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温泉山庄(下)
只稍微的提醒一句, 身边人就很快明白过来。乱步很满意这种省时省力的情况,不用自己过多的解释。
他召唤出鵺,将一脸不明所以的歌姬带走。鵺伸出爪子, 抓住了歌姬的手臂。
虽然知道是式神,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感觉到无法使用咒力后,庵歌姬震惊地瞪大眼睛。
她用空出的一只手掩住唇,那声惊呼差点就脱口而出。鵺带着她飞出走廊,脚底下是看不见底的深空。
乱步抱着脱兔,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快速地奔跑起来。
这条走廊很长,好像看不到尽头那般,但离得近了, 可是很容易被波及的。
夏油杰拉开架势,屏住呼吸凝视着黑漆漆的房间深处。一只脱兔的分身蹲坐着他旁边, 那长长的耳朵抖动着,像是一个讯号。
“轰隆”一声巨响,被召唤而出的式神体型庞大, 它咆哮着窜入房间之中, 身体不过没入一半, 原本的门框就扭曲着,化作一张血盆大口。
身后的轰隆声不绝于耳, 还有怪异的难听咆哮声。乱步将脱兔顶在脑袋上,一边侧头观察着鵺的方向,一边追随其躲避身后逐渐坍塌的楼梯。
原本的平衡被打破, 所以笔直的走廊像活过来一般, 如同波浪一样翻滚着。脚底下的地面快速坍塌,侧边的那些房间里, 黑色的物质好像要涌了出来。
只因为扭头多看了一眼,巨大的冲击让他们脱离了结界,于是再次脚踏实地的站在外面。
但那巨大的轰隆声,带动着大地好像也跟着震颤。土地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刺啦一声后,照明的灯光霎时间熄灭。周围黑漆漆一片,乱步顺势睁开了眼睛。
但只稍微一停顿,他又撑着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往前方、那个朦胧发出些许光亮的地方跑去。
这栋楼,很快就要塌了。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个诅咒体型巨大,更因为某些人的胡来。
楼梯率先随着地面破碎坍塌,二楼的走廊也并不解释,拽着扶手才不至于被甩了下去。头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沉重巨大的天花板,下一刻就坍塌下来。
乱步勉强稳住了身形,他抬头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天花板,心中也没有慌乱。
黑夜中亮起刺眼的光,紧接着是“唰唰”的声音,像是振刀发出的清脆响声,迎面而来的东西,无论坚硬与否,都在无形的刀刃劈砍下摔落在地。
“呜哇!”
一个巨大的力道,把庵歌姬甩了出去。她摔在院子里的草地上,身上没有大碍,就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刚刚鵺带着她起飞,然后结界术失效,他们回到了原本的地方,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们所处的这栋楼开始颤抖。
庵歌姬跪坐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三层的楼房坍塌下去。轰隆的声响不绝于耳,崩塌的石块惊起数米高的灰尘。
“喂……喂!夏油、乱步!”她立马爬了起来,着急地喊道。
鵺敛起翅膀,站在一块碎石之上。看着式神还存在,庵歌姬这才松了口气。
式神还在,就意味着它的主人没事。但她刚冒出这个想法,那只鵺却像是通人性一样,仿佛看懂了她的担忧。
下一秒那翅膀就乱扑腾起来,伴随着“嘎”的一声尾调拉长的声音,鵺的身躯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喂!别死啊!”庵歌姬快要被吓哭了,“怎么、怎么回事啊。”
难道式神主人,被砸死了吗?!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已经顾不上为什么鵺“死了”,尸体却还在。她只紧张地盯着出口的地方,祈祷着其他两个人没事。
而很快,一抹光亮闯入她的眼前。
那抹蓝色的光,将压倒的碎石震开,一个身影咳嗽着,弯着腰走了出来。
“太好了!”庵歌姬顾不上礼仪,她几乎是快步冲了过去,就差直接将人抱着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乱步!”
身上难免留下灰尘和碎石,乱步抱着脱兔,脸上灰扑扑的:“嗯?”
看着一脸紧张的歌姬,乱步知道了这些都是鵺的恶作剧。但再看去时,原本在地上装死的鵺,又扭着头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两人站在院子里,都看着坍塌的一堆建筑。坍塌的楼层堆成一座小山的模样,让人很难想象里面的人能够生还。
乱步又看了片刻,在身边人担心地哭出声之前,宽慰了一句:“他们被传去其他地方了,应该是没事。”
“应、应该?”庵歌姬一脸沮丧,“这种不确定的话,还是好让人担心啊。”
毕竟两人运气还算不错,回到了外面。其他几人,应该会直接撞上那个诅咒吧。
只有选择进入门内的人,才能瞥见诅咒的几分真面目。
冷静下来后,歌姬看到了头顶布的帐,她清楚地记得,之前是没有的。所以其他人,应该也逃出来了。
但她激动地,想要将这个发现告诉身边人时,那个黑发的少年又很平淡地抬头:“是夜蛾老师他们放下的吧,他们的位置最靠门口。”
“啊……啊?”
她只是推测出有这个可能,没想到乱步君居然都猜到是谁布下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喉咙一梗的感觉。
而正在走神时,刚刚消停的一片废墟之中,有什么东西顶破碎石,直挺挺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条、四足的诅咒,它通体黑色,形似神话中的龙,但又有两条尾巴,裂口占据了整张脸大半的部分。
“好丑。”乱步吐槽了一句,然后分析道,“果然和山主有关啊。”
庵歌姬听清楚身边人的吐槽,但她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根本没时间去细想。那只诅咒,崩直长长的身体后,张开长着数排牙齿的嘴,就直冲他们而来。
“快……快逃!”
她感觉嗓子发紧,身体有一种无法动弹的感觉。这就是……特级吗,他们大概会死在这里吧?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浮现了很多东西,明明知道身为咒术师不能有恐惧害怕的负面情绪,但歌姬就是控制不住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她伸手想要拉住乱步,想要凭借身体的本能挡一下,但僵硬地扭头时,却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
那双一向眯着的眼睛,此时正静静睁开着。那双绿色的眼眸里,没有着急慌乱、也没有害怕,只有——平静。
那只咒灵,并没有顺利靠近他们。虚空之中,两人背后,浮现出发着光的身影。
一个穿着和服、手拿长刀的女人身影,她有着长长的头发,脸上带着无口的面具。浑身发光的身影,利索地就持刀挡在了前面。
于是眼花缭乱间,那个虚影快速劈砍,刀光落在那个咒灵身上,划开数道深深的口子。
这稍微阻挡了那个咒灵靠近的速度,但随着张大的口,恶臭的气息还是随着扑面的风而来。
乱步紧皱起眉,有些嫌弃地后退两步。他怀里的脱兔头顶的呆毛动了动,于是那个虚影手持长刀,短时间内数次斩去。
于是原本快速愈合的缺口上,再次多出更多的缺口,黑色的物质如同血液一样四溅。
远处,一个闪着光的圆球形东西蓄力,随后快速而来。
圆形的光球落在诅咒后半段身体上,只一眨眼就留下一个圆弧形的缺口。原本腾在半空的诅咒,重重摔了下去。
从诅咒冒出的地方,另一个诅咒也很快窜了出来,它张开口紧紧咬住那只特级的尾巴,用力撕扯下,在刚刚一发苍留下的断口处,那只诅咒一分为二。
“太慢了你们,这个家伙还真是会藏啊。”白发少年站在破损建筑上,双手抱臂。
另一个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抬头回应道:“悟,你不来的话我们也能解决的。”
“诶,可是看着明明是我的攻击最有用。”五条悟挑眉,看着破碎建筑上横亘着,分为两截的咒灵,“它真是狡猾啊,察觉没有胜算,就将我们送走了。”
一分为二的诅咒一动不动,但是它的身形并没有消散。缺口处黑色的液体,淌了一地。
乱步背过身去,然后站在了最远的地方蹲下。现场一片混乱,而且很明显那个此时很安静的家伙,正在蓄力反扑。
五条悟看到闷头往外走的身影,眨了眨眼睛、手作喇叭状喊道:“喂、乱步——你害怕了吗?”
不想浑身恶臭的话,还是要离远一点比较好。他一边计算着距离,一边摆了摆手。
他没回答,只生怕自己走慢了。而迎面,刚好遇到了赶过来的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
见几个学生没事,尤其是某人还很有活力地站在高处后,夜蛾正道也松了口气。
“没事吧乱步,还有歌姬前辈。”家入硝子上下看了眼,“太好了,大家都没事呢。”
说完,她又举着手,湿哒哒的水顺着衣服滴落:“太糟糕了,我和老师被投到温泉里面,有些可惜我并不是很想泡,尸体待过的温泉啦。”
庵歌姬浑身打了个颤,但也安慰道:“人没有事的话就好。”
“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乱步提醒了一声,脚下依旧没有停止拉开距离,“因为马上就要爆炸了哦。”
“啊?”硝子往前看去,“好大的东西——”
那个诅咒的躯体瘫在地上,确实很大一块。
“硝子、歌姬,你们和乱步一起后撤。”夜蛾正道有条不紊的安排道,“别靠太近。”
看着一脸凌然就准备上前的夜蛾正道,乱步“诶”了一声:“好吧,会很臭的哦。”
庵歌姬眨了眨眼睛,她不太清楚要不要上前帮忙。她还记得刚刚那幕十分震惊的场面,于是犹豫着开口:“刚刚那个、是式神吗?”
黑发的少年扭过头,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两人就看到他背过身去,似乎是走得更快了。
是上前帮忙、还是听话后撤呢?歌姬还在犹豫,而一番思考过后的硝子,选择跟了上去:“乱步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硝子有一种感觉——无论乱步说什么,只需要相信、然后照做就好。
夜蛾正道快步上前,喊住了一脸随意的五条悟:“你们两个!也给我拉开安全距离!”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站得很近,闻言也还算配合地跳了下去。
“这个诅咒还在,很明显没有被祓除,不要轻敌。”夜蛾正道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
这个、就是特级吗?
论实力,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棘手。但不用怀疑的是,它并没有这样容易被祓除。
从另一侧,姗姗来迟的乐岩寺也拿起了武器。他和夜蛾正道一样,并不简单觉得,这个诅咒消灭的如此简单。
五条悟一手插着要,摆了摆手说道:“真是慢啊,果然老头走路就是很慢的啊。”
夜蛾正道来不及斥责学生的没有礼貌,他紧紧盯着那个开始膨胀的躯体,急忙提醒道:“来了!”
乐岩寺立马上前配合,五条悟两人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大的危机感,只是探头看着不断蠕动变形的诅咒,然后下一秒,就像乱步说的那样,膨胀过头的躯体“嘭”地一声炸开。
喷射而出的,是暗色的液体,但这些液体并没有溅射在地面上然后消失,反而悬停在半空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圆球一样的形状。
半透明的“圆”,将附近的东西都笼罩起来。周围弥漫的黑色雾气,并没有残留在身上。但是浓郁的恶臭气味,熏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夏油杰瞪大眼睛,下一秒发现他真的喘不过气了。身处这个“球”体里,空气好像被剥夺,他们好像沉浮在什么无形的液体当中,传来了真切的溺水感觉,连带着身体也漂浮在半空。
“真是壮观啊。”远处,乱步将手搭在额头前,“不好,味道要飘过来了。”
见那边这么大的动静,歌姬和硝子都有些担心,后者下意识看向乱步的表情,但黑发的少年,只是一手捏着鼻子,似乎一脸嫌弃。
“这大概是、最弱的特级了吧。”乱步点了点头,感叹道,“虽然我也没见过其他特级就是了。”
光那个气势,歌姬就觉得身体难以动弹。但乱步那个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她快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而见她们齐齐看来,无事可做的情况下,乱步在转了转眼睛后,就开始解释起来:“是山主的化身,这座山曾经供奉过山神,所以外形也有联系。”
这座山上,曾经有一座供奉山神的神龛。靠山吃山、居住在这附近的村民,一边供奉着山神,一边又埋怨山神没有庇佑他们。
越来越多的人搬去了大地方,失去供奉的山神落寞下去。而后,因为这片地带的开发,沉寂许久的“诅咒”,再次醒来。
这大概可以追溯到许久之前,百年、千年来的累积,无数负面的情绪,让诅咒从中诞生。
它是诅咒,所以自然不会庇佑人类。但需要千百年才有实体的它,并没有什么攻击的强项。
“只有失去意志,再也走不出去的人,才会成为〖祭品〗。”乱步颔首,“它只能待在这个地方,而且没办法处理太多尸体,足以看出它是一个很弱的特级。”
听完后硝子两人都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这一大段的话听完,感觉依旧一知半解。不过确实像乱步说的那样,另一边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那些死去的人,是被割裂脖颈和四肢,放光身上的血而死的。这种死法,和以前人类用牲畜供奉时,是一样的。
只不过百年的更迭,祭品从牲畜、变成了人。要是再给它几百年的时间成长,以人类负面情绪为养料成长起来,那样的话确实会比较棘手。
只可惜,不仅仅是人、连诅咒也会贪心不足。
说完,乱步直接往地上一坐。远处圆形的屏障消失,很快半空的帐也消失不见,露出繁星点点的星空。
夜已经过半,折腾这么久后,这个任务总算是结束了。
不过远处慢慢走近的几人,却举着手,不时传来恶心的干呕声。
“不好不好,感觉鼻子要失灵了。”五条悟用力揉着鼻子,“怎么走出这么远,还是感觉到处都是那个臭味呢。”
祓除那个诅咒并不困难,就是猝不及防的恶臭味道,颇为折磨人。
明明咒灵消失后,那一切东西都应该消散不见才对。但那独一无二的恶臭气味,却依旧依附在身上。
总感觉……要腌入味了。夏油杰的脸色也很难看,也正是因为太过恶心,他才歇了将那个诅咒收服的心思。
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却如此恶心的特级,还真是少有罕见。
“好臭啊。”不加掩饰的,乱步一脸嫌弃道,“不要!不要靠过来。”
他一眼就看出五条悟的心思,于是急忙抬起手强烈拒绝。而家入硝子和庵歌姬的表情也相差无几,两人虽然话语委婉,但话里话外也都是不要过来的意思。
“要不,你们再去洗洗好了。”
“这个味道应该没有那样容易洗掉吧,你们记得多洗几次哦。”
休息的地方塌了,不过现在任务完成了,几人便也歇了找住处的心思。
在大厅等他们洗过澡后,就准备即刻启程回去,这比预料中花费的时间要少。
乱步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他困得不断打哈欠,为了让他躺得舒服一点,脱兔窝在他的颈侧。
而数个脱兔分身,也安静地趴在少年身边,填充了那些空隙,让他能躺靠的舒服一点。一眼看去白花花一片,倒是和毛绒的毯子一样。
————————
上次的任务后,那个味道持续了快半个月才彻底消散。
不过他们都快要觉得鼻子失灵了,因为除了那个味道,他们都闻不到其他东西的味道。
家入硝子也赞同地点头:“是啊,和你们呆久了后,我也快要感觉自己鼻子失灵了。”
在一天洗好几个澡的情况下,他们才算是彻底摆脱了那个味道。
五条悟眼神幽幽地,看着坐在操场草坪上的人。
乱步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察觉到注视也配合着转过头去:“提醒你们的话,那谁去祓除诅咒呢。”
要真提醒了,那行动必然会有所犹豫。不如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干脆利落的解决。
“是啊,毕竟总要有人上的。”夏油杰半闭着眼睛,伸手搭在五条悟肩头,“不过上次就想说了,乱步的体术训练很懈怠啊。”
没有肌肉的胳膊、跑步的速度也很容易被追上。夏油杰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不多多训练的话,可是连跑都跑不过哦。”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颇为默契地点头。两人想到一处,于是同时伸出手去。
乱步渐渐睁大了眼睛,他张大口一副哑然的模样,举起手里的棍子就敲了下去。
夏油杰很轻松就夺过了棍子,往远处一丢的同时,又拍了拍巴掌:“嗨嗨,现在是乱步君的特训时间哦。”
“那就从、最简单的跑圈开始吧。”五条悟也一拍巴掌,嘴角的笑容越发肆意,“开始咯——”
两人一左一右,抓着乱步的手臂,无视中间人抗拒的表情,半拖半拽地绕着操场跑起圈来。
但体力的明显差距,很快地就出现参差,这让乱步想起了一段黑暗的回忆。
“不——要——社长!”
银狼坐在外圈的阶梯底下,听见求救只甩了甩尾巴。
耗尽体力后,一动不动的乱步趴在银狼的身上,身体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
他确实很久没有训练了,从入学高专后。以往在禅院家,虽然没有高强度的锻炼,但最基础的训练还是不可或缺的。
毕竟谁都知道,打不过好歹得跑得过。
看着乱步气喘吁吁的模样,夏油杰一边摇头,一边将水递过去:“只是这样就不行了吗。”
夏油杰的体术不弱,但也只是从小的兴趣和特长。而且从见到更多的咒术师、尤其是在认识五条悟后,他觉得体术过得去是最起码的。
不过现在,一个例外摆在了面前。
“硝子本来就不用涉身危险的任务,但是你不一样吧,乱步。”夏油杰半蹲下身,“虽然式神很强,但是总会有特殊情况。”
扎着丸子头的少年一脸凝重,他是十分认真地替面前人考虑的。虽然现在他们时常一同接取任务,但是现在毕竟是在学校。
以后毕业后,都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
“式神使在失去意识后,式神便也无法维持召唤吧。”家入硝子也蹲了下去,她伸手戳了戳乱步,“乱步——在生气吗。”
乱步侧着脸,他的眼睛被额头前的头发挡住,只能看到他气鼓鼓的脸颊。
良久后,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没有生气。”
他知道杰是好心,那份善意他还不至于看不到。只是身体的疲惫,和一种没由来的空落落的感觉,让他觉得失落。
只这样的话,可没办法成为“最强”啊。但是为什么,会觉得胸口堵塞难受呢?
大概是因为那句——“失去意识后,式神也会消失”,他失去意识的话,式神也会回到影中。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他无论做什么,回头大家都在身后的、那种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放心的感觉,他怎么都找不到了。
乱步把脸深埋进银狼柔软的毛发里,他的声音越发沉闷,但还是倔强说道:“才没有生气!”
五条悟抱臂站着,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你在哭吗?”
突然的一句话,让夏油杰两人都愣住了。
“因为觉得自己是天与咒缚,所以要自暴自弃了吗?”
“天与咒缚?”家入硝子意外地睁大眼睛,“那是……”
他们也在书本上,了解过天与咒缚的知识。天与咒缚、以身体的某项机能,换取更为卓越的另一项天赋。
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愧疚感将他淹没。所以不是不想,原来是不行吗?!
偏五条悟没有察觉气氛的不对,他又半弯下腰:“可是我看你是可以的啊,要尝试突破自我的极限啊,乱步。”
五条悟上次推测出乱步是天与咒缚时,只是凭借经验和猜测。现在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六眼所观察到的事实又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样糟糕。
虽然跑两圈就气喘吁吁,但是并没有达到极限。乱步他啊,和那些普通人的体质一样。
普通人要想成为咒术师是绝对不可能的吧,没有天赋但是有努力的话,就能成为窗或者监管者。
但是乱步可是十影法诶,他的天赋可是和自己一样优秀。
所以五条悟也蹲了下去,他借着这次的机会,成功摸到了乱步的头:“所以啊、乱步要更加努力才……唔!”
剩下的话被夏油杰堵了回去,他和家入硝子默契地一左一右同时动手。
他将人捂住拖走,而家入硝子依旧蹲着,手轻轻拍着乱步的后背:“没关系的,有我在乱步永远不会受伤的。”
颇为愧疚的夏油杰在“处理”完某人后,又蹲了过来。良久的沉默后,他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那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些轻松说出口的话,和扎进肉里的刺有什么区别?
“我、会保护乱步的。”夏油杰郑重说道,“所以跑不动也没关系,我永远会在你身边的。”
乱步坐了起来,他的鼻子被银狼的毛发蹭得微红,面前人的表情太过认真,倒有一种让人无法随意回答的感觉。
所以他点了点头,将手伸出搭在那只举着的手上。夏油杰松了口气,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不过乱步可是要成为最强的人,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是啊!我可是最强。”乱步抬起下巴,回握住那只手,“我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咒术师的。”
“嗯嗯,我们都相信呢。”
“是啊是啊,乱步很厉害也很聪明。”
两人都笑着回答,远处的五条悟不满的抗议:“喂!最强的明明是我和杰才对!”
夏油杰站了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五条悟的故意隐瞒,于是嘴角的笑容放大:“悟,我们也应该久违地切磋一下了。”
乱步依旧坐着,他看着操场上有来有往的两人,还有硝子看好戏鼓掌的动作,默默地抱紧银狼的脖子。
第032章 体贴的想法
因为学生很少的原因, 学校的宿舍也有着很多空房间。
不过目前来看,几人都比较默契地选择了相邻的房间。
房间的面积并不大,只刚好够摆放一些生活所需的东西。不过对乱步而言, 他常用的东西也不多。甚至可以作弊似得,将用不到的东西,通通丟到影子里。
在高专,除了接触和咒术师相关的事情外,他们也需要和普通学生一样,学习其他知识。
不过对乱步来说,这样的课程就有些太简单了。所以他常常借着各种理由,光明正大的“逃课”。
起先夜蛾正道还会说一两句,后面也和任课老师知会过, 默许了这种行为。
如果有学生不看书也能考满分,那学习确实有些多余。
加上乱步总是很忙碌, 三天两头就要回家,所以夜蛾正道也很体谅他。想着禅院家那种地方,应付起来应该很麻烦。
乱步从开学后就没有回过禅院家了, 他知道这个误会, 但是刻意的并没有解释。
就好像今天, 他在合理的逃课后,率先回到住处就开始收拾东西。
房间里的东西很多, 找了一阵没找到后,他嘟囔一声将银狼召唤出来。
看着都没有落脚地方的房间,银狼沉默站在原地, 好像在想为什么不能生出手来帮忙整理。
然后银狼甩着尾巴, 从一堆东西里准确找出了需要的。乱步上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又心虚地挠了挠脸颊:“嘛嘛……只是刚刚找东西翻乱了!”
