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失联
时间拨回到蔡医生进入手术室的时候。
患者伊芙内特女士顺利回到了医院,经过禁食禁水,这位老太太被推进手术室。
真是血淋淋的一仗啊。
厚厚的头骨被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立刻涌出一道血柱,蔡医生镇定的打开硬脑膜,找到脑和肿瘤之间的界面,开始用力往外拔。
脑膜瘤是良性肿瘤,良性与恶性最明显的区别是它不予正常细胞混在一起,通常表现为一个较为规则的整体,所以良性肿瘤可以通过拉、拔、拖、拽、扯等方法将肿瘤与脑部分离开来,甚至这种方法比手术刀处理的还要更加干净。
更好理解的说法是,吃排骨的时候顺着肉的纹理就可以把肉更加干净的撕下来,如果用刀进行切割反而做不到干干净净,总会在骨头上有些残留。
但是这个方法对于这位患者来说有点太慢了,拔肿瘤的速度跟不上出血的速度。
以这个流速,十五分钟就会流掉三百毫升血,蔡医生看了一眼显示屏的数据,转向麻醉医生:“普利斯特医生,你们跟得上吗?”
普利斯特医生:“应该可以,但给这位老太太大量换血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那就换个方法。
蔡医生:“舒格曼医生,拿些棉花球来。卡卢医生,准备好双极电刀,我们得快点结束战斗了。”
肿瘤上被连接一根绳子,蔡医生一声令下,舒格曼医生开始谨慎的将肿瘤用力往外扯,卡卢医生则不停地将止血的医用棉球塞到脑子和肿瘤的中间。蔡医生的手指开始往下伸到肿瘤的下面,那个硕大的脑膜瘤看起来简直像一个红色的高尔夫球,她的手越往下伸,高尔夫球就越往上升,但它就是固执地不肯离开这个安乐窝。
监测仪器开始响,普利斯特医生声音紧张起来:“血压过低了!”
蔡医生:“你先想想办法,普利斯特医生,我们马上就结束了。”
舒格曼医生全身绷紧,不断通过发力给肿瘤拉扯,这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他全神贯注,额头上的汗冒出来,在它们汇集在一起滴落之前被护士快速地擦掉。
卡卢医生目不转睛,小心翼翼的不断扩大脑和肿瘤的分离层。
他们尝试第一次将它分离,但不知怎么回事,这个肿瘤出来一半之后竟然又落了回去。
普利斯特医生大喊:“伙计们,动作快啊!我快没辙了。”
蔡医生应了一声,她说话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对两
位助手说:“别急,我们再试一次。”
蔡医生的手指又缓慢地多伸进去一根,又多一根。肿瘤正在慢慢被挤出来,到最后她的整个手掌几乎都被这个脑袋吞了进去。
蔡医生:“卡卢医生,注意一下那条动脉.舒格曼医生,再拉一次。”
这一次那个大萝卜终于被成功拔出来了,它被拉到了头颅之外,依然和几条硬脑膜固执地连在一起,但这都是负隅顽抗。剪刀一辉,它再不甘心,也只能懂得一下落在不锈钢盘子里。
止血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等伤口全干,病人情况稳定下来,他们终于看到了患者脑内的情况。
太糟糕了。
患者的左脑几乎被压成了一块饼,因为已经压得有点太过头了,几乎已经让人有点怀疑他究竟能不能真的恢复过来。
为病人缝合之后,他们又去看了看那个巨大的肿瘤。
真巨大啊。
像个大土豆。
卡卢医生,赞叹:“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脑膜瘤,某种程度来说这位患者可真厉害啊。”
舒格曼医生,感慨:“而且说真的,它看起来可真是鲜嫩多汁啊,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长出来的肿瘤。我觉得什么年纪的肿瘤就应该有什么年纪的肿瘤的样子,它的宿主都已经是个干瘪老太太,它凭什么这么饱满多汁。”
卡卢医生赞同的点头:“我同意。如果它干瘪一点,今天我们应该早就结束手术了。”
艾琳护士:“.”
她一方面对卡卢医生这个外地佬已经如此适应哥谭总医院的工作氛围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两个有的时候过于变态,以至于显得比较正常的自己格格不入。
艾琳护士挪到蔡医生的旁边,声音充满了嫌弃和敬佩。
艾琳护士:“蔡医生,你在做实习医生的时候也会这样对着肿瘤感叹吗?”
蔡医生:“哦,那倒不会。我的老师比较严肃,我那时候不会这么随便。”
当然这句话之中的艺术加工成分只有蔡医生自己知道,斯特兰奇不是严肃是刻薄,你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会触动他的心灵,也不知道那个字眼会让他忍不住冷笑,蔡医生是个聪明的人,她从不给自己找不自在啊,不会给斯特兰奇医生除了指导业务之外说刻薄话的机会。
但是她也有自己独特的记录生活方式。
她会拍照留念。
——但这个就没必要告诉艾琳护士了。
虽然之前梅维斯护士把在洗手间看到自己因为救
活一位患者走来走去欢呼的事情广而告之,但是她总觉得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敬畏变少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和冷酷怪医开玩笑。
她觉的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可靠的首席冷酷怪医”的形象。
手术结束后,冷酷怪医蔡医生拒绝了和大家一起庆祝,因为到时间下班了,她今天准备回家去实践两个新学会的技术动作——之前红罗宾和蝙蝠少女用这两个动作对付过她,搅局者给了她一点学习建议。
她真是个热情的姑娘,专门晚上过来敲窗户给人补课,说真的融恒有点不擅长和过于开朗的人交往,总有种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的感觉。
但是如果是学习的话,那就无所谓了,学生怎么能挑老师呢。
她连斯特兰奇医生都包容下来了,更别说热情的搅局者。
“.然后这里输入一串这个,然后你可以在这里设置两个迷惑项,把自己真实意图掩藏在后面,但是不能太后,这样容易出bug。”搅局者一边说一边演示:“还有一种方法,你可以先写两个木马发过去,在对方接收的时候进行攻击——你会写木马了吗?”
融恒有点羞愧:“还不太会,我写的不好。”
搅局者了然:“哦,我懂了。”
中国人的不太会和不好和他们表现出来的往往不是一个东西。
于是她放心的加快了教学速度,直接略过了木马编写教学。她一边讲一边留意医生的神情,融恒听得很认真,偶尔点点头或者提出一些问题。
给聪明的乖学生当老师真是意见让人享受的事情,搅局者被哄得心花怒放,抱着她转了一圈后,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家里糖和零食都吃完了,融恒还没去补充新的,这一下还让人有点尴尬。不过好在她立刻想起来家里还有冰激凌。
搅局者拉下面罩,露出属于史蒂芬妮的脸:“这么晚吃冰激凌没关系吗?”
融恒关上冰箱门:“没事,反正杰森又不在,没人念我。”
搅局者:“他之前定位突然消失,真是把人吓了一跳。”
融恒点点头:“有时候我也觉得有点担心,他也好久没和我联系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摸了摸锁骨。
那里的咬痕只剩下淡淡的一点粉色印记,摸起来的刺痛感和痊愈时的痛痒感已经消失,按压上去的时候和抚摸其他地方的皮肤感觉没什么不同。
时间就快到了。
杰森要加快速度了。
回过头来的时候,史
蒂芬妮看着她的目光让人有点羞赧,融恒腼腆的笑了笑,把冰激凌碗递给她。
融恒:“你吃,你吃。”
史蒂芬妮笑着点了点她,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碗,摘掉了自己的兜帽,两人坐得很近,看起来像一对亲密好朋友。
冰激凌在舌尖化开,史蒂芬妮在甜蜜的味道中说道:“说真的,我最初以为你不太喜欢我,医生。”
融恒:“啊?我有哪里失礼了吗?”
史蒂芬妮:“那倒没有,但是比起我,我觉得你更喜欢的是卡珊,然后是小芭。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交朋友的爱好,我不是指责你,只是这个想法曾经让我很担心,担心是不是我有哪里没有做好所以才让你觉得不喜欢。”
当然后来发现根本不是,她只是在回避那些太活泼的人。
迪克曾经也有此烦恼。
但是他在假装维修工上门帮别人修冰箱之后,烦恼就消失了。
“瞳孔地震,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迪克沉痛的说:“我看到她的眼睛在眼眶里颤抖,恐慌都快溢出了。”
迪克拍着史蒂芬妮的肩膀:“史黛,或许我们遭遇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在工作模式,社交技能只有初始1级,并且社交能量槽浅得像个勺子的家人,这恐怕是他们第一次遇到。
迪克毫不怀疑如果那时候他上去直接一句“嗨医生~”,融恒说不定当场就昏迷或者逃走了。
虽然有点羞耻,但融恒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融恒:“我当时确实很想逃走。而且因为你们,emmm,总是有一些不同的身份,我有的时候会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所以她选择了把每个身份都区分开,当成不同的人来对待。火柴马龙就是火柴马龙,布鲁斯·韦恩就是布鲁斯·韦恩,谁也别和谁沾边。
遇见别人正在使用伪装身份,第一次见面的统统当做不认识。
搅局者感到庆幸:“幸好今天我使用这个身份来见你的。如果我用一个伪装身份,你一定也会假装不认识我吧。”
融恒,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说话。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两人一起吃了一碗冰激凌,史蒂芬妮决定离开。她重新变成了搅局者,戴好面罩后,搅局者说:“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黑客之一了医生,从来没有人用简单代码撬开过蝙蝠电脑的后门。”
融恒嘿嘿的笑。
让手里拿着史蒂芬.搅局者吃冰激凌之前拆下来的武器,站在一边等她
整理衣服,有点遗憾说道:“其实我那次也是误打误撞,很快就被弹出来了,之后就没再登上过。”
“你把蝙蝠侠和夜翼吓坏了,他们还以为是恶意袭击。”
四秒的时间够做很多事情了,快速查看了资料库,快速检查安保系统,快速确定信号来源,在请所有工作结束之后,最让人庆幸的是这只是家人之间的一场玩笑。
夜翼被蝙蝠侠加了一些专项训练,而他本人则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升级和加固保险系统。
搅局者很好奇:“你只是用简单代码,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你是怎么想到的?”
融恒说了一个让人十分陌生的词语。
zoltraak
而且读法十分奇怪,没有“r”的发音,听起来像是日式发音。
搅局者:?
融恒有点犹豫要不要进行讲解,因为讲解之后她的死宅属性就暴露无遗,但是.总之她最后选择了讲解。
“zoltraak,本来是腐败贤者古瓦尔创造的杀人魔法,但是在芙莉莲将他封印之后,连同人类的魔法师们一起研究,将这个魔法变更为普通攻击魔法。人类魔法使菲伦用这个魔法很厉害,我很喜欢菲伦。”她说:“《送葬的芙莉莲》,很好看的。”
搅局者愣了几秒。
搅局者:“所以你是通过动画片获得灵感的吗?”
融恒点点头。
搅局者:“.还有其他灵感吗?”
融恒诚实的说:“确实还有几个,但是还需要完善一下。等我完善好了给你看哦。”
搅局者对天才的力量叹为观止。虽然这个灵感来源很令人震惊,但她还是决定回去之后抽空看一下这个动画片没准自己也能爆发出灵感来呢。
从融恒手中拿走自己的武器,装备好,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搅局者眼睛弯弯:“红头罩出门之前,你也会这样拿着武器送他吗?”
啊?
融恒愣了一下。
“你们夜巡开始正好和我睡觉的时间重合了。”她说:“如果我没有睡觉的话会叮嘱他一下,不过他一般是自己弄好这一切。”
“哦~”搅局者得意道:“那我之后可要好好的向他夸一夸——我可是得到了连他都没有的待遇呢!”
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第二天蔡医生通过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了医院。
她在今日早晨出门之前因低血糖在家晕倒,手表发出的刺耳警报声让邻居不堪其扰,几次敲门试图理论但
是里面无人应答。邻居报了警,GCPD派人过来,打开房门后看到的就是倒在玄关处的医生。
她摸起来都已经有点凉了。
这一次出警的人里有之前送融恒回家的豹警官,他“咦”了一声,然后“呀!”了一下。
蔡医生被火速送往医院。
打着点滴醒来之后,她先向同事了解了一下自己来到医院的始末,得知是邻居因噪音报警之后她才获救后,蔡医生点了点头。
她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摸了摸锁骨,然后摸索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有没有新消息。
无消息。
蔡医生分别打电话给艾琳护士、舒格曼医生和卡卢医生,询问:“有没有陌生号码给你们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
没有。
挂的水还有半袋,蔡医生艰难地坐起来,沉默的将流速开到最大。一个接一个泡泡从塑料袋底部冒出来,几乎连成了一条线。
蔡医生开始打电话。
“明蒂,是我。”她说:“你那里还有流通货币吗?我想找你兑换几个。”
“对,我急用。你有工作吗?没有的话来为我工作吧,价钱你来定。”
“.很重要的事情,我要离开哥谭,可能也需要离开美国,我男朋友遇到麻烦了,我去找他。”
“谢谢你明蒂,我确定自己要去的地点之后会有人再联系你的。对,你有多少我换多少,佣金方面不用多虑,你只要当做这通电话不存在,把这一次行动当做普通工作,随便开,你开多少雇主给多少。”
第一个电话挂断了。
流速已经开到最大的点滴蔡医生还是嫌不够快,她在自己头不晕之后,撕开胶布直接把针拔了,在护士的惊呼声中,蔡医生平静的说:“我去请病假,麻烦你收拾一下吧。”
喝下两大瓶运动饮料,她动身去了杰森的安全屋。
杰森的电脑上还残留了一些他离开之前的信息,快速阅览和检索后,她基本判断出了杰森最有可能去的几个方向。
融恒开始攻击蝙蝠电脑。
她在他的电脑上尝试了一下自己的新打法,效果拔群,猛烈攻击果然成功吸引了安保系统的注意,她成功窃取了自己需要的资料。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西维尔。
“你好西维尔先生,我是蔡融恒。”
房间里拉着窗帘昏暗一片,唯一的光源是面前的电脑,屏幕的荧光把她的脸映得惨白。她一边快速浏览资料一边说:“之前的事情解决了吗?我现在可以给你答
复了。”
“对,我可以帮你,但是我需要带几名趁手的帮手,可以吗?”
“你先报几个名单给我如何?”她听到了几个名字,确实是西维尔能力范围内的最优选,但那些都不是融恒心中的人物,她将他们一一点评,然后全部否决。
西维尔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想必你已经有心仪的人——把名单报给我吧。”
融恒:“我只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但我一个小小的医生怎么能请得起这样的人。我把名单发你了,这份名单上的人至少得有三个我才能有把握帮你解决此项事件。”
西维尔接收到了一封相当离谱的名单,看起来简直像是拍脑袋写出来的。
里面除了一些名头过于响亮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已经退休不干金盆洗手的老家伙。
他只能从这些名单当中挑挑拣拣出几个不那么离谱、他勉强能够负担得起人物,然后推荐了同等性价比的另外几个人。
“.虽然他眼睛瞎了,但是他依然是顶尖的刺客之一啊!”西维尔苦口婆心。
手机那边的沉默让人冷汗直冒。西维尔真怕再听到一些冷言冷语,那样的话他就只能放弃合作。
不过好在,医生最后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妥协了。
“那就听你的吧,西维尔先生。”
她说:“我接受大陆酒店的这三人成为我的助手,那我们来确定一下名单:超杀女、米娅、凯恩,对吗?我不接受之后有任何修改,擅自更改名单我将视作合作作废,并将你的行为视为对市长的不敬,明白吗。”
西维尔一迭声答应了。
最后一个电话,融恒犹豫再三,决定打给阿福。
他们也是杰森的家人,杰森的情况也应该告诉他们。
莫名的她突然想起了叔叔。可怜的叔叔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侄女正要去做多么荒唐的事情。他们也是家人,自己也应该把情况同步给叔叔。
算了要不下次吧,对不起叔叔,下次我一定告诉你。
一切准备就绪后,融恒登上了西维尔的专机。
西维尔:“我们要飞十二个小时才能到达黑山共和国,你要先休息一会儿吗医生?”
“别这么叫我。”融恒看着窗外,脸色异常平静:“换个称呼吧,你应该也不希望我现在叫你基金会总负责人先生对吗。”
西维尔立刻同意:“那我怎么称呼你?”
“.”融恒沉默了几秒。
脑海当中划过了很多名字,从真名到假名,从自己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到别人赋予她的,最终,她挑选了一个在另一个方面或许还算响亮的名字。
“棋手。”她说:“叫我棋手吧。”
棋手闭上眼睛。
还有十二小时,她就要达到棋盘所在地,除了刚刚了解到的东西,她对那里一无所知。
一场血淋淋的硬仗。
这十二个小时,她要让自己的大脑充分吃透所有了解到的信息,尽可能多的相处应对各种可能性的方法。
大脑高速运转时机械的动作会让精神更加集中,于是棋手按了按自己的锁骨。
那道浅浅的痕迹已经快要消失了。
快点。
她得在最后时限之前,赶到杰森的身边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放入存稿箱点成直接发表了
算了,就这样吧
第 62 章 这不是无业游民火
第62章这不是无业游民火
勒西弗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私人银行家。
客户们把自己的钱放在他这里,让他经营他们的财产,已达到钱生钱的目的。勒西弗眼光毒辣且在挣钱一途颇有手腕,看中的项目一旦出手就从无失手,因此深受广大客户的信任。
在他一意孤行,准备把航空股票当成自己今次的赚钱手段然后赔得血本无归之前,他确实从无失手。
他的客户没什么善男信女,不法分子、政客、或者是和他一样的投机者,道德、法律,这些东西在他们这里不过是连废纸也算不上的垃圾——但这些都是小事,最让人在意的客人另有其人。
勒西弗现在真正担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是非洲叛军首领还是哥谭的猫头鹰法庭都不会放过他。但关于猫头鹰法庭派专人来解决此事,或许勒西弗没想到,又或许他想到了,这些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赌局已经筹备完毕,勒西弗回到自己的房间,门一打开看到一个亚洲女人正坐在他的沙发上,用他的电视观看动画片。
屋子里的灯还关着的,昏暗房间之中只有电视机是唯一的光源,屏幕的光有些刺眼,鲜艳的颜色融进光里,照在身上,把女人的脸映得红红白白。
她没有说话的意思。
听到门响,那个女人并没有站起来或者打招呼,她冷漠的向这边瞥了一眼,然后眼睛又回到了电视上,那群唱唱跳跳的姑娘活力四射,热情爽朗的音乐,但她面无表情,像一尊僵尸,非常板正的坐在沙发上。
勒西弗走进来。
勒西弗:“或许我应该确认您不是走错了房间。”
那个女人没接茬,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还有五分钟。”
勒西弗:?
他不打算陪这个疯女人发疯,拿出手机打算呼叫保安将她拖出去,联络却失败了。
房间内没有信号。
他这才注意到电视机连接了一台DVD播放器,她并不是在看现场转播,而是在看光碟。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这一集动画片的片尾曲唱完,屏幕变成蓝色,诡异的蓝光照过来让室内显得更加逼仄,也为这个女人镀上了一层非人感觉。
女人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终于开口。她一边把DVD和光盘收进自己的背包当中,一边声音平静地说:“如果你想打开灯,请便。”
灯打开了。
光驱散了黑暗以及潜藏其中的不安,勒西弗在灯光下看起来从容了许多,他西装笔挺不苟言笑,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能给人信心,自如的模样仿佛没有什么难题能让他动容。
直到女人从放在身边的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巧摆件。
一只虎视眈眈的猫头鹰。
女人依然不说话。
原本打算坐下的勒西弗重新站稳了。
他看起来依然镇定自若,但不知道心中是否也真的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他流下一行血泪。
勒西弗用手帕将那眼泪擦拭掉。
“如果您是想要询问哥谭的那笔存款,小姐。”他说:“我向您保证,我很快就会归还西维尔先生放在我这里的三亿美金。”
“三亿?”她咀嚼着这句话,最后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靠在软垫上:“我听到的似乎和你不同,勒西弗先生。我听到的数额应当是这个数字的三倍有余才对。”
“十亿。”她轻轻地说:“这才是当时,西维尔放在你这里的数额,不是吗?”
