵头。
对方与谢瑱没什么交情,平日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
他现在会突然找上门来,是因为看在秦楝的份上,又从谢瑱这里拿了好处,这才上门配合谢瑱的。
谢瑱见要等的人来了,便立刻笑着请对方上座,然后才再一次看向薛家两人。
“你们确定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让薛二郎亲自走一趟吗?”
普通农家出身的人,都是比较害怕官老爷的。哪怕老赵头就是个小捕快,在他们的眼里那也是官老爷。
见官老爷都来了,薛大郎心里就比较心虚,他看了看身边的陈氏,便让陈氏回去去找薛二郎。
另一边得知此事的薛小亭,整个人的脸色一直很苍白。他是知道二哥对二嫂不怎么好的,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在家里,有他时不时的护着二嫂,二嫂的处境其实还算过得去。
只是没有想到,他才嫁人没多久,二嫂就被逼成了这个样子。
他刚刚去偷偷看过对方,看完只觉得心底发凉。他是个哥儿,他挺理解二嫂的心情的,估计心里是恨死二哥他们了。
今天这件事情林卿衍要替她出头,那谢瑱就要与薛家彻底撕破脸了。而董新宝跟谢瑱关系好,那他……他的情况就要更加尴尬了。
就比如此时此刻,不管是许绣娟,董新宝,还是董香竹,都在担忧莲娘的情况,都在为了莲娘的事奔波。
只有他,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帮忙,甚至不方便出现在谢瑱家。
他不清楚,这一次闹完了,娘家那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也怨上他,心里一时之间真的非常难做。
第073章 第 73 章
很快薛二郎就跟着父母过来了, 来的时候从陈氏那里听说了不少事情。在知道谢瑱“扣”着莲娘不让她走时,薛二郎的心里几乎要恨死谢瑱了。
为什么又是他?又是他?
每一次都是他,总是要与他作对, 好像天生跟他有仇一样。
上一次要不是因为谢瑱,他也不会在县试里落榜。
如今莲娘的事情, 谢瑱也要插手,他都怀疑谢瑱是不是跟莲娘有一腿了?
不然为什么谢瑱要帮助她?不然她为什么出事了, 第一反应就是往谢瑱家跑?
就在薛二郎这般想着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赶到了谢瑱家里, 此时的莲娘也从昏迷里清醒了。
突然看到薛二郎他们的瞬间,莲娘惨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 似乎想要起身与薛二郎理论什么。但是由于她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最终她也没有办法真的坐起身来。
薛二郎也看见了她, 他本来对莲娘就没有太多感情。如今莲娘把他的孩子丢了,还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他看向她的眼神也厌恶至极。
薛二郎的母亲看到莲娘, 就一脸气势汹汹的上前,就想要把莲娘给拉扯起来。
“你想干什么?你害得我孙子丢了, 你还敢在这里瞎闹腾?”
一旁的老赵头咳了一声,成功的阻止了对方去拉人的举动, 有点不耐烦的盯着他们一家说道:“怎么?我在这里呢,你都想要动手吗?之前谢童生说,你们家推孕妇害得对方流产, 我当时心里还不相信他。我想着虎毒不食子, 她怀的是你们家的骨肉, 你们应该不至于这么狠心。但是看到你们现在的架势,我突然觉得还真的有可能。”
老太婆闻言愣了一下, 在认出对方是镇上的捕快之后,立刻一脸悲天跄地的开始喊冤起来。
“哎呦喂,官爷啊,冤枉啊!我们家对她一直很好的,我们家二郎一直没有孩子,怎么可能故意害她的孩子?这一定是谣言,是谣言,官爷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村里问一问,我们家……”
不等老太婆絮絮叨叨的话说完,老赵头就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对她很好?让她小产一个人跑出来,你们知道她差一点死了吗?要不是谢童生心地善良,要不是镇上的大夫医术高明,她这会儿早就已经死了。”
一听到莲娘差一点死了,薛二郎的表情闪过一抹心虚。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希望莲娘好好活着的,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了,而是担心她就这样死了,以后会影响自己的名声。
谢瑱:“好了,我们也没有那么清闲,这一次把你们叫过来呢,主要是问问你们家的态度。莲娘这一次伤了身子,以后怕是不能怀孕了。你们家肯定不会要一个不能生育的媳妇,不如趁着赵捕快也在就直接和离了吧。”
一听到这话,薛二郎就忍不住一脸奇怪的叫了起来。
“和离?凭什么是和离啊,她一直不能怀孕,我是打算休了她的。”
虽然早就对薛二郎死心了,但是猛然间听到这样的话,莲娘还是气得差点背过去。
她捂住脸无声的哭了起来,一旁守着她的林卿衍见状,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要今天挨过去了,之后她就可以自由了,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男人伤心。
一旁的一个女大夫听到薛二郎的话,有点嘲讽的瞥了一眼薛二郎的母亲。
“你不是说,你们家对她很好吗?就是这样的好法,儿媳妇刚刚小产,就迫不及待休妻?还是一个读书人呢,这样的刻薄寡情。以后就算有了功名,当了官,也不会是什么好官。”
薛二郎一家听到这话,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就在他们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赵捕快突然开始不耐烦了。
“好了,反正你们家也嫌弃她不能生育了,休了和和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就这样吧,就按照谢童生的意思,现在就当场写和离书吧。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对人家也不好,不如趁着今天顾及一点颜面,以后也能够再娶一个进门。”
薛二郎闻言脸色十分难看,他很想要开口为自己辩驳一下,但是看了看脸色不大好看的赵捕快,又看了看一脸坐等他低头的谢瑱。
他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赵捕快是谢瑱的人。今天这是打算按着他的头,非要他写了和离书才罢休。
如果他不写和离书,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谢瑱还有后招在等着他。
如今的他,就是个普通读书人。面对的是个童生,以及一个捕快,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今天这件事情,又是他理亏,为了以后在镇上的名声,他也不能继续这样闹下去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写了和离书也不是大事。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显得他这个人有人情味一点,省的落了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所以就算薛二郎心里有怨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写了和离书。
当他把和离书给了莲娘,自此之后,他们便不再是夫妻了。
莲娘看着那张和离书,说实话她来找林卿衍时,根本没有想过能够和离。
她当时很难过,身体也很不舒服,她以为她就要死了。
就想着临死之前,她要把她的委屈说给别人听,完全没有考虑那么多的事情。
后来在林卿衍家倒下时,她的心里就开始后悔了。她害怕,她真的死在了这里,到时候给林卿衍带来麻烦。
所以后来大夫救人的时候,她就憋着一口气不愿意闭眼。她这一生没有什么朋友,就连至亲至近的亲人,都对她十分的刻薄冷漠。
如今也就一个林卿衍,一直念着她,关心她。她不能在死的时候,还要连累对方受牵连。
结果没有想到,因为她的意志力坚强,加上林卿衍舍得野山参,她这才被大夫救了回来。
她想着这次回去,肯定会被休弃了。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了,反倒是十分想要离开薛家。
离开了薛家,她也不打算回娘家。娘家不会收留她的,她若是回到了娘家,说不定还会被卖了。
所以她在清醒过来之后,就想着从薛家出来了,她就来给林卿衍为奴为婢。
以此,来偿还林卿衍家的恩情。
然而,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她自己都不在意的尊严,到了最后林卿衍也要想办法为她维护。
她十分感激的看了看林卿衍与谢瑱,心里第一次发现原来被人维护,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好。
之后,薛家人气咻咻的走了。
因为在谢瑱这边受了憋屈,一家人回到家里就开始扔莲娘的东西。
然后他们这边往外面扔,七哥儿的娘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捡。
苦命的人,总是更能共情苦命的人。
莲娘命苦,七哥儿的娘也命苦,都是被男人欺负的人。
所以在得知薛家发生的事情,在看到薛家人扔莲娘东西时,村子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她能够对对方感同身受。
她小心的帮莲娘把东西收拾起来,打算等到下一次七哥儿回来了,再想办法把这些东西还给莲娘。
两日后,莲娘的娘家人找上门来,说是想要把莲娘接回家去。
林卿衍见状就对他们说道:“我们家为了救她的命,可是花费了不少银钱。你们来的刚刚好,先把欠我们的银钱还了,我自然让你们把人给接走。”
莲娘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钱,听到林卿衍这样说了之后,就没有要带莲娘走的意思了。
他们急匆匆的来,又急吼吼的走。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得知莲娘不能生育了,还扬言要与莲娘断绝关系。
女人,哥儿,在大众的眼里,最大的价值就是生育。
就连思想开放的后世,不能生育的女人也会被当成个笑话看待,就更别提像是这样的封建古代了。
莲娘是可以生育的,不能生育是谢瑱故意这样对外面说的。是为了莲娘更容易摆脱薛家,同时也能防止她娘家把她卖了。
其实只要这些人,去问问镇上的那些大夫,很容易识破这个谎言。
只可惜,大多数的人并不关心莲娘,也就没有人去特意核实这件事。
白天莲娘家人找上门的事,晚上莲娘自己就知道了。
她想着她花费了林卿衍那么多钱,还搭上了那么贵的一棵野山参。她觉得她就算把命给了对方,也不够偿还对方的大恩大德。
所以晚上的时候,她就去找了林卿衍,想要卖身给林卿衍。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知道林卿衍家一直需要下人。
但是由于林卿衍不相信别人,如今找了快一年的时间,也才只有听雨一个下人。
她觉得她卖身给林卿衍,不仅解决了林卿衍缺下人的情况,还能省的娘家人再次找上门来。
同时,她还能够为奴为婢报答他们家。
林卿衍听完她的来意,一开始是不同意她的提议的。他救她,是出于他们以前的情谊,而不是想要她给他当下人的。
但是他后来想了想,以莲娘现在的情况,好像也没有地方去。
不如就给他们家当长工,这样不仅解决了莲娘去处的问题,还能够跟着他们家过一段好日子。
所以最后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对外就说莲娘已经卖身给了他们家,以后就是他们家的下人了。
实际上,他们就只签了长工的契书,莲娘还是一个自由之身。
这样就算有一日,莲娘遇见了合心意的人,她还能以自由身嫁人。
于是莲娘在这边休息了小半月,之后就被林卿衍安排到了镇子口那处宅子。
刚好他那边的宅子没有人照料,如今有了莲娘,七哥儿就不用来回跑了。
如此一直到了年关,林卿衍带着七哥儿,莲娘,以及许绣娟回村子收租子。
今年他们家又添了六亩地,加上之前的六亩已经有十二亩了。
林卿衍这一次回来,除了要收之前的租子,还有就是为了把新买的地租出去。
前溏村的村民本就不多,这两年又搬出去了两家,剩下的村民就更不多了。
林卿衍家里的六亩地,都租给了村里贫苦人家。这一次买的六亩地,他就不打算租给村里了。
因为村子里剩下的人家,很多与林卿衍关系并不好。有一些还得罪过林卿衍,林卿衍根本不想把地租给他们。
就比如那个调戏过他的老鳏夫,虽然后来谢瑱帮他报过仇了,他对那人的印象也一直很不好。
尤其是听七哥儿说过,对方以前还想要用一点粮食哄骗七哥儿跟他好,林卿衍对于这个人就更加的厌恶了。
今个回村的时候,老鳏夫家里就想要租林卿衍的地,林卿衍连看对方一眼都没有看,就毫不留情的开口拒绝了。
七哥儿跟着林卿衍从老鳏夫身边走过的时候,趁着林卿衍没有注意对老鳏夫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一个又丑,又老,心术不正,恶心人的老东西。
之前还想要趁人之危,仗着年纪大哄骗他,真是一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还不到三十年呢,七哥儿就站到了一个对方再也不敢多看一眼的位置。看着对方现在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十分的痛快。
第074章 第 74 章
之前村子里的人, 就在流传去谢瑱家当下人有福气。
因为七哥儿过去之后,整个人不仅变胖了,还变漂亮了, 就连他家里的日子也好了起来。
如今莲娘与薛二郎和离了,也去了谢瑱家里当了下人, 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而已。
以前那个面黄肌瘦,神情委顿的人, 如今看起来似乎也变精神了。
在林卿衍带着人从村里走过时,几个村里人就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 莲娘似乎变漂亮了?人也变得有精神气了?”
“对啊,我刚刚就发现了, 不过我没有敢说。”
他们要是说, 莲娘去了谢瑱家日子过得好了, 人也变得精神起来。落到了薛家人耳朵里,就好像在指责薛家虐待莲娘一样。
虽然……薛家虐待莲娘这种事情,也不算是他们冤枉薛家吧。不过这年头, 给人家当媳妇,当夫郎的, 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因为太过常见了,导致他们的苦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就是一些跟他们一样是女人是哥儿的, 也觉得他们吃一些苦头是应该的事情。
如果有人反抗了,抱怨了,不需要男人说什么, 就会有我女我也……我哥儿我也……的人站出来帮他们指责。
“你们说, 莲娘的孩子那么容易就没有了, 是不是因为薛家不给她吃不给她喝导致的?”