换下高专的校服后, 抬头看了眼时间,乱步就准备出门。
而等下课找来的几人敲响门时,这才发现他又不见了。
房间内许久没有人应声,五条悟直接就推开了门,然后因为里面杂乱的东西,发出“哦呀”的感叹声。
虽然以前一直在五条家,有人体贴细致地服侍他,但五条悟也并不是什么都不会,至少生活能够自理。
这样一看,禅院家对乱步也是十分“纵容”啊。
“这真是……一团糟啊。”夏油杰也感叹道,“乱步呢?又不见了吗,老师说他最近很忙,让我们关照他一下。”
看着这个乱糟糟的房间,好像确实需要关照一下。
“完全不知道呢。”家入硝子双手一摊,“打个电话问问好了。”
“等等!”白发少年站直身来,一脸严肃,“既然要关照一下,当然是要面对面关照啦。”
看着五条悟那个笑容,夏油杰两人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看你完全就是……想逃掉下午的课吧。”
“怎么会呢?我们明明是关爱同窗,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已经在大街上的某人,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打了个喷嚏。
“要两个西红柿。”
路边的商店里,挎着一个可爱涂鸦帆布包的少年,蹲在蔬菜区看了许久。
然后才一脸不情愿地,挑了点绿色的蔬菜。
蔬菜什么的,最讨厌了!第一次自己买菜的乱步,想要偷偷将必购清单上,不喜欢的东西划掉,然后换成饭后甜点,但是在银狼的注视下,又只能默默放弃。
必购清单上,有一大串的蔬菜。在银狼的再三催促下,乱步总算是在饭点前赶了回去。
今天家里很安静,但有时不时响起几声咳嗽声。听到门口的动静,甚尔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
“我回来啦!”
手里买的菜被随手一放,脱下鞋子的乱步噔噔噔就跑到客厅,他先是看了眼贴着退烧贴的惠,然后如同往常那样捏了捏惠的脸颊。
“真是不小心啊,该不会是因为加织姐不在,所以某人没有照顾好你吧。”乱步不算小声地说道,“可怜呢,惠。”
厨房里甚尔的动作一顿,然后看着明显有瑕疵的菜,又深吸一口气。他也没指望那个家伙会挑,至少必购清单上的都买回来了。
脑门上贴着退烧贴的惠,一张脸还有些泛红,看起来蔫蔫的。
乱步也不会照顾人,只能如往常一样将银狼召唤出来。
中午是很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穿着围裙的甚尔难得喂起了孩子,就是那粉色的围裙和他有些格格不入。
“吃完饭的碗放在水池里,饭后甜点不能马上吃,晚上我可能不回来,实在煮不来饭……就去隔壁蹭一顿。”甚尔一边换鞋,一边抬头说道。
很明显,客厅里的一大一小都没听进去,反倒是那只银狼,颇通人性地点了点头。
甚尔并不放心,让一个不靠谱的孩子,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但妻子还在医院里,需要他去照顾。但现在看着银狼那副靠谱的样子,他又挠了挠头干脆地将门带上。
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慢吞吞吃饭的乱步干脆地把碗放回厨房,然后快步来到冰箱前。
今天的饭后甜点,是布丁!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端着布丁一转头,就看到银狼和惠,直勾勾地一同看着他。
乱步顿时蔫了,他把布丁放了回去:“我只是看看、看看而已,社长真是小气。”
吃完饭的惠,很明显的犯困起来。在回床上和睡沙发两个选择间,他选择了抓住乱步的衣服不放。
可能是因为身体难受,困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发出几声难受的哼唧,然后紧紧抓着身边人胸口的衣服。
惠把脸埋在乱步怀里,加上他发热的体温,像一块带着余温的炭一样,存在感很强。
很明显,他又烧了起来。不过一岁多的孩子,懂事地没有哭,但发烫的脸颊蒸发了两行泪,嘴唇也干巴巴的起皮。
在打电话给甚尔求助之前,不断振动的手机,给了乱步一点希望。
他接通了电话,一手拍着惠的后背,一边对着电话里喊:“救……”
短暂的话没能完全脱口而出,夹在脖子和肩膀处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
乱步想要扶住从桌子上倾倒的水杯,但这一拉扯,反倒两边都没有顾好。
水杯摔在地板上,发出破碎的声音。手机掉在沙发底下,不断传来略有些紧张的声音。
“乱步?乱步你那边怎么了,乱步?”
银狼用爪子扒拉着,这才把手机从沙发底下掏了出来。乱步匆匆给了一个地址后,通话被挂断。
所幸夏油杰几人本就在附近,他们知道大概的位置,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确定,更具体的方向而已。
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有很多连地图也没有标注清楚的小路。但还好,没走多久他们就看到了,在路口等待的银狼。
跟着银狼,三人看到了一个朝向还不错的小宅子。一眼看去,房门大开着。
“乱步?”
玄关处的少年,探头喊了一句:“你在吗。”
比起夏油杰的礼貌,五条悟更加直接,他脱下鞋子就大跨步走了进去,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又十分自来熟的“哇哦”一声。
“真是乱糟糟啊。”五条悟感叹道,“惠怎么了。”
客厅的中央地方,可以看到一个摔碎的杯子,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因为它。
沙发前面的地毯上,黑发少年低垂着头,怀里抱着一个只能看到后脑勺的孩子,一个浅黄色的毯子,将他们两个都裹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夏油杰也走了进来,他刚好对上那双着急的绿色眼睛。
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乱步立马长长吐出一口气:“杰……”
总感觉,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快要哭出来一般。夏油杰一头雾水的接过那个孩子,看着那孩子通红的脸颊,还有脸上明显的泪痕明白过来。
“啊,好小的孩子。”家入硝子探头看了眼,“发烧了啊,他的父母呢?”
突然换了怀抱,惠又难受的发出声音来。反应过来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配合着,打来一盆冷水后,一个开始帮忙擦拭脸颊和身体,一个在柜子里找起药来。
两人在照顾孩子方面,也不是很有心得,但比起乱步,又要靠谱许多。
乱步坐在沙发上,偶尔帮忙递递毛巾,在惠眼睛乱转时,又吐了吐舌头摆出一个鬼脸。
忙了快半个下午,惠终于睡着了。夏油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这个房子并不是很大,但是很温馨。随处可见亮色的装饰,一进门的玄关处柜子上,摆着一张显眼的全家福。
照片上,身材高大的黑发男人,揽着身边人的腰,那个笑容温婉的女人抱着惠,身边站着对镜头比耶的乱步。
从发色和眼睛颜色来看,他们就是一家人。
“所以,惠是乱步的弟弟?”家入硝子扭头问道,“真好呢,有兄弟的感觉很不错吧。”
乱步没有否定,他依旧盯着惠,有些出神。五条悟坐在沙发上,他单手抱着惠,另一只手则去够桌子上的布丁。
他本来只需要看着就行,但硝子和杰一致觉得,得给他找点事情做才不会帮倒忙,所以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惠,就躺在了人形的摇篮里。
得知这个家的两个大人,暂时都回不来后,靠谱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决定,做个晚饭再走。
虽然乱步和悟已经抢着吃了四份布丁,但是晚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有做饭经验的夏油杰围上了围裙,家入硝子在旁边打下手。乱步坐在摇篮边上,看顾着已经好转醒来的惠。
所以冰箱前,看着那好几罐特制的果酱,五条悟眨了眨眼睛。
晚饭花费了一些时间,做好后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不过开饭前,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打电话回来的是加织,她虽然在住院,但是精神还算不错。接电话的是硝子,她先是说明几人的身份,然后电话那边传来惊喜的声音。
“是乱步的同学啊,没能亲自招待真是抱歉。”加织的语气中带着些笑意,“乱步呢,吃饭了吗。”
她打电话回来,只是为了确定乱步有好好吃饭。得知有靠谱的同学在后,她也放下心来。
“乱步啊……”家入硝子的眼睛转了转,手作喇叭状喊道,“乱步君——加织姐姐喊你哦。”
餐桌旁的两人,正为一罐空了的水果酱“争执”。闻言乱步只气鼓鼓的走到电话旁,开口便是哭诉。
“哇!悟他把一整罐草莓口味的酱都吃完了!”乱步控诉道,“都怪甚尔没有放好。”
加织轻笑出声,她安慰道:“悟君喜欢的话就太好了,等我回去再做新的好了。”
温柔的女声,耐心哄着不高兴的孩子。不过很明显能听出,没说几句话她就有些后继无力。
乱步知道加织需要休息,所以抹了把脸后,又故意笑着回答:“惠没事的,晚饭也已经吃过了,嗯嗯、晚上会和他一起睡的。”
餐桌边,夏油杰一边无奈摇头,一边把另一罐果酱收起来:“吃饭了,悟。”
晚饭后,时间自然也不算早了。所以在赶回学校和打地铺间,几人没有过多商量就选择了后一个。
作为唯一的女生,硝子拥有睡床的特权,乱步把房间让了出去,剩下的三人则在客厅打地铺,直接睡在了惠的摇篮旁边。
洗漱过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一盏小灯。一声晚安过后,硝子关上了房门。客厅里三人则并排躺着,偶尔传来小声的交谈。
惠本来已经睡着了的,但某人偏偏要逗他,现在睡饱的惠精神还算不错,所以乱步和夏油杰一致决定,让惠睡在五条悟的身边。
不过还好,只睁着一双眼睛四处看的惠,很乖巧没有发出声音。
躺下前,最外边的夏油杰拿着毯子的一角抖开,在专门替惠盖上一个小被子后,又用更大的毯子,将其他两人也严实盖上。
“晚安。”
“……晚安。”
————————
次日,面对夜蛾正道连环的通话催促,几人推来推去,把震个不停的手机,甩给了五条悟。
不出意料的,挨了一顿骂后被勒令半天内回到学校。
“嘁。”五条悟转着手机,“真是无聊啊,现在都中午了,干脆说手机掉水里好了。”
“这样是行不通的吧。”硝子双手一摊,“乱步呢,这边没有问题吗。”
惠自己抱着银狼的腿站着,看着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乱步站在银狼的另一侧,虽然点头说着“没问题”,但是这个家里一眼看去,最靠谱的反而是银狼。
加织还要在医院待上几天,甚尔肯定需要在医院里照顾她。乱步和夜蛾正道说过了,所以被特许空出几天时间来。
但乱步也没办法肯定,他一定能照顾好惠,虽然还有社长在,但出现突发情况的话,他也没办法应付。
“他们两个吃什么,都是问题吧……”夏油杰扶着额头,一脸担忧,“总不能真的等大人回来后,一天吃一顿吧。”
很明显,他也放心不下。五条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一拍巴掌干脆说道:“既然这样,就都带回学校好了。”
硝子也认真思考起来,然后她半闭着眼睛说道:“让乱步一个人在家的话,一定会把零食和蛋糕当正餐吧。”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决定下来。乱步只眨了眨眼睛,然后便被决定好去处。
昨天学生们的不告而别,让夜蛾正道在回到学校,听完任课老师的投诉后,额头冒起青筋。
但偏偏几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这才拖到第二天喊几人回来。
所以看到懒散走来的几人后,夜蛾正道冷哼一声,嘴角扯了扯:“你们几个——”
看到乱步时,夜蛾正道有些意外,当刚想好好立一下老师的威严,他就看到了五条悟正不停对他眨眼。
于是那个被绑在白发少年身后的孩子,完全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孩子,此时正吮吸着大拇指,一双眼睛转来转去。
本来是由乱步抱着的,但五条悟这次却格外热情。在硝子的帮助下,惠被牢牢绑在他身后。
而这次果不其然的,原本气头上的老师,看到那个孩子后也消气了。尤其是得知他的父母不在身边,不太方便后,夜蛾正道沉默下来。
“老师——乱步自己都需要人照顾,真的忍心让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吗。”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把乱步推上前,“可怜呢可怜,因为饿着肚子,小惠啊一直哇哇大哭呢。”
确实,那个孩子还很小。按照夜蛾正道对乱步的了解,后者也不像是能妥帖照顾孩子的。
在五条悟的暗示下,乱步也睁着一双眼睛眨巴,抿着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所以,在几个少年一溜烟消失不见后,夜蛾正道抱着那个有些怕生的孩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长得严肃的大叔留着一圈胡子,还戴着个眼镜。被抱着的惠,扁了扁嘴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挥舞着手,一副抗拒地模样。
但偏偏那几人已经跑远,夜蛾正道叹息一声,熟练地唤出咒骸。柔软可爱的动物咒骸,终于哄得孩子多看两眼。
跑远后,五条悟率先哈哈大笑起来。乱步有些担心惠怕生,所以将银狼唤出,让他留在惠的身边。
课程照旧有些无聊,比起坐在教室里,几人都更期待外出的实战任务。
而这次,几人又有正规理由,三番两次地借着看望惠的理由,逃过原本枯燥无聊的课程。
但偏偏除了乱步这种,不看书也能满分的天才外,其他几人的记忆和思维也算优秀,考试从来没有难倒过他们。
于是这次夜蛾正道破例没有管教,不过在乱步的眼中看来,其中也有凶巴巴的夜蛾老师,是好不容易才哄好惠的原因在其中。
不然让惠看到更严厉的样子,怕是又不肯待在他的身边。
第033章 神秘的来信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家具, 但一角却堆放着很多造型奇特、颜色鲜艳的“玩偶”。
那些玩偶或大或小,都有着完全不同的外貌。它们柔软,缝合的针脚细密, 造型各异。
干净的地板上,一个孩子先是手脚并用地爬了一段路,然后又撅着屁股一个用力站了起来。他先是迈了两步,然后越走越快像是要小跑起来。
惠如今走路已经很稳了,他的手里抓着一个玩偶,眼睛四处寻找着。
然后他径直往玩偶堆那边走过去,在其他人都忙着交谈时,准确无误地扑过去,抱住了躺着的某人的膝盖。
那些玩偶, 都是咒骸,出自教师夜蛾正道的手中。作为一个咒骸师, 在制作咒骸这方面,夜蛾正道十分擅长。
所以宽敞的房间里,堆放了不少咒骸。这些咒骸并没有如同咒灵那般恐怖的外表, 相反像普通玩偶一样, 连配色都格外和谐鲜艳。
乱步躺在咒骸堆里, 视线被遮了七七八八。他困在一个小小的、偏暗的空间里,直到一双手不算用力地扯着他的腿。
好像是惠的声音, 离得很近发出几个模糊的字音。于是乱步腾地坐起身来,盖在身上的咒骸哗啦一下倒了下去,反将努力拽他的惠盖住。
夜蛾正道走上前来, 一把将惠拎起来, 放在一个可独立行走的咒骸头顶。他低着头,看着学生一副出神思考的样子询问:“乱步, 对于这次的安排你有什么疑问吗。”
乱步抱着一个咒骸,然后又将它高举起:“老师,咒骸有可能活过来吗。”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另一边盘腿坐着的几人并没有听清楚,只有五条悟用手撑着下巴,戏谑地调侃:“你根本就没在听吧。”
夜蛾正道并没有忽视学生的疑问,他认真思考后,给出了回答:“输入咒力,咒骸就能够行动。但不是战斗的咒骸,只需要少许咒力,也能长时间待机。”
解释完后,黑发的少年只摇了摇头,他微蹙着眉,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但夜蛾正道却是想起了,那个灵感——关于完全独立的咒骸制作的可能。
不过不等他细想,少年甩了甩头,好像转移了注意力。
乱步站了起来,回答了夜蛾正道上一个问题:“当然没有疑问啦,只是需要特地走一趟而已。”
夜蛾正道发布了两个任务,他让四人自由选择组合,两人一组前往任务地点。
一直以来,五条悟都是和夏油杰一组,两人虽然冒失随意,但任务也基本都能成功完成。
而这次有两个时间接近,但是地点完全相反的任务,所以才在夏油杰的提醒下,准备分头行动。
照顾到硝子和乱步两人都不太擅长实战,夏油杰和五条悟商量着,两人分开行动。
但乱步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地眨了眨眼。
“不要小看人了。”乱步哼了一声,双手抱臂,“不用一副勉为其难分开的模样,我和硝子也没问题的。”
家入硝子举起手来:“赞成——不要小看我们啊。”
“诶。”五条悟推了推墨镜,他笑了两声,“这样的话,就比比看哪边先完成吧。”
“首先、两个任务的地点不同,其次——”乱步故意停顿了片刻,“我们是绝对不会输的。”
少年的胜负欲,总是体现在各种地方。这样的比试虽然无聊,但也莫名其妙较真起来。
乱步和五条悟挤眉弄眼,互相彰显着自己不低的气势。而打断他们的,是一阵敲门声。
“抱歉打扰了各位。”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微微躬身后走了进来:“冒昧来访夜蛾先生,还望没有打扰到您的授课。”
“并没有。”夜蛾正道颔首示意,他主动往门口而去,“来者是客,鹤田先生不妨先小坐片刻。”
说完,夜蛾正道的视线又不经意地扫过,背对门口而坐着的少年。乱步也停下了话头,但他并没有急着转过头去。
房间里是一派轻松的氛围,那位咒骸师、夜蛾正道,虽然长着一张很凶的脸,但是比想象中的要好相处。
鹤田先是点头示意,然后又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抱歉夜蛾先生,我此次来是有要事,乱步少爷。”
他喊了一声,然后果不其然看到转过头来的黑发少年,抿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无聊、无用!”乱步站了起来,“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吗,怎么连个好一点的理由也想不到?”
鹤田一脸头疼的表情,面对这位“任性”的少爷,他不再摆着谦逊有礼的架子:“拜托,我可是一个无辜的跑腿人诶,那家主让我想一个理由骗你回去,这不是为难我吗?”
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骗不过乱步的。鹤田深知这点,所以干脆耷拉着嘴角坦白。
直接坦白后,乱步反倒是没有再赌气,他很干脆地拍了拍衣服下摆,然后对着夏油杰眨眼:“这样简单的任务,杰一定没问题的对吧。”
夏油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啊”了一声,点了点头:“任务不用担心,我和悟分开行动就好。”
入学这么久,虽然有合作的默契,但是同样优秀的两人,各自分开也完全没有问题。
乱步这才满意地点头,他没有再回头看,而是什么也没拿就那样跟着门口的人离开。
五条悟撑着下巴,他半眯着眼睛:“切,怎么高专什么人都能来了。”
没有提前告知就来,确实有一种不把高专放在眼里的感觉。但一想到这么久以来,乱步从来没有和禅院家联系过,夜蛾正道又表示理解。
“那是、禅院家的人吗。”夏油杰问了一句,“总感觉……”
感觉那个少年,并没有那样想回去。他见过乱步在另一个家时,那种放松随意的模样。但刚刚,很明显乱步嘴角的弧度消失不见,似乎是感觉到压力的样子。
不愧是大家族,看起来很严厉。
被咒骸抱在怀里的惠,看着熟悉的人远去,眼睛直直盯着,然后张开口发出“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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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是熟悉的地方,但乱步总是慢一步,等着鹤田在前面带路,偶尔转弯时还停下等待。
鹤田并没有直接将人带去家主面前,而是随乱步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趟。
清子婆婆慈祥笑着,一如既往道:“冬天就快到了,乱步少爷也是时候准备入冬的衣服了。”
厚衣服其实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乱步回来带走。但离家的少年没有主动联系,也将近三个月都没有回来过一趟。
桌子上有他以往爱吃的点心,房间里有新采购的衣服,等待着他去比试大小。
但乱步只是站在院子里,坐了片刻后又主动离开。
“家主大人真是忙啊,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一边说着一边又坐在桌子的对面。
直毘人笑了一声,他的面前摆放着空掉的酒壶:“难得见一面的大忙人是谁啊,本来还想让你休息一下,明天再说也不迟,没想到乱步这次格外积极啊。”
乱步坐在桌子对面,他翘着腿、往后躺靠,上半身都瘫在椅子上:“因为无聊的事情,当然是越早结束越好啊。”
杯子里的酒再次满上,直毘人眯着眼睛,摇晃着被子,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禅院家也还有些人脉,国内、国外知名的医生,还是能帮忙请来的。”直毘人不紧不慢的,杯子与酒壶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甚尔毕竟也是禅院家的人,所以这样的小忙还是能做到的。”
面前人猛灌了一大口酒,发出一声喟叹。少年脸上本来就没有笑容,现在更是扯着嘴角:“只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吧,嘁。家主大叔,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只是因为甚尔还有价值,为了这个“人情”,施舍似得给予帮助,然后以此为弱点要挟。
“毕竟要撑起禅院家,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直毘人没有否认,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乱步也应该多多适应,对了、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乱步没有接话,他脸上的不耐烦明晃晃的,没有加以掩藏:“禅院惠。”
得到回答后,醉醺醺的大叔又点头说道:“惠啊,真是一个好名字,不过还是希望她,更像母亲多一点吧,毕竟加织小姐是一位不错的人。”
惠、一个偏女性化的名字,他是一个毫无咒力的人,和另一个普通人生下的孩子。
但毋庸置疑的,他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看着直毘人随意、无所谓的模样,乱步并没有更正话中的错误,他只是摊开双手:“谁知道呢。”
没人会知道,长大后的惠更像爸爸还是更像妈妈,就像现在无人可以断定,姓禅院的孩子、就必须在家族的掌控之中。
直毘人用手揉了揉额头,他像是有些醉酒,眼睛闭着:“直哉可总是念叨你呢,他想在明年入学高专,你是怎么看待的?”