勒西弗的血泪刷就下来了。
“.无论你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小姐。”他声音冷硬:“这必然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笑不笑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没有这么多钱入账,恐怕它。”她指了指猫头鹰:“会很不高兴。”
猫头鹰不高兴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当然是把兔子、蜥蜴、老鼠都撕得粉碎。
“你,我,西维尔,还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咱们谁也别想逃,统统没命。”她说:“所以别紧张,勒西弗先生,我不是来向你问责的——倒不如说,现在咱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得一起想想怎么活下去才对。”
勒西弗不置可否。
勒西弗:“我想西维尔先生才是您的伙伴。”
女人说:“当然,他当然是。只是他自己尚未发现这一点。但伙伴怎么会嫌多?我只是想要团结最多的力量,争取最大的活着的机会而已。”
“没关系,虽然咱们彼此都没剩下多少时间,但是我总能活得比你长久一些。”她背起书包:“你可以考虑,但是我希望能尽快听到答复。”
“还没自我介绍。”女人提了提自己的长风衣衣摆,面无表情的做出一个类似提裙礼的动作,敷衍得让人看不清她究竟是屈了屈膝盖还是歪了歪脖子,说:“你可以叫我‘棋手’。”
接下里的几天平静无比。
自称棋手的女人没有再上门。
但在赌局开始的前四天,发生了一件事。
在西维尔携带自己此行的女伴前来拜访赌局的组织者勒西弗先生时,一名“利爪”找上门来。
“西维尔。”站在窗框上的人影冷酷的宣布:“不忠者,猫头鹰法庭宣判你死刑!”
他手上的爪刺寒光闪闪,如同猎食的猛禽俯冲过来。西维尔这一边似乎对这一切也早有准备,两名杀手从黑暗当中鬼魅一般无声冲出,拦下了这致命一击。枪声、挥刀声、破空声,还有西维尔的惨叫声。
西维尔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他的凄厉嚎叫给这场追杀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风情,也让人震惊原来人类的潜力如此之大,在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能够爆出如此潜力,让肥胖的基金会总负责人先生也显得如此敏捷。
“利爪!利爪将你头寻唔.”声嘶力竭戛然而止。
勒西弗震惊的看着突然暴起的棋手,她瘦弱的身躯之中蕴含着如此可怕的爆发力,几乎一招制敌。在西维尔反应过来之前她已将他重重击倒在地上,棋手面色冰冷,手指在西维尔的脖颈处探了探,确认他的生命体征,该项工作结束之后,那可怕的眼神渐渐移向了几步之遥的勒西弗。
你听见了。
那双眼睛没有询问,她如此宣判道。
杀手们依然在于那名利爪周旋,渐渐占据上风,但勒西弗目光不敢离开,这一刻他如同被狮子盯上的羚羊,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注意力稍有转移,棋手的子弹就会毫不留情的贯穿他的大脑。
嗤
砰砰
他听见可怕的声音,眼睛看过去时,艰难战斗已经结束,鲜血淋漓的两名杀手喘着气,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利爪。他被分成了几段,残肢散落各处。
大陆酒店杀手名不虚传,即便是猫头鹰法庭的利爪也相形见绌。
现在紧迫之事已处理完毕,应该处理一些看起来不那么紧迫的事情了。
比如处置一个知道了不应知道的秘密的人。
棋手开始上膛。
她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提出的结盟提议,拔枪时毫不犹豫。
“.女士,无需如此大动干戈。”
血泪从他眼中滑落,这一次勒西弗不再能游刃有余的用手帕擦拭,只能任由它滑落,最后低落在自己昂贵的衬衫上,留下一片暗色湿润。
他说:“我想你的提议是”
枪响。
那一枪擦着勒西弗的耳朵划过,棋手面色不善:“我的提议?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提议。”
棋手说:“我憎恶一切不受控制之人。”她步步向前,开过枪后还留有余温的枪口顶在勒西弗的脑门上,棋手手腕慢慢发力,逼得勒西弗举着双手跪在她的面前。
她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两条路摆在了他的面前。
死,还是屈服。
“.”血泪不住滚滚而下,勒西弗仰头看着黑发女人那张无悲无喜的脸,随着他的动作额头和枪口更加贴合,微微的烫从额头上蔓延开。
他喉咙动了动。
“供您驱策,女士。”他说:“我是您的人了。”
看不出棋手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那枪口没有离开,而是顺着他的脸部轮廓一点一点滑下来,枪管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不需要是我的人。”棋手说:“你知足要做到你的前半句话,供我驱策。”
棋手说:“我不喜欢充满变数的生物在我身边,你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你尽可以从这里走出去,我们可以一起看看你能活多久——明白我的意思吗?”
勒西弗:“.yes,madam.”
他缓慢地,依然举着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张淡漠的脸,缓慢地张开嘴,润湿了枪口。
这一次他终于打动了棋手,那把被口水沾湿的枪终于离开了勒西弗的脸,被收了回去。
棋手纡尊降贵的抬起被手套包裹的手,拍了拍勒西弗的肩膀:“goodboy。”
·
昏迷中的西维尔被留在了勒西弗那里,一个被吓破胆的人慌乱之中颠三倒四露出来的东西比一个强势者说一百遍都有用,棋手与她的杀手们再将利爪分散的尸块收拾干净之后,离开了勒西弗的房间。
走廊上早有人在等候。
凯恩的盲杖在地上点了点:“我的演技如何?”
米娅竖起一个拇指:“这个装死我给满分。”
明蒂同样竖起拇指:“甚至装了好几段。”
棋手说:“外面不说这些。”
关系再好也有雇主和雇员这层关系,既然雇主发话,其他三人立刻收声了。
明蒂往上赶了两步:“接下来什么安排?”
接下来。
接下来勒西弗会从西维尔口中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吓出屎来的西维尔会真切的以为法庭对他进行宣判了,从而怨恨为自己找来血光之灾的勒西弗,两个人在一起互相咬,但西维尔毕竟是和棋手一起来的,在关系上更近一层。
勒西弗会开始注重个人安全。
事急从权,他会招募一些新人,但来不及审核资质,会变得疑神疑鬼。
无论他对于这场赌局有多少把握,但所有的赌丨博都有风险,如果他不能全神贯注的面对每一场如同战斗一般的牌局,他必死无疑。
但勒西弗是一个拼尽全力求生的人,他为了讨好拿着枪的人甚至不惜去含她的枪管,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屈服,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慷慨赴死的。
在赌局开始之前,棋手见到了跟在勒西弗身边的两个人。相比这两个人是通过层层审核和选拔,最终有资格站在勒西弗身边的保镖。
西维尔没有出场,勒西弗说他生病了需要静养。
“那真可惜。”棋手耸耸肩,语气毫不在意:“那就只能请你照顾好他了,勒西弗先生。”
她的目光来到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身上。
然后眼睛亮了一下。
“威克先生。”冷漠的棋手仿佛变了个人,主动伸出手去同约翰·威客握手:“真高兴在这里见到您,您也在这里工作吗?我还听说您已经金盆洗手了。”
威客礼貌的握了一下那个指尖,并未说明勒西弗与他之间有血契,这一次是为了还人情而来。他用沉默的微笑来回答棋手难得一见的热情。
被冷落的棋手并不在意。她看向了另一个人。
平平无奇的一个高壮男人,几乎没有任何值得被记忆的地方。
她向他点头致意。
然后侧头和自己的朋友说小话。
“他带了隐形镜片。”她说:“我有点好奇他眼睛本来的颜色。”
说着,她率先进入了会场,丝毫不理会在自己和威客打过招呼之后眼睛略睁大,一行血泪蜿蜒而下的勒西弗。
这样就够了。
发现自己精挑细选的保镖之一竟然和需要防备的人相识,在开局之前这时棋手给他的最后一击。
现在她只需要等待。
等待勒西弗心态不稳,濒临崩溃快要被踢下赌桌的时候,来向她求助。
不过
棋手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脸颊。
勒西弗身边的另一个人,让人有点在意。
能和约翰·威客一起被选中,不可能是等闲之辈,但棋手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是谁呢?
·
棋手思考的时候,也有人透过镜片在注视着她。
勒西弗的新保镖,布鲁诺·怀因斯先生眼睛看向别处,只是留意着她的方向。
在不久之前他还没有启用这个名字。
在棋手决定强行与勒西弗合作之前,他的名字叫火柴·马龙。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你知道爱疯和花为
第63章你知道爱疯和花为
棋手坐在离赌桌稍远的地方,点了一杯无酒精的鸡尾酒,但只是让它放在手边并不饮用,它的作用是装饰,让自己的氛围不至于显得太单调。
“他好像还没有开始输。”明蒂斜倚在她身边:“需要去帮他一把吗?”
“不需要,他赢不了。”棋手毫不在意。她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琥珀色的液体也随着她的动作产生了一道小小的漩涡,她看着旋涡出现,加深,最后烟消云散。随后他放下杯子,偏过头对明蒂说:“我更看好那个人。”
牌桌上有一个挺拔的金发男人,只从背影都能看出意气风发,虽然接连输牌,面前的筹码一少再少,但他身边的人来来回回,他从没有离开过这张桌子。
如人所料,虽然浪费了血契将人请来,但勒西弗现在显然已经不敢再全心全意的相信威客,他身边只留下了那个陌生的高壮男人保护自己,让威客站在稍远处警戒。棋手觉得这安排挺好的,她不熟悉那个男人,一个照面看不出深浅,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勒西弗自己把他看住。
他现在风声鹤唳,不可能放任保镖离开自己的。
“米娅,你帮我留意一下这个男人是和谁一起来的。”她说:“他战法还挺冒险,我喜欢有冒险精神的人。”
这样的人最适合孤军深入,钓鱼的时候这种冒进的人最容易引起幕后者的注意。
勒西弗不过是开胃小菜,杰森的调查不可能止步于此,他不是有本事奈何杰森的人。
让红头罩失去联系的另有其人。她需要这位勇敢的特工先生像一把利刃插进那个幕后者的血肉之中,让他流血让他疼痛,在他们彼此纠缠时,棋手会抓住机会,像她溜进蝙蝠电脑那样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只这样的场合,即便是女士之间说小话,也不会像棋手这样用双手被自己嘴边搭个小喇叭。这样既不美观也不隐蔽,充满孩子气的动作几乎是把“大声密谋”四个字写在了脸上。她们几个在说小话这方面真的表现得像小学生,动作又大,说完之后又憋不住笑。
米娅点头:“其他的需要吗?”
棋手拒绝了。手指点了点米娅的鼻子
一局结束,输家离场。詹姆斯·邦德与自己的同伴回合。
马西姆:“看来你带回了一条小尾巴。”
邦德:“我想看看她们想做什么。”
米娅什么也没有做。
她大摇大摆的跟着邦德,看着他们和同伴会合,然后让人送了三杯酒给他们作为打招呼。
她甚至没有留下一句“有人对你很感兴趣”之类的话,在确定三人都拿到了自己饮料之后,一挥手离开了。
牌局继续。
但邦德注意到,站在勒西弗身后的人换了。
那个大众脸的男人换成了另一个看起来忧郁颓废的男人,他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名字只是说出来就让人胆战心惊。
之前一直站在外场的约翰·威客被换到了内场。
007特工快速地环顾四周,那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事情恐怕是他们三人都被那杯酒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发生的,当两名特工同时在场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不能被同一件事吸引,这样会造成视角狭隘,丧失对局面的掌控。
但是事情的走向与007的想法大相径庭。
勒西弗开始接连输牌。幸运女神的眷顾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了,他甚至看看保住两百万本钱,只能勉强留在这张桌子上。
筹码并不是大部分到了邦德手里,而是一种非常均匀的方式分散在在座的每一位玩家的手中,甚至有点过于公平了,让人有点排排坐吃果果的感觉。
第二局结束,邦德看了一圈,大家大多数各忙各的,但有一人不偏不倚的正望着他,那双黑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然后他举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杯子,然后移开了眼睛。
这是一份无声的邀约,邦德径直走向了棋手。
在察觉到他的靠近后,棋手垂着眼睛露出一个有些柔软的笑容,她低声吩咐站在身边的杀手稍微给两人留下一些说话的空间,这一次她没有把嘴唇遮挡起来,邦德很容易就能从唇语知道她说了什么。
邦德并没有在临近的椅子上落座,他选择了与棋手相隔一个椅子的位置,用大胆而直白的目光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来我得请您喝杯酒。”邦德说:“您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棋手轻轻的摇头:“我不喝酒精饮料,这位先生。而且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喝下你手边的这一杯。”
目光流转,棋手在邦德将自己手边那杯酒也稍微推远了一些后满意的笑起来,如同嗔怪一般:“喝酒误事,虽然在休息闲暇时微醺也不失为一种享受,不过现在既然公务在身,我不认为你这样的行为是负责人的工作态度。”
邦德笑了一下。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再更近的位置上坐下,手臂搭在吧台上,身体前倾,以一个明显有兴趣但并不冒犯的距离:“我应该怎样感谢您的提醒?”
那双蓝眼睛含着柔情看过来,目光如同毛刷,刷在皮肤上带起轻微的痒意,棋手与他对视了几秒,在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指点到她的手背之前,棋手端起了自己的鸡尾酒,拒绝了邦德的碰触。
“这双眼睛真迷人,先生。”棋手声音温和:“不过比起我的男朋友,还是逊色不少的。”
邦德声音遗憾:“那真是个幸运的男人。”
短暂交锋。
棋手提醒他不要饮用的那杯酒中含有大量毛地黄制剂,勒西弗接连输牌,已经动了杀心。
那个女人是谁?
很快他就知道这是谁了。
新一局开始,勒西弗依然坐在自己那张椅子上,但不同的是,他自己也成了一张椅子。
之前那个黑发女人懒散的坐在勒西弗的怀里,像是找不到地方停留勉为其难落脚的猫,虽然对这里充满了嫌弃,但稍微坐一下也行。
他们是一伙儿?
心中震惊,但007面上却露出了略调侃的笑容。
他看向棋手:“他是幸运小子吗?”
棋手轻轻一笑:“幸运女神不够眷顾他。不过好在,他知道女神正在眷顾谁。”
勒西弗不是她男朋友。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勒西弗说:“我们该开局了。”
他仰在椅子上,一只手如同警告一般捏了捏棋手的腰。
原本放松的后背绷起来,游刃有余的眼睛闪过一丝厌恶,但她没有发作,而是僵着背,用一种看起来别扭又亲密的姿势,开始进行赌局。
她是受到胁迫的吗?
·
“真巧啊,这位先生。”
盲杖点地,凯恩笑容灿烂的拦在大众脸保镖的面前:“如果可以,我想要请您在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回到会场,若您同意,我会不胜感激。”
保镖:“看来你不打算给我不同意的选项,对吗?”
凯因摊手:“至少在这桌赌局结束之前,我恐怕你很难有机会回去了。”
“哼,是吗。”他说:“看来我们得就这个问题好好探讨一下。”
等他与三位杀手完成探讨,形容略显狼狈的回到会场内时,只来得及听到荷官宣布最后的结果。
“.莱特先生,葫芦。”荷官掀开勒西弗面前的牌:“勒西弗先生,四条。”
“勒西弗先生胜出。”
这是一把□□。
之前从勒西弗手中流走的筹码在这一句快速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脸色满意至极。邦德的筹码已经输光,如果凑不够两百万,他要下桌了。
在之前的交谈中隐形眼镜掉了一只的保镖沉着脸,将另一只眼睛的镜片也拿掉了。
他知道这必然也是融恒试探的一环,如果他的身份与她心中猜想不同,她自然还有后手把邦德留在桌上。
她在试探他此行的目的。
你是谁?
你为何而来?
如果你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那你来此究竟是为了这笔钱,还是为了你的儿子?
这些问题被咄咄逼人的摆在了面上,要他立刻作答。
融恒要他的答案,不同的答案意味着不同的态度,他毫不怀疑,在答案不尽人意的时候,棋手会毫不犹豫对他痛下杀手。
……死孩子。
这样想着,蓝眼睛的男士将自己身上那件许多伤痕的西装外套脱下扔掉。他静静等待着,在邦德和同伴交涉失败,决定刺杀勒西弗时,他一把按住了他的刀。
“现在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这位先生。”他说:“毕竟你离翻盘只有两百万的差距,不是吗?”
邦德惊疑未定,冷眼审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正是之前消失的那个保镖。
邦德:“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个大众脸的蓝眼睛男人露出一个.让人略感熟悉,又不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的笑容。
塑料筹码在手中叮叮当当,那个男人轻声说:“你不需要信任我。”
他将筹码拍进了邦德的手心:“你要相信你自己。”
·
最后一句开始了。
邦德重新坐上桌子,带着他的500万筹码。
勒西弗瞳孔放大了一瞬:“看来你找到了赏识你才华的人。”
“总是有人赏识我。”邦德笑着说:“看来幸运女神也更眷顾我。”
棋手默不作声,她看着手中的牌,耳机中传来了米娅的声音。
“蓝色的。”剧烈运动后米娅的气息还没平复,她喘着粗气:“他的眼睛,蓝色的。”
好。
棋手的目光重新回到邦德身上,脸上绽放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看来你确实深受幸运女神的眷顾。”她说:“希望这份眷顾能一直持续下去,亲爱的先生。”
·
出手阔绰的蓝眼睛。
心中的怀疑被验证后,棋手痛快地想:果然如此。
她知道那个保镖是谁了。
那是蝙蝠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名单里有她的名字
最后一局非同小可,007特工铆足了劲要用500万以小博大,一口气砍掉勒西弗所有的资金。
这一次他没有半场开香槟,也没有风骚的去点一杯“干马提尼,不要搅拌,要摇匀”,喝酒误事,一杯毛地黄饮料就能让邦德永远记住这一点。
在棋手的设想中,他应该足够谨慎,小心翼翼的拿下这一局,就像你来我往的舞蹈,棋手会配合他,让他成为最后赢家。
变故发生在勒西弗来了一通必须要接的电话。
他向荷官示意,选择暂时盖牌。
他这次甚至没有让保镖跟着,自己走了出去。
棋手走向站桩似的替他的主人守好通路的保镖:“如何称呼你,先生?”
此时他重新戴上了有色镜片,深褐色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的攻击性,他看起来不打算和来人有任何沟通,但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在片刻审视之后还是报出了一个名字。
“布鲁赫·丹弗。”
“好的,丹弗先生。”棋手向他伸出手:“给我一个。”
“什么?”
“我不相信你离他这么近不下手放点小玩具,给我一个,我也要听他打电话说了什么。”
布鲁赫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假笑:“天哪,我竟然不知道最开始想要把我排除到这个会场之外,甚至在我进入会场之后还没有放弃这个计划,随时打算抛弃我的人有什么资格向我提出要求。”
棋手:“你确定吗。”
又等了几秒钟,丹弗先生依然无动于衷。
棋手也同样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并在勒西弗打完电话过来要说话之前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在手机上打字:你被监听了。
勒西弗:?!
