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哥谭总医院,夜间


    家是一个充满不可思议的地方。


    它不是一个特定的建筑物、豪华的房屋或者别的什么,只是一个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如同将酸甜苦辣一同放进一个搅拌碗里均匀搅拌,但神奇的是,加入其中的东西最后总会变成柠檬奶油。带着一点点酸的香醇软甜,甚至因为那一点点酸涩,让奶油的口感变得更丰富,甜变得更甜,酸变得爽口。


    柠檬奶油被装进裱花袋,挤在那些冰冷坚硬又锐利的问题和矛盾上,香甜和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于是一切又有了转圜的余地。


    门打开,两人推门进来,原本在栅栏里到处乱跑的小豚鼠们发出两声哨子般的叫声,后脚站立趴在栅栏边上暗中观察了一下之后,鼻子嗅了嗅,然后飞快的跑进棉窝里叠叠鼠。


    融恒脸上乱七八糟,先去洗脸,杰森吹口哨叫potato和tomato过来,隔着栅栏点了点那两个小鼻子。


    “今天不要任性。”杰森很小声说:“doc今天很难过,所以.唉,算了,我也是疯了。”


    他把零食和甜竹放进碗里,摸了摸两个豚鼠的脑袋,放弃了用语言和豚鼠交涉。等融恒擦了脸,额发湿漉漉的坐到他旁边,杰森看着她编成辫子的头发,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原来融恒的头发都这么长了——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头发才刚刚到肩膀呢。


    怪不得总会压到。


    然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不合适,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就没动静了。


    杰森想,他是真的不会应对这种事情,真的不擅长面对现在的局面。


    但是又不能一直这样僵着,于是杰森:“那,我先来?”


    融恒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说:“请——啊稍等。”


    她去找了一点玉米片,还给两人倒了喝的,然后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这样就可以啦,请吧。”


    杰森:“.你这家伙。”难道以为这是什么故事大会,要一边吃零食一边喝饮料一边听故事吗?


    融恒:“只说话会让人变得很紧张的,吃东西能缓解这种紧张感,食物与嘴部的皮肤接触的时候会让皮肤神经传递感官产生慰藉,以及”


    蔡医生在有些特定情况下紧张的表现方式就是话多,主要是做一些没有必要的名词解释和医学分析,杰森把两块玉米片塞进了她嘴里止住话头,然后自己也吃了两块。


    咔呲咔呲。


    咀嚼声引得两个叠叠鼠跑出棉窝,但是依然不敢出笼子,黑黑的眼睛看着这边,


    豚鼠的脸型让它们看起来总是显得呆呆的,小鼻子偶尔嗅嗅,嘴巴里不知道在咀嚼什么,但是嚼嚼,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在杰森开始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之后这样的场景我们可能还会有,所以我想有些事情也许应该在第一次的时候就约好。”杰森说:“可以沉默,但是不要说谎,好吗?”


    融恒:“我是没问题,你也能做到吗?”


    杰森:“所以说了,可以沉默。我会沉默的。”


    融恒想了想:“文字游戏和春秋笔法,允许吗?”


    杰森:“不允许。”


    融恒:“你也不会这样做吗?”


    杰森:“.所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啊,我是什么不平等的代名词吗。”


    他忍不住用手去掐融恒的脸颊,拖着她的脸颊肉一路把人拖到了自己的旁边。


    这下两个人中间还能再坐一个人的空间消失了,融恒揉着自己的脸颊,眼神谴责,伸出拳头砸了杰森的手臂一拳。


    融恒:“那好吧,对等且公平的条件下我可以做到,我承诺不首先违反这条约定。”


    于是在此基础上,两人的交谈终于开始了。


    当话题开始令人感到不安的时候,双方都可以叫停,于是杰森首先开始。花园巷的故事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们两个并不是第一天在一起,对于彼此曾经的往事,多少都知道一些。


    融恒知道他是从花园巷出生的混混,小时候没人管他,他就拿着撬棍去偷别人的车轮胎,还在寄宿学校上过学。杰森也知道融恒九岁父母意外去世之后被叔叔接到了美国,十四岁就上完了大学,虽然她只在故国生活了九年,但她总是对那里满心眷恋。


    甚至他还知道被迫知道了一些中国的传统习俗,比如农历七月十五傍晚,太阳下山之后,融恒一定会去十字路口烧纸——在哥谭也照烧不误。


    因为太危险了,他在暗处盯着她烧完,一边烧一边小声说话,结束后看着她回家才离开。然后第二天被说“感觉昨天好像有人跟踪我,怪叫人紧张的。还好我和‘音响’在一起,这让人安心了不少。”


    哦是吗,这可真叫人安心啊。


    融恒第一次喊停是在杰森快讲出他撬掉蝙蝠车轮胎的时候,她举着一只手,像是课堂上要回答问题的乖学生,又像面对牙医的时候申请治疗暂停的牙疼患者。目光落在装着玉米片的碗上,融恒的手缓慢地放下。


    她说:“就想到这里吧。”


    心中猜测和摆到桌面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天才的医生可以跳过运算步骤直接看见结果,但她依然还没有做好正面接受任何与个人英雄主义相关的东西。


    杰森没有要求继续,他也做出了请的动作,开始咔呲咔呲的吃玉米片。


    他看见融恒的手指开始互相交缠起来。


    在医生快把自己的手指打结的时候,她像是认输了一样叹了口气。


    “斯图尔特。”她说:“是一个罹患弥散性内生型脑桥胶质瘤(DIPG)的患者,这个疾病多发于儿童,因为病灶在脑桥部位,没有办法进行手术,所以到目前为止尚未有有效的治疗手段,从病发到身亡的时间乐观估计大约是五年,但是很少有病人会在病发初期就来到医院,当症状出现的时候,人往往已经错过了最佳干预的时间,所以大部分入院接受治疗的人,往往会在九到十六个月迎来终结。”


    斯图尔特的情况要更加糟糕,融恒估计他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挥霍了,七岁的孩子可能来不及过第八个生日,就会变成轻飘飘的东西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他很乐观,疾病带给他痛苦,但痛苦不能将他打倒,那是个坚韧不拔的小战士。


    这种向上的生命力很感染人,与他患有相同疾病的还有一个女士,她已经完全脱离儿童的范畴了,但这个疾病依然找上了她。


    海伦的情况要比斯图尔特好一些,她在一次突然的昏迷之后被丈夫送来医院,确诊了DIPG,两人没有孩子,但夫妻感情非常好,丈夫总是在医院陪她,从不在她面前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当心中悲痛难忍,他就会温和的亲吻妻子的额头,然后短暂的离开病房,去楼梯间站一会儿,或者看看远处。


    如果他们不是融恒的病人,他们想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一样,融恒想她一定会相对带其他擦肩而过的每个人一样,匆匆一撇,然后各自东西。如果他们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突然倒地,她当然会全力施展急救让他们重返人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不会对这些人投以更多的关注,施加更多的情感。


    融恒:“你会觉得我很冷血吗?”


    杰森:“我会觉得你很正常。没有人能对每一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关怀备至,耶稣降世也不行,别苛责自己。”


    斯图尔特的父亲是一个报社的记者,与他的母亲很早就离婚,独自带着孩子。他不修边幅,总是忙忙碌碌,疲惫的男人在进门之前总会用手用力揉一揉自己的脸,把脸上的汗水与疲惫换成活泼和笑容,进入病房短暂


    的陪儿子一会儿。


    但突然有一天,那个男人变得很沉默,他看起来像是面临重要的选择,两边都是人命,他站在最中间,不知道自己该向谁走去。


    “.医生。”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斯图尔特还有多长时间?”


    当时融恒其实并不是一个医生,她只是纽约长老会医院的一名实习医生,她的老师斯蒂芬·斯特兰奇才是真正的医生。


    但现在显然不是抠字眼的时候,融恒安慰的拍拍这个男人佝偻的后背,告诉他:“不到四个月。”


    “不到四个月”他颤抖的呼出一口气:“四个月他还有五个半月才过八岁生日呢。”


    接着他便别过头去。泪水在他的脸上冲刷出一条又一条痕迹,在照明灯下反出水光,拿着烟的手指不住的颤抖,最后他拧灭了烟头,抱住头蹲坐在地上。


    第二天,他买了一个大蛋糕,提前庆祝了斯图尔特斯图尔特八岁的生日,每个人都分到了蛋糕,海伦女士,她忧郁但深情的丈夫,融恒,斯特兰奇医生,照顾斯图尔特的护士们,大家都分到了一块。


    那天他抽出了很多时间来陪伴儿子,像是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一样,在太阳落山的之前,他紧紧的抱住斯图尔特。


    融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他在诀别。


    在那场关于人命与人命的选择当中,他走向了令人痛苦的另一边。


    在他离开之前,用力地握了握融恒的手,泪水满眶的男人努力的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辛苦你了,医生。”


    融恒说:“不辛苦,这是我们的工作。”


    他走了。


    当天晚上,杀手到访了纽约长老会医院。


    先是女人的尖叫,然后是一声枪响。


    好消息是这个凶手并不是一个熟练工,在被人发现之后他惊慌地逃走了,只胡乱打了一枪,那一枪并没有立刻要了斯图尔特的命。


    坏消息是,那一枪并没有立刻要了斯图尔特的命。


    血泉从斯图尔特头上的弹孔里激射出来,剃掉他的头发成了难事没因为根本没办法按压他的头部。平时暴露脑部可能需要三十分钟,这一次不到三分钟融恒就打开了斯图尔特的大脑。


    他们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有人联络了斯特兰奇医生,他承诺立刻赶到,但融恒知道这是没用的——他赶不过来的。


    这件事情压在她的头上——也只能压在她的头上了。


    七岁的孩子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那些血大量的从受损的动脉伤口处


    不停的涌出,甚至溅到融恒的脸上和手术镜上。


    到处是血,甚至已经淹没了器械。按压出血点不管用,用棉球封堵也不管用,孤注一掷的融恒试图随便找个地方缝一针,当然也失败了。


    血漫过了颅骨边缘。


    但突然,术野清晰了。


    眼前浓稠的一片红突然变成了水样,接着澄清,然后完全成了清水。


    那是静脉补液。


    在她拼命想要为斯图尔特止血的时候,他身体里的血已经流干了,此时在他体内循环的不是为人熟知的红色液体,而是清澈的静脉补液。


    七岁的孩子,身体里的血,这么少啊。


    到这时,融恒抬起头来,发现手术室里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茫然的环顾,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停手了,过于寂静的耳畔此时缓慢的开始有其他声音涌入耳道,她听见监护仪不间断的长长响声开始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哔——


    它一直这么响。


    显示屏上全是没有波纹的直线。


    她的大脑好像停机了,牙齿打颤的声音和监护仪的“哔——”交织在一起,不知道谁更吵。


    她动弹不得,直到麻醉医师拉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的拉走,她才踉跄的跟着她一起离开。


    她可能跟自己说了什么,但融恒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脱掉手术衣后,刷手服早已被渗透手术衣的血浸透了,湿湿黏黏的沾在人的身上,把那死亡的颜色也一起贴在人的身上。


    融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尖锐的耳鸣在她耳边响起,违和感如同针刺不断折磨人的神经。


    融恒抬起头,一个棋盘正悬空放置在高处。


    白子已经生路尽毁,回天乏术了。


    但这场棋局并未结束。


    白子还有一枚活棋——岌岌可危,已经被三面包围住了。


    想,快想!


    这颗棋是谁——这颗棋是谁!


    蔡医生从长凳站起来,僵硬的脚步由缓到急,最后狂奔起来。


    海伦。


    她看见了这场凶杀的全过程,那个杀手是个新手,他会害怕,会慌乱,他会担心海伦的指认,从而折返灭口。


    她冲进病房,海伦女士果然还在那里。


    她吓坏了,惊魂未定,看到开门的是融恒稍微松了口气。


    “蔡医生,是你。”她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得暂时离开。”说着,她扶着海伦站起来,但不回答


    她的任何问题,只是说:“别害怕,把这当成一场捉迷藏,我会带你获得胜利的。”


    走出病房之前,她问海伦:“你给你的丈夫打电话了吗?”


    海伦:“很晚了,我想他可能休息了。”


    融恒:“请打一个。现在,马上打。请。”


    海伦拨通了电话。


    “约翰,是我。对,发生了一些事情。”


    威克先生说他会尽快赶来。


    融恒:“确切时间。二十六分钟够吗?”


    电话里传来了金属装置的声音,威克先生说:“十分钟。”


    后来她知道了,那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


    杰森:“你当时害怕吗?”


    融恒:“很难说,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心跳的很快,但是脑子很清醒,最清晰的记忆是最后血干了刷手服粘在了我身上。”


    她以为杰森会问关于威克先生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询问此事,她就只能保持沉默。但好在杰森并没有问,不仅没有问威客先生的事情,也没有问关于她对于威克先生的猜测。


    他简直像是漏听了这段一样。


    说起令人不快的事情会让人产生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冷感,融恒蜷缩起来,生物的趋利避害性让她靠近热源,杰森的手臂像是某种特制的抱枕,此时她双手抱住那条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手指很冰,杰森用手掌盖住它们,他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时候你想过也许自己会,遭遇不测吗?”尖锐的字眼在嘴里转了一圈,换成了别的,虽然喜欢说一些自己的地狱笑话,但是把那个字和医生连在一起,这话说出来总是让人不太舒服。杰森说:“你当时在想什么?”


    融恒:“我没有想任何事。”


    这是实话。


    仿佛是什么本能驱动,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或者谋划,就像人类的呼吸一样,是条件反射,是下意识就知道应该怎么办的。


    这种事情还不到需要她思考的地步。


    她甚至没有想要赢。


    但是她很兴奋。


    来自血脉深处的兴奋,像变种人第一次觉醒了能力一样的兴奋,对未知,对力量,对陌生又强大的自己,生活出现了另一种解法的兴奋,以及对于恐惧的兴奋。


    融恒发现自己并不抗拒死亡,或者说,生死一线的时候令人心跳加速的、几乎要战栗起来的激烈感让人上瘾着迷。


    她手指忍不住开始收紧,声音变得干涩,连身体都蜷缩起来,闭


    上眼睛视死如归——融恒要讲到她开始决定把威尔逊·菲斯克拉入棋盘的部分了。


    “停。”


    是杰森的声音。


    他说:“这不是审问,doc,你不想要继续的时候可以停下。”


    “你不用一次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完。”杰森摸她的后背,那些肌肉像是浇灌了铁水一样硬邦邦的,如同抚摸阿尔弗雷德猫,轻柔的安抚让紧张的肌肉重新变得柔软放松。


    但是融恒并没有松开手。


    第一次谈话虽然不算大获成功,但总算是顺利的开始,圆满的结束。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后续就会变得不那么艰难了。


    谈话并不是每天定时定点发生,他们两个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大受影响,好消息是融恒正在对“谈话”这件事情脱敏,甚至已经会发生“我今天要写论文/看文献/改学生作业/打游戏,能明天再聊吗?”这样的事情了。


    聊天的形式不再是拘泥沙发,两人不需要正襟危坐,不需要摆放食物来缓和气氛,有时是看电影的时候因某些情节突发感想,有时候是融恒指点杰森棋艺时平淡提起,两人聊两句。


    更多的时候,聊天时间变成了夜晚,他们躺下之后,杰森出门之前的那段时间。


    关上灯后只有淡淡的路灯微光从窗帘缝隙里渗透进来。安静的黑暗中,靠得极近的两个人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话,说起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兴奋的,担忧的,有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杰森很高兴。


    但他很快就发现他们两个接受的信息并不对等。


    两人同样坦诚,都做好了把自己的一些秘密交代给对方的准备,不仅融恒是这样,杰森更是如此。这位冰山俱乐部的幕后老板已经几次斟酌词句,试图让他的夜间爱好显得不那么吓人,至少不要吓到不止一次表达过“如果有一天你要打我,不要打手,可以打腿,我还要做手术,不要打我的手”的女朋友。


    每到这种时候杰森都会举手投降:“我不会的。我怎么会这样做呢,我永远不会这样的。”


    “真的吗。”融恒总是不太相信,用那种质疑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非常小声的:“另一个也不会吗。”


    杰森:“你想听听他的想法吗?我保证他会非常”友好的。


    但是这句话永远没机会说完,因为女朋友会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边“啊啊啊啊啊”一边捂上耳朵转身就跑。


    谈话陷入了瓶颈。


    融恒只想让杰森知道自己的事情,但是关于杰森


    的小秘密,她一听就跑。


    “你都不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吗。”杰森说:“我真伤心。”


    现在说这种话实在是不太合适,毕竟他实在看不出来伤心的样子。融恒趴在他富有弹性的胸机上,偏过头就能听见还没有平缓下来的心跳,他一时手枕在脑后,另一只像摸一只猫一样抚摸女朋友光滑的后背。


    融恒懒懒的,眼睛也不想睁开,蹭一蹭,然后说:“下次吧,下次一定。”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那下次我尽量多听一点吧。”


    唉。


    这种时候除了妥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想出解决方案之前,他难道只能一直妥协吗?


    杰森觉得自己得想点其他办法。


    讨厌的鸭子侦探对他的状态发出无情嘲笑,两人遂决斗。


    但是决斗完了还是没想出其他办法,这让人很苦恼。


    红罗宾:“别这样,大红,事情总会变好的,至少她现在还在哥谭没有跑路,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红头罩:“.如果你愿意把嘴闭上我会很感谢你的。”


    然而时来运转。


    今日凌晨3:13分,伯克利区发生大型帮派械斗,经查明原来是双面人和企鹅人互相摩擦发生了一些冲突。企鹅人交给蝙蝠侠,双面人被夜翼和红头罩制服。


    现在,他们的新工作是送54名伤员和一名蝙蝠患者前往哥谭总医院救治。


    清点人数后,夜翼一棒打晕双面人,叹了口气:“好吧,那接下来,我送双面人”


    “用不着你。”红头罩说:“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弗雷德猫是达米安的宠物,一只猫咪.


    融恒的能力不算是超能力,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记忆宫殿一样,融恒把一切事情都整合在棋盘上


    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天才啦


    第 22 章 奇怪的人,大爆发


    半夜被从被窝里叫醒加班,这是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尤其是对于一个正在撰写罕见病论文,还要给一群菜菜学生批改学术垃圾的可怜人来说,体验就更加糟糕了。


    披头散发的蔡医生大约是在三个小时前才睡下的。


    本来她是在活动室看文献,看的时间稍微有点长,脑子反应好像有点变慢了,蔡医生站起来稍微走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当然,这一切都悄悄的进行,尽量不要吵到睡觉的杰森。


    融恒虽然对于杰森的部分秘密处于一听就跑的状态,但是她非常平常的接受了杰森关于他自己其实就是冰山俱乐部的老板这一身份,并自然而然的把他总是半夜需要出门这件事归结为“冰山俱乐部夜间业务”。


    “毕竟老板总是不在也不好。”她这么说。


    冰山俱乐部的老板抱着手臂,他舌头顶了一下自己的右腮,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融恒的脸颊上咬了一口,这件事情算是暂时揭过去了。


    而现在,这位老板又要为俱乐部去跑业务了,他虽然知道女朋友并没有按照他们两个约定的时间躺到他的身边,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属实有点意外了。


    “你怎么了?”杰森好笑的看着她:“这么生气啊。”


    让融恒面无表情,正在家里绕圈走,调整呼吸。


    融恒:“我预感到我将来可能会在教育界名誉扫地。”


    她的声音冷酷无情:“要不是现在时间太晚了,我必然要对一些人进行电话访问,查询一下对方在答题时候的精神状态。”


    有些问题的答案已经离谱到了“统计农田田鼠数量的方法是分发调查问卷”这个级别的。


    蔡教授非常生气。


    本来是打算换换脑子,结果现在虽然思维变得活跃了,困意消失了,但因为太生气了实在没办法心平气和的看文献,只想打电话把学生挨个约到靶场去谈谈。


    她吨吨吨喝掉了杰森递来的冰水,感觉全身不再像个蒸汽火车头一样冒气,并在对方的示意下看了一眼墙上的机械钟,然后一愣:“唔,已经这会儿了。”


    杰森:“是啊,有的人两个小时前就应该睡觉了。”


    啊,啊这。


    不过好在“有的人”知错就改,融恒把杯子还给杰森:“那我现在去睡也来得及啦。工作小心哦,自己机灵一点,不要受伤了。”


    杰森说好。


    保存进度,标记文献,把几份做得特别差劲的作业着重记了一下学生名字,蔡医生快速睡着了。——然后在三个小时后,被卡卢医生的电话叫醒。


    “蔡医生,你睡了吗?”卡卢医生声音听起来非常匆忙:“急诊室被紧急送了五十多个患者,人手不够用了,我们现在正在给所有的医生打电话。”


    “我立刻到。”这么说着,手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的融恒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然后重新砸回枕头,睡眠不足的头痛和恶心在一小会儿之后渐渐消失,这一次融恒比较缓慢的起来,体位改变不那么剧烈的话,脑袋就不会晕。


    头发随意地拢在一起,换衣服什么的也很浪费时间,融恒穿着菠萝居家服,外面套了一件大衣就出门了。


    出门之前,她问了最后一句:“是什么意外吗?”


    卡卢医生:“.也不算是。”


    他说:“这可能是一种哥谭的本地特色,就是,额.伯克利区帮派械斗,蝙蝠侠要往医院送了五十多个帮派分子。”


    蝙蝠侠!


    又是蝙蝠侠!


    我就知道!


    挂掉电话,融恒心中无声尖叫了一小会儿。在尖叫的这一小会儿,她平静的启动引擎,把车平缓得开到了路上,然后一路冲刺。


    到医院后,她接过护士递来的隔离衣穿上,快速找到梅森医生:“今天有蝙蝠患者吗?”