这件事乱步并不意外,或许是因为他入学高专的原因,原本对高专不感兴趣的禅院直哉,也势要分个高低的感觉,决定了在次年入学。
但就像提起这件事时,直毘人随意而平淡的语气一样,乱步的回答,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随便好了。”
“哈哈哈哈,真是无情呢。”直毘人哈哈笑了起来,“直哉可一直将你视作榜样呢,这样的话怕是会让他伤心吧。”
原本没精神瘫着的少年,突然坐直身来,他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这可是我最近听的最好笑的话了,真是有够幽默啊大叔。”
少年语气幽幽道:“一直给他灌输我们是竞争关系的,不也是你吗?”
从他来到禅院家,从他和禅院直哉相识,他们就没有停下过“竞争”。他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更不会是可笑的“榜样”。
一直以来,直哉都是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争强好胜地想要超越他。
但现在,本应该在禅院家成长的禅院直哉,突然起了要去高专的心思。他会在离开禅院家后,认识更多人,接触更多事。
而这样,就让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有了几分失控的危机感。
直毘人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中分明没有半分醉意。他为少年展露的爪牙而诧异,但这诧异并不是因为少年的叛逆,而是因为其话里的敌意。
看来甚尔一家人,对乱步的影响不小啊。
乱步没有继续说,他晃悠着桌子上的酒壶,听着壶里液体晃荡的声音,等待着面前人将话说完。
又猛灌一口酒的男人,恢复了那个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摸着下巴,在黑发少年的等待当中,沉思良久。
然后才“啊”了一声后,费劲想起另一件小事。
“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术师。”直毘人费力回忆着,“她的一些见解,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一种特殊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乱步抿着唇,静静等待着下话。
“不过最让人有些意外的,就是她好像认识你,乱步。”直毘人不紧不慢道,“看来你出去后,也认识了不少人呢。”
从直毘人的话里,乱步可以得到一个模糊的形象,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样性格的女人。
那个人是故意和直毘人攀谈的,并且在不留下太多线索的情况下,通过直毘人和他“对话”。
原本眯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大。一封信被递到面前,封面上空白一片。
“这是她让我帮忙捎的话,总之是一个可以结交的咒术师。”
在打开那封薄薄的信前,乱步抬头反问了一个问题:“从未活跃过的咒术师,难道你就没有调查过吗。”
很明显的,那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直毘人自然调查过,所以他只是挑了挑眉:“似乎是一个和加茂家有关系的咒术师吧。”
咒术师虽然少,但不是强者的话,也没必要被他一个家主认识、记住。他愿意搭理那个人,更多的是看在乱步的面子上。
那是一封很薄的信,里面只有一张纸。信封已经被打开过,薄薄的纸按照折痕展开,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江户川乱步亲启:
今日偶得一本有趣的书,想起上次未能结束的话题,想诚邀你一同鉴赏。】
娟秀的字迹,只在纸上留下了这样简短的一段话。这看起来,像是两个笔友之间的互动。诚邀对方鉴赏发现的书,谈论什么有趣的事情。
但直毘人却记得,乱步对那些枯燥的书并没有太大兴趣。他看过那封信,但是也不太了解,这简单的几句话有什么含义,只以为是两人的暗号。
“江户川,这个姓还真是久违啊。”直毘人感叹道,“你可能已经记不得了,你那母亲似乎就是这个姓氏。看来那个人,对你真的不够了解。”
又或者说,两人认识还有隐情。不然也不可能将姓氏记错,这可是很低级的错误。
绿色的眼眸睁大,瞳孔紧缩,乱步听到自己变得混乱的呼吸声,捏着纸张的手指十分用力,白纸变皱然后扣出两个洞来。
是挑衅,从纸上能获取的消息有限,但那个人偏偏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故意不给他获取消息的途径。
这种谨慎的作风,让乱步久违地想起之前的事情,想起那个脑袋上有着缝合线的男人。于是他低声笑了起来,眼中并没有被觊觎的担忧。
“真是有趣啊,是抓住了什么和我有关的把柄吗。”乱步自言自语道,“真是好奇,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直毘人感觉到咒力的强烈波动,他看到少年低着头,然后脚底下的影子出现异动。
玉犬自影中浮现,它对着少年递过来的纸张嗅了嗅,好像是为了记住那个味道。
这个挑衅是暂时的,很明显那个人也不算了解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试探”。
而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在那个谨慎的人有把握之前,怕是都不会露面。
想清楚后,乱步暂时放下了这件事情。他往外走去,刚好碰到找来的某人。
阳光底下,那头金色的头发,随着迈步的动作起伏。
乱步的动作慢了下来,短暂地沉默后,他“嘁”了一声:“你是电灯泡吗?”
原本还面带笑容的少年,顿时露出难看的表情来。禅院直哉“哈”了一声,皱紧眉:“你这是什么话?”
虽然几个月没见,但是乱步并没有什么变化,就是那身高专的校服黑漆漆的,看着真是难看。
而不过短短几个月没见,禅院直哉就染了一个惹眼的金色头发,耳朵上也打了两个对称的耳钉。
贴身的阔领衬衫外面,是黑色的宽袖羽织,下半身是宽松的浅袴。
“好丑。”不加掩饰的评价,“你的头发,比你不太灵光的脑袋要亮一点。”
“喂!这就是你这么久不回家想说的话?!”
乱步走在前面,一边快走一边用双手堵住耳朵,闭着眼睛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两人一路争执,直到回到院子里。看着两人如同往常一般争吵,清子婆婆笑眯眯道:“真好呢。”
其他人虽然习以为常这样的场景,但还是没法做到和清子婆婆那样平淡。毕竟看样子,直哉少爷是真的在生气。
虽然乱步少爷一脸嫌弃,但是大家都没法否认,直哉少爷的长相称得上美丽。
比起家主大人,他长得更像那位美丽温柔的夫人。但比起女子面貌的柔和,还未长开的少年脸上,又带了几分还不太明显的棱角。
虽然直哉少爷还要小上那么一岁,但他的身高随了家主,近两年抽条的很快,身材比例也十分和谐,因为训练得当,裁剪得体的衣服也撑得起来。
加上这头惹眼的金发,将人衬托的唇红齿白、皮肤白皙,一眼看去是绝对能称得上美少年的。
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赶回学校就有些太晚。所以换上更为舒适的衣服后,乱步就如同以往一样,半躺着等待开饭。
说到后面,直哉就变得安静下来,他依旧待在院子里,不过背对着乱步。
“你就这么讨厌禅院家吗。”
一个突然的问题,从头顶传来。乱步懒懒地抬起头来:“你是笨蛋吗。”
禅院直哉这次没有生气,他依旧紧皱着眉,像是在质问,又像是不解:“家里难道不好吗?外面有什么好的。”
乱步用手托着脸,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意味深长地“咦”了一声。
“难道是寂寞了吗,直哉。”
金色短发的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用幽深的眼神,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等你出去就明白了。”乱步坐起身,颇为正经道,“外面有趣的人很多,像你这样笨的也少有。”
正是因为从小到大一直待在禅院家,所以才会被局限在这里。因为家族的原因,能接触到的、能看到的人,都将他视作少爷、大人。
正因为一直被众星捧月,在虚假的奉承话里迷失,所以直哉才觉得,待在家里就是最好的。以自己的天赋证明自己,然后继承家业。
这样一想的话,还真是——可怜。
乱步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他站起身拍了拍禅院直哉的肩膀:“总之……你能不能回自己的院子里吃饭啊,这样两份饭后甜点就都是我的了。”
“啧。”禅院直哉嘴角抽了抽,“到底是短你吃还是缺你喝了?你是饿死鬼吗。”
“嗯……”乱步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大概不是饿死的吧,但是总有一种感觉啊、好像还没来得及吃个够就死了,所以很可惜啊。”
禅院直哉打了个激灵,他揉了揉手臂,面无表情地转头回自己的院子。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不要企图和一个装傻的人交谈。
乱步用力招手,目送禅院直哉离开院子,然后满足地决定,他要先在吃饭前享用一份甜点。
第034章 夏季的新生
冬天的时候, 人总是懒得动弹,所以相对的,好像连咒灵出没的次数也减少了。
不过也有需要外出的时候, 如果是需要长时间在室外的任务,高专的大家就能看到,某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出现。
高专的校服有那么一丝御寒的作用,不过到了冬天,乱步就会在里面多穿上一件毛衣,出门的时候也会被银狼提醒带上围巾。
因为那么一次大意感冒后,每次回到高专的时候,细心的夜蛾正道,又会煮上几份姜茶驱寒。
乱步并不喜欢姜辛辣的味道, 五条悟也是,两人的口味出奇的一致, 所以在一年最冷的那段时间里,夜蛾正道特地将姜切得细细的,然后研磨成碎末。
每次看到两人捧个碗, 被咒骸盯着喝完后, 一脸扭曲的样子,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又会一边摇头,一边露出一个笑容来。
“略——感觉舌头要坏掉了。”五条悟吐了吐舌头, “明明我们没有那么容易感冒吧,我觉得完全不用诶。”
“赞成赞成,等下甜品时间, 嘴里也还算会一股子姜的味道。”乱步皱着眉头, 鼻子嗅了嗅,“虽然外面在下大雪, 但是今天不用出门,老师不就是准备多了吗,为什么不留给自己!”
外面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几人坐在有火炉的室内,打开的窗户能看到外面无边无际的白色。
夏油杰垂下眼眸,又喝了一口姜茶:“毕竟,这几天出奇的冷啊。等下漱漱口,嘴里就没有味道了。”
这毕竟是老师的好心,那个外表看着很粗犷,凶狠的男人,却能做出最可爱的玩偶,也十分的细心。
除了乱步外,几人都不觉得这样的准备是多余的,包括平常没怎么训练的家入硝子。
乱步的任务,时常是一个人外出。这好像是他自己的要求,但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五条悟,却一脸嫌弃地说:“不过是那个老古董禅院家的意思。”
他们这才知道,虽然乱步时常一副开朗的样子,但他家里却是十分正经的守旧派。
虽然独自一人外出的时候,那些大大小小的任务,对乱步而言都没有问题,但他总会有注意不到自己的时候。
虽然从没有因为咒灵的原因受伤,但是入冬后一次突然的降雨,乱步因为任务出门在外,没有及时换下衣服,然后便不出所料的发起了高烧。
他本人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在额头烧得滚烫、意识模糊昏倒前,回到了学校,但嘴唇干枯起皮,脸也通红滚烫的样子,却把当时在场的家入硝子吓了一跳。
“乱步总是太忽视自己的状况了。”事后,家入硝子这样说道,“或许应该说他没有常识吗?入冬了,肯定应该早早把衣服穿上啊。”
这句话其他两人也很赞同,而且发烧这种小病小灾,在几人的印象里,好像还是很久之前,出现过的事情。
不过还好,服药过后躺了一天,便很快的好转了。而寒冷的冬天,过去的也很快。
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乱步总会召唤出银狼陪在身边。一是他完全记不得路,二是自言自语的时候,起码会有些回应。
又一次完成任务后,他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沿着河边的路慢慢走着。夕阳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着细碎又耀眼的光。
恰到好处的微风迎面吹来,带动鬓边的碎发,乱步多看了一会,而等回过神来时,已经错过了和大家约定的时间。
“啊?这么晚了吗。”少年嘟囔一声,然后又小小地抱怨了一下,“社长——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安安静静的银狼没有出声,他只甩了甩低垂的尾巴,于是少年又心虚地摸着鼻子:“下次、下次再明显一点好了。”
回去的路上光线有点暗了,不过今天晚上有很大的月亮,所以看清楚路完全没有问题。
悟和杰,都是有天赋的人,他们虽然时常一同出任务,但都没有过分依赖对方,反倒是同样飞快地进步,成为默契又旗鼓相当的存在。
而最近,马上要成为高专二年级的两人,在努力的活跃,争取在那之前,成为一级或者准一级的咒术师。
因为他们都有天赋,所以自然受到了咒术师一介的关注。对比之下,乱步好像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着讨厌的任务。
这快一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尝试召唤新的式神,只是在熟练使用已有式神的情况下,最常召唤的也不过是银狼和鵺。
或者应该说,大部分的任务都很“简单”,有银狼和鵺就能解决。
所以比起其他两人很强的表现力,乱步就显得十分循规蹈矩。而今天老师约他们聚餐,谈的也正是这件事情。
既然已经迟到了,乱步便更加的慢悠悠,回到学校后,远远地就看到屋子里亮着灯,一个长手长脚的人,蹲在了门口。
“哦哟,今天是我更快呢。”五条悟抬了抬墨镜,“怎么?今天的任务很棘手吗,还是又走错路了。”
“才没有。”乱步反驳,“你不过也就比我早几分钟而已,迟到大王。”
他时常在银狼的提醒下,勉强能在约定时间赶到。而五条悟就不一样了,虽然他身边的夏油杰时常提醒他,但最后往往会演变成,两个人一起迟到。
五条悟“切”了一声,说道:“杰说你这次的任务不同,是禅院家安排的吧?”
几人还是高专的学生,任务都是由学校分配。但作为禅院家的人,听从家里的安排,也是在入学前,乱步一直在做的事情。
两人往里面走去,随着纸门关上,浓墨一样的夜色被隔绝再外。
“只是一个无聊的任务而已。”乱步没有细说,“我不会有问题的,所以杰不用担心。”
夏油杰端着洗好的菜站在门口,刚好听见了这句对他说的话,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只是作为同窗之间的关怀而已,乱步不用觉得有压力。”
“哦?”五条悟凑了过来,“怎么上次分开行动时,没见杰调查我的任务?”
虽然乱步时常一个人行动,但基本上每次夏油杰都会过问窗,询问任务的详情、需要被祓除的诅咒等级。
倒不是不相信乱步,只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这样去做了。
灯光下,那双睁开的绿色眼睛静静看着他,所以短暂的沉默后,夏油杰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不过以后有需要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四人同行的次数寥寥无几,所以就更让人担心,独自一人在外的乱步,会不会遇到困难,类似于手机没电、走丢了迷路了之类的。
在学校里,乱步和悟一样都很有活力。但是每次外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夏油杰知道,乱步似乎很讨厌咒灵的存在,虽然任务不算频繁,但可能是看到诅咒,就会让他感觉到压力吧。
而且、他不曾忘记那个保证,他许诺过会保护乱步,那并不是随口提到的话,而是当时那个场景下,他郑重说出口的“束缚”。
看穿夏油杰的担忧后,乱步又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我不会走丢的啦,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会走丢呢,我身边还有社长不是吗。”
房间里的家入硝子听到了这句话,随后又摇摇头:“因为你走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榻榻米的矮桌上,有正在沸腾的锅,锅边有很多准备好的食材,就等着大家齐聚然后开饭。
夜蛾正道将杯子摆放好,先是关心了一句乱步的任务,然后又严肃地说教:“唯独爱迟到这点,千万不要向悟学习。”
乱步眨了眨眼睛,一脸赞同:“是啊是啊,某人可喜欢迟到了。”
“嘛,只是合理的时间规划。”五条悟振振有词,“在安排下,在最恰到好处的时间登场,这不是很完美吗。”
恰到好处的时间,是指等待方最后的耐心耗尽之前。这个时间,完全取决于等待那个人的耐心如何。
晚饭过后,在短暂的休息后,夜蛾正道说起了这次的正题。
“要想成为一级术师,需要足够的实力和成绩,这点你们都是没有问题的。”夜蛾正道摸了摸下巴,“然后就是需要两位一级术师的推荐,最后通过考核。不过,推荐的这个人之一,不能是我。”
需要两位一级咒术师的推荐,然后考核过后成为一级或者准一级术师。而作为教导的老师,是不能直接推荐的。
不过这对于几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几人的表现活跃,战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其中两人都来自御三家之一,家族只会更快的安排他们晋升。
“不过,在受到推荐之前,至少跟随一名一级术师,完成多次任务。”夜蛾正道清了清嗓子,“这个人选,你们有打算吗?”
他的几个学生,虽然还是一年级,但实力晋升一级是绰绰有余的。但哪怕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实力,还是得按照规矩来。
五条悟盘腿坐着,他指尖把玩着喝完的茶杯:“老师这样说,是因为有推荐的人选吗。”
“如果你们没有打算的话,我是可以帮忙引荐几位一级术师。”夜蛾正道点了点头,视线着重落在乱步身上,“但是如果有安排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乱步捧着一口没动的茶杯,出神地思考过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大概吧。”
剩下几人也看了过来,于是乱步有模有样地喝了口茶,随后慢悠悠道:“家主大叔很忙,但是应该没问题。”
虽然很忙,但是那个人可不会错过,观察他的好机会。
“这样的话也行。”夜蛾正道点头,然后一个个问过去,“杰、悟,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乱步没有细听剩下的谈话,他说了一声,早早的就准备回宿舍休息。
外面响起聒噪的蝉名,燥热的夏天,马上就要到来。
————————
禅院直毘人、作为家主的他,同样也是一个优秀的一级术师。
不过他时常忙于家族的事情,忙于和那些高层周旋,所以普通的任务,也没办法请动他。
但是听闻乱步的来意,他又乐呵呵的安排好行程,增加了外出的任务。
按道理来说,作为同一家人的情况下,是要避险不能直接推荐的。但是对于直毘人而言,他可没有这样的顾虑。
一是禅院家是御三家之一,二是他本人也是一个实力强大的一级咒术师。
路上,一个穿着敞胸和服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酒壶等在路口。
他的头发胡子白了近半,加上那副不拘小节的装扮,看着就像是喝醉了会找事的酒鬼。
但现在可是大白天,酒鬼居然在白天出没了?
周围是一片废弃的居名区,最外围有禁止入内的牌子,不过径直走过去的两人,都视若无睹。
直毘人双手抱比站着,等待许久也没见身边的人有动静,他咳嗽一声提醒道:“帐。”
乱步正摩挲着下巴,猜这次比较麻烦的一级咒灵,找到、祓除它需要多久。而身边人一提醒,他又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哦。”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黑色的帐升了起来,然后很明显的,周围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
“脱兔。”
白色的身影虽然小,但是数量很可观,它们穿梭在楼层间,不放过任何一个空隙。
而很快,站在空地的黑发少年,径直地往一个方向而去。
脱兔静静待在乱步的肩头,而很快周围的分身消失不见。见行踪暴露,暗处潜伏的一级诅咒,也咆哮着冲了出来。
少年依旧挺直后背站着,但他的身后却浮现起,持刀的虚影。持刀的长发身影,迅速而果断的出刀,刀尖配合着上挑的动作,利落的砍断诅咒前伸的肢体。
银狼早已经蹲守在必经之路上,他一跃而起,爪牙配合着,将诅咒撕裂。脱兔消失不见,蟾蜍自影中冒出,困住了诅咒的行动。
祓除的过程很快,比起那些经验老道的咒术师,也不遑多让。
直毘人一直静静围观着,期间并没有出手。从发现咒灵,到祓除咒灵的这个过程,都是由乱步一人完成。
直到帐褪去,露出原本湛蓝的天空,黑发的少年也依旧保持着一样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一切,但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除了一开始,看到咒灵的全貌时,微不可查的皱眉和视线偏移外,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
但这流畅的过程,看着就像是式神的互相配合,而主人只起到一个见证的作用。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咒术师是不合格的。毕竟其本身的实力,也是评估等级需要参考的。但式神怎么不算他自身的能力呢?
从开始到结束,乱步都一动没动,而那个一级的咒灵,甚至没办法靠近他。
直毘人半闭着眼睛不再去想,虽然如果乱步的体术再优秀一点,上限会更高,但他所拥有的天赋,也不会受到伤害。
“刚刚那个,是什么?”直毘人询问道,看似是不经意的语气,“是很正统的刀术,似乎并没有实体,是收集的咒灵吗?”