棋手:需要我做的事情,在这里告诉我。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勒西弗会意,解开西装的扣子用衣服遮挡,在那只手上快速写下几个词语。
两人再次坐在了桌子上。
“抱歉金发的先生。”棋手说:“看来即便你的才华被人赏识,也没有办法获得胜利女神的青睐。”
荷官开牌。
“勒西弗先生,皇家同花顺。”
“勒西弗先生获胜。”
这场赌局,勒西弗狂砍在场所有人的三亿一千三百万。
在勒西弗去拿钱的时候,明蒂拦住找上门来的金发男人,眼神询问她是否想见他。
明蒂用词也不怎么客气:“我觉得他现在精神比较激动,不太适合谈话。”
棋手:“没关系,让他过来吧。”
然后小声对凯恩说:“别离开我哦,要是他想打人你也别跟他客气。”
凯恩爽朗的哈哈,无奈的摇头:“多久了,你怎么还这么怕被打。”
不过好在詹姆斯·邦德自持身份,看起来不像是上来就会跟人动手的人,他并没有抛出一连串的质问试图从道德上压倒棋手,他只是咬着牙看着棋手:“你知道这笔钱会被用到哪里吗?”
棋手:“知道。”
邦德:“你是被胁迫的吗?”
棋手:“说起来应该是我胁迫了他。”
詹姆斯·邦德的眼神震惊后狂怒和失望,而棋手始终平静无波。
然后突然靠近。邦德对于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棋手今天穿的礼服裙是一条不太适合她的露肩抹胸裙,裙子的本意或许是凸显女性性感的一面,饱满的胸脯、圆润的肩膀和修长的脖颈能为人最大限度的增添魅力,但对于棋手来说这似乎放大了她的一些身材劣势。
她身上肌肉线条比较单薄,脖子确实挺修长,但略显僵硬,邦德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大概率是个颈椎曲度变直患者,肩膀和后背比起专门训练过形体的淑女,虽然没有佝偻驼背肩膀内扣,但显然更像是个习惯长久伏案写作、被强拉到这个场合的社畜。
但她将自己的肩膀完全显露出来。
暴露出自己没什么训练痕迹的样子。
一个人是否有精湛的格斗能力,只需要通过触摸肩部肌肉就能明白,而棋手的肩膀她看起来甚至不能坚持每天锻炼两个小时的样子。
邦德甚至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如果鼓起勇气向他发动冲击,除了踢裆之外有什么需要防范的。
棋手已经摘掉了与礼服相匹配的丝绒手套,柔软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时,他感到手心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自己,他低下头,棋手正望着他,她几乎用气音轻声说:“你的对手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庞大,亲爱的先生。打财断血,要打的是所有的财路,他(目光示意勒西弗离开的方向)只是最底层的小喽啰。”
她说:“如果你觉得只抓他就满足,现在尽可以转身离开,但如果你想要更多.”
她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或许给你资助的先生会愿意告诉你详情。”
“你有你服务的组织,我也有我的,但我们的目的或许是相同的,那就是不能让这笔钱去往不能去的地方。”棋手调皮的眨眼:“那位先生才是我们的负责人,我只是来传话的。”
说完,棋手转身离开,詹姆斯等她走远,摊开自己的手掌——那是一枚微型窃丨听丨器。
它原本在勒西弗的身上。
听完了这一切并且被迫成为了项目总负责人的保镖布鲁赫先生:好样的。
詹姆斯·邦德是两人共同选定的最适合作为明面上吸引注意力的鱼饵人选,保镖先生毫不怀疑在邦德过来找自己的时候必然会触发什么巧合事件,让人误会他们两个其实是一伙的,然后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这会把他和007特工绑定在一起,彻底从暗处被拉到明面上,让他一举一动暂时变得比较被动。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已经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一个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约翰·威客:“抱歉。”
他说:“我曾经口头答应过,会帮她完成一件事情。”
布鲁赫:
后面的情况不必要多说了。
两人短暂但激烈的战斗到007过来接头,威客和布鲁赫气还没喘匀,007还没开始交涉,突然出现一群持枪彪形大汉把他们团团围住,勒西弗站在二楼冷眼旁观他们,一脸“果然如此”。
他冷笑:“杀了他们。”
连威客也在“他们”的行列,勒西弗像是已经得到了足量的安全感,不再需要保镖的保护了。
三人被莫名其妙的绑定,然后杀出重围,经历了抢来的车辆有炸弹、偶遇的路人是杀手、草丛里突然跳出彪形大汉等情节后,气喘吁吁的007、芭芭雅嘎、蝙蝠侠脸色极坏的靠在墙上短暂的喘口气。
邦德是其中最年轻的,他还不像那些老男人一样是个锯嘴葫芦,于是他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觉得他们三个都被棋手涮了。
布鲁赫和威客都没什么表情,经历了这一切,他们两个都是一句话没抱怨,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死人脸。莫名的邦德觉得布鲁赫现在的表情和棋手那张偶尔露出略显厌世和“一群蠢货”表情的脸有些莫名神似。
接着,布鲁赫掏出一个.显然是自制的简易设备。
手掌大,上部带有显示屏幕,现在正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在闪烁。
越来越远。
007:.?
他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布鲁赫。布鲁赫对此眼神毫不回应。
他又看向威客,威客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够刺头,经常让M女士头痛,给她惹一堆麻烦的邦德,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模范员工。
——不是,你真是她上司吗?你是她上司她也一样这么玩你吗?
——你们的企业文化我真的不太明白,我真的看不懂啊!
邦德:“如果现在追的话,我们三个小时就能追得上。”
布鲁赫:“No.”
他有别的安排。
·
“你不休息一会儿吗。”勒西弗说:“我还以为过度用脑后会让大脑放松一下。”
棋手:“这种程度连消遣也算不上。我不喜欢在交通工具上睡觉。”
两人同坐在轿车的后排,勒西弗看起来还想搭话,但棋手显然谈兴缺缺,最终自说自话没人回应的勒西弗只能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你是在担心哥谭的猛禽,或许你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棋手:“如果你想要金子,或许你可以暂时闭嘴来体会沉默是金的美德。”
勒西弗又留下了血泪。
但他脸色冷硬的闭嘴了。
夜晚的乡村公路实在没什么么好看的,四处都是乌漆嘛黑,但棋手也并不是来欣赏风景的。
之前她没有对邦德说谎,勒西弗直视着犯罪集团最小最小的底层人物,一条现金流或许不算什么,但如果组织的整体运营突然从内部出了点问题,勒西弗这条突然就能拿出三四亿应应急的现金流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车辆停下,有人为她打开车门,棋手从车上下来。
勒西弗毕恭毕敬与站在一众蒙面人中间的男人打招呼,周围站位松散的男人们打扮都略显怪异,仿佛十分注重个人隐私的从头包到脚,看起来像是刻板印象的忍者一样、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封锁住所有离开的路。
棋手不为所动,她甚至没有环顾四周,只是站在车前两步的地方,给勒西弗和那个男人留下了足够说话的空间。
勒西弗向他介绍:“这位就是棋手。”
“您比我想的要年轻些。”那个男人说:“幸会,蔡小姐。”
“天才总是年纪轻轻就显露才华和价值。”棋手说:“幸会,先生。”
这就是之前与勒西弗通话的“格林先生”,他们在那通电话当中约定了交易地点,并着重点名,务必让他带上那位“幸运女神”。
完整的、鲜活的。这是重点。
于是棋手忍不住想,难道他也是为了自己的才华而来的吗?如果已经穷到这三四亿都要看在眼里的人根本不可能拿出额外的钱来投资科学事业,而且与其投入资金来做一些研究,脚踏实地好好经营自己的组织先赚点钱不才是正事吗。
除非,自己能够给他创造的价值不来自于才华,而来自于她本身。
棋手:“说实话我个人非常反对人口交易,但如果这件事情比无可避,我更想知道我的买主是谁。”
格林先生发出一声没什么情绪的冷笑。
“您很镇定,小姐,这很好,这省去了我们之间的许多麻烦,你也可以少吃很多苦。”他说:“但我想有些事情还是留下一些悬念更好不是吗,等你们见面之后,说不定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位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格林:“上车吧,小姐。我们的时间没那么多。”
在他的示意下,一个蒙面的男人拔出枪,一边上膛一边向棋手走来。棋手不为所动,站在原地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越来越近。
她毫无防备,仿佛已经认清了事实,不打算进行无违反抗——她的肩膀都是放松的。
这也很正常,棋手没有反抗的余地,除了让自己流血和疼痛,没有任何额外的意义,她一直是个聪明姑娘,知道应该怎么做。
等蒙面保镖走到足够近的地方,格林听见那个男人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之前看了第几集?”
这是一个信号。
棋手突然扑到地上,一个翻滚滚进车底,与此同时那个男人突然转身,一边奔跑一边速射,用子弹打散了包围圈的阵型,也击倒了里棋手藏身车辆最近的几人。他身形如同鬼魅,在漆黑树林神出鬼没,每次出现,每次枪响必然带走一两条人命,射空的弹夹也成了武器,投掷出去如同一柄剑扎进勒西弗的面门,把这张脸一分两半。
枪战持续了半分钟,场上只剩下格林一人还站着。
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满是血污和淤青的脸。
他向格林露齿一笑:“没直接杀了我,是你们最大的失误。”
他走到车附近,枪柄敲了敲车门:“doc,安全了,出来吧。”
车底的融恒没动静。
杰森:“doc?”
又过了一会儿,车底勉强伸出一只手,融恒有点尴尬的说:“我好像卡住了,你拉我一把。”
从车底被拉出来,地上的石子草叶给融恒的前胸后背留下了一些横七竖八的划伤血痕,这不是一个热爱运动或者追求小麦色皮肤的人,长久待在室内让她的皮肤缺乏日照,现在一道又一道的鲜红交错其上,除了带来一些轻微刺痛和发痒,也带来一些视觉上的冲击。
明明只是划伤,看起来却远超人预期的严重。
车底板的什么东西可能挂住了裙子,融恒被从车底灰头土脸拉出来的时候还得按着胸口不让礼服裙掉下去,虽然这里是一地死人,但杰森还是下意识的站在她面前的,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
杰森一边脱衣服一边嫌弃:“谁给你挑的裙子?真难看。”
融恒垂着眼睛:“西维尔的审美是这样的,他本来想带的女伴也不是我。”所以这件礼服很不合身,她过来之后米娅给帮忙改了尺寸才能穿上不掉。
她不太敢看杰森现在的样子。
他脸上乱七八糟的,血、青紫、伤痕,这些东西交杂在一起看得人眼睛发涩,可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眼泪的出现很不应景,也会让局面变得尴尬。时间紧急,哪怕是一两句关切的话,最好也等到正事办完之后再说。于是她快速清了清嗓子,看向别的方向,把喉咙里的滞涩压下去。
换上这件温暖的西装外套的时候,融恒不由感到庆幸,幸好杰森还挺高的,这件衣服穿上虽然腿上凉飕飕的,至少不用担心走光。
“先清场吧。”她说:“别留下什么隐患。”
大陆酒店的教学,一枪头两枪胸,完美避开所有意外,三枪打出去人非死不可。
“我去就行了。”杰森说:“你去问话,追兵过来之前,我们得把这里收拾干净。”
没有过多的问候,他们两个互相拉了拉手。
一只沾满尘土,还有些擦伤破皮,上面还残留着无酒精鸡尾酒干涸后的淡淡气味。
一只满是伤痕,五个指甲并不完整,有些伤口渗出的血让手套也变得滑腻腻。
那两只手握了握彼此,然后毫不犹豫的松开。
杰森把别在后腰上的备用枪递给融恒,两人各司其职,枪声规律的响起,融恒握着枪走到了格林的面前。
弹夹插进勒西弗面门的时候有些血飞溅出来落在格林德西装上,他扶了扶袖子,状似遗憾:“看来我们确实做了错误的决定。我们应该杀了他的。”
融恒笑了笑:“错了,你们做了最正确的决定。因为他活着,我们可以这样体面的说说话。”
格林:“如果他死了呢?”
融恒:“那恐怕你们会比较不体面。”
没有持枪威胁,没有威逼利诱,融恒像是甚至没有提出问题,她只是出神一般在枪声中发呆,并在思考的过程当中砰砰砰向勒西弗的面门前胸开了三枪。
杰森正在确定场内无遗漏,杜绝了一切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后,那双看起来变得雾蒙蒙的黑眼睛重新回到了格林的身上。
“我最近在研究一项新的课题。”她说:“样本很少。”
这话没头没尾十分突兀,一时间格林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融恒看起来很高兴:“但是新的样本不就正在眼前吗。”
说着,她向格林的大腿开了一枪。比鲜血更早涌出的是惨叫,剧烈痛苦甚至后一步才到来。融恒的枪口还冒着烟,火药味弥漫,她举枪靠近倒地后不再从容的格林。
不远处的杰森没回头:“别玩猎物。”
融恒也没回头:“知道了。”
“问再多的事情恐怕没有意义。”融恒蹲下来。
催眠和刻印都需要长时间的先期准备,已让大脑渐渐适应正在遭受的刺激,准备时间越短对大脑的伤害越大,这种伤害往往是不可逆的,稍有不慎甚至会让人大脑混乱,变成没有思考能力的白痴。
融恒有一种新的构想苦于没有实验对象。
杰森的工作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完成,这段时间她可以快速实践一下,看看有没有用处。
她一手按住格林的头顶,一手用滚烫的枪口顶着他的脑门,缓慢说:“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了。”
“谁要买我啊?”
·
开完最后一枪,杰森回头去找融恒。
格林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非常专业应急处理,血基本已经止住了,只是他脸色很难看,已经陷入了失血过多的昏迷之中,嘴唇都是白的。
杰森:“问了什么?”
融恒:“我问他是谁买了我。他说是一个叫‘男爵’的人。真奇怪,这年头还有这样自称的,他不觉得尴尬吗?这样的话我以后也自称郡主好了,爵位比他高,男爵见了我还得跪拜行礼。”
杰森有点惊讶:“这么快就说了?我还以为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融恒:“别小看人。说说你吧,你怎么回事?”
这可有点说来话长。但如果用电影简介的方式来叙事那就很简单了。
调查、潜入、暴露、身陷囹圄。
说来惭愧,抓住他的是一个情报组织,反情报、洗脑、谋杀、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敲诈勒索是他们的惯用手段,红头罩已经摸清楚他们的名字:幽灵党。
一切原本都有序进行,他在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在策划安全撤退。
变故突生。
“他们有一个帮手。”杰森说:“是他抓住了我。”
那是一个高大的蒙面男人,熟练使用各项武器和格斗技艺,是个白刃战大师。他有远超常人的体魄,他的一拳甚至比贝恩还要重。
这不是幽灵党会有的东西,他们必然在与其他人合作。
那是融恒的买主,那个自称“男爵”的人。
他略过了拷问的部分,只是淡淡地说他们向自己询问了一些东西,但并不信任他说的话。在融恒沉默着想要解开他手套上的扣子时,杰森按住她的手。
“没事的。”他说:“一点小伤。不要哭,doc。”
那个男人的看守太过严密,简直像是一台机器,杰森几乎看不到逃出生天的希望。
直到这台机器突然出现了故障。
机器像是突然觉醒,左冲右突,拼命想要从这里脱离出去,男爵带来的人变得紧张万分,杰森瞅准机会趁乱逃走了。
真是惊险。现在想起来都让人有些后怕。
但他的声音突然得意起来。
“这趟没白来。”他说。
他拿到了一份名单。
横跨五十年,记载着全世界各个领域知名科学家、企业家、政客、记者以及其他有极大影响力的人的名单,用颜色深浅、不同字体、特殊符号进行区分。
一路看下来,这名单这记录了一连串闪亮名字(她还看到了斯塔克的姓氏),融恒看见了一些科学领域熟悉的名字,在她的印象当中,这些名字的死因包括但不限于心脏病突发、蜂毒过敏、遭遇意外等。
唯一一个年纪特别大的,看起来像是寿终正寝的人,他的名字前面有一个与其他人不同的符号。
翻页,翻页,翻页。
五十年的人名并不很多,她阅读速度很快,略过那些废话,一目十行。
倏地,她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蔡瑞平
邵悦
没有过多的介绍,只列举了两人在所擅长领域取得的成就、正在研究的课题、基本身份信息。
他们名字前面有一个与已故斯塔克夫妇姓名前面一模一样的符号。
翻页。
继续往下看,上面还有知名记者克拉克·肯特、露易丝·莱恩。
再翻。
她的目光锁定了几个字母,深深地把空气吸进肺里,然后缓慢地吐出。
蔡融恒。
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和她的父母隔了几页,在同一份名单当中。他们一家人以这样的方式重聚,又在一起了。
你们先招我的。
她想。
是你们,先招惹我的。
她看向杰森:“我可以做一些坏事吗。”
杰森低头看她:“有多坏?”
很坏的那种。
不过在做之前他们得先把这里处理干净。
等邦德一行人处理了因“重病缠身”留在酒店的西维尔,从他口中得知一些.让人觉得过于丰富的信息赶到此地后,看到的只有几辆空车。
不远处有一片湖,湖面上漂浮着一件黑西装。
蝙蝠侠:
007:.
威客:.
威客发出一声哂笑:“看起来他们是临时起意在湖里游泳,然后溺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还不是得回家上班
邦德是一位刚成为“00”级的特工,这不仅意味着他从一种候选特工当中脱颖而出,凭借个人的专业素质、高精尖技术、处变不惊的老辣手段获得了上司M女士的青睐,更意味着他本人是一位非常、特别、极其优秀的特工。
非常、特别、极其,优秀。
这样的人一般情况下workalone,对于队友是否能正常工作不是特别在意,除非到了穷途末路,他甚至不太喜欢求助别人。
但邦德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新手关卡中被NPC指引的玩家一样。
正在调查的案子永远很快就会有新的证据被送到他的面前,跌宕起伏的冒险更多的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心理博弈。没有瓶颈,没有中断,这一切都过于顺利,甚至让人有点怀疑这会不会是敌人的圈套。
约翰·威客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另一位更过分,另一位直接没听见他的话。
邦德无所谓,邦德习惯了,特工注重结果,过程中的小小瑕疵不能影响他的心态。
所以当自己身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的时候,邦德也根本不在意。
反正他们也是半路搭伙的伙伴,心不在一处也很正常,况且这两个人一路上并没有给他添堵,遇到事情帮忙居多,并且两人都实力强悍素质过硬,邦德还挺享受一起搭伙的日子。
那两个伙伴彼此之间互相掐架居多,但他们的交锋非常环保,从来不会影响别人或者外部环境,所以偶尔会让人鼻青脸肿的小小摩擦,邦德都假装看不见,甚至还会给他们找好理由,贴心的在两人互相无视或者互相怒视或者一方无视一方怒视的时候保持沉默,不去拱火。
一切的改变源自约翰·威客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很简短的电话,他甚至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在电话挂断之后给其他人说“我要走了”。
然后离队。
这是有礼貌的。
还有没有礼貌的直接不见了,一句招呼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这一切都不能影响专业的007特工!他一个人也能继续(像个被NPC指引的玩家一样)继续追查案件,抓获罪犯。
他一直都很淡定。
直到在幽灵党魁首的老巢发现了正在激战的红头罩和蝙蝠侠。
本来还因为党魁和自己牵扯颇深,思及往事开始感伤的邦德,现在什么感伤,什么难过,什么遗憾,通通消失了。
他只觉得迷惑。
邦德:.?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蝙蝠侠在这里?
原来他可以离开哥谭吗?
问号接连出现,但007的脸上还是冷肃严峻。
他在拔枪直指两人加入战斗和假装没看见从边上路过之间选择了后者,这两位战斗激烈的角色扮演爱好者对闯入者本来没什么反应,专注于彼此互动,但当邦德试图越过他们进入更深层的区域时,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盲人。
这同样是个表演欲非常旺盛的朋友,他夸张得用盲杖敲击地面,另一只手向前摸索,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嘴里还要说“抱歉抱歉,我看不见,我是到了哪里”。
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跟怪谈角色一样。
因为演了半天没人回应他,凯恩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无趣且毫无同理心的人,先生。”他说:“我可不喜欢没有同理心的人,所以我想你应该无法向前了。”
邦德:.