    梅森医生:“看情况应该是有,只是现在还没抓到而已。”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恐怕又是我们两个分了。”


    融恒,深呼吸:“.没事,我习惯了。”


    但是医生不可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干,干等着蝙蝠患者过来,两人快速约定了一下蝙蝠患者的分配后,立刻投入了救治伤患的工作当中。


    忙碌中,蔡医生暗暗宣判:此时恐怕和冰山俱乐部老板先生脱不了干系。


    那他最好先不要贸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且不说两个人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见面,单说他在半夜突然往医院送五十号人叫别人不得不起床加班这一举动,蔡医生觉得她也很想和男朋友去靶场谈谈。


    希望他足够机灵,没有受伤,不然到时候如果要用轮椅推着他去靶场的话,蔡医生觉得可能她也会不好意思欺负残疾人。


    “蔡医生,你的患者片子出来了,你找个没人用的电脑去看吧。”


    蔡医生:“好的,我去看。”


    ——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到处都是人,她必须赶快去找一台空着的电脑,在这个患者断气之前想出救他一命的办法,好让他能按照计划顺利的前往黑门监狱。


    最终融恒在仓库找到了一台无人使用的电脑,查看过片子后,她脑中已经有了相关的治疗流程。


    此人今天必不可能死在我的手下。


    ↑这是蔡医生脑袋里最后的想法。


    接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眼前一黑,咕咚一下关机了。


    低血糖晕倒是一种独特的体验,是那种你自己感觉并没有发软,但是地面就是正在向你快速靠近,低血糖时大脑反应会变慢,所以人并不能快速反应过来地面想你快速靠近意味着什么。


    碰撞,视野熄灭。


    这种时候对于时间的概念是没有的,好像这一段时间被人用剪刀从连续的时间当中剪断偷走了一样,总之意识恢复的时候,她正靠在杰.一位不知名的好心先生肩膀上,他穿一件材质非常硬挺的夹克,扶着融恒的脑袋,动作熟练的把葡萄糖倒进去。


    红色头盔的好心先生:“没吃东西?”


    蔡医生声音虚弱:“.没有,不过我带了,等等我会自己.”


    红色头盔的好心先生:“没带,我摸你衣兜了。”


    “.下次不要随便摸陌生异性的衣服,很不礼貌。”


    “说点我爱听的,不然我就摘头盔和你认识一下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蔡医生立刻屈服了:“谢谢你好心的先生,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救助倒地的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尽量快点恢复然后离开,祝你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晕倒后醒来,人往往会伴有出汗、心悸、四肢麻木等症状,但融恒已经是一个低血糖的行家了,这种症状除了生理的不适,并不能够带来额外恐慌,在她的坚持下,好心的红头罩先生没有让她继续靠在自己身上,而是遵从她的意愿,把她扶到椅子上。


    他给了融恒几个巧克力和能量棒,然后往远走了几步靠在墙上,听见她说“你也喜欢这个牌子吗?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挺好吃的。”心里多少是有点无语。


    没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这么大一个人都怼到面前,巧克力就是从家里的零食盒子随手抓的,就这都不愿意面对现实。


    服了。


    他其实心里有点想现在突然摘掉头盔看看女朋友的反应,不知道融恒会当场愣住还是小声尖叫,也有可能平静的把头盔重新给他戴好,说“这次我就当没看到,下次不能随便摘掉头盔了哦”之类的话。


    融恒在这种时候是很会气人的,而且越是紧张表情管理越是不会失控,蔡医生在外科手术是面对种种突发状况都从没有让自己的紧张情绪外露过,有她在的手术室,就算天塌下来她也总会表现出一副“我单手就能把天撑起来”的样子,然后带领她的团队有条不紊处理掉种种麻烦。


    和死神博弈的蔡医生已经是一个情绪管理大师了,学术垃圾也只能让她在家里气得乱走,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意外会面。


    而且


    他看了一眼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没有血色的嘴唇,因为工作和学习缺少睡眠,眼瞎重重的淤青,突然不忍心在这种时候逼她面对这种她不喜欢事情了。


    好像在欺负人一样,怪没意思的。


    而且红头罩自己的情绪现在也不太平静。


    要知道,他给融恒设置的警报器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大部分时候蔡医生很会照顾自己,因为她不喜欢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原因让自己在手术室出现失误,但有些过于匆忙的时刻,她就会忘记这一点。但好在蔡医生是团队的核心,大部分时候她很少一个人在某地,因为团队的其他成员总有许多问题需要她来拿主意,这种时候就算晕倒,也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但是现在正式忙碌的时候,如果不是融恒手腕上还戴着他送的腕表,如果不是他早就给自己同步设置了警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低血糖是会死人的。


    算了,再等等吧。


    红头罩想,总会有好时机的。至少现在她人还在哥谭,这至少是个好事。


    蔡医生补充能量的时候,两人又聊了两句现在的情况。


    率先到来的蝙蝠患者是双面人,他已经被梅森医生带去救治了,红头罩也是在送交了蝙蝠患者之后才有时间来找她,没有耽误其他的事情。至于融恒原本负责的病人,有其他腾出手来的医生负责了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了,很快就能去黑门监狱报到了。


    “别担心你的同事,双面人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了。”


    蔡医生突然看过来的眼神让人一哽,红头罩随后又很快补充:“.额,夜翼干的。”


    蔡医生点点头。


    嚼着巧克力里榛果的动作和神态像是在嚼什么人的骨头。


    然后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好了。我要继续去工作了。”她说。


    然后向红头罩伸出手:“手伸出来,我看一下。”


    红头罩一边摘手套,一边:“不要随便给陌生异性提出要看一下别人的手的要求,你在骚扰我吗doc。”


    蔡医生,义正言辞:“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是医生,有义务对面前的伤者进行一些帮助和急救。而且你刚才帮助了我,我只是在用同样的方式回报你,请不要多想,这位先生。”


    一道划伤。


    在红头罩的眼里,这是一道不需要去管,无关紧要的小伤。


    这道小伤深入真皮层,伴有活动性出血,摘掉手套,袖子微微挽起时,已经能看到将袖口染成了深色。


    消毒,包扎,本来最好缝两针,但是红头罩说他之后还有别的事情,不太方便,只能上点药。


    蔡医生沉默的给他裹伤口。


    有时候长得太高也不太好,比如现在,他只能看到医生的头顶,看不见那双黑黑的眼睛。


    “别不说话,doc。”红头罩说:“小伤而已,别这样。”


    蔡医生依然没有说话。她吞咽了一下,好像把原本想说的话、情绪、还有其他不合时宜的东西咽了下去,给纱布打结,然后声音有点干涩的问:“疼吗?”


    “不疼。”红头罩说。但是他的手正被医生轻轻的托在手上,另一只手整理那个平整的结,触感隔着纱布微微传来,红头罩清了清嗓子,修改了一下自己的答案:“一点点疼,没关系。”


    “.有关系的。”医生说:“一点点疼,有关系的。”


    包扎结束了。


    挽起的袖子放下,摘下的手套再重新戴上之前,红头罩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医药箱的医生。她很沉默,看起来应该已经默认他会在自己收拾东西的这段时间走掉了。


    所以当蔡医生收拾完东西转过身来发现红头罩依然停留在此,明显愣了一下。


    她眼睛有点红红的,红头罩心里叹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真的没事,doc。”裹着纱布的手用有些发凉的手指贴了一下医生温热的脸颊,红头罩说:“回家说吧,好吗?”


    融恒脸上出现了非常挣扎的神色。


    她必然在继续假装陌生人、委婉拒绝、岔开话题之间天人交战,心理斗争一度已经激烈到让红头罩觉得“要不算了”的地步。


    但最终,她只是为难的看向了一边。


    “.你机灵一点。”她小声说:“你太笨了,不要走太冒进的棋路。”


    没有同意。


    但没有回绝。


    这是很大的进展。


    她听见红头罩的头盔里发出了一声笑声,她立刻对对方怒目而视,但红头罩对这没什么杀伤力的愤怒熟视无睹,并且像对待potato和tomato那样,用那只还没有戴上手套在她头顶按了一下。


    “你太马虎了,下次我可不会再帮你带巧克力。”


    ·


    小小插曲之后,所有人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医生救治病人,斗士抓捕歹徒,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无事发生。


    除了一件事。


    夜翼:“那是谁啊,小翅膀?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这种事情都对我隐瞒我真是好伤心啊,我从来都没有隐瞒过我交了女朋友的事情。那是谁啊?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红头罩:“.你能闭嘴一会儿吗。”


    夜翼:“真冷淡。不过我想我也许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对吗?”


    红头罩发出一声嘲笑。


    然后使用抓钩枪离开。


    ·


    有些事情,一旦夜翼知道了,那也许意味着大部分人都会知道。毕竟他总会表现出一些不必要的热情,以及非常不必要的热情。


    韦恩集团少总提摩西·德雷克先生今日莅临哥谭总医院视察工作,理查德·格雷森先生自告奋勇担任韦恩邵总的司机兼保镖。


    只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哥谭神外第一刀正在手术室。神经外科的手术一半时间较长,所以前来参观的少总就只在二楼稍微围观了一会儿就走了。


    自己走了。


    因为他的司机说他有点不舒服,需要在这里等一会儿。


    提姆:“.你不是和医生见过面吗。”


    迪克:“是倒是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总之我想看她一眼再走。”


    然而虽然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蔡医生,但他最终没有实现和对方搭一句话的愿望——手术失败了,蔡医生的情绪非常糟糕,但是主刀医生的糟糕情绪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大的影响,于是她只能平静的宣布这一结果,向病人家属说“很抱歉”。


    医学上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即便是蔡医生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偶尔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句话已经将医生能做的事情全部概括起来。


    但理智和感性是不同的。


    病人家属在一些时候会因为过度悲痛失去理智。


    迪克在蔡医生被提起领子的第一时间就有了动作,但目光从没有离开过病人家属的融恒,却对他做出了制止的手势。


    不必管。


    她示意。


    黑头发的医生并不十分高挑,被扯住领子拎起来的时候,只有脚尖能点在地面上。她面容平静,依然是那一副对世界一切都毫不在乎,无所谓的睥睨眼神,然后再一次告诉家属:“我很抱歉。”


    “抱歉?!你有表现出一丁点抱歉的意思嘛!你这女巫,你这、你是不是你杀害了我的女儿!”


    27、28、29


    30


    崩溃的家属被从一开始就站在蔡医生身后的里奥和杰瑞德拉开,他们一边说着“请保持冷静”一边强硬的扯开他依然向蔡医生伸过去的手,让他坐下。


    之前已经被推到墙角的蔡医生现在双脚重新回到地面上,她站稳,平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领。


    然后说了最后一次:“我很抱歉。”


    这是蔡医生个人的习惯。


    在手术失败之后,无论病人家属想要对主治医生做出什么行为,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不必制止他。


    接受不幸有五个步骤,质疑、愤怒、崩溃、悲痛、接受,这种时候通过树立一个敌人,并向对方发泄情绪,能让步骤实时速度加快。


    三十秒后,情绪得到发泄的家属,就会跳过前两个步骤,进入第三个或第四个。


    接着,他们会从崩溃当中找回理智,痛苦地领回一具冰冷的身体。


    卡卢和杰瑞德带着家属去给文件上签字,蔡医生相反方向走去。


    走之前,她向迪克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他第一个注意到了情绪失控的家属,第一个想要过来帮忙。


    她满脸冷漠的向他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一个预告,接下来她好像突然遭遇了一些奇怪的人大爆发。


    每周三是蔡教授去哥谭大学医学院上课的日子,医学方面的课大部分都是本专业的同学来,很少有人旁听相关的课程。


    今天蔡教授发现教室里坐着三个陌生的同学。


    其中有一个和她一样是亚裔面孔,黑头发黑眼睛,看起来十分平静,正在好奇地打量她。


    蔡教授:?


    蔡教授手里抱着一沓之前拿回家改的作业还没放下,她指了指那三名学生方向:“你好,你们是来旁听吗?今天没有什么其他内容,我首先讲评作业(其他同学之中立刻出现了一些惊恐的声音),你们可以下一节课再来。”


    三明女孩没动,其中那个金色头发姑娘举起手:“教授,我们保证会遵守课堂秩序,如果不妨碍你正常授课的话,可以不要赶走我们吗?”


    妨碍倒不至于。


    蔡教授点头:“那你们坐着吧——其他人。”


    那一沓卷子轻轻的放在了讲台上,纸张和讲台之间并没有发出什么可怕的响声,甚至连教授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温和,但所有同学都忍不住坐直坐正。


    卡珊德拉甚至发现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同学后脖子出汗了。


    蔡教授,在卷子上拍了拍:“接下来我点到名字的同学,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你们为什么能把这份试卷答成这个样子。”


    卡珊德拉看到她前面这个同学汗流浃背了。


    卡珊:.芜湖。


    她与芭芭拉和史蒂芬妮对视了一眼,觉得她们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毕竟没有办法在老师骂完人之后立刻去搭话——旁听的学生也不行。


    ·


    大家在“如何让杰森的女朋友认识我”这件事情上陷入了瓶颈。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在这件事情上唯一一个有突破性进展的人,竟然是达米安!


    宠物用品店里,融恒左手一包A牌子的草条,右手一包B牌子的草条,面色平静,但陷入了选择的困难之中。


    在她因为此时陷入苦恼时,一个小孩哥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没有靠很近,大约在三步之外,目视前方的一包干酪块,平静的说:“如果是我,我会选择B的草条。”


    融恒:?


    融恒左右看看,然后:“你在和我说话吗?”


    小孩哥没回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B的草条制作工艺更科学,不会有很多粉末,豚鼠会更喜欢。”


    融恒:.?


    虽然疑惑,但是她决定接受小孩哥的建议。


    购买B品牌的草条后,臭脸小孩哥看起来满意了很多,他走到融恒的面前,上下看了一眼,然后说:“你不错。但是眼光太差。”


    接着把手里的干酪块送给融恒,走掉了。


    融恒:.???


    摸不着头脑的蔡医生回家后把最近发生的怪事同步给男朋友,男朋友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融恒:“你认识啊?”


    杰森:“这很难说。”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说:“如果有一个叫火柴·马龙的人跟你搭讪,无论你旁边有什么东西,随便什么,砸到他头上然后打给我,或者报警。”


    杰森,沉痛:“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是那个,那是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这样对待一个医生


    本来杰森以为他一红头罩的身份在融恒面前出现一次之后,他们之间的问题应该就能解决俄不少了,尤其是上次融恒那样半推半就的态度真是让人高兴。他觉得她似乎接受了这一事实,乐观的认为过两天说不定两个人就能把话说开,然后聊聊关于融恒持有大陆酒店黄金铸币之事。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鸵鸟有自己面对事实的方法,那就是死不承认。


    之前两个人因为谈话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进展,都给了彼此一些接受事实和缓冲的时间,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聊更多的东西,但是因为融恒的存在被夜翼发现了,夜翼隐秘但兴奋的把这一消息广而告之,就差举个横幅,上面写“喜报:红头罩谈恋爱了!”


    然后融恒就被参观了。


    融恒也发现了这一点,毕竟生活当中突然多了一些奇怪的人,以蔡医生天才的观察力来说,很难看不见。


    杰森甚至觉得她可能已经将他们本人和夜间身份对得七七八八了,尤其是在达米安和她正面交谈之后,她来向他核实了一下这些奇怪的人的身份。


    然后就跑了。


    目前为止蔡医生已经值班一周不回家了。从上一次他们两个见过面,她给豚鼠买了一个月的吃的用的,超大一包,扛回来之后非常满足的擦了擦汗。


    “这下好啦。”融恒当时一拍手,非常满意的说:“这下暂时没有什么担心的啦。”


    杰森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很凑趣的说:“本来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吗?”


    “当然有,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安排好了。”融恒这样说。


    然后她口头交代了一下《科学饲养豚鼠注意事项》之后,就值班去了。


    不回家。


    不见面。


    基本不怎么对话。


    杰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原来被安排的不光是potato和tomato,还有我啊。


    原来女朋友对这件事情并不是接受良好,她压根就没接受,情绪管理大师只是管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依然屏蔽了杰森的另外一层身份,现在分开之后,才是融恒真正开始正式开始消化这件事情的时候。


    好,好。愿意正视也是好预兆,没事的,没事的,这样挺好的。


    ——好个屁!


    夜巡回来躺在床上,杰森面无表情拨通了蔡医生的电话,响了五十九秒才被接通,接通之后,他开门见山的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蔡医生:“额,我还在值班,之后调休的时候就会回来了。”


    杰森:“你现在能连续休息好几天了吧,什么时候回家。”


    蔡医生,发出为难的声音:“emmm,可能还要一小会儿。”


    两边沉默下来。


    杰森:“这么讨厌我啊。”


    他语气不太好了。这个语气有点红头罩,但更多的还是陶德,不是在审讯囚犯,更像是绷着不让自己发火,或者用紧绷的情绪去掩盖一些有点受伤和难过的部分。


    蔡医生发出一些拟声词。她现在肯定又在搅自己的手指,她在被迫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总要给自己做一些心理建设,搅手指可能就是建设的一环,非常重要。


    最终,蔡医生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她说:“我可以很轻松的面对杰森·陶德,或者老板先生,或者小混混,但是如果是别的身份,我觉得我很难面对。”


    “我不喜欢个人英雄主义。殴打别人还是被殴打,看起来都很疼,我的身体情况你知道的,不太强壮,如果正面对上这样的人,从双方出现在彼此的视野里,我就会被将军了。”融恒声音慢慢的,斟酌措辞:“让你在我和你的一些爱好当中做出选择,这很自私也很奇怪,而且我知道你不会放弃你的爱好但是我很怕疼,也不想被打。”


    她听见电话里出现出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杰森从床上爬起来。


    是的,他已经气得躺不下去了。


    杰森:“我先不问为什么在你的预想当中,我们两个人的立场天然对立,就只说万一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如果我们两个在那种情况下照面了,你觉得我需要对你使用格斗技制服你吗?”


    他一只手就能把融恒抱起来,随随便便就能让她动弹不得啊!是不是长时间没有实践过了让她对两人的体能悬殊情况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且,为什么我们会处于这种情况啊。”杰森震惊又生气:“如果你说你确实有‘走向社会’的想法,那也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了,我现在过来逮捕你也来得及。”


    融恒,小声惊恐的叫:“啊啊!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这个人真叫人害怕!”


    很多事情电话上讲不明白,没有面对面的谈话不够正式,而不够正式的时候人往往会不理智,然后说出一些会令自己后悔的话——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两个人约定了一下之后见面的时间,到时候再详细谈。


    公共场合人来人往,在这种地方谈事情就会很让人有安全感。唉,人类虽然已经成为了地球上的霸主,但是果然有的时候还是像麻雀一样,必须要在同类之中才会觉得安全——这种时候就算突然出现了什么意外,也有很多人一起死,这样一想就不会很担心了嘛。


    杰森坐在落地窗边。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会被一眼就观测到的位置,不便于防守,不便于进攻,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位,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这里也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他能最大角度的观测路过的每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个体能逃过红头罩的眼睛。


    很快,他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影。


    亚裔的面孔在哥谭并不非常常见,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出现在马路对面,跑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最后几秒绿灯,但那几秒肯定是不够冲过马路的。


    哥谭的路况,众所周知,闯红灯也许会发生一些令人不愿看到的惨状。


    但是融恒看起来有点犹豫要不要冲一下,好在最后关头,想要闯红灯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站在路边一边等待,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奔跑有点凌乱的头发。


    差点站起来制止违反交通规则行为的杰森也因为她最后悬崖勒马,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去。


    他今天穿了一件新的外套,质地非常柔软的毛呢大衣,温润的牛角扣会让人看起来多点书卷气,变得更加温和,没那么尖锐。


    咖啡馆的门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气喘吁吁的融恒左右看,第一圈没有看到杰森,开始看第二圈的时候,杰森向她举了举手,融恒一愣,立刻笑着一边挥手一边跑过来。


    “你穿衣风格换啦?”她上下打量:“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件衣服,你之前一次都没穿过。”


    “确实不太喜欢这个类型的。”杰森说:“我不喜欢看起来软趴趴的衣服。”


    说着,他把一杯提前点好热可可推过去,时机正好,现在已经不烫了。


    融恒端起杯子咂了两口,杰森看着她喝饮料,等那个陶瓷的杯子重新放回碟子里。一下安静下来了让人有点尴尬,融恒膝盖在一起蹭了蹭,想到一个话题:“之前我新买的草条,它们两个喜欢吃吗?”


    杰森摇头:“看起来不太习惯。”


    “啊?”融恒一下紧张起来:“没有胀气吧?豚鼠还是很容易胀气的,没有身体不舒服吧?”


    杰森,冷酷的:“如果你在自己能确认这一情况,又何必问我呢。”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他躲开了融恒想要接过手机的动作,递给她一只耳机,视频播放的时候耳机里传出小豚鼠哨子一样的叫声。


    “potato还是这么喜欢叫。”融恒说:“看来它是那种性格比较活泼的小豚鼠,比较话痨一点,tomato就比较安静了,平时也不太爱说话,只会跟着跑来跑去。”


    屏幕渐渐远离,她下意识靠近过去,最后趴在桌子上。


    然而看到最后,她只看见了快乐吃草条的两个小豚鼠,并没有看到它们对新的零食不习惯的样子。


    她试图向杰森询问此事。


    啊。


    有人按住了她的后脖子,并不用力,只是轻轻的捏捏她有点僵硬的颈部肌肉。


    杰森:“挣脱试试?”


    融恒:“还是算了,颈椎是人体脆弱的部位之一,很容易错位和骨折,一旦发生损伤有很高的概率造成人的高位截瘫,酿成惨案。”


    杰森,阴阳怪气:“哇哦,好危险哦。”


    他手没离开,换了个地方,手指点了点融恒的肩膀:“现在试试?”


    融恒:“.还是算了吧,这毕竟是公共场合,我们不应该发出太大的动静影响别人,这很不道德。”


    杰森,哂笑:“你和帮派分子讲道德啊。”


    那只手从她的肩膀上撤走了。


    杰森:“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说吗。”


    融恒:“真的可以说吗?”


