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平日里商阙在她面前多温润如玉, 从未有过重言,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毒舌。
姜姒奇怪的望着他的脸:“内官何故如此气恼?”
难不成这几日燕美人苛待他了?
可他这几日一直在朝华宫偏殿养伤,怎会见到燕美人。
且燕美人再嚣张跋扈, 应当也管不到她?宫内的人。
商阙面色阴沉的可怕, 哪里来?的劳什子燕美人,什么话也敢往他身?上引,他何时说过要带她?去季春之赛。
若是?以前,定要将其嘴打烂,省的胡言乱语。
商阙不想?在姜姒面前暴露更多,抿了抿唇才道:“奴才只是?气恼, 她?让王姬平白添了许多忧心之事。”
此话说的姜姒心中一暖, 她?走下矮塌,将微热的橘子塞在他手中, 笑言:“内官好生修养身?体,至于其他莫要多想?。只是?……若吾真的无法?出宫,怕内官也无法?了,届时可别?心生怨怼。”
温热的橘子好似在商阙的手中烫了个洞, 他五指蜷缩在一起,收紧了橘子,眼中带着几分喜意:“奴才永远不会。”
顿了顿, 他又道:“听?如月说王姬身?子不适, 可有好转?”
见过云渺的那日夜里姜姒便来?了葵水,隔日长乐传王上令,言明可到温泉冲泡, 但她?担心血污之身?染了温泉, 便谢绝此事。
不知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此次来?葵水没往日那般疼痛难忍。
以往头两?日她?不能下床, 更是?夜不能寐,而?近日她?已经?生龙活虎。
此等私密之事,自然不能与商阙说。
“身?子已经?无碍。”
这几日夜,商阙寸步不离她?左右,彻夜用?手炉暖着她?的腹部,不时用?汤药养着,眼看着她?面色红润,才有此一问。
白日有司宁和清柳作陪,夜间有商阙宽慰,姜姒夜间躺在床榻才恍惚想?起,她?似乎已有半月未见过王上。
眼看季春之赛将至,不由得焦灼起来?。
然还未等她?想?好对策,宫内却发?生了一件骇人的大事。
听?闻燕美人一行人同游御花园时,有几名宫妃因?踩到落石无意间落入水中,然鳄鱼凶猛,无宫人敢跳水施救,落入水中的宫妃被?鳄鱼咬掉腿和手臂,当场毙命。
宫妃们哪里看过此等惨状,一时之间吓晕厥了几个,如今医师正彻夜忙着施救。
姜姒心中猛然一惊,若非这几日懒散,她?怕是?也跟那些人一样跟随燕美人同赏御花园,想?起那些人的惨状便是?一阵后怕。
如月宽慰道:“王姬勿要担忧,此事已经?惊动了王上,王上定然会查清真相,还所有人一个清白。”
*
未央宫外跪了几排宫妃。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再经?北风一吹,宫妃们原本就冻得打颤眼下更是?冷的面色铁青。
长乐悠悠然从殿内走了出来?,捏着嗓子喊道:“燕美人、魏八子,王上有请。”
云渺横了张芷嫣一眼,被?云锦推着往前走。
然而?刚走了两?步,就被?长乐喝止:“王上可没召见燕八子。”
云渺面色一僵,讪讪笑道:“内官,吾身?子不便,不如……”
“还需奴才再重复一遍?”
被?一个阉人在众多宫妃面前如此讥讽,云渺面上挂不住,她?可是?宫中独一无二的美人,等见了王上,定要好好治他的罪。
云渺哼了一声,自己推着轮子往前走,路过张芷嫣顿时没了好脸色:“还不让开!”
有长乐在此,张芷嫣一再收敛脾气,装作柔弱无辜的样子,满眼噙着泪水。
见状,云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待会到了王上面前,魏八子最好也要这么装下去。”
张芷嫣面色苍白,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燕美人在说什么,吾不懂。”
眼见两?人又要争吵,长乐冷声道:“王上还在殿内等着呢!”
先王在世时,后宫无任何一女子。
待王上长成后,立下累累战功,其他五国送来?无数美人,后宫逐渐才热闹了起来?。
可无一女子如云渺这般心思歹毒又面部可憎。
当然张芷嫣和禁足中的司徒钰比她?的手段高明多了。
长乐也终于知晓王上为何还未见到云渺,便将其封为美人。
实则蠢而?不自知。
未央宫内灯火通明,张芷嫣和云渺皆是?第一次入内,但不敢四处张望。
直到那道阴沉的目光望过来?,二人才颤声跪下:“王上安。”
商阙懒散的靠着座椅,手指缓慢的摩挲着白玉扳指:“前几日御花园落水之事已调查清楚,你们可知罪?”