总之他和盲人也开始进入战斗。
场面开始变得非常混乱,就像好莱坞大片里总是喜欢出现的内讧式大战,除了贡献很多动作大戏之外对剧情推动没有任何作用,邦德对此深恶痛绝,但却又总是陷入内讧是战斗的怪圈当中。
打断大乱斗的是一声枪声。
一声之后,紧接着又是紧凑三声。
砰
砰、砰、砰
所有人不约而同停手。
·
外部战斗激烈进行,内部,棋手与幽灵党党魁弗兰兹·奥博豪斯坐在一张桌子的对面,两人中间摆着一张国际象棋的棋盘。
棋盘旁边是一把填充了三发子弹的9毫米口径PPK手枪。
棋盘上,黑白棋子正在缠斗。
弗兰兹·奥博豪斯为人狡诈阴狠锱铢必较,这一点在棋盘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最初他执黑子势如破竹,杀得白棋接连倒地摇摇欲坠,颓势尽显,顾前不顾后的白棋甚至为了苟延残喘,连女王都丢了。
而弗兰兹,他本有一个可以一举歼灭白棋的机会,但他却玩性大起,毫不犹豫的开始玩弄自己的猎物,放过一些小老鼠,游戏一般围剿白王。
弗兰兹说:“你独自来找我,这不是个好主意,小女孩。我欣赏你复仇的决心,但这除了让你显得愚蠢和可怜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棋手沉默不语。
她被杀得丢盔弃甲,国王孤立无援,几路围兵整合为一处,正要大举进发。
胜局已定。
弗兰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击,带着胜者的惬意。
直到棋手说:“升变。”
第一个不起眼的小兵触底升变,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后,象,车。
在白王被杀死之前,黑王更先一步陷入死亡阴影的笼罩。
棋手:“将军。”
女王再向前进军,黑王倒下了。
这究竟是被逼入绝境向死而生的绝地反击还是早有预谋舍弃一切的必胜计谋已经不可考,弗兰兹落败了,他审视着这场棋局,看着那三个触底升变的小卒——最初无人在意,甚至在这些小卒过界之后他也总是也得没有必要马上吃掉它们。
这些小虫子无关紧要,他下一秒就能轻易杀死它们。
但他总有更加紧要的事情去做,总有更加明显、更加重要的胜利需要去夺取,总有比小卒更加重要的棋子要去吞并。
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小卒呢?
在它升变之前,没有人会在意它的。
棋手依然平静的坐在他的对面,黑黝黝的眼睛安静的望着他。
她沉默着,将那把PPK用两根手指向前推了两厘米。
“愿赌服输,先生。”棋手说:“这样你会比较体面。”
弗兰兹不语。
但棋手说的没错。
九头蛇最近像疯了一样到处攫取资金和势力,吸纳和吞并组织,像是被赫拉克勒斯追赶的海德拉。当一个老牌组织突然开始在意资金,并吃相难看地试图向其他不那么老牌的组织收取保护费的时候,这说明他也快完蛋了。
而幽灵党,他们也惨。
最开始红头罩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现在组织内部胡闹了一通,断送了他们大部分的资金链,破坏做得很有技巧也很专业,导致抓了他之后组织也很难快速恢复正常,破坏容易修复难,弗兰兹需要给组织预留出一段时间来重新回血。
结果还没回过血来,九头蛇就上门来收保护费了。
他们曾经是合作关系,幽灵党是里世界的情报贩子,乐于用九头蛇做自己的后盾和靠山,九头蛇也喜欢从他们这里获得便捷的服务,本来是双赢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泽莫突然带着“资产”来哭穷,然后这就成为了常态。
前不久机器一样的“资产”刚刚像真正的机器一样,用无可匹敌的力量抓了红头罩,然后又像陷入bug展现了一番他的不稳定。
泽莫对幽灵党的遭遇非常遗憾,并安慰道:“我也想尽快修好他,但是你知道,维护‘资产’总是需要一些费用,唉。”
随后又表示愿意把资产先放在这里帮助弗兰兹看守红头罩,然后他就走了。
弗兰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武力对抗不是幽灵党的长项,他准备给点钱了事。
前提是有钱。
等啊等。
好不容易勒西弗那里有点现金,他安排了人过去接洽,没想到人全死了,甚至“资产”还在这段时间突然发疯,放跑了红头罩。
泽莫来接走“资产”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兴,他说:“看起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以后如果我有事情脱不开身的时候,就能放心的让你照顾他了。”
勒西弗的钱不翼而飞,拿不出钱来交给九头蛇维护“资产”,泽莫就总是忙得腾不出手来把这个活爹接回去。他们既承受不了“资产”频繁的在基地发疯,又承受不了“资产”丢失、受伤、死亡后九头蛇的诘问——反正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么花钱续命,要么被我吞并。
直到泽莫给出了第三条路。
他说:“我愿意和你做一笔生意。我给你十亿,你得带一个完整鲜活的人给我。”
幽灵党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这是一个弗兰兹拒绝不了的提议。
现在,原本应该为自己带来十亿的价值的商品就坐在他的对面,冷漠的等着他赴死。
可他为什么要死呢?仅仅因为这一场可笑的棋局?
为什么死的要是他呢?
PPK上膛,枪口直指棋手的眉心。
她依然不闪不避,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弗兰兹注意到她甚至没有出汗,瞳孔只是因为光线变化轻微的放缩。
她不怕。
弗兰兹:“你不怕我开枪?”
棋手好整以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秒后,棋手说:“但就像我说的,这样你会比较体面。我想像你们这样的人,都是比较爱面子,我是在帮你。”
她知道弗兰兹不敢开枪。
她是九头蛇点名要的人,某种情况上和“资产”处在同样的地位,杀了她,必然遭来九头蛇的报复——又或者这只是个由头,现在它就像一个被死亡追赶的饥饿野兽,想要把目之所及的所有的东西都吃下去以求更长久的生存。
到时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体面。
枪口渐渐垂了下去。
弗兰兹自嘲地笑了笑,用手抚摸枪身:“你踏入了你不应踏入的世界,姑娘。”他说:“你本可以当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过你的日子,就像这些年来的一样,你本可以这样平安懵懂的在愚蠢的包裹当中度过此生。”
“你远未到达终点。”弗兰兹看向她:“而活人永远无法到达彼岸。”
说完,他含住枪管,扣动扳机,饮弹自尽。
砰
炸响让那双睫毛颤了颤,但也仅此而已。
子弹的空腔效应把皮肉钻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鲜血飞溅,甚至溅到了棋手的脸上衣服上。弗兰兹颓然倒地,棋手等了几秒,推开椅子走到倒下的弗兰兹旁边蹲下,轻轻移动头部,查看他的具体情况。
情况看起来很可怕,他的面部和头顶几乎被轰烂了,大量组织和骨岔暴露在外,血流如注。
但棋手一眼就看出他取巧了。
这是个狡猾又怕死的人,饮弹自尽时并没有选择将枪口对准后方,让子弹去撕裂自己的脑干,瞬间拥抱死亡,他选择枪口向上,让子弹去摧毁他的面部和大部分额叶,造成视觉效果上极端恐怖的效果。
饮弹时如果将枪口斜向上,人死后面部会完整,空腔效应会把人的后脑勺撕开一个大洞,快速死亡,但整个人的遗容一般会比较端正。
像现在这样的遗容就很不端正。
但这样是有概率活下来的。
棋手轻轻叹气。
“你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她摇头。
然后取出了自己的枪。
“没关系,我会帮你修正它。”
一枪头。
确保绝对摧毁了脑干和几乎全部脑组织。
两枪胸。
摧毁心脏和肺部。
“威客先生。”棋手打开门,向等在外面的杀手招招手:“麻烦你帮我把那个拿过来吧。”
“那个”是汽油桶。
这个重量对于一个没有具体额习惯的死宅来说着实有点勉强了。
但她还是坚持亲力亲为,把弗兰兹原本放在桌子上用作装饰的一个水杯拿起来,里面的水倒掉,然后作为容器,快速的少量多次,把这带有刺激性芳香气味的液体洒满了整个办公室。
以及弗兰兹并不安详的遗体。
然后擦亮火柴。
扔进去。
火腾的一下烧起来。
汽油烧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很奇怪,那些火焰像是从上到下出现的,好像最先被点燃的是气体,或是从天上落下,最后和那些可燃物连接在一起。
高热的火焰张牙舞爪,烤得人脸颊和眼睛都生疼,光亮让眼前出现黑斑,但棋手依然固执地盯着火焰。
“谢谢你威客先生。”她说:“我们两清了,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欠我什么了。”
威客看了一眼她伸出的那只手。那只手上沾了一些油污,检测后必然还能发现火药痕迹,之前的划痕已经基本痊愈,只在皮肤上留下几条浅浅的红线。
他没握住它,只是伸出手,用力的按了按那个有点被火燎到的头顶。
“到此为止吧。”威客说:“剩下的路不是活人应该走的。”
“嗯。”棋手说:“我知道。”
闲谈到此为止。
直到整个房间都被火海吞没,她转身独自离去。
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棋手不会蠢到和追兵照面,她选择从另一条路离开。
越野车停在门口,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是来接人下班的老奇瑞。
融恒打开车门钻进后座,杰森已经坐在了那里,她钻进去就被稳稳的接住,像钻进了他的怀里。
车辆启动,开始平稳的向前行驶。
杰森轻轻地摸融恒的后背,就像他平时用一根手指去给potato和tomato顺毛一样。
带着汽油、燃烧、灰烬、火药味道的医生在他的动作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要睡一会儿吗?”杰森问。
“.嗯。”融恒说:“我好困。”
“那你可以靠在我身上。”杰森:“之后什么打算?”
融恒:“请了挺长时间假,该回去上班了。”
驾驶座有人清了清嗓子。
融恒:?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了一双没带有色镜片的蓝眼睛。
现在那双眼睛睁平静的看着她。
融恒:.????
她撑着杰森的肩膀和胸膛从他怀里出来,看看驾驶员,又看看男朋友,又看看驾驶员,不太确定的问男朋友:“额,你是.和他一伙了吗?”
怎么你和他一起来逮捕我吗?
杰森:“不是,我准备抢他的飞机回去,现在他是我的人质。”
布鲁斯翻了个白眼,但没出言反驳。
他只问了一句:“弗兰兹·奥博豪斯怎么样了。”
融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云淡风轻的:“他自尽了。”
“是吗。”后视镜里,蓝色的眼睛与黑色的眼睛对视:“希望他是最后一个自尽的人。”
·
融恒第一次坐有房间、有淋浴间、有专门餐厅的飞机。
她很惊奇,也很想到处参观一下,但是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她连洗澡都懒得,只想窝在角落里。也不用睡觉,只要在角落里窝着就行了。
但是杰森不允许她一个人带着“工作”后脏兮兮的污渍和痕迹一个人低落的窝在角落。
他快速把已经兴趣缺缺并且对自己身上完全不在意,也完全不想动弹的融恒洗干净,吹干头发,然后两个人一起钻进被子里。
之前留在锁骨上的痕迹已经全部消失了,连一点浅淡的疤痕也没有留下。杰森手上的指甲已经开始重新生长,能摸到一点硬硬的突兀。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家飞机上竟然还有睡裙,是她非常喜欢的纯棉材质,连款式和花色都是她喜欢的。
按照往常融恒在面对这种情况会发出“哇——”的声音,然后带着杰森一起到处参观,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再一张冷漠的连,絮絮叨叨的和他分享自己的感受。
但现在她像能量耗尽了一样,一句话也不想说。
也不想睡觉,好像只是想放空。
这似乎不是复仇之后带来的空虚。但杰森并没有选择开口询问,他们两个只是抱在一起,分享彼此的体温,感受彼此的心跳.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后融恒的手从他睡衣上衣的下摆伸进去,手指滑滑擦擦的停在了他的左胸前。
杰森:?
他隔着衣服握住那只手。
她看起来不是想要的样子,但是这个动作很难让人联想到其他的意思。杰森一时想不明白,于是选择问问融恒:“怎么了?”
手被按住,融恒没尝试把手抽回来,就这么贴在他胸前,还是一副很低落的样子。
她往近凑了凑。
然后问:“死掉是什么感觉啊,杰森。”
作者有话要说
我——
——来了!
终于基本上痊愈了!
第 66 章 圣诞节就要到了
死亡是什么感觉。
死是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着吸引着无数狂热的哲学家文学家艺术家不断思考不断探索,从宇宙诞生以来,万事万物最终的终点都通往同一个地方:死亡。
星辰、尘埃、生物、元素,万事万物都将死亡,早晚而已。
那么死亡究竟是什么呢?
人类对于死亡有无数畅想,他们将它具象为一些有形的事物,放在特定的容器当中,用“天堂与地狱”、“地府”、“冥界”等容器来收纳死亡,将这万物终结之果与尚在人世生存的人们区分开来,让人们免受死亡之未知的恐惧袭扰。
于是死亡被美化,变成了一场旅行。人们只是从一个生活了数十年的地方去另一个全新的地方,用一种全新的方式继续自己的生活,然后等待某个时机,让他们能够以新生姿态重返人间。
但这是一趟单程票。
新生会忘记曾经遭遇的一切,依然没有人知道什么是死亡。
这个问题本不应该由活人来回答。
除非有人品尝过死亡之后,以自己原本的样子重返人间。
杰森按着融恒的手沉默不语。
他的手上有一些因训练而产生的茧,摸起来比起皮肤很粗糙一些。现在那个粗糙的拇指挤进了一个柔软的手心,轻轻的摩挲。
杰森:“什么时候知道的?”
融恒:“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没穿上衣的时候我怀疑过。”
但这个想法实在太离谱了,又不是弗兰肯斯坦,虽然生活在机器人外星人巫师法师并存的世界,但依旧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融恒觉得自己已经谈过一个冰封七十年的前男友,这次又谈了个死过一次的男朋友可能性很低——但是能造成这样的伤疤的情况太少了,伤疤非常规则,没有一点挣扎的撕裂痕迹。
杰森绝对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他不可能躺平不动放任别人在他身上解剖一气。
想不到其他可能,融恒决定把这个当做“每个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权利”,不让两人变得尴尬。
但是她又非常在意,所以那段时间她对杰森的暗中观察比较多。
杰森:……
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
那次他洗了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浴室,图省事没穿上衣,刚出门就看见女朋友推门回来。
当时还有点尴尬。
当时他根本没有想什么“身上
法医解剖伤痕”什么的,他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融恒的眼神有点太、太火热了。
让他忍不住想看向别处,然后把浴巾围到脖子上挡住自己。
那段时间融恒老是用火热的眼神偷偷的打量他,如果看过去她就会吓一跳,然后强作镇定的若无其事移开眼睛……拜托啊这么明显谁会发现不了啊!
但杰森虽然有点尴尬和无语,但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毕竟自己的身体对女朋友充满吸引力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本来他还防备着融恒问他关于伤痕的事情,但是融恒根本不开口,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
……她只是目光灼灼的看他,像馋肉的小狗。
杰森:“我还以为你只是在欣赏我的身体,不好意思说而已。”
融恒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噢……怪不得那段时间你老不穿上衣,天气渐渐凉了我还很担心你感冒呢。”
那段时间杰森不光不穿上衣,偶尔还会清清嗓子,状似不经意的问一下“要摸摸吗?”之类的话。
这话问得融恒当时都一整个感叹号住了,一边在心里感叹美国佬果然开放,一边觉得要是拒绝了他肯定会很伤心而且也会让场景变得很尴尬,所以每次都只能勉为其难答应。
她当时刚刚经历了暴瘦,能摸到自己一条一条的肋骨,礼尚往来她也不太好意思的撩起上衣下摆,让杰森摸摸她的肋骨。
杰森摸完之后出去买了菜,开始盯着她吃饭,把她喂胖了好多。
杰森,冷酷:“别狡辩,我看你当时摸得高兴得很,勉为其难一点没看出来。”
融恒:“我我才没有!我很勉为其难的!”
杰森:“你高不高兴我还不知道吗,你当时又不光拿手摸了……”
融恒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说了。”
熟悉的嬉闹冲淡了融恒身上的死气沉沉。
情绪低落时人的体温会降低,现在,那具凉凉的身体重新回温,变得温暖起来。
黑暗中,她轻轻的叹气:“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对不起,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经历,你不用回答我了。对不起。”
被子里窸窸窣窣了一阵,她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但沉默之后,杰森却决定回答那个令人难以面对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他说:“但你说的对,这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作为第二代罗宾死去,作为红头罩重生,一切听起来简简单单,甚至还可以冠冕堂皇的说
一句:英雄的宿命就是如此。
但痛苦却不能因此被忽略。
属于杰森·陶德的一部分永远粉碎在了那场爆炸,一部分永远埋葬在那个空的坟墓,一部分永远沉没在浑浊的泉水,一部分永远失落在他混沌游荡过的大街小巷。
他不再完整,不再健全,有时连杰森自己也会疑惑他这样的状态算什么。
但还好,他还有愤怒。
红头罩永远愤怒,他的怒火烧烬一切,熊熊火焰的光、热去填补了那些缺失的部分,让冰冷空洞的灵魂重新变得火热——同样,也把那一部分火热燃烧殆尽了。
“杰森·陶德”成了一种燃料,在燃烧中生存,在燃烧中毁灭。他虽是重生,但心中却始终渴望毁灭。
不是孤单一个人,他渴望能用自己的火驱散更多的黑,不停燃烧,撕扯着更多的鬼一起下地狱。
但有一点无法改变。
他始终是一个不属于此的游魂。
曾经他为了追随家人丧命,丧命后有希望另一些家人为自己复仇,他一直担心自己的逝去会给家人带来难以承受的痛哭,但一直等到他自己爬出坟墓,他发现他远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样重要。
蝙蝠侠有了新罗宾,家庭加入有了新成员,他成了一个名字,一个符号,偶尔提起时引起一些沉默,然后没有了。
时至今日杰森已经不想去追究,可每当想起,他还是忍不住痛苦。
“死亡会改变一个人。”杰森说:“彻底改变,把雕像打碎之后用那些碎片重铸这什么东西,没人知道能铸起什么。”
至少他自己是这样。
他知道他和原来的自己截然不同了。
但好在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这一次,他没有一个人孤独的等死。
无论是那个大个子突然发疯,还是一路从哥谭追到黑山的doc,幸运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融恒是这样的,她是一个很固执很强硬的人,无论选择什么都是无比坚定的选择。
……这是他一直追求,一直渴望的事。
坚定的被选择。
从两个人认识,熟悉,决定在一起,知道女朋友大名鼎鼎的前男友,杰森从来没有过为人替身的感觉。他自己也觉得神奇,他竟然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有时候他心里会存着较劲的念头,想和美国队长比比,但是有什么好比什么呢?