    她看起来有点忐忑,但是又期待、又心虚、又跃跃欲试。


    总之是很复杂的情感,交替出现,跟杰森想象当中的大为不同。


    反倒让人有点好奇起来。


    杰森,试探着:“你是,想求我办事?”


    融恒,点头点头点头。


    然后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沓已经打印装订好的纸,在杰森震惊又疑惑的眼神中,讨好的笑着,把自己写了一半的论文推给他。


    “快写完了。”她说:“但是有些关键数据缺失,我知道应该向谁要,就是,那个地方,我不太方便去。”


    杰森:“.”


    杰森气笑了。


    杰森,抱起手:“你把我晾了一个礼拜,我们两个见面,你要跟我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吗?你知道另一个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吗?”


    “额。”融恒,眼神乱飞,手指绞在一起:“你会答应我的请求,然后把论文交给特定对象,拿到实验数据,然后给我反馈。”


    “你别在这跟我许愿。”


    “.唔。”


    女朋友发出可怜的呜咽声,让人想起委屈的小狗。她看起来不想就此放弃,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其他的方法能打动冷酷无情的红头罩。


    于是她只能:“拜托啦,我的探监请求被驳回了,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进去(被瞪).我的意思是通过常规合法手段见到目标对象——我只能依靠你了杰森,拜托啦。”


    呵。


    别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让人妥协。


    冷酷无情的红头罩把那沓纸收起来,装进文件袋,妥善保管,然后在融恒小声欢呼之前敲了敲桌面:“怎么谢我?”


    融恒:?


    融恒:“我诚心诚意的感谢还不够吗?”


    那怎么可能够啊。


    真正的帮派分子从不做亏本买卖,冰山俱乐部的幕后老板红头罩先生更是如此。


    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


    “下棋?”融恒眼睛一亮:“好啊,这很简单啊。不需要我让你吧?那不是更简单了!谢谢你杰森,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杰森:嗯嗯嗯,是这样的。


    两个人气氛正好,回家的时候他把女朋友的手拉进自己的衣兜里取暖,融恒看起来开心极了,甚至蹦蹦跳跳。


    他和颜悦色:“高兴吧?”


    融恒:“嗯嗯。”


    杰森:“早就算计我给你送信了吧?”


    融恒:“嗯嗯.嗯?”


    衣兜里抓着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杰森笑容春风和煦,声音缓慢的说:“我也不是笨蛋,doc,你也许能快我一步,但你甩不掉我,我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他拽住衣兜里那只在被揭穿之后有点尴尬,想缩走的手,说:“挣脱试试?”


    融恒并没有挣脱,她有点忐忑的问:“你,你生气啦?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想见福瑞斯先生一面确实很难,我的申请被连续驳回了。之前我想要不然设计一个诬告,让我进去待两天,等查明是诬告就能把我放出来了,我可以趁这段时间去见见福瑞斯先生,但是这个比起直接求你,有点太麻烦了。”


    好家伙。


    杰森想,终于把她的心里话诈出来了。


    融恒仰着头,还在有点紧张的追问:“你生气了吗?”


    杰森:“一点,不严重。”


    他说:“不过我想你对我,另一个身份,有一些误解。我觉得你有点小看我了,doc。”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时间来修正这些误解。


    ·


    豚鼠是一种夜行性动物,在夜晚它们会更急活跃,也更加灵敏,细微的声响逃不过那两双黑黑的眼睛,potato和tomato正在探究那扇偶尔会有声音溢出的禁闭的门扉。


    房间里的空气湿热又带着潮气,床头柜上有半杯蜂蜜水,杰森单手握着融恒的手腕,把她的手臂折到她的后背上。他手上没用力,但是陷入柔软织物之中的医生却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声音鼓励:“挣脱试试啊,doc,加油,刚刚你差点成功了。”


    融恒很想骂他两句,但是最终她只是略带谴责的质问:“你,你说你没、生气的!”


    “我确实没有。我生气不是这样。”他没放开手,但安抚一般揉了揉融恒的耳垂。


    杰森说:“等价交换,doc,你总不能随便支使一个你甚至都不愿意面对的家伙做事,这可不公平。”


    杰森:“为了保证我的报酬不打折扣,也许,你现在想喝点水吗?”


    ·


    自从邮箱被查封后,维克多·福瑞斯已多次谋划越狱,但在他实行此计划之前,终于收到了蔡医生的回信。


    送信人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讨厌家伙。


    急冻人:“真不想见到你这张脸。”


    红头罩:“我也一样,真希望我见到你这张脸是为了打烂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友好的交谈。”


    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时间有限,急冻人立刻开始翻看蔡医生的纸质版论文。


    论文第一页。


    福瑞斯先生:我在撰写论文时遇到的最重要的问题是数据缺失,请您此次务必按照我的要求,补充上足够详实的数据,以便我之后进行参考。


    为此事,我为贿赂信使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请务必让牺牲物超所值。


    最后几个词简直力透纸背,书写人的愤怒简直要满溢出来了。


    维克多:


    他用“那种”眼神看了一眼红头罩,锐评道:“人渣。”


    坐在他对面,脚翘到桌子上的杰森:“谢谢夸奖,你也是。败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黄瓜三明治都比你


    融恒要的信息非常全面而且庞杂,就算是维克多·福瑞斯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立刻给出。他在沉思中又想到了直接越狱出去实地考察,但是红头罩就大马金刀坐在那,也不说话,也不干别的,也不看他,只是玩他的枪。


    维克多思索了一下:“我可以直接和医生见面谈话吗?”


    红头罩手指从枪管上擦过去,心不在焉:“不能。最好想都别想。”


    又等了一会儿,红头罩站起来,毫不留情的把论文收走,一边收一边语气不怎么好的催他赶紧准备,写论文的人时间和当期都很紧张,不可能为了一份数据等太长时间,这个题材看起来不错但是还有更多更好的题材,好医生从来不缺研究素材,所以维克多·福瑞斯最好识相点,在他下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医生想要的东西。


    “而且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黑门监狱竟然已经开放了囚犯和外界的交流手段吗?”红头罩嘲讽道:“不如你来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联系上医生的如何?”


    维克多,冷笑:“无可奉告。”


    讲到最后,两人差点打起来。


    但这一小小插曲并不能影响红头罩的美妙心情。他哼着歌,看了一眼手机,今天医生的值班终于结束了,可以在家休息,她给杰森发了一段potato和tomato的视频,视频里虽然两只豚鼠依然对医生非常警惕,不愿意靠近,但是双方的关系已经有了极大的缓和。


    它们两个已经愿意走出棉窝,隔着笼子和围栏谨慎的观察这个蹲在自己零食碗旁边的两脚兽。


    两脚兽很欣慰,遂和男朋友分享喜悦。


    阿努比斯[狗头]:我感觉又被接受了一点,真不容易/哭哭/


    托特[鸟头]:它们两个还小,慢慢长大就会知道你对它们好了


    托特[鸟头]:东西给你送到了,我在回来的路上,有什么要带的吗


    阿努比斯[狗头]:不用了,反正等等要去逛超市


    也对。


    手机熄屏后成了一面不太清晰的镜子,正好倒映出杰森的愉快的面容。这种或许会被达米安锐评为“恶心又愚蠢”的表情长久的停留在杰森的脸上,愉快从他的脚步和体态当中渗透出来,他轻盈地跃上楼梯,哼着歌打开门。


    然后和听见门边响动回过头来看的融恒视线相对,两个人都笑起来。


    “怎么不穿件外套?”杰森说:“都快入冬了,感冒怎么办。”


    他还穿着昨天那件看起来显得人“软趴趴”的牛角扣毛呢大衣,向融恒走过来时解开扣子,然后就这样用衣服把她和自己裹在一起。


    今天在家休息的医生只穿了一件荷叶边无袖睡裙,虽然看起来和季节不符,但室内的温度并不是这样的穿着会感到寒冷的程度。男朋友偶尔在第二天会变得很粘人,融恒已经习惯了,她靠在杰森的身上,接受对方在她的肩膀和颈窝的蹭蹭,只是呼吸时总让人痒痒的,想躲。


    两个人抱在一起观察小豚鼠,小豚鼠也在笼子里观察这两个奇怪的两脚兽,互相观察之中,杰森说:“福瑞斯说他会尽快收集数据,但是我告诉他如果他越狱我就打断他的颅骨。”


    “啊不要吧。”融恒说:“至少等数据收集齐全之后再打断也不迟,不然论文进度都推不上去了。”


    杰森:“我真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论文一起面临危险你要先抢救谁。”


    融恒:“那当然是你啦,写过的论文都在我的脑袋里,我可以复刻嘛,杰森是最重要的。”


    她凑上来亲了亲杰森的嘴角,虽然知道甜言蜜语也是医生贿赂信使的一环,但显然投其所好,信使对此非常满意,因此事半功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巴胺就像身上的痕迹一样还没有消退,还是因为一段并不没有带来过量负面情绪的长时间分离,突然凑到一起又暂时没有什么要紧工作的两个人在一些方面总是一拍即合,性质高涨。


    也显得格外堕落。


    睡裙有的时候确实有其便利性,医生捂着嘴发抖,身体像弓弦一点一点拉满,然后松懈下来,重新躺回去。她拼命喘气,抬腿蹬着杰森的肩膀,把他蹬开一点。


    “不来了。”融恒说:“逛超市,不来了。”


    她听见杰森的无情嘲笑,那个精力怪人捏了捏她脚腕上圆润的凸起,装模做样的给她整理了一下睡裙的裙摆,把上面的褶皱抚平。


    “听你的。”杰森说:“不来了,逛超市。”


    虽然休息日消磨在床上厮混也是一种选择,但是家里没什么吃的了,糖果巧克力也需要补充,低血糖患者需要很多的甜蜜和能量才能补充精神。众所周知,精神头这个东西是守恒的,它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融恒:“为什么我们都不睡觉但是你看起来没什么影响,甚至生龙活虎?”


    杰森:“你可以理解为你写了一晚上论文,写得很高兴。”


    很形象的比喻。


    但是被比喻为被写的论文很让人生气。


    融恒,面无表情给他一拳。


    ·哥谭是韦恩的城市。


    来到这里之前融恒觉得这只是一个形容,但来到这里之后,融恒深深的感觉到,这句话只是用最平实的方法记叙了一个事实。


    一个人在韦恩投资的医院出生,上韦恩投资的学校,拿韦恩的奖学金,逛韦恩的商场,在韦恩的超市里买东西,用韦恩工业生产的商品,去韦恩的企业以及韦恩入股、投资和收购的企业打工。


    甚至连火葬场的股东都是韦恩。


    融恒,面对玲琅满目的货架,面色沉痛:“资本主义,恐怖如斯。”


    杰森,对比两个口味的薯片,头也不抬,但是回答:“韦恩超市可以点歌,如果你愿意花二十刀,那你就可以在这里播放《英特纳雄耐尔》,大力抨击垄断哥谭市的寡头韦恩。”


    融恒,兴致勃勃:“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去点播一首。”


    然后她非常自然的把手伸进杰森的衣兜里拿走二十美元,几分钟后,韦恩超市的音乐短暂停顿,然后开始播放中文版的《国际歌》。


    催人奋进的旋律,充满力量的歌词,杰森拿出手机,拍下了女朋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他走来的珍贵视频——不过视频太短了,他就拍了一点点就被发现了,然后她就冲过来要求他立刻恢复自己的名誉,不许留下这种丑陋的图像。


    推车里已经放了一些商品,大部分是食物,还有一些日用品。


    对这两个人来说一起逛超市是一种特别亲密的行为,几乎可以等同于分享自己生活的品味和习惯,从最细微处把自己展现给别人,也从同样的细微之处观察亲爱的对象。无论什么时候展露自己的一些真是的部分总是让人有些紧张的,第一次两个人一起逛超市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比较拘谨,购买商品也需要进行一些礼貌地推拉和询问,一个小时逛下来车里才放了寥寥几件,但两个人都满头大汗。


    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不仅买东西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初礼貌的疏离,没有了略显尴尬的推拉和询问,甚至偶尔还要对对方的一些品味进行一番点评,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积累了一些不需要的默契。


    比如现在。


    杰森,略嫌弃:“蓝莓?”


    融恒,严肃点头:“蓝莓。”


    完整对话应该是这样:


    这个牌子蓝莓那么酸你还要买啊,吃不完不要用不能浪费粮食这种借口推给我。


    有时候人是需要一些刺激的,比如想睡觉但需要写论文的时候,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的熬夜搭子。


    一些没有必要的默契出现了。


    走到蔬菜区,孢子甘蓝经历了一些进入购物车→被放回去→进入购物车→被放回去的步骤之后,杰森:“吃点蔬菜,doc,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融恒,寸步不让:“我已经是一个完全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我有权利选择不吃难吃的蔬菜——为什么你会对它这么执着,孢子甘蓝和洋蓟真的很难吃啊,我出钱你吃点好的吧杰森。”


    今天孢子甘蓝也没有进入购物车,可喜可贺。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给推着购物车走向其他区域,融恒敏锐的发现杰森突然僵硬了一下,她看了杰森一眼,然后顺着杰森目光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正站着一个老人。


    他也正在挑选商品,购物车里已经有小半车,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挑选之后将一罐番茄酱放进了车里。


    然后看起来要离开了。


    融恒,手肘捅杰森:“你认识啊?要上去打个招呼吗?不然怪没礼貌的。”


    她说:“他看起来没有看到我,我可以躲在货架后面等你和他说完话再出来。”


    杰森:“.没必要。”


    他有点忐忑的看过来:“那是我的一个家人。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打个招呼吗?”


    啊?


    融恒愣了一下:“方便吗?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杰森:“如果你愿意的话,没什么不方便的。”


    啊


    啊这


    啊这啊这


    不知道是不是被杰森感染了,融恒觉得自己也一下紧张起来。那名老绅士的推车已经要转过弯,如果现在不过去的话,也许之后的碰面就会略显刻意。


    犹豫就会败北,在融恒给出答案之前,那名老人已经离开了。


    融恒:“.我觉得我好没有礼貌。”


    杰森:“别这么说,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


    拒绝等待!不要徘徊!


    机会都是人为创造的!


    种下一颗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和现在!


    不要以后!现在就是机会!


    为了弥补自己没有礼貌的行为,他们两人在快速商量补救措施之后一拍即合——在超级加速结束购物之后大包小包冲向超市地下车库,放好大部分东西,然后只带着一点点东西,假装和正在把东西装进后备箱的老人偶遇了。


    百米冲刺,融恒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都还没干呢。


    杰森:“好了吗?”


    融恒,深呼吸调整两下,点头:“我觉得我可以。”


    然后他们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杰森有点不自然的:“嗨,阿福。”


    “你好杰森少爷。”正在整理货物的老人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杰森,又看了一眼站在杰森身边的融恒,温和的说:“你好,亲爱的小姐。”


    杰森清了清嗓子:“这位是蔡融恒,我的女朋友。doc,这位是阿尔弗雷德,是我的家人。”


    融恒:“你好你好,我是蔡融恒,如果觉得很绕口可以直接我蔡。”


    “没关系,我会自己练习发音的,融恒小姐。”阿福说:“见到你们真高兴,如果你愿意叫我阿福我会更高兴的。”


    他温和从容又慈祥,春风化雨的态度不知何时扫平了融恒和杰森的紧张。稍微聊了一会儿,杰森帮阿福放好东西,阿福送给融恒一块擦汗的手帕,他就要离开了。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阿福说:“当然,如果下一次我们碰巧见到,真希望你们不是从柱子后面突然出现的。”


    他俏皮的眨眨眼:“老人家可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阿福离开了。


    融恒,欲言又止:“.他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们了?”


    杰森,止言又欲:“.我想是的。”


    ·


    神清气爽的阿福回到庄园,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就算布鲁斯说他要忙案子,没有时间吃饭,随便来个黄瓜三明治都没有办法败坏阿福的好心情。


    看着面容愉快,甚至都没有对他不注意身体健康的行为出言讽刺劝谏两句,放下盘子就打算离开的老管家,布鲁斯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但很快他就投入了工作中。


    他在发现黑门监狱当中有人试图向外传递消息,并且还是通过邮件这种过于明显的形式,更让人意外的是,收到黑门监狱邮件的人竟然还给对方回信了。


    匪夷所思。


    他直接把急冻人邮箱掐了——然后没几天红头罩就去找他了。


    这不合理。


    逻辑对不上,推断不出来杰森此行的目的,蝙蝠侠决定向他人询问。


    第一个被询问的是夜翼,夜翼阳光灿烂的说:“不知道,可能是发现了一些自己和急冻人的相似之处吧。”


    这是什么话?


    第二个被询问的是红罗宾,红罗宾但笑不语,他说:“我是一个注重个人安全的人,会尽量避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布鲁斯:?


    接着是史蒂芬妮(不告诉你)、芭芭拉(我不是故意要加入这场孤立的)、卡珊德拉(你还没有发现吗),所有人的态度都十分暧昧,有一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幸灾乐祸。


    最终达米安忍无可忍。


    “你真让人失望,父亲。”达米安说:“如此明显的事实,你从来没有思考过其他的可能吗!”


    说完他就愤愤离开。


    开始思考其他可能的蝙蝠侠,在几秒后理清了逻辑,瞳孔超级地震!


    “连黄瓜三明治都比您有更加敏锐的洞察力,这真是让人太遗憾了,布鲁斯老爷。”阿福略带遗憾的愉快声音响起,他将那个盛放着黄瓜三明治的盘子向布鲁斯的方向推了推:“或许吃掉它能弥补您的一部分不足。”


    布鲁斯,面色复杂,他用仿佛被背叛了的眼神,看着阿福:“你也知道吗?”


    “虽然对您的遭遇我感到很遗憾,但是是的。”阿福叹了口气:“而且我真的没想到,您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能做好事的韦恩就


    刚上班的时候,换好衣服的蔡医生得知马上有一个要转院的特殊病人过来。


    “转院?”蔡医生皱了皱眉:“为什么?”


    卡卢医生:“西慈善医院的电脑断层扫描仪(CT机)坏了,他们说想把病人送到我们医院来医治。”


    “那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这里面肯定有事,他们之前就把濒死的患者送到这边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为了不让病人死在自己医院里,但是他们把人送过来之前连情况都说不明白,平白耽误一堆时间,这点最让人无法原谅的。


    这种事情没法在明面上说,卡卢医生刚来不久不了解情况,融恒决定之后再和他好好讲讲,现在她只是冷着脸,向他招手:“电话给我,我来说。”


    “我是神经外科蔡医生,请详细报告一下患者的情况。”对方支支吾吾不太想说话,蔡医生等了几秒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报告患者情况,否则我们没办法提前准备。没有详细情况,我不会接收这个患者。”


    等了几秒,对面不情不愿的发来了转院患者详细情况。


    卡卢医生看了一眼就觉得头已经开始变大了,他悄悄觑了一眼蔡医生,蔡医生的脸色看不出来情绪,大概扫过一遍之后通知了急诊室,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卡卢医生立刻跟上。


    “蔡医生。”卡卢医生说:“你已经决定接收这个病人了吗?”


    蔡医生:“他们CT机坏了,这个人留在那边必死无疑。送到这边活的机会多一点。”


    她叮嘱卡卢医生:“今天里奥不在,我先去看诊,之后等这个患者来了,他的检查要辛苦你亲自盯一下。好好看西慈善医院发过来的情况,但是别全相信,他们有时候会担心我们医院不接收转院病人乱写情况,你要自己甄别核实。”


    患者已经在蔡医生的办公室里等候,卡卢医生突然感到自己被委以重任,紧张之余更多的是兴奋:“好的。”


    蔡医生去看诊了。


    他再次打开那份令人头痛的病历。


    患者四十七岁,是个21三体综合征患者,高血压,糖尿病,血压是220/140,心跳每分钟52次。该患者早上因突发昏迷被送往西慈善医院,在出事之前被家人发现剧烈呕吐,现在已经恢复意识和部分视力,患者同时患有耳聋,不能说话,但能看懂一些手语,会用手语和家人沟通。


    西慈善医院对他目前的诊断判断是“因高血压导致的血管破裂”。


    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看太叫人害怕了。卡卢医生深呼吸,让自己不要晕倒。


    西慈善医院的救护车开到哥谭总医院,在西慈善医院的医护人员撤走之前,卡卢立刻迎上去,动作礼貌但不容拒绝的挡在救护车前面。


    那时候,他突然有点理解里奥说过的话了。


    “你要知道,任何时候蔡医生都不会分配别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有的时候这些任务需要用一些特殊方式去完成。比如你需要舍掉一点脸面,或者和一些人撕破一些脸面。”


    里奥说:“那时救人必须要支付的一些代价——我为了从西慈善医院的人嘴里撬点真东西出来还扎过人家救护车车轮呢。”


    但无论如何,只要你能完成蔡医生交代的任务,这个人就有极大的概率能起死回生。蔡医生总有办法把一些还不到时候的人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


    下次来的时候还得带把美工刀。卡卢医生想。


    “稍等!”他拦在已经发动的救护车面前,一副公事公办,视死如归,“撞死我也得回答问题”的样子一动不动。


    卡卢医生:“我有几个问题要当面核实一下!”


    ·


    看诊结束,蔡医生从办公室一出来就看到了卡卢医生,他身上不知为何看起来占了点土,但人很高兴,有一种完成任务后的雄赳赳气昂昂,一看见蔡医生就立刻迎上来。


    转院患者已经入院,蔡医生和卡卢医生一前一后,快步走去看他的同时,卡卢医生向蔡医生汇报了目前的情况。


    “.他对青霉素过敏,在服用普罗帕酮、呋塞米,患有糖尿病,但并没有经过系统的治疗,他有一只眼睛瞎了,我开始猜测是视网膜疾病,但他的母亲说是因为糖尿病——他来这里之前右眼就没有视力了,不是这次的症状。”


    卡卢医生:“我们给他用了一点甲基多巴和地塞米松,但是现在的血压还是没有降下来。”


    蔡医生点头:“插动脉导管监测血压,给他滴硝普钠,必须让他坚持到能做手术。”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患者的病房。


    患者的眼部盖着一条毛巾,因为病房里的灯光让他不安,眼睛见光也在疼痛,母亲就站在患者的身边,惊慌失措,轻轻的握着他插着留置针的胖胖手指。


    蔡医生刚想说话,但是一哽,然后飞快的问了一下卡卢医生:“患者叫什么名字?”