“大概是吧。”乱步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往外走去,期间无人再开口。
————————
炎热的夏天来得很快,是光待着不动都会流一头汗,让人不想过多动弹的季节。
那是一个同样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不过这天的高专有些许不同。
大家好像都在,包括夜蛾正道,都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似乎都无所事事。而特意空出时间来,并不是因为最近太平相安无事,而是因为今天是新生入学的日子。
夜蛾正道清了清嗓子,强调了一句不要乱来,五条悟表面点头答应,实则已经站到了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乱步一眼就看出,五条悟精心准备了欢迎仪式。
今年一年级的新生,也有三人,三人之中的两个,都是通过招募入学。
门口的五条悟翘首以盼,似乎很期待和后辈们的会面。乱步咬了一口饼干,摇了摇头:“一想到有人喊你前辈,就觉得不可思议。”
“我可是靠谱的前辈啊。”五条悟自然而然道,“身为前辈当然是十分靠谱。”
说完靠谱的前辈,又迫不及待的出门去看,而不辜负他的努力,他确实是几人之中第一个见到新生的。
“哇,你好?”黑色头发的少年,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不好意思,这里是东京咒术高专吗。”
五条悟盯了片刻,然后意有所指道:“门口写了哦。”
“哈哈哈。”黑发少年挠了挠后脑勺,看到了陆续走出来的几人,“抱歉我太紧张了,我是灰原雄,是前来报道的。”
“这样啊。”五条悟一边说,一边将双手用力放在灰原雄肩头,“我是五条悟,喊我前辈就好啦。”
“好、好的前辈。”
灰原雄身后不远处,金色短发的少年,将头发梳向一侧,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被盯着时,也自我介绍道:“我是七海建人,也是来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被热切盯着时,反倒喊不出前辈两字。
看了眼时间,乱步很容易就猜到了,姗姗来迟的某人在摆架子。所以在夜蛾正道向新生介绍学校后,他喊了夏油杰两人一声:“不用等了,他没有那么快的。”
夏油杰只知道,第三个新生好像也是禅院家的人,不过好像从未听乱步说过。
这样一想,对于禅院家的事情,乱步总是很少提及。
“不是有事耽误了。”看懂夏油杰两人的疑问,乱步顺带解释了一句,“希望他干脆待在家等着好了。”
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好像有谁的消息完全忘记查看了。不过某人总不可能,真的在家里等他去接吧。
新生之一的灰原雄很外向,很快就和五条悟混熟了,还带动了性格更为冷淡的七海,三人风风火火地在学校一通乱窜。
而直到快傍晚的时候,一个脸色很臭的金发少年,被夜蛾正道带到几人面前。
是最后的那个新生,不过脸臭得可怕。
五条悟若有所思的看向乱步,后者正一动不动,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
“你好,我是灰原雄、这位是七海建人。”灰原雄热络的上前,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请多关照啊。”
“呵。”金发的少年不屑的冷哼一声,眼睛轻蔑看来,“禅院直哉。”
那副样子,好像瞧不起他们一般。夏油杰皱起眉来,明白乱步为什么是那个表情了。
“禅院吗,那和乱步前辈是一个姓诶。”灰原雄眨了眨眼,惊喜道,“所以是兄弟吗?但是头发和眼睛颜色完全不一样啊,真是少有。”
“你很吵。”禅院直哉直言不讳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可以说的?我们明明不熟。”
“啊……”
不说话的话怎么认识,怎么熟悉起来呢?但是看禅院直哉一脸难看的表情,灰原雄也识趣地没有再说。
乱步依旧坐着,不紧不慢的样子。而他很快就和直哉对上视线,后者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但很快,禅院直哉又注意到那个,叉腰站着的白发少年,他脸上不悦的表情消失不见,转而十分凝重地注视着后者。
那是五条悟、是六眼,是独一无二的强者。禅院直哉直直盯着白发的少年,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杰,好饿啊。”五条悟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个热切的视线一样,“诶?过分,为什么没有我的。”
乱步又咬了一口饼,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带饼来的灰原雄只挠了挠后脑勺:“我这里有是还有啦……”
那是他带来分享给同学的,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所以根本就没准备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绿色的眼睛看来时,只一眼就猜到了他的背包里有特产。
黑发到少年很快又恢复,半眯着眼睛的状态:“是芝麻味的吗。”
“是啊。”灰原雄点头,这才顺势询问,“禅院前辈要试试吗。”
“乱步、喊我乱步就好。”少年更正,然后啃起了比他脸还大的芝麻饼。
第035章 海边的村庄
夏天的清晨, 是一天最凉快的两个时间段之一。这时候常规的训练,对高专的学生来说,就是不可或缺的了。
操场上, 等待老师安排的两人,正活动着手脚。他们换上了高专的校服,站在一处仿佛故意将另一个人孤立那般。
那个来自禅院家的人,是他们这届唯一通过家系入学的,所以比他们两个更了解咒术师。
不过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年,却并没有穿着高专的校服。他们依旧一身常服打扮,双手抱着手臂,独自一人站在旁边。
见状夜蛾正道微皱起眉,他提醒了一句:“校服不仅仅是统一着装的作用。”
禅院直哉依旧一言不发, 甚至也皱起眉,表达出些许不悦和不耐烦。
让人感觉, 是一个不服从管教的性格。不过一想到五条悟两人,夜蛾正道又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都是“叛逆”的。
在安排任务之前, 二年级的学生终于姗姗来迟。
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张大口打了个哈欠。今天比以往起的要早, 明明没什么安排的。乱步眯着眼睛,擦了擦眼尾。
他身后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倒是一副有活力的样子。他们两个总是这样,一身使不完的精力。
家入硝子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叼着一个棒棒糖, 顺带剥了另外一个, 塞到了乱步口中。这两天她浅浅熬了个夜,所以看上去状态有些糟糕。
在操场上集合后, 接下来的就是日常的训练,然后在“前辈”的指导下,进行切磋。
夜蛾正道将这些交给年长一级的几人,然后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他最近总是这样一副忙碌的样子,但对于学生的问题又次次亲力亲为。
乱步依旧没打算跑两圈,他习以为常地往草坪上一坐,在颇为纵容的情况下,掏出了袖子里的饼干。
不过今天,一个人正定定盯着他。禅院直哉站在跑道上,凝视着偷懒的某人。他想起家主说,让他稍微盯着点乱步的话。
但从昨天碰面后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交谈过一句,就好像是陌生人那般。
这样想着,禅院直哉的眼神越发阴沉,但他又好像在赌气一般,不肯先低头搭话。
乱步自然知道禅院直哉的想法,但他也没那么在意后者的想法就是了。他照常召唤出银狼,调整了姿势后舒服地靠坐着。
“你们关系不好吗。”走过来的家入硝子,颇为直白的询问,“按照关系,你们应该是兄弟吧。”
这话不算委婉,以家入硝子的情商而言,她是不会直接这样问的。
但她认识乱步不是一天两天,她知道比起委婉的询问,这样直白的过问,更能让乱步接受。反正无论怎么样的心思,都没办法瞒过他,还不如直接一点询问本人。
少年一边嚼嚼,一边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他并不讨厌直哉,不过可能是自小在禅院家长大的原因,直哉的思想总是被无形的影响。
就像现在,赌气出现在高专的禅院直哉,比起是自愿来此、接触外面的世界和人,更像是被拒绝后,跟着一同过来然后“监视”他。
两人特殊的身份,自然不存在什么互相照顾。但看着另外两个一年级新生,乱步又眯着眼睛,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禅院同学很厉害啊,所以有问题的话能请教你吗。”留着到耳朵上面短发的少年挠了挠头,笑得真诚发问道,“明明是同龄人,但是感觉你知道的更多呢。”
“哈?”禅院直哉扯起嘴角,一副质疑的神态,“不懂的事情就去学,只有弱者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话很刻薄,甚至有一些瞧不起的意思。但灰原雄却没有介意,反倒是“嘿嘿”笑了两声:“我只是想和禅院同学更熟悉一点而已,如果很困扰的话抱歉啊。”
“毕竟我们三个是同学啊,迟早会熟悉起来的。”
少年表情诚恳,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虽然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很明显已经被“攻略”了。
“因为他自己也不懂。”一个声音突然插入,“直哉是笨蛋,他学习超差的。”
乱步一边说,一边点头。而本就在不远处的五条悟,顿时“哇哦”一声配合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学习很差的话也没办法啊,自己都学不会也没办法教别人了哦。”
“原……原来是这样吗。”灰原雄一脸歉意,“抱歉抱歉!”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戳中了同学的痛处,所以禅院直哉的表情才那么难看。而刚说完就看到,那张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你!”禅院直哉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禅院家出生的两人,自然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去学校上学。但也不代表着大字不识,缺乏教育。
家族会请有名的家庭教师,教导他们的学业。
禅院直哉和乱步一同学习过一段时间,后者总是一副随意的模样,明明从未见他学习过,但是考试成绩总是领先他一大截。
是满分的成绩,虽然让他认真做卷子很困难,但少有认真的时候,都是满分的成绩。不过更多时候,家庭老师能收到的,都是涂涂改改画满圈圈的卷子。
虽然禅院直哉从未超越过乱步,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很差劲。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他,不仅仅是继承了术式、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
但现在,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很容易就摧毁了他的防线。但偏偏其他人还一副,“原来如此”的同情样子。
“这样的啊——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前辈我们哦。”五条悟手作喇叭状,笑眯眯道,“当然不一定有空就是了。”
“没关系的。”灰原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们是同学啊,肯定是要互帮互助的。前辈们不一定有时间没关系,但是我和七海一定会努力帮忙的!”
真是让人感动的同窗情,乱步满意地点头,伸手搭在禅院直哉的肩膀上:“真好啊,我完全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浮夸的语气,让人火大。但这种情况,如果解释反倒有一种,坐实了这些话,然后恼羞成怒的感觉。
禅院直哉大力甩开了肩膀上的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是吗?!”
后来的交谈有些不欢而散,当然是某人一个人的不愉快。剩下的人交谈间,还是十分其乐融融的。
“乱步前辈,是禅院同学的兄长吧。”灰原雄找到坐在操场边缘的少年,“那能和我说说,禅院同学的事情吗。”
“哦呀。”乱步一手托着下巴,“是因为刚刚的话觉得愧疚吗,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试着直接喊他名字。”
因为觉得自己的话冒犯到直哉,所以特意想要多了解一点然后弥补,还真是一个好同学。
乱步勾起嘴角,眼睛转了转后,贴过去小声的传授了,如何打好关系的秘诀。
灰原雄一边听,一边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同样在旁边的七海建人,在“啊”了一声后,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
真的这样做的话,是一定会被讨厌的吧。七海建人发自内心觉得,所谓前辈也不一定全部靠谱。
————————
“你、谁来着。”
一个突然的问题,将一脸错愕的人,问了一个猝不及防。
“我的名字是伊地知洁高,当然喊我伊地知就好。”伊地知颔首,脸上明显的有些不安的表情,“乱步同学,我们之前见过的。”
“啊?”乱步扭过头去,仔细打量起来,“是那个因为摔到腿,所以错过开学时间的那位啊。”
伊地知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你想起来了吗,乱步同学。”
“没有。”黑发少年回答的干脆,“刚知道的。”
伊地知一张苦脸,“哈哈”干笑两声后,遮掩似得推了推眼镜:“我们之前,也有一起上课的。”
应该是有这种情况,不过文化课乱步本就参与的少。
伊地知确实因为意外,摔到了腿错过了正式的开学时间。后来入学后,他和乱步的交集也不算多。
因为后者可是老师亲自认可过的,课业都能满分的“天才”。再加上他没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没有继承术式,所以两个人的交集就更少了。
“哈哈,你不要逗他了,乱步。”家入硝子笑了笑,“伊地知这次来,是老师有什么任务吗。”
面对善解人意的硝子,伊地知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老师说,希望乱步同学负责一下,新生的第一次任务。”
“诶。”乱步依旧坐着,他往椅背上靠去,“明明知道的吧,我、完全没有时间啊。”
完全不是,他有很多时间。但是他可以在睡觉、享用甜点上浪费时间。带新生什么的,简直是最麻烦的任务。
伊地知有些犹豫,但还是清了清嗓子,照搬了夜蛾正道的原话:“咳咳,自己惹的麻烦就要自己解决。”
是因为他故意打压了禅院直哉的自信,但是明明也让后者发愤图强了,是一件好事才对。
但是乱步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因为夜蛾正道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他“切”了一句,嘟囔一声:“真是心里脆弱,不过老师还真是好心。”
好心到连学生的心理状态都关注到了,明明对直哉来说,这样的打击应该习以为常才对。
所以果然是有了同学,所以才有了对比和好胜心吗?
对一脸不情不愿的乱步,硝子低笑一声:“嘛,总之乱步一定没问题的。这也说明,老师很信任你哦。”
走到门口的乱步抬了抬手,有些懒洋洋地扯了扯衣领:“我出门了。”
“嗨,记得给我们带特产哦。”
————————
这次的任务地点并不在东京,而是在广岛附近,一个以捕鱼为生的、靠近海岸的村子。
出发前,几人在树底下等待安排,三人或坐或站,有一个金色短发的、衣着不同的少年站得最远。
灰原雄一脸沮丧地坐着,他长叹一口气,双手撑着膝盖。
他们入学也有一个多月了,对于咒术师应该做的事情,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但让灰原雄失望、又或者说备受打击的事情,是上一次月末考核的成绩。
咒术高专并不只需要学校如何成为一个咒术师,日常也有老师教导文化课内容,和其他普通学生一样。
而有文化课内容,就会有考试,月末的考试只是对他们的一个摸底,任课老师还安慰他们不用紧张。
当时灰原雄还自信满满地安慰禅院直哉,说一时的成绩代表不了一切,只要努力就好。
当时金发的少年一脸复杂,直到成绩出来,灰原雄才明白那个表情真正的含义。
“怎么会——”随着一声提高音调的喊声,黑发的少年整个萎靡了。
为他之前“愚蠢”的行为。
虽然班上只有三个人,但排名第一的禅院直哉领先第二名许多,而七海也以微妙的几分之差,拿下了第二名的宝座。
灰原雄短暂地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并明白了为什么禅院同学总对着他翻白眼。
然后他就发现了,不仅仅是文化课,禅院直哉的作战经验,也比他们熟练,对于术式的掌握,也十分炉火纯青。
原来禅院同学,就是其他人口中的“优等生”啊。
他为自己之前愚蠢的想法,而深深忏悔。不过很快,他又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没关系的,禅院同学成绩这么好,我们下次有不懂的问题,就可以请教他了。”
七海并没有打破某人的设想,他只是半闭着眼睛,轻叹一声:“希望吧。”
十月份还未完全入秋,天气还是有些燥热。远远地,树下的几人看到了慢悠悠走过来的身影。
黑发的少年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然后从四五阶的楼梯上,直接跳了下来。
“嘿咻。”乱步一个下蹲后,站直身来,他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说道,“嗨嗨,准备出发了哦。”
看到乱步,原本还在沉思的灰原雄,立马站了起来:“乱步前辈。”
“嗯?”乱步侧过头去,很熟练地就抬手,拍了拍灰原的肩膀,“没问题、没问题,考试什么的,无视就好啦。”
这样安慰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灰原雄笑了笑,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了,不过今天我们要去哪里呢。”
乱步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习以为常地扭过头去,看向别扭着抱臂站在一边的禅院直哉。
后者面无表情,但齐齐被三个人盯着,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广岛。”
禅院直哉并没有指望,乱步能有多称职、靠谱,所以在得知夜蛾正道,将这次的任务安排给后者后,他当场就发出了质疑。
不过那位很忙碌的老师,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乱步只是不善言辞而已,出门在外就麻烦直哉多照顾一下了。”
那副样子,让人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后辈。
夜蛾正道看着少年一脸复杂的样子,又贴心地补充一句:“他只是性格比较孩子气,在关键时候还是会正经起来,更何况还有银狼在,不必担心。”
可以信任的是式神、而不是式神主人,这是什么本末倒置的事情?!
虽然憋着一肚子气,但禅院直哉还是按照规划,将几人顺利地带到任务地点附近。
广岛靠近海的一个小村子里,因为沿海所以很明显能察觉到,吹来的风都变得凉快了。就是远远地就闻到了,属于海的那种咸腥的味道。
这个村子规模并不大,以前是完全以捕鱼为生计,但近年来也发展成一个旅游点,前来体验的人不少。
窗监测到,村子里出现了一个二级的诅咒。虽然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的事情,但是却出现了饲养的鱼群,大量死亡的现象。
虽然靠海可以以捕鱼为生,但近年来的捕捞越发不景气,对于海鲜也供不需求,所以就有人开发了养殖场。
养殖场大大小小有十几家,那是村民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但就在一个星期前,却接连出现了养殖产品死亡的现象。
一开始是有人怀疑投毒,因为养殖区的水都变了颜色。但无论怎么调查,安装多少监控,都查不到任何罪魁祸首。
令人惋惜的事情,依旧在发生。
负责接待几人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皮鞋的梳着大背头的男人。他对送几人来的司机点头示意,完全忽视了旁边的几个少年。
不过乱步只是将视线短暂落在那个人身上,在他客套之前,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这里的负责人吧。”
被打断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地有些挂不住,但他还是勉强笑着:“我就是这片的负责人哦,小朋友是来参观的吗,我安排人带你去玩好吗。”
“不、你根本就不是负责人吧。”乱步的语气笃定,“只是一个负责拿分红和红利的人而已,你连这片地方的路,都记不清楚吧。”
“大叔不要逞强啊,虽然是你工作失误的原因,但是不要误导人了。”
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他呵呵笑了一声:“这位先生,我是尊重你才亲自来接的。你带来都小客人我们也能好好招待,但是这次的事情很重要,就别让孩子捣乱了吧。”
“捣乱的是你才对吧。”一声不吭的金发少年,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怎么,有轻松的活就想到自己了?别以为自己穿个西装就人模狗样了,没人告诉你这身西装,你完全、不合身吗?”
少年犀利的话,配合着扯动嘴角的表情,满满的嘲讽意味:“货物还需要包装出售呢,没有价值和作用的你,包装了也显得廉价。”
“等、等等!”灰原雄小声喊道,“这些是可以当面说的吗?”
七海摇了摇头:“大概是不可以的吧。”
刚刚乱步的话就有些口出惊人了,没想到直哉的言语更是犀利,那个人直接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了诶!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和禅院直哉一起出任务,之前的两次都是跟着夜蛾老师一起,安排给直哉的任务都十分出色的完成了,但除了脸上有些不耐烦外,也没有今天这副敌意满满的样子。
在辅助监管的安排下,给他们带路的人换了一个。那是一个皮肤黝黑,手上有着明显皲裂纹路的大叔。
他好像专门刮过胡子,穿着一件干净的T恤,对几人颔首示意:“欢迎几位来这里啊,不着急的话先用个午饭怎么样?”
那位大叔,看来的人是几个孩子,也很明显的有些担心。但作为东道主,他又热心肠的招待几人。
灰原雄和七海下意识看向做主的人,而乱步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先休息吧,好累——”
他伸了一个懒腰,脸上很明显是困倦。坐大老远的车过来,确实花费了一些精力。
靠近海边一座小院子,随着一声“客人来咯”,开始逐渐忙活起来。
房子的主人是一对夫妻,是那位带路的大叔和她的妻子,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院子并没有完全围起来,可以看到广阔的大海和沙滩,离院子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沙滩椅。
灰原雄两人的精力还很充足,所以一前一后去探索周围的沙滩了。乱步躺在躺椅上,远远对两人喊了一句:“调查的话,不要去东边的地方哦。”
他们是打算借着探索的名义,在四处调查一下,没想到一眼就被看破了。黑发的少年摸了摸鼻尖,“嘿嘿”笑着。
“好的!”
头顶的遮掩伞投下一片阴凉,白色的身影逐渐浮现出。
是银狼,他跟着两个走远的少年,以不近不远的距离看顾着。
那只白色的玉犬,确实很靠谱,曾经禅院直哉愿意相信,式神的所作所为是和主人的思想挂钩的。但现在,看着躺在躺椅上,用草帽盖着脸的人,他又闭着眼睛转过头去。
“你不去吗。”乱步掀开草帽,“他们刚刚明明很期待和你一起吧。”
禅院直哉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他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膝盖上:“你知道的吧,我为什么不想去,不要总是明知故问。”
“哦。”
说完,黑发的少年又陷入了沉默,他用帽子盖着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过了良久,禅院直哉突然开口道:“如果是家里安排的任务,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吧,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如果是禅院家,根本不会接取这样简单的任务,不过一个区区二级诅咒,根本不值得大老远跑一趟。
而且能和家族有联系的委托人,最起码的见识还是有的,不会和刚刚那个男人一样,不正眼看他们。
于禅院直哉而言,这样的任务简直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他扭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乱步:“我知道你没睡,不要装听不见。”
他们的时间、他们的能力,更应该用在有价值的地方。或为了家族结交人脉而出手,或者为能切实提升自己实力的任务而行动。
绝对不是和现在一样,和过家家一样浪费时间。
乱步突然坐了起来,他的一双眼睛睁开来:“你很奇怪,为什么总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你的脑袋,难道不会自己思考吗?”
“时间应该用在什么地方上,不应该是自己说了算吗,我只会将时间浪费在享用甜点上,其他的事情,都是无所谓的啦。”
少年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摆了摆手:“而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想去做的是什么吧。”
之后是更长久的沉默,两人都觉得无法交谈下去,于是便无人再开口。
午饭过后就是任务时间,不过比起寻常的任务过程,这次则随意了很多。
乱步站在高处,他打了一个哈欠,开始吩咐下去:“呐呐,只是一只二级咒灵,找到它你们肯定没问题的吧。”
“嗯!”灰原雄用力点头,七海也颔首表示没问题。
禅院直哉则看着别的地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站在高处的少年一拍巴掌,然后便决定好了:“那么、加油哦!”
看那个样子,完全是一副不打算插手的样子。不过剩下三人也没放在心上,觉得这是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按照已经得知的消息,搜寻的范围又缩小一圈。不过灰原雄并不打算分头行动,不过不等他开口,禅院直哉已经头也不回的独自一人离开了。
他有些怅然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张地图:“一个人的话,没问题吗。”
七海低头看着地图,只抬头说了句:“对他来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毕竟和他们两个不同,禅院直哉是通过家系推荐入学的,肯定早有过祓除咒灵的经验。
“那不一定哦。”乱步笑眯眯地趴在栏杆上,低头对两人说道,“直哉他啊、可迟钝了,他一个人的话可能完全找不到诅咒在哪里哦。”
“原来是这样吗?”灰原雄一脸担心,“那我们得赶快追上去啊,不能让他一个人。”
七海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看着同学并不长记性,只略带无奈的说道:“你就忘记了吗。”
忘记了上一次因为乱步随口一句话,而做的一系列蠢事。
乱步对上七海意味深长的注视,他只是勾着嘴角,对两人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然后又像是临时想起什么,颇为严肃道:“社长有闻到其他诅咒的气息哦,所以很有可能不止是一只咒灵。”
话刚说完,七海来不及更多的询问,就被身边的人拽着,一路狂奔追了上去。
“等等我们啊、直哉!”