胜负早已分明,他是唯一钦定的胜者。
他们是彼此自己选择的家人,从无到有建立联系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郑重,也无比坚定。
她是让游魂重新踩在地面上,重新有了家,有了家人。杰森觉得因为融恒的存在他变得有点贪生了。
红头罩永远悍不畏死,但杰森·陶德却变得贪生。
活着也没那么不好。
甚至偶尔,杰森觉得自己像枯木逢春,缺失的部分,枯萎的部分,死去的部分,正在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渐渐的复苏。
也许是因为拥抱,也许是因为亲吻,也许是超市里被两人共同装满的购物车,也许是因为偶尔吵架之后的“出来吃饭”,也许是死于快慢刀后共同激情辱骂宫崎〇高。
他正在重新变成“杰森·陶德”。
梦魇渐渐不再来访,他怀里常常有饱满的温热,黑暗不再能勾起痛苦。
《权力的游戏》里,龙母在幻境再次见到马王和自己未出世的儿子时,那样说“如果这是梦,谁敢叫醒我,我就杀了他”,曾经他嘲笑说出这话的人,知道是梦还奢望梦能长久,神经病。
但现在,他突然理解了。
就算是梦,谁破坏它,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复仇。
攥着融恒的手指渐渐收紧,她听见杰森的声音:“不管你为什么突然想要问我这个,永远不要做出这个选择。”
融恒仰起头,乌漆麻黑的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但她还是看向了大概是杰森的眼睛的位置。
融恒问:“你也会为我复仇吗?”
杰森:“会的。你会为我做的事,我都会为你做的。”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空气里闷闷的,好像有谁在沮丧难过。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
是融恒又在作怪。
她缓慢地摸索、爬行、蠕动,从杰森上衣的下摆钻进去,蛄蛹,最后把耳朵贴在没有任何阻隔的胸膛上。
她把自己和杰森塞进了同一件衣服里。
毛茸茸的头发划过皮肤,有点扎扎痒痒的,杰森有点僵硬,想推她,但是他们现在被同一件衣服束缚在一起,根本挣脱不了。
他有点气急败坏:“你能不能别贴我这么近?”
“干什么啊,你很热吗?别乱动奥,不然我咬你了。”
杰森试图把她从自己衣服里拽出来,然后这个胆大包天的坏蛋真的啃了他一口!
她真的啃了他一口!
不是,东方人现在这么开放了吗???
融恒:“你爸还在外面,你敢对我怎么样啊。放松点亲爱的朋友,睡觉吧,晚安。”
然后很敷衍的给了一个就近的晚安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真的睡了。
半硬的杰森觉得自己有点睡不着。
这谁能睡着啊,根本睡不着。
等差不多平静了之后,他突然觉得融恒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动静了——不会窒息了吧?
身为男性,杰森第一次体会到了孕晚期的艰难,身上趴个人,想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手动检查一下她的生命体征真是有点难。
不过好在医生太累了,已经累得没有办法对外界做出什么反应了。
在和杰森见面之前她可能每天睡两三个小时,两人见面之后这样情况也没有改善多少,他们两个人单枪匹马的挑战幽灵党、不,不对,应该是doc不断地留下各项线索,引诱别人过来调查他,她只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我不喜欢和刀说话。”这是她在开始工作的时候总是挂在嘴边的话。
相比起弗兰兹,其他人都是刀。
doc的心里总是装着很多事情,她不愿意告诉别人,但杰森现在知道了。
他没有问融恒想要做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收手——她想什么时候收手都可以,她想做到什么地步都可以。
这是复仇者向仇敌天然的特权。
除非他能让死去的人死而复生、不,死而复生也不行,痛苦已经成就,杀人者永远没有资格在复仇者面前站着。
两人在途中,杰森一边擦枪一边问过融恒:“一定要这么办吗?你可以委托我。”
“不行,必须得我自己来。”她看着窗外:“有些事,天打雷劈也要办。”
回到哥谭后杰森说他要在外面住几天,有些事情要处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融恒知道他肯定是之前和韦恩先生达成了什么合议,所以韦恩先生才会被他劫持,他们才能坐那架超豪华飞机一起快速回家。
融恒没有多问,她点点头:“好的。注意安全哦。”
这句嘱咐让杰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用一声咳嗽来掩饰自己的笑声。
“知道了。”他说:“之前阿福联系我了,说恶魔崽就是达米安·韦恩,他希望potato和tomato在庄园多停留一会儿,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你想它们,我今天去把它们接回来。”
融恒稍微顿了一下:“算了,今天先不去接它们了,我过两天再去吧。”
她要休息一下,而且论文有一些新的想法,最近可能会拼命工作。
但杰森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警告一般的
捏了捏她的手:“按时吃饭睡觉。”
他抖了抖手腕,露出袖子里一块腕表:“我会盯着你的。”
融恒:.
融恒:“控制狂。略。”
有的时候真的很怀念他们彼此之间还比较疏离时候的礼貌。
两人都忙起来后,她和杰森的联络就变少了,不过融恒种下家里的第二盆菜时,她还是给杰森分享了一下喜悦。
阿努比斯[狗头]:看,我新种的韭菜,长势良好,过段时间可以炒鸡蛋来吃
阿努比斯[狗头]:冒头小绿芽.jpg
托特[鸟头]:真希望我的食材来源正常/害怕/
托特[鸟头]:这次有什么夹带吗?
阿努比斯[狗头]:时间太紧急了,来不及带特色肥料/遗憾/
托特[鸟头]:松了口气.jpg
转眼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了。
两人都没有再提起关于圣诞节的事情,融恒觉得很正常,毕竟这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给彼此留出一些余地来再正常不过了就是不知道今年准备好的礼物单以后再用会不会有点偷懒。
不过幸好还没开始买,这也算万幸了。
这样想着,她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晚上好,融恒小姐。”
阿福提着巨大豚鼠别墅站在门口,别墅外面贴心的罩着棉套,底部还有发热垫,因为杰森说过今天不回家,所以带着音响一起开门的融恒,打开门后目瞪口呆。
“请进。”她一直手藏在后面,诚惶诚恐:“那个,我最近没怎么收拾家里。”
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在沙发上清出一片地方:“请坐请坐,我去给您泡茶。”
“麻烦您了。”阿福像是没有注意到家里略显凌乱的布置,也没有注意到心率看起来快超过一百八的融恒的异状,反倒被玄关上的一张黑白照片吸引了。
阿福:“这是您吗,融恒小姐?”
融恒:!!!
“额,是,是的。”她尴尬的脚趾扣地,眼睛看向别处:“那个,我,是我的,遗照,因为第一眼看到照片,第二眼就会看到我本人,所以.”
救命啊!她有种玩抽象被长辈发现了的感觉!
好在阿福只是挑挑眉,并未对此多做评价。
他在安顿好potato和tomato,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之后,非常郑重的挺起后背,说起了另一件事。
“关于圣诞节的邀请。”阿福说:“为表郑重,我还是认为亲自过来一趟比较好。”
阿福说:“这件事情上,我其实是一个比较老派的人,融恒小姐。”
说着,他甚至拿出了一封手写的请柬,诚邀蔡融恒小姐来韦恩庄园共度圣诞节。
融恒:啊
她双手接过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啊?
还要请我去啊?
韦恩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吗?
当然知道。
“我就知道过来一趟是正确的,毕竟面对面的时候会消除很多不必要的误会。”阿福说:“家人之间也会存在分歧和不合,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更是如此,但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是一家人。布鲁斯老爷很多时候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硬,虽然他总是表现得很讨人厌,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我还是恳求您,能够看到这层冷硬外表下那颗与你我一般无二的跳动的心脏。”
老管家眨眨眼:“当然,如果他对您不敬,或者家里有任何人冒犯到您,我同意你和杰森少爷是用我的武器库前三排所有的武器。”
融恒:.哇!
除了哇,她不知道再说什么。
犹豫再三,欲言又止,融恒小声说:“您知道我之前不久,刚去过黑山共和国吧?”
阿福点头。
融恒说:“我觉得我现在可能不太适合出现在你们家。”
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阿福微笑起来,每条皱纹都写满了慈祥。
“这您就多虑了,亲爱的小姐。”他温和的说:“我们都在期待你的到来。包括布鲁斯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什么时候能完整吵
第67章什么时候能完整吵.
融恒:“我想求你一件事。”
杰森:“不传话不送信不通过不商量。”
融恒:“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要和你说的就只有这一件事吗!”
杰森:“在我答应当你的实验品之前可能还有别的事,但在我答应这件事情之后我认为除了刚才说过的应该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好吧,你说得对。
打的主意被看穿了,融恒拢着被子,因为杰森的冷酷无情生气了一会儿,然后又蹭过去:“那你觉得有好点吗?”
把手里的书合上,杰森仔细体会了一下:“.有吧?”
融恒:“前面的沉默和这个‘吧’是什么意思?”
杰森:“就是不太确定有没有好点的意思。”
自从融恒知道杰森曾经死而复生,并且经历过严重脑损伤和精神控制之后,他也成了融恒治疗名单上的一名患者。杰森几乎从不提起这件事情了,除了说自己的地狱笑话之外,他从不提起这件事。
所以当融恒提出想要治疗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拒绝了。
“我很好。”他说:“我不需要。”
那时候他开始回家没多久,融恒的黑眼圈重得像是被谁打了两圈,在听到拒绝的声音之后整个人都萎靡了。
“.好吧。”她沮丧的说:“那,那先我的样本还是只有一个,那就这样吧。”
缺乏样本支持就需要更多的理论研究,人类新一轮的进化已经开始,融恒就是第一批不需要睡觉的人类。
半夜三点四十,夜巡回来的杰森忍无可忍去书房抓人。
“你想心脏骤停吗。”杰森有点生气了:“你几乎不睡觉了,这样不行doc,我不想有一天回来需要给你打强心剂。”
精神已经恍惚的融恒:“哦,哦好的。”
她迷迷糊糊的挽起袖子:“那,打在这里吧。”
长久熬夜对精神状态影响比较大,她只听见了几个简单词语,在大脑里胡乱拼凑了一下之后,凑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意思。
杰森:.
杰森把袖子从那个细细的手臂上拽下来:“走,睡觉。”
融恒:“可是——”
杰森:“如果你现在睡觉你就能有两个样本。”
融恒:?
融恒:“我没有两个样本,我只有一个。”
杰森没搭腔。
他把女朋友按到睡觉了。总之,在女朋友猝死和成为患者之间,杰森选择了后者。而且让人有点意外的是,融恒的治疗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这位自学成才的医生不需要让患者“说出背后的故事”,她有一套自己独特的催眠手段,杰森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但他发现这样的手段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抵抗。
“当然了。”融恒说:“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又不需要用这个控制别人,强度方面没什么追求啊。”
而且融恒在修复大脑方面好像已经小有所成,曾经在艾瑞克·兰谢尔身上生效的手段在杰森·陶德的身上照样生效,并且因为个体不同经过改良之后效果更是拔群。杰森并没有在治疗的过程当中感到痛苦或者恐惧,他不太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脑被修复的进度,但有一点很明显——他的反应速度变快了。
这算是治疗的额外作用吗?
融恒点点头:“除此之外呢?ptsd还有过吗?”
他摊摊手:“我的ptsd很久没有发作了,现在精神状态异常的时候也很少,所以我不知道到底是治疗的作用还是别的。”
她思索着:“那应该还是有作用的。”
还是融恒:“真的不能给瓦伦丁先生送个信吗?”
杰森,很无语的看了融恒一眼,然后重新翻开书:“你自己都联系了现在才来问我,我不管。”
哎呀,之前不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在忙吗。
《他烯烃宁调节carn/pla1-5/BU-mK信号通路对退行神经细胞的影响》,这个是融恒最近在写的论文。这个还是在研究如何反向消除生物密码刻印的时候出现的灵光一闪,开始研究起来之后维克多·福瑞斯激动得差点越狱,虽然红头罩总是出言不逊,但他完全不在意,甚至想当面感谢一下医生。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或许还能和我的妻子说说话。”福瑞斯先生眼含热泪:“感谢你,红头罩,也感谢医生。”
红头罩:
他烦躁地啧了啧舌,因为维克多这样让他都不太好骂他。最终他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要越狱,不然打断你的骨头”然后就走了。
离开黑门监狱后,他闲来无事,翻看了一下黑门鉴于之后一星期的访客名单,意外地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根据记录显示,蔡医生将在两天后与黑门监狱的拉兹洛·瓦伦丁会面,并且该会面申请已经被通过了。
红头罩:???
谁给通过的?
他立刻去看,然后发现原来是女朋友自己给自己通过了,她悄悄地把自己从禁止访问黑门监狱的隐藏黑名单当中拉出来了,还写了一段混淆视线的bug当做掩护。
哈哈,她现在真是一个电脑高手,已经可以这么熟练的使用计算机手段来悄悄的达成自己的目的了,真让人欣慰。杰森想如果是自己的话可能不会使用这么明显的bug,他会往里加入两个木马,以回报拉他进黑名单的人。
他思索了一下,融恒基本会写木马了,只是还是更喜欢用简单代码来解决问题,一串写出来整体比较简练,看起来也很舒服。
但是不好意思,这次的目的是达不成了。
冷酷无情的红头罩再次把她加入隐藏黑名单当中。
这个动作完成之后过了几分钟,融恒给他发消息询问:你又把我拉黑了?
杰森回复:对。
回来之后,两个人都认为对方做错了。
融恒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守规矩的按照流程提交申请,并且通过了申请,杰森没有理由不让她去探视拉兹洛·瓦伦丁。杰森认为融恒完全不和他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很糟糕,而且拉兹洛·瓦伦丁和维克多·福瑞兹不一样,他是真正精神病,人格分裂,十分癫狂,具有高攻击性,很危险。
融恒:“但是他是个化学家,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是学术能力还行,我看过他之前写的论文,里面也有过关于他烯烃宁制造方法的探讨,我想去听听他的观点。”
杰森:“对,上一个探视瓦伦丁的现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他很幸运,在被彻底改造成‘百胞胎’之前被解救出来,但是经历过十二次次整容手术后虽然不用顶着猪脸,但是大脑损伤不可逆,他至今还没有恢复理智,仍然深受梦魇折磨。我不同意你探视他。”
融恒:“小气鬼!你才是真正的控制狂!”
杰森:“你叛逆期到了吗,你这个偏执怪医。”
小吵一架,然后又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吵到一半,融恒突然举手喊停,说:“稍等!”
她情绪和状态都上来了,这种情绪用在和男朋友吵架上很浪费,于是急速冲进书房。从她坐在电脑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噼里啪啦开始敲字,急迫也好、愤怒也好,这些激烈的情绪立刻从脸上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又成为了冷血怪医(工作版)。
杰森真是无语死了。
从他们两个恋爱到现在,和融恒吵架很少有吵完整场过!这个人每次吵一半就去写论文,而且不是逃避吵架,她是真的去写论文了!最初杰森还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轻视了心里生闷气,后来发现根本没有,融恒是单纯的在吵架的激烈情绪当中突然产生了“啊,这里好像可以这样写”的想法之后,为了防止突然产生的灵感消失然后被忘记,要趁着她还记得赶快把它记录下来。
然后等她记录完毕,,她一般就会回来。
“刚才吵到哪里了。”她总会认真询问,试图接上之前的场继续吵。
只可惜从来没成功过。
这点连蝙蝠侠都做的比她好!蝙蝠侠只会吵架打架半路去办案子,但是绝对不会办完案子之后回来问人一句“之前咱们说到哪了”然后继续吵!
连蝙蝠侠都不会做这种事!
总之,这次杰森一路追到书房的门口,抱着手臂在那站了一会儿,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要求融恒过来吵完整场再走,只是给她打开了灯,然后出去了。
写了一会儿论文,顺畅的思路让人写得神清气爽,融恒终于不用再在电脑面前坐牢,像之前那篇钓翘嘴的论文一样写得人那么痛苦的论文她再也不想写了。
写完之后,她想起她和杰森还在吵架。
哦对,他们还在吵架。
融恒在书房走了两圈,然后站在门边暗中观察了一下,杰森把potato和tomato放出来了,它们正在他身上乱爬,他偶尔用一根草逗逗它们。杰森看起来没有发现她,于是融恒悄悄地缩回去,找了两张打印纸,开始做手工。
杰森在沙发上划手机。
他在想之前是不是说话太严肃了,融恒现在不敢出来.应该不会吧,这和常规吵架没什么区别啊。
他早听见键盘声音停了,踮着脚的脚步声到门边,目光在他这里扫了一圈,然后缩回去了。融恒半天没出来,他甚至想是不是她又去冲黑门监狱防火墙了,还查看了一下,但防火墙没有拦截痕迹。在他思索融恒正在做什么的时候,要不要邀请她过来一起玩豚鼠,就看到她一脸严肃的出来了。
手里是两个纸飞机。
杰森:?
新花样?
他坐起来,看着融恒一脸认真的把纸飞机飞过来——半路上一个倒栽葱掉下去了。
potato:吱吱吱。
融恒:.
她有点尴尬,快速跑过来把那个纸飞机捡走,小声的严肃批评potato:“不许嘲笑大人,这是坏小孩才做的事,你多向tomato学习一下。”
然后站在飞机坠落点又飞了一次。
这次好点了,这次飞机坠落到茶几上,杰森把飞机捡起来,拆开看了一下。纸飞机传信:你还想继续吵吗?要是想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吵完,不想的话我们就先不吵了。
还吵什么吵,这也吵不下去了。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笔,在融恒的笔记下面严肃的写了一封回信,然后改良了一下纸飞机的折叠方式,躺在沙发上向荣恒一抛。
好家伙,这还不如融恒折的那个,还没飞起来就一个倒栽葱坠毁了。
于是医生不得不又向前走两步,捡起纸飞机。
她已经走到沙发边缘了,就差两步路,杰森伸手想去拽她,被医生一个走位躲过。
“我们现在还在交涉呢。”她说:“你严肃一点。”
好好好严肃一点。
于是原本躺着的陶德先生坐了起来,递给蔡小姐一只豚鼠,因为它们两个现在长大了,抱起来很重。
乖乖小豚鼠tomato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不太乖乖的一面,它也非常认真的和蔡小姐一起阅读这封交涉信件,并且在读完之后,开始想要啃纸。
融恒:!
融恒:“不行不行,这是宝贵的交涉交通工具,不可以吃纸飞机。”
但是因为纸被啃掉了一个小角,蔡小姐和陶德先生只能换种方式交涉了。
他们两个一起坐在沙发上,各玩各的豚鼠,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在关于谁先提问这一点上,陶德先生毫无绅士精神,两人唇枪舌剑一番后,决定用石头剪子布决出先手。
陶德先生获得胜利。
于是他先提问。
杰森:“之前你去市长那里做什么了?”
融恒:“西维尔比我更早平安回来,一毛钱也没带,我去把在幽灵党缴获的十亿上供了。”
西维尔的命无足轻重,要不要都是随便的事情,融恒让他活着回来就是完全无所谓他在这里说什么——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她就是带了十亿回来,甚至幽灵党现在支离破碎也有她的功劳。
市长对此非常满意。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融恒,口气意味深长:“或许,你的摆件应该换一个了,小姐。”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品行和实力,法庭将给予你宝贵的信任。”市长带着一丝告诫:“只是你的身边尚且有一些令人不安的因素,我需要你去铲除它。”
融恒:“你可以直接跳过这一点,这一点我们是谈不拢的,所以如果还需要我,就不要和我谈关于我的感情生活问题。”
她拒绝得如此果断,甚至让市长愣了一下。
那双审视的眼睛对上医生平静无波如同深潭般的黑眸,突然了然了:“看来你是知道你男朋友的小小爱好的。未来你中奖做出选择,医生,法庭虽然宽容,但不容背叛,所以我希望你能更全面的考虑问题——当然,如果你有相关的需求,我们都会满足你。”
她跃跃欲试的对杰森说:“这不是我的问题,但是你说我当时要是跟他说‘好啊,那先来十个男模和是个脱衣舞男看看实力’,他是会当场从办公室的休息室门里走出一堆人来,还是现在开始安排,半个小时内极其二十个漂亮男人呢?”
杰森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他觉得有点搞笑又有点掉san。
市长办公室窜出二十个肌肉壮汉,且职业不是脱衣舞男就是男模,这可真是惊天丑闻!