    医生对于患者的血压、过敏药物、曾用药和既往病史往往如数家珍,但是他们永远记不住名字、性别、长相这样无关紧要的琐碎。


    果然,卡卢医生也愣了一下,快速在病历上寻找,然后:“斯图尔特,蔡医生。他叫斯图尔特。”


    蔡医生沉默了半秒。


    然后快速走向惶惶等待的病人家属。


    “我看过病历了,别担心,我会负责治好斯图尔特。”


    她将毛巾从斯图尔特的脸上掀开一点,在那只几乎已经有些睁不开的眼睛看过来时,蔡医生用手语安抚对方,虽然收效甚微,但他害怕的同意了医生的检查。


    斯图尔特的体重明显严重超重了,现在他因为恐惧不安不停地眨眼,在发现医生可以明白手语后不停做出“我病了、疼、救命、帮我”等简短的语句,他的母亲流着泪,一遍一遍的用手指回答他“别怕,医生会救你”。


    斯图尔特的后颈冷汗淋漓,蔡医生动作轻柔,试图转动他的头部,立刻遭到了抵抗。他的嗓子里发出一些喑哑的声音,不让医生继续动作,他的动作让医生立刻注意到,斯图尔特的脖颈似乎过于僵硬了。


    西慈善医院的判断恐怕错了。


    融恒想。


    她开始怀疑斯图尔特并不是血管破裂,这个症状更像是蛛网膜下腔出血(SAH)。


    等斯图尔特片子出来,融恒的猜想被印证了,正是SAH。斯图尔特后脑的一条大动脉上长了动脉瘤,这种后脑部动脉瘤位置不好,处理起来无论是危险性还是难度都十分巨大。


    我会死吗。疼。快救命。救我。


    转入重症监护后,斯图尔特就不停的做出这几个手势。在场唯一能看懂手语的人是蔡医生,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对此事漠不关心,但当斯图尔特发出声音,做出动作,她会立刻回应:我在这里,你不会死的。


    斯图尔特情况太差不能立刻手术,今天要先用药稳定住他的身体状况,做血管造影,确定动脉瘤位置,然后制定手术计划。


    “谢谢你医生。”母亲强忍泪水,双手无助地抓着衣服下摆:“手术的费用我想知道,大约有多少?”


    她身上没有一件新衣服,现在已经冬天了,除了裹在斯图尔特身上的毛毯还能看出颜色,剩下的早就因为一遍又一遍的水洗和过量使用变得灰扑扑的。


    那目光瑟缩又哀求,对上没有感情的黑瞳时,她明显退缩,隐隐有些绝望了。


    蔡医生:“哥谭总医院设有针对困难病患的韦恩基金,我会帮你们申请的。”


    说完她就离开了。蔡医生还有太多事情要忙,她快速写好韦恩基金的书面申请,签上自己的名字,让卡卢医生赶快交给审核,明天就要结果。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不是惊慌失措或者突发意外的那种吵闹,是有点像庆典的那种吵闹。


    在医院大吵大闹成什么样子?


    融恒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外:“怎么回事。”


    刚从外面回来的卡卢医生,脸上还残留着不可置信的痕迹,回答道:“韦恩董事长突然自己到医院来了。”


    蔡医生:?


    而且不仅如此,他进来的时候还和一位急匆匆赶来的病人家属撞到了一起,这位家属全身是灰,身上背着装有工具的挎包,头上还戴着建筑工人的安全帽。


    但是慷慨和善的韦恩先生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呢?


    他不仅没有追究对方的工具把他昂贵的衬衣勾丝了,还以德报怨,问清楚情况之后大手一挥,声明斯图尔特所有治疗费用他来承担。


    融恒:.行吧。


    原本站起来想去骂在医院引起骚乱的人两句,现在她又平静的坐下了。


    “既然有人承担医疗费用,那就不用占用韦恩基金会的困难患者名额了。”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构思明天的手术计划:“没关系,能做好事就是好神经病。”


    哥谭地方邪,不能随便念叨别人。


    话没说完,好神经病推门走进来了。


    “你就是蔡医生吗?幸会幸会,我是布鲁斯·韦恩。”他笑容轻浮,眼神甜蜜,全身都在向外辐射一种肉眼可见的愚蠢,让人忍不住后退半步。


    他自来熟的坐在了融恒面前的椅子上,转了一圈,说:“也许您已经听说了,亲爱的医生,我将承担斯图尔特先生所有的治疗费.”


    “是的,我已听说此事,感谢您的慷慨。”融恒抬起头,保持着礼貌,在对话时注视此人:“想必您不知道缴费的地点,卡卢医生,带韦恩先生去缴费。”


    甜蜜的笑容顿了一下,然后渐渐变得失落和委屈。


    布鲁斯沮丧的在座椅上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铁石心肠的医生改变主意,只能小声嘟囔:“好吧.那我不打扰您工作了,要注意劳逸结合哦~”


    然后去缴费了。


    融恒,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秒,然后拿出手机,发给杰森一条消息。


    阿努比斯[狗头]:/一张芒果狗的图片/


    阿努比斯[狗头]:你知道这是谁吗


    托特[鸟头]:这不是一只芒狗吗(中文)


    托特[鸟头]:可怜芒狗(中文)


    阿努比斯[狗头]:还有更可怜的。刚才韦恩阔佬来我办公室坐了坐,不知道想干什么,我让他去缴费了。我平等的讨厌所有打扰别人工作的人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杰森的回复终于来了。


    托特[鸟头]:收到


    托特[鸟头]:立刻去干掉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上夹子,不好更新,昨天和今天的更新都已经补上啦.


    药物是上网搜的,所有医药知识来自小说、电视剧、纪录片、问朋友和搜索,我不是专业人员,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象,不具有任何参考意义


    第 26 章 SURPRISE


    在进行手术之前,医生们除了要熟悉病人的情况,还要再次复习自己曾经所学的知识。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但蔡医生和卡卢医生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还是穿着刷手服和白大褂,坐在办公室认真复习。


    命运有时会对一些个体十分严苛,这位斯图尔特就是被命运苛待的人之一。


    21三体综合征往往伴随着智力不足、种类繁多的先心病,连患白血病的概率都要远大于其他孩子。斯图尔特先天耳道发育异常,声带畸形,听不见声音也无法正常的发出声音。而命运并未就此放过他,几十年后,祂以糖尿病为由,收走了斯图尔特的一只眼睛。


    仅剩的左眼因激光手术得以保存,但因为仅有一只眼睛,可以预见它之后也会每况愈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即便如此,他的父母依然爱他。


    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照顾特殊儿童让两位老人看起来比年龄更加苍老,岁月和磨难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条又一条的深刻印记,手掌上如同刀刻一般的裂纹,苍老的眼睛淌出浑浊的泪。


    然后哀求医生,救救可怜的斯图尔特。


    “想说什么就说吧。”蔡医生平静开口,她眼睛并没有离开书本,而是在阅览结束之后又翻了一页:“如果把想说的话说出口能让你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复习上,我很乐意为你解答疑惑。”


    卡卢医生像是被老师抓住上课开小差的学生,但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蔡医生,我认为您不应该那样对病人家属说话。”


    随着斯图尔特的各项检查结果出来,结果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一些——他的血管造影结果出了,斯图尔特只有一条椎动脉。


    人的身体构造非常精妙,四条大动脉向脑补输入营养,两条颈内动脉可以供给全脑血流量的五分之四,椎动脉负责供给剩下的五分之一。而斯图尔特,他只有一条椎动脉负责脑部供血,而且现在那条椎动脉上还挂着三个葡萄一样的动脉瘤。


    看到这一结果人甚至很难理解为什么他能活到现在,这到底是上帝的仁慈还是残忍。


    这样的人,谁敢保证他一定能活着走下手术台?没人能保证。


    他有些紧张,但坚持说:“我们没有办法保证治疗的方法一定会生效,或者在治疗的途中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这样不负责任,无论是对于患者家属还是对于我们自己,这很容易让人陷入被动——我不同意这样的做法。”


    对上司提出意见对于杰瑞德·卡卢来说是一件比较艰难的事情,上一次他就因为得罪


    上司不被赏识而出局,但现在,他几经思量,依然决定要表达自己的观点。


    蔡医生有几秒没有说话。


    看不出来她是在放空还是在学习,但几秒钟后,她合上书,在沉闷的一声轻响中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她说:“我不应该这样说,所有的医生都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救活患者,治疗的过程会有许多意外发生,而我们对于大多数意外总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我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我的做法非常不专业,不负责任,有失水准。”


    卡卢医生急忙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我明白,卡卢医生,我不是怪你,我同意你的说法——医生要为自己对于患者说的每一句话负责,而我开出了一张可能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蔡医生说:“此事出于我的个人原因我不方便同你详谈,但你说得对,确实是我行事冲动。感谢你对我的批评指正,你能这样对我说话,我很高兴。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说完这些,她再次翻开书。


    蔡医生过于坦诚,手足无措的人变成了卡卢医生。他有点别扭的坐在座位上,翻开书,开始认真投入学习之前,他忍不住小声说:“我相信您不是会开出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的人,我们一定会救活他的。”


    “.是的。”蔡医生说:“这并不是DIPG(弥散性内生型脑桥神经胶质瘤)也不是被子弹正面命中,我们一定能救活他——我会救活他的。”


    结束学习已经到深夜了。


    哥谭的深夜,那不是说说而已的。


    杰瑞德当即表示不回家了,就在医院将就一晚上——甚至他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早有准备给自己放了铺盖和折叠床在医院。


    “以防万一。”把床拉出来铺好的杰瑞德看起来很高兴:“终于派上用场了——别担心蔡医生,我不认床,今天晚上会好好休息,不会影响明天的状态的。”


    那就好。


    融恒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好好休息。明天见杰瑞德。”


    走出医院大门,背着双肩包的融恒往旁边走了走,在马路旁站下,开始等待。


    之前老奇瑞发动之后会有奇怪的“呜噜噜噜”这样的震动声,融恒本来想去维修厂看看能不能处理,但是陶德医生说这种小病他会治,没必要去维修常了。


    没办法,车子年纪大了有的时候就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好在之前杰森发来了老奇瑞的病历本,经过初步诊断和一系列的治疗,老奇瑞已经


    顺利出院,明天就能再次投入工作,让蔡医生开着它上班了。


    一分钟,或者两分钟后,她不动声色又走了两步,让路灯柱子挡住自己,把包抱在怀里,将“音响”从包里放进上衣口袋,左右看了看。


    “哇哦。”在楼顶上暗中观察的夜翼摸摸鼻子:“她好警惕。希望我没有吓到她。”


    公共频道里有人发出一声笑声,是蝙蝠少女,在搏斗声的陪衬下,她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轻松愉快。蝙蝠少女说:“我也如此希望,因为我想很快就有人会想你讨还这份惊吓的代价,你说是不是大红?”


    无人应答。


    大红早在夜翼说话之前就已经短暂的退出了公共频道。


    改装后的重机车轰鸣声由远及近,杰森甚至没换件衣服,只是摘掉了他标志性的头盔,一个漂亮的炫技甩尾,他停在融恒的面前。


    杰森吹了声口哨:“这里似乎有人需要帮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融恒的口袋,脸上神色变了一下,手按上飞快的查看了一眼周围。


    融恒:“附近好像有人,我之前感觉到有人在观察,但是没现身。”


    然后她看到杰森冲某个方向竖了个中指,但当她看向那个方向,那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融恒:?


    杰森:“没事,别担心,只是一个异装癖。”


    融恒:“.哦。”


    接着她用“那种”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杰森,仿佛在观察他有没有被异装癖感染,觉醒一些奇怪的穿衣风格——好在没有,真是谢天谢地。


    “好了吗?”杰森敲敲融恒的头盔,在她跨上后座,保住自己的腰后,拧油门,引擎轰鸣:“那我们准备出发了。”


    摩托车驾驶员用一个非常符合安全驾驶规定的速度开始前进。


    公共频道发出一些惊天爆笑声。


    但这和暂时退出公共频道的红头罩有什么关系呢?安全驾驶的是杰森·陶德,和我红头罩有什么关系。


    此时夜巡已经接近了尾声,今天在哥谭的标准中算是个平安夜,杰森决定提前下班回家,并且丝毫不担心女朋友的身体检查。


    和小豚鼠打招呼,洗漱,快速躺下。


    “怎么了?”入睡前,他们两个碰碰额头,“你今天不太高兴。”


    “.有一点。”融恒说:“医生不应该被情绪左右,不应该让这种事情影响工作,我今天表现得很不专业。”


    斯图尔特,又一个斯图尔特。


    7岁的斯图尔特的死与蔡医生


    实在没有半点关系,那样的伤势,别说斯特兰奇,就是上帝来了也得摇头。但融恒总是忘不掉他。


    被血浸透贴在身上的刷手服,漫过颅骨的血,突然澄清的术野,还有那场虎头蛇尾的报复,这些东西在“斯图尔特”这个名字被提及的时候突然一股脑的出现,像某种激活程序的指令,在理智之前操纵着人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


    “患者家属总是希望医院能在治疗结束之后归还一个完美无缺的患者。”融恒说:“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手术的后遗症无法避免,医生在这一过程当中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最坏的结果出现。用药也好手术也好,都是在避免更加严重的结果出现。”


    如果最坏的结果是半身不遂,那任何比半身不遂好的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最坏的结果是死亡,那只要能避免这一结果,任何措施都是可行的。


    就像肾上腺素的使用会导致肝门静脉曲张,让血液集中在上腔部,导致血液不流通带来的血管栓塞、局部组织缺血,进而导致肢体组织缺血坏死,但如果使用肾上腺素能避免“死亡”这一结果的发生,那“截肢”就变成了可以接受的代价。


    医生的工作只是在这些代价当中做出取舍。


    “我做了一件错事。”她有点痛苦的闭上眼:“我感觉看错了自己。”


    这种时候安慰的话都是空的,善良的人永远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杰森只是抱住她,让她把冰凉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胸前。


    黑暗遮蔽了许多面容和眼神,也放大了许多在阳光下永远不会暴露人前的情绪。


    他问道:“怕吗?”


    融恒:“嗯。”


    “害怕什么呢?”


    “.突然澄清的术野。”


    恐惧的来源不是未知,这总是件好事。但是杰森在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帮上忙,于是他说:“那你可以一边害怕一边去做这场手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的。我会看着你,在你苛责我女朋友的时候,求你对她好一点的。”


    他听见医生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然后往他怀里蠕动了一点,两人就像potato和tomato那样贴在一起,融恒说:“你真好。”


    “这是我应得的赞美。”杰森说:“也是你应得的——睡吧doc,你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


    手术是准备完毕。


    患者状况良好。


    刷手结束。


    今天担任主刀医生的是蔡医生,第一助手卡卢医生,舒格曼医生


    担任抽吸工作。她与今天参与手术的团队成员一一致意,大家都已经各归其位,随时准备开始战斗。


    蔡医生:“艾琳护士,请报时。”


    艾琳护士:“现在是九点十三分。”


    手术开始。


    斯图尔特的“窗口”被打开了,显微镜探入脑中,显微镜获取的图像立刻展示在显示屏上。


    神经外科手术,通常医生只能借助显微镜的视野来操作,经过数被放大之后,那些微小的血管、大脑褶皱都变得像奇特的地貌,宛如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外星探索,若此时医生的手轻微晃动,视野便立刻地动山摇。


    手稳,这是一个神经外科医生的必修课,然而在放松的状态下,任何人都能轻易做到保持稳定,但如果能够顶住巨大的压力,在重压之下还能让双手稳如磐石,如此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杰出的神外医生。


    第一个动脉瘤暴露出来了,开始夹闭。


    接着是第二个,夹闭。


    前两个都顺利完成,患者血压心跳稳定,状况良好。


    手术已经成功三分之二。


    变故在此时发生。


    在夹闭第三个动脉瘤时,一助出现失误,弄上了动脉瘤的囊泡。


    血一下飞出来,瞬间漫过颅骨,像汩汩的溪流到处乱窜。


    麻醉医师:“要降血压吗?”


    蔡医生:“不。我要夹住他的血管,他需要高一点的血压。挂血浆,现在就挂。抽吸,我要清晰的术野。”


    气氛紧绷感起来,然而主刀医生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语速变快,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蔡医生快速说:“15毫米临时长直夹。”


    艾琳护士快速递过去。


    这是用来夹住血管的夹子,屏幕上,椎动脉再次出现了,夹子套住血管,收紧,出血停止,但同样的,夹住了唯一的椎动脉,现在没有一滴血流向斯图尔特的大脑。


    “梅维斯护士,替我报时,三十秒一次。”


    没有血流经过,动脉瘤塌下去了,舒格曼医生小心但快速,立刻将周围的凝血块吸走。


    梅维斯护士:“三十秒!”


    蔡医生额头上开始出现薄汗,她正在把动脉瘤周围的粘连剥离,通常这要花上半小时左右,像现在这样贸然拉扯,一着不慎就会扯断动脉瘤的颈部,在动脉上留下一个没办法缝补的大洞。


    梅维斯护士:“六十秒!”


    蔡医生找到动脉瘤的颈部了。她伸手:“15毫米弯型脑动脉瘤夹。”


    艾琳护士忍不住发抖,递夹子时一时失手,夹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梅维斯护士:“九十秒!”


    “没事别管它!再找一把。”蔡医生说:“夹子。给我夹子!”


    她面色无比平静,语速飞快,甚至不去看惊恐地艾琳护士。护士在一大盘夹子里拼命翻找,终于将正确的工具准确无误的递到医生手中。


    斯图尔特心跳正在变慢,脑补开始缺氧了。


    梅维斯护士:“一百二十秒!”


    蔡医生打开夹子,她谨慎的夹住动脉瘤,把旁边的血抽吸干净,然后渐渐收紧,将它彻底制服。


    在梅维斯护士报出一百五十秒时,蔡医生说:“除夹器。”


    夹住椎动脉的临时夹被去掉了,血液再次通过这惟一的血管奔向脑部。动脉瘤已经被制服,出血停止了。


    血压,正常。


    心跳,正常。


    大脑监控


    正常。


    蔡医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最后在夹子周围垫了些软胶止血棉,然后平静的站起来:“开始缝合。”


    手术结束了。


    斯图尔特的大脑缺氧了两分半,这段时间没有一滴血进入他的大脑,这或许会对他的神经系统带来不可逆的伤害。他也许会中风,也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但现在他们能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只能等待。


    麻醉医师斯普林医生安慰她说,在她做出夹住唯一的椎动脉的决定时,他给患者用了巴比妥酸盐,这能给他的大脑一些保护,也许能让他们的赢面更大一些。


    蔡医生:“谢谢你斯普林医生,这是非常正确的判断。”


    等待斯图尔特醒来花了三天时间——是的,他最终清醒了过来。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蔡医生伸出手指,让他眼球跟随,并用手语向他问候感觉如何,那个胖胖的手指缓慢地做出了一些回应。


    斯图尔特:不痛。


    曾在那场手术当中担任第一助手的卡卢医生泛起眼泪,他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哽咽,艾琳护士忍不住悄悄地从病房里走出去,蔡医生知道她一定哭了。


    是喜极而泣,也是劫后余生。


    好结果。


    是个好结果。


    没有突然澄清的术野。


    这个斯图尔特活了过来。


    确认过患者情况,融恒把两个实习医生叫过来,解释了自己当时选择彻底夹住椎动脉的原因,并列出一些推荐阅读


    的文献目录,然后说自己失陪一下。


    “蔡医生!”是卡卢医生。他满脸愧疚,叫住融恒却说不出别的话,最终只说:“我很抱歉。”


    “没关系,卡卢医生。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按照人的预想发展,手术的过程发生意外和失误是一种必然,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把意外和失误发生的概率降到最低。”她笑了一下:“经过这一次,我相信你之后会更加谨慎的,对吗。”


    她看到卡卢医生用力点头。


    蔡医生平静的走进洗手间,在清洁工具收纳室找到【清洁中】的牌子摆在门口,从里面锁上门。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低着头,深呼吸。


    一次


    两次


    三次


    “.太好了。”


    她用力地挥拳,激动的走来走去,小声喊:“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声音渐渐变得不平静,激烈的呼吸让胸膛也变得起伏,她觉得眼睛有点涩涩的,掬了一把水拍到脸上。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像个努力保持平静的疯子,但好在这个疯子看起来很高兴,并且正在试图让自己重新回到平静。


    然而。


    嘎


    隔间的门推开一条小缝。


    融恒:.


    蔡医生看着镜子,一下愣住了。


    梅维斯护士:“不好意思哈,我本来想出去的,但是.那我先,出一下?”


    蔡医生依然没有动。


    她向断片了,也像石化了。


    镜子里,梅维斯护士趁着她陷入空白的这段时间,轻手轻脚从她背后溜过去。


    洗手间的门关上了。


    洗手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梅维斯护士探头进来:“恭喜你啊,蔡医生——你做得真的很好。”


    蔡医生:“.谢谢。谢谢你。”


    洗手间的门彻底关上了。


    蔡医生,在僵持了几秒后,发出了小声的痛苦丨呻丨吟,尴尬又羞耻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临近下班时,今日的工作基本都已经结束,心情大好的蔡医生也准备收拾下班了。


    里奥探头探脑的敲了敲她的门:“蔡医生,有人找。是一个跟你一样黑头发的亚洲人,你朋友吗?”