“我觉得莲娘之前一直不能怀孕,也是因为薛家对她太过苛刻了。毕竟一个女人身体太差了, 也会导致很难受孕的。”
“我听我家男人说,薛二郎天天只会读书,整个人看起来病歪歪的,说不定就是他自己不行……”
不等这个夫郎把话说完,就有人连忙打断了他。
“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别让他那老娘听见了,不然又要闹腾起来了。”
……
林卿衍带着几人在村里收租的时候,谢瑱正在家里招待从府城来的苏家人。
这一次苏家来了三个人,一个管事的,一个半大少年,还有一个像是护院的高大男人。
谢瑱与他们结算了今年的利润,那个管事的就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少年。
“哈哈哈,谢公子,这一位是我家的小公子,因为听说许举人搬回了镇上,这才把人一起给带了过来,希望许举人能够收他当学生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那个小少年,小少年见状就朝着谢瑱一礼。
他们家是商户,看起来富裕风光,实则遇见谢瑱这样的读书人时,还是需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小弟名叫苏钺,今年十四岁。听闻谢大哥是许夫子的得意门生,还望谢大哥能够帮忙引荐一二。”
帮忙引荐不是什么大事,谢瑱拿到了今年的分红后,就带着对方去了私塾一趟。
如今临近年关,私塾这边已经不上课了。
谢瑱带着苏钺去见了许吏渊,许吏渊会放弃府城的大好前程,跑回这样一个小镇子开私塾,就已经不怎么在乎名声了。
他收的学生里面,有好几个是商户之子。反正其他的商户之子能收,如今再来一个也不算多,对他也没有太大影响。
不过,该考较的还是要考较,他还是需要看看对方的人品与性格的。
如果是那种不服管教,心术不正的人,谢瑱的面子对他来说也没有用。
好在,苏钺这个人还挺乖顺的,老师都喜欢听话的学生,也喜欢教导这样的学生。
所以一番考较之后,许吏渊就同意收下了对方。他让对方明年初八之后,带着束脩上门来拜师,元宵节之后就能来读书了。
谢瑱送走了苏家三人,看了看现在的时辰,觉得林卿衍也该回来了。
在家里闲来无事的他,决定去镇子口接一接人。结果他人才刚刚跨出家门,就看到巷子口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马车上的人,一掀车帘就看到了他,离得老远就笑呵呵的说道:“嘿,巧了。 ”
谢瑱看清楚对方是谁后,就忍不住一脸新奇的问道:“秦兄,好久不见。”
来人是秦楝,就是之前那个县城的状师。他与韩曲一不一样,平日里还是挺忙的。他与谢瑱一直保持着联系,不过都是书信上的联系。
也就上一次谢瑱家摆酒席,他抽出时间过来过一次,之后就很少来这边找谢瑱。
上一次谢瑱借助了他的人脉,让赵捕快帮忙解决了莲娘的事情。事后,谢瑱请了赵捕快吃酒,给了十两辛苦费,还不忘给秦楝送了两坛白酒。
本来好不容易戒了谢瑱家那种烈酒的秦楝,又一下子回忆起了这种特殊的烈酒的味道。
今天秦楝上门也没有其他事情,就是来探望一个老友的时候,顺道想到谢瑱家买几坛酒的。
对方说是来买酒,谢瑱却不可能真的让对方付钱。最后谢瑱送给了对方一坛梅酒,两坛白酒,还让秦楝带了一些山货回去。
当然了,秦楝也不会天天白吃白喝白拿。他上一次给了谢大宝见面礼,这一次来的时候是临时起意,就没有带上多么好的礼物。想着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就摸出了两颗金豆子,塞给谢大宝当压岁钱。
因为是给孩子的压岁钱,谢瑱也不好多加推辞。推辞多了,会让人觉得他看不起对方,反而不美了。
等到谢瑱送秦楝离开时,刚好碰见林卿衍他们回来。他们这一次去村子里,不仅带了马车,还带了牛车。
许绣娟会赶车,七哥儿现在也学会了,一人赶一辆车就刚刚好。
回来的路上,莲娘想要学赶车。她担心以后家里忙了,到时候赶车的人手不够。
所以他们回来的时候,是她在赶牛车,许绣娟在旁边教导她。
之后谢瑱和大家一起,把牛车上的粮食搬进杂物间。
随着他们家人口越来越多,两只狗子的房间就被占了。
不过好在,兔子,鸡,鹅,牛都被放到另一处院子。
空出来的院子还挺大的,谢瑱就给两只狗盖个小房子,不会让它们淋雨吹风的。
等到把粮食全部搬进房里,听雨刚好把饭给做好了。许绣娟见状却没有留下吃饭,因为家里薛小亭又怀孕了,这一胎看起来有一点不稳,她的心里就不怎么放心他。
莲娘的事情,让薛小亭心里十分忧虑。整个人有一段时间郁郁寡欢的,还跟董新宝两个人闹了点小矛盾。
后来因为董香竹在中间帮忙,小夫夫两个人这才重修旧好,并且在上个月再一次有了孩子。
这一胎与上一胎赶的近,加上薛小亭之前忧虑过重,所以二胎就看起来不大稳当。
为了照顾薛小亭的身体,家里还有一个孙子要看着,许绣娟最近就很少来这边住了。
不过好在,谢瑱这边也不需要她太操心了。
谢瑱家里多了个听雨,是个老实,本分,心细的,她一个人就能把谢大宝照顾的很好。
加上还有七哥儿与莲娘,哪怕谢瑱家有两处房子,也能把家里都安置的妥妥当当。
谢瑱也不打算近期再要孩子,在房事上与林卿衍十分小心,也就不存在突然怀孕的可能,许绣娟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许绣娟前脚回到家里,后脚杨黎慕就带着下人上门来了。
对方是过来送小年礼的,他见过来开门的是许绣娟,下意识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
许绣娟见状有点无奈,心里想着这个杨公子看起来温吞,却没有想到对她家竹哥儿还挺上心。
许绣娟是竹哥儿的亲娘,亲娘看自家孩子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她觉得竹哥儿长得秀气,性格好,还勤快,确实值得对方这样惦记。
所以在两家定下亲事之后,看到杨黎慕经常带着下人过来也不阻拦。她是农家出身的妇人,没有镇子城里那么多的规矩。
她觉得订了婚事,那就差不多是一家人了。只要对方不做出什么坏竹哥儿名声的事情,她看到对方上门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黎慕每一次过来,都会带着下人的。加上他很少进董家家门,就算被人给瞧见了,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朝着未来岳母规矩一礼,这才示意下人把带来的小年礼送上。
“小年那一日,在下要跟着父亲回老家一趟,估计没有办法过来送小年礼。所以今日趁着无事,这才特意过来走一趟。”
许绣娟看了看他们带的东西,确定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才伸出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然后就在她这边开口与对方客套的时候,里屋的房门就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推开了。
推门的人正是董香竹,他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并不知道来人是杨黎慕。
他推开里屋的房门时,本来想着偷偷往外瞄一眼,看看外面是谁这个时候上门来,结果刚好与杨黎慕视线对上。
杨黎慕此番过来是为什么,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都清楚,同样的,董香竹的心里也很清楚。
他人没有进来,目光却一直在往里看。此时终于看到了想看的人,就心满意足的带着下人离开了。
一直等到他们的身影走远了,许绣娟这边伸手把房门给关上了,然后一脸无奈的看向了董香竹。“这东西说是来孝敬我的,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给你的。”
说着她就想要逗一逗自家的傻哥儿,想要把那什么小年礼往一边一扔。
董香竹原本正半隐在房门里,还在为刚刚那一眼心乱如麻,此时见他娘还有心情打趣他,就忍不住扁着嘴开始撒娇。
“娘,你干嘛啊,怎么连你也开始取笑我。我不嫁人的时候,你天天发愁叹气。如今我要嫁人了,你又总是笑话我。”
许绣娟见好就收,把东西递给了董香竹,就去旁边屋里去看薛小亭。
董香竹小心的把东西接过来,然后打开了仔细的翻找起来,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小信封。
这个时候他十分庆幸,当初他跟着林卿衍学了不少字,不然他连杨公子给的信都看不懂。
那多丢人啊,总不能连杨公子给他的信,都要让别人帮忙看吧?
之后又过了几日,就到了小年。
小年这一天,谢家再次来了客人,这一次来的是韩曲一。
自从上一次谢瑱给他几张图纸,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过谢家了。
他这一次过来,不仅他自己来了,连带着夫郎也带来了。
他们在谢家过了个小年,下午的时候,韩曲一才跟谢瑱谈起了卖图纸的事情。
卖图纸不如神仙水好卖,稍微的多花费了一点时间。不过多花费了一点时间,也有多花费时间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找到更好的买家。
谢瑱一共给了他四张图纸,最后都被他卖给了个京城的商人。这期间兜兜转转找了不少人,这才找了一个价格比较高的。
四张图纸一共卖了八百两银子,其中一百两他要给那些辛苦的兄弟,然后他自己再抽取里面的五分之一,落到谢瑱手里的银子有五百六十两。
虽然这一笔生意,不如神仙水好卖,还耗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总归依旧赚了不少钱,韩曲一觉得还是挺值得的。
有了这一笔钱,他们家里能够过个好年,他那些兄弟也不用挨饿了。
最近除了卖图纸的进项,前不久还有肥皂的利润。
今年肥皂的利润已经达到了四百多两,一些便宜的肥皂开始流传到了他们镇上。只可惜就算是一些便宜的款式,对于他们这样的小镇子依旧价格高昂,只有一些家里条件好的人家才能用得起。
谢瑱家是不需要买肥皂的,每一次苏家过来结算分红时,都会特意带来不少的样品。这些样品都是今年比较好卖的类型,完全足够他们一家人用上很久了。
这一次韩曲一带着夫郎来过小年,林卿衍就给韩曲一夫郎选了几款香膏,让他平日里洗脸之后可以经常涂一涂,在这样干燥寒冷的冬天可以保护皮肤。
两个人从谢家离开后,韩曲一的夫郎把一款带蛇油的香膏涂在了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手上确实不那么干燥了。
有一种很舒缓,滋润的感觉,闻起来味道还挺香的。
韩曲一见他一直在摸手,就好奇的把他的手给拿了过来,然后凑到鼻子底下来回闻了半天。
“嗯,还挺香啊,这个不错,以后我也经常给你买。”
对方闻言想要说,就是个涂手的东西,不值得花大钱去买。
不过他看到韩曲一觉得很好闻的模样,最后想了想也就随着他去了。
罢了,哥儿能有几年的美貌青春,他夫君若是喜欢,若是愿意对他好,他的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第075章 第 75 章
送完韩曲一夫夫回来之后, 谢瑱就和林卿衍一起看账本。今年他们家一共有三次大花销,第一次是他们去府城的时候,第二次是为了救助莲娘的时候, 第三次是林卿衍又买了六亩田地。
这三次大花销放在一起,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两。后来临近过年这段时间, 谢瑱送礼又花费了一些,总共也不到两百两银子。
刚好这个时候肥皂的分红下来了, 谢瑱又通过卖图纸赚了五百两银子,这两笔进账差不多有一千两了。看着一下子鼓起来的钱袋子, 林卿衍是一点也不忧虑家用的事情了。
他现在可佩服谢瑱了,随随便便画了几张图纸, 谢瑱都能把它们变成银子。
他家夫君有时候厉害的有点过头了。
“明年竹哥儿他就要嫁人了, 我最近一直在为了他的陪嫁烦恼中。你说, 咱们是给他陪嫁银子,还是陪嫁一点别的?银子这种东西,若是他碰见品性不好的人家, 完全有可能会被婆家吞了。我就想着……不如给他陪嫁个铺子,这婚前你给买的铺子, 到时候就过一个明路,让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了, 那杨家应该也不敢给贪没了。”
谢瑱闻言想了想,他觉得林卿衍的想法就挺不错的。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那,既然我们都买铺子了, 不如就再买一个吧。如今大宝也不小了, 我想试着做点小生意。”
“也行, 不过你要自己注意点,别把生意做得太大了。”
生意做大了, 哪怕林卿衍是个已经嫁人的夫郎,也是有可能不小心沦为商籍的。
虽然林卿衍沦为商籍,对谢瑱的影响不大。但是商籍毕竟算是贱籍,还是最好不要沾惹比较好。
林卿衍闻言心里明白,他也不打算做什么大生意,就是想着学着张罗一个铺子。
以后家大业大了,他总不能什么都不懂。不如趁着现在家业还不算多,他自己亲手试着管理一个铺子,也能够为了以后积累一些经验。
于是之后,林卿衍开始经常带着七哥儿,在镇子上到处寻摸合适的铺子。
他们镇子毕竟是个小镇子,愿意卖铺子的人家也不多,想要买铺子就要碰着买。所以年前他转悠了一圈,最后就只买了一间铺子。
这个铺子不算大,铺子的价格是一百三十两。林卿衍带着七哥儿跟人砍价,最后把价格砍到了一百一十五两。
这个铺子林卿衍买下之后,就带着董香竹过去看了看,想要问问他喜不喜欢这个,若是喜欢他们就把铺子契书给他。
“这个就是你阿瑱哥给你的填妆,你自个做一点小生意或者租出去都行。因为是大婚前给你的,咱们到时候去趟衙门,就算以后杨家对你不好,他们也不敢打铺子的主意。”
董香竹闻言整个人一脸不可置信,这是铺子,不是玩具,没有想到林卿衍他们说买就买。
他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要,我不要,这太贵重了。谁家的哥儿出嫁,陪嫁个铺子啊?而且我哪里会打理铺子啊,你们给我买铺子不是浪费吗?”