“思路打开,doc。”他懒洋洋的:“它不仅会给你安排你想要的,还会给你安排一些你没有提到的,比如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孩子,乃至珠宝、势力、×品交易线路、收益。你是一个会提出要求的人,那必然是一个能收买的人,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你最想要的东西而已。”
杰森:“他们给你安排了什么新的任务?”
融恒:“你的回合已经结束了,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该到她提问。
杰森已经做好准备应对融恒的很多问题,包括但不限于与猪面教授相关,或者与他之前不回家在忙的事情、和蝙蝠侠一起的工作、新的治疗方案感受等等
但融恒的问题很让人意外。
她去找了一副围棋,快速地将全局摆好。
这是无比惨烈的一盘棋。
黑子气势汹汹,实则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白子看似困死一隅,但却有一条路能逃出生天。
只要再向前落下一子.等等。
杰森突然发现,他分辨不出来现在的棋局是该谁走下一步。而且同一个地方,如果放上白子,则黑棋败局已定,白棋舍去所有后能逃出一线生机。但如果是下一步应该黑棋先走.
黑棋依然赢不了,白子依然惨胜,但付出的代价却变少了。
杰森看着融恒,眼神询问。
她伸出手,手里各有一枚棋子,说:“你会怎么下,杰森?”
“要想好哦。”她说:“只能选一次。”
杰森看了她一会儿,伸出手来。
没伸向棋子,而是轻轻的点了融恒的眉心两下。
“你越来越会为难人了,doc。”杰森说:“不过可惜,这种多数派和少数派的选择,我从来不做。”
他抓走了融恒手里的两个棋子,将它们抛掷在棋盘上,哒哒几声,棋子弹跳碰撞,刚才剑拔弩张的棋局已经变歪。
杰森抓着她的手腕:“我不是做选择的人,我是掀棋盘的人。”
“该我了。”他说:“他们给你安排了什么新任务。”
融恒说:“最近,你们在忙什么?”
她看了一眼那张棋盘:“老派的哥谭人不太喜欢别人来做客。”
市长确实有新的任务安排给她。
九头蛇在哥谭的活动太频繁了。
“手伸得太长了,是会被切掉的。”市长说:“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了,对吗,医生。”
融恒:“不是的,我是神经外科医生,我不处理切掉别人肢体的工作,把被切掉的肢体重新和身体缝合在一起才是我的工作。”
市长:.
人在无语的时候会笑一下,市长现在就是这样。
总之因为上一个任务完成得太漂亮了,市长打算趁热打铁,让融恒再多干点活。
融恒:“不了,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市长:?
融恒:“主要是用来做研究,别忘了我是个doctor。”
离开之前,融恒提醒了一句市长:“我之前的论文明明已经中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刊登,麻烦法庭尽快帮我催一下《科学》,谢谢你,我先走了。”
天才都有些怪癖的,更何况情况还没有山穷水尽的时候,医生从来不打低端局,现在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轮到融恒问问题了。
她一点一点挪到杰森旁边,和他贴在一起,声音都变小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犯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错,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辜负了你的信任,你还会原谅我吗?”
杰森:?
他立刻警惕起来了。
杰森:“你做什么了?”
融恒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旁边:“我,我是说如果。”
“不可能,你这么问的时候肯定已经做完了。你做什么了。”
啊,啊这这是你非要问的哦。
她拿出了第二架纸飞机,递给了杰森。
那上面写着一段密码,长长短短,杰森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是贝恩的联系方式。
他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意思?
他瞪着眼睛无声的询问。
融恒,讨好的摸摸他:“就,就是,我自己联系了嘛.他和瓦伦丁正好住隔壁监室,我让他帮忙送个信,然后没有了,嘿,嘿嘿。”
杰森震惊的看了她半天,然后把tomato没收了。
因为坏人不能摸豚鼠。
啊真是严厉的惩罚。
把两个小豚鼠从新放回豚鼠别墅,杰森花了十几分钟确定融恒除了送信之外确实没有其他和贝恩之间的交易了(送个信花了两万美金)。
他决定和doc好好谈谈这件事。
“谈就谈!”融恒剧烈挣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又打我屁股!”
“上次你把小丑骨灰放冰箱里,这次你联系贝恩!”杰森气死了:“你还想干什么!”
有的时候生气会从多个方面体现出来,真的生气假的生气很直观就能感受到。
再说一遍,杰森气死了。
总之,那天doc是趴着睡的。
呜呜。
·
虽然中间经过了一些波折,但是时间从不为波折而停留,12月24日,杰森和融恒驾驶老奇瑞准时出现在了韦恩庄园。
“欢迎你们,杰森少爷,融恒小姐。”阿福说:“或许,你们想要首先换洗一下衣服?”
全身沾着灰、血,精心做的发型因为汗水完全贴在脸上脖子上,精心挑选的衣服脏兮兮乱七八糟。
融恒化的妆已经晕开了,这样不得体的姿态让她尴尬又委屈,站在门口甚至不想进去了。
之前说了,有一些波折发生了。
在他们来韦恩庄园的路上,一起车祸在让他们面前的十字路口发生,一辆车因车速过快直接把前面的车撞飞了,甚至有一名乘客在车辆空中翻滚的过程中直接被抛出车外。
精心打扮的两个人冲下车开始急救。
唉,平安夜一点也不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8 章 平安夜
时间倒回到融恒因为要去别人家过圣诞节过于紧张吃不下饭,要给叔叔打电话的时候。
蔡融恒:“叔叔,我好紧张。”
蔡瑞安:“不要紧张,放平心态,反正你去过他们家之后再过个一个月他也得来咱家过春节。”
蔡融恒:“我还有点担心,万一我表现很糟糕怎么办。”
蔡瑞安:“没事,你们都这么熟了他们还能不知道你的社交水平怎么样吗。如果他们为难你,你可以视情况取消杰森来咱家过春节的邀请或者我也为难为难他。”
电话打到这里蔡瑞安还挺高兴的。
孩子长大了,有了想要发展稳定关系组建家庭的对象,真是让人欣慰喜悦有略带酸楚,蔡瑞安总觉得她还是小小的一个,但仔细一看,融恒已经长这么大了。
人在感伤的时候思维是比较法散的,蔡瑞安已经从融恒孩子名字想到了万一以后两个人感情破裂要离婚怎么处理都已经想的明明白白了,甚至都已经想好万一这个帮派分子(是的他已经接受了这一点)违法乱纪被他当场抓获之后要怎么处理,瑞安心中都已经有了预案。
他信心满满能够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然后融恒下一句话是:“哦对了,叔叔,嗨爪最近好像和卢瑟集团有勾结,可能是针对你和超人的行动,你要小心点。”
蔡瑞安:“是吗,好的我.”
死一般的寂静。
蔡瑞安觉得时间好像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的时候,他艰难的动了动僵硬的舌头:“.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融恒:?
融恒很快明白过来,小声说:“哦哦我忘了,那我需要称呼你的代”
“啊啊啊!”瑞安非常没有形象的大叫一声!然后因为自己突然大叫向周围的同事之前,他强自镇定:“我们需要谈谈,不是现在,等我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得谈谈。”
然后一下谈出了很多事情。
包括纽约钓鱼,包括击杀小丑,包括逼死幽灵党。
融恒没说关于父母的事情,她担心说了之后瑞安又要给她预约心理咨询。几个大雷炸得叔叔坐不住,在地上走来走去,小豚鼠也跟着跑到这边跑到那边。
但最终他重新坐了下来,做到融恒的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融恒惴惴不安:“叔叔,你生气了吗。”
“.有一点,但是这不是主要的。”他长长的叹气,把脸埋进自己的手里:“我只是觉得我自己真是没用。”
这些事情,任何一个环节只要稍有闪失,他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蔡瑞安甚至不可能像收殓兄嫂的尸骨那样埋葬融恒,她会悄无声息的消失,或者变成一块水泥沉进海湾,或者变成无数块散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或者.有很多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可能。
多么令人害怕。
获得力量成为超级英雄后,瑞安深刻的明白人是有极限的,不仅是人,连超人都是有极限的,无力感包裹着每一个生物,他们总有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但此刻,他几乎要被无力、愧疚和自责吞没了。
要是他能再强一些,是不是融恒就不用独自面对这些事情。
在自责之后,是爆裂的愤怒和激烈的仇恨。
他甚至想,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放过这一个——为什么他们总是不能放过融恒。
他们为什么不能都去死!世界上每天死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蔡瑞安:“你能答应我以后不这样做吗。”
融恒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缓慢地靠过来,抱住瑞安的手臂,枕在他的肩膀上。
不说话。
瑞安知道她的答案了。
“.坏孩子。”他有点哽咽:“你从小就是这样,臭小孩,总是让我担心,真是个坏孩子。”
“对不起嘛。”融恒声音软软的:“最后原谅一次吧,叔叔,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这世界上能让融恒豁出性命去的事情很少,瑞安只能想到一个理由。
于是他说:“我也加入。”
他本以为会被融恒断然拒绝,没想到她不仅欣然接受,甚至还非常高兴。
“好啊。”融恒说:“我确实有事情想要求叔叔做,这个世界上只有叔叔才能做到。”
是什么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这件事情还有一个后续。
在平安夜前夕,瑞安单独请杰森出去吃了个饭,期间他一直审视杰森,看得人怪迷惑的,杰森忍不住快速在脑子过了一遍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没什么问题啊。
然后他听见了瑞安的声音。
“你贩D吗。”
声音平静,语气平淡,好像随口说了一句天气不错。
杰森:啊?
瑞安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你的夜间工作,包括参与贩D吗?”
来了!杰森想。
终于来了!这个问题女朋友也问过,一个字都没变过!他们是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
杰森:“我”
瑞安:“想好再说。”
他声音变得冰冷起来:“陶德先生,或者,红色的先生。”
其实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想平和的和杰森谈谈,关于杰森的夜间工作,关于融恒,还有关于他自己的一些事情,但是话说出口就变得不那么客气了。
必须承认有一些个人原因在——他觉得融恒现在这么胆大包天和这位红色的先生脱不开关系。
要是没有他的包庇纵容,瑞安不相信融恒会这么胆大包天!
都是面前这家伙把乖孩子带坏了!
但是这次不是来吵架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运了运气,把剜他一眼的想法压了下去。
至于这场谈话的结果如何,融恒不得而知,但是杰森回来还挺高兴的,他似乎和叔叔一起整了两杯,没喝醉,但整个人稍微有点飘飘的。
他可能忘记自己有两百磅,一进门伸开手就压在融恒的身上,把人压得踉跄两步之后又笑着把融恒提起来,抱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融恒:“你们喝了什么?”
杰森:“不知道,你叔叔拿的酒,我们只喝了一点点。”
然后他小声说:“你们国家的酒后劲很大。”
看来谈得不错。
她问:“叔叔有跟你说什么吗?”
诶哟,说起这个杰森可不困了啊。
他发出一些小声闷笑,埋在融恒的怀里,含糊的说了一句什么。
融恒没听清:“什么?”
杰森凑到她耳朵上:“他说,邀请我去你家过年。”
还说到时候请他喝自己珍藏的三十年茅台。
那看来是谈挺好。
两个人像小豚鼠一样贴在一起,虽然不说话,但气氛却很好。杰森低声的说起瑞安的嘱咐。
“你们两个看起来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小孩。”他说:“理想,抱负,执念,这些事情不用我和你说,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能照顾好彼此,或者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要先想到,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在为你牵挂,三思而后行。”
“少做点危险的事情。”离开之前,蔡瑞安拍了拍杰森的肩膀:“两个人都好好的。”
杰森感叹:“你叔叔真的很爱你。”
“嗯。”融恒说:“叔叔会爱屋及乌对你也很好的,所以你也可以跟着我沾光了。”
对话之后过了没多久,就到了融恒该上战场的日子。
礼物已经备齐,他们两个花了一周的时间来决定自己当天要穿哪件战袍,然后在当天,融恒做了头发,化了全妆。
杰森本来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融恒太庄严肃穆了,搞得他也紧张起来。
老奇瑞开动了,两个庄严肃穆的人向韦恩庄园缓缓前进。
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平安夜,商家都已经挂好了小彩灯和圣诞花环,彩带装点圣诞树,到处都是圣诞快乐的音乐——融恒觉得这个莫名的让人有了一种过年的既视感。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怎么不算一种“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呢?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下。
走到罗姆路和普利斯特大道交界处,那是一个大十字路口,在红灯还剩下十二秒的时候,有一辆失控的小型货车窜了过来,一路乱撞,最后在隔离绿化带腾起了一团烟云,自己在死亡翻滚的时候甚至把一名乘客抛出车外。
亲眼目睹一场车祸,融恒愣了几秒。杰森比她反应快许多,几乎是发现情况的瞬间就下车了。
融恒和安全带搏斗结束冲下车,一边说着“我是医生我是医生”一边冲过去。公路上、绿化带,随着车辆翻滚的路上到处都是车内乘客的生活用品:摄像机、奶瓶、零食、一个姜黄色的毛绒章鱼触手从破损的车窗当中垂下浸泡在一滩越来越大的棕色液体当中。
杰森已经撕开了变形的车门,把被驾驶员从车坐上拖了出来。
他耳朵撕裂了,整个耷拉着,只有耳垂那里连着一点点皮,这不是重要的,这个男人的脖子上有一处开放伤口,如同一个泉眼,鲜红的鲜血正从那里汩汩的涌流出来,顺着侧脸一波一波往下淌。
他被拖到了距离事故几米远的地方,融恒跨到他身上用力压住他的颈侧,避免他破裂的颈动脉继续大量失血,男子疼得叫出声,但这显然有用,很快,融恒的指缝里就只有静脉血流出了。男子还有呼吸,但眼皮已经垂下,眼珠在眼皮下面乱转。
另一边,杰森已经把其他人那辆变形的车里都搬了出来。
有一个幼儿是从儿童座椅上救出来的,脸上有一道巨大的划伤,好在不深,已经形成了血痂。
杰森喘着气过来:“怎么样?”
“还行,你来,压住这里。”她一边说一边示意:“这样用力,一定让他的脖子正着,不能歪。”然后她奔向那个幼儿。他正在一个中年妇女怀中哭,这是一个好现象,最害怕的是不哭不闹没反应。融恒伸出手去摸那孩子的颈部,如果出现台阶状移位说明脊椎骨折,好在没有摸出什么问题,这孩子手脚能动,神志清醒,检查除了给这孩子的脖子上留下一个血手印没什么别的影响。
接着是最硬的岔子。
刚才有一个乘客在车辆翻滚事被抛出了车外,掉在了最远的绿化带。
再确认这边的两名伤员已经没什么大碍之后,融恒立刻冲向绿化带。
被抛出车外的应该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现在皮肤和嘴唇都是深蓝色,呼吸又短又浅,更像是捯气。这种情况的处理没有出血那么简单,简单按住伤口是不行的。
融恒把耳朵贴到伤者的胸口,右侧一点声音都没有,有可能是压力型气胸或者血胸,这种时候如果能用某种器械(比如针)扎穿胸壁就能缓解心肺压力。
这让人有点烦难了,创伤科梅森医生车上总会备一根超粗静脉针头,就是为了预备应对这种时候,但是融恒没给自己车上准备,老奇瑞上没有相关器械。
“.杰森。”她喊了一声:“车上有工具箱吗?”
还在那按住男性伤者脖子的杰森回答了一声:“有,在后备箱里。”
叫一个人去帮自己拿过来,融恒找出十字手中握着螺丝刀——她即将用这个在她腋下一掌的位置做一次穿刺胸壁。
消毒不到位,环境不合适,这些事情甚至暂时都不能困扰到融恒了,她都没有分出大脑来思考这些事情——她全身贯注,希望自己不要找错地方,别因为她的失误让伤者过早丧命。
天哪,今天就不能发生点什么幸运的事情吗。
下刀之前,融恒忍不住在心中想。
今天、今天是平安夜啊。
不知道是不是圣诞老人听见了可怜医生的呼唤,他突然听见由远及近的救护车鸣笛声。这声音真实格外甜美,尤其是你知道它是奔你而来的时候,那就更甜美了。
这个幸运的女人不用被十字螺丝刀攮一下了,融恒站起来一路跑过去,向一名急救护士喊:“我是外科医生。现场有中年女性一名,从车内弹出,呼吸浅快,右胸无呼吸音。我判断可能是压力型气胸,需要减压插胸管,她伤得最重。”
“中年男性一名,一耳撕脱,颈部深度裂伤,可能上级颈动脉,我们正按压止血,但可见至少失血一升。右腿胫腓骨九十度骨折,已摆正,未牵引,脉搏不明。”
“男性幼儿一名,在安全座椅中发现,已触诊颈部,不久前意识清楚,全身皆有动作。”
随着她的说明,轮床小队分别奔向伤者。
接下来的事情和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了。
两个气喘吁吁地人回到车上,一身狼狈,融恒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套装,还梳了一个很精致的发型,现在头发散乱,双手沾满鲜血,黏糊糊的,像是刚从屠宰场回来的屠夫,双目无声的望着天空,喃喃:“我可以突发恶疾不去过圣诞节了吗。”
“算了吧。”杰森重新发动了车:“阿福会开直升飞机来接你的。”
“可是我这样怎么见人啊.”
“没事,相信我,对这种情况他们必然早有准备。”
到韦恩庄园,他们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小时,但所有人都对此接受良好,僵硬尴尬的融恒被女孩子们热情的拉进了浴室,连换洗的衣服都帮她拿好了。
“真漂亮。”史蒂芬妮说:“我就知道这件衣服你穿起来一定很合适。”
她甚至一边聊天一边给她吹头发,快速做了一个和融恒之前大差不差的发型。卡珊德拉不太说话,她偶尔附和一两句,表达自己的观点,她负责恢复融恒的妆面。
不能见人的问题被快速解决了。
前一秒还是犯罪恐怖片的屠夫小姐,现在又重新变成了硬要参加平安夜晚宴的淑女。
融恒真心实意的拜了拜这两位化腐朽为神奇的大师:“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出门之后发现杰森的待遇可能和她差不多。杰森看起来脸色不知为何有点臭,和他的兄弟们彼此之间都隔着一段安全距离,并且非常警惕的用余光注意每个人——他头发也是吹过的,很有型.就是有一小片好像太有型了,好像只有那里喷了发胶一样。
布鲁斯从二楼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与布鲁斯目光相对,融恒突然感觉心跳正在变快。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韦恩庄园以这种身份见面。现在他不是情报贩子火柴·马龙,不是睡神在世的钱包老板,不是乌漆嘛黑的飞天老鼠,而是她男朋友的父亲。
融恒觉得好紧张,她觉得喉咙发紧。
“欢迎你,融恒。”布鲁斯说:“别拘束,只是普通的家庭聚会,希望你能把这里也当成自己的家。”
虽然已经过了饭店,但是这一次平安夜大餐异常重要。来到餐桌边上,融恒看着中西合璧的菜色觉得眼前一亮又一亮。
没有抱子甘蓝,没有洋蓟,没有香菜,真是让人快乐。
她眼睛亮亮的看向阿福,胸有成竹的老人同样对她报以微笑。
阿福在之前问过杰森融恒什么口味,杰森回答很快,除了不吃的东西,还列举了一些她喜欢吃的怪东西。
比如动物内脏,比如动物的蹄爪,比如动物的血块。
牛杂,猪脚,鸭血,她都很喜欢。
“口味独特,看来我遇到了一个考验。”阿福神色严肃说:“不过好在人类总是有勇气去度过每一个考验。”
他对杰森对答如流非常满意,知道伴侣的口味是成为一个合格丈夫的基本一环,这一点杰森已经做到了。不像有些人,就算想记住伴侣的口味,也没有伴侣可以让他记。
时间再久一点都不知道某些人老眼昏花会不会记不住,真叫人担心。
当时某些人拉高了报纸,假装没听见。
吃饭的时候融恒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冷场,但其实她真是多虑了。今天这张桌子上坐的全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说话的人,把《语言的艺术》一天三顿当饭吃的那种。杰森和卡珊坐在她的两边,她也不用担心身边事不认识的人从而尴尬。
一切话题开始的自然又亲切,甚至偶尔连布鲁斯都会凑趣的聊两句,褪去了面具英雄的外衣之后,他们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一群年轻人——哦不对,和普通的年轻人还是有区别的。
和他们聊天融恒的社交能量甚至没怎么消耗,就像她和明蒂、米娅、明相处一样愉快。
真好啊。
她想。
然后看也没看,顺嘴吃掉了杰森递给她的一个虾。
这个动作太娴熟了,无论是喂虾的还是吃虾的都非常熟练。
然后他们两个就僵住了。
融恒觉得自己的脸蹭一下就烧起来了,杰森不自在的看向了别处,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他的耳朵都红了。
阿福笑得慈祥极了:“青春真好——想来点汤吗,融恒小姐。”
小小插曲被飞快的岔走了,这给了融恒一点喘息的机会。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让人有点难为情和她冷酷怪医的人设不太相符。
用餐结束后融恒想要帮忙一起收拾桌子,但阿福温和的把他赶去和其他人一起玩了。
“如果让第一次上门的贵客做事,我会于心不安的,体谅我一下融恒小姐。”一边说着,阿福给融恒安排了另一项任务。
她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端了一盘姜饼,立刻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现在距离他们要去夜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正在融恒猜测他们要怎么度过这段时间的时候,布鲁斯清了清嗓子。
“融恒。”他说:“和我来一趟书房吧。”
融恒:“诶,好的。”
去书房的路上,她有过很多猜想,比如布鲁斯会不会突然翻脸把她关押起来,或者旁敲侧击试探一些问题——都没有。
两人一路走到书房,然后布鲁斯给她说了几个数字。
“要记住。”他说:“如果忘记,我可不会告诉你第二次。”
桌子上的座钟指针指向特定的数字,书架向两边张开,一条通道在面前打开。
融恒:!