    啊?


    蔡医生愣了一下:“男人吗?”难道是叔叔?


    里奥:“不是,一个女孩,可能跟你差不多大?”


    啊???


    心怀疑惑,蔡医生在心中猜测难道是哪位患者家属,跟着里奥一起


    出去。


    她刚出现,等候区立刻有一个女孩向她挥挥手。融恒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她好像在上课的时候见过她。


    “我来旁听过你上课,那节课你讲评作业,看起来像要把一些人送进太平间。”女孩主动挑明了:“我是卡珊德拉·该隐,阿福做了一些布丁,拜托我过来送给你。”


    她手上提着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是非常漂亮的苹果布丁,上面甚至插了一个写着“win”的小旗子。


    “阿福说祝你旗开得胜。”卡珊德拉歪了歪头:“不知道这样有打扰到你吗?”


    融恒笑起来。虽然这份礼物有点让人不好意思,但她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于是没有推辞就收下了礼物。


    “今天我的工作结束了,没关系,如果我没有时间出来,我会让你先把东西寄放在前站的。谢谢你卡珊德拉,也谢谢阿福。”她看向卡珊:“贸然猜测一下。你,还有另外两位旁听的同学,都是一起的,对吗?你们也是杰森的伙伴吗?”


    卡珊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她们两个都不是话很多的活泼性格,现在互相介绍之后就没有更多闲聊话了——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握了握手。


    卡珊德拉的手是充满力量感的手,刻苦训练在上面留下了一些痕迹,这让她的手握起来比融恒的要更坚硬一些。


    “向你致敬,蔡医生。”卡珊说。


    “你也是,卡珊德拉。向你致敬。”融恒说。


    今天一切都那么顺利,甚至连红绿灯好像都顺遂医生的心意,回到家后杰森正在把洗好的衣服晾出去,医生像一颗炮弹快乐的发射进他的怀中。


    “哇哦。”杰森说:“看来今天发生了一些好事。”


    他的手还带着湿衣服的潮气,于是手臂发力,直接把融恒托起来,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


    杰森仰着头看她:“成功了吗?”


    “嗯。”融恒低头亲亲他:“成功了。我超厉害。”


    小豚鼠在栅栏里跑来跑去,偶尔发出一些吱吱的叫声。长长的接吻,两个人分开之后再看到跑来跑去的小豚鼠,突然感觉他们的行为好像不太合适。


    叫人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杰森用提摩西草隔着围栏逗potato和tomato跑来跑去,融恒蹲在稍远的地方看。没办法,现在小豚鼠对她的接受程度只是刚从棉窝里出来,如果她靠近,它们就又会跑进笼子里。


    融恒已经想好了,从明天开始,或许斯图尔特的种种后遗症和并发症就会开始显


    现,到时候她又会面临新的难题——但无论如何这个人现在是活着的,这个斯图尔特没有死在手术室的床上,他没有重蹈覆辙,也许之后依然会有不尽人意的结果,但是至少现在,至少现在,斯图尔特是活着的。


    她曾经失去了一个斯图尔特,现在又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一个。


    一切总归是好事。


    无论如何——蔡医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所有有可能出现的挑战。


    但她显然少算了一样。


    “怎么啦?”融恒问。


    男朋友在第二天试图阻止她去上班,欲言又止,看起来如临大敌。


    融恒:“.”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冷下去,战栗感正在从极深的寒潭里浮现出来。耳鸣从轻微到炸响,再到消弭,融恒觉得自己可能短暂的恍惚了一下,意识恢复时,她已经推开了杰森。


    下意识的,她保持了拱手位,这是进手术室的姿势,也是能让她最快回复冷静的姿势。


    她听见自己平静的问:“是谁。”


    杰森面露不忍,但他只能说:“.你冷静一点。”


    融恒:“你说,还是我自己去看。”


    杰森:“.”


    他说不出话来。


    长久风平浪静的生活让蔡医生少算了一件事情——她忘记了自己身处哥谭,也忘记了会杀死患者的,从来不只有术后的后遗症和并发症。


    昨天夜里,有人潜入哥谭总医院,用锤子将斯图尔特的头部锤得四分五裂。


    凶手剥掉了他的上衣,在那个鼓鼓的肚皮上用刀歪歪扭扭,刻下了自己的问候。


    SURPRISE!


    作者有话要说


    刷手服和手术衣不是一个东西哦


    手术衣是套在外面的防护服装,一整件,是手术中无菌区域的安全屏障


    刷手服是穿在手术衣里面的衣服,上下两件,穿起来很舒服.


    这一病例参考《抱歉我动了你的脑子》


    第 27 章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


    人处在过度激烈的情绪当中会出现短暂的空白,但这份让理智和大脑失效的空白反倒会激发本能当中的其他东西,让人快速冷静下来。


    颤抖顺着呼吸渐渐停止,融恒重新站稳,感到自己正在恢复平静。


    “.我该出门上班了。”她说。


    但杰森拦在门前:“doc,这件事情交给我——交给我,好吗?”


    面前的人正在变得令人陌生,一些与doctor截然不同的东西正在浮出水面,冰冷的、凛冽的、介于黑与白之间的东西,那些混沌暧昧的颜色正在快速晕染她,让温和的人变得可怕起来。


    黑黝黝的眼睛看过来。


    “.好。”融恒说:“交给你。可以。”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她看过来:“把他,带到哥谭之外吗。”


    哥谭有蝙蝠侠,蝙蝠侠不杀人。


    那哥谭之外呢?他总不能管得那么远吧。


    仿佛一场对峙,她在等杰森的答案。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她听见了杰森的回答。


    杰森:“.可以。”


    他说:“全部交给我。我来查,我找到他,带他出城。”


    融恒没有说话。


    她像是重新认识一遍这个人一样,那是一种抱歉,责备,同时也略带遗憾和失望的目光。融恒看着他,缓慢的、缓慢的、极缓慢的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


    然后说:“好的。”


    接着想推门出去——第二次被拦住了。


    她看了看杰森向她伸出的手,目光缓慢的移到他的脸上,声音变得轻柔起来:“你是,想缴我的枪吗?”


    他回避了融恒的目光,但没有退让,态度很坚决。


    融恒看了一眼墙上的表。


    再不出发,上班就要迟到了。


    “可以。”她说:“当然可以。但你我都知道,这其实不能决定什么。”


    她从包里取出“音响”,以及一个备用弹夹,没有任何犹豫放进杰森的手中。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可以出门了吗?”她温和的问。


    “.对不起,doc。”杰森说:“对不起。”


    “没关系,杰森。”她说:“只要你能做到自己的承诺。注意安全,我走了。”


    老奇瑞平缓的启动,缓缓行驶,进入早高峰的车流。她遵守交通规则,安全地将车停进库里,然后走进医院。


    GCPD已经将斯图尔特的病房用警戒带封了起来,融恒远远的看了一眼,斯图尔特的遗体已经被转移走了,只剩下病床上遗留下的、已经变得发黑暗沉的血迹。喷射装的血迹溅得极远,甚至有些飞溅到了病房的窗户上。


    那对苍老佝偻的父母也不见了,曾经在儿子清醒过来的时候,这家人在一起,父母一人一边拉着斯图尔特胖胖的手指,为他又一次闯过命运的难关喜极而泣。


    现在他们都消失了,除了一滩暗沉血迹,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伫立的时间有点久了,一名警察和旁边的同事说了两句话,向她走过来。


    “你好。”他说:“请问您是?”


    “我是斯图尔特的主治医生。”融恒说。


    警察:“您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她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警察:“之后有需要询问的时候,我会通知您的,到时候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融恒点了点头。


    一名患者逝去了,但现在还有其他患者需要蔡医生的帮助。融恒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摊干涸的血迹,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那样。


    接诊,手术。


    上班,下班。


    偶尔应对一两个蝙蝠患者。


    蔡医生的生活突然变得非常规律,饮食健康,作息科学,她依然保持学习的习惯,担当提前设定的铃声响起,她就会立刻停止工作,开始休息。


    生活平静无波,只是她和杰森互相之间好像变得客气起来。在他拿走融恒的“音响”之后,融恒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偶尔聊天的内容变成了天气、新闻、游戏发售,偶尔杰森欲言又止,想要和她说些什么,但当那双询问的眼睛看过来,他总会痛苦的别开眼神。


    坐在沙发上时家里就会安静下来,两人之间并没有非常遥远的距离,只有三十厘米,安全又礼貌的小小分隔。正常的说话,正常的生活,只是作息好像不自觉的岔开了,杰森需要休息的时候,融恒还在书房工作,而当融恒睁开眼睛,身边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冰凉。


    但他们总归还是有默契的。


    对potato和tomato的照顾分成了单双数,单数融恒双数杰森,偶尔杰森要出去工作晚上没办法回家,或者融恒需要在医院值班的时候都会提前通知对方,尽量不要让小豚鼠独自在家,或者在一个脏乱差的环境当中跑来跑去。


    她从不询问杰森案件办理的进度。


    平安无事的日子过了一周。


    今天下班的时候蔡医生照例打算先去宠物用品店转一圈,小豚鼠吃东西是很快的,那个小嘴巴一直在嚼嚼嚼,而且非常挑剔,从草架上把提摩西草撕扯出来,有的时候吃着吃着忘记了,跑来跑去是把草踩在脚下,然后这些被踩过的草就从它的食物名单里剔除了。


    吃一半浪费一半。


    而且如果被小豚鼠如果发现草架里的草不多了,或者零食碗里的零食变少了,它们就会发出抗议的声音。


    吱吱吱


    这样。


    哎哟,真是娇气得很哦。


    虽然融恒经常口头批评它们两个关于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行为,但是转念一想,它们两个到现在都还没有学会定点上厕所,可能给孩子教更难懂得道理还是有点为难它们了。


    融恒,一边放好水壶,一边絮絮叨叨:“没关系,就算你们两个永远也学不会定点上厕所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你们的,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这样吧,以后我会用平板给你们播放《豚鼠特工队》的电影,你们可以观看学习一下,或者等我不忙的时候给你们念一下《神经外科学》,说不定也会让你们产生一些心得感悟——总之先定一个小目标,学会定点上厕所吧。”


    这样的自言自语被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听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笑声,但是飞快止住,并且因为融恒谴责的目光,抖开报纸把自己的脸挡住,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


    融恒,不赞同看着那张报纸:“不要在我教育它们的时候发出这种声音,以后它们会不知道这种时候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


    报纸往下移了移,杰森有点尴尬:“.抱歉。”


    然后他把报纸折了两折,清了清嗓子,严肃的看向小豚鼠:“刚才那个是赞同的声音,doc说的是正确的,你们要听她的话。”


    这还差不多。


    然后杰森也走过来,他蹲在融恒的旁边一起看小豚鼠。


    这两个刚刚被教育过的家伙显然没有经过什么反省,现在它们正在操架旁边吃草,拽出来的部分太多,草掉在地上,然后被踩来踩去,


    杰森:“好像没什么效果。”


    融恒:“算了,也不好要求它们一步到位今天就先这样吧。”


    不远不近的距离。


    得说点什么。


    融恒快站起来了,如果没有新的话题,她就要进书房开始工作了。


    离开的动作被制止,被拽住的融恒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


    杰森看起来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拉住她。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肢体接触了。


    融恒看过来:“怎么啦?”


    她态度总是很温和,不冷脸,也没有严厉神色。


    但这份温和总是打得杰森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只手缓慢地放下了。


    融恒对他的沉默也习惯了,最近他是这样的。


    两厢无话,融恒进了书房。


    唉,脑袋老爱跑毛这件事情有时候真是让人苦恼,哪怕在宠物用品店都会想一些与宠物无关的事情。


    融恒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然后对老板说:“今天的提摩西草好新鲜啊,我要三十斤。”


    ·


    红头罩对犯人的审讯被打断了,原因是他看起来要把上膛的枪管塞进对方嘴里然后扣下扳机。


    审讯室发生了一些激烈的内讧,有枪响也有爆炸的飞镖,更有各尽全力的搏斗。他和蝙蝠侠各有负伤,但很遗憾,那个人依然活着。蝙蝠侠的飞镖划伤了他的手,子弹偏了,不然那一枪能搅烂他的大脑。


    现在这样是没办法回家的,他也不想这样回家去。在安全屋自己上药的时候,有人从他的窗子里翻进来了。


    “嗨小翅膀。”


    “滚出去。”


    “别这么冷淡嘛。”夜翼丝毫不被他恶劣的态度影响,“我们谈谈怎么样。”


    杰森冷笑:“蝙蝠侠让你来的?”


    “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关心一下好兄弟吗?拜托啦,别赶我走。”


    说着,他走过来,在杰森开始眼神警告的停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夜翼靠在墙上:“你今天太急躁了。不如说你最近都太急躁了,你看起来想在蝙蝠洞杀人。”


    “我是。”


    “哇哦,真不明智。”夜翼抱起手:“他只是个小丑帮的喽啰,我们都去检查过,小丑本人并没有越狱,你我都知道,杀他没有任何意义。”


    这不过是一句寻常的话。


    但这句话突然点燃了杰森。


    他忽的一下站起来,看起来像扑过来。


    “是啊,杀他没有任何意义,杀任何人都没有意义!唯一有意义的事只要杀了这些人就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杀死任何人,一命偿一命,被他们杀了的人也能勉强得到一些告慰——要是我能提前把他们杀光,就不会有人再会被杀了!”


    他的动作太急,带得原本放在桌上的东西一震,接着他手枪上膛,推开夜翼就要出门——他看起来要直接去杀小丑。


    “嘿!冷静点!”夜翼去拦他:“你怎么了?你今天不对劲,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也没什么事。


    只是融恒说她今天晚上要值班,杰森看到家里看见堆在阳台的提摩西草。


    那是个信号。


    融恒安静耐心的等待了一周,没有任何她满意的结果出现。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杰森,她已经不愿意继续等待了。


    在阿卡姆牢房当中的确实是小丑本人,那个疯子对老朋友突然造访感到非常惊讶。


    “哦哦哦,真是让我惊讶,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见到老朋友,你们要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不然我都没有什么招待的。”面部被清洗干净的小丑没有油彩的油彩妆容,只有嘴两道长长的缝合伤疤。


    在他后脑勺上还有一道缝合伤疤,曾经有人在那里拿开窗口,取出血块,救了他的命。


    从他的嘴里是问不出任何事情来的,隔着玻璃,小丑发出癫狂的哈哈大笑,然后又突然止住,看起来受伤极了:“我怎么会送上这么失礼的礼物呢,你真是看错我了小蝙蝠,这样的东西算不上惊喜,对于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不会这么失礼——如果我真的有大礼准备送给她,当然,我真的有,那我一定要亲自去送才显得隆重,你知道,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他贴近玻璃,如同悄悄话,跃跃欲试,如同分享秘密的好朋友,像蝙蝠侠眨眨眼:“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其他人呢?”


    小丑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从来不回避,他是一个蹩脚的演员,渴望被人关注,渴望站在舞台中央,绝不会把这样的高光时刻推出去。他本人并没有越狱,也没有越狱的意思,老神在在,翘着手指,喝下一杯冲泡得正好的咖啡。


    然后在杰森向他掏枪的时候摔碎了咖啡杯,如同看一场演出一样,对着发生内讧的他们抚掌大笑。


    小丑还没有送出他的大礼。


    对于他来说,现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小问候不过是开胃小菜。


    这个人是混沌的化身,最热终于用“糟糕的一天”来篡改一个人的命运,如同曾经的光明骑士,现在的双面人,哈维·丹特。


    杰森也怀疑过他,但现在双面人自上次之后又一次进了医院,旧伤叠新伤,现在卧床不起,神志不清。


    调查陷入了瓶颈,但是一切都变得非常明晰——有人想要拉医生下水,想要将她从黑与白的边界上彻底拉入深渊。


    杰森想和融恒谈谈,把“音响”还给她,然后让她暂时离开哥谭去度假,暂时避开这一切,等解决了所有事,再回来。


    或者如果她有其他的安排,不回来也无所谓。


    他的工作电脑里有一个已经很久没有点开,但最近却总是时不时就会被点开看看的未命名文件夹。发生过的事情总能留下痕迹,曾经沦为棋盘的纽约在不为人所见的战场上曾经有过多么激烈的厮杀,付出过多么惨痛的代价,这些东西即便现在只能通过零星的痕迹分辨出一星半点,但在哥谭,在那座庄园里,谁是笨蛋呢?


    哪个不是见微知著,道头知尾的人。


    蝙蝠侠不会允许“棋手”把他的城市变成棋盘的。


    这个为某人专门设立的文件夹他有,其他人不可能没有,区别或许只是他的素材比他人的更加丰富一些,仅此而已。


    要是她愿意暂时离开就好了。


    ·


    入冬了,气象预报说或许今天即将迎来哥谭的第一场雪。


    下雪不冷消雪冷,虽然这样说,融恒还是找了一双防滑的鞋子穿上。


    “蔡医生。”卡卢医生笑着拿着一封信走进来:“是给你的,好像是曾经的一个病人寄来的。”


    融恒打开信件。


    是约瑟夫,他寄来了一张自己正在踢足球的照片。快十岁的小男孩在阳光下的绿茵球场奔跑,腾起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被神经瘤困扰过。


    今天是他过来复查的日子。


    “蔡医生!我算过日子啦,今天我和照片一起到达!”


    有时小男孩和小狗或许也没有什么区别,都蹦蹦跳跳的,会绕着人转圈,凑过来时会用圆圆的眼睛看着你,然后对你说:“你快看,我跑得过快啊。”


    他的父母笑着嗔怪他:“别这样,这孩子。”


    他看起来恢复的真不错,一定做了不少康复训练。在等待检查结果的这段时间,他们坐在一起聊聊天。


    约瑟夫是个活泼的男孩,他说起自己已经不再疼痛的双腿,说起他在足球队学到的阵型和控球技术,还有在明年夏天即将到来的比赛。


    他趴在窗子上:“真希望这场雪晚一点下,我们是开车来的呢,下了雪路上会打滑的啊!”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窗外,雪已经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各项情况都非常好,蔡医生挨个看过后,满意的点头,温和的看向约瑟夫:“看来,你们只能慢慢的开车回去了。”


    “只能如此了。”稍微失望的小男孩很快就有开心了起来,因为:“回去之后我就可以和罗伯特他们一起打雪仗了!”


    复查结束,约瑟夫一家人要回去了。


    枪声在蔡医生办公室的第二个转角处响起,惊雷一般,砰的一声。


    接着是尖叫,呼叫急救小组,让手术室立刻准备。


    蔡医生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到那里的了,到底是被人叫去的,自己听到枪响冲过去的,还是最开始就一边聊天一边和他们一起走出去,她忘记了。


    记忆恢复过来的时候,蔡医生已经在手术室。


    这个场景她太熟悉了,四分五裂的头骨,暴露的脑部,漫过颅骨的血。


    以及无力回天的医生。


    监控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屏幕上所有的线条都成了一条直线,这与当年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蔡医生不再需要让麻醉医生拉开她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蔡医生:“梅维斯护士,请报时。”


    梅维斯护士:“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八分”


    蔡医生:“下午两点二十八分,我宣布患者已经死亡。”


    接着,融恒换掉衣服,去了一趟保安的监控室,十几分钟后,她说自己需要出去一下。


    “接下来暂时没有手术或者接诊了,对吗。”


    “是倒是是。”卡卢医生愣了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蔡医生说:“有。舒格曼医生,你也过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需要你们保护好我的病人。”


    这话说得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个小伙子对视了一眼,答应下来。


    “放心吧蔡医生。”里奥说:“我会尽全力的。”


    杰瑞德:“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好。


    蔡医生走进了办公室。


    她打开了自己的柜子,从文献、书籍、一些换洗衣服、日用品等物品的下面拿出了一个PS5的包装纸箱。


    纸箱保存完好,上面甚至没有灰尘。


    大家都喜欢往办公室放点什么。


    里奥放着自己的鱼缸。


    杰瑞德放着折叠床和铺盖。


    融恒放着游戏机。


    曾经在纽约的时候,融恒和叔叔在规划未来时,叔叔说要送她一件家具,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那件家具从立体环绕音箱变成了名叫“音响”的西格绍尔P320。但是一直以来融恒都想要一台PS5,虽然叔叔没有满足她的愿望,但是没关系,和前男友在靶场偶遇的好心红发姐姐用另一种方式满足了她的愿望。


    她打开纸箱。


    “状态不错。”融恒轻轻地说:“游戏时间到了,和我一起出去玩吧,‘游戏机’。”PS5的纸箱里并没有放游戏机。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把“游戏机”,满弹西格绍尔P365,以及四个备用弹夹。


    出门之前,融恒解下自己的手表,让它代替“游戏机”被轻轻地放进了游戏机盒子。


    ·


    约瑟夫于哥谭总医院遇袭不幸身亡之后,有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


    第一,双面人于哥谭总医院不幸身亡。


    爱子骤然离世,这对崩溃的父母亲不知如何走到了双面人的病房,这名罪犯看起来稍微恢复了一些神志,在监控中他对于这两个人的到来看起来非常惊讶,原本的游刃有余突然消失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没有机会。


    父亲手中有一把十号刀,母亲手中有一支空针管。


    他们泪流满面,但沉默如雪。


    没有质问,没有嘶声力竭,他们沉默的走上前。父亲按住挣扎的双面人,母亲撕开他的衣服,在胸前寻找胸骨剑突的位置,偶尔按按自己的胸前,好像之前有人刚刚教导过她寻找的窍门。


    针管刺入,她用全身的力气把空气推进去。


    接着是双重保险。


    父亲开始在他的脖子上摸索,推出手术刀,一边寻找位置,一边开始下刀。不能着急,有时出血看起来非常可怕,但是并不致命,要找到真正的动脉处。


    然后,把刀刺进去,竖着向下拉,让创口尽可能的大。


    滴滴滴滴——


    监测仪器开始疯狂报警。


    双面人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通向这间病房的道路不知为何变得格外崎岖,意外好像突然集中在了此地,直到蝙蝠侠破窗而入,他看到的是面色平静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投降的夫妻,以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双面人。


    第二,蒙面义警红头罩在伯克利区制止一场枪战。


    “doc,doc!”