第036章 再次的尝试
靠近海的沙滩上, 有很多游玩的人,阳光直照的沙滩上,不少人穿着清凉, 准备套上游泳圈下水游玩。
夏天的末尾,中午的太阳还是很炎热的。一个少年穿着格格不入的长袖长裤,深色的衣服一看就很热。
所以走了没两步,少年就扯了扯领口,把袖子挽了起来。不过很明显他的动作并不得当,时常垮下去的袖子,被一股脑的堆在手臂上,看着有些臃肿。
乱步捧着两个椰子,一左一右都插上了吸管。摊贩说这个开口的椰子, 是这片海滩的特色,所以游客都会来上一个。
不过明眼人就能看出来, 这个椰子不是本地的。海滩一眼看过去,可是一颗椰子树都没有。
不过他这次没有直白的戳破摊主的话,反倒是在那位养鱼大叔的热情好客下, 得到了两个新鲜的椰子。
他走在沿海的小道上, 但是并不靠近沙滩, 也不混入那群游客中间。
小路两旁有铁锁的护栏,楼梯也都是稍微平整一些的石块搭建的。一块路牌上, 传来一阵哗啦的清脆声响。
那是一个风铃,有些特殊的风铃。颜色各异的贝壳,被一根细麻绳串在一起, 它们或堆积、或上下错落, 阳光晒干了上面的水分,所以一有风吹过, 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乱步的视线短暂停留在那个木头的招牌上,然后按照没什么用的简略路线,找到了一条掩藏在石头和草木后面的小路。
这边并不对游客开放,不过也没人想到会有人,过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鵺展开翅膀,一直以不近不远的距离,盘旋在半空。它的注意力曾短暂地被蔚蓝的海吸引,乱步一个没注意,它便整个泡在海上里。
但因为其特殊的性质,鵺既不会沉下去,也不会真的溺死。在海面飘荡了会儿后,它又觉得无趣飞了起来。
带起的水花哗啦撒湿路边一片,要是有普通人在场,怕是会说“见了鬼了”。
乱步并不着急,虽然他知道那个三级诅咒会有些麻烦,但那三个人并不是普通人,而且也有社长随行。
所以他就这样慢悠悠的,和鵺逛了一圈,然后来到那个搭着大棚的养殖区域。
养殖区被石头墙壁分成数块区域,有些区域上方搭建了遮阳的棚子,各个区域之间,只有数条窄窄的石头小路连接。
鵺从半空落下,带起的力道撞倒碎石搭建的矮墙。站在小路前的少年,轻叹一声后下蹲蓄力,然后跳了过去。
靠近目的地后,乱步将鵺换成脱兔,后者体型更方便,不会像刚刚一样,一举一动都带起不小的动静。
不过鵺很明显有些不情不愿,直到足够用力的摸了摸它的胸脯后,这才融于影子中。
这片养殖的水区,刚刚靠近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深绿色的水泛混,不过除了淡淡的腥味外,并没有难闻的气味。
这片养殖区还不小,不过通道有些简陋,摇摇晃晃的石块小道,看着很容易摔到旁边的水池里。
明明是白天,但远远看去,前方有一个黑漆漆的半圆罩子。那个屏障普通人看不到,不然也会被这奇怪的景象给吓一跳。
“这么难缠吗。”乱步低声说道,然后又若有所思地反应过来,“是特殊的诅咒啊,它的能力倒是有趣,杰应该会喜欢吧。”
夏油杰的术式,可以操控降服的咒灵,所以他从未停下收集有用的诅咒。
黑色的帐,隔绝了外人看见里面东西的可能,也困住了里面的东西,让诅咒不能随意行动伤人。
第一关是很合格的,慌乱的情况下还能记得布下帐,要是夜蛾正道在,一定会夸奖他们一番。
毕竟有些人到了二年级,也时常会忘记布帐,然后挨一顿骂。
“乱步。”一个声音喊道,黑色西装的女性,露出一个有些担忧的表情,“他们已经进去许久了,需要联系支援吗?”
“支援?我就是支援啊。”乱步这样说道,又一副平淡的表情摆了摆手,“没问题,只是一个二级诅咒而已。”
帐外留守的辅助监管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颔首示意:“需要的话,请及时告诉我。”
她是负责监督这次任务的辅助监管,但只有通过工具的配合才能看到咒灵,所以她留在了帐的外面。
黑发的少年吸溜着,然后将一个空掉的椰子往她手里一塞。原本趴在肩头的脱兔,便占据了少年的一侧怀抱。
乱步一手捧着椰子,一手抱着脱兔,径直往帐内走去。
黑色的帐,遮去原本阳光正好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让视野见不到一点光亮。
所以一片暗色当中,两个金色头发的脑袋,就显得格外惹眼。
“蠢货!收起你没必要的好心!”禅院直哉咬牙切齿的骂道,他半弯着腰、压低身形,“愚蠢、愚蠢。”
回答他的,是一个压抑许久的,然后彻底崩溃的哭声。一个不过八九岁大的孩子,被一个少年抱在怀里。
他的脸上都是恐惧,在身边人轻声的安慰下,原本还能克制。但在另一人的大骂声中,他又崩溃着大哭起来:“妈妈、妈妈!我要回家,呜呜。”
孩子聒噪的哭闹声令人头大,压着身子的少年抬起头来,脖子尽力地往前伸:“闭嘴!该死、该死,我早说过,不要带着他。”
那是附近村民的孩子,对这带很熟悉。听完几人的来意,他便自告奋勇要带路。
这并不合适,因为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咒灵,会让他成为一个拖油瓶。
但缓和语调的劝告是没用的,等跟着的银狼提醒他们时,那个孩子已经跟了过来。
应该大骂一顿,让那个孩子识趣地自己回去,毕竟已经进入了危险区域。而不是担心回去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将拖油瓶带着。
要不是带着那个孩子,现在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灰原一脸歉意,但他还是努力抱着那个孩子,用双臂托举着他:“抱歉啊直哉,都是我拖累你了。”
地面、又或者说原本的水池里,是一片黑漆漆的柔软物质。它像是黑色的半透明橡皮泥,柔软地、将上面的人一点点吞入。
像是沼泽深处的淤泥,要将人拖着拽着,沉入那不见底的深处。
要不是那个孩子率先看到了不同的东西,出于恐惧而有所动摇,他们根本不会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陷入这样的局面。
那个孩子往水里摔去,好心的“善人”第一时间就跳了下去,然后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七海倒是很冷静,他在最靠近边缘的地方,“商量对策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咒灵,没有一点攻击能力。但正因为是这样,它将人困在这里,让人没有办法逃脱。
七海曾尝试着,想要将人拉出奇怪的区域,不仅仅没有成功,原本一片的黑色淤泥,又蠕动着扩大。
一旦沾染了一点,哪怕及时反应过来后撤,那淤泥也像活了一般步步紧逼。
淤泥已经没至脚腕的位置,明明是这样浅的深度,但无论如何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所以禅院直哉冷静下来,尽量维持着不动的姿势。
因为这个诅咒,并没有攻击人的能力,所以在困住人的手段上,它有着更为擅长的优势。这是牺牲了某一部分的能力,从而换得更强力的技能。
他们大概会被一直困在这里,有两个选择摆在面前。一是各种挣扎,然后被完全吞没,要么被那恶心的淤泥、要么被原本脚底的水给淹没,然后窒息死去。
要么就一动不动的等待支援,这里并不是什么没有人烟的地方,而且帐的外面还有辅助监管,只是狼狈了些,并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但无论哪种,都给人一种憋屈的感觉,让人觉得心里窝火。
禅院直哉厌恶极了,这种老好人的做派,要不是那个诅咒没有伤害人的能力,他们早被连累了。
但那两个人,偏偏没有这样的知觉,还尽可能的安慰那个惹来麻烦的孩子。
察觉到禅院直哉脸色的难看,灰原忧心忡忡的安慰:“没事的,银狼社长不是去找救援了吗,直哉别太担心。”
“……闭嘴。”只是觉得丢脸和恼火的禅院直哉,半闭着眼睛扭过头去,“和你们搭档真是倒了霉了。”
“哈哈,你这么优秀的人,是应该有更强的搭档啊。”
七海并没有插话,他只是觉得最近自己,叹息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该怎么告诉灰原那个天然呆呢,禅院那个表情和语气,分明是讨厌他吧。
不,应该说他平等的讨厌任何人,除了那位同姓禅院的前辈,以及六眼五条悟。
短暂的安静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突然传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音。那淤泥的表面,涌起一个个水泡,水泡啪地一声裂开,露出一只只形似眼睛的圆球。
而这样的水泡,正咕咚咕咚的,越来越扩散。
灰原遮住那个孩子的眼睛,“咦”了一声后打了个抖:“好恶心……”
“确实。”七海赞同的点头,“你把他给我吧,带着一个人你只会沉得更快。”
“还是不要动比较好哦。”突然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哦哟哟,真是狼狈啊大家。”
那个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像是一抹曙光,给了几人希望。
“乱步前辈!”灰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好的,我不会乱动的。”
银狼站在淤泥的边缘处,用身体把乱步往后退去。那淤泥还在不断扩大,散发着淡淡的咸腥气味。
“你会游泳吧,把那个孩子放下,让他自己过来。”乱步摩挲着下巴说道,“咒力越多的话,就越难挣脱哦。”
“原来是这样吗。”灰原回答道,“怪不得直哉陷得更深呢。”
“也和进入的时间有关系吧。”七海推测道,“你没发现你的下半身都不能动了吗。”
七海和禅院直哉是后一步进入的,淤泥只没到膝盖的位置。而灰原的下半身,已经都快要被吞没了。
那个孩子下意识咽了咽,但在鼓励下,还是紧紧闭着眼睛。他憋着一口气,很快感觉自己浑身被水包裹。
“这里这里——”
一个声音,引导着他往岸边游,很快一只手用力拽住他的衣领,喉咙传来窒息的感觉。
在银狼的帮助下,那个孩子总算是被拽了上来。
“呼。”乱步再次站直身来,吸溜一口椰子,“只是二级的诅咒,为什么这么麻烦呢。”
问题说完,他又自言自语的回答道:“果然是因为这片地区的影响吗,还真是少见,抓回去培养一下,杰应该能用得上。”
这番话说的有些轻描淡写,因为二级诅咒对面前的人来说可能小菜一碟,但是对是新人的三人、只是灰原和七海来说,是比较棘手的。
像学校、医院,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容易出现情绪波动、负面情绪,所以这些地方容易滋生诅咒。
但这里只是一个饲养鱼的区域,根本就没构成必要条件,会滋生诅咒才应该是奇怪的事情,谈何因为地区的影响才“变异”。
作为一个靠谱的前辈,察觉后辈的疑问,哪怕他们没有问出口,也是有必要解答一下的。
所以乱步一脸正经的点头:“是人类对于灾难的恐惧啊,这片近年海啸比较少,但是曾经经常出现村子被淹没的事情吧。”
“好厉害,前辈这都调查到了吗。”灰原勤勤恳恳的夸赞,“不愧是前辈呢。”
“哼哼。”岸边的少年,露出一个明显的愉悦表情,“这种小事当然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啊,不用特地浪费时间调查。”
“那更厉害了!”
因为这片地区,原本是海啸时常淹没的岸边,这里曾经居住的人、因为灾难死去的人,对于自然灾害的恐惧,促成了这片区域的特殊性。
但这么久以来,居然也没有其他诅咒的诞生,传出有人受伤或失踪的事件,还真是有些不合常理啊。
难道是因为,附近或者这片地方,有更厉害的诅咒吗?
众所周知诅咒并不是“群居动物”,它们也有领地意识,更何况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咒灵,根本就无法容纳其他咒灵的出现。
不过目前来看,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乱步又沉思片刻,眯着眼将周围打量一遍。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圆弧形的半透明东西,半隐于这片淤泥之中,开开合合着一条缝,从中冒出许多类似眼睛的东西来。
“好像……贝壳啊。”少年嘟囔一声,“很坚硬。”
说完乱步又空出一双手来,手里还没有喝完的椰子,顺势丟给了离他最近的七海。
“鵺。”
展开翅膀的鵺,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然后径直朝禅院直哉而去。因为一些不好的印象,后者下意识紧绷着身体,抬起手臂抵御。
鵺顺势抓住少年的手臂,用力拍动的翅膀。但紧咬下唇的禅院直哉一动不动,甚至还有往下陷的感觉。
从手臂到大腿处,都传来了拉伸的感觉,直哉好像听到自己骨头发出咔嗒的声音,他本来就没想着鵺这个家伙能手下留情。
但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时候,他听到一句幽幽的话:“果然不行啊。”
短暂的沉默后,禅院直哉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不行还试?!”
“这不是很有精神嘛。”乱步双手叉腰,“那多待一会儿肯定也没关系啊。”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吧!”
乱步眨了眨眼睛,忽视了那句怒气满满的话:“需要接触本体才能无效化,但是要接触就会被吞没啊。”
诅咒的本体,掩藏在“蚌壳”之中,只有模拟呼吸的时候,才会张张合合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缝。
而且那蚌壳有近半的身体,都藏在淤泥底下。这淤泥会紧紧吸附有咒力的生物,普通人大概只会以为看错了,掉下去也能正常爬起来。
但几人都有咒力,包括式神。
“还真是棘手啊。”
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几人耳中。灰原下意识向七海求证:“难道说连乱步前辈也没办法吗,我们不会要永远待在这里吧?”
突然的一拍巴掌后,少年有些遗憾道:“看来不能给杰带回去了,那干脆一点吧,破坏它!”
听命的式神高高飞起,然后在一个俯冲后,快速朝那个“眼睛”密集的地方冲去。
但似乎察觉到危险,蚌壳紧闭的同时,淤泥也蠕动在,将其包裹住。
鵺堪堪停在半路,乱步及时接触了式神的召唤,半空的身影化作一点黑色消失不见。
那软体的淤泥,需要以足够锋利的东西,快速地突破它的防御,然后才能真正碰到里面坚硬的壳。
除了锋利之外,还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不然那个壳无法被击碎。
除去坚硬的壳外,它里面的本体其实随意就能消灭,但怎么破去壳的防御,又成了一个问题。
乱步仔细地想了一遍,发现以有的式神里,居然没有能够直接破除“壳”的攻击。
“啊。”少年突然蹲了下去,“好麻烦。”
还真是棘手,如果在场的是杰或者悟的话,应该能轻易解决吧。前者可以轻易收服这个低级咒灵,后者的攻击可以无视这种强度的防御。
一时之间,除了那个孩子的抽噎声,竟无人再开口。
这样长久的沉默,让禅院直哉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但是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乱步在顾忌,大范围的伤害会波及他们几个。
“别顾虑了!”直哉大声说道,“就按照你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他不觉得,以乱步的智慧,会毫无办法。很明显后者是在顾虑,在犹豫。
从很小的时候,禅院直哉就学会了抉择,为了目的牺牲一些东西,是合理且必须的。
如果要想脱困的前提,是他们会被波及然后负伤的话,他依旧觉得是划算的。就是区区一个二级咒灵,竟难为他们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丟人。
直哉的话,打断了乱步的思考,他依旧蹲着,眼睛看着那漆黑的淤泥。
办法自然是有的,让夜叉白雪攻击破开淤泥的防御,然后让银狼从半空攻击。银狼的爪牙,可比鵺要锋利。
但前提是,在不被淤泥缠上的前提。这样的话,就需要鵺辅佐银狼,从空中靠近。
他从未尝试过,同时召唤三种式神。倒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很清楚地知道“不行”。
那现在,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呢?
乱步在走神,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但是无人催促他,或许是因为气氛过于严肃,一时也无人开口。
而很快,拍了拍巴掌的少年站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下什么决定:“说的也没错啊,要成为最强的话,止步于此可是不行的。”
那像是自言自语道的话,离得最近的七海都没有完全听清楚,只隐约听见什么“最强”的字眼。
乱步站直身,他缓慢地举起双手,一双眼睛睁开来,十分认真而凝重。
银狼重新归于影中,少年那样独自一人站着,然后双手交叠,作出一个手影的形状。
那是召唤式神的手势,但并不是记录中,召唤十影的常规手势。
他好像只是那么随意地将手一搭,眼睛微闭,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
其实乱步也不清楚,他要召唤的式神是什么样子。他只是带着“一定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一定能弥补目前的短板”,这样的想法而去召唤。
他会成为最强,也一定会是最强的那个咒术师,所以怎么可能被这样简单的问题困住。
这是自脱兔召唤后,他久违的再次召唤新的式神。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的一空,然后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大片黑色的影子被调动,它连成一片,化作一个模糊的形状。
但很快乱步发现,并不是感觉中的心中一空,而是身体仿佛失去控制一般,直直的往后倒去。
原本模糊的形象,随着黑色影子的凝实,越发的清晰起来。但很快的也有一种,浑身力气被抽取一空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乱步略感疲惫的闭上眼睛,他隐约看到新式神的大概模样,黑色褪去、白色的毛发出现。
那是一只白虎,体型健硕的白虎。但那双瞳孔,泛着诡异的红光。一声虎啸,震得几人头皮发麻。
第037章 特级式神白虎
那是一声刺耳的虎啸, 好像带动了大地的震颤,让他们觉得耳朵发麻。
灰原和七海瞪大了眼睛,并不明白那只白虎自何而来。他们只感觉到寒冷的, 让人后背生凉的庞大咒力。
那个咒力陌生,但又十分强悍,比他们见过的那些诅咒,都要更具压迫力。
“是……一级的诅咒吗?”七海皱着眉,再次举起了武器,“不要轻敌,这个感觉至少是一级咒灵。”
其实几人都心知肚明,这种让人身体一僵,难以动弹、甚至快要不能呼吸的压迫感, 可能新出现的诅咒等级,已经不止是一级。
他们心中一慌, 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们难以冷静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禅院直哉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在看到昏迷过去的人后, 表情变得狠厉, “特级吗。”
直哉本来以为, 乱步那个从未见过的手势,是想要调伏新的式神。但那个直直栽倒下去的身影, 又让他原本的想法破灭。
那只白虎,并不是十种影式神之一,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它是新出现的诅咒。
毋庸置疑的, 那只白虎是一只特级诅咒。
七海和灰原也想起乱步之前说的, 这附近可能会有第二只诅咒。但是没想到,居然是特级吗?!
他们大气不敢喘, 看着离白虎很近的失去意识的少年,又一脸担忧。
那只白虎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它低垂着头、继那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后,它又发出痛苦的吼声,厚重锋利的爪子,不停刨着地面。
不过还好,它似乎没有注意到身边不声不响的人。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后,又焦躁的巡视一圈。
然后很快它一个助跑,身姿流畅的高高跃起。几人顿时警惕起来,但白虎的爪子,却十分容易的淤泥划开。
就像切豆腐那样容易,所有难缠的、坚硬到东西,都很轻松地被破开。
地面原本的淤泥消失不见,浑身紧绷的情况下,几人毫无准备的,掉落原本位置的水池当中。
哗啦几声,几个身影都快速地进入作战状态。
他们只是高专的一年级学生,除了禅院直哉外,其他两人连一级诅咒都没见过。
现在猝不及防的对上特级,恐惧和害怕的负面情绪,不受控的袭来。
但很快他们又互相鼓励着冷静下来,作战是毫无胜算的,但万一他们能撑到支援到来呢?
那个二级的诅咒消失不见,它被祓除了、但是帐依旧存在,这侧面坐实了,那个白虎是他们敌人的事实。
更何况乱步已经陷入了昏迷,众所周知式神使失去意识后,所召唤的式神也会消失。
所以看着白虎压低身形,盘踞在失去意识的人身边后,他们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个孩子被吓得大哭,然后也晕了过去。不过还好他的位置比较靠近角落,所以暂时没有被注意到。
身体在颤抖,因为害怕。发觉这点后,禅院直哉又狠狠咬紧下唇,他的脸色苍白,但手依旧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那只白虎意识并不清晰的样子,所以正痛苦的低着头,一边嗅着、一边用嘴拱着地上的少年。
它发出痛苦的低吟,然后又似乎十分悲痛的,从喉咙深处挤出“呜呜”的声音来。
那副投入的样子,有一种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也不会被注意到的感觉。
但短暂的僵持过后,在和其他人商讨对策前,金发的身影已经率先冲了过去。
禅院直哉发动术式,想要借白虎没有敌意的时候偷袭。
一直以来家中的教导,让禅院直哉知道,现在正确的做法是“逃”,这种毫无胜算的战斗,没有牺牲的必要。
他可以保全自身,但看着被白虎压在身下,毫无意识的身影时,禅院直哉的大脑又嗡的一声,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禅院直哉想,他大概只是拼着一口气,想着乱步这种人虽然糟糕、说话难听,但也只能败在他的手中。
要是就这样死掉……那可太没意思了。
但是哪怕配合着术式的偷袭,那样快的动作也依旧没有成功。
锋利的匕首只堪堪划破白虎结实的皮毛,一眨眼就恢复了原样。但这样进攻的举动,却惹怒了猛兽。
高高举起的爪子拍下,他清晰的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爪子比刀剑还要锋利,在胸口留下几道深深的纹路。
一个身影被拍飞出去,然后被两人急忙接住。
“直哉!”灰原伸出手,捂着那哗哗冒血的伤口,“别动、千万别动!”
七海握紧武器,挡在了两人身前。但被激怒的猛兽,双眼通红地扑了过来。
剧烈的疼痛,让禅院直哉不受控制的发出痛苦的嚎叫:“好痛、好痛啊!”