“别怕,你不会打理,以后可以跟着我学。那杨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以后肯定不敢把你拘在家里。到时候我也张罗个铺子,你就跟在我的身后慢慢学。”
听到林卿衍这样说,董香竹还是想要推辞。不是他不想学打理铺子,杨家也是做生意的人家,他的心里是想要学的。他想要推辞,主要是因为铺子太过贵重了,他是真的不敢收下来。
但是他也清楚,林卿衍这是一片好心,阿瑱哥也是真心的疼他,不然他们也不会这样煞费苦心。
最后铺子还是收下了,因为后来谢瑱也发话了。
谢瑱说:“哥儿出嫁多些嫁妆是底气,你这一生也就出嫁这一回,我希望你能风风光光出嫁。”
如今董香竹还没有出嫁呢,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了,谢瑱这个哥给他陪嫁个铺子。
对此董新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觉得谢瑱是在抢他这个亲哥的风头。
但是很快,许绣娟跟他分析了一通,他才明白谢瑱这样高调的原因。
谢瑱这样的高调,一来是为了给杨家看看他有多在乎董香竹,省的杨家有人不长眼在董香竹嫁过去时欺负他;二来是为了让镇子上的人都知道,董香竹嫁人前自己有一个铺子,省的以后被杨家的人给贪走了。
他们给那么多的钱,别人也不知道是董香竹自己花了,还是被杨家人给偷偷的吞了。
但是铺子不一样,铺子就摆在那里,他们镇子也不算大。以后大家都会知道,那个铺子是董香竹的,杨家人就不敢随便沾惹。
在明白了其中利害后,董新宝的那一点不是滋味就淡了。
罢了,反正他们家也没有吃亏,只要对董香竹好就行了。
今年的新年,中午谢瑱在老师家过的,晚上是在自己家过的。晚上许绣娟一家子都过来了,大家凑在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
年夜饭的时候,发生了个小插曲。那就是董凌芮手欠,伸手打了谢君倾一下。
董凌芮是董新宝家儿子的名字。
谢君倾被打了也不吭声,反手就给了对方一巴掌,直接就把对方给打哭了。
谢君倾也没有比董凌芮大多少,加上他胎里没有董凌芮长得大,所以两个孩子现在差不多大。
谢君倾几个月大的时候喜欢叫唤,如今满一岁了,性格反倒开始沉稳了起来。
林卿衍就说过,谢君倾长得像他,性格却慢慢的有点像谢瑱了。
按道理来说,谢瑱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照顾他,他应该更像照顾他比较多的林卿衍才对。
但是血缘就是这样奇怪,谢瑱与他不算特别的亲近,他的性格反而越来越像谢瑱了。
目睹了全程的许绣娟一脸哭笑不得,她上前把被打哭的董凌芮给抱了起来,就把他刚刚手欠被揍的事情跟大家说了。
众人闻言都没有在意,小孩子嘛,还都是男孩子,放在一起肯定容易打闹。
而且他们小,力气也小,就算真的打了起来,也不会真的受伤的。
于是之后,董凌芮就被许绣娟抱到旁边,谢君倾也被听雨给抱走了。
如今孩子大多是听雨在照看,主仆两个人的感情也渐渐深厚。与其说他们是主仆的关系,倒不如说是姐弟的关系。
听雨在听到董凌芮手欠打了大宝时,心里就忍不住有一点不开心。她把孩子抱到自己屋里,看了看大宝被打的脑门。确定了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一点红之后,她这才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什么孩子啊,这么手欠,以后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她看了看正在看着她的大宝,面对大宝那双天真纯净的眼眸,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呸呸呸,这样难听的话,她不应该在小孩子面前说的。
如今大宝还小,他听不懂还好。等到他大一点了,这些话她还是少说为妙,以后会影响孩子的成长的。
新年夜里要守岁,听雨因为夜里要照顾大宝,在大宝睡了之后就歇下了。
莲娘吃了年夜饭,就回了镇子口那边,七哥儿因为放假也回去了。
守岁的任务,就落到了谢瑱与林卿衍的头上。
一开始林卿衍还很精神,后面就有点熬不住了。
谢瑱见他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就直接把人抱回房间放到了床上。
林卿衍迷迷糊糊的说道:“是什么时辰了?”
谢瑱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这才不急不慢的回答道:“还要一会儿,你先睡吧。我等外面的香塔烧完,就回来陪你一起睡。”
林卿衍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凑到谢瑱唇边亲了亲。
“夫君辛苦了。”
说着人已经再次躺下来,迷迷糊糊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谢瑱见状笑了笑,伸手拨了拨林卿衍耳边的长发,就开始帮林卿衍摘头上的发饰。
小哥儿的发饰,不及女子那样多,一般只会戴一些簪子之类的。
林卿衍是个不喜欢打扮的,平日里最多戴两个簪子就不得了了。
今天的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今天是新年,林卿衍的心情明显很不错,就在头上多戴了一朵簪花。
簪花还是谢瑱之前给他买的,很素净的一款,烟粉色,像是初霞的一抹嫣红,颜色十分清浅漂亮。
林卿衍不大喜欢戴这些,谢瑱给他买了,他就收在首饰盒里。要不是为了今天喜庆,估计他也不会把簪花戴上。
谢瑱帮他把头上的簪子,和簪花都摘了下来。随着他把这些饰品摘下来,林卿衍一头绸缎一样的长发就在床上铺散开来。
谢瑱见状眼眸深了深,林卿衍一直说他现在不如以前美了。实际上还是很美的,至少在他的眼里一直很美。
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美。就算有朝一日,林卿衍老了,容颜如枯萎的花,他也不会觉得对方不好看。
谢瑱这般想着,伸手拉开了林卿衍的衣带,想要把对方厚重的衣服脱了。
结果脱到了一半,就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去,他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不想耽搁了林卿衍休息。于是他低头一路轻轻的亲吻,稍微的过了一把瘾就起身了。
之后,谢瑱披上厚厚的披风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默默看着院子里的香塔一点一点燃尽。
上一世的他,一直孤身一人,宛如一头孤狼。
却没有想到,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这才过去没有多久时间,他不仅有了一个美貌的夫郎,就连孩子都有一岁大了。
想到这里,谢瑱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他自己一边笑,一边扒拉掉下来的香灰时,身后主卧的房门被推开了。
林卿衍睡了一会儿,还是不舍得谢瑱一个人守夜。于是他摸黑下了床,就裹着厚重的披风,晃晃悠悠的出来找谢瑱。
谢瑱见他突然跑了出来,下意识的想要把人再送回去。结果不等他这边开口,林卿衍就裹着披风扑到了他的怀里。
“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多可怜啊。还是让我陪着你,给你当小火炉吧。”
谢瑱闻言捏了捏他的脸颊,随即用力地把人抱紧了。
“是你给我当小火炉,还是想让我给你当大火炉?”
林卿衍轻轻哼了一声,把脸颊埋进了谢瑱怀里,整个人看起来满足的不行。
“我不管,我想要陪着你。”
“那好,那你就趴我怀里睡吧。”
……
第076章 第 76 章
过了年的日子, 大家突然就忙碌了起来。
谢瑱忙着去私塾读书,为了今年的院试做准备。
林卿衍又买了个铺子,开始慢慢张罗起他的小生意。
许绣娟要照顾怀孕的薛小亭, 还要帮忙照看一岁大的孙子。
董新宝呢,他要努力的赚钱, 要给弟弟填妆,还要努力为了两个孩子奔波。
备嫁的董香竹也很忙, 要忙着绣婚服,绣盖头。
他还要偶尔跟着林卿衍一起, 去买一些成婚时用的被褥,床单之类的。
因为大家都很忙, 时间就像按了加速键, 一眨眼就到了六月份。
六月, 董香竹要嫁人了。
这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是许绣娟最近却经常偷偷掉眼泪,似乎很担心董香竹嫁人后的日子。
虽然那个杨公子看起来还不错, 经过了一年的接触人是个温厚的。但是一想到,杨家后宅还有杨公子爹的那多莺莺燕燕, 许绣娟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担心害怕。
她家哥儿被她养的天真,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吃苦?
然而不管她如何担心, 随着婚期渐渐的逼近,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如此一直到六月十九,董香竹在一阵吹吹打打的锣鼓声里, 还是被杨家的喜轿风风光光的娶走了。
然后许绣娟大哭了一场, 董新宝也偷偷掉了一次眼泪。
他们母子三个人一直以来相依为命, 突然有一个被别人家给娶走了,心里就忍不住有点空落落的。
同时,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也在伤心,那就是顾广峎。
董香竹嫁人的那一日,他找了个理由没有参加喜宴。他与董新宝他们关系不熟,但是却与谢瑱关系不错。董香竹身为谢瑱的弟弟,按理来说他是要去参加喜宴的。
但是他不想去,不想过去看着对方嫁人。
然后等到董香竹的花轿,从他们家门口经过时,他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
看过,人就更加难过了。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明明……他与对方也没有说过几次话,但是他就是莫名的觉得董香竹本该是他的夫郎。
相较于十分伤心的许绣娟等人,董香竹是欢欢喜喜嫁过去的。
他与喜欢的人拜了天地,成为了夫夫,以后肯定能像阿瑱哥和嫂夫郎一样,幸幸福福和和美美的相伴一生。
在他嫁人的前一天,许绣娟和林卿衍都有交代过他关于房事的事情。
两个人说的都比较含蓄,董香竹也就听得似懂非懂。
一直等到他与杨黎慕喝了交杯酒,整个人被对方压在了喜塌上,事情进展到了一半他才真的明白。
他之前与杨黎慕最亲近的一次,也就是他去找对方的时候,曾经背着人被对方拉过手。
杨黎慕的手,比他的大,有一点瘦,但是却很漂亮,干净。
那个时候他觉得,对方的手像个读书人的手,不去握笔杆子有点可惜了。
后来发现,对方的手打算盘也挺好看的,骨节分明,细细长长,就连手指尖都很饱满圆润。
如今……杨黎慕用他喜欢的那双手,解开了他的衣衫,触碰他的身体,让董香竹整个人害羞的不行。
好在,这种事情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要乖乖的躺着就好了,不然他是真的会害羞死的。
一般成亲之后,都是第三天回门。
不过由于他们都在镇子上,杨家这边也不拘着董香竹,他第二天就见到了他娘。
许绣娟一看到他,就问他杨家后院那几个有没有找他麻烦。
董香竹闻言一脸的茫然,他今个早上起来晚了,连过去给公公敬茶都没去,也就没有遇见后院那几个。
他问过杨黎慕,这样会不会让公公他们不开心。
然后杨黎慕就笑着对他说:“不要怕,如今在杨家我说的算,他们不敢对你说什么的。”
“真的吗?可是一般的新嫁郎,不都是……”
不等他继续忧虑下去,杨黎慕就把他抱到怀里亲了起来,董香竹也就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了。
许绣娟见他的模样,转而问起了姑爷的身体状况。
“那……他的身体怎么样,昨晚你们都同房了,你应该有点了解吧?”
听到这话,董香竹先是脸颊红了红,随即又有一点忧愁。
“他的身体没有传闻中那么差,但是也确实有一点小毛病。听说是他小时候大病过一场,所以后来就留下了病根子。”
“那对子嗣会不会有影响?”
毕竟涉及到董香竹的未来,有些事情许绣娟还是要问清楚的。
董香竹闻言认真回忆起来,昨晚杨黎慕弄他还……挺凶的,还夸他漂亮,他们……应该很容易怀上吧?