    手臂将融恒锁在怀里,他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再将枪口抬起。


    力量悬殊差距太大了,就算融恒看起来还是想往某个方向继续前进,手臂因为咬牙发力微微颤抖,她也无法动弹分毫。


    耳边只有杰森急切地声音:“doc,冷静点,doc!”


    地上倒下了一些人,另一些尚未倒下的正在惊恐的快速向远处跑去——知道另一个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长棍横扫,将他们通通制服。


    红罗宾看了一眼现场,情况不算太坏,他有点庆幸的说:“看来我们来的还不算”太晚。


    未出口的声音被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


    爆炸声如同炸雷,不仅带来了地面的震颤,还带来了冲击波和耳鸣。


    杰森感觉到,怀中紧绷的人,在这时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不在绷着劲了,甚至出现了长时间剧烈运动后的疲态。


    她说:“放开我吧。你们的人都来了,我跑不掉的。”


    杰森戴着头盔,视野当中doc的脸平静极了,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艰难的问:“.什么时候?”


    融恒没有回答。


    她只说:“我的承诺是不首先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


    互相坦诚,可以沉默,不能欺骗。


    从杰森承诺将抓到的人带到城外开始,他已首先违反了两人的约定。他们双方都知道那必然是一个空头支票。


    蝙蝠侠的声音从耳麦当中传来,刚刚爆炸的地点是双面人最大的据点。


    红罗宾面色凝重的走过来,他严肃的说:“你知道双面人死在医院了吗?有人教唆了约瑟夫的父母去杀人——你知道是谁吗。”


    “那真遗憾。我为哈维·丹特先生致哀。”融恒说:“剩下的事情,应该让警察来管了——你们最遵纪守法了,不是吗。”


    警笛声由远而近。


    早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融恒已经报了警。


    被带走协助调查之前,融恒回过头,看向红头罩。


    从刚才开始他就失魂落魄,虽然有头盔阻隔视线,但她知道,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自己。


    那是极痛苦的眼神。


    融恒面色依然平静。她只是吞咽了一下,把那些酸涩、痛苦、歉然、遗憾混着慢慢堆积起来的眼泪一起咽下去。


    只是平静的说:“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认识你,红头罩先生。”


    很抱歉。


    这样和你见面,我真的很抱歉,杰森。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你哪都去不了


    蝙蝠侠:“情况如何?”


    红罗宾:“一切正常,她特别配合。”


    审讯室的玻璃是双面镜,一边是镜子,一边是玻璃,站在镜子的一边可以观察镜子一边的动向。


    红罗宾正是担任此任务——看守在审讯室等待的融恒。


    走近时,蝙蝠侠看见在镜子那一面的右下角有一点模糊的痕迹,像是有人在镜子那边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写下了“R.R?”。


    在镜子的一边,有人在问号的后面轻轻地画了一个“√”,虽然询问的人看不到,但他依然做出了回答。


    蝙蝠侠看红罗宾,小红鸟只是耸耸肩,然后毫不在乎的重新坐回去。


    现在已近凌晨两点,是融恒来到哥谭警局配合调查的第十个小时。东方人身上总有一种温和从容的气质,当他们处于低谷,或者处于逆境时,这种气质便以一种“内敛坚韧”的形式体现出来。


    这十小时她一直态度良好,十分配合,有问必答,只是身体的疲惫依然让那笔直的后背出现了一些佝偻,她看起来已经想睡觉,连连打瞌睡了。


    隔着玻璃,蝙蝠侠凝视着她。


    坐在一边的红罗宾:“情况如何?”


    蝙蝠侠沉默不语。


    情况不好。


    哥谭警局的局长戈登不理解蝙蝠侠不让融恒离开的决定,无论是证据也好,供词也好,都已经能够闭合印证蔡医生在此事当中清白无辜,也实在倒霉,甚至倒霉到因为病人逝世心中痛苦想要稍微出去走走,都会被卷入一场混混的枪战之中。


    戈登:“你我都知道她没有说谎。你当然你能不相信我,但是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吗?她没有说谎,都是实话,所有的事情都能与事实印证呀。”


    蝙蝠侠:“她没有说谎,我知道。”


    “那为什么.”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对于这位老朋友的行事作风早已熟悉,戈登心中无奈又生气,他看了蝙蝠侠一会儿,最终严肃的告知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她有如此大的偏见,但是我想你至少知道一点,如果找不到能够切实证明此人与案件有关的证据,那我们没有资格扣押她超过24小时。”


    GCPD在昨天下午三点五十将融恒带到警局,开始让她协助调查,十小时已经过去。


    戈登不容置疑的说:“如果你不能找出什么证据,最晚在今天下午,我一定会让她回到家中。”


    蝙蝠侠依然沉默不语,他只是一甩披风离开了。


    融恒没有说谎——她当然不会说谎。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弥补,去连接,谎言越多破绽越多,这是最基本的。她只需要将事情最本来的面目展现至所有人的面前,适量留白,剩下的部分就交给他人自己用思想去填补。


    这件事情最难办的地方就是没有人说谎。


    约瑟夫的父母痛失爱子后心情彻底崩溃了,好心的医生让他们在走廊上坐一会儿,缓和心情。母亲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胸口疼痛得直不起身来,她倒在蔡医生的身上,医生扶着她,轻轻地帮她按摩胸口。


    监控中看起来他们几个人在说话。


    但她声音很小,而且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出来说了什么。


    蝙蝠侠:“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约瑟夫的母亲:“医生说,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人会出现一些躯体症状,这可能就是其中的一种,不必担心,只要处置得当,很快就会缓解。”


    还有呢?


    还有什么?难道要把医生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要复述给你吗?好!那你好好听着!


    约瑟夫的父亲站起来:“医生说未来有很长的日子,我们还要继续生活下去,苦难虽然永远不会消失,但我们总能度过它——我们总能度过它!只要活下去,未来一定会有好事情发生!”


    “可是凭什么呢?”那个男人激动极了:“凭什么呢!我的儿子,我的约瑟夫,他那么小,他做错了什么!他的好事呢!——凭什么!”


    凭什么。


    这时所有人都无法回答的话。


    杀死双面人的凶器是手术刀和针筒。


    医用手术刀是一次性的,在使用结束之后会统一放在一起作为废弃的医疗器械送到处理站,运送垃圾的工作人员接了一通电话,短暂的离开了这些东西,这段时间,这对夫妻正好走到这里,他们在垃圾桶中翻找到它,一同被拿走还有那只空针管。


    两人像幽灵一样在这座医院当中游荡,偶尔走错方向,被医护人员善良的指回大路上。


    但他们脚步没停。


    他们一直在四处乱走,偶尔在岔路口辨别方向。


    直到走到双面人的病房。


    然后又是一个时间差。


    负责看守病房的警卫正到了换班时间,两班人在拐角处说话,互相抱怨抱怨工作,聊聊其他的事情,抽根烟,然后交班。他们两人从另一条路走到双面人的病房,并不经过警卫的面前。


    那是一条不常用的路,通常用来运送垃圾。


    接着进入双面人的病房,锁上门,用椅子顶住门把手。


    剩下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蝙蝠侠无意去苛责受害者的家属复仇,但他有更加在意的事情。


    “你们为什么要杀双面人。”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母亲发出一声冷笑。


    “我的儿子死了。”她轻轻地说:“应该死的人没有死,我的儿子却死了——我的儿子,不是那个应该死的人。”


    这仿佛是一场泄恨的行为。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出于痛苦、愤怒、痛失爱子的绝望。


    无数个时间差,无数个巧合,无数个意外,神对这对夫妻的悲惨一时动了恻隐,促成这场过于顺利、看似一时兴起的冲动谋杀。


    约瑟夫的父亲是一个卡车司机,母亲是一名水果超市的收营员,一直以来他们兢兢业业的生活,没有任何犯罪记录,最大的冲突是在路上因为前车走得太慢害得自己无法通过绿灯骂两句,回家抱怨今天商店里来了一名粗鲁的的客人,剩下的没有了。


    他们不是能够准确抓住每一个时机的人。


    甚至他们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事发生时,没有在泄愤的时候声嘶力竭的质问和吼叫,一切都如此安静,以至于警卫发现里面房门被锁,开始砸门时,双面人已经失去了生息。


    蝙蝠侠:“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杀人时保持沉默。”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这对夫妻笑了一声。


    “我们不是保持沉默。”他们说:“我们的声嘶力竭,在别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但是那怎么能是个人呢?他早该死了,现在的时间是向上帝赊来的。


    “我们是虔诚的教徒,先生。”他们说:“我们只是在替上帝收债。”


    这边线索断了。


    伯克利区的枪战一案交给夜翼调查。


    监控记录很明显。


    医生离开哥谭总医院后看起来在漫无目的的乱走,偶尔穿进隐蔽小巷,兜个圈子,在马路上徘徊,甚至为了翻过一面对她来说有点过高的墙,把垃圾桶推到墙角,踩在上面爬上去。


    另一边没有能垫脚的东西,她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动作不对,崴了脚,于是走路速度进一步变慢,变得一瘸一拐。


    衣服脏兮兮了,手掌擦破了,但是医生始终没有停下。


    ——她正在越来越靠近枪战发生的地点。


    在最后一个转弯之前,她打了报警电话,理由是看到有人正在进行不法交易。


    这是对的,那些人当时确实聚在一起,正在进行不法交易。


    因为脚崴了,她的行动变得不太利索,踢到了垃圾堆旁边一个空的金属罐头。


    咚咚、叮叮叮


    它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向前滚去。


    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他们立刻吆喝起来,但其中有一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的掏出抢来瞄准了那个方向。


    他首先开枪。


    子弹射过来擦过墙角,把墙角打出一个凹槽,砖石的图和碎片飞溅起来。其他人被吓了一跳,立刻大声骂他发什么疯——但是那个人依然处于紧张状态,他颤颤巍巍的,看起来想要再开一枪。


    这是个信号。


    医生也拿着枪。


    就装在她的风衣口袋里。


    她开始还击。


    屏幕前,夜翼观看了战斗的全貌。


    真是一样充满悬念的战斗。


    一方人多势众,火力压制,不断靠近。他们身上好像带着无数弹夹,永远打不完。


    另一方只能狼狈的躲在墙壁后面,行动不便,偶尔掏出一个圆圆的化妆镜看一下对面的情况,然后在对方换弹夹的时候进行快速一些还击。


    但局面竟然怪异的僵持住了。


    医生今天的三十米移动靶速射成绩一般,西格绍尔P365一个弹夹十发子弹,医生仿佛在乱打,一个弹夹只击倒了两个人——夜翼看到那两个人的子弹击中了离她最近的地方,他们找到了她在掩体后的具体位置,是射击技术最好的两个。


    只可惜,他们在说话之前就倒下了。


    对面开始火力压制,她还击很慢,因为脚疼坐在地上,偶尔向外打一枪,放任他们依靠火力压制不断逼近。在这期间,她又乱打了一个弹夹,击倒了两人。


    那两个人看起来想要从别的方向绕过去,分散攻击扩大战场。


    持续被射击,医生藏身的墙壁已经摇摇欲坠。


    对方又一次换弹。


    这次,她托着墙壁站起来了。


    他们已经被放到了十米内。


    十米内移动靶速射,这一次蔡医生发挥稳定,她的成绩是很好的。


    开保险,上膛。


    战斗从这时候才开始——不,不对。


    夜翼发现,不是的。


    蔡医生没有开始乱杀。是的她打的很准,但是依然在乱打。


    这不是刺客们一枪头两枪胸的打法,她是“要量不要质”,打中就算,管你打在哪里。


    腿上、腰腹、肩膀、胸前,啊那个被爆头了,不好意思你真倒霉。


    她这时候还没有杀意,无论最终结果是怎么样,她这个时候还没有想杀人——她在找人。


    人倒下过半。


    有一个人崩溃了。


    他的衣着在现在的哥谭也显得过于臃肿了,厚重的外套下还有一层外套,从露出的衣领颜色看,那像是一件工作服。


    他转身逃跑的时候,融恒换了一个新弹夹,她也发现了他,一瘸一拐的想要追上去——她这时才要杀人。


    那把枪已经举起来,扣下扳机之前,红头罩从天而降,按下枪口。


    红罗宾制服了逃跑的其他人,答案揭晓了,撕开那名歹徒的外套,他的外套下面套着一件哥谭总医院的清洁工制服。


    他已经承认,自己正是枪杀约瑟夫的凶手。


    双面人据点的大爆丨炸由蝙蝠少女前往调查。


    她的结论是:“没有异常。”


    他们在这里堆积过量的爆丨炸丨物,看起来正在为一场烟花秀做准备。那是一个比较老旧的仓库了,电线老化,在没有塑料外皮包裹的地方偶尔会炸出一些火花来,哥谭的下水道有许多老鼠,那些老鼠哪里都去,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那只是老鼠啃坏了一只汽油桶,汽油从缺口处渗出,正好被炸出的电火花点燃,然后一路烧过来。


    仅此而已。


    “一切都顺理成章。”夜翼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些叹为观止:“B,虽然时间紧迫,一切都顺理成章。”


    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告诉医院同事说她心里太难过了想要出去走走,出去之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查了医院的监控,想看看究竟是谁杀害了约瑟夫,对方穿着清洁工的衣服还压低了帽檐什么也看不到,她很痛苦。


    出去之前,卡卢医生说哥谭很危险,要把自己的抢借给她,蔡医生拒绝了。但是她觉得卡卢医生说的很对,所以又返回办公室把自己的枪拿上。在最后叮嘱自己的实习医生们保护好病人后,蔡医生就出去散心了。


    谁能阻止她呢?短短一周,她已经失去了两个病人。如今多事之秋,所有与她见面的人都提醒她,多带两个弹夹。


    蔡医生说好的。


    她随意乱走,然后误入帮派聚集地,打电话举报不法行为,然后被发现并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无奈选择拔枪还击。


    当时情况甚至十分糟糕,枪法不佳的蔡医生几次险些陷入险境,不过好在都化险为夷。


    一切都顺理成章。巧合、意外、时间差。


    蝙蝠侠:“不。”


    红罗宾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另一个房间当中年轻的女孩。她看起来不喜欢喝太冰的东西,之前为她提供的蜂蜜冰水她只浅浅的抿了一点,然后向看守她的警员说了点什么,警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几个巧克力。


    和融恒家里的巧克力是一个牌子,她顿了一下,伸出的手指又收回,询问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警员挠挠头,让她离门远点,然后快速出去寻找了一会儿,最终只找到了从咖啡店顺手拿的几个黄糖包。


    “这个就好。可以给我这个吗?谢谢你。”融恒温和的相对方道谢。


    黄糖的颗粒感很重,倒进嘴巴里咀嚼的时候会咔呲咔呲的响。


    两人沉默的看着融恒吃完了一包糖。


    红罗宾:“你想怎么做。你真的要办她吗?那我或许可以给她物色一些专做无罪辩护的律师。”


    蝙蝠侠没理他。


    双面人已死,他不能陈述自己的罪行,但是他们已经是老对手了,他了解双面人,简单的整合和推导后,蝙蝠侠已经大概能够拼凑出全貌。


    融恒身上的两面性。


    这件事情的焦点从来不是斯图尔特,不是约瑟夫,小丑也好,双面人也好,他们的焦点没有变过——他们关注着蔡医生身上的两面性。


    小丑患者救治小丑,把他像个普通的病人那样对待,对他尽力救治。


    她不是想哈维·丹特那样站在光明中的人,她站在棋盘上黑白双方的分界处,但她轻而易举就做到了曾经哈维·丹特没有做到的事情。


    这是不可能的,双面人不相信也不允许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圣人,他想证明一些东西,一些只要能让蔡医生也走上和他相同的路就能够被彻底验证的东西。


    或许他本来准备好了一些说辞,只等医生来到他的面前举起刀,然后他就能说出那些如同演讲一般慷慨激昂的词句——但很可惜,医生并不打算与他对话。


    她让出了这个机会,把更加迫切想要与双面人见面的其他人指到了他的面前。


    ——这仅仅是双面人。


    阿卡姆当中,小丑说他尚未送出给救命恩人的大礼。


    他不相信医生对此毫无准备。


    “重要的不是现在怎么处置她。”


    蝙蝠侠所:“我必须要知道她打算做什么——我不相信这就是她计划的全部,更不相信她只是杀了双面人就会收手。”


    她在迈上一条有去无回的坎坷道路。


    但在此案之中,有一些事情充满了违和感。


    人活在世上,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有痕迹就会有破绽——从来不存在什么完美犯罪,只是那些事情当中的破绽足够小,小得让人难以察觉罢了。


    这正是蝙蝠侠最想不通的地方。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医生本人并不反对进入黑门监狱或者阿卡姆,甚至她正在跃跃欲试,想要积极地促成这种结果,如果是这样,那她不可能真的清除掉所有的破绽,她应该留条不算明显,但让人绝不会失手的尾巴出来。


    那为什么他们到现在都尚未找到一丝破绽。


    他飞快的思考,种种可能在他的脑海当中飞快推演,很快,他突然问:“红头罩呢?”


    一开始他想要过来看守融恒,但因为他是利害关系人,所以被否决了。双方发生一些争执,然后他就负气离开。


    他消失了,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他现在人呢?


    ·


    其实困扰着蝙蝠侠的问题,现在也在真切的困扰着融恒。


    怎么还没有人提延时关押或者立案移送的事情?没找到线索?不应该啊,她留下的破绽还挺明显的。


    棋盘上,双方对弈至今,已经演展开了两种可能,一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王车易位直接斩首黑棋,就能将军,这是最快获胜的方法,也是融恒心中更倾向的一种道路。


    另一条.


    她可以迂回作战,敌后穿插,以牺牲时间的方式换取更多棋子和资源的留存。


    更安全,也更合理——但是耗费时间较长。


    有时在棋盘中,融恒更喜欢下快棋,尤其是她对胜利的到来、对粉碎黑棋国王有些迫不及待的时候。


    警员按住耳麦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接着对医生说:“蔡医生,有人要过来了,我就先离开了。”


    门把手按下一半,他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来:“你只要像刚才一样配合就没事,他看起来虽然可怕,但是通常不会在这里刑讯逼供。”


    融恒点点头:“好的,我会配合的,谢谢你的提醒。”


    然后强打起精神。


    怪异的兴奋感开始徘徊在蔡医生的大脑里。


    她忍不住想:会是蝙蝠侠吗?他会问些什么问题?他抓住自己留下的破绽了吗?


    机会难得,要不要挑衅他一下试试?


    他应该不会打人吧?


    这样想着,审讯室的门打开了。


    融恒看过去,来人让她愣了一下。


    不是蝙蝠侠。


    是红头罩。


    啊.


    有时身体末端会在产生紧张、愧疚等负面情绪的时候出现僵硬、缩进的状况,会轻易的暴露自己的精神状态,博弈时,如果被他人抓到软肋,很快就会落败。


    原本放松的放在桌面上手缓缓地缩回去了,它们被融恒放在了桌面下,然后一点一点收紧。


    红头罩一言不发,看起来像是在和谁生气,走到融恒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他没有藏起自己的手,那双被手套包裹着的手就这样放在桌面上,手指相扣。


    融恒低着头。


    两人都不说话。


    然后红头罩看到了那面镜子角落处残留的书写痕迹。


    “猜到是谁在看着你了?”经过处理后的电子音听起来有点失真,判断不出他的情绪,他指了指那里。


    哈出的水汽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模糊“R.R?”,红头罩抱起手:“聪明啊,doctor。”


    放在腿面上的手在一起绞了绞,融恒有点尴尬的看了一眼那个痕迹,然后收回目光,聚焦在那杯冰凉的蜂蜜水上。


    融恒:“.怎么是你审我。”


    红头罩:“原来我不够格审你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太熟悉之后就有点不好,他们总是能通过一些极细微的表现就能准确无误的推断出对方现在的状态。


    比如融恒现在,就是做了一些事情、并且知道她做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暴露了之后心虚尴尬,有点不想面对现实的表现。


    而杰森。


    哈哈,显而易见嘛,他气疯了。


    但好在他自持身份,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到现在也没有发火哇他站起来了。


    他走过来了。


    不知道是桌子的宽度太短还是红头罩腿太长,总之他好像没走几步就走过来了。他抓住融恒的手臂,不轻不重的把她提起来,抓出她的手,在腰带里掏出一个创可贴。


    医生像被车灯晃晕的瞪羚,看着有点呆呆的,只知道用眼睛看着他,红头罩没好气的嘲讽:“不知道躲?”


    被拉着手的融恒:“额,躲不过吧?”


    “当然躲不过。”


    像是在说这件事情,又像在说别的事情,创可贴轻柔的贴在伤口处,红头罩声音温和,说:“doc,你好得很啊。”


    融恒融恒看向了别处——被捏着脸颊转了过来。


    她觉得杰森看起来很像给她一个头槌,但是艰难地忍住了。战术手套有点粗糙,带着手套的拇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


    红头罩毫无征兆的抱住了她。


    不,不对。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圈?挡?


    那是一个不寻常的姿势。从后脑按过去的手几乎挡住了她的整张脸,她被按进了杰森的夹克里,屏蔽了他人的视线。


    “你什么都不必说。”红头罩说:“你不必在这里说任何话。”


    什么?