他躺在黑发少年的怀里,紧紧咬着牙蜷缩起身体。
从小的养尊处优,让他从未受过如此对待。他好像从未受过严重一点的伤,甚至没有人口头否定他。
泪水汹涌地溢出,意识突然就时而模糊,时而清醒。
禅院直哉感觉到有人拖着自己的手臂,抱着自己的上半身往后倒去。眼泪模糊了视野,他清楚地看到,那个时常笑呵呵的少年,咬牙用手臂替他挡住攻击。
身体的疼痛,让意识清晰又模糊,禅院直哉愣了一下,问出了一声“为什么”。
他的额头都是冷汗,一副样子狼狈极了。
灰原低下头,他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还是勉为其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而且啊,咒术师本来就要以救人为责任,直哉和其他人一样,也需要保护啊。”
随着距离的拉远,七海发现那只白虎,似乎只会围绕乱步周围一圈活动,拉开一定的距离后,就不会受到攻击。
确定这点后,作为伤势最轻,只是手臂被擦了几道爪痕的那个,他急忙空出手来,帮两人简单的处理伤口。
所幸伤势最重的禅院直哉,也没有伤到要害。虽然血痕看着很吓人,但伤口并没有伤及内脏。
“要撑住,救援马上就来了。”七海沉稳的声音响起,“那只白虎似乎陷入了混乱,暂时不会主动攻击我们。”
这句暂时,像高悬的警钟。因为他们没办法确定,下一秒突然爆发的白虎,会不会对他们出手。
毕竟实力的差距,他们怕是毫无反抗之力。
但很快的,只是包扎伤口的功夫,只是一个低头又抬头的瞬间,他们听到了一个凝重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啊嘞,还真是一片混乱啊。”白发的少年,一手揣在口袋中,“看来还是慢了一步,但也没完全错过。”
五条悟侧目,看了眼几人:“还能动吗,还能撑到硝子来吗。”
七海点了点头,示意下抱起那个昏迷的孩子,准备先撤离到安全地方。
见几人都撤到安全距离后,五条悟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特级啊,比上次见的那只要强啊。”少年摘下了墨镜,一双苍蓝色的眼睛睁开来,“要是你识趣一点的话,我大概会让你走得痛快一点。”
“不过很遗憾,畜牲果然听不懂人话。”
白虎依旧压低着上半身,撕牙咧嘴地发出威胁的低吼,那个黑发的少年侧着头,被压在白虎身下。
那张大的血盆大口,好像一口就能将人的身体咬断。
五条悟的脸上并没有害怕,反倒有些隐隐的期待,他勾唇露出一个笑容,揉了揉脖子后蓄力冲了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一双六眼观察到白虎的运动轨迹,从而一个反绕抓住了那长长的尾巴。
“嘿咻”一声后,少年拼着一股蛮力,将白虎重重甩了出去。高举起的爪子好像拍到无形的屏障,于是白虎发出不甘的怒吼,砸碎了几面矮墙。
“嘭”的一声后,巨大的灰尘冒起。五条悟看到,灰尘之中的白虎压低身形,一副狩猎的姿态。那双赤红的眼睛,散发着渗人的光。
白发少年的动作很快,他单手将地上的人抱起,一个后撤拉开了足够的距离。确定怀中的人没事,只是昏迷过去后,他又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随后他抬起手,勾起一指:“苍!”
快速而巨大的能量磅礴爆发,它径直冲撞而去,在地上和目标身上,留下圆形的痕迹。
这招没有落空,白虎近三分之一的身体,都在巨大的响声后化为血雾。它吃痛地咆哮着,然后又蹒跚着往前爬去。
白虎近半的身体都泡在水中,血色污了一片,但原本缺失的部分,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痊愈。
五条悟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他站在狭窄的小道上:“嗯……果然这才是特级真正的强度吗。”
说着他又低下头去:“所以呢,它的弱点是什么?如果你还醒着,一定能看破吧。”
显而易见的、白虎被激怒了,它疯狂地冲了过来,发出的吼声快要将耳朵震聋。
数发苍瞄准而去,留下的伤口无论多深都会快速恢复,而那白虎似乎观察到他的攻击动向,躲避的动作越发流畅。
就像是拥有智商的人一样,在快速地学习、适应这种战斗方式。
抱着一个人并不方便近身作战,五条悟只一味拉长着时间,一边观察的同时,一边等待着。
而很快他等待的人,骑着能够浮空的咒灵从天而降——
“悟!”
白发少年抬起头来,他露出一个笑容,稍稍抱怨了一句:“来得太慢了啊,杰。”
夏油杰自高处落下,他已经尽全力赶路了,不过比起身边人还是慢了一步。
五条悟将乱步递了过去,空出手脚的他揉了揉手腕:“我们两个的话,那就一定没有问题,区区特级而已。”
这并不是夏油杰第一次直面特级,这一年多来的作战经验,让他在震惊过后,很快地接受了这股威亚。他乍舌感叹道:“特级吗,还真是可怕的气势。”
“你抱着他,让我来吧。”五条悟将自己的观察说出,“那只白虎,目标好像是乱步,要是放下他的话,怕是下一秒就被夺走了。”
夏油杰一脸凝重地点头,他用指尖擦去乱步嘴角明显的血迹,在探到还算平稳的呼吸后,也放下心来。
空出手脚的五条悟,总算是能大展拳脚,他拉开架势,主动冲了上去。
白虎身形庞大,但也十分灵活。它躲避着,一心冲向夏油杰的方向。但太过着急的情况下,稍微用点计谋,就能让它吃瘪。
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人觉得有趣。五条悟摩挲着下巴,故意大声说道:“它好急啊,杰、你可别被追到了。”
坐在咒灵背上的夏油杰,一边操控另一个咒灵配合五条悟,一边又借着浮空的优势,绕得底下的白虎团团转。
两人默契配合着,直到脑子太直的白虎发现,他在被戏弄。
然后它诡异地停了下来,眼睛依旧看着半空,随后肉眼可见的,原本壮硕的身形发生变化,身躯扭曲着、变作一个人形的模样。
“不会吧。”夏油杰发出一身感叹,一双眼睛瞪大,“这是什么情况?”
五条悟站得不远,他看清楚了白虎转化为人的整个过程。并不是召唤或者调换了目标,而是真的那只白虎,化作了一个白发的少年模样。
是同样的咒力反应,所以是同一个物体。
这下连五条悟也觉得意外,他“哇哦”一声,再次一发“苍”直指目标。
但垂着手蹲着的白发少年,爆发力很强的一跃而起,这一下就是数米高的距离。
夏油杰被打了下来,他抱着人翻滚两圈平稳落地。
那个白发的少年,穿着破烂的衣服,四肢还维持着毛茸茸的老虎四肢,一双眼睛是漆黑的眼白,紫金色的瞳孔,一副没有聚焦的模样。
他好像只是单纯的,想要将乱步夺回去而已。虽然变成了人形,但喉咙里依旧只有威胁的低吼,看着是无法交谈的模样。
意识到这点后,五条悟径直冲了上去。但是变成人形的白虎,动作却更灵活了,力道依旧巨大。
那白虎躲避进攻并没有章法,好像只是拼着一股蛮力,横冲直撞。但突然他压低身形,双手指尖冒出延长的尖锐虎爪。
五条悟依旧抬起手臂,准备硬接下这招的同时,用另一只抓住那个白虎的脖颈。
但随着几道血色的飞溅,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错愕地睁大。
原本应该被无下限挡下的攻击,就那样顺利地落在肉()体之上,锋利的尖端顺着手臂、连带着腹部,留下长长的几道口子。
“悟!”夏油杰着急喊道,“拉开距离!”
五条悟很快的反应过来,他拉开了足够的距离,感受着身体上的刺痛,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朝夏油杰而去。
他想说,那白虎的爪子能突破无下限,想要告诉杰务必小心,但那道身影着实是太快了——
锋利的虎爪,好像是直接撕开了那无形的屏障,为什么无下限没有起作用呢?
夏油杰一脸如临大敌,他操控着咒灵挡在前面,在上前迎敌之前,需要先保证怀中人的安全。
“杰!”
挡在前面的咒灵,也十分轻松地被切割开来,甚至没有起到缓冲的作用,那道身影更快地冲了过来。
对上夏油杰的不是锋利的爪牙,那白虎少年硬生生抓住他后撤时落下的破绽,抓住他的脚腕便用巨力将人拽了下来。
紧接着在抵抗前,他紧紧抱着的人,被蛮力撕扯开双臂,强硬地抢了过去。
两方都很明显有顾忌到昏迷的人,似乎都担心用的力道太大,会伤害到黑发的少年,所以夏油杰才眼睁睁的看着乱步被夺走。
这个距离召唤咒灵的话,也会伤到没有意识的乱步,夏油杰“啧”了一声,眉头紧皱。
他很快调整好姿势,借着下落的力,一个扫腿踹了过去。但这一下,仿佛踢到一堵墙一般稳重。
那白虎的四肢粗壮有力,怕是一个用力就能将乱步的脖颈折断。夏油杰皱着眉,冷汗也顺着额头滑落。
他不断想着应对方法,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万全之策”。脑海中闪现过无数极端、不好的猜想,虽然想了很多,但其实只过去短短几秒。
两方僵持着,直到一直垂落的手,突然动了动指尖,紧接着是一声下意识的抱怨:“好痛……”
两边一同停下了动作,而被拉扯着的乱步,缓缓睁开眼睛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绿色的眼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五条悟脸色难看的站在不远处,伸出手好像下一秒就要将“苍”砸过来。夏油杰抓住他的手腕,身后的咒灵蠢蠢欲动。
而他,被一双毛茸茸的手圈着。
乱步抬起头,随后一双眼睛缓缓睁大。他对上一双眼白漆黑的瞳孔,面色苍白的少年,有着狗啃一样的刘海。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不用解释,乱步也很快明白过来,“你……”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白虎的少年突然变得温驯,他收敛了那些敌意,乖乖低垂着头。
一双手贴着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脸颊,黑发少年轻声说道:“没关系的,他们都不是敌人。”
这句话说完,那双本就空洞的双眼,突然溢出眼泪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至下巴然后滴落。
那眼泪也是毫无温度的,但乱步依旧感觉被烫到一样,呼吸变得急促,连胸口也泛着钝痛。
“啊、啊——”白虎少年张了张口,依旧没能成功的说出一个字。
其他两人听不懂也看不懂,但站得最近的乱步,看着那个唇形,读出了话中的意思。
【对不起。】
流着泪的白发少年,一遍遍用只有乱步能看懂的话,重复着同一句话。
于是鼻尖酸涩的同时,点点晶莹的水光,也闪烁在那双绿色的眼眸中。
“没事了,都没事的。”乱步低声安慰道,“不过不是现在,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黑色的影子就开始有所变化,白虎的少年听话的一点头,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准确来说,应该是重新融入了影中。
其他两人都目睹了全程,此时正一副错愕不解的表情。半空的帐褪去,露出原本的天空,还有一片狼藉的现场。
他们不像乱步那样聪明,可以一眼看出真相,所以表情有些难看的五条悟,直接抓住了乱步的肩膀。
这下刚好,本来乱步就没了自己站着的力气,于是顺势身体一软,被一前一后托着。
“这是怎么回事。”五条悟发问,“你可别说那只特级诅咒,和你有关。”
“是啊。”乱步顺势点头,“是白虎啊,所以也是式神之一。”
那双绿色的眼睛眨了眨,好像在说“这样不是很合理吗”。但感觉到还隐隐作痛的伤口,五条悟嘴角扯了扯,对这个敷衍回答,报复性地捏了捏乱步的脸。
“我可不知道,十影法之中哪里来的白虎。”
“可是记载当中,不是只出现过九种吗,那有白虎也不意外啊。”
“哼哼、狡辩,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再告诉我们好了。”
听着两人幼稚的争论,夏油杰一头雾水:“十影法啊……未被记载的式神吗,居然还有这样厉害的式神吗,不过重点不应该是,它为什么能变成人吗?”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当时乱步明明已经昏迷了。式神的主人失去了意识,式神还能存在吗?
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不过不是现在。夏油杰将人背了起来,原本还能偶尔和悟说两句的乱步,慢慢的就没了声音。
后背传来平缓的呼吸声,那副萎靡的样子,分明是过分疲惫后,陷入了沉睡。
两人往外走去,在路口他们先是看到了,那个一脸着急的辅助监管,然后又看到了有些疲惫的硝子。
看着五条悟身上的伤口,家入硝子诧异地挑眉:“大意了还是轻敌了?”
她知道五条的实力,不过听说这边突然出现特级时,也是十分的意外。
虽然知道特级会很难处理,但看五条那个表情,似乎十分地不爽。
顺手将五条悟身上的伤势治疗过后,硝子又查看了乱步的情况:“只是太累了,没有伤真是太好了。”
“所以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是差不多时间赶来的,但硝子并没有直接参与作战。看着帐褪下后,她才放下了担忧的心。
“特级祓除了吗?比想象中要快啊。”
五条悟两人都没有回答,夏油杰只一脸复杂的摇头:“这些等乱步醒来再说吧。”
毕竟出现特级这样大的事情,无论有没有祓除,上头都是会详细过问的。
第038章 成功的仪式
乱步是被一声拔高的声音给吵醒的, 但偏偏说话的人没有什么自觉,依旧唠唠叨叨的。
“怎么可以这样冒险?!”夜蛾正道气得握紧拳头,“那可是特级, 无论怎么样的情况,都应该以自身的安全为主。”
作为老师,在得知那个特级诅咒的现身后,他先是担忧卷入任务的一年级学生,然后在安排就近的几个学生支援后,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夜蛾正道知道,虽然夏油杰和五条悟目前只是二级咒术师,但他们的实力早以足够跻身一级,甚至是更强。
但这不是他们两个单独去冒险的借口, 他下达的安排明明是,在保证人员安全的情况下, 尽可能避战。
但还好,除了现场一片狼藉,他的学生看着十分狼狈外, 并没有人员伤亡。
伤得最严重的, 是一直沉默的禅院直哉, 虽然家入硝子用反转术式治疗了伤势,但他的精神依旧十分萎靡。这也是为什么, 他没有拒绝七海搀扶的原因。
已经干涸的血迹附着在衣服上,残留在双手和脸颊上,禅院直哉低垂着头, 直到余光看到微微动了动的手。
“老师啊, 他只是嘴硬心软的。”灰原很小声的安慰道,“并不是责怪的意思啊, 直哉已经做到最好了。”
那时情况很糟糕,他们甚至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但是直哉却第一个冲了上去。
真是勇敢啊!
不仅仅是灰原,连带着七海也稍微改观。那个嘴硬的大少爷,原来也十分心善啊。
禅院直哉感觉到其他两人误会了些什么,但他只是费力扯了扯嘴角,没能成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虽然很莽撞,但是也值得夸奖一下。”一个声音从他们不远处响起,“这不是能做到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而不是听从谁的安排。”
禅院直哉突然抬起头来,这次他格外平静的,思考着那些话的意思。趴在另一人肩头的少年,只是侧过头,对几人比了一个耶。
“……笨蛋。”禅院直哉扭过头去,“管好你自己吧,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从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对夜蛾正道的交代当中,虽然意外但也证实了,那只白虎是十种影式神之一。
这是从未被记录过的、也从未有人召唤过的式神,它特殊而且强大,带来十足的压迫力。
召唤它的主人,是天才。禅院直哉后知后觉的想着,然后才暗骂了一句。
只是一个二级咒灵而已,解决的办法有很多吧,为什么要冒险?这种杀招一样的存在,有必要如此随便的使用吗?
他心烦意乱的,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觉得烦躁。不过身边的灰原,倒是面露惊喜地喊道:“乱步前辈,你醒了啊!”
“嘘、嘘嘘!”乱步竖气食指,但已经为时已晚。
气势汹汹教训学生的老师,已然注意到了,夜蛾正道抿着唇,神色复杂的喊了一句:“乱步。”
还想装睡的少年,身体明显的一僵。然后又故意捂着头,发出“啊啊、怎么回事,怎么头好痛啊”的声音。
浮夸的演技没有骗过熟悉他的人,五条悟双手背在身后,他“嘁”了一句。夏油杰一直背着乱步,见身后人醒了,顺势就将人放了下来。
和其他几人对比,乱步是伤势最轻的,应该说除了直愣愣倒下去,磕了一下后脑勺之外,他几乎没有受伤。
夜蛾正道凝视着眼睛乱转的学生,良久之后又吐出一口气来,他伸出手掸去乱步肩头的灰尘,像一个靠谱的、担心孩子的家长那般:“没事就好,不过下次不要这样莽撞了。”
“剩下的事,回去再说吧。”夜蛾正道远远地看到一个走过来的身影,他用眼神暗示五条悟几人,“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狼藉的现场需要有解释和处理,以及问询而来的高层耳目,势必会仔细探查询问。
那会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工作,且不提几人情况都很糟糕,关于那个神秘的“式神”,是不是不能外传的秘密,也无人可以确定。
所以夜蛾正道迎面拦下了派来的人,让学生们先赶回去。
“后脑的包,要我帮忙吗。”家入硝子走近,突然开口道,“哪怕不治疗,也要先揉一揉吧。”
她是看到乱步一直摸脑袋,才发现黑色蓬松头发底下,可能肿起一个大包。
乱步又摸了摸,脑袋后刺痛的地方,嘟囔一声回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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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反转术式的治疗,但是精神恢复好,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接下来的三五天里,高专都没有什么活动,除了按部就班的文化课外,几乎没有其他安排。
宿舍里,乱步抱着后脑勺躺在床上。他刚刚睡醒,在大中午的时候。
肚子饿得咕咕响,而门外刚好十分关键地,来了拯救他的人。
是带着精美包装过的、辻迁屋限量的甜品!这让他立马坐了起来,并且原谅了某人不敲门就进来的事情。
五条悟低着头,一双眼睛透过墨镜上面露出来。他摇了摇手里的纸袋子,“哼哼”低笑出声:“你应该知道的吧,乱步——”
话末的尾调拉长,乱步已经站了起来,抓住了纸袋子的另一头。
“好饿。”
当然五条悟没有那么容易就松手,哪怕面前人可怜巴巴的眨眼:“这招对我没用哦。”
这招都是两人惯用的伎俩,也就只有哄哄杰的时候,他会心软答应。现在连硝子都免疫了,那两双眼睛的“亮闪闪”攻击。
“嘁。”乱步撅着嘴,“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五条悟终于松手,他一手叉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虽然作为竞争者,不应该打探你的消息啦,但是、会感觉到负担吗。”
乱步身上有很多秘密,有些秘密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五条悟并不需要问出前者的弱点,他自信且骄傲的觉得,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能成为最强。
鵺拥有将咒力无效化的术式,但是它不擅长近战。那只白虎的爪子,能割裂咒力构成的屏障,但是无论何种形态,五条悟都有自信,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进行有效的攻击。
面前的人身上有很多谜题,他变得越来越强,让五条悟有一种欣赏之余,又想超越他的好胜心。
但是在那之前他需要知道,这一切对乱步而言,有没有“负担”。
只不过是新召唤了式神,乱步的精神很明显就差了一截,他窝在宿舍躺了两天,才重新在几人面前露面。
不过记载当中的调伏仪式,好像需要更谨慎,也需要更大的代价。
乱步将蛋糕塞了满嘴,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明明有刀叉,但奶油还是蹭在他的脸颊上。
他也知道五条悟真正的用意,但要问起解释的话,又不知道要如何将一团乱麻的思绪,转告面前的人。
五条悟没有急于一时,他等乱步吃完,满足地擦了擦嘴后,才将人拎到了操场上。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乱步眯着眼睛,将手遮在额头上:“白虎的爪子不仅仅可以撕裂物体,也能撕裂一切术式构成的屏障,包括无下限。”
这番解释换来五条悟的沉思,但很快苍蓝色的眼睛转动:“我知道,当时我就猜到了。不过我们好奇的,是你到底能不能控制它。”
如何应付白虎的术式,是他自己应该思考的问题,要想成为最强,怎么能连这种困难,都没办法克服呢?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从台阶上慢慢走了下来,前者欲言又止,后者则更为直接:“果然上次失去意识,导致出现【特级诅咒】袭击事件,是因为调伏仪式的失败吗,那你要再尝试一下吗。”
对十影法研究过后,几人得出了这个推测。他们以为是调伏仪式的失误,才导致这次事件的发生。
所以几人分散站着,家入硝子留在最外围,其他两人一前一后严阵以待。
“来吧!”五条悟一副期待的样子,“将我视作敌人,再试试吧。”
白发少年摘下了墨镜,那张脸上都是自信。
“真的调伏仪式,是不能有其他人插手的吧。”乱步双手抱着后脑勺,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嘛、不过算了,那就试试好了。”
从上次回来后,这期间他没有再尝试召唤任何式神。乱步好像也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他屏息举起手来。
夏油杰和五条悟凝神看去,他们两个都一副蓄势待发样子,已经做好了出现“失误”的准备。
正午的阳光底下、站立着的少年脚底,黑色的影子突然扩大,它流动起来高高跃起,快速凝成一个实体。
看着那边三人的动作,远处的家入硝子将手搭在额头前,她“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想到:“忘记提醒他们了,至少得布个帐吧。”
白虎自影中跃出,黑色的物质渐渐从它身上剥离,于是阳光底下那身白底黑纹的皮毛,更显得威风凛凛。
两人瞬间做好了应战动作,阴森的、庞大的咒力反应,让不论远近的几人,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乱步站得最近,他清晰地听见白虎从喉咙挤出的,威胁的低吼声。那条长而宽厚的尾巴,从他身后环绕,圈住了他的后腰。
那一双紫金色的、宛如铜铃一样大的瞳孔,眼白是漆黑的颜色,似乎正费力控制着神智。
他看到了那根根分明的胡须,因为白虎呲牙咧嘴的威胁吼叫,而上下晃动。
他抬手落在白虎的头顶,五指微微下陷,快要被蓬松的毛发完全掩埋。
白虎的毛发并不柔软,和银狼的毛发完全不同,但是抚摸着,又是另外一种手感。
因为痛苦,它努力控制着思维,但还是有一声虎啸,从喉咙里嘶哑地吼出。粗壮结实的爪子,深深扣进地面。
从监测到陌生的庞大咒力的那一刻,高专的结界便疯狂地发出警报声。于是远远地,从几个方向快速跑来几个身影。
乱步再次抬手,这次从影中浮现的是银狼,它伸长脖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嗥声。
淡淡的光芒浮现,于是原本龇牙咧嘴的白虎,诡异地平静下来。
它围着黑发的少年转着圈圈,似乎有些焦急,长长的尾巴不安的甩动。那偌大的脑壳,顶着少年的后腰,因为对力量没有把握,所以撞得人踉跄两步。
乱步配合着半弯下腰,然后他的脸颊,便被那湿漉漉的、有着倒刺的舌头舔了个囫囵。
“好痒。”他伸手去推,反倒被扑着跌坐在地,“等、等等——”
白虎用舌头,舔着少年的脸颊,将那鬓边的碎发舔得高高翘起。然后它又低着头,埋在少年的脖颈一阵嗅。
喉咙的位置,被白虎的鼻尖轻轻顶着,乱步愣了一下,随后张开怀抱,将老虎的脑袋抱了个结实。
见白虎没有攻击人的迹象,五条悟也明白调伏仪式很成功。他松了口气,扬起一个笑容来:“真是的,吓人一跳啊。”
夏油杰也收回了手,但是他最先注意到,那个焦急从远处跑来的身影。于是刚放下的心,又因为做了错事而高高悬起:“喂喂,悟……我们好像忘记什么了。”
从高处栏杆直接翻身跳下来的夜蛾正道,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悟!”