云渺抿着唇,一脸难色,还未想?好说辞,身?旁的张芷嫣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喊:“王上!妾知罪!”
云渺面色一僵,恨恨的瞪了张芷嫣一眼,心中暗道自己晚了一步。
商阙兴味说道:“哦?魏八子何罪之有?”
近日,燕美人总无故惩罚于她?,令她?在宫内丢尽了颜面,张芷嫣等来?等去终于等来?了今天这个机会。
张芷嫣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一颦一笑皆练习过:“妾入齐宫前,父亲便告诫与后宫姐妹和睦相处,好好服侍王上,为王上分忧。妾一直谨记于心。
然前几日与众姐妹在御花园游玩之时,不小心与姐妹落了水,韩八子当成没了性命,魏七子和楚八子也有了性命之忧。
是?妾之过,未在事情发?生之时将她?们救出,这才导致与姐妹阴阳相隔。王上,妾有罪。”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从她?口中说出,竟显得有几分可笑。
商阙唇角勾起一抹笑:“魏八子倒是?心善。”
今日是?入宫来?第二次近距离见王上,张芷嫣心口如小鹿乱撞,听?闻他的夸赞,心中一喜,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妾有过,还望王上责罚。”
“啧……”
一声不带情绪的叹息,却令张芷
嫣多了别?样的情绪。
王上这些日子定然也听?到了有关她?被?燕美人磋磨的消息,今日她?又如此伏低做小,王上会做何感想??会不会心疼她??转而?升高她?的位份,亦或者今日便临幸于她??季春之赛更是?将她?立于万民面前。
王上生的如此好看,若与他春风一度……
眼见张芷嫣面色越来?越红,云渺不禁暗骂一声狐媚子。
想?好措辞后,云渺才缓缓开口:“王上,妾前几日才入宫,身?子又不便利,众多姐妹心善便与妾一同赏御花园,哪知竟然出现此等恶事。妾心中有愧,还请王上责罚。”
入宫后王上便给了她?那么多荣宠,不过是?死了个没运气的宫妃罢了,王上定然不会责罚于她?。
“哦?既然都觉得有罪,孤该如何惩罚?”
云渺这次抢先开口:“妾会为逝去的韩八子念经?祈福。”
不就是?在王上面前装模作样,谁不会!
商阙冷眼看着她?:“是?吗?”
云渺拿不准他话中的意思,讪讪开口:“王上想?如何惩罚,妾都无怨无悔。”
张芷嫣连忙附和:“妾亦然。”
商阙扫过二人的脸,指尖轻敲着桌面:“此事皆因?燕美人而?起。”
闻言,云渺连忙抬头呆滞的望着他,意图解释:“王上,调查一定有误……”
然话还未说完,便收到了商阙的一记冷眼,云渺自后背升起了一股冷汗,吓得连忙低下头,不敢多言半句。
商阙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继续道:“皆因?燕美人教唆韩八子将魏八子推下水,韩八子因?此丧命,还连累魏七子、楚八子等人身?受重伤。燕美人德行有亏,故贬为燕七子,闭门思过三月。”
身?侧的张芷嫣脸上再也无法?掩饰笑意。
美人又如何,位份升与降不过王上一句话的事。
前几日趾高气昂,今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若不是?王上还在,张芷嫣定然将前几日受的屈辱一一还给云渺。
云渺接受不了。
事情做的如此隐秘,且做事之人已经?魂归故里,王上如何能查出真相,不过是?唬人罢了,谁料想?王上竟然提及了她?的名字,还将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还将她?的位份连降几级。
她?双手紧紧掐着膝盖,费力辩解:“王上,真相不是?这样的。妾刚入宫几日,何谈与魏八子有如此大的仇怨,竟想?将其害死……”
“啪!”
竹简毫不留情的掷在她?的脸上,而?后滑落在腿上。
本就貌丑,平白多添了一道红印,面目显得更加狰狞。
商阙冷漠的看着她?:“仔细看看再说。”
云渺抓起竹简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目十行看过去,越看越心惊。
上头竟然记录了她?与韩美人当日设计将张芷嫣推下水的全过程,且一字不差。
难道……王上早就知道了一切,就是?故意等着今日。
可……为什么?
王上不是?看重她?的吗?
云渺双手用?力握着轮椅,一字一句辩解:“王上!是?韩美人与魏美人有仇怨,想?借着妾的手除掉魏美人,不曾想?自己反而?没了性命。王上!妾绝无害人之心啊!”
