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怀瑾抖了抖,仿佛心里中了一箭,俊脸都有些扭曲。丛绿没有得到回答,心中不明所以,转头去看百星。
百星哭丧着脸,指一指衣服上焦黑的洞。
丛绿恍然,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笑了:“世子爷不必暴怒,这礼服的洞,奴婢可以补好。”
百星简直要给丛绿跪下了:“丛绿姑娘,你说真的?”
丛绿不悦:“不信?那算了。”
百星赶紧去拦丛绿,眼神往世子爷那儿飘,指望世子爷发话。可是世子爷不知怎么的,还维持着丛绿姑娘进来时的姿势和表情,一动不动。
算了,还是自己来罢。反正这些天,他们几乎天天在丛绿姑娘进厨房时到她身边转悠,已经混熟了。
“丛绿姑娘,丛绿姑娘,莫生气,你要是能把礼服补好,我叫你姑奶奶。”
“谁要那么高的辈分,平白老了。”丛绿笑了,转过来问澹台怀瑾:“世子爷,您同意我就拿走,最多一个时辰,就可补完。”
澹台怀瑾被这笑容一晃,仿佛睡醒了似的,眉眼一动:“什么?”
百星捂脸,丛绿眨了眨眼,又问一遍。
多日相处,她把澹台怀瑾这位纨绔世子爷的脾气摸了个七八成。澹台怀瑾人不坏,长得也英俊,脾气像个半大孩子,用吃食哄一哄就能好。至于缺点么,大约是花心和不上进。不上进她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花心么,也许是行路不便,或者是挑嘴,倒没见他往帐营中领女人。
今日她是发现姑娘与世子爷的膳食装错食盒了,这才送过来。一来就听世子爷大喊大叫,然后又不说话了。
莫非真是中邪了?方才在厨房还很正常,莫非是被郡王吓的?
澹台怀瑾垂下眼眸:“唔,你能补就拿去,待会儿我让百星去要即可,你不用过来了。”
丛绿应了声“是”,叠好衣服就往外走。澹台怀瑾支走了百星,把自己抛在床上,许久之后,才低低叹一句:“中邪了?”
丛绿经过大帐之时,里面忽地传来女子低低的喘息,丛绿面色一红,加快脚步往青色小帐去。
风微微吹起大帐白色帐帘的一角,露出案几上垂下来的明蓝色裙角,上面的银色羽毛飘飘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掉下来。
此时的云意,已经晕乎乎地不知时日长短,等到澹台桢压抑着直起身来的时候,她才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上头的男人。
他冷峻的眉眼似乎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温和又朦胧。深深的眸底有波光流动。云意恍然发觉澹台桢还在看着自己,羞赧地笼好衣襟,遮住点点红梅,撑着手臂坐起来。
奈何刚经过一场强势的爱怜,云意手足俱软,撑了一半跌回去。澹台桢眼疾手快捞住她,避免她的后脑磕到案几上。
“谢郡王。”云意声如蚊蚋。
两人贴得极近,澹台桢可以清晰地听到云意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引得他的心跳跟着加快。
“手臂好了?”
云意笋尖般的手指蜷了蜷,无力地窝在澹台桢怀中:“大夫说,已无大碍。”
“甚好。”澹台桢嘴角一勾。
云意的心跳更快了,咚咚咚,咚咚咚。
两人相依许久,温香软玉在怀,眼看澹台桢的手掌温度再次攀升,云意忙忙地抬起头:“郡王,今夜我们要穿篝火晚会那一套衣裳么?”
澹台桢居高临下,看到一抹红痕沿着她雪白的肌肤滑入衣襟。喉咙一紧,他低头,再次采撷一枚长吻。
云意柔弱地抓着澹台桢的手臂,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朵飘忽忽的云。澹台桢越吻越深入,云意又开始气喘。
澹台桢立刻感觉到了,停下来看着云意,无奈道:“本郡王的郡王妃,一定得好好养养了。才到哪儿,就时常喘不过气。”
云意红着脸要从案几上下来,澹台桢轻笑一声,将她抱起来放在床榻边。
“今夜,穿篝火晚会那一身即可。”随后,又托着她的脸,补了一句:“红艳艳的,好看。”
也不知是说衣裳,还是说人。
云意眨眨眼睛:“郡王,妾身饿了。”
澹台桢瞧了一眼落在帐帘上的日光,才发觉自己已经荒唐了许久。眼看午时快过了,他们还未用午膳。
“唤你的丫头端午膳过来罢。”
云意在澹台桢转身的一刹那吃下一枚雪凝丸,匀了匀气息,走出去掀起帐帘。迎面吹来一阵风,消弭了帐内的微妙气息。
“丛绿,丛绿,端午膳进来罢。”
用完午膳之后,外头有部落的使臣求见澹台桢,澹台桢便出去了。云意自己在箱笼中寻了膏药,小心翼翼地解开衣裳。
深深浅浅,皆是梅花红,雪峰上尤甚。云意回想起澹台桢力度不同的吮吻,又惊又叹。看起来冷峻淡漠的一个人,折磨起人来,手段多得可怕。
“姑娘,奴婢拿衣裳进来了。”
云意急忙将衣裳拢好,应了一声。丛绿一面进来一面道:“姑娘,奴婢把您和郡王的衣裳都熨好了。”
两套衣裳并肩摆放在床上,一纤细,一高大,一精美,一华贵。它们天生不同,却注定相配。
云意注视良久,叹道:“今晚就穿了,先挂起来罢。”
“嗯。”丛绿依言照做,这时,帐外有人唤道:“丛绿姑娘,您在里面么?”