因为之前谢瑱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杨黎慕会有生育上的问题。董香竹听多了之后,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担忧。
回门的那一日,他去找了薛小亭。他与薛小亭是闺中密友,如今又是亲近的家人。
他对着薛小亭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等到只有他与薛小亭的时候,他就特意拉着薛小亭探讨起了生崽的经验。
“你和我哥同房的时候,有没有一些特殊的……嗯,就是你是怎么怀上的?”
虽然面对薛小亭他脸皮很厚,但是他毕竟也是一个小哥儿,说这样的事情还是挺难以启齿的。
薛小亭闻言满脸羞红,“这个,这个我怎么知道?我,我每一次与他同房,大多数都在装死的。这种事情……我,我觉得你哥应该更清楚。”
“他清楚有什么用?我总不能去问他吧?就算我是他亲弟弟,这种事也不能问他的。”
薛小亭张了张嘴,给他提了个建议。
“要不然,你去问问你另一个嫂夫郎呗。他是大家出身的哥儿,听说他们这种出身的哥儿,都会有人专门教导他们的。”
薛小亭这样说着,心里对林卿衍说了一声抱歉。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传授董香竹经验,就只能把董香竹哄到林卿衍那里去了。
不算很聪明的董香竹闻言,还真的觉得林卿衍有可能知道。
在他的眼里,林卿衍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这种事情说不定他确实知道呢。
于是下午,他就跑去了谢瑱家。
杨黎慕是跟着他一起回门的,见他回了自己家又去谢瑱家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董香竹与谢瑱感情好,所以特意又来了谢瑱家一趟。
就是他稍微的有一点尴尬,他与谢瑱不算很熟,心里还有点怵这个大舅哥。
董香竹带着他到了谢瑱家,就跑去找他的嫂夫郎聊天去了,然后他就被扔在这里与谢瑱面对面。
看着对面不怎么说话的大舅哥,时不时的抬眸看他一眼的模样,一向很稳重的杨黎慕有点心慌。
“那个,大哥,我是不是应该随竹儿叫你一声大哥。”
谢瑱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却没有与杨黎慕多说什么的意思。
他依旧看不上杨黎慕,长得还行,人品也不错,但是……
他瞥着对方的小身板,总觉得对方身体太弱了,在生孩子上肯定不大行。
而且若是床上不大行,他弟弟岂不是要守活寡?
谢瑱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他觉得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哥儿,在这方面有需求是很正常的。
就在谢瑱这边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嫌弃杨黎慕的时候。另一边两个胆大很大的小夫郎,不知道聊了什么突然要出去买东西。
董香竹的问题,林卿衍听完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生孩子这种事情,不是同房就行了吗?还有什么奇怪的方式吗?
实在是不懂的他思来想去了半天,就打算出去买几本相关的书籍。
之前董香竹嫁人的时候,许绣娟就想给他买一本了。只可惜后来太忙了,所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如今董香竹求到了林卿衍这里,林卿衍也担心杨家的子嗣艰难,以后会因为这种事情为难董香竹。
于是乎,两个小夫郎神神秘秘的出去了,又神神秘秘的回来了。
再然后,他们就关在房间里一起研究起来。
他们一共买了两本禁书,一本是教导新嫁郎如何与夫君同房的,另一本是传闻可以传授夫郎如何更好的受孕的书。
当然了,这样的书,其实没什么科学依据,就是变着花样的房中术罢了。
反正就是没什么用,就是用来哄他们这些急着要孩子的傻夫郎的。
不过就算没有用,两个小夫郎依旧看得十分认真,尤其是打算要孩子的董香竹。
哪怕他觉得上面的东西太奇怪了,他依旧瞪大了一双眼睛认真的学习。
“嫂夫郎,这个就先放在你家了。我刚刚嫁到那边去,还没有摸清楚底细。等到那边被我掌控了,我再过来把书拿走。”
林卿衍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他一边把书收起来,一边叮嘱他在房事上也不能太过了。
毕竟……他家夫君身体看起来不大好,到时候别为了小的把大的身体搞伤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出了林卿衍的忧虑,董香竹忍不住又是羞又是恼。他才刚刚嫁人啊,就算他比寻常哥儿胆子大一点,也不是那种会缠死自己夫君的人。
“我又不是吸人精气的妖怪,他也没有看起来那样体弱。你还是不是我嫂夫郎了,把我给想成什么模样了?”
林卿衍见他真的恼了,只好连忙笑着说道:“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
两个哥儿感情好,很快就嘻嘻哈哈起来。
一直等到傍晚,杨家铺子那边来人催促,董香竹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杨黎慕走了。
杨家一共有三间铺子,两间米铺,也就是粮食铺,还有一家是胭脂铺。
如今杨家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了,生意上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了杨黎慕。
杨黎慕从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管理家里的生意了。如今他也不过才十九岁,就已经把生意做的有模有样的,很明显他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只可惜他娘胎里就带了几分体弱,小时候又因为意外得了一场大病,人看起来就要稍微的病弱上几分。
杨黎慕去铺子里的时候,董香竹不想一个人回家,于是便也跟着他去了铺子。
刚好他自己也有个铺子,可以跟着夫君学习学习,说不定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
对于他这个新嫁郎,第一天早上不去敬早茶,第二天还跟着杨黎慕去铺子里,杨家几个长辈心里还是有点不满的。
但是老爷子惯着杨黎慕,其他几人又都是侧室妾室。当年杨黎慕会生那一场大病,也是因为这些人里有人不安分,所以老爷子十分厌恶他们盯着杨黎慕。
而董香竹是杨黎慕的夫郎,对他指指点点在老爷子看来,那就是对杨黎慕有所不满。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杨家的大忌。
尤其是这两年,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杨家又只有这一个儿子,老爷子护着杨黎慕就像是护眼珠子。
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姨娘,只要对方敢对杨黎慕有所不满,他也会狠心的把人给休弃了。
所以不管杨家后院那些人的心里,对于董香竹这个新嫁郎有多少不满意,他们也只能默默地憋在心里。
次日中午,杨家老爷子的侧室王氏,就主动交出了管家权。
他知道这个管家权,早晚都是要交出去的。如今他自觉一点,老爷子还能对他印象好一点。
当然了,他也不是真心想要交出管家权的。他想着如今董香竹还什么都不懂,就猛然接手这样一个大家庭,他肯定会管得乱七八糟的。
等到对方闹出一大堆烂摊子,老爷子现在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公子又要看顾家里的那么多生意,管家的事情自然而然还会回到他手里。
所以今天中午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时,王氏就自己把管家权交给了董香竹。
董香竹确实有一点慌,不过他想到他还有两个嫂夫郎可以依仗,他心里再慌面子上依旧十分的稳妥。
至少在面子上,没有让杨黎慕丢脸。
等到没有了其他人,就只有他与杨黎慕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苦着一张脸道:“我不会管家,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给我了一大堆的账本,我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
杨黎慕闻言温柔的笑了笑,随即一边在他身边坐下来,一边和他一起看起账本来。
“莫慌,你不会,我会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去铺子那边住,管家的事情我先帮你管着,你就跟着我一点一点学。”
董香竹听到这话看向了他,嘴角忍不住一直往上翘。
“你不觉得我笨吗,不嫌弃我是农家出身吗?”
杨黎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伸手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反问道:“那你嫌弃我是商籍吗?嫌弃我身体病弱吗?”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这些,我若是嫌弃也不会嫁给你了。”
“是啊,我若是嫌弃你那些,我也不会让家里上门提亲了。”
董香竹听完他的话,忍不住笑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算是发现了,他家夫君看着温吞,实际上是个特别会说甜言蜜语的。
笑着笑着,他见杨黎慕一直盯着他在看。他就想起了,之前在林卿衍家里看的那些书。
他的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但……还是身子一转,面对面的跨坐到对方怀里。
杨黎慕见状面上开始微微泛红,他瞥了一眼外面还亮着的天色,很想说要不要等晚上再做这种事。
但是他的目光一转,就看见董香竹已经扯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衣衫下面漂亮健康的身子来。
杨黎慕喉结滚了滚,随即也就没有办法再想其他的了。
……
七月下旬的时候,从杨家传出了喜讯,董香竹这边有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林卿衍,谢瑱,还是许绣娟他们心里都是一松。
太好了,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董香竹嫁过去,到时候因为子嗣被杨家为难。
结果没有想到,这个小哥儿是真的争气,才嫁过去一个多月就怀了。
按照这个日子推算一下,估计是他们成婚没几天就怀上了。
杨老爷子特别开心,吵着嚷着要大办一场宴席。不过杨黎慕觉得孩子才一个月多,若是他们家就这样大张旗鼓,说不定会损了孩子未来的福气。
乡下有一句话叫,皮孩皮孩,越皮实的孩子身体越好。还会特意给孩子取粗俗一点的名字,从而保佑孩子能够健康长大。
所以最后,杨老爷子要办喜宴的事情就被阻止了。
与此同时,杨黎慕还给他和董香竹的孩子,取了一个特别难听皮实的小名,就叫铁牛。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还出过意外。
他知道身体不好的滋味,就不希望他的孩子跟他一样。
所以不等孩子出生,他就给孩子取好了小名,希望孩子跟小名一样皮实,顽强,坚韧,健康。
这些事情谢瑱也就跟着高兴高兴,却没有太多时间跟着他们庆祝,因为马上就要八月参加院试了。
院试的时候,林卿衍他们不会跟着他一起去。
林卿衍现在开了个小铺子,许绣娟那边要照顾薛小亭,也就没时间陪他去参加院试。
刚好,谢瑱也不需要人陪着,院试也不是什么大考,没有必要那么兴师动众。
第077章 第 77 章
院试与府城都在府城考试, 不过主考官从知府变成了地方学政。
参考人员也与之前不同,只有生员也就是童生才能参加。
由于童生试是整个科举里最简单的,也就是入门考。加上每一年累积下来的童生, 所以每一个州府的童生会很多。
也就是说,院试会比县试, 府试竞争更加激烈。
谢瑱他们依旧是提前去的,租的院子还是上次那个东家的。
他们之中有个是上一次府试的案首, 那东家见到他们的时候就特别的客气。
一到了参加科举的时节,府城就会出现很多青衫书生。谢瑱他们提前赶到府城的那一天, 在马车上就看见了很多书生。
谢瑱当时感叹了一句,“没有想到我们提前几天过来, 就已经有这么多书生到府城了?”
科举要比后世的高考还有影响力, 后世的高考考上了就是个大学生, 出来了也就是比别人好找工作点。
但是科举不一样,科举是和当官挂钩的。这里又是个封建社会,官老爷官老爷可不是白叫的。加上整个时代士农工商的氛围, 科举是从上到下都很惹人关注的。
像是谢瑱他们这种农家出身的书生,说一句可以靠着科举,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都不为过。
因为“鲤鱼跃龙门”太过美好, 很多农家出生的书生就算家境贫寒,也会咬了咬牙想要靠着科举找出路。
就比如陶晴河一样,他们家之前连吃饭都发愁, 还是要一家子供他去读书。
他自己也算是有出息, 还真的靠着科举考中了童生。然后靠着童生的身份, 他们家里给他找了个有钱的未婚妻。他那个未婚妻家为了绑上他这个大船,从院试以后都会尽力的供他参加科举。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次他们来府城时, 陶晴河看起来十分的贫困和窘迫,这一次他们再来府城他就有马车了。
是的,陶晴河家里有马车了,马车是他未婚妻家给他买的,还附赠了一个赶车的马夫,专门陪着他照顾他参加院试。
他也不用为了院试的花费发愁了,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但是谢瑱发现他好像不大开心,也十分反感细心照顾他的那个马夫。
等到他们在府城安顿好,谢瑱与陶晴河闲聊的时候,才知道陶晴河在不开心什么。
原来那个马夫表面上是来照顾他的,实际上却是未婚妻家担心他一个穷书生突然有钱了,又没有见过府城的繁华会在院试的时候花天酒地。
他觉得未婚妻一家不信任他,对于他们找个马夫监视他的行为很反感,连带着那个没有见过的未婚妻他也反感上了。
谢瑱却不这样觉得,他看着陶晴河说道:“凡事有利有弊,你既然享受了他们家给的好处,肯定免不了会受到一点限制。”
“可是他们也不能……不能这样怀疑我的人品吧?”
“他们与你熟吗?你连人家姑娘的长相都不知道,人家肯定也对你不大了解。你要是实在觉得他们家烦,不如早早的就退了婚约。这样以来,也省的你觉得心烦,耽搁你参加考试。同样的,也别耽误人家姑娘嫁人。”
因为之前谢瑱屡次帮助他,他们五个人之中,陶晴河与谢瑱的关系就更加好一点。
他之前只顾着烦心去了,此时听到了谢瑱说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一点不妥。
是啊,他又不认识人家,人家姑娘也不认识他,哪里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品?