    突然,融恒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瞪大眼睛想去求证这一点,按在后脑上的大手突然用力,把她按在原地。


    “别看我。”红头罩声音冷酷:“你去不了你想去的地方,想都别想——你哪都去不了。”


    ·


    隔着一面双面镜,蝙蝠侠看着红头罩,医生已被他纳入保护圈之中,他像一座山,几乎将她完全遮挡起来。


    他也在看着蝙蝠侠,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真相大白了。


    消失的红头罩在这段时间的去向,以及为什么到现在都进展缓慢,所有证据都能闭合。


    ——有人把融恒专门留下的尾巴,一个不剩,全掐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小丑暴跳如雷


    事情已经明了了,红头罩介入后一切都有了答案,既然如此再把融恒关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于是凌晨三点,医生终于回到了家。


    也不准确,准确的说,她是到了家里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哦。”下车后,融恒向车里的警员挥挥手。


    “没事没事,别放在心上。”像动物城的豹警官一样十分圆润的警员露出一个非常豹警官的笑容,对她说:“不早了医生,你早点休息吧。”


    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再加上蔡医生扭伤了自己的脚踝,让她一个人开车回家不太现实,戈登局长对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强行把她留到现在感到十分愧疚,于是在蝙蝠侠放弃继续扣留融恒的安排时,他决定让警车把融恒送回家去。


    这是融恒这辈子第二次坐警车。


    第一次是父母逝世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


    等他们互相道别,豹警官就离开了,然后一瘸一拐的医生面临了一个新的挑战:楼梯。


    威斯敏街114号的公寓虽然在伯恩利区和钻石区的交界之处,但显然它在修建经费上显然没有像钻石区靠拢,省去了电梯这一设施。虽然没有电梯让它的房租显得平易近人,但是对于一个行动不便的伤员来说,呜哇,真是一个挑战啊。


    医生仰着头,凝重的看了三楼的窗户几秒钟,然后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区区三楼,单脚跳也能跳上去了。


    这样想着,她向楼道走去。


    把“游戏机”握在了手里。


    没办法,楼道的灯时好时坏,有的时候在漆黑的楼道里可能会卧着一两个生物,可能是流浪猫狗,也可能是一些流浪汉,虽然他们也会向乞食的流浪猫狗一样对过往行人的小腿进行一些靠近动作,但这种时候只要手里有别的东西,比如一把“游戏机”,就能让他们快速恢复理智,然后离开此地。


    之前担任此项工作的是“音响”,但是很遗憾现在“音响”并不在她身边,于是只能由“游戏机”来担负重任。


    哥谭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到现在还没有停,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厚雪,踩上去像是踩在了一张毯子上轻微下陷,还会发出“鼓鼓”的声音。


    这里的雪看起来像是已经被清扫过了,两边还有堆起的雪堆,但哥谭的大雪不停,怎么清扫也没用。


    撒盐,清雪,都是没用的。想让路面干净,最好办法是让大雪赶快停下,让雪停,最快的办法是向天空发射炮弹,将堆积的铅云打散。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一定是最快的办法。


    暗沉的夜光洒落,在楼道口勾勒出一个高大的阴影,这个影子不像那些落魄的流浪汉选择靠墙坐着或者蜷缩起来躺在地上,他站着,靠在墙上,看起来想要对下一个进入楼道的人进行一些逮捕动作。


    总之融恒突然决定先不回家了,下雪难得,要不现在外面玩一会儿雪吧。


    然后她脚下一转,往远走了两步。


    那个影子没动,融恒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又往外走了两步,已经快要走到之前被扫起来的雪堆了。


    阴影忍无可忍的走出来了。


    哦,看来有的逮捕动作并不是非要在楼道里进行,在空旷的雪地里也一样,真令人悲伤。


    杰森:“不回家跑什么?”


    融恒:“额,没有跑,只是准备玩一下雪再回家,第一场雪很难得的。”


    杰森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融恒的脚。那只可怜的脚现在甚至不能完全受力,她现在像个火烈鸟,几乎金鸡独立,全靠左脚撑着。


    融恒:“又不是只有打雪仗才是玩雪。而且我平衡力很好的。”


    杰森没说话。


    他只是推了融恒一把。


    平衡力很好的医生被扑通推倒在雪堆里。


    满身雪从雪堆里扑腾起来的融恒:???


    她正要爬起来,然而一脸冰冷的杰森已经开始动作麻利的掬雪,扔她身上。甚至因为动作太快,每次扔过来的雪太多,医生很快就要被埋住了。


    融恒:???等等!停一下!


    满身是雪和问号,坐在雪堆,对现在这种状况只感到茫然的融恒:“你在干什么啊!”


    杰森,冷酷又严肃:“埋你。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恐怕总有一天我要面临此事,不如提前适应熟悉一下,到时候好能埋得又快又好。”


    融恒:啊?


    她震惊的怒视了杰森几秒,停止了试图站起来的动作,从自己身边挖了点雪,在手里团成一个几乎完美的雪球,然后愤怒的回击。


    杰森冷眼旁观这一缓慢的战前准备,然后往右挪了一步躲开攻击。


    不知道这在两个人的概念里算不算玩雪,反正等融恒的手指因为团雪球都冻得红红的,看起来暂时做不出攻击行为后,他走过来,把她从雪堆里挖出来,拍干净。


    “玩好了吗。”他没好气:“玩好了回家。”


    融恒:“.堆个雪人再走吧。”


    她说:“约瑟夫本来回去要和他的朋友一起玩雪的。”


    ·堆雪人很简单,也很快速高效,就是有点累人。


    滚雪球滚得杰森有点出汗,他把外套脱了让融恒拿着。


    融恒有点不赞同:“把衣服解开就行了,脱掉会着凉吧,小心感冒哦。”


    热得冒汗的杰森:“不会。我很快结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堆雪人也有买一送一的服务,最终雪人制作工程终于竣工了,工程师和助理站在一起欣赏速成雪堆艺术品。


    融恒:“好像不太协调。”


    杰森敲她:“你还挑上了。”


    确实不太协调。


    一个雪人身子太大了导致脑袋看起来很小,整个人就像严重超重了一样,肚皮肥鼓鼓的。


    制作上一个雪人使用了太多雪导致第二个雪人只能堆得的小小,像还没长大的孩子。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雪人,久久的不说话。


    直到肩膀和头发都变成白色的时候,杰森说:“我们两个得谈谈。”


    融恒嗯了一声:“我也觉得得谈谈。”


    第二次走到楼道口,这次不用“游戏机”开路了。上楼之前杰森在她面前蹲下,这一下还把人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融恒突然有点别扭,她羞赧道:“你,你还愿意背我啊,杰森。”


    杰森没有说话,只是冷酷的绷着脸。


    融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干净身上的雪,伸出手臂,慢慢趴到杰森的后背上,然后被托住膝弯。


    外科医生做手术是需要体力的,所以就算是学术死宅蔡医生,平时也有锻炼身体的习惯,除了每周去靶场射击,她会定期观看运动动画,《赛马娘》和《强风吹拂》都是她的心头好,意识形态的锻炼也是锻炼。


    当然她也有不少体育游戏的卡带,就算不出门也能在家锻炼身体。


    只是可惜一直没练出什么线条,肌肉量没什么提升导致体重也没什么上升。


    杰森经常说她还没有自己的器材重——讲点道理吧,他卧推的哑铃一百公斤,快赶上两个融恒了。


    而且哪有人把女朋友和哑铃放在一起比的!


    一楼到三楼要过四节楼梯,楼道的灯接触不良,像灵异电影里一样频闪。不知道是因为光线昏暗还是身上的负重,杰森走得比平时慢了很多。


    黑暗中,有时会掩盖一些东西,也会放大一些东西。


    两个人贴得很近,融恒很小声的问:“你是不是很生气啊。”


    杰森:“已经想好给你的葬礼上用什么花了。”


    融恒:“我们中国人其实不搞教堂那一套的,而且因为我不信神嘛,要是办葬礼的话一般是土葬或者火葬,或者弄个花圈,不知道哥谭有没有人会吹唢呐,然后还有哎哎哎!”


    他突然松手,吓得融恒猛地收紧手臂,赶快闭嘴了。


    小小插曲之后,两人再出发。


    融恒在他后背上蠕动了一会儿,又贴过来,有点委屈:“是你先说这个的嘛,我顺着你说你怎么还生气了,你好像倔毛驴(这个词是中文).这个词你现在也能听懂吗,你中文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那我以后都不敢说你坏话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她的声音又小小的响起来:“杰森,你是不是还有点害怕啊?今天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真正的想法的?我觉得我平时的表现应该不像个能进入那种地方的预备役人员,你是早有怀疑吗?还是说是今天突然.”


    杰森:“你调整一下。”


    融恒:啊?


    调整什么?我的措辞吗?好像没有说什么激烈的话啊,这种程度也接受不了吗?


    杰森:“我是让你调整一下你的枪,顶在我的腰上了。”


    噢噢噢噢。


    可能是刚才蠕动的时候变成这样的,上衣口袋的“游戏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的大腿挤到杰森的腰上,融恒没怎么感觉到。


    等两人回到家,天都快亮了。


    熬夜冠军小豚鼠正在笼子里快乐跑酷,门牙切断提摩西草发出“嚓嚓嚓”的声音,对于这两个一整天都没有露面的两脚兽,两个谨慎的家伙稍微停止进食,观察了一下带着冷气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然后动作迅速整齐划一的冲进笼子钻进棉窝,叠叠鼠。


    融恒:.


    杰森:.


    融恒,同情的:“看来你也降到和我一个档次了,公主。”


    杰森:“.别逼我揍你。”


    虽然回家了,但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被雪打湿的衣服要先挂出去,明天送去干洗。还要给知名造粪机豚鼠打扫笼子。做完这一切,杰森手里拿着冰袋和热水走过来。


    冰袋放在融恒的脚腕上,他在旁边坐下,开始把玩从融恒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的“游戏机”。


    西格绍尔P365,有“便携性和设计可控性最佳结合点”的美誉,是一个非常有品位的礼物,而且现在看来保养很好,看得出来被所有者珍惜的对待。


    杰森:“别人送给你的吗?”她本人没有购买记录,


    融恒:“嗯,我的第一把枪。”


    杰森:“前男友看起来不像是会给你送这种礼物的人。”


    融恒:“确实,不过他会教我怎么用。这个是他的同事吧?至少现在是同事,是同事愚人节送给我的。”


    装在PS5的盒子里,叫人白高兴一场。


    杰森:“是吗。”


    然后下一句话就问:“你为什么想去阿卡姆?”


    话题转换有点太快了,融恒愣了一下。


    她在保持沉默和如转移话题之间犹豫了一下,开始绞手指。


    融恒:“我想去,验证一件事情。”


    ·


    生命是什么感觉?


    把生命握在手中是什么感觉?


    长久以来悬空在手术室的那张棋盘,对面的棋手究竟是谁?


    偶尔融恒会以为这些事情而稍微困惑。


    那时她还在纽约,偶尔光临路西法的酒吧时,两人发生一些对话,路西法会认真听取,然后说:“谁知道呢,你可以发挥人类的想象力把它想象成死神什么的,不过我想他可能没什么时间过来下棋,所以你不如去看一下脑科或者精神科,是不是因为脑部病变或者精神失常带来的幻觉。”


    肯定不是脑部病变。


    精神失常她去做过精神测试,显示的结果是她的精神在健康的标准。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只要不是病理性原因,那肯定就是一种神奇的天赋——而且事情以这样的形式具象化出来,清晰又醒目,融恒还挺满意的。


    这种形式带来的掌控感让人格外满足。


    但也会让人开始困惑。


    时至今日,融恒对于生命形式的掌握仅限于将它们从死神的手中夺回来,那些跳动的器官,温暖的脏器,如同网一般在身体内连接的血管和神经,在医生的手术刀下重新焕发生机,将痛苦和病灶一同切除。


    棋盘上从来不只有一种走法,棋手不可能只擅长一种棋路,没有人和人比医生更知道如何夺走一条生命,只是他们不作出那个选择而已。


    上一次,她在纽约布下棋局时也曾几次推演,最终收获不算少,但是结果却不怎么样。棋盘上会让生死变得模糊,纵横线横平竖直,被吃掉的棋子在被破坏的时候只是变成粉末从棋盘上离开,并不会给人实感。


    直到史蒂夫把因惨烈车祸当场死亡的秘书先生的现场事故照片摆到她的面前,痛心的问她:“这是你想要的吗?”


    这个时候,生死突然有了实质,有了重量。


    融恒觉得嗡一下。不是因为惊吓或者恐惧,她觉得、她只是觉得


    哇哦。哇哦。我真能干。


    融恒:“我现在对于当时的状态有两种猜想。一是,我确实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兴奋,它带给了我超越手术室的成就感和刺激,所以让人感觉战栗。二是,因为当时在和史蒂夫吵架,本来就处在一个比较激动的状态,突然一下看到刺激性的画面,当然会有一些因为情绪和叛逆心理产生的不寻常反应。”


    她选择验证这件事情的方法是控制变量法,变化的是与当时不同的心境,不变的是处理事情的方法。


    正好现在还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棋手小试牛刀,发现自己依然棋法娴熟。既然如此,她已经精心挑选好了一个对象。


    杰森:“之前你和双面人帮派的喽啰对打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死在你枪下的人。”


    融恒的枪法无论如何也是名师指导过的,虽然那位名师更出名的是盾牌使用技巧,但是老兵对于枪械的熟练程度不会差,在教人方面更是会得不行。


    没别的意思,只是说他真是个好老师。


    所以融恒昨天乱打的成绩多少有点演的成分在里面。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认真打。


    杰森看她:“之前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我告诉你,昨天有一人因为被枪击中头部当场死亡,另外有两人因为失血过多和击中内脏,抢救无效死亡。是从你的枪里射丨出来的子弹——听到这些你有什么感觉吗?”


    融恒眼睛看向别处,露出一个看起来有点无所谓的笑容:“.我有点不太敢说真话。”


    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不,也是有感觉的。


    她感觉自己在打靶。


    当时她对自己的要求是“不要脱靶”,她确实做到了这一点。现在这种结果只是一环二环还是八环九环十环的区别。


    杰森:“你对这些人的命完全蔑视吗?”


    融恒:“我觉得可能不是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如果他们在大街上突然猝死,我一定会尽全力急救的。”


    现在的情况和杰森的预料有点不同。


    但也同样令人觉得棘手。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融恒“不知道怎么说”的部分,皱着眉头,猜测那部分的内容。


    他觉得造成这结果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融恒的“预设”。当他们被棋手摆上棋盘,或者成为她前进道路上的阻碍,那这个时候他们身上的“人”属性就会被棋手剔除,变成需要倒下的棋子。


    但这个猜测又很快被推翻了,因为融恒说如果不是红头罩从天而降,那在战斗结束之后,医生是准备施展一下急救手段,至少给一些还没有当场死亡的人止一下血,尽量让死亡人数少两个。


    杰森:.


    杰森很费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融恒摊手:“所以我不知道怎么说嘛。”


    冰袋开始融化了,融化的水渗透进垫在脚腕的毛巾上。


    窗外的天空开始变亮,杰森看过去,像是看着窗外渐渐变亮的天,又像是在看融恒。他问:“想好了,非杀不可?”


    融恒:“可一可二不可再,他弄了我两次了,第三次他敢出手,我不可能再让他。而且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反正也是个烂人,别浪费。”


    她避开杰森的目光,看向厨房。那是房子里一个背光的房间,黎明的光还不足以驱散其中的黑暗。


    有人隔着冰凉的毛巾捏了捏她肿胀的脚踝,医生嘶嘶的抽气,想把那只手拍掉。


    “阿卡姆的人每次进去都会被打断骨头。”杰森平淡的说:“骨折比扭伤的痛感要剧烈得多。”


    融恒脸皱了皱:“.我到时候会不反抗然后尽快晕倒的。我觉得我进去之后应该不会越狱,越之前会先告诉你的。”


    嚯,那是不是该说谢谢你啊。


    他看了一眼已经从叠叠鼠的状态解除,又开始在笼子里跑来跑去吃草,到处闻闻的potato和tomato。


    今天的零食碗里放是融恒新买的小块黄瓜、草条、草饼、豌豆片。


    小小的豆片,有良好餐桌礼仪的tomato要用两只爪子抓住,坐在碗旁边吃。另一位比较狂野,它半个鼠都在碗里,像个铲车,疯狂进食,然后快乐的吱吱叫。


    真是个话痨啊,高兴要叫,不高兴也要叫,关进笼子里要叫,放它出来还要叫,有时就连人普通的路过它都要抓住机会跟你吱吱吱的聊两句。


    融恒听见杰森说:“我不会允许罪犯探视它们。”


    好冷酷的声音。


    融恒无话可说,她只是失落又沮丧的低下了头。


    她其实想到了,如果走这一步,那就要舍弃现在的一切。


    以后恐怕也很难再见到不带头盔的杰森,也没办法这样坐在一起说话了。


    糟糕,叫人有点想哭。


    这种时候的眼泪代表软弱和妥协,但是融恒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于是她快速向上看了看,把眼泪憋了回去。


    没人说话。


    只有小豚鼠嚓嚓嚓吃东西的声音。


    冰袋已经完全融化了,杰森站起来把它收拾掉。从厨房出来,他一边擦手,一边若无其事的说:“你了解过你的对手吗,doc。”


    融恒:“有过.”


    她的嗓子因为哽咽哑得说不出话,真叫人尴尬,她赶快清了清。


    融恒:“有过一点了解。”


    杰森讽刺她:“那看来远远不够啊。”


    他说:“你到底是棋盘上的棋子还是棋盘外的棋手,你分清楚了吗?”


    啊?


    这个莫名的问题让人迷惑,但很快,医生立刻反应了过来。


    冷意从骨头里伸出来,一时间冷汗浸透了衣背。


    “反应过来了?”杰森拿话刺她:“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不要做任何决定,谁知道那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别人推着你做的决定。也不要对你不熟悉的敌人有任何预设,敌人只会用你的预设来击溃你。你不知道这些吗?那你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啊,doc。”


    融恒声音艰难:“.我冲动了。”


    纽约的胜利来得太过轻易,胜利带来的余韵到现在还让人头脑发昏,昏得让人做出愚蠢又冲动的判断。


    冲动到,被一时的小胜冲昏了头脑,甚至没有察觉到,已经有人用双面人做饵,把她从棋盘外,钓到了棋盘上。


    她差一点就踏进去了。


    ……奇耻大辱。


    震惊、后怕、最后成了渐渐从心里泛上来的对于遭遇强敌的兴奋。棋盘是两个人的游戏,只有一个人大杀特杀总是无聊的,棋逢对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生一大幸事。


    颤抖的呼出一口气,融恒看向杰森:“.你看,他第三次弄我了。”


    装着温热蜂蜜水的玻璃杯放进融恒冰凉的手里,杰森在她旁边坐下:“打算怎么做?”


    手心里源源不断传来暖意,再抬头,融恒已经又变成了那个手术室里的冷血怪医。


    蔡医生:“已经想好了。”


    ·


    阿卡姆内,特制单人病房。


    加厚的钢板保险门隔绝了声音,在不久之前,里面刚刚传来了剧烈的声响,小丑不知为何突然情绪失控,将里面的设施破坏殆尽之后,拿自己的头往墙上拼命地撞。


    现在他被穿上全身拘束衣、口塞、头架,全副武装后绑在床上,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了。


    身体被禁锢,撞伤的头部还在微微出血,但他的眼睛却神经质的到处乱转。


    他刚刚得到一条消息:哥谭总医院的蔡医生在辞职申请被驳回后,把自己所有能请的假合并在一起请了,接着在哥谭机场,她搭上了最近一班飞往日本的飞机。


    “医生本来说想辞职,但医院让她先出去度个假放松一下,不要冲动决定。”小丑帮成员小心翼翼的看着小丑:“她说、她说可能离开之后不会回来办理辞职申请,到时候没有改变决定或许会让人代办。”


    小丑:“嗯嗯,好的,很好。很——好。”


    报信的成员被抓住头用力撞向床角,小丑大笑着殴打他,破坏房间,然后被其他人制服,绑起来。


    但即便到了现在,他依然无法平静。


    舞台准备就绪,帷幕即将拉起,好戏还没上演,结果主要演员突然说自己来不了,逃之夭夭了。


    演员罢演的行为令他暴跳如雷。


    身为演员怎么能辜负观众呢?这种行为决不能允许!这怎么能行!绝对不无法原谅!


    该死,该死。


    暴怒之后,小丑又忍不住思考起来。


    她当时看起来已经差点一只脚踏上了舞台,甚至已经将自己调整到了最适合演出的状态,既然如此——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呢?


    那双混沌的眼珠在眼眶里乱转,最终他再一次大笑起来。


    她会回来的。


    他笃定的想。


    她会回来的,无论什么原因令她暂时选择离开,她终究会回到这片土地上。这里是滋生混沌和恶的土地,她是个天生坏种,回到哥谭是叶落归根——她天生就应该是这里的人。


    这是她的灵魂归处。她必须回来。


    ——她必须回来!!!


    我简直等不及了,亲爱的。


    回来吧。快点、再快点、再快点回来吧。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和你同台演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写多了,我午睡的时候甚至梦到了杰森.


    接下来换地图啦


    第 30 章 前男友与精品小班


    日式海碗像一个深底的盘子或者像个浅口的盆子,碗特别大,显得气势汹汹,但是里面最多装半碗饭,如果是汤面的话,那就是一筷子面和一大碗汤。


    但是现在面前这碗汤面和融恒印象当中日式拉面有很大的区别。


    岛律明:“怎么样!看起来很好吃吧!”


    融恒:“叹为观止啊。”


    淡黄色面条是用鸡蛋揉出来的,不是拉开,而是在案板上用擀杖碾压擀开,然后用刀细细的切成一条一条。煮面用了金黄鸡汤,配上和真正带有辣味的辣椒一起炒香的小炒肉,面里还下了一把嫩生生的小青菜。


    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啊。


    融恒转过头:“是你做的吗,你好厉害哦明。”


    岛律明:“虽然我很想说是我做的,但事实上我只负责提供了厨房和食材,参与度大概是十分之一这样吧。”


    融恒:“没关系,十分之一也很厉害了!”