白发少年脖子一缩,他带上墨镜腾腾就往另一边跑。
乱步一抬头,就看到那一脸凝重的脸:“悟?”
他被拽了起来,甚至没来得及拍拍身上的灰,然后就被推到前面当作挡箭牌。
从收到警报,然后快速赶来的这一路,夜蛾正道的心都揪紧了,他担心又恼怒,看着两个少年面面相觑的心虚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高高举起的手,重重落在两人头顶。乱步抱着脑袋,撇了撇嘴:“是悟说要这样做的,老师我成功了哦。”
夜蛾正道仔细端详着那只白虎,他为残留的恐惧威慑力而心惊胆战。但此时那只白虎,正一脸温驯地待在少年身后。
虽然它的眼白泛着不正常的黑,但抖动的耳朵和轻轻甩着的尾巴,都让它看着像一只无害的大猫。
银狼恰到好处的短嗥一声,于是分神的老师想起了正事:“但是也太过分了!这太冒险了!”
乱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猛得后退两步,他控诉似得看向银狼:“太过分了社长!”
为什么要提醒老师呢,明明就快要糊弄过去了。
从教学楼赶来的三人,慢慢地停在了最外围的地方。因为在白虎手下负伤过的原因,哪怕它现在看着不会攻击人,也一时也难以平复心情靠近。
禅院直哉皱紧眉,他在这几天特地回了禅院家一趟,上次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家主,但他没有透露更多,只要来一直流传至今的、记载着十影法的古书。
十种影法术,除了已经被召唤过的八种式神外,还有一个从未有十影法召唤成功的式神——魔虚罗。但仔细寻找资料确实能发现,十影法至今为止有记录的式神,只有九种。
难道那从未被召唤过的、第十种神秘的式神,就是眼前的【白虎】吗。
不出意料的被严厉批评一顿,乱步顿时蔫蔫的,任由硝子戳了戳他的脸颊。
“咦,看着就像瘪掉的气球诶。”硝子眯眼笑着,“我带来了草莓味的大福,要吗。”
用甜品,果然能够轻易的将两人哄好。
室外安静趴着的白虎待在树荫底下,它吐着舌头,尾巴也悠闲甩着。在它身边的走廊上,银狼端正坐着。
知道白虎是式神后,加上银狼在旁边,几人这才放下心中的芥蒂,尝试去接触它。
灰原摸了摸那坚硬的毛发,顿时发出一声感叹声:“很奇妙的手感呢,七海你试试。”
两人都摸着白虎的爪子,它没有生气,就是胡子抖了抖。那个厚实的脑袋,还有时不时抖动的耳朵,有一种——手感很好的感觉。
不过有些可惜,两人都不太敢上手去摸。
室内,一左一右跪坐的两个少年,正在上方人看不到的角度,互相地挤眉弄眼。
“咳咳。”夜蛾正道清了清嗓子,锐利的目光看向门外。
于是门口偷听的脑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高层已经下达了命令,但是被禅院家拦下了。”夜蛾正道低着头,尽量放轻语气,“乱步,需要我陪你回去一趟吗。”
“不用了。”乱步倒是难得端正跪坐着,他眨了眨眼,“这样的小事,家主大叔还是没问题的。”
未被记录的、有着特级实力的式神出现,于那些高层而言,是能让人夜不能寐的威胁。
他们自然不会高兴,咒术师又多了一大助力,他们只会为自己的权利和地位,而担心这过强的力量,威胁到他们。
所以高层以强硬的命令,要求他前往参与接下来的“会议”。
是会议还是审判,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很明显,如果没有给出他们满意的答案,怕是没有那样容易结束。
不过担任家主多年的禅院直毘人,会“保护”他的。
大概。
他会为禅院家实力更进一步而骄傲自满,但长期居于高位的人,拥有着权利和实力,又怎么会轻易地容忍,有可以轻易推翻他地位的存在。
乱步开始思考,这次要怎么敷衍家主大叔。但这副样子放在其他两人眼里,分明就是一副为难的不行的样子。
五条悟盘腿坐着,他叼着一个只剩下棍子的棒棒糖,一脸不屑道:“那些腐朽的老家伙,就只会没事找事啊。”
“干脆将他们都埋了好了。”他一边说,一边一拍巴掌,似乎觉得这是很好的想法,“唧唧歪歪的,麻烦死了。”
“不错的想法啊。”乱步摩挲着下巴附和,“干脆都埋了好了。”
“是吧是吧,很方便的这样。”
两个“问题儿童”,在某些事情上总是,有着出乎意料的默契。夜蛾正道叹息一声,头疼地扶着额头。
五条悟歪着头,他看到那双绿色眼睛里、无波无澜,于是噗嗤一声笑道:“这样的问题对你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吧。”
拥有绝对的实力,那些腐朽的高层,也就只敢叫嚣着,用道德、规矩来约束他们,而不敢真的去做些什么。
五条悟一直清楚这点,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任性”的原因。那些高层看不惯他们,但是又需要他们。
还真是矛盾啊——不过,他相信这样畸形的模式,会在乱步、会在他们这一任的手中,得到结束。
身边的人像是想通了什么,所以心情不错地哼着歌。乱步扭头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一个笑容的同时,阴测测回答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都杀了啊。让他们大换血,彻彻底底的换一代就好了。”
眯着眼睛的黑发少年,冷不丁说出了很可怕的事情。夜蛾正道一惊,急忙打断两人越发契合的讨论。
“好了好了,都给我老实一点,今天暂时是没有什么事情的,都给我好好休息一下。”
乱步哦了一声,和五条悟勾肩搭背的离开了房间。院子里,其他几人正围在白虎身边。
见两人出来,站在走廊底下的夏油杰挑眉询问:“怎么样,老师说什么了。”
五条悟也跟着站到走廊边上:“一些无聊的事情。”
说完他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在灰原几人还小心翼翼摸着老虎爪子的时候,白发少年一个猛冲,背过身就直接一个后倒,躺在了白虎身上。
“杰——很不错诶。”五条悟躺靠在白虎身上,一双长腿翘着二郎腿,“你也来啊。”
夏油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另一个人:“一个人的话,没问题吗。”
他知道那些高层很严厉,但他毕竟是一个毫无家世的“普通咒术师”,也帮不上很多忙,更给不出什么建议。
不过从悟次次的吐槽看来,那些高层,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乱步回以一个笑容,他拍了拍杰的后背:“当然没问题啦!我可是最强的呢。”
太阳已经西斜,傍晚时分温度很明显降了下来。但院子里,还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杰!快来,不然位置就要被乱步抢走啦。”
第039章 混乱的会议
总有催促的电话打来, 不过无一例外都被塞到哪个角落,响了许久也没有人接听。
乱步并不着急,哪怕找他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他更悠闲的, 享受独处的时间。
说是独处也不对,无论坐或者站,他的身边都有一只安静温顺的白虎。
白虎站着的时候到少年腰际,体型结实、皮毛油亮,也只有那些高层派来的人,会被它威胁的咆哮,其他人靠近时,都能很容易摸到。
就像一只攻击力爆表的大猫那样,偶尔被乱步哄骗时, 还会露出一个看着呆呆的表情。
学校很大,黑发的少年经常骑在白虎身上, 那是完美的代步工具,所以常常能听到少年愉悦的笑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阿敦。”
那只白虎叫阿敦,其他人也好奇过, 为什么要给式神起一个, 听着很像人名的“代号”, 但乱步总一脸正经的表示,说这就是“它”的名字。
但想到乱步经常喊银狼社长, 其他人又很快的接受了。
树荫底下,白虎侧躺着,头趴在旁边的长凳上, 尾巴搭在少年的肚子上。
黑发的少年躺在它身上, 用手臂盖着眼睛,一副呼呼大睡的模样。像一个合格的靠垫、躺椅, 偶尔有不安分的心,白虎也只是动动耳朵,并没有吵醒睡着的人。
白发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观察了片刻才点头确定:“确实是这样。”
落后他两步的人,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这样的话也好,白虎的防御,应该没几个人能突破吧。”
能够无限痊愈、有着撕裂一切能力的虎爪,这个式神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同时又是绝对的防御,哪怕式神主人失去意识,也能尽职尽责的保护他。
五条悟若有所思的又看了片刻,然后才将双手一摊:“这样的话,才更有超越他的动力啊,杰。”
“当然。”夏油杰也颔首,“我们可不能被甩下,不过就是……你说那些高层,会找麻烦吗。”
无论是未被记录的特级实力式神,还是诸多不对劲的地方,都让乱步被那些人注意到。虽然背靠家族,但被为难的话,也会是十分困扰的吧。
闻言五条悟轻笑一声,他抬了抬手:“对他来说,一定没有问题的。”
他有这种预感,从一开始预感到乱步是与众不同的,到现在那种强烈的感觉,觉得乱步很明显变得不同,是会做出改变的程度。
因为从白虎阿敦出现后,那张脸上的笑容很明显变得更多了,也更发自内心。就好像有所倚靠,有所寄托那般。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吵醒了树下浅眠的人。他本就没有陷入深度睡眠,所以那两人交谈着走近时,手臂底下的眼睛已经睁开。
乱步看到了蔚蓝的天空,看到了头顶层层叠叠的树叶。有微风吹过,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两张脸,一左一右的从他头顶探过来。
“乱步?没关系吗,要回去睡吗。”夏油杰问了一声,“不过在那之前,可能得再保持一会清醒,因为禅院家好像来人了。”
不用问就知道是谁,那些高层怕是急的不行,就差下达通缉他的命令了。所以乱步打了一个哈欠,用指腹擦了擦眼尾:“没问题的。”
五条悟直接将人拉了起来,两人的身高差距,让他能很容易的拽着人的手腕,将乱步提了起来。
“到我了到我了。”
说完后悟又嘿嘿笑了两声,占据了白虎肚子处柔软的位置。不过比起乱步的恰好合适,他那双长腿就有些无处安放,哪怕盘起腿来也觉得奇怪。
夏油杰伸出手,拍了拍一脸困倦的人肩膀,将灰尘掸去后,又特地整理了少年的领口:“有意外的话,记得联系我们。”
不仅仅是他们,连那几个一年级学生、还有他们的老师,也都很担心这次,针对乱步而发起的会议。
就和审判一样,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
提到联系,乱步“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和袖子:“手机、好像不见了。”
短暂地沉默后,杰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把银狼喊出来吧。”
每次这种看似关键正经的时候,乱步又总会语出惊人。不过这样一打岔,夏油杰也稍稍缓解了担忧的情绪。
禅院家确实派了人来,而且还不是一个。来的人是禅院家主,以及禅院家炳组织的两位一级术师。
在乱步进去前,禅院家主和夜蛾正道,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善,挂着些不达眼底的笑容,虚伪的客套交谈。
不过夜蛾正道的话里话外,都是维护之意。
“谢谢夜蛾先生的照顾,乱步这个孩子一直都很麻烦吧,劳你费心了。”
“不会,乱步毕竟是我的学生,而且他本性不坏,是一个好孩子。”夜蛾正道颔首示意,但他刚说完,门口就传来嘭的一声动静。
黑发少年就那样直爽地,将原本关着的门大力推开,他眯着眼睛面上带着笑容,用轻松的语气喊道:“我来啦!”
好孩子可不会不敲门就进来,还如此莽撞。所以夜蛾正道咳嗽一声,企图将话题转移:“进门记得先敲门。”
“乱步。”
家主大叔一副严肃的表情,那双微眯着,审视似得盯着他。难得认真的表情,就连站在他身后的禅院直哉,也面无表情没有发声。
乱步依旧无所顾忌,在被带走前他还贴着车窗玻璃,和五条悟互相做了一个鬼脸。
被留在学校的直哉一脸憋屈,见状他就舒畅了。
一路上没有询问、也没有指责,他们好像是同行的陌生人,没有互相搭话。
但白眉毛底下的眼睛,分明是在透过后视镜打量他。和以往审视他资历、实力的目光不同,那其中又多出一些陌生和提防。
直毘人一直知道,乱步在遮掩自己的锋芒。那个孩子很聪明,甚至有些聪明的不同寻常。但就像他懈怠的训练、差劲的身手那样,他总是一副慵懒的神态。
就好像有一个聪明的脑袋,但是不屑于用在正事上,也懒得过分思考。
但现在他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曾见过的迷茫和不安,只余下胜券在握的那种、势在必得。
高层组织的会议,一如既往的无聊,不过这次因为情况的特殊,从进入大宅门口后,一路遇到的人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穿着高专校服的少年,看着完全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学生,他如今不过也十六岁,完全构不成“威胁”。
所以当乱步站在最中央的地方时,他接收到了来自各个方向,满含恶意的声音或者打量。
那些人自得意满的觉得,他会站在这里,说明还是服从他们的命令的,这样要想掌控他,让那个强大的力量为他们所用,简直是再轻松不过。
但在严厉的声音下达命令后,被从影中召唤的白虎出现在现场,他们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明明他们想要掌控这个力量,但真的见了又害怕的不行,还真是——可笑。
空出的一块足够大的空间,位于最中央的位置。周围是错落隔开的格子纸屏风,只隐约可见那些慌张的、侧身和其他人交谈的身影。
他们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却有想要控制他的决心。乱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眯着眼睛,一副顺从的样子。
白虎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被几个一级术师,以强硬的姿态“封印”起来。
那是用来封印诅咒、抑制咒力释放的符纸,黄色的符纸上有鲜红的扭曲纹路,一但强行使用咒力,就会有触电的痛楚感。
只这样他们还不放心,又用三指粗的麻绳,配合着符纸、手臂长的钉子,牢牢将那特级白虎捆住。
虽然是一级术师,但第一次直面特级的威压,他们也都十分小心,所以动作就刻意变得粗鲁。
“它很乖啊,所以你在寻机报复吗。”少年一边笑着,一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哦、你们也没有仇,是因为觉得它不过是一个【畜牲】,但是却是特级、比你要强,所以才嫉妒了吧。”
“还是说,这样厉害的式神,只受我这个〖废物〗控制,所以才不满吗?”
被问到的人,很明显动作一僵,这些都是他的真实想法,不过他的脸上可没有表露一丝,究竟是怎么被猜到的?
他是一个成年人,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少年唬住后,又有些气急败坏的,用恶劣的嘴脸回道。
“闭嘴吧,你这个威胁到人类安危的家伙,就应该被制裁。谁知道这只特级是式神,还是你蓄意培养的诅咒。”
稍微拔高的声音,让室内安静下来。那些自诩清高的高层,本来就在斟酌,要怎么体面的问责,才不会显得他们在嫉妒、害怕一个孩子。
所以他们全都安静下来,想要借着那个术师的嘴,问出他们想问的问题。
“来历不明的特级,凭什么听从你的命令?这是侥幸还是蓄意为之,我看你心知肚明。”
不过一个二级的术师,怎么可能能控制一个特级实力的式神?
那白虎、并非记载当中的,十种影式神之一。所以他们怀疑,少年圈养特级咒灵、是使用了特殊的手段,这会威胁到普通人的安危。
“呀。”乱步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他将双手一摊,“是因为不认可我的实力吗,还是想要将这个力量据为己有呢?”
这番话说得直白,短暂地沉默后,四处响起了低声的交谈。
从古至今、禅院家能屹立至今,成为御三家之一的原因,除了维持的好外,还有那个祖传的术式——十影法。
毋庸置疑的那是一个强大的术式,具有很大的潜力,历代的十影法也都是当代有名的强者。
但是那白虎并非常规记载当中的式神,而且黑发的少年不过十六岁,正是十分好把控的年纪。
没有特别强大的实力、之前一直都名不见经传,也十分稚嫩、容易被把控。
无论是将那式神夺来作为自己的式神,还是将少年培养成傀儡,成为他们趁手又听话的强力“武器”,都是很好的选择。
一时之间,杂乱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乱步特地掏了掏耳朵,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么小的声音,听清楚可是很费神诶,大家为什么不大声一点说话呢?是因为年纪大了嗓子不行吗,还是说——”
“你们说的话,根本见不得光呢。”
这话无疑是挑衅,是威胁他们至高的地位,让一众有了危机感。
所以有一个出头鸟,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后,厉声喝道:“别猖狂了、禅院家的小鬼,你不过是仰仗我们才有的今日,就忘了规矩吗?”
“我们愿意邀请你来,是因为惜才才给你一个面子,别不识好歹了。”
“是啊是啊。”乱步一边说,一边赞同地点头,“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暗地里安排的人,连高专都没能进去吗?这才搬出一个名号想要吓唬人。”
“你!”有人气极,屏风后面的身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张嘴胡说八道。”
像是为了附和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越来越多指责的声音响起。
“禅院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身为一个咒术师,连最基础的礼貌都没有吗。”
“啧,真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啊。”
那些话以怪异的腔调,阴阳怪气地指责他。
但乱步依旧不为所动,甚至以轻描淡写的语气反驳:“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人,而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但是什么也不做的人。”
少年的语气过于直白,但字字句句都一针见血。于是那个气急败坏的人,表情难看地高抬起手来。
这一掌没能落下,一个严厉的声音从侧边响起:“松冈阁下,未免也太过激动了。”
直毘人也坐在屏风后面,他起先像一个无关的人,静静观察着少年的反应。仿佛在这里被“审判”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咒术师、而非他禅院家的人。
“乱步只是心直口快,他并没有恶意。”
这样轻描淡写的话,激得那个男人的脸憋得通红。他又冷笑一声,手却放了下来:“禅院家主真是好兴致,要是管教不力可以直说。”
虽然一时气恼,但理智还是在的,虽然这个少年成为众矢之的,但毕竟背靠御三家,是禅院家的血脉。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还是没办法得罪一个家族的。
所有视线、像倾倒而下粘稠的物体,让人从心里觉得厌烦。乱步又看了一眼直毘人,见后者归于沉默后,便更为直白的问到。
“所以呢,喊我来此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乱步抬起头,一双眼睛睁开来,“你们总是喜欢客套、虚假的委婉啊,让我猜猜——是想让我将阿敦交出去呢,还是签下什么约束的束缚,受你们掌控呢?”
这确实是他们的想法,要么交出特级的白虎,要么立下束缚,让那个少年乖乖听从命令。
但当下被戳破,又好像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掀开,将他们险恶又自私的想法公之于众。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那些人嗤笑一声,以不屑的眼神打量着正中央的少年。
或许是年纪还小的原因、那张脸上还略显圆润,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有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禅院家对他的消息都瞒得很好,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继承了术式,但不够优秀的人。
所以这些高层从来没有重视过,包括现在将人随意的喊来,也是觉得能够轻易控制他。
“看来你们还没有发现问题啊。”乱步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问题不是我会不会妥协,问题是你们有资格要求我吗。”
轻描淡写的话随口说出,这让其他人注意到,少年的“叛逆之心”。
他们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个看着乖巧的少年,并没有那样好拿捏,也不会那样轻易妥协。
毕竟是禅院家培养的术师,怎么可能如同表面一般人畜无害。
有人开始着急,他站了起来企图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以规则和道德约束乱步。
“你年纪小无法判断事情的严重性,这可以理解。不过这并不是牵连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会影响到大家、甚至是群众安危的事情。”
那个人语气严厉,但又软硬兼施:“实力暴露后,你很容易被那些诅咒师盯上,禅院乱步、你需要我们的保护。”
“欸,可是暗地里委托那些诅咒师,想要谋杀我的,不也是你们吗。”
一个不可控的、随时可能会威胁到他们地位的存在,比起利用这把双刃剑,干脆直接的让这个人消失,才更能让他们安心。
他们需要强大的力量,替他们解决诅咒带来的困扰,但又无法容忍,有太过强大的、不可控力量存在。
暗处有人拿起了武器,越发严肃的气氛,宣告着事态越发严重。
越来越沉默的情况下,乱步一手叉腰,不再愿意浪费时间:“很遗憾呢,很明显——谈判破裂了。你们怕是想着,今天怎么让我走不出这个门吧。”
是谈判、而非来此单方面的审判。
于是少年高高举起手来,声音愉快地说道:“那就不浪费时间了吧,阿敦、挣脱它!”