这世间有太多,穷书生富贵之后抛弃糟糠妻的事情,人家姑娘会有一些担心也不奇怪。
更何况,谢瑱说的也对,他若是想要自由自在的,那就不要用别人家的钱参加科举。
一边用人家的钱财,享受更好的生活,一边又嫌弃人家的姑娘……哎,可是不用别人家的钱,他们家也供不起他继续科举。
除非他跟谢瑱借,谢瑱是有钱的,只要他开口,谢瑱肯定会借给他。
这样他就不用继续受未婚妻家限制,但是……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他……有点拗不过家里的那些人。
拗不过家里人,他们一家子都享受了人家的钱财,那他……似乎也只能认命了。
谢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考试前先放宽心点。
“若是需要我的帮助,可以来找我,我手里有点闲钱。”
陶晴河闻言心下十分感动,他就知道只要他肯张口,谢瑱一定会愿意帮他的。
只可惜,婚事这种事情他现在一个人做不了主,不然他还真的想要跟谢瑱借钱。
之后陶晴河就不再想这些了,开始为了后面的院试做准备。
院试也是五人作保,同时作保的廪生又要增加一名。
这些考试前的流程,他们几个人已经摸清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慌乱的。
如此一直等到八月初八,院试正式开始了。
院试与府试,县试差不多,考试也分为正试,与复试。
正试一共考三天,若是正试榜上有名,就可以不用参加复试了。
若是正试榜上无名,还可以参加一场复试,复试也要考三天。
正试录取一百名,复试录取一百二十名,一共录取二百二十名。
院试进场的时候,检查要比之前更加严苛一点。考生不仅要脱衣物,脱鞋袜,还要把头发散下来,省的有考生在头发里藏小抄。
谢瑱几个人早就熟悉了进场流程,加上他们特意提前来的考场,他们进场的时候就比较早。
然后谢瑱刚刚坐下来,就再次遇见了薛二郎。
是的,薛二郎今年终于考过了县试,府试。
因为今年刚刚好有院试,可以连着考,他在通过童生试之后,就接着来参加了院试。
这一次薛二郎没有继续坐在谢瑱对面,谢瑱会看到他是因为他找错了地方,两个人这才十分碰巧的遇见了对方。
谢瑱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就进入了他的那个号舍。薛二郎似乎也比去年沉稳了一点,并没有因为看到谢瑱整个人就破防。
薛二郎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一次他一定要通过院试,他一定要在科举上压过谢瑱一头,这样谢瑱就不敢对他指手画脚了。
院试一考就是三天,考验的不止是一个考生的学问,还要考验一个考生的身体素质,抗压能力,以及个人运气。
是的,科举表面上考的只有学问,事实上身体稍微差一点的人,也没办法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安安稳稳的度过三天时间。
如今是八月份,天气还好。虽然有一点热,却不至于炎热,是大家可以承受的天气。
等到会试,那时候是寒冷的二月,在这种四面透风的号舍里度过几天几夜,身体稍微差一点的考生肯定受不了。
院试考三天,其实大致内容与府试差不多,主要考的依旧是书本上的基础。
除了之前府试,县试考过的,贴经,墨义,杂文,诗歌。如今多了算术,以及一道策问题。
算术对于谢瑱来说很容易,是的,身为一个理科生,算术对于他就像看见了亲人。
就算这个亲人,与他以前见的不大一样,外包装换成了繁体字与文言文,他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它来。
所以算术,对于谢瑱就是一个送分题,他有信心这些题的分他能够稳稳全拿了。
唯一比较麻烦一点的,那就是策问题了。
策问题,有一点像是政治与历史题的合体。
这种题目一般会从四书五经里抽出一段,然后根据这一段内容表达的意思,结合当地人文环境提出政治上的建议与个人见解。
别看策问就一题,但是因为答案要写的内容很多,它是一道题占一整张的考卷的。
这个谢瑱先放到了一旁,他要把他稳拿分的题目先做了,之后再做没有太大把握的题目。
在谢瑱看来,最简单的就是算术题,所以他先做的是算术题。
算术题不需要写解题过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给力了,因为他完全可以在心里心算,然后就直接在试卷上给出答案。
算术题一共五道题,按照夫子交给他们的计算方法,估计要花费半天时间才能算完。但是谢瑱只用了半个时辰,倒是给其他题目争取了不少时间。
做完算术题,他就开始写贴经题。三天的考试时间,考试内容还是挺多的。
贴经题目一共有八道题,其中还有道全文默写,就是为了考较考生的基础底子稳不稳。
去年的时候,谢瑱的底子打得还不算特别稳。如今又经过了一年的学习,书本上的东西他已经打稳基础了。
等到他把贴经题做完,又写了一道墨义题,外面的天色就黑了。
谢瑱见状没有点着蜡烛继续写,担心到时候把卷面给弄脏了,也担心外面风大吹倒了蜡烛。
于是他检查了一遍前面的题目,就妥善的把试卷给收了起来。然后抽掉了用来当书案的木板,就和下面的木板合成了个小床。
谢瑱人高马大的,缩在这样窄小的空间里,说实话还真的挺憋屈的。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吃过不少的苦头,倒是不介意现在过于寒酸憋屈的环境。
次日,一大早上。
谢瑱在号舍里,勉强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又开始努力做起题来。
这是考试的第二天,他开始写墨义题与诗赋题。今天稍微比昨天累了一点,他写字写得手腕酸疼,看字看得眼睛也疼。
好在这样的状况,等到第三天就好了很多。因为第三天,谢瑱就只有一道策问了。
他给了这一题一整天的时间,就是为了能够写出比较好的策论。就算不能一鸣惊人,他也不能在这道题上扣分。
因为时间充足,谢瑱心情就比较平静,大脑也比较清醒。
他花费了一上午,润色出了一篇策论来。等到下午的时候,他稍微的修改了点措辞,这才不急不躁誊写上去。
等到他把最后一题写完,剩下还有一点的时间,他就从头到尾开始慢慢检查考卷。
确定考卷上名字写了,籍贯没有错,考卷上没有遗漏题目,他就忍不住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应该……是能过的。
谢瑱这样想着,在考场里收卷的锣声响起之后,这才起身把试卷交给了看守的衙役。
谢瑱出来的有点晚了,顾广峎他们早就回去了。
是的,身为学霸,才子,顾广峎,陈友席出来的很早。
他们不清楚其他人何时出来,于是就提前一步回去了。
而在他们两个人出来之后没多久,孔庭尧和陶晴河也陆续出来了。
孔庭尧是闹肚子,所以急着出来看大夫,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陶晴河也有一点不舒服,他这一次运气不怎么好,号舍在考场臭号的旁边。
臭号,就是在考场茅厕旁边的号舍。
如今是八月份,天气有点热。
考场里的茅厕存了三天考生的粑粑,哪怕是距离比较远一点的号舍,都能够闻到那一股难闻的恶臭。
陶晴河的运气一直不大好,这一次直接就在臭号的旁边。要不是他是个农家出身,见惯了农家的旱厕,他估计真的忍不了这么久。
所以等到他把题目做完,他就急不可耐的出来了,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好好洗个澡,洗掉身上似有若无的味道。
谢瑱是他们之中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出来的时候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还不错,完全不像是个在考场里憋了三天的人。
相较于谢瑱的好状态,其他那些考生就要凄惨多了。
一群人进考场之前,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出来的时候都跟逃难似的。
有的面容发青,有的眼底乌黑,有的披头散发,还有的似乎生病了……反正到处都是一片凄凄苦苦惨惨戚戚的模样。
第078章 第 78 章
这一次院试正试考完, 中间一共休息三天,第四天时才会放榜。
休息的第一天,谢瑱他们都在各自住处休息。补觉的补觉, 调整状态的调整状态,一直等到第二天, 大家才恢复了平日里的光鲜亮丽。
本来孔庭尧打算带着众人出去玩玩的,但是顾广峎有放榜前焦虑症的毛病。是的, 别看他出考场的时候出的很早,心里也明白他这一次是能稳过的。但是就算如此, 只要红榜不放出来,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名次, 他就没有心情出去游玩。
因为顾广峎不想去, 陶晴河也焦虑, 这一次谢瑱也同样很看重,最后他们出去玩的计划就被取消了。
如此一行人都憋在自己住处,一起等到了放榜的那一天。
参加院试的考生比较多, 差不多有将近两千人。所以这一次看榜的时候,完全不是之前两次能比的。
之前不管是县试, 还是府试,参考的只有几百人。
如今是之前的好几倍, 加上这些考生还带着亲人或下人,那场面说一句人山人海都不为过的。
谢瑱见状就提议,他们找个地方等着衙役报喜吧。
这一次考试, 要比之前更加重要。府衙那边会有人专门报喜的, 他们就等在旁边的酒楼里, 到时候应该会有人来报喜的。
顾广峎觉得很有道理,加上他们也确实挤不过那些人, 挤来挤去的也有失读书人的风度,于是就领着众人朝着旁边一家酒楼而去。
报喜是从后往前报的,上百号的衙役依次从府衙出发。他们会先在红榜前吆喝报三声喜,之后就会按照考生给的住址,然后找到考生住的地方去报喜。
谢瑱他们住的地方留了人,他们几个又在旁边的酒楼。若是有衙役在红榜那里报喜,他们在这边酒楼也能听见。
不过为了稳妥,孔庭尧还是让他家的下人去红榜前守着,以免他们不小心错过了那些衙役报喜。
这一次正试录取一百名,衙役从一百名开始报喜。谢瑱他们这边刚刚坐下来,就听到了孔庭尧的名字。
“恭喜长坪县庆池镇孔庭尧老爷,高中院试正试第九十三名!”
孔庭尧刚拿起一杯茶往嘴里送,差一点就被这一声老爷吓得把茶水喷了。
陶晴河朝着他笑了笑,一边对着孔庭尧道了一声恭喜,一边开始忧虑他这一次能不能上榜。
孔庭尧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这一次运气不好,中间有一点闹肚子了,不然也不会考得这样差。”
顾广峎安慰他,“没关系,只要能够过了,你就是秀才了。以后大家参加乡试,也不按照院试名次来排,考了多少名不重要的。”
陈友席闻言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在意名次,我们要约你出去玩,你也不会拒绝了。”
陈友席一向比较心直口快的,顾广峎听到他这样不留情面,俊秀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
之后几人陆陆续续入座,刚刚坐下来陈友席就与对面楼上一个姑娘的眼神对视上了。
那是一个戴了面纱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应该十五六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未嫁人,按道理是不适合在外面跑的。
不过今天情况不一样,今天是院试正试放榜的时候。科举在他们齐国是大事情,还有不少人家会榜下捉婿,一些未出阁的姑娘和哥儿也能出来凑凑热闹。
那姑娘就算戴着面纱,也能看出来是个漂亮的。对方原本是在盯着顾广峎,顾广峎是他们之中长相最俊秀的。
只可惜,他的个头有点矮了,不及他旁边身材修长挺拔的谢瑱。
然后就在那姑娘往谢瑱那边看去的时候,非常赶巧的就与陈友席的视线对上了。
小姑娘瞥了陈友席那黑炭一样的脸,心里忍不住闪过了一抹嫌弃。所以她立刻匆忙的把视线收了回去,也没有心情去看那些青年才俊了。
陈友席却有一点愣怔,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好半天。他觉得对方长得好漂亮,像是梦里才有的仙女。
是的,就算他没有看见人家的脸,心里却已经认定人家是美人了。
不等他这边继续心如擂鼓,众人就听到了陶晴河的名次。
“恭喜长坪县庆池镇陶晴河老爷,高中院试正试第七十六名!”
陶晴河闻言一脸喜气,“我考了七十六名,还好还好,名次不算很低。”
其他几人闻言,也纷纷朝着他道喜,就连周围其他的考生,也开始给他道喜。
其他人陶晴河都不认识,他们会突然给陶晴河道喜,是想着能够结一个善缘罢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点用途。
陶晴河不傻,也知道他们的企图,心里其实并不想搭理他们。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过来跟他道喜的,他也不好给他们摆脸色。
正试的含金量,要比府试的更高一点。能够在正试上通过的,学问都要比后面才通过的好很多,以后也注定与后面的考生走的路不同。
就在陶晴河与大家客套的时候,谢瑱点了几份点心就吃了起来。
顾广峎见状笑道:“谢兄,还是一如既往心放的宽。”
谢瑱微微抬眸,他看了顾广峎一眼,示意顾广峎也吃一点。
顾广峎的名次应该比较靠前,如今这才报到第七十几名,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呢。
顾广峎不喜欢吃这些点心,见状就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不吃,一旁回过神的陈友席就开始吃了起来。
他年纪小,现在正在长身体呢,每天都要吃很多东西,不然心里就会饿得慌。
他跟谢瑱道了一声谢,于是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大概是他吃东西看起来太香了,后面孔庭尧和陶晴河也跟着吃了起来。
他们是在第十七名的时候,听到陈友席的名字的。陈友席听到这个名次,心情一下子不好了。以为他的学问和底子,夫子说他能够考进前十名的,可是他才考了个十七名。
也不知道,等到他从府城回去,夫子会不会对他感到失望?