“还在狡辩!”
商阙没了耐心。
若不是?想?演好今日的这场戏,他早就去了朝华宫陪姜姒,谈何如此浪费光阴。
“长乐!”
长乐立刻走上前:“王上。”
商阙冷声道:“即日起燕美人降为燕少使,禁足三月,为死去的韩八子吃斋祷告三月,若有违抗,不必问孤,即可打入冷宫。至于其余涉事的宫妃们,皆闭门思过七日。”
“诺。”
此令一下,云渺气焰顿时散了,双目无神?的谢恩后,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一旁的张芷嫣一改方才的期期艾艾,眉眼带着笑意:“燕美人……哦,错了,你瞧吾这记性,应该是?燕少使。”
“你!”
张芷嫣哪里还听?她?的话,大摇大摆离开。
她?虽没得什么封赏,可对手损失更严重,这便足够了。
第四十二章
诏书令下, 宫内一片哗然。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没想到竟是人为。
姜姒听到这个消息时,许久没有回神。
有宫斗的地方才叫后宫, 而她在朝华宫待的太久, 导致忘乎所以?。
人命是后宫中?最不?值钱的东西,或落入满是淤泥的池塘,或落入昏暗狭窄的深井,能笑着走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姜姒长叹一口气,怔愣望着窗外的矮松上?新长出来的嫩芽:“春日来了, 宫内也将热闹起?来。”
“王姬一向?深居简出, 极少与其他宫妃发生龃龉,定然不?会卷入是非之中?。”
姜姒低垂着眸子, 也不?知道有无将此话听到心里。
*
蓬莱宫。
云锦望着遮蔽严严实实的大门,想了想,还是推门而入。
哪知门刚被打开,四方祥云底砚台便直直砸了过来。
尽管云锦躲避及时?, 额头上?依旧留下一道血痕。
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被云渺砸过来,她双眼通红,面目狰狞望着云锦:“你也是来看我笑话!
如今我在宫内的位份最低, 谁都想踩上?一脚, 你若也是,我劝你省几分力气。
今日失去的一切,他日我定全?部?夺回来, 而那些嘲讽我的宫妃,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群踩低捧高的贱人,前几日一个个来此阿谀奉承, 近日不?是来此嘲讽就是刁难。
云锦叹了一口气,将吃食放在案桌之上?:“妹妹,你已经几日未进食,还是养好力气再讲其他。
何?况今日烧给韩美人的经文还未下笔……”
王上?下的命令,还不?许假人之手,谁敢违抗。
“滚!”
一听这话,云渺彻底忍不?住,恨恨的看着她:“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贱人,若不?是她瞎出什么主意,我哪里会落得如此下场!”
前几日张芷嫣总是打扮怪异来蓬莱宫给她请安,都被她侮辱了回去,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韩八子岳银朱便给她出了个主意。
说是池塘里有吃人的鱼,若是趁着游玩的间隙将张芷嫣推下水,无论是被淹死还是被鱼吃,旁人都找不?到证据。
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一个碍眼的人。
云渺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左右不?会脏了她的手,就算日后查出问题,直接将一切推到岳银朱身?上?即可。
一举两得。
哪知行动当日,张芷嫣仿佛早就知道她们的行动一般,在岳银朱推过去的时?候,侧开了身?子。
岳银朱手忙脚乱中?带了周围人一同下了水。
结果便是岳银朱身?死,还连累了她。
云锦声音发颤:“可她已经没了性命……”
云渺和她不?一般,云渺自幼有楚后护着,未曾见?过宫中?的龌龊,可她是先王后之女?,又无亲族庇佑,见?多了龌龊之事。
只是她一直以?为这个妹妹只是性格跋扈,没想到还能做出杀人的事。
云渺恨恨道:“她该!区区一个贱人,竟敢劳烦我为她抄写经文!”