一直蛰伏着保持安静的白虎,在得到命令后发出一声咆哮。然后随着一阵崩坏朽枯的声音,原本牢不可破的封印,如同脆弱的白纸一样碎裂。
这无疑是在宣战,地板在白虎的爪下碎裂,一时之间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
在场更多的人都只是“普通人”,但他们位高权重、身边自然有人保护。
所以越来越多的武器对准白虎,但一靠近就被巨大的力道掀飞。它咆哮着将一个躲闪不及的人踩在脚下,嘴巴上的胡须抖动,一双眼睛炯炯盯着周围的人。
这就是特级的威压——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但又有聪明的人,想到虽然无法攻击式神,但是可以通过制服式神主人,达到控制它的目的。
毕竟那个黑色头发的少年,看着就身形瘦弱,一副不堪一击的样子。
察觉到背后的恶意时,乱步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侧过身随后袖子底下的手抽出,利落的举起的同时,带出“砰”的一声声响。
硝烟的气味弥漫,子弹擦着那个人的大腿,没入脚底下的地板当中。
“啧啧,看来准头不太行啊。”乱步感叹道,“真可惜,还以为这么近的距离,能稍微准一点呢。”
他依旧举着手枪,将它对准那个僵硬在原地的人:“不过你不动的话,应该就能准一点哦。”
那个人脸上滑落冷汗,他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准备偷袭的手在威胁下,用力的握紧。
武器?他是什么时候带进来的,明明进门前,都将所有伤害性的武器搜走了才对。
直毘人也十分意外,他本来准备在乱步吃一点苦头的时候动手,没想到他有自己的盘算。不过他能确定,一开始乱步并没有带武器的。
这一观察,刚好就看到少年将一个手册,往袖子里放了放。那是一本绿色封面,上面写着理想二字的手册。
“我的近战确实很差就是了。”乱步歪过头,“所以要试试吗。”
剩下的人自然看到了,那只站在少年身后,一副威胁的、凶狠模样的白虎。
乱步抬起另一只手来,轻轻落在白虎的头顶:“搞清楚一点啊,到底是谁给谁面子啊。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既然这样的话,就一次性说清楚好了。”
“我成为咒术师可不是让你们使唤的,没对你们动手可不是尊重你们啊,只是因为懒得浪费时间而已。”
乱步一边说,一边勾唇露出一个笑来,“自以为是的大人,就应该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价值。”
“我啊、可是最强的咒术师。”
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得意表情的少年,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容,在轻笑一声后再次打破了,无人回复他时死寂一样的沉默。
“什么嘛,是因为热血上头,所以连话都说不好吗,果然上了年纪的大人就是没用啊。”乱步一边说一边摩挲着下巴,然后又一副有好主意的样子,“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大方帮忙,让你们冷静一下好了。”
那些人完全是因为气得说不出话,事情脱离了掌控,偏偏他们还拿那个人没办法。
乱步自然知道这点,他就是故意的——空出双手后,他深吸一口气:“满象。”
黑色的影子连成一片,随后快速地凝成新的模样。体型巨大的式神,出现的瞬间就带塌了近半墙壁。
现场顿时兵荒马乱起来,不少人躲避着,发出愤怒的喊叫声。不过满象在卷起长长的鼻子后,已经深吸一口气喷出大片的水来。
这倒是帮忙让他们冷静下来,不过事情可没有这样简单结束。
满象不仅仅是体型巨大,它不过往前走动两步,地面就深深塌陷出巨大的坑。
不过两层的房子,在巨大身躯的影响下,已经发出咯吱的声音,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不少人怒骂着,斥责着,但回应他们的,是少年爽朗笑声之后,一句疯狂的话。
“毁掉吧,干脆都毁掉吧!”坐在白虎身上的少年,没有被汹涌的水潮沾湿一点,他“哈哈”笑着,一副疯狂地模样,“既然你想,那就都毁掉好了。”
满象挥了挥鼻子,好像是收到了命令。随后地动山摇的声音传来,不知情的人甚至觉得是突如其来的地震。
接连一片的房屋倒塌,四处都是水冲刷过后的狼狈痕迹。
不少人因为躲避不及时,被坍塌的房屋压倒负伤。那些高层狼狈逃窜,然后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刚好清楚地听见那句。
“这个建筑的质量,还真是差啊。”
乱步摇摇头,吐槽了一句:“不过还好,不是我住这里。”
这样闹过一遭后,这座宅邸怕是短时间内,都没办法住人了。不过看起来这招很有用,因为大家都“冷静”下来了。
满意地点头后,乱步看了眼时间:“哎呀这么晚了,家主大叔——该走了哦。”
他可是和杰他们约好了晚饭的,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一时没注意时间,居然都这么晚了。
同样被浇得浑身湿透的直毘人走了出来,他甩了甩袖子一脸复杂。乱步的举动太突然了,让离得较近的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应该说那个满象太强势了,不仅仅是冲刷而来的水流汹涌,那个力道也巨大。刚有门口的人想要冲出去,然后又被它的鼻子卷着,结结实实丟到水里冷静一下。
但被一众怨恨的目光盯着时,他又“哈哈”笑了起来:“没办法呢,这个孩子一直以来就是比较随性。”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们不要和一个孩子一般计较。吃瘪的众人恨得磨牙,但确实没办法。
没有人拦他们,或许应该说也顾不上再为难他们。兵荒马乱的现场还一片混乱,走远的身影却是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第040章 前往拜访
虽然约定好了, 晚上要一起吃饭,但月亮出现在天上的那刻起,又或者更早的、从天黑下来后, 还没见到乱步回来,他们便确定了这次的约定,可能要作废。
夏油杰有些走神,他尝试打电话发短信询问,无一例外都是毫无回应。
不过很快,一脸兴冲冲的白发少年,推门走了进来:“不愧是乱步啊,真是闹了好大一通。”
见有乱步的消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抬头看去。而桌子前摆盘子准备晚饭的两人, 也竖起耳朵来仔细听。
五条悟先是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微微弯着腰, “哼哼哼”地笑了起来:“没问题的,因为是他所以完全没问题的。不过啊,夜蛾老师今天怕是回不来了。”
高层被搅得一片混乱, 就连夜蛾正道也只是听了个小道消息, 然后就被“请”走了。
至于是需要夜蛾正道帮忙恢复现场, 还是要通过他要挟乱步,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和学生有关的事情上, 夜蛾正道从来不会让步。
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两人都相视一笑。
“虽然这件事大概解决了, 但是——放弃你也要掺和的想法吧, 悟。”夏油杰一手撑着下巴,慢悠悠道, “现在已经很混乱了,老师怕是也忙得焦头烂额吧,所以别乱上加乱了。”
“所以,乱步前辈那边没事了对吧。”一个脑袋探了过来,黑发少年端着一个盘子,“那太好了,直哉也先回家去了,他们明天会一起回来吧。”
这个问题目前没有人能给出回答,不过熟悉乱步的人都知道,好不容易离开学校、又没有任务的期间,他怕是会回家待上两天。
当然这个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禅院”家。
将近一晚上的时间里,乱步都没能好好休息。应付完那个麻烦的会议后,他们并没有回禅院家,而是顺路处理了一个二级咒灵。
他想这样简单的任务,大概是可以轻松解决的。但是一来一回的路上,也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不断打着哈欠,一脸困意的少年窝在车座上,直到汽车停下,身侧的门被从外面拉开。
“到了,家主大人。”
一个声音说道,很快回答的声音,又在他身边响起:“该起来了、乱步。”
乱步缓缓睁开眼睛来,看到了外面清晨的阳光。一恍惚的时间,居然已经到了早上。
对于直毘人突然提出的任务,乱步没有拒绝,而是颇为配合的,一同前去祓除了那个二级咒灵。
就是一番折腾下来,他已经疲于去猜测身边人的想法。
家主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想通过复杂而浪费时间的任务,来消磨他的耐心,考验他的“服从性”。
位高权重之人,总是敏感多疑啊。乱步伸了一个懒腰,揉着发酸的脖子。
跟在身边走着的少年低着头,在绊了两个趔趄后,直接地抓住了他的袖子。一副马上就要倒头就睡的模样,倒是比昨天那副乖张的样子,看着更为乖巧。
这一晚上来回的折腾,确实是“没有必要”的。直毘人眯着眼睛,咕咚又灌了一口酒。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咒术师,普通的熬个夜、通宵完成任务什么的,还是习以为常的。
但不过稍微加重一点负担,乱步的体力和精力就耗得一干二净。这也侧面证实了,他有着不够强大的身体。
这样的“废物”体质,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会被限制。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金色短发的身影,见两人走来,少年这才转过头来。
禅院直哉看到了那张,眼下有着淡淡乌青的脸,“哈”了一声后说道:“昨天不是挺精神的吗,怎么熬个夜就不行了。”
这样一说,他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乱步好像从来没有熬过夜。
他完成任务很迅速,每次一到睡觉时间,哪怕还有任务也会暂时放下。平常没有任务休息的时候,哪怕贪玩也会在到点后,被银狼催促着睡觉。
所以平常那个精气十足的样子,是需要充足的休息啊。
乱步眯着眼睛没有回答,但也顺势换了一只袖子牵。他用指尖擦了擦眼尾,头往后微微仰着,任由身边人带着他往前走。
这里是一座位处山区的私人医院,无论是建筑外表看上去,还是一眼望去的许多医生和护士,都能证明这个私人医院的条件很好。
这里有先进的设备、技术高超娴熟的医生,也有全面体贴的照顾,是私人的产业,所以只有“特邀”才能入住。
因为远离市中心的位置,所以这片的风景也很不错,适合静养。
“035号病房的客人吗,她现在正在户外吧。”一个护士翻看着手里的报告,抬头汇报道,“需要我带您前往吗?”
清晨的太阳没有那么刺眼,花园里栽种着不少品种各异的植物,阳光撒进来大半,刚好能满足日晒的需求。
一个穿着白色单薄长袖的短发女人,站在亭子边的花坛前,她面容和善的和身边人交谈,手里拿着一支刚剪下来的花。
“加织小姐。”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加织眯眼笑着回头看去:“禅院先生。”
“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没能及时探望还真是抱歉。”直毘人略微颔首,手背住身后。
“感谢您的惦记和关心,托您的福已经好了不少了。”加织微微弯了弯腰,面带感激道,“一直以来也很多谢您的照顾。”
加织一直以为,丈夫禅院甚尔和她一样,是没什么亲缘的孤身一人。两人惺惺相惜组建了新的家庭。但也就是在不久之前她才知道,原来甚尔是大家族的后代。
禅院家并不是普通人家,拥有着不少产业、财富和权利,也十分轻易地就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医疗环境。
但是她能很明显感觉到,陪伴在身边的甚尔并没有以前那么“开心”。
以前虽然住的是普通医院,但是说到开心地方时,甚尔也会露出一两个不太明显的微笑。
但是从上次转院后,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甚尔有着不小的压力。
两人互相客套着,而很快出现在花园小径另一头的少年,就完全将加织的注意力给吸引去。
“啊、乱步!”加织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阵快走迎上了小跑而来的少年,“衣服都弄湿了啊,怎么不小心一点。”
水珠顺着脸颊和下巴滴落,连额头前的碎发也被水打湿,正往下滴着水。乱步洗了一把冷水脸,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照例扬起一个笑容来:“加织姐。”
加织用干净的手帕,擦去面前人脸上的水珠,然后又捧着那张脸轻轻拍了拍:“是不是又瘦了,乱步最近有挑食吗。”
“才没有!”乱步气鼓鼓说道,“明明是甚尔做的太、难吃了!”
他抱怨着,想起那个味道又皱着脸,吐了吐舌头:“本来就很难吃,他还故意什么调料也不加。”
闻言加织轻笑一声,她自然知道甚尔的恶趣味,所以收回手后感叹了一句:“你也长高不少啊,不挑食的话才能长得更快哦。”
两人虽然时常有电话联系,但也许久没有见面了。虽然乱步并不在意身高,但甚尔总比划着他的四肢长短,圈着他的手臂调侃:“怎么个子不长就算了,连点肉也不长。”
时常见乱步吃过量的甜点和零食,但除了脸看着有些圆润,其实身体还是偏纤细的,伸手一拽就能提起来,轻飘飘的。
加织也很关注乱步的健康,不过最近她的身体状态有些差。咳嗽一声后,她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金发少年。
金色短发的少年一脸淡漠,嘴角微微耷拉着,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这位是……直哉吧。”加织短暂地停顿后,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容,“我听甚尔说过,你也是禅院家的人吧。”
禅院直哉微微愣住,甚尔的名字让他回过神来。面前这个笑容温柔,但脸色又略显苍白的女人,就是甚尔的妻子。
他虽然知道,但是无法想象甚尔那么强大的人,为什么会找一个普通人。不仅仅普通,身体还十分的虚弱。
但现在真的见面,看着那只友善伸来的手,他还是略有些迟疑的伸手回握。
“哎呀,直哉好像比乱步还要小吧。”加织抬手掩唇,一副苦恼的样子,“但是已经比乱步高不少了诶,直哉一定是不挑食的好孩子吧。”
“什么嘛!”乱步立马抗议,“他可挑食了、什么草莓大福,巧克力蛋糕和小饼干他都不喜欢。”
那些零食味道各异,但确实不是他喜欢的。嘴角抽了抽后,禅院直哉“呵”了一声:“别把你的喜好强加给别人。”
三人在室内的花房厅坐了下来,这里有着完全透明的玻璃壁罩,让阳光能够很好的撒进来。
将从花园里剪的花整理好后,加织哼着歌将花插到白瓷的花瓶里。她侧过头,十分自然的搭话道:“直哉是很成熟的性格呢,乱步一直都很麻烦你照顾吧,辛苦了哦。”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那么亲切?禅院直哉不解,所以他抿着唇并没有回答。
乱步本来在帮忙摘花的枝叶,但摘着摘着,他就头一低趴在了桌子上。加织将盖在腿上的毯子,披到少年身上,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身边人身上。
她十分熟络又亲切地和金发少年攀谈,说到有趣时又弯起眼睛轻声笑了起来。
他们谈到了甚尔、谈到了乱步,也谈了他那头金色的头发,它被笑意盈盈的女人夸赞着美丽,明明之前都是被乱步嫌弃吐槽的。
禅院直哉蜷缩起十指,他由一开始散漫、无所谓的态度,到现在莫名觉得有些紧张。紧张下一个问题要怎么回答,会不会被误会他和乱步关系很好。
“为什么要觉得,我们关系很好。”片刻之后,禅院直哉还是憋屈着询问,“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吧,乱步这种性格,没有人会喜欢的。”
加织有些意外,但她很明显的察觉到少年的口是心非,不过这些都被她认为是,这个年纪独有的自尊心。
所以她很平淡又自然的回答道:“因为直哉和乱步,是亲人啊。我们都是一家人,所以知道。”
禅院直哉这才明白过来,面前的女人将他当作“家人”。
真是可笑,在禅院家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么多,可从来没有人敢自称是他的家人。
明明心里这样想着反驳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浅浅睡了半个小时后,乱步是在愉快的交谈声中醒来的。他揉了揉眼睛,刚好看到禅院直哉有些不自然,躲闪的眼神。
他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但是不等他嘲笑,一阵咳嗽声就打断了两人的视线交流。
加织弯腰咳嗽着,很快一只手熟练地顺着她的后背轻拍。她注意到坐在身边的直哉抬起手,停顿又收回去的动作,所以她很自然的伸手,握住了后者收到一半的手。
“很抱歉啊。”黑发的女人一脸歉意,“还想多说一会儿呢,看来得下次了。”
“去休息吧。”乱步说了一声,接过那支修剪好的花,“惠那边也不用担心,甚尔会照顾他的。”
他撒了一个谎,因为小小年纪的惠,已经很擅长自己照顾自己了。
加织没有戳破,她只是分别牵着两人的手:“我知道的,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乱步瞥了一眼,对面的人反倒是像触电一般,僵硬着挪开视线。他依旧保持着笑容,很认真的点头:“当然没问题的。”
短暂的拜访过后,两人分别拿到一份,不算多的小饼干。对此乱步有些不高兴,明明应该都是他的才对。
那张脸气鼓鼓的,一双眼睛也愤愤看来。所以在离开医院后,禅院直哉翻了个白眼:“服了你了。”
他并没有那样喜欢吃甜的,为了不被那个眼神“暗杀”,所以他大方的让出了自己那份。
乱步这才满意的靠躺着,车子停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随后他抬手召唤出银狼。
禅院直哉也下了车,不过这个地方并不是禅院家,也不是高专。他们停在一条热闹的街上,走在前面的人,已经随着银狼一同步入一个拐角。
短暂地犹豫后,禅院直哉跟了上去。
那是一个看着就很破旧的二层楼房,禅院直哉从未见过如此混乱的居名区,所以紧紧皱着眉头。
但门被打开后,里面整齐又干净的摆设,又和外面的混乱格格不入。
“我回来了!”乱步穿上拖鞋,兴致冲冲朝里面喊道。
“欢迎回来。”一个很稚嫩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黑色头发的孩子不过三四岁,头发很不安分的乱翘。那张脸,和甚尔简直是一模一样。
是甚尔和加织的孩子、禅院惠。
禅院直哉站在玄关处,对上那个孩子绿色的眼睛。惠也看着那个发色与众不同的人,然后又走过去从鞋架子上,拿出一双拖鞋。
“请进。”小孩子摆出一副大人待客的样子,“客人要喝什么呢。”
“真逊啊。”乱步已经躺在了沙发上,“直哉不会想要惠伺候你吧。”
他自然不会那样做,使唤孩子什么的,还真是丧尽天良。
但换好拖鞋进去时,又刚好看到惠用叉子,叉着一块水果送到、懒洋洋躺着的某人嘴边。
禅院直哉愣住了,偏偏一大一小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喂完水果后,惠又细心地将随便脱的拖鞋摆正,顺带又眼睛亮晶晶地摸了摸银狼。
可以看出他真的很喜欢银狼……不、不对,关键不应该是,手脚俱全的人为什么要一个孩子伺候吗?
“你这个家伙——”禅院直哉忍无可忍的拽着乱步的衣领,“有手有脚就给我自己做啊。”
已经熟练掏出家里储备零食的惠,将它们一字摆在茶几上,然后小脸又一板一眼的严肃说道:“只能选两个哦。”
“诶,可是都拿出来了,放回去很麻烦吧。”乱步坐了起来,顺手拆开一包薯片,“而且不吃掉的话,很容易浪费啊。”
不过三岁多的孩子很容易便被唬住了,他认真思考着,然后又摇头:“只能有两个。”
这是爸爸平常规定的,每次只能吃两个零食。
乱步两指捏着一片饼干,将它递到惠的嘴边:“啊——”
惠咬着饼干,然后伸手接住了剩下了,他忙着咀嚼,所以一时忘记了强调。
这个家里没有大人,乱步简直就和霸主一样,居然“奴役”这么点大的孩子。禅院直哉已经无力吐槽,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然后观察着附近的摆设。
家具都是很平常的,甚至有些老旧的,东西摆得满满当当,但是并不会显得十分凌乱。
小桌子上有摊开的画本,还有一笔一画写下的很多简单的字。
惠垫着凳子,从冰箱里拿出饮料,用来招待客人。
易拉罐的瓶口难以开启,惠憋着一口气想要帮忙打开,但是他光拿稳瓶子就需要两只手。
银狼在旁边甩了甩尾巴,然后用爪子轻轻碰了碰他。惠吐出一口气,纠结地皱着眉毛。
“请用。”
饮料的罐身上还有着水汽,并没有胃口的禅院直哉将它放下,然后就听到不远处一声,拉长声音的抱怨。
“为什么——为什么不第一个给我。”乱步躺在沙发上,暂时放下了手里的饼干盒子,“不管不管,不第一个给我说明,惠根本就是不喜欢我吧!”
于是一脸着急的黑发孩子,一板一眼的摇头想要解释。沙发上的人撒泼打滚,他着急的不行,急忙上前抱住了乱步的手臂。
“喜欢。”惠的脸微微涨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并不讨厌。”
“只是不讨厌吗?”乱步睁开一只眼睛,“那惠应该怎么做呢。”
那瓶饮料被要了回去,连带着后面那罐一同摆在乱步面前。他终于满意,对禅院直哉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挑衅”表情来。
而看着小小年纪的惠,对他露出一脸歉意的表情来,禅院直哉就就是无言以对:“你这完全是、无理取闹吧!”
但偏偏一大一小都习以为常,他们像是年纪倒转过来,由年纪小的那个,哄着更大的那个。
到了饭点,隔壁的邻居照旧来问,惠要不要去她家蹭饭。
但敲开门看着两个少年,她又笑了放下心来:“乱步在啊,那想必是用不上了。”
虽然很独立,但是惠并没有到自己做饭的年纪。所以甚尔不在的时候,他都是端着碗去隔壁蹭饭。
不过过了很久,坐在沙发上的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禅院直哉被两人盯着,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
乱步这个生活白痴,别说做饭了,他不饿死自己就谢天谢地了。而惠还没有灶台高,更不可能承担做饭的责任。
“好饿啊。”乱步蹲在惠的身后,抱住惠肩膀,“直哉也不忍心惠挨饿吧。”
他把头搁在惠的头顶,一双眼睛眨了眨。在暗示下,惠也学着那个样子,眨眨眼睛说道:“那个……拜托了。”
一大一小两人看着很相似,都是黑发、绿色眼眸。
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后,禅院直哉任劳任怨的进了厨房。
在家里他一直是被伺候的那个,没想到也有一天沦落至此。不过禅院直哉还是有自信,比起某个生活白痴,他起码还是能照顾自己的。
在煎坏两个鸡蛋后,一锅并没有什么特色的鸡蛋面,被端上桌来。
而刚刚又偷偷塞了许多口零食的乱步,打了一个饱嗝。
刚擦去额头上的汗后,禅院直哉便听见了这声饱嗝。这下他再也忍受不住,气冲冲地将剩下的零食搜刮,重新塞到柜子深处。
“没收!”
“诶。”乱步拿着筷子,有些兴致缺缺,“可是这个一看就很不好吃,为什么要煎两个锅盖,放在我的碗里。”
煎坏的蛋,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被他放到乱步碗里。反正除了造型难看外,应该还是能入口的。
惠看了眼自己碗里圆形的黄色荷包蛋,很贴心地用筷子夹着,想要调换一下。
“不行。”禅院直哉端着碗,干脆坐在两人中间,“这是他饭前吃零食的惩罚。”
而话刚刚说完,他的碗里便哗啦一声,倒来满满一碗面条。
“不要浪费啊直哉。”
满出的面条溢了出来,带着些滚烫的温度,搭在他的手上,滑落在桌子上。
禅院直哉听到“嗡”的一声声响,那是理智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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