还有家里的那些人,他们都把他当成族里的希望。他原本是奔着案首去的,却不凑巧的遇见了个更厉害的顾广峎,在科举上也一直被对方压过一头。如今不仅与案首无缘了,院试更是掉到了前十名之外了。
在他这边为了自己名次难过的时候,其他人都忍不住有点担心谢瑱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谢瑱读书才读了两年多,是他们中底子最差的那一个。
之前谢瑱能够考过县试,府试,大家都觉得是因为谢瑱运气比较好。
加上县试与府试确实比较简单,谢瑱会考过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院试有点不一样,院试考的也是基础,范围却更大更广了。若是只是运气好,在院试里是很难通过考试的。
更别提,院试后面还有算术与策问了,这两个都要有些真才实学才能得分的,可不是只读两年书的人能够轻松考过的。
所以后面五十名没有谢瑱时,几个人就忍不住有点急了。要不是看到谢瑱还算沉稳,孔庭尧估计都要忍不住开始安慰他了。
然后后面五十名没有,十名到五十名也没有,大家都觉得大概率是没有了。
毕竟公认的学问好的陈友席,这一次也才只考了第十七名。谢瑱就算运气好,他也不可能比对方考得好的。
就在顾广峎,陶晴河,与孔庭尧三个“眉来眼去”,想着如何开口安慰人的时候,他们在第六名听到了谢瑱的名字。
本来还在难过的陈友席,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不是,我是不是听错了,第六名是谢兄吗?”
在陈友席这般问着的时候,报喜的衙役再次开口大声喊道:“恭喜长坪县庆池镇谢瑱老爷,高中院试正试第六名!”
守在红榜旁边的孔家下人,跟那个报喜的衙役再三确认,就一脸喜滋滋给了对方喜钱。
他来这边守着的时候,孔庭尧提前给了他不少银子,是专门感谢这些报喜的衙役的。
孔庭尧提前帮大家给了喜钱,这个钱大家之后会再给他,也不算是他们占孔庭尧的便宜。
不等孔家的下人,想着是先回去跟大家报喜,还是继续等顾广峎的名次时,很快顾广峎的名次也出来了。
他是院案首,又是第一名。
连续三个案首,就是小三元了。
这种事情算是大喜了,几乎是在他名次出来的瞬间,周围看榜的考生就一片哗然。
“我知道他,我知道他,去年的府案首。”
“我也听说过他,长坪县的大才子,啧啧,这一次又是案首,是小三元了。”
“是啊,了不得了。小三元,以后可谓前途无量了。就算以后其他考试考得不好,就凭借他现在的这个名气,估计也能够结交不少才子。”
“这种人,估计要去府学了吧?”
“也有可能会被哪个大儒收了当关门弟子,真是有福气了!”
……
在人群纷纷议论顾广峎的时候,孔家的下人就引着那个报喜的衙役,找到了顾广峎他们落脚的酒楼。
顾广峎是头名,还是小三元,待遇就要与别人不大一样。
衙役要亲自跟他报喜,还要一路走一路喊。这对于性格不算开朗的顾广峎来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特别尴尬的感觉。
不等他这边继续尴尬,周围的一众学子就把他给围住了。本来大家都在为了谢瑱能够考第六名感到惊讶呢,后来这种惊讶立刻被顾广峎的小三元夺走了目光。
其实谢瑱也不大会应付对他太热情的人,见到大家对他的目光被顾广峎转移了,谢瑱还忍不住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是知道自己能够考过的,却没有想到名次会这样高。看样子他这一次的策论写得还不错,不然他的名次也不会到了第六名。
然后就在谢瑱想着,要不要趁着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他先偷偷从酒楼溜走的时候。
一个看着很富态的中年男人,突然一脸谄媚的来到他的面前,笑着问道:“请问,是谢瑱谢老爷吗?”
谢瑱闻言心里有点裂开了,他好像也没有多老吧?二十三岁,很老吗?
然而不等他在心里继续吐槽,中年男人便笑着再次说道:“看来是了,我叫苏大有,是与你做肥皂生意的那个苏家的二当家。”
谢瑱以为是肥皂上出了问题,听到他的话往旁边挪了几步,这才一脸疑惑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大哥想要请谢老爷上门一叙,也不知道谢老爷有没有空?”
苏大有是苏家二把手,是个有点圆润,长了一双眯眯眼的中年人。
这种长相的人大多数比较狡诈,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找上他有什么事情。
最后谢瑱与他约好了,明天会抽空去一趟苏家。
他也不怕他们,他们是正经做生意的,他的那个方子也没问题。
而他现在是秀才,可以见官不跪,苏家就算再怎么有钱,也不敢对他做什么的。
在打发了苏大有之后,谢瑱就被孔庭尧他们拉着换了一个酒楼,打算为了今天的放榜好好庆祝一下。
这一次他们找的酒楼比较偏,还包了一个包厢,就不用担心被其他人打扰了。
众人先是恭喜了顾广峎连中小三元,之后开始纷纷恭喜起了考中第六名的谢瑱。
谢瑱之前就说过,他是个考试型选手,越是有压力他越强。
也就是说,越是大的考试他考出来的成绩就越好。
这个BUFF,是非常适合参加科举这种闯关类的考试的。
考出第六名的成绩,他也就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就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他为了参加院试,这一年来一直十分努力。
家里有孩子,他都没时间多关心他。
家里有美娇夫,他都要禁欲努力保持心性。
谢瑱觉得他都要成忍者了,如果这都没有办法考中,那他也不配当一个学霸了。
因为今天太开心了,他们去的也不是花楼,谢瑱难得的也多喝了几杯。
不过由于这个时代的酒,酒精度数大多数比较低,谢瑱的酒量又比较的好。其他人都喝多了,他到最后人还清醒着。
然后就在他们一行人,摇摇晃晃往住处走的时候,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在他们回去的那条路上,有一个哥儿在他们面前突然跳河了。
谢瑱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脱衣服下去救人。但是他看了一眼水里的人,后来又突然停下了动作。
喝醉的顾广峎也被吓了一跳,毕竟一个大活人在他们面前跳河,正常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惊恐,随即就是想要跟着下去救人。
所以他被吓了一跳,整个一下子清醒了。他原本也是想要救人的,可是他瞥见了谢瑱的动作。
谢瑱刚刚明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要去救人的,但是却在跑到河边的时候突然就止住了脚步。
顾广峎这个人,天生多疑,且敏感。他想到他现在的身份,于是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只有傻乎乎的陶晴河与陈友席,两个人一边慌乱的大喊大叫,一边企图下河去救河里的人。
孔庭尧也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自小就是个公子哥,他不会游泳也就没有想要自己下去,而是下意识的寻找他带来的下人。
然后他就发现,哦,对了,他为了五个人能够自在,就把下人给赶回去了。顾广峎的下人也是一样,所以他们现在身边没有别的人了。
眼看着那个哥儿就要“淹死了”,陶晴河和陈友席都要往河水里跳。谢瑱连忙上前想要把两个人抓住,然后他抓住了陶晴河,却没有抓住陈友席。
陶晴河见谢瑱这个时候伸手拉着他,有一点不解的看着一脸淡定的谢瑱。
“谢兄,人命关天,人命关天,我得下去救人,我得下去……”
谢瑱闻言却没有搭理他,而是目光担忧的看着水里的陈友席。
第079章 第 79 章
谢瑱闻言却没有搭理他, 他看了一眼听到动静往这边赶的路人,目光有点担忧的看向水里的陈友席。
他不是担心陈友席救人时出意外,周围的人已经迅速的赶过来了, 就算陈友席没有办法把人救上来,大家也会下去帮忙救他上来的。
他担心的是其他的。
谢瑱应该没有看错, 那个跳河的哥儿是会水的。对方在水里看起来像是在苦苦挣扎,实际上一直在尽量避免自己真的呛水。
上一世谢瑱是农村出身, 这一世他依旧是个农户。所以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瑱都是会水的, 且颇通水性。
上一世也就是他小时候,他曾经见过真正溺水的人。真正溺水的人, 与水里的哥儿身体状态完全不一样。他的身体有一点太放松了, 就算是想要投河自尽的人, 因为溺水时的感觉太过痛苦,身体状况也不可能那样的放松。
再加上对方跳水之前特意看过他们一眼,仿佛在确认他们之中有没有要等的人一样。
想想看啊, 一个想要投河自尽的人,那肯定是对这世间绝望了。
一般真正想要死的人, 都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不声不响的去死。
但是他呢, 他找的地方不仅有人,旁边还有五个刚刚考中秀才的年轻读书人。
是的,他跳河的这个地方找的很妙。不远处人来人往的都是人, 然后谢瑱他们也刚好走到河边。
他不早一点跳, 也不晚一点跳, 就非要等到他们到了河边之后,然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跳下去。
想到这个世界, 对于读书人的追捧,以及他们五个秀才的吸引力。
谢瑱可以肯定,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投河,而是想要……
不等谢瑱这边多想,陈友席就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把人给救了上来,然后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陈友席跳下去的时候没有多想,加上他本人有一点醉了,也就没有发现那么多的破绽。
谢瑱伸手去拉他的时候,他当时心里还觉得谢瑱这个人真冷血,这种关键时刻谢瑱不下去救人就算了,竟然还要伸手拉住他这个想要救人的。
但是等到他跳下去了,他就发现这个哥儿是会水的。在他伸手拉住对方的那一刻,对方还特意把身体往他身上贴。
不是,他一个大男人,他一个小哥儿,就算他溺水心里害怕,不是应该……
所以一旦想清楚了,陈友席心里就后悔极了。他觉得他抱的不是个年轻哥儿,而是一个会杀人夺财的恶鬼。
他以后是要靠着科举走仕途的,他的婚事家里人说过了,要给他找个有助力的妻子。如今他沾染上了个不清不楚的哥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以后的婚事有影响?
看到陈友席奇怪的表情,这会儿陶晴河也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朝着谢瑱这里深深一礼,心里感谢谢瑱伸手帮他消灾避难,随即就去关心陈友席的情况去了。
之后的事情,与谢瑱看过的很多狗血小说或者狗血剧一样。
这个哥儿声称自己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家里的父亲打算把他嫁给一个糟老头。那个糟老头有虐待人的嗜好,他上一个夫郎就是受不了虐待投河自尽了。他为了不用嫁给那样一个老头子,于是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投河自尽。
结果没有想到,途中遇见了一个好心公子,要不是好心公子救了他,他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加上他落水,湿了身子,与公子又有了肌肤之亲,就想要以身相许报答恩情。
陈友席似乎也料到了,所以一听到小哥儿这话,就毫不犹豫的想要拒绝他。
他现在的年纪还小,他完全可以等到考上举人了,到时候再找一门更好的婚事。然后借助这一门好婚事,以后他进了朝堂路也能更好走一点。
眼前的这个哥儿,他是商籍,还是庶出,不管是哪一点都不适合他。
对方又是破绽百出的故意碰瓷,周围很多人明显都看出来了,他就更加不可能会娶他了。
但是后来小哥儿的父亲赶来了,对方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讹上陈友席。
只可惜小哥儿演技太差了,陈友席也没有那么的好欺负。他就一改刚刚想要讹人的模样,说什么小哥儿当众勾引男人,说要当众活活的把人给打死。
是的,活活打死,是真的要当着他们的面把人给打死了。
一开始的时候,陈友席以为他们是联手做戏给他看的,所以整个过程一直冷着脸冷酷的看着。等到看到小哥儿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他觉得对方那一句在家里不受宠也许是真的。
后来还是陈友席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了对方父亲的恶行,这才保住了那哥儿的一条命。
但是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那哥儿当众失了清白。他想要救对方一条命,就要把对方娶回家里。
不然丢了清白的哥儿,是没办法存活下去的。就算他自己有颜面活下去,他的家人为了名声也不会让他活着。就算他的家人愿意让他活着,知道这件事情的其他人也不会让他活着。
因为他的行为,在这个时代是放荡,不贞,□□的。
他们不能纵容他活下去,不然其他的哥儿和女人会跟着效仿。就算不能亲手打杀了他,骂也要把他给活活骂死。
陈友席是不可能娶他的,但是也无法忍受一个小哥儿,就这样当众被人给活活打死。最后只能取了个折中的法子,他会收了对方当作妾室给带走。
小哥儿的父亲见状似乎十分不满,他还想着要用这个赔钱货绑上个秀才公呢。但是这个秀才公明显不怎么好哄骗,只愿意给那个赔钱货一个妾室的名分。一个妾室有什么用,上面肯定还有正室,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们家带来多少好处。
就在哥儿的父亲还想要再说什么时,一直选择沉默旁观的谢瑱终于开口了。
“小生本来心里还觉得,那小哥儿在故意投河碰瓷。如今看了你对待他的态度,小生都开始相信他的说话了。莫不是,你真的逼着他要他嫁给一个老头,他这才被逼无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谢瑱之前一直冷眼旁观,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小哥儿心机深沉,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
但是后来看到了小哥儿的父亲,他就发现这个父亲更加的不是东西。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在为了利益算计着,完全没有把那个小哥儿当成一个人。
因为有了对比,有了更坏的人,那小哥儿的行为就显得不那么恶劣了。
谢瑱不想救那个小哥儿,但是更加不想让小哥儿的父亲算计陈友席,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了这些话。
谢瑱这话一出,众人下意识看向了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人都是更偏向于弱者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父权至上的时代里,大多数孩子都是没办法忤逆父亲的。
小哥儿兴许不是真心想要自杀,但是他口中有一些话却都是真的。比如他在家里不受宠,比如他父亲逼着他嫁给一个老头子。
一个认识中年男人的小贩,偷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说道:“他确实要把这个哥儿嫁给个老头,听说还是一个乡下的地主。他家上一个哥儿,也是随便塞给了个官老爷当妾室的。明明家里也不贫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中年男人闻言,表情闪过一抹冷意。他下意识想要找那个人群里的人,但是周围已经聚了不少的人,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中年男人气道:“那我家生养的哥儿,也没有道理就这样被他们白白带走吧?妾室也是要彩礼的,总不能人就这样白白带走吧?”