布鲁斯已经一脸寻常的要走过去了,融恒从后面一把拉住他。
布鲁斯:?
融恒:“等、等一下韦恩先生。”
她非常恐慌:“这、这是否有点,不太合适?”
布鲁斯:“没什么不合适的,这是我们一起决定的事,反正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你。哦对还有一件事。”
他说:“不要叫我韦恩先生了,和杰森一样叫我布鲁斯吧,融恒。”
他们一起走进那部电梯。
蝙蝠洞。
蝙蝠义警的大本营。
蝙蝠侠给她介绍蝙蝠洞的种种设施,武器位置,以及开启方式。融恒像个观光客,她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让自己不要发出“哇”的失礼声音。
最终,他们两人停在了收藏品展示柜。融恒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蒜苗标本。
“.我一直想向你道谢。”布鲁斯说:“这个话,我其实不应该说,但是无论如何,我想要想你道谢。”
和杰森在一起,包容他,爱护他,甚至到现在治疗他,与他建立一个家庭,所有的事情,布鲁斯始终对融恒心怀感激。杰森因为这个女孩正在不断改变,不断修复自己的创伤,让沉疴结痂,让血痂脱落。
她杀了小丑。融恒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必然不知道杰森的死与小丑相关,否则小丑估计会死得更早。这件事蝙蝠侠永远将永远铭记于心,永远警惕,同样的,布鲁斯·韦恩也将永远铭记于心。
永远感谢。
这是他不能做的事情。他知道这样不对,这种想法是极端错误的,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不去感谢愿意为自己的儿子复仇的人。
那件染血的罗宾服已经被修补好,现在,那个曾经残害罗宾的罪犯也已经进入地狱。
“关于杰森的所有事。”他郑重的看向融恒:“感谢你,融恒。”“不用谢。”融恒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布鲁斯:“但哥谭不能有第二个小丑。”
融恒:“.知道了知道了,我没有换工作去马戏团的打算。”
他们从蝙蝠洞上来,融恒看见了桌上摆着的那张相片。
那是一个家庭,照片上每个人都是笑着的。这笑容太耀眼,融恒看了一会儿,最终收回目光,跟上了等在门口的布鲁斯。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两个彼此羡慕的人,一个羡慕他在生命的尽头一家人仍然与彼此在一起,一个羡慕她永远能保留下父母留给她的家书。
这样沉重的话题不适合在这样美好的日子提起,于是他们默契的跳过了这段沉默。
游戏室正在吵闹,他们走进去,发现是杰森和提姆正在下棋。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那一套,每个人都积极的提出建议,到处都是“你这个蠢货,德雷克!你刚才不应该走马!现在你要被将死了!”“小心点杰森,他看起来想吃你的象,保持警惕!”“这步走错了”“看来有人要被将死了”的声音。
融恒凑上去看了一眼。
真是一盘.焦灼又乱七八糟的棋盘啊。
双方都不是以赢为目的,都是为了最大程度给对方添乱,看出来完全是两个乐子人,为了尽可能把棋局延续更长的时间才这样乱下。
看了一会儿,她和布鲁斯都有点不忍直视的移开了眼睛。
那两双眼睛对到了一起。
布鲁斯:“来一盘?”
融恒:“可以,你挑吧。”
对手如此自信让布鲁斯挑了挑眉,他没说话,只是等待两个儿子结束了这盘胡闹的棋局,他和融恒各自坐在了一边。
过好的耳力让他听见孩子们正在打赌谁会赢,令人伤心的是他们并不看好老蝠亲,几乎一边倒的压了融恒。
唉,真叫人伤心。
石头剪子布,布鲁斯先手。
棋局过三分之一,布鲁斯敏锐的发觉融恒下棋的速度似乎变快了。不是突然加速,而是缓慢地温水煮青蛙,每次只快一点点,但到现在已经比最初快了许多。
试探已经结束,他们正要短兵相接,布鲁斯率先移动了女王。
他看见融恒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早有预料,“终于等到你”的笑容。
她突然开始加速。
在布鲁斯的棋子放下之后,融恒立刻会部署自己的棋子。心理战也是棋局当中的一环,骤然加速带给人的心理压力会猛然增大,或许会让人作出不理智的判断。
但很可惜,她的面前是定力最强的男人。
布鲁斯依然维持着自己的节奏,大脑飞速运转,但依然不紧不慢的下棋。
哒、哒、哒
这是他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咚咚咚
这是融恒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如同激昂的鼓点,棋手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在布鲁斯第一次落败之后,他又一次挑战,他们已经交手一次,这一次,他有把握能撑比上一次更长的时间。
融恒:不,你没有。
她腼腆的笑笑:“棋盘上的胜利,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凝视深渊的人也在被深渊凝视,评估深渊的人也在被深渊评估。
布鲁斯连战三次,连败三次,时间都卡得差不多,这种情况简直是蝙蝠侠奇耻大辱,闻所未闻!
胜负欲一下就起来了。
迪克:“不行,你占用她的时间太长了,你得到后面排队。”
布鲁斯:?
他看了一眼,他后面已经排了长队,那这个是各样的棋盘,跃跃欲试准备挑战棋王。
而棋王面不改色,甚至看了一眼表,觉得他们可能在夜巡开始之前不能全部战完,于是直接慷慨的说:“时间紧急,你们一起上吧。”
好家伙,狂妄至此。
于是以融恒为圆心,她周围摆了一圈棋盘。跳棋、国际跳棋、黑白棋、围棋、国际围棋,轮番上场。
轮番战败。
阿福贴心的送上了蜂蜜水,免得融恒因为过量脑力劳动咕咚晕倒。
现在距离夜巡的时间仅剩半小时了,阿福建议大家吃点水果冷静冷静,尤其是被失败冲昏头脑,有点上头想要再战的某些人。
“布鲁斯老爷,能麻烦你和杰森少爷去帮我们那点水果过来吗?”阿福说:“就在厨房,我已经装好了盘子,只是刚刚忘记端过来了。”
有点上头的布鲁斯不太情愿的站起来,和明显神色得意的杰森一起走出去了。
厨房里灯光明亮温暖,阿福的果盘在灯光下像是中华小当家的料理,散发出圣光。
毛绒拖鞋在地上踩出极轻的声音,在端起果盘的时候,布鲁斯用比这更小的声音,告诉他身边的杰森。
“你是对的。”
他说:“她身上有被催眠的痕迹。”
最初杰森只是有所怀疑,并不能确定,但后来,融恒的身上出现了另一些症状,让他彻底确信有人正在催眠她。
红头罩又惊又怒。
医生的生活非常规律,并且安全,红头罩在发现端倪之后把她看得和眼珠子一样,愣是没找到催眠她的人。
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
杰森:“.好。”
他声音平静的说:“之后我会找她谈谈。”
谈谈,她为什么要催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9 章 派对之夜
融恒第一次看夜巡的准备工作,包括到不限于检查装备,检查通讯通畅,吵架拌嘴,安排工作,驳回工作安排,驳回驳回。
真是热闹非凡啊。
这场面让人有点陌生,反正对于蔡医生来说,她布置的任务还从来没有被人打回来过,也从来没有人来她面前问她“为什么他老师第一助手我老是抽吸”这种问题。
因为她非常公平,她绝对不会总是安排一个人做第一助手另一个人抽吸。
阿福站在一边,察觉到融恒缓慢地拉近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的融恒小姐,这只是他们交流感情的方式。”
阿福耸耸肩:“只是大家比较热情,感情交流方面也比较热烈而已。”
哦,确实很热烈.达米安和提摩西已经打起来了,融恒甚至没搞明白他们战斗突然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她忍不住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的实习医生突然这样怎么办.天哪这种事情可太恐怖了,蔡医生最讨厌不受控制的东西,如果手下的人突然不受控制,那他们最好再也不要在她的手下工作了。
这样想着,融恒悄悄地看了一眼杰森。今天他比较沉默,对于自己的工作安排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理智和情感发生冲突的时候,肌肉记忆让他看起来差点站起来和布置任务的人说点什么,但最终他没动,左腿换成右腿翘着,甚至为了防止自己说出什么惊世之语,拿手把自己嘴捂上了。
其他人的表情像是吃了什么刺激的东西却不能说话,短暂的几秒沉默每个人眼神乱飞精彩异常。
义警没有休息日,哪怕是平安夜也得出去夜巡,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他们安安稳稳的享受完了平安夜大餐,而且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任何个人或者组织想要搞点乐子。
今天融恒要住在庄园,她十分紧张,并且觉得不太合适,因为和杰森的家人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第一次见就要住在别人家里多少有点奇怪。
“而且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不稳重啊?”融恒很担心:“还是回家更合适一点吧。”
杰森:“圣诞节当天阿福一早就会把每个人的礼物放在圣诞树下面,我们一般会早上起来拆礼物,如果你回家的话就需要早起一小时来洗漱化妆,在庄园里就不需要了。”
融恒:“好有说服力的理由,我被说服了。”
而且今天布鲁斯甚至给她正式介绍了蝙蝠洞,这种程度的信任几乎已经超过融恒想象当中蝙蝠侠能够给予自己的最大值了,她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十分恐慌。
虽然能保证哥谭不会出现第二个小丑,但是她保证不了其他的事情。
细细想来融恒和杰森两个人的关系其实早就不受控制了,若要细究是从哪里开始,可能是杰森在“外出工作”后的去而复返,可能是融恒在“验证猜想”后束手就擒,可能是杰森在得知“复仇者”之后的限时孤身调查,可能是融恒在确认“失联”之后毫不犹豫的紧追不舍。
在事情发展到现在之前,这两个人恐怕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选择一个人,让那个人见识自己光鲜亮丽的表面下不那么光鲜的部分,可能伤痕累累,可能阴暗强势,那些偏执和黑暗的部分如影随形,永不能与己身分离。
他们没想过这一面会被人接受,直到那个人真的出现。
在戴上头罩离开之前,杰森过来跟融恒说了一声。
“那我走了。”他说:“你听阿福的话。”
“好的,你小心点。”融恒说:“保护好头和内脏。”
杰森飞快笑了一下,又因为还有别人,他清了一下嗓子,戴上了头盔。战术手套的皮子稍微有点硬,他揉了一把融恒的头顶:“走了。”
抓钩枪发射,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引擎轰鸣,红头罩的驶进暗道。
而融恒,摸了摸自己被揉得有些毛茸茸的头顶,快速把它整理整齐。
“融恒小姐。”
今天是便士一负责蝙蝠们的后勤,融恒现在也在蝙蝠洞里,她来到便士一的旁边后,对方开始温和的讲解如何使用蝙蝠电脑。
融恒:.?
“稍等一下。”她按住便士一的手臂,脸色已经有点呆滞了:“这不太合适吧先生,韦我的意思是,蝙蝠侠他应该不会同意此事吧?”
阿福眼睛突然一闭,还躲避一般耸了一下肩,好像听见了什么噪音一样。他早电脑上快速操作两下,把耳机声音外放了。
“.芜湖,看起来蝙蝠侠不同意此事。”夜翼的声音和风声一起传来:“你对此有什么说的吗蝙蝠侠先生?”
“哇哦,好不近人情哦,蝙蝠侠先生~”这是史蒂芬妮。
她听起来声音非常动态,推断整个人应该正在建筑物上奔跑,对什么人进行追击:“大红,交给你了。”
杰森没回话,但音响里传来了一声击打声,那个被打中的人呱都没呱一声就丝滑入睡了。
“好了。”杰森说:“看谁顺路把他扔到GCPD门口去。”
史蒂芬妮:“好嘞,我看看.正好,红罗宾马上要来了,他等等夜巡的路线经过GCPD。”
而经过的红罗宾根本不打算让上一个问题就这样被忽略过去。
把人捆好绑到自己后座上,轻飘飘的:“蝙蝠侠先生怎么不回话,是睡着了吗?”
比蝙蝠侠先醒来的是罗宾,他看起来早就想开麦了,忍到刚刚是他的极限。罗宾的语言天赋非常优秀,才思敏捷,直接从根源抨击红罗宾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在夜巡工作中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多么的不明智。
“哦。”红罗宾说:“也许等我重新回到十四岁的时候,我就可以成熟一点了吧。”
“红罗宾!”
而始终沉默的蝙蝠侠先生其实并没有一直沉默。
他用火柴马龙的手机给融恒发了条消息:我同意。
融恒目瞪口呆。
无论是这活泼的夜巡氛围,还是感人的伙伴情谊,都与夜巡这两个字不太相符——她还以为他们是V字仇杀队那种风格啊!为什么他们像是在手术室里做普通小手术一样,还会说笑话的!
便士一倒对此见怪不怪,偶尔也会凑趣跟着聊两句,但更多的是提醒。
搅局者,注意你左手边第二条小巷,那里有客人正在等候。
前面有条死路,或许你可以将他逼进去在慢慢询问,遗孤。
哦你好蝙蝠少女,我还以为今天你不来了呢。
过了一会,他甚至问融恒:“您想要来打个招呼吗,小姐?”
啊、啊
我吗?
她一脸震惊无声地指向自己,得到了一个肯定又鼓励的点头。
融恒有点犹豫的凑上去:“大家好。”
她想了一下:“我是便士一今天的助手,我是手术刀杀手!”
这个代号迎来了一些爆笑,恭喜这个家庭又多了一个全新的、与蝙蝠和鸟无关的代号。
欢声笑语中,奇异的兴奋感和喜悦包裹了她,慈祥的老人站在融恒的身侧,对她的代号发出一声惊呼:“真是个厉害的称呼啊,手术刀杀手小姐。”
融恒感到心在砰砰直跳。
如此直白的信任。棋手能够应对几乎所有的恶劣情况,在任何绝境都能操纵棋盘起死回生,但这样炙热的信任握在手中灼灼发烫,让人不知所措。
欢欣、喜悦、兴奋,在这些情绪之下,她突然感到恐惧起来。
她很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会辜负这样的信任。
“别害怕,亲爱的小姐。”便士一轻声说:“相信我,每个人都曾经像您一样,担忧自己会辜负他人的信任,但事实上.”
他看了一眼屏幕:“那些曾经无比担忧此事的人,现在仍在担忧这些事情,因为它们到现在也尚未发生。”
他将一杯蜂蜜水推向融恒:“所以,或许您可以一边喝甜蜜的蜂蜜水一边担忧,这会让您的担忧显得不那么单调。”
哦这可真是帮大忙了谢谢您哈。
因为杰森说回来有话想跟她说,所以融恒并没有马上去睡觉,这种程度的熬夜对于一位死宅医生来说只是洒洒水,曾经连打十六小时游戏的阿宅和连续上班三十六小时的医生都不会认输的,人类新一轮金华已经悄无声息的到来,她将要成为最早简化掉睡眠的人类之一!
变故发生在夜巡结束结束前二十分钟。
钻石区传来一声爆炸。
高热、高闪,冲击波掀起来,如同烟花,在黑烟当中爆裂开的火直冲云霄,黑黑红红。
这是一个预告。
接着是各个区域不同方向一个接一个发出巨响。
这个动静令人熟悉。
那个曾经突然出现在现场,险些杀死黑面具和谜语人,让红头罩心脏停跳二十秒的炸弹正是这样的动静。蝙蝠侠曾追查它许久,但将它投递到战场的幕后黑手仿佛消失了一般,他的手段非常干净,就像世界上从没有存在过这个人。
现在,他终于再次出现。
但这一切跟手术刀杀手关系不大。
她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城市多地发生重大爆炸事故,伤亡人员较多,所有医生取消休假立刻回岗。
“不用送我啦阿福。”一边说着,融恒一边往电梯那里跑过去:“我没问题的,现在他们更需要你。”
她颇有些遗憾的说:“明天一整天我可能都会在哥谭总医院上班了,应该没有时间回来拆礼物了。”
“别担心融恒小姐,我会为您保留惊喜的。”阿福说。他愧疚的叹气:“您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我是在应该送您过去才对,现在这样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没事,大家都是职责所在嘛。哦对,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一下。”她在公开频道做出了最后发言:“各位注意安全,保护好头和内脏,还有不要太冒进哦红头罩。”
来不及切频道了,她直接快速说完就冲上了电梯。老奇瑞发动,融恒驶出韦恩庄园的大铁门,一路朝哥谭总医院疾驰而去。
唉,平安夜一点也不平安,虽然现在已过十二点,但是还没有睡觉就不算第二天,所以今天还是平安夜。
这样想着,她又想到之前给自己手下的两位实习医生全部发了消息赶紧回医院上班,她是开车之前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听见消息回复的叮咚声,融恒看了一眼息屏的手机,心中想要不查看一下,但情况紧急,她最终还是决定到了医院再查看。
蔡医生唯一的希望是他们在来之前都没有吃芒果和火龙果。有的时候玄学不信不行,尤其是这种特殊时刻,她真的不希望让原本就过度热烈的国祚场面更加烈火烹油。
医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心中一边盘算等等可能会面对的情况,另一边,她在想是谁突然在这个时候发难。
黒帮说到底是实业单位,比起搞事他们更在意切实的利益掌握在谁的手中。猫头鹰法庭非常在意面子,他们当然要求对于哥谭的绝对掌握,但同样他们更喜欢以上位者的姿态动用特权来不动声色的推动事情按照他们的预想来进行。
老奇瑞驶上一座桥。
·
两分钟前,蝙蝠电脑发出警报,有一个目标信号消失了。便士一立刻查看,但又人比他更快发现此事。
红头罩:“便士一,手术刀杀手离开多久了?”