云意听这人的声音很是陌生,不由得问:“谁来找你。”
丛绿不以为意:“是世子爷的护卫百星,他今日熨坏了世子爷今晚出席宴会要穿的礼服,左右就是些刺绣缝补的活儿,我就接过来做。百星啊,这是来要礼服了。”
“原来如此。”云意微笑:“丛绿,这段时间,你认识了不少人呢。”
丛绿回想起第一次进厨房的场景,自己先笑出声来:“都是吃食的功劳,奴婢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厨艺会派上大用场。”
正说着,外头百星又叫起来,约莫是着急了。云意便道:“你去罢,莫让百星护卫久等。”
丛绿一出去,百星就仿佛见了真实的星星一般,两眼冒光:“哎哟,姑奶奶,您可算出来啦,再不出来我头发都要抓掉了。”
“你头发浓密,抓掉一些也不打紧。”丛绿打趣,弯腰进青色小帐拿了补好的礼服给百星。
百星看着凤鸟顶上栩栩如生的金色羽毛,感激涕零:“姑奶奶,丛绿姑奶奶,你可救命了。”
丛绿笑道:“瞧你这出息,赶紧拿回去交差罢。”
百星小心翼翼地收起礼服,走了几步,忽地想到什么,又转回来对丛绿道:“今日我看到赫连那厮宰牛了,姑娘想留什么,我帮你传话。”
丛绿想了想:“那就要牛排骨和牛腩罢,牛筒骨也留一根。”
百星脆脆地应了,捧着礼服笑嘻嘻地走了。
丛绿转回白色大帐,陪着云意做了一下午针线活,到了傍晚,却觉得有些不得劲儿,勉强煮了一大锅牛骨汤之后,就腹中绞痛,滴下冷汗来。厨房的人吓了一大跳,赶忙将丛绿送回来。
云意安置好丛绿,道:“可是吃坏了肚子?今夜就留在青色小帐好好休息,我让珍娘照看你。”
“可是,姑娘身边怎么能没人跟着,珍娘还在照看崔崐大人。”
“我救过依娜,这一趟宴会,没有危险。”
丛绿点点头,她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一时澹台桢回来,与云意换好礼服,一同骑马往格木族居所而去。
格木族是雪域中的第一大族,所住的草原水草丰美,牛羊成群。听说郡王来了,主帐里飘出来一只美丽的紫蝴蝶,正是依娜。
“云意姐姐!你的手臂好了没?”
云意笑回:“除了还有些酸,已经无碍了,多谢依娜妹妹惦记。”
依娜亲昵地挽起云意的胳膊:“宴会还没开始,我带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可好?”
云意回看澹台桢,澹台桢颔首:“去罢。”
依娜便笑盈盈地拉着云意走了。依娜的住处是一顶火红的圆顶大帐,十分宽敞,应有尽有。
“云意姐姐,你看。”依娜指着一座磨得锃亮的牛角座饰:“这是我第一次打到的猎物,一头野牛。阿爹可高兴了,送了我一对削铁如泥的匕首。”
依娜从架子上取下一对雕刻着雪菊的小巧匕首,将其中一把递给云意:“姐姐,送给你。”
云意摇头:“多谢妹妹好意,这把匕首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太贵重了。”
依娜握着匕首,目光灼灼:“姐姐,你救过我的命,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喜欢郡王,很喜欢很喜欢。按照祖制,郡王可娶一正妃二侧妃,姐姐能不能让我进门,给郡王做侧妃?我可以发誓,进门以后,一切听姐姐的,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彼此作伴,相互扶持。”
果然还是说出来了啊,云意心中苦笑。在篝火晚会上,她已经看到依娜在接近澹台桢,可是澹台桢面上仿佛千年不化的冰雪,丝毫不为所动。
这位雪域草原上的明珠,要痴心错付了。云意心中苦笑,握了握依娜的手:“我虽是正妃,却不能做郡王的主,再说,我上头,还有公主殿下和驸马爷。郡王是人中龙凤,府里进人,总得禀告他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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