别?说一个韩八子没了,就算再多几人没了,她心中?都不?会有任何?愧疚。
见?她如此,云锦也不?好说什么,只低声说了句:“妹妹将养好身?子,有事叫我。”
这几日云渺脾气越发的大,对?她非打即骂,也只有回到房内才能放松下来。
侍女?阿珠眼眶微红,取过药箱,将药粉洒在伤痕处:“二王姬也真是的,明明自己犯了错,偏偏为难王姬。”
另一侍女?阿桃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些,让她听了去,不?定怎么折磨王姬。”
“多谢你们。”云锦面色温和:“额头无事,不?过是磕磕碰碰而已。此事勿与他人言。”
“奴婢自然省得。”
后宫的日子不?仅她难熬,阿珠和阿桃同样难熬,十六七岁的年纪,看起?来和十三四岁无二。
如今与云渺同住在蓬莱宫,即便位份比云渺高,也不?敢肆意妄为,实则阿珠和阿桃的家人都被燕王后捏在手中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她们。
想到此,云锦直接吩咐:“这些时?日,若无事,我们也无需出宫,莫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后宫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坐山观虎斗吧。
阿珠和阿桃点点头:“诺。”
翌日,许久未见?的长乐笑盈盈的到了朝华宫。
“赵王姬安好,王上?点名要王姬做的羹汤,不?知午时?可能做好?”
一听王上?有此要求,姜姒精神许多,连忙应道:“自然。王上?可说要什么汤?”
“并无要求,王姬尽兴便好。”
既如此,姜姒心下已经有了主意:“还请内官回去禀告王上?,午时?定然将羹汤送到。”
“奴才在未央宫恭迎王姬。”
姜姒面带笑意,喊上?如月径直到了庖屋。
见?她欣喜,如月也欣喜:“如今宫妃们禁足的禁足,想必季春之赛只有王姬一人能与王上?同行。”
姜姒便是这样想。
从司宁处无法联系到有声望的剑客亦或者死士,原本?不?抱希望如今又给了她希望,她怎能不?欣喜。
“将周内官……”姜姒笑容僵硬片刻,改口:“算了,还是将黄厨子叫进来。”
前几日商阙为了给她拿话本?子,又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如今脚伤更加严重。
再次来到未央宫,刚到门口,长乐便迎了上?来。
“赵王姬,王上?正?在里头等着您呢。”
姜姒唇角勾着笑:“多谢内官。”
然,平日总是摆放奏折的桌案,今日只有精美的吃食。
姜姒诧异的望向?站在窗前的男子,福了福身?:“王上?。”
“赵姬莫要多礼,来坐。”
姜姒看到他的大手落在旁边的座位,心下一惊,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王上?。”
“坐。”
实则以?往在赵宫,只有赵后敢坐在赵王身?边用吃食,其他宫妃只有服侍的份,姜姒不?太理解王上?是何?意。
商阙眉眼带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侧颜:“难道赵姬想坐在孤的腿上??”
闻言,姜姒面含羞涩,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商阙有些失望。
若她再怔愣片刻,现在或许该在他的怀里。
姜姒想着以?往赵宫的宫妃如何?伺候赵王,有样学样,夹了一片笋放入他碗中?:“王上?请用。”
耳边响起?一道短促的笑声,下一刻商阙的手不?知何?时?搭在她的座椅上?:“赵姬从何?学来?”
“入宫前,赵……母后父王所教。”
商阙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以?后无需在孤面前守劳什子规矩,赵姬便是赵姬,只需做你自己。”
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声呢喃。
一字一句皆落在她的心里。
赵姬便是赵姬。
她便是她。
可……
她不?是赵王姬,她只是个不?受宠且无封号的十一王姬啊。
她这样的人,也有做自己的机会吗?
姜姒鼻尖一酸,双眸含着雾气,随即眨了眨眼睛:“妾遵命。”
“为何?流泪?”
为什么呢?
因为这些话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
即便她知道商阙此时?想说这句话的另有其人,她心中?依旧有一丝动容。
姜姒不?敢抬眼望他,只低垂着眸子:“妾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商阙眼中?含着化不?掉的柔情,抬手拭去她脸颊的泪:“在孤的身?边,你无需怕任何?人、任何?事。孤只想与你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这话正?是他两生两世所想。
他动作温柔,夹起?菜放入她碗中?:“听闻你爱此物,尝尝未央宫庖屋所做与朝华宫所做有何?区别?。”
从他说那句话开始,姜姒便傻了。
这是她头一次从帝王口中?说出“夫妻”二字,如此自然,仿佛他所求不?过如此。
午膳便是在此等怪异的气氛中?结束。
商阙并未急着处理政务,而是懒散的把?/玩着她的一撮秀发:“赵姬可知晓近日宫内出的事?”
“……妾知晓。”
此等大事,别?说她,便是宫人也都知晓。
商阙轻叹一声:“前几日,孤偶然听得赵姬在戈渊城与燕少使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燕少使还曾磋磨过赵姬,可有此事?”