便士一已经全副武装:“不到十五分钟,应该刚上桥,我现在去追她。蝙蝠少女,可以请你先接替我的工作吗。”
红头罩离得太远,现在想要赶回去太不现实。
遗孤:“我回去,我离那边最近。”
夜翼:“我这边差不多要结束了,我来接手你的工作。”
地图上,代表遗孤的信号点已经调转方向,向庄园疾驰。
“.她的手机信号在离开庄园之后就开始断断续续,离开庄园后十分钟彻底消失,现在我联络不到她了。”但融恒体内的芯片工作正常,他尚未收到芯片被破坏的报警,信号虽然已经消失,但至少她还安全。
红头罩的声音咬牙切齿:“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便士一:“我已经出发了,一定还来得及。”
油门到底,漆黑悍马在夜里如同一直黑豹,咆哮着冲出车库和铁门。便士一一路疾驰,无人的公路成了竞速的赛场,他神色肃穆,每个操作都精准流畅,在距离大桥还有五十米的地方,终于看到了老奇瑞亮起的车灯。
她已经走到了桥中央。
·
今天是平安夜,这个点还滞留在外面的人很少,一路上都没碰到几辆车,桥上更是如此。行至中段,医生心中对于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已经有了猜测,接下来就是推断他们为何要突然进入哥谭市,突然发难。
九头蛇情况不好她是知道的,毕竟都能不顾吃相难看公然向幽灵党进行勒索,那必然情况好不到哪里去,但为什么会崩得这么快,这不太正常。
除非有人一直在追着打击它。
那个人必然是极了解九头蛇,有与之战斗丰富经验,是一个十分难缠,并且单停名字就令人肝胆俱裂的对手。
那是史蒂
打断思考的是一声巨响。
接着是垮塌、失重、高热和亮。融恒只觉得眼前骤然火光明亮,然后意识便熄灭了。
窗户的玻璃瞬间炸裂,气囊膨出,海水从碎裂的窗户涌入,冰凉窒息。
她感觉不到自己了。
·
哥谭日报:《毁灭钟声:圣诞凌晨的大爆炸》
哥谭时报:《无人认领?尚无个人或组织宣布为此负责》
每日新闻:《惨烈!继小丑后新的犯罪集团或已诞生》
各个报纸头版头条将圣诞节凌晨的惨案极尽渲染,力求在众多报纸当中脱颖而出。
在最后版面的角落,报纸留下了一些空间,为在此次事件当中不幸遇难的93人刊登了一篇祭文。
现在是12月25日的上午10:34分,按照韦恩家的传统,这时候他们大部分人已经拆完了礼物,吃完了早午饭,或者打游戏或者有限的享受美好的一天。今天实在两点钟之前如无特殊情况是不可以工作的,这是他们一家人难得的可以一起享受的悠闲时光。
但此时这个庄园分外冷清。
圣诞树下的礼物还堆放在哪里,没有人去拆开它们。
“阿福。”布鲁斯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门:“你还好吗?”
“是的,布鲁斯老爷,我还好。”
阿福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十岁,总是神采奕奕精神叟烁的老人佝偻下去,如同生了大病。
门打开一条缝,布鲁斯看到阿福飞快的用手帕擦了擦脸,然后转过身来。
面前的人简直不像阿福。
阿福总是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像现在这幅样子,布鲁斯想不到有一天会在阿福的身上看到。
“阿福。”他走上前去:“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怪你。”
“.不,这是我的错。”老人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压抑的哽咽:“我应该亲自去送她的,我本应该、至少应该将她送到医院。”
“或者我可以开得更快一点,这样我就能在她上桥之前追上她。”“可是我没有做到。我没有做到,布鲁斯老爷。”阿福转过身去:“这是我的错。”
他亲眼看着那座桥在他的眼前炸毁,亲眼看着那辆小车被炸上天,破碎的玻璃飞溅过来划伤他的脸颊,然后落进海里。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错,错的是策划此事的人。
只是,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蝙蝠洞里,夜翼正在整理不幸遇难的人员名单。
菲利普、玛丽、艾美特、沙拉娜
九十二个人全是之间很难找到什么关联性,基本可以确定是被不幸波及的无辜受害者,并且因为爆炸尸体残缺不全,无比凄惨。
他看向了第九十三个遇害者姓名。
蔡融恒
稍微犹豫后,他将这个名字从遇难者的名单当中提出,新建立了一个名单。
失踪者
身后有声音靠近,夜翼头也不回:“情况怎么样?”
“阿福吃了药,现在睡了,至于大红”红罗宾叹了口气:“他失踪了。”
意料之中。
将“蔡融恒”添加进失踪者名单,夜翼点开了一个视频,是老奇瑞从被炸飞到落水的全过程。
夜翼:“你怎么看?”
红罗宾:“存活希望不大。打捞汽车残骸有史蒂芬妮在现场盯着,现在已经完成80%了,很残缺。”
他没有说剩下的话,但夜翼却明白他的意思。
连车辆残骸都这么残缺,那人.
“继续找吧。”夜翼说:“总能找到点什么。”
总得找到点什么。只要能找到,哪怕掘地三尺也会把那个罪犯救出来。
没人能做出这种事,伤害这么多人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圣诞节当晚,消失了一整天的杰森突然回到了庄园,带着豚鼠别墅进入达米安的房间。
“陶德?”达米安皱着眉头:“你想干什么?”
红头罩全身肃杀,武装到了牙齿,看起来像去杀人。
面对达米安的提问,他并不回答,只是把豚鼠别墅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嘿!”达米安追上去:“在你回答问题之前你休想离开这里!”
预想中,他们应当由一场战斗,然后互相说些难听话,不欢而散,但这一次杰森并没有固执己见,他把一个断裂的金属扔给达米安。
“别跟着我。”他说:“告诉其他人,都别跟着我。”
那是一块残缺铁片,似乎是安全带的卡扣,曾经塑料的部分已经被融化贴在了尾部,除了被崩断的部分,有一个角度的断裂看起来非常规整。
甚至像是用刀斩断的。
而另一边,蝙蝠侠的调查也有了结果。
这个熟悉的名字又一次跃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九头蛇。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0 章 骗婚的人渣
“今天好像是圣诞节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罗伯特愣了一下。
基地生活日复一日,要不是别人告诉他,罗伯特根本不知道今天原来已经到圣诞节了。
他看着基地顶上惨白的灯光,再看看自己盘子里十分健康(并且没有摆盘的以鸡胸肉为主)的白人饭,有心把这块鸡胸肉想象成是从烤火鸡身上撕扯下来的鸡胸肉,但是再看看和他一起当值的杰克逊,他的盘子里也有一块长得差不多的鸡胸肉。
可能这是什么转基因的火□□,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只长鸡胸。
水煮豌豆绿油油的,泛着一股豆类的腥味,菜叶子顶端还泛着点黄,好像没择菜就直接用水冲一下过来了,人听说有人之前还从菜叶子上吃出过蜗牛和毛毛虫。
他有心欺骗自己这是一顿营养丰富的圣诞大餐,但是说实话,一想到圣诞节要吃这种东西他眼泪都出来了。
他忍不住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两年前他刚从大学毕业,在大学里还因为参加体育比赛获得不错的名次把自己的学贷还了一部分,作为一名十米□□运动员,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估计永远也到不了奥运会或者世锦赛领奖台,但是他发自内心热爱这门运动,并且一直在为此努力。
毕业的时候他刚在当地的比赛取得了冠军名次,获得了三万美金的奖金,罗伯特可高兴了——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换个职业,做专业运动员他可能不行了,但是他说不定可以去做教练,然后平时自己加强联系,偶尔也能自己参加参加比赛什么的。
很快就可以把学贷还完了。
俱乐部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
那位HR说:“不瞒您说,我一直是您的粉丝,我能看出,您是真心热爱射击运动的。”
“我从您的身上看到无限的潜力和热爱,当然,现在相遇可能稍微有些迟,但无论如何我们最终相遇了。希望您能来加入我们。”
他给了一些看起来十分优厚的条件。
包括但不限于:能够继续打比赛,优厚的训练经费,全面的训练场地,顶级后勤团队。
以及丰厚工资。
即使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是有警惕性的,罗伯特问道:“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HR:“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呢?我们当然不是骗子了。”罗伯特:“那好吧,那我先去试试。”
好吧,有警惕性,但不多。
当那把真正的步枪塞进自己手里的时候,罗伯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弄错了?”他问那个发装备的人:“我是□□运动员。”
这个不是我的装备。
后面这句话没说出来。因为当时分发装备的那个人眼神太过可怕。
他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枪,新兵,你最好保证它和你永远在一起,否则在基地被入侵的时候你恐怕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基地?什么基地?训练基地吗?
是的,这里正是训练基地。
这些人确实不是骗子,他们是恐怖分子。
那个人自称是所有人的教官。
“我奉劝各位,无论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最好尽早打消逃走的念头。”那位教官说:“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后果的。”
他们很快就知道后果是什么了。
新兵队伍当中有人想要逃走,被教官当场抓获,他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勒令他们每人上来碾断逃跑者的一根骨头。
“没人动?”他阴森森的一笑:“代人受过是美德,那就碾断你们自己的一根骨头吧。”
那场可怕的凌虐究竟是如何开始如何进行的罗伯特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是如何结束的。
吵闹似乎引来了一位领导,那个人披着斗篷看不见脸,身量并不高,走路有点跛,手里有一把手杖。在教官向她汇报过发生什么事情之后,那个斗篷人点了点头,拔枪射击。
一枪穿胸。
“我讨厌吵闹。”她说:“如果你控制不住局面,我不介意换个人。”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从那之后对于他们的□□凌虐少了很多,因为他们都不是能忍住痛不叫的人,而像一群鸭子一样的“啊啊”乱叫必然会引来那位领导。
但是在场的各位新兵都明白,他们恐怕出不去了。
如果不认命,那就只能没命了。
罗伯特深深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就知足吧。”杰克森说。
他已经舀起豆子吃了起来,说话声音含糊不清:“你来的时候正是这里情况开始变好的时候,知足吧。”
杰克森比罗伯特早进来一年,同样的大学生,不过他更惨一点,他没拿到毕业证,他是出来找实习单位的时候被骗进来的。
然后再也没出去过。
九头蛇这个名字非常令人陌生,但是与之相对的另一个名字就很让人熟悉了——美国队长。
他亲眼看见美国队长一盾把他之前那个教官拍进了墙里,像是一幅埃及笔画。
能被美国队长按着打的能是什么好鸟,他现在就是个□□成员。
什么?为什么不向队长求助?
他倒是想啊,就是不知道哪个孙子扔了一个震爆弹在他不远处爆炸了,他本来正高举双手一边投降一边大喊队长救我!大步朝着自由和美国队长跑过去,然后震爆弹爆炸,他被炸得直接昏迷了,再醒来就发现他又回到了基地里。
真是他【哔——】的跟死循环一样。
那个叫泽莫的负责人杰克逊之前见过三次,都是远远的看见,前两次脸色一次比一次更差,对应的他们这些小喽啰吃得饭也一次比一次更差——但最后一次不同。
最后一次他喜气洋洋的。
“我们要走运了。”他说:“幸运女神来到了我们这边。”
嚯,那幸运女神可真够瞎眼的,我就不相信人家是自愿来的。
为啥来啊?为这烂豌豆?为这馊牛奶?
神经病。
推己及人,杰克逊觉得自己都忍不住可怜起幸运女神来了,他觉得要不然是被骗来的,要不然就直接是被绑架来的。
但是有什么用呢,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反正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吃人鬼地方.或者他们可以保留信心,等美国队长再次出现把他们拍到墙上,然后他就可以一边高呼“I''mfree!”一边奔向光明和自由。
正吃着饭,他们的队长突然冲过来把他们两个的饭碗掀。本来因为今天是圣诞节,队长让两个年轻人休息一下,但现在着急忙慌的把他们提起来,提到门口塞了把枪,让他们假装站岗。
大家一起上了几年班了,都有两份香火情和默契,罗伯特和杰克逊问都没问一声,一个人嘴角还沾着一点豌豆皮都不敢擦,就这么杵在那里。
泽莫先生一阵风一样从他们年前掠过了。
等他走了,罗伯特和杰克逊悄悄地探着头去看。
罗伯特:“他咋了?”
杰克逊:“不知道,看起来他可能气炸了。”
不过这件事跟他们关系也不大,领导层的事情又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知道得了的,还不如关注关注自己的事情。
罗伯特:“听说今天有新的倒霉蛋要来,你听说了吗?”
杰克逊:“听说了。真是倒霉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们说的没错。
是的,泽莫气炸了。
泽莫一路疾步走到一个房间之前,门口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房门推开,黑发女人正老神在在的翻着一本书,看到他进来也只不过是抬了抬眼,笑了一下当做打招呼。
忽略笑容当中的讽刺和冷意,确实可以当做是打招呼。
于是泽莫也笑起来。
他拉开棋手面前的那张椅子,椅子腿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佐拉死了,你知道吗。”
“这话不严谨,我不知道死过一次的人还能怎么死,而且如果你说的是程序,我觉得用摧毁更合适。”
书翻过了一页。
泽莫突然暴怒,他站起来的动作带翻了凳子,拔枪直指棋手的额头,对方看了一眼,如同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我曾经信任你,小姐。”他说:“这两年来我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全力为你提供最好的条件,我还以为我们彼此之间至少已经是同伴。”
棋手平静的反问:“难道我没有做我该做的吗?”
两年前的圣诞节,九头蛇被逼入穷途末路,生死关头他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入侵哥谭市,制造混乱,然后趁乱掳走了棋手。
在这场迎接仪式上出现了一些耗损,棋手这两年只能拿着手杖辅助行动。她本人对此并未说什么,在搞清楚事情始末之后,她平静的接受了结果。
两年来棋手兢兢业业,甚至没有经过洗脑就忠心的完成九头蛇交与的所有任务。她的无双智慧带领九头蛇走出绝境,不断壮大,她将“资产”重新调试稳定,在吞并了幽灵党后又向猫头鹰法庭吹响了号角,并且取得了胜利。
九头蛇再次成为了不可战胜的地下皇帝,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棋手。
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她到底什么时候生了反意?
子弹上膛,泽莫恨得咬牙切齿。
棋手不为所动。
“……你欺骗了我。”他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来。你从不认为自己在位九头蛇服务。”
棋手一言不发,只是温和的微笑。
和她以往一样。
棋手很少和人说话,但她从不会因为沉默拒绝工作,这是她最讨人喜欢的地方。
只是一起工作的时间久了之后,泽莫甚至担心棋手因为发出声音太少声带退化,他能看出来棋手有点烦他,但他很担心同事罹患孤独症,总是来烦她。
最终棋手接受了这一点。
他还挺高兴的。
比九头蛇重新崛起还令人兴奋。
所以究竟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吞并了几乎所有的组织,一切都在变好。但紧接着,佐拉程序被摧毁,九头蛇夫人、蝰蛇、特拉斯克男爵接连遭遇不测,但现在,一直负责对她进行看守的双胞胎也消失了。
让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掩盖不可调和的地步。
他很奇怪棋手自己为什么不走,她既然能设计让“资产”和马克西莫夫兄妹悄无声息的离开她自己为什么不走?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棋手现在依然在这里,这就足够了。
他们有的是手段让人听话。
于是枪缓慢的放下了。泽莫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与平时无二的笑容。
“……别担心,亲爱的小姐。”他说:“我们总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他向棋手快步走去,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手杖被他撞倒,两人无人在意。棋手被踉跄的拉出来,没有手杖她走不稳,于是被拉着拖着,一路被扯到一张巨大的铁门之前。
棋手认识这里。她就是在这里调试“资产”的。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甩了两次,终于甩掉了泽莫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她扶着墙,尽量稳的站住,斜着眼睛看他。
这眼神泽莫太熟悉了,当她不想和人说话,当她认为别人提出了可笑的问题,当她看到跳梁小丑不自量力要撼动她的计划的时候,她总会露出这种笑容。
她很少对泽莫露出这种表情,他的角色大部分时候是在棋手对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然后转身离开之后去给被冒犯的人说两句软话的那个,专门给人际关系维护能力是负分的棋手收拾烂摊子。
“看来你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小姐。”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棋手站直,排掉自己身上的灰尘,站稳后手慢慢离开墙,推开铁门。
房间里有一群穿白大褂的doctor,棋手很讨厌这群人的白大褂打扮,因为觉得他们很脏,穿着白大褂好像连这件衣服都被弄脏了。现在他们都严阵以待,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紧张。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把铁椅子,上面出了拘束的部分,头部连接着一些仪器。
棋手嗤笑了一声。
她拍了拍衣服。刚才被泽莫拉过来的时候她几次没站稳,身上沾了一点灰。收拾好自己,棋手迈步走向这群这两年来受过她不少难听的教导,技术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的技术人员。
“检阅一下。”她在椅子上躺下:“别丢我的脸。”
牙套塞进她的嘴里,机器开关打开之前,她闭上了眼睛。
棋手并不觉得害怕。
她已经把线索放了出去,会有人来的。
……所以她不会害怕。
会有人来的。
……快点来啊。
……杰森。
·
罗伊·哈伯已在门口站了一会,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杰,你得休息一会。”他说:“如果你记得,你明天还有其他事。”
“我知道。”
“知道就去睡觉。”
无人应答。他这位朋友回答的方式是把屏幕上的视频重播一遍。
行吧,又是这样。
他知道劝不住杰森。
他们三个人是在两年前结队的,杰森、蔡瑞安和他,除了他们三个是核心之外还有一些杀手,作为机动游走人员收集信息。
他们甚至还会和美国队长的队伍合作。
蔡瑞安现在不在,他有别的任务。之前有三个突然出现,带着蔡融恒的口信和消息,两个变种人孩子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确认身份后,蔡瑞安负责送他们去泽维尔教授那里。
杰森从那时候开始就开始看视频。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暗室,屏幕,和一个看视频的人。
看视频的人只有一个背影,她在观看一个视频,后背挺直。她看着的视频是逃杀的主题,一个一看就不会用枪的戴着眼镜的男人利用地形试图拖延杀手的步伐,他一边开枪一边大声问话:“悦悦你好了吗!”
“92%!”
子弹打完了,他已经爬不起来,于是去抱住杀手的腿,用手、用牙、用全身去阻挡他。
枪响。
不是来自杀手,来自在电脑前工作的女人。她已经完成了销毁的工作,最后用几颗子弹做了保险,彻底摧毁了储蓄硬盘。
工作结束后,她与丈夫最后对视了一眼,带着笑意。
杀手按住耳麦,向对面汇报:“任务失败。”
然后两声枪响。
邵悦和蔡瑞平倒在了一起。
火烧起来。
视频结束,那个女人面对黑屏,冷静的声音响起:“重播。”
……
“重播。”
“重播。”
“重播。”
在第二十六遍重播后,她销毁了这段视频。
她在向我解释。
杰森想。
九头蛇狗急跳墙是个意外,这件事并不是融恒所愿,但她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立刻离开,她在解释。
……笨蛋,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解释。
·
在处理过一批因为渎职放跑了双胞胎和“资产”的人后,基地调来一些新人。
瑞雷·桑切客就是其中的一员。
“瑞雷,你看,那边就是食堂,等等就去那边吃饭。”
“本来你们应该要早点过来的,但是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推迟了你们过来报道的时间。”罗伯特讲解道:“哦对,我们训练在另一边……你在听吗?”
瑞雷在看其他方向。
罗伯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是泽莫先生,他是我们这个基地的负责人。”
“他旁边的人是谁?”
“好像是他的妻子。可能是闪婚吧,还挺潮的。”说完,罗伯特立刻说:“不过这个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你可千万不敢在别处说这件事啊,他们会把你舌头拔掉的!”
罗伯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瑞雷没说话。
闪婚?闪婚个屁,骗婚还差不多。
骗别人老婆,人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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