孔庭尧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彩礼是吧?行,本公子替他给了。你拿了彩礼之后,他就与你们家没有关系了。”
说着孔庭尧随手扔给了他一锭银子。
那一锭银子有十两了,完全足够抬一个妾室进门的彩礼了。
只可惜对方是商户,家里有一点小钱。所以在看到只有十两银子时,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满意。
孔庭尧见状笑道:“怎么,嫌少,你还想继续赖上我们?就算我们读书人讲究名声,可是也不是你等商户可以随随便便拿捏的。”
如今院试才进行到一半,整个府城到处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在集体利益上面还是很团结的,所以在听到孔庭尧最后一句话之后,人群里有不少的读书人就开始帮腔了。
“就是,我们读书人也不是傻瓜。你家这是故意算计,我们大伙可都看见了。今日这位陈秀才就算不把你家哥儿带走,我们大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罪他。反倒是你们家,你们家这样算计我们这些读书人,就不害怕把我们都得罪了吗?”
“是啊,我们之中日后肯定有人能够入朝为官的。你一个小小的商户,难不成还能拿捏我们不成?”
“你可知,他们几人之中,那位姓顾的秀才是谁?对方正是今年院试的案首,学政大人钦点的案首,以后可是前途无量的。”
……
本来事情眼看着,就要让陈友席吃哑巴亏了。
但是谢瑱与孔庭尧一人几句话,就把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这是中年男人完全没有想到的。
正如周围这些读书人说的那样,今日之事小哥儿做的漏洞百出,大家都能够看出来他在碰瓷。
也正是因为,小哥儿做的太漏洞百出了,他赶到的时候也不好当意外来说事。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一步错变成了步步错。他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哥儿一眼,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被这个看着有点闷的孩子给摆了一道。
“罢了,我就当做没有生过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说着中年男人又瞥了地上的哥儿一眼,这才一脸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去报官?
打人的是哥儿的父亲,哥儿还做出当众勾引人的举动。在这个时代,一些偏远地方小哥儿是要沉塘的。
而且,这样的事情就算官府的人来了,顶多暂时阻止哥儿父亲的恶行。等到没有人的时候,人家想要打自家哥儿还是会打的。
加上在古代孝大于天,齐国为了能够有更多的人口,就抬出了不少关于孝道的律法。
律法主要保证的是父的权益,只有身为父亲的可以打孩子,不能有孩子反抗去打父亲的。
至少他们云州府,从来没有孩子告赢父母的,只有当父母的告赢孩子的。
反正就是很畸形,就是个绝对男权与父权的世界。
被压迫的不仅仅是女人,哥儿,还有上面有父母的子女。
……
后来他们把哥儿送去了医馆,才发现对方的身上有很多旧伤,看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陈友席似乎很介意,小哥儿之前说的那些话,还特意找人去打听了一下。确定小哥儿除了自杀是假的,其他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之后,他原本不好的心情竟然好了起来。
次日陈友席去找谢瑱道谢,虽然当时谢瑱没有能拉住他,但是谢瑱的好意他也要领情。
刚好谢瑱想要问问他要如何安置那个哥儿,在谢瑱看来陈友席的年纪比他小上很多。如今他们出门在外的,陈友席的家人没有在身边,他身为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那个,有些事情就要帮助他们盯着一点。
陈友席闻言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回答道:“我想先把他带走再说,昨天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发现他们家还挺复杂的。我若是不把他给带走的话,他以后估计连这样的花招都没办法使出来了。”
“可是你们家不见得愿意要他,他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小哥儿。”
从他敢做出那些事情来看,谢瑱觉得他是一个十分有心计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应该不是陈友席,而是……顾广峎。
但是顾广峎这个人生性多疑,当时根本就没有上当。
只有比较傻的陶晴河和陈友席上当了,其中一个还被谢瑱伸手给拉住了。
虽然谢瑱力气很大,但是陶晴河与陈友席是两个男人,情急之下也不是他想拉都能拉住的。
然后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阴错阳差的成了陈友席把人给救了上来。
也不知道那个小哥儿甘不甘心?若是不甘心,之后他会不会还会继续闹出幺蛾子?
陈友席听了谢瑱的话,却不那么认为。
“我一开始发现自己被骗时,也觉得对方实在是心机太重了。但是后来,我有跟他聊过几次,他也没有你想的那样坏。他就是一个苦命的哥儿,被家里的人给逼疯了。他们家不止他一个哥儿,上头还有一个哥儿和姐姐,每一个的命运都不大好,都被当成货物随便送人了。他只是不想要屈服于命运,想要找一个办法自救而已。至于我家人那边,如果不给他正室的位置,以我母亲善良的性格,应该是可以容得下他的。”
“可是他的目标一开始并不是你。”谢瑱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他,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这个他也跟我说了,他说他盯上的是顾广峎,其次就是孔庭尧。他们两个人一个有才华,一个家里比较有钱,不管他跟了哪个以后都不会过得太苦。结果没有想到,阴错阳差的他被我救了,也许……这就是一种缘分吧。”
“你不怪他算计你吗?”
“怪啊,不过对方也跟我道歉了,还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了我。我觉得我是男人,不应该跟他计较这个。更何况,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也不会选择这样危险的一条路。”
谢瑱张了张嘴,确定自己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而陈友席似乎执意要把人给带走,他也就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了。
今天谢瑱与苏家约好了,所以中午的时候就去了苏府。
昨天才发生过,商户家的庶出哥儿算计他们的事情。今天他来到苏家的时候,整个人就比较的小心谨慎。
不过好在,苏家当家的找他没有其他意思,也知道他家里有一个美貌夫郎,倒是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苏家就是看到他成了秀才,这才想要与他多联络感情,希望以后他飞黄腾达了,可以多给苏家这边行方便。
谢瑱第一次与苏家接触时,那个时候是为了卖灵芝,他们之间的地位悬殊还挺大的。当时他就是一个乡野猎户,甚至连见苏家的主家都没有资格。
后来谢瑱拿出了肥皂与他们做生意,苏家对待他的态度是客气之中带着疏离,但是总的说起来却不算多么的亲厚。
如今谢瑱成了秀才,苏家对待他的态度就成了端正之中带着几分恭敬了。
谢瑱并不喜欢被这样捧着,但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他如果说想要与他们平等相处,反而说不定会被人当成另类。更有甚者,说不定会以为他脾气好,好欺负,反过来伸出脚踩在他的头上。
所以就算他心里不喜欢,也没有傻乎乎的表达出来。
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表出现他的不同与另类来。
只有他继续往上爬,爬到更高更好的位置,兴许有朝一日他可以做他自己吧?
从苏家回来之后,谢瑱收了不少苏家送他的礼物。
都不是特别贵重的礼物,是苏家恭贺谢瑱考中秀才的贺礼。
谢瑱与苏家以后还会经常来往,也就没有拒绝对方送的贺礼。
后面的几天时间,谢瑱开始试着参加各种诗会。
诗会就是一群读书人的娱乐社交项目,诗会也不一定每一次都是以诗会友,大多数的时候都在玩乐和交友。
大家在诗会上,会玩玩投壶,射箭,下棋,弹弹曲子,唱唱歌的……
还有一些书生擅长跳舞,兴致来了会上去跳一曲。
读书人讲究的不仅仅是读书,一些世家门阀的男子也要会琴棋书画。
当然了,琴棋书画到了男人身上不叫琴棋书画,叫做君子六艺。
君子六艺,就是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礼又分为五礼,吉礼、凶礼、军礼、宾礼,以及嘉礼。
同样的,其他的如乐,射等,也被细分为了很多种。
只有具备了这些的人,才能够被称之为君子。
不是一些偶像剧里那种,只会读点书就能够称为君子,也不是出身大家都称为君子。
君子只有一些品行端方,才貌双全,擅长各种各样才艺的卷王才能被称之为君子。
而能够成为君子的人,注定不可能是什么凡夫俗子,一般身边都会围绕着很多的人,是很多人想要趋之若鹜的对象。
因为谢瑱他们需要参加诗会涨一些见识,所以这一次回去的时候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不等他们这边从府城回来,他们考中秀才的喜讯就传回了镇上。
负责报喜的衙役来家里报喜时,林卿衍正在院子里教谢大宝说话。
小家伙已经一岁半了,已经会走路,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了。
就是人比较懒,会说话也不愿意张口,总是需要林卿衍去逗他,他才能勉为其难张张口。
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家伙沉迷于探索谢瑱的书房。他们家主卧旁边两个耳房,一个被谢瑱用来酿酒了,一个被谢瑱当做了书房。
谢瑱书房里有不少的书,有一部分是谢瑱自己抄的,也有一部分是谢瑱买的。除了这些书籍,还有一些笔墨纸砚,都是一些金贵的东西。
林卿衍不敢让他进去探索,生怕他不小心把什么给弄坏了。等到谢瑱这个父亲从府城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要打他的屁股。
在教育孩子方面,谢瑱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个严厉的父亲,有的时候管教孩子的方式也比较特殊,完全不是林卿衍劝一句就愿意听的。
所以为了防止谢大宝屁股挨打,这几天他一直和听雨紧盯着他,防止他做出什么需要挨揍的事情。
然后就在林卿衍耐心的逗谢大宝说话的时候,他们家门外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敲锣的声音。
等到他看到是来报喜的衙役后,顿时就明白过来应该是他夫君考中了。
于是他连忙把孩子交给听雨看着,自己就回房里取了装银子的荷包来。
林卿衍心情好,给钱给得很大方。他知道像是这样的喜事十分难得,为了谢瑱的面子也不能小气了,所以一给就给了五两银子。
那衙役见他给钱给的大方,两个人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他们没有进院子里,就在大门口一顿敲敲打打,然后连续高声报了三次喜才离开。
七哥儿听到谢瑱院试考了第六名,忍不住一脸开心的对林卿衍说道“主夫,恭喜贺喜啊,当家的考上秀才啦!”