    上车饺子下车面,没想到来到大阪还能感受到来自家的温暖。


    日本人吃面会发出“吸溜”的声音来表示味道好,中国人虽然吃饭不怎么发出声音,但是从表情来看她非常满意。


    作为大阪大陆酒店经理的随行礼宾员,岛律明大部分时候是很忙的,但是今天朋友过来,她特地和经理请了假。


    经理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在看到理由为“您的女儿让我转告您,她的好朋友将于今天抵达大阪,她希望去和朋友见面,请允准假期”的请假单之后,岛律浩二一边摇头一边批了个同意。


    好心的经理向礼宾员询问:“不知道我的女儿是否需要一个空房间作为和朋友一起玩耍的游戏室。”


    岛律明:“暂时不需要啦,我们三个人可以在一起玩。”


    三个人住两间房,融恒将此情况如实叙述,并配图发给正在忙碌加班的超杀女,发表锐评: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过上了左拥右抱的美好生活,但没关系明蒂,我的心中永远会为你保留一个角落,你永远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语音听起来超级繁忙的超杀女:“那我还得感谢你啦?”


    融恒:“不用谢不用谢,我只是觉得美好生活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免得正在忙碌的你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那边噼里啪啦乱响,在明蒂的一个小声的F**K之后,说了声“等等聊”就把电话挂断了。


    是的,三个人。


    (融恒:是这样的,她们两个每天为了我去谁的房间发生激烈的竞争,真是让人烦恼,所以干脆就三个人在一起了)


    那碗过于中式的面条勾起了融恒的好奇心,她决定去拜访一下厨师,然后在前往厨房的路上,她遇上了正在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的凯恩先生。


    嗯?


    真是意想不到的偶遇啊,在融恒犹豫是否要打个招呼之前,凯恩先生率先发现了她。


    他笑起来:“看来你是来找我的。我的厨艺怎么样?”


    真的是他做的啊。


    融恒心中震惊,赶快小跑过去:“非常好吃,谢谢你凯恩先生。”


    她就说日本应该没有上车饺子下车面这种习俗,而且这个面做的真的很辣,是那种很香的辣,不是没有感情的工业辣精。


    食客的夸赞对一个厨师来说总是很受用的,凯恩很满意。他说自己的女儿最近也在大阪,她们可以一起玩玩。


    凯恩:“有好朋友总是好事,成年人想要和朋友见一面不容易得很呢,要好好珍惜可以见面的时候。”


    然后他说他和经理先生也是非常好的朋友,机会难得,他们两个也打算联络一下另一位朋友,大家整好没事,也可以一起聚一下。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融恒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凯恩先生的脸上瞟——他在建筑物内也戴着墨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也戴着墨镜。最初她的猜测是凯恩先生可能给眼睛做了激光手术之类的,但是很快她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


    凯恩在用手里的手杖探路。


    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一个转弯处,凯恩察觉到有人谨慎的扶起了自己的手臂还愣了一下。


    “哦,别这样。”他好笑的拒绝了融恒的帮助:“失去视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稍微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一下,仅此而已。”


    融恒:“好吧.那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些出色的眼科医生。”


    “真体贴,怪不得米娅这么喜欢你。”凯恩推了推墨镜:“不过我想应该不需要了。这是换取一些东西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之一,而我对于换得的东西还算满意。”


    这样吗。


    看到健全的人身上突然出现残疾,同理心总会让人忍不住有点难过,但既然本人对此毫不在意甚至非常满意,融恒也无意为他人增添一些额外的烦恼。她说:“那,祝您早日适应新的生活,凯恩先生。”


    ·


    在大阪生活真好啊。


    躺在巨大游泳池的螃蟹充气床上,戴着墨镜喝果汁的融恒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直到她感觉有人捏了捏她的脚腕。


    原本受伤的那个。


    因为阳光过于惬意,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果汁,导致快乐的医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激活自己的演技,错失了最佳时机。


    米娅:“看来你的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岛律明:“确实如此。那明天也许我可以收拾一间训练室出来了。”


    融恒:“.”


    试图收回自己的脚但失败了,本来想怒斥这两位女杀手不要用这种探究的目光和动作对别人的脚指指点点,很容易被别人当成变态,但是对于两位朋友的了解让她不太敢把自己心里话说出口。


    尤其是明天要开始一对一精品小班速成培训,融恒很担心今天的一些无礼行为会让两位睚眦必报的老师在明天变本加厉的讨还回来。


    融恒:“额,我的脚还有点痛。”


    米娅:“医生,这演技可有点太粗糙了。”


    岛律明:“你考虑再报个班精进一下自己的演技吗?”


    蔡医生不说话。


    冷酷的蔡医生对她们两个使出了疯狂撩水攻击。


    是的,融恒此次来到大阪大陆酒店除了来见见自己从没见过面的赛博遗像好朋友,还有其他的安排。


    她是来进修学习的。


    为了能好好学习和工作,她甚至专门分了个手。


    米娅&岛律明:不信。


    融恒,苦口婆心:“是真的,已经分手了,专门为了学习才分的,都离开城市不联系了。”


    两位朋友露出了十分一言难尽的表情,纷纷表示又不是没有见过你失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上一次像个大眼泡金鱼,每天愁眉苦脸就吃点酸奶水果和面包片,看见前男友的蜡像都要哭哭一下,现在又分手了看起来简直开心得像是来度假的,昨天面条吃完还加了半碗。


    这状态你说你分手啦?你的演技需要进修一下啊我亲爱的朋友!


    融恒,愤慨:“怎么能这么说!人都是有进步的,难道我每次分手都要哭唧唧吗!而且这一次是和平分手,上一次不和平,不和平知道吗!哼!”


    她说得十分动情。


    但没人相信。


    甚至米娅偷偷和岛律明打了赌,看她什么时候能憋不住和男朋友联系——竟然真的没有联系啊!


    她可是那种,在和朋友的聚会中喝高了之后都要给男朋友打个电话的人诶!


    她竟然已经憋着快两周不和人联系了,为数不多几次和异性联系是给她叔叔报平安、给她的实习生解答疑问、打电话骂乱写作业的学生。


    是另一种程度的恐怖


    融恒:“太过分了!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的恋爱脑吗!”


    米娅:“虽然我们对于最聪明的朋友是个恋爱脑这件事情也很震惊。”


    岛律明:“但是不好意思,是的,你确实是。”


    看看这两个人!友谊简直无法存续了!


    ↑这时在一对一小班课程开始之前,融恒的想法。


    在小班课程开始之后,融恒忍不住怀疑,也许她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友谊。


    岛律明站在制高点,手持弓箭,用没有箭镞的箭疯狂射击。传统弓的优点在她手中被发挥的淋漓尽致,缺点哈哈,融恒现在还没有到能利用传统弓缺点和大阪大陆酒店礼宾员近身的时候。


    她今天的目标是在火力压制下爬上二楼。


    可以通过楼梯。


    也可以通过别的什么方式。


    身上穿着像美式橄榄球护具一样的训练服,融恒坐在墙角,看着面前一根角度刁□□在墙里(甚至没有箭镞)还在微微发颤的箭,两眼放空。


    她按住耳麦:“我还以为我们会从比较基本的开始训练,比如先跑跑步什么的。”


    岛律明,非常遗憾:“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没想到你来的时候脚受伤了,那实在不巧,只能把基础训练省去,直接进入正题了了。”


    还是岛律明:“哦对了,今天其实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给你上课,这个消息本来不应该给你说,但是你看起来太惨了,我们的友谊让我不得不开口。”


    融恒:“啊?”


    啊了一声,一把刀照着脸就劈下来。


    融恒瞬间动弹不得,除了闭上眼睛之外做不了别的。


    几秒后,她听见游戏当中的死亡音效,然后是米娅惋惜的声音:“好惨哦,融恒,你死了。”


    然后她又播放了一段独挡重来的音效,退回了刚才的墙角。


    这时融恒才看见她手里不是刀,是一把细长的棍子,起手的姿势和她爸凯恩先生如出一辙。


    米娅,兴致勃勃:“那,我数五个数就要重新冲过来啦,你可要小心点哦,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停下啦。虽然是棍子,但是劈中的时候会很痛哦。”


    融恒,震惊:“这样的训练是否过于离谱了?你们两个是想要杀了我吗?”


    米娅:“怎么会呢?我甚至没用开刃的剑。”


    岛律明:“我甚至没用箭镞,你这样想我我真伤心。”


    哦顺便一提说话也计入倒数五个数里。


    所以话还没说完米娅就冲过来了。


    融恒:救命啊!!!


    这种时候,什么仪态,什么风度,全都不重要了。两脚跑得快就两只脚跑,四脚爬的灵活就四个脚爬,背后有一个不知为何突然陷入狂暴跟随状态的玛莲妮亚,还有一个在耳麦里不停发出狂暴笑声的神装寒冰射手。


    明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快要笑得背过气去了。


    但是她的手还是该死的稳!


    一箭也没有射偏!


    真可怕啊!她平时也要做外科手术吗?!为什么她的手这么稳!


    今天的结果是融恒一共死了两百二十四次,最终也没有摸到二楼的地面,倒在了楼梯上。


    两位好朋友扶起倒地后委屈得看起来要呜呜哭的融恒,摘掉头盔给她擦汗,然后开始复盘。


    米娅:“为什么你不选择爬楼呢?你看,哪里有一条垂下来的绳索,你一荡就上去啊。”


    岛律明:“怎么上得去啊,我一箭就把绳子射断了,她来不及的。”


    两人在此问题上产生了一些分歧,然后快速现场实操了一下。岛律明回到制高点,米娅站到融恒站着的地方冲向绳子,最后得出结论:不行,要不然就非常极限。


    对此融恒有不同的观点。


    蔡医生垂死病中惊坐起,给了她们两个一人一拳,怒斥:“本来就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抓着一条绳子从一楼荡到二楼去?这个实验你们根本搞错变量了啊!”


    不是我没想到,是我做不到啊!


    岛律明,非常惊讶:“啊?不会吧?”


    米娅,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啊,又没有让你徒手爬,是让你荡上去啊!”


    忍无可忍的融恒:你们两个也是体力妖怪,我和你们体力妖怪拼了!


    ·


    棋盘失利之后,融恒虽然感觉后怕又对自己生气,但是这总是一件好事。在一切发生之前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总比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脚踏进去之后才发现了强得多。虽然就算这种情况发生,融恒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但付出的代价与现在就不可同日而语。


    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最好的反击就是把别人的计划也打乱。她快速反应,决定先撤出哥谭。


    杰森:“挺好的。”


    他也觉得融恒应该暂时离开这些事情,冷静冷静,也去放松一下。


    他说:“我是希望你能改变注意的,但是我想这不会很容易。”


    他说出了和史蒂夫一样的话:“再谈没有用了。我想我们应该冷静一段时间,各自准备,然后在棋盘上见真章。到时候凭各自的手段分输赢吧,无论什么结果都两厢无怨。”


    史蒂夫的话还包括后面这些吗?


    融恒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试探着问:“你是,想分手吗?”


    杰森,切三明治:“对,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融恒:“感觉还有点突兀哦。”


    杰森:“是有点突兀。但是我们两个之间再谈也没用,不用浪费时间了。”


    也对。


    融恒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她在餐厅摆好了盘子,还给两人倒了牛奶,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突然发现哪里不太对。


    咀嚼三明治的融恒:“.我怎么一点实感都没有呢?”


    在手机上点点点的杰森:“我正在给你发送一个压缩包,你看完估计会有点实感。”


    他发过来一个压缩包。


    解压后大约10G。


    融恒有点惊讶:“这是什么?”


    点开看见第一篇目录就是《joker身份背景调查分析》。


    融恒:.?


    她用目光询问杰森。


    杰森:“别感动。这是前男友给你最后的帮助。”


    融恒:“这个帮助有点令人费解,请前男友解释一下。”


    杰森:“出于公平考虑,我认为消息应该对等。这个你在别的地方看不到。”


    哇,原来是绝密档案。


    她去抱了抱杰森:“前男友真好,谢谢前男友。”


    杰森:“吃饭的时候不要随便乱抱前男友。”


    融恒:“没有乱抱,普通的抱一下。”


    然后普通的亲一下,给他脸上留下一点面包渣后,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认真吃饭。


    接着前男友开车先送她哥谭大陆酒店购买了一项托运服务,拜托他们把融恒的“音响”和“游戏机”送去大阪大陆酒店岛律明处,接着送她去了飞机场。


    等一下明明分手了,为什么没什么实感?


    杰森可能也有这种感觉,他思索了一下:“要不,我们两个打一架?”


    融恒立刻拒绝了:“现在我没有任何胜算,我拒绝你的挑战。”


    然后医生变得跃跃欲试:“但是到时候等我从大阪留学回来,那我就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虽然前男友也提议,他也可以训练融恒,但是被拒绝了。


    因为融恒“想要和前男友保持纯洁的男女朋友,额,前男女朋友的关系”。融恒,非常乐观:“而且之后我们可能要打架,万一我把你的招数都破解,一下把你制服了,那你说不定会很后悔训练我呢。”


    杰森:“.我真不知道你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这样想。”


    她是去精品小班速成,杰森从来没见过谁精品小班速成一两个月后回来就能脱胎换骨,单说肌肉量就不可能比得过。


    融恒:“没关系,你现在不同意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这个档次的天才,说不定我在近身战斗方面也天赋异禀呢!”


    杰森:“哇哦。”


    还是杰森:“那我可真期待,到时候检验你速成的结果。”


    potato和tomato太小了,带上飞机很危险,它们两鼠留在哥谭,和杰森在一起。


    都分手了,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如果再拥抱可能会显得很奇怪,那时候融恒脚伤未愈,还做不到拥抱然后快速逃跑。于是她提议,要不两人握握手吧,当做道别。


    杰森:也行。


    然而当她转过身,慢慢的走进检票口,突然听见急促脚步从后面靠近。


    一阵风包裹住了她。


    惯性让两人脸颊在一起贴了贴,在她说话之前,那阵风已经送来了她。回过头的时候,杰森已经走出很远了。


    融恒在原地占了好长时间。


    分手了还从后面突然把别人抱住,这个真是。


    她搓了搓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改变,这种接触突然弄得人很不好意思,怪害羞的。


    因为是和平分手,他们两个觉得应该没必要走拉黑删除一条龙,只是先不联系了。


    现在融恒挨了一天的毒打,深刻的体会了一下什么叫一力降十会,再多安排再多想法,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幸好穿着护具,不然那一棍打下来一箭射过来,融恒真是觉得自己挨一下天都塌了。


    这就是精品小班教学的第一课,先让她对“迫在眉睫的物理攻击”脱敏。


    因为正面打下来的时候她就像个被晃晕的瞪羚,直接闭上眼睛僵直等死了,这种状态要不得。然而精品小班的两位老师对于这种情况可不会有什么言语教导和宽慰。


    每次她一僵直,明和米娅就会立刻开始穷追猛打,打得她抱头蹲下,然后开始读档。


    托这两位老师的福,融恒现在已经不太敢抱头蹲下了。


    在和杰森的聊天框里编辑了一堆话,然后又觉得不太好,说了不联系就不应该联系。


    但是真的有好多话想说,她忍不住想杰森的肌肉也是这样练出来的吗,真辛苦。


    果然自己还是更适合在幕后操作,永远不和人见面,做一个神秘的死宅。


    要是当时答应让杰森来训练自己就好了,他说不定不会如此冷酷无情,天知道她今天挨了多少打,她感觉把前半辈子没挨的打都挨完了!


    融恒:“我一直都是乖孩子,从来没有挨过打,我叔叔都没有打过我,她们两个真是魔鬼.哦魔鬼本鬼来了,我不跟你说了拜拜。”


    米娅能看懂中文,融恒快速把对话框里的东西删干净,手机屏幕向下按住。


    第二天开始了。


    好心的明让她早饭别吃太多,不然剧烈运动容易呕吐。


    岛律明:“别担心,我给你准备了能量,如果你不想吃饭到时候可以吃点。”


    融恒:“谢谢你好心的岛律老师。”


    然而在穿护具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嗯?今天的护具怎么摸起来薄了一点?


    米娅:“是这样的,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绝对防护的护具可能会让人产生惰性心理,所以给你换了会被打坏的护具。”?


    融恒,讷讷:“什么意思?”


    哦,这个意思是这样的。


    她们拿起一个护腿,然后对它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暴力殴打。


    啪


    护腿裂成了两半。


    融恒:.!!!!


    待不下去了!


    这个学不留也罢!


    这个大陆酒店!一点也待不下去了!


    ·


    自从妻子去世之后始终郁郁寡欢,仿佛对生活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和期待的约翰·威客,在老朋友几次三番邀请推拒不下之后,终于带着他的小狗一起踏上了来大阪的旅程。


    他与大阪大陆酒店的经理和凯恩是至交好友,当看到戴着墨镜的凯恩,他稍微愣了一下。


    然后郑重其事地和好朋友握手,祝贺他:“恭喜你和米娅都获得了自由。”


    “唉,事与愿违,朋友,我们只是获得了一些小小的特权,距离自由还有一小点距离。”凯恩说:“但是你说的没错,我们两个都差不多已经获得自由了。”


    三个老兄弟难得见面,又是在岛律浩二的地盘上,他们决定去楼顶的露台一起喝一杯小酒,聊聊过去的美好生活。


    约翰:“你们两个的女儿,她们还好吗?”


    两位父亲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岛律浩二:“她们最近比较忙。”


    凯恩,敲敲地板:“现在应该还没结束,走,听听去。”


    约翰:.?


    他在两位老朋友的裹挟下,从一扇暗门进入了一间训练室。


    看起来充满了使用痕迹,到处是没有箭镞的箭和棍子抽出来的裂痕,凯恩用手摸了摸墙上的裂,点头:“不错。教导别人果然使人进步。”


    米娅在力量的技法方面比原来强了不少。


    岛律浩二倒没有这么外露的情绪和夸奖。


    他只是看着一枚深深刺进墙里的箭露出了相当骄傲和满意的笑容。


    急促的呼吸和杂乱的逃命脚步在噼里啪啦的追击中疯狂想这个方向靠近,只见一个穿得像美式橄榄球运动员一样的人影,连滚带爬通过了一个弯道,四脚并用向前疯狂爬行——后背上还插着两支箭。


    箭雨一路追赶,橄榄球运动员的护具还被打中了几下,她看起来很像发出一些哀鸣声,但是忍住了!


    因为有一个手持棍棒的魔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惨叫声吸引出现,然后给她当头一棒。


    呜呜,她的好朋友已经变成魔鬼了。


    现在,她冲进一个拐角,这里是个射击死角,明想要再次对她箭雨覆盖就得调整位置,她可以趁此机会稍作休息以及提防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米娅。


    然后大喘气的运动员一回头,嚯,旁边站三个彪形大汉。


    当时以为他们三个也是来参加这场教学的,融恒几乎已经听见太奶的呼唤了。


    直到威克先生不太确定的试探了一句:“.蔡医生?”


    融恒:?


    融恒:.


    融恒:!


    她认出这位先生是谁了。


    她不敢说话,打手语向对方发表了一下问候。


    约翰:.?


    他对此情况不理解,但尊重,于是也手语回应。


    今天两位老师穷追猛打,融恒实在是有点遭不住了,再加上这里突然进来了其他三个人,她心中有了一点别的办法。


    融恒:威克先生,我有事相求


    融恒:你能给我当一下人质吗?求求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约翰·威客:.????


    因为这个年轻医生曾经救了他妻子一命,他一直对她感恩在心,确实曾经口头答应会完成对方的一个请求——任何请求。


    ——结果现在就要把这个请求浪费掉吗???你再想想呢???


    然而融恒非常坚决,就这个要求,不改了!


    于是当她再次走出拐角时,融恒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融恒:“外面的人听着!我已经掌握了一个人质,你们最好立刻停止行动!不然我就会释放人质让其对你们进行打击!”


    啊?


    什么人质?


    融恒,用胳膊肘捅捅威客:“威克先生,看来她们两个不相信你的身份,你自己跟她们告知一下可以吗。”


    威客:.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但是。


    约翰·威客:“我是约翰·威客,现在是蔡医生的人质。”


    凯恩发出一声大爆笑。


    岛律浩二立刻看向了别处,可能把所有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扶着墙颤抖了一会儿,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因为人质的加入,今天只能提前下课了。融恒对此非常高兴,摘掉头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快乐的说:“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威克先生,谢谢你啊。还有凯恩先生和岛律先生,谢谢你们两个带他来这里。”


    融恒,心满意足,眼神亮晶晶:“终于下课了,今天下课最早,我要去看两集《赛马娘》巩固一下运动量。”


    威客:“没关系。明天见蔡医生。”


    那时候,融恒尚未意识到这个“明天见”是什么意思。


    当她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看到坐在观众席上,还吃着薯片喝着可乐,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下班了”的快乐的米娅和岛律明,再看看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身西装的约翰·威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融恒:“额,您还有什么事吗,威克先生。”


    当然有了。


    你知道的,有的时候人是需要一些新的刺激的。比如三个许久不见的老兄弟,每次见面之后就是喝喝酒吃吃饭聊聊家庭,这样的活动已经失去新意。再加上有一个兄弟刚刚痛失爱妻,他没孩子,聊家庭也不太现实。


    但是没关系,他们找到了新的共同活动!


    威客:“我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今天我来负责培训你。”


    融恒:.???


    啊???


    ·


    通知,您的老师出现了一些变动,已从精品小班升级为多对一金牌名师辅导!


    金牌名师,助你成才!


    大阪大陆酒店速成培训,你留学的最佳选择!


    融恒:亲爱的前男友,我可能回不来了。


    我今天真的看到我太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请问在训练的过程当中突然低血糖晕倒了怎么办?


    回答:这也是精品小班要解决的问题之一,让学生自己想办法不要在重要时刻晕倒也是对学生能力的一种提升


    身上到处都是葡萄糖的融恒:呵,已经习惯了(嘬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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