林卿衍闻言心情好得不行,他从荷包里又摸出两块碎银子,给了七哥儿和听雨一人一块。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你们拿着也沾一沾喜气。”
在林卿衍与七哥儿他们说话时,周围的邻里邻居们也纷纷走了出来,在确定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立刻也纷纷凑过来给林卿衍报喜。
柳氏笑着对林卿衍说道:“卿衍啊,你要买鞭炮放一下啊,这可是大喜的事情。”
林卿衍闻言点了点头,示意七哥儿出去买些鞭炮回来。
之后他换了一身衣衫,就跑去了许绣娟的家里,把这件事喜事告诉了对方。
这几天薛小亭就要生了,又赶上了谢瑱考上了秀才,许绣娟整个人开心的不得了。
然后就在得知这个喜讯的当天夜里,薛小亭就在大半夜的时候生下了个哥儿。
因为上头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所以等到发现第二个是哥儿时,董新宝也没有觉得有多么失望。
他觉得这样就刚刚好,不仅有了儿子也有了哥儿,他们家算是双全了。
次日早上,董新宝要回去给他的父亲烧纸,把家里又添了个哥儿的事告诉对方。
刚好许绣娟也想要回去一趟,一来是和董新宝的父亲烧纸报喜,二来还要给谢瑱的父亲烧纸报喜。
因着他们娘两个人都要回去,家里就只有薛小亭自己了。董香竹就大着肚子回到了娘家,在娘家这边陪着家里的薛小亭。
他也听说了,谢瑱考上了秀才的事情。也是因为谢瑱考上了秀才,今个王氏看到他的时候,都要比平日里客气一点。
董香竹觉得有些人真可笑,之前还想着法子想要整他。如今看到他阿瑱哥考上了秀才,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大一样了。
下午的时候,林卿衍也来了这边。
这边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孕夫,另一个也是个大着肚子的,让他们两个人独处林卿衍不大放心。所以他下午没有去铺子那边,干脆抱着孩子带着听雨来了这边。
一直等到许绣娟和董新宝回来,林卿衍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谢瑱他们是在薛小亭生产之后的第三天早上回来的。
一行人的马车才刚刚进了镇子,就有不少人认出来了他们的身份,纷纷朝着他们的马车围拢了过来。
“是咱们镇上的秀才公!”
“咱们庆池镇今年太风光了,一下子出来了五个秀才,实在是太厉害了!”
“何止啊,里面还有一个小三元呢。我昨日去玉溪镇的时候,就从那边得知此事了,当时我整个人骄傲的不行,就像我家孩子考上秀才了一样。”
……
因为马车前面的路被挡住了,他们不得不暂时把马车停下来。一行人与外面那些人客套了半天,这才再一次赶着马车往镇子里行去。
第080章 第 80 章
坐在孔家马车上的那个小哥儿,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脸色依旧苍白。他身上新伤加旧伤的太多了,只是休息几天根本没什么用。
在府城的时候,他那个父亲也是真心不在乎他的生死, 所以在下手的时候没有留任何情面。要不是他赌对了,估计这会儿人早就没有了。
其实说是赌对了也不对, 从陈友席跳河救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样的人不会很冷血。
所以当他父亲打他的时候, 他是知道陈友席会出声救他的。虽然他没有如愿成为正室,但是哪怕当一个妾室, 也要比在那个家里好很多。
他看了一眼正在与孔庭尧说话的陈友席,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撩开了旁边的车帘, 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未来生活的地方。
听说陈友席家里挺穷的, 还是个落魄的小世家, 家里头一大堆的规矩,也不知道他过去了日子能不能好过?
不过就算不好过,读书的人家也不至于会要了他的命。他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哥儿, 以陈友席那样耿直的性格,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虐待他。
这样想着, 小哥儿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之前他确实是奔着顾广峎去的,后来经过了短暂的几次接触之后, 他有一点庆幸不是对方救的他。
因为顾广峎这个人,完全不如陈友席好掌控。对方敏感,多疑, 心细, 还颇有城府, 是不可能被他个小哥儿左右的。
他若是真的跟了对方,他的日子不会很苦, 但是也不会得到正眼相待。
相较于对方,他如今倒是觉得陈友席还挺不错,人傻乎乎的,说不定……他有朝一日还能爬到正室的位置呢。
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马车便到了孔家门口。孔庭尧带着下人下了马车,就让家里的马夫送他们回去。
他们现在好歹也算是同窗,陈友席又带了个受伤的哥儿,镇上距离陈友席家里还有一段距离。反正现在的时间还早,孔庭尧就让马夫把他们送到家算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谢瑱已经驾着马车到了家门口。不等他这边敲响家门,巷子里的一个邻居,刚好经过他们家门口。
对方在认出来谢瑱之后,就忍不住一脸惊讶的走上前道:“这不是谢当家吗?不对,现在应该叫谢秀才了。”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们家住在巷子比较里面那几家。
谢瑱闻言朝着对方微微颔首,却没有与对方继续攀谈的意思。不是他成了秀才心高气傲了,而是他这会儿身上有点累了。
他们家没有马夫,这一次又只有他一个人去府城,所以这一路上都是他在赶马车。
就算谢瑱的身体好,很强壮,这样不休息的赶车也是会累的。
于是谢瑱客气的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就转头敲响了自家的大门。
那人也是个识趣的,知道谢瑱这一路赶回来估计是累了,也就没有上前缠着谢瑱说什么。
自从得知谢瑱考上了秀才,这两天林卿衍一直没有去铺子里,天天竖着个耳朵听着大门的动静,生怕谢瑱回来的时候他不小心错过了。
所以当谢瑱敲响家门的时候,林卿衍第一时间朝着门口奔去,那速度比守在门口的七哥儿还快。
七哥儿听到敲门声刚出来,就看到了自家主夫飞奔而去的背影。他知道主夫这是想念当家的了,他就没有傻乎乎的也跟上去。
房门外的人确实是谢瑱,谢瑱在看到给他开门的是林卿衍的时候还挺意外的。最近这一段时间林卿衍挺忙的,一直在张罗他的那一个小铺子。刚刚谢瑱心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先跑去铺子那边一趟。好在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家,不然跑到铺子那边也会扑个空。
谢瑱这样想着,就听到林卿衍笑着说道:“夫君,你回来了?”
谢瑱轻笑了一声,就示意他把大门全部打开,他要把马车给牵进院子里。
林卿衍见状连忙把两扇门打开,一直等到谢瑱把马车牵进来,把马拴到了旁边的马棚里,他这才迫不及待走上前去。
谢瑱先是把行李都拿了出来,之后他见林卿衍凑到他的跟前,擦了擦手这才伸手把小夫郎抱进怀里。小夫郎身上香香软软的,好闻的让他忍不住下意识抱得更紧了。
林卿衍圈着他的脖子,身体贴在他的怀里,开始小声的跟他撒娇。
“你这次走了好久啊,我都想你了。”
谢瑱闻言用下巴蹭了蹭小夫郎的额头,“我也想你了,如今院试已过,我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你了。”
“那就好,我还真的不习惯没有你的生活,总觉得哪哪都有一点不大对劲。”
说着他想起薛小亭生了的事情,连忙又笑着跟谢瑱报喜。
“亭哥儿生了,第二个是个哥儿。”
“哥儿好啊,那新宝也算是儿子哥儿双全了。”
“对啊,我突然有点羡慕呢,也想要一个小哥儿。”
谢瑱闻言垂眸看着他,有点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想要?生孩子那样辛苦,你才刚刚生了一个,不觉得再生个辛苦吗?”
“若是很辛苦我也是不乐意生的,但是……我生孩子又不辛苦,我就……”
就觉得不如趁着年轻再生一个,万一以后谢瑱嫌弃只有一个孩子,而他的年纪又大了不好生了,难不成要让谢瑱跟别人生去?
他可不乐意。
要生,也是他给谢瑱生,别的人谁也别想碰他夫君。
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谢瑱,伸手捏了捏小夫郎纤细的腰肢,却没有立刻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改天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若是他说你的身体还不错,到时候咱们就再要个哥儿。”
谢瑱这般说着,就要把人抱进房间里去。
林卿衍听他一本正经的说要个哥儿,就忍不住想笑。
“那万一不是哥儿呢,你难不成就把他扔了?”
“没有的事,我是说希望是个哥儿。如果实在不是哥儿,也没有办法啊,毕竟是亲生的骨肉,也不能把他给丢了。你呢,也不用太在意,我对孩子没有太大要求。不管第二个是男娃还是哥儿,我都会很喜……”
两人这样聊着就进了屋里,听雨在听到当家的回来时,原本想要把大宝抱过去的。结果看到当家的和主夫搂搂抱抱的,她也不好把小公子抱过去凑热闹。
她看着探头探脑朝着主屋看的大宝,笑着对大宝说道:“大宝要有弟弟了,大宝喜欢男孩的弟弟,还是喜欢哥儿的弟弟啊?”
才刚刚会说话没多久,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的谢大宝闻言,完全不明白听雨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他指着主屋那边叫了一声,“爹爹。”
“你的爹爹现在正在忙呢,咱们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父父。”
因为说话还不大利落,谢大宝说话喜欢用叠词。比如爹爹啊,父父啊,奶奶啊,这些他都学得很快。
“你父父也在忙,大宝要乖哦。”
“父父……爹爹……”
谢大宝也不闹腾,就是疑惑父父和爹爹回来了,为什么不过来找宝宝啊?宝宝想要跟他们一起玩啊。
谢瑱回来之后,本来想要在家里好好陪一陪小夫郎的。结果下午的时候,老师就让人过来寻他了,说是有事情要与他商量。谢瑱见状只好先把家里的事情搁下,然后跟着那个人一起去了私塾。
等到他到了私塾,见到了老师,才知道老师找他有什么事情。
“你这一次院试考得不错,考了第六名。为师觉得以你在读书上的天赋,继续跟着我在私塾学习可惜了。刚好我在府学那边有点关系,就想要问一问你的意愿,你可愿意去府学里读书?”
谢瑱读书比寻常人学得快,他在私塾这边也跟乙班的学生学得不一样。而许吏渊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就算他时常给谢瑱开小灶,他能教给谢瑱的东西也有限。与其让谢瑱跟着他浪费宝贵的时间,他觉得不如让谢瑱到府学里去读书。
云州府的府学叫琦楼书院,里面负责教学的大多数是举子,还有不少是贵族出身的大家。若是谢瑱能去琦楼书院读书,对于以后他考科举会有很大好处。
同时琦楼书院不仅教学好,师资力量雄厚,还会教导学生们君子六艺。
许吏渊觉得谢瑱读书天赋好,是个肯吃苦的,他到了那边肯定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
谢瑱闻言心里一喜,但是又舍不得许吏渊这个老师。他觉得许吏渊教他挺负责任的,他也习惯了与许吏渊相处,心里就不舍得就这样离开。
似乎看出来了他的不舍,许吏渊没有好气的说道:“你已经不小了,又不是私塾里那些七八岁的蒙童,不要露出这副依赖老师的模样,惹人笑话。”
“学生明白,学生就是心里不舍得老师,担心这一走很难再见到老师。”
一个去了府城,一个在老家镇上,确实不如以前见面那样方便了。
“不会的,你安心搬到那边去,我现在年纪也不大,偶尔还是要回去的。”
之后似乎担心谢瑱家条件不好,没有办法在府城置办一处宅子,许吏渊还想要给他安排个住处。
“这个老师就不要担心了,学生家里还是有点积蓄的。”
“既然如此,你就早点动身吧,务必要在十月之前带着我给你的书信成功入学。”
“学生省的。”
从私塾回到家里,谢瑱就把他要去府学的事情跟林卿衍说了。
林卿衍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就忍不住一阵忧虑。“你要去府城读书,那,那我和大宝呢?”
“当然是跟着我一起去了,如今距离乡试还有两年,我要在那边至少读两年书,不可能把你们父子撇下的。”
听到他们可以跟着一起去,林卿衍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他还以为谢瑱这才刚刚回来,就又要撇下他们前往府城呢。
“那家里呢,家里的宅子,田地,以及铺子。”
早知道谢瑱会去府城读书,当初他就不应该再买个铺子。
其实谢瑱也没有想到,他有这个机缘能够去琦楼书院。
这个世界的府学,不是寻常读书人能够进的。不仅要有秀才的身份,还需要有人进行举荐,每年也就招个三十人。整个云州府那么的大,读书人又那么多,根本不是他这种农户出身的人想进就能进的。所以谢瑱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他有可能进入府学。
如今因为他在院试里考得不错,加上有许吏渊这样一个好老师,他这才有了进入书院的门路。
这种事情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就更别提常常待在家里的林卿衍了。
谢瑱:“这些我都会想办法安置好,你不需要太过操心的。”
如今已经快要九月了,距离琦楼书院开学还有一个月。一个月看起来时间很充足,实际上谢瑱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时间上面其实是有一点赶的。
次日许绣娟和董新宝过来恭喜谢瑱考上了秀才,谢瑱就跟他们说起了他们马上要去府城的事情。
许绣娟闻言哎呦了一声,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谢瑱跟她开的玩笑话。
那个时候谢瑱说什么,等到许绣娟一家搬到镇子上,他说不定就要搬到县城去了。
当初她还觉得谢瑱在说大话,如今……如今听闻谢瑱要去什么书院,一家子要搬到府城那边去了。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谢瑱当初也许是在说真心话。谢瑱早早的就预料到了,他不会在镇子上待太久,也早早预料到了会有今日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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