姜姒不?知道他从何?得知,只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且如今云渺已经得到相应的惩罚,她并不?想多事。
谁能知道未来有一天,云渺会不?会重新复宠,届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姜姒自幼便知晓,后宫女?人没有谁的宠爱能一成不?变。
姜姒抿唇笑了笑:“妾忘了。”
商阙把?玩头发的动作一滞:“是吗?”
他以?为方才的话已经说明白,不?曾想姜姒对?他还有防备。
姜姒面不?改色:“是。”
“再过三日便是季春之赛,届时?赵姬与吾一同出宫,可好?”
姜姒半响才开口:“王上?说真的?”
“赵姬是想问可还有旁人随同?”
他越凑越近,姜姒不?敢动,只垂下眼眸:“妾从未如此想过。”
“前几日调查燕少使才得知,她竟在宫妃前言明孤与她一同参加季春之赛,此等荒谬之言,孤第一次听闻。”商阙不?紧不?慢说道:“孤只与你说过此事。”
不?知为何?,姜姒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奇怪。
她也特别?奇怪。
心口一直跳个不?停。
姜姒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妾之幸。”
“既如此……”
眨眼间,身?体已经换了个位置,与他的面容不?过一寸之余。
姜姒无措的捏着他的衣袖,怯怯道:“王上?。”
商阙再也忍不?住亲了上?去,好似亲不?够似的,翻来覆去蹂躏她的红唇。
姜姒也从一开始的抗拒,转而沉溺其中?。
睫毛微颤,眸中?雾气氤氲,双手无力的攀附在他的脖颈之上?。
商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松开她,拇指落在她的红唇上?,看她红唇微张,轻喘着气。
迷茫间,只见?王上?笑盈盈的望着她,姜姒猛然惊醒,想从他腿上?下来,却忘记白皙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脖颈上?,身?体被扯了踉跄,手按在了一个奇怪的位置上?。
她脑子并不?清醒,又按了几下。
方才还神色清明的王上?,此时?含着莫名的情绪,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
姜姒猛地打了个寒颤,神色微动:“王上?……”
“赵姬,你自找的!”
第四十三章
天旋地转之间, 商阙已经抱她到偏殿,亦是他休憩的地方。
姜姒大约猜到将要发生之事,事到临头?, 内心终是惶惶不安, 于是攥紧他的衣袖:“王上要将妾带到何处……”
头?顶传来一阵低笑?,灼热的目光随即落在她的脸上:“赵姬会知道的。”
姜姒羞怯的缩了缩脑袋。
每每面对姜姒,商阙都需要强大的自制力才能不吓到她,然……方才她的一举一动?皆打败了往日?的平静。
虽是无心之举,但他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悸动?。
他是个正常男人?,若在此种情况下?依旧无动?于衷, 那与?禽兽有何分别。
窗花透过一道道光, 两人?垂落的衣衫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从?书房到寝殿, 如此近的距离,时间仿佛被刻意一点点拉长一般,毫不费劲折磨着姜姒的神经。
眼瞅着即将到床榻,姜姒紧抓着他的手, 张了张嘴巴,终是没说什么。
商阙一双眸子沾染上了情|欲,知道她内心所?想, 于是俯身吻向她的唇。
他身型本就高大, 姜姒窝在他怀里,无处可逃,只能被禁锢在他怀里, 被吻的喘不过气。
再回神, 身子不知何时被搁置在床榻之上,那只带着冷意的手掌, 一寸一寸抚过她细软的腰。
每次抚过,她的身躯便忍不住颤抖一次。
“赵姬……”
姜姒没敢抬头?看,只因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腰间,也因此错过他眼中?疯狂的神情。
梅红色的腰带终究被解开,她的外衫也如莲花一般,被一层层剥落。
灼热的眸
光落在她消瘦而白皙的双肩上,而后缓缓向下?移。
“姒姒……”
姜姒茫然望向他,下?一刻,商阙猛然吻了过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滚烫的吻缓缓往下?走,更是到了她平日?都不敢看的地方。
姜姒惊呼,扯着他的墨发:“王上!”
赵后请来的人?也曾教过她类似房/中?/术,难道……男人?也可以为女人?如此吗?
沉沉浮浮之间,情难自禁中?喊了他的名字。
商阙动?作僵硬了一瞬,而后变得愈发凶猛。
姜姒只觉得眼前的景变来变去,好似在云端飘忽不定。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姜姒神魂归体,一眼便看到额头?带汗,嘴角潋滟的商阙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那双原本就好看的眸子此刻含着雾气,脸颊如桃,耳尖更是红如滴血,怯怯的扫了他一眼,又飞快垂下?眸子。
商阙嗓子越发的紧,若非不合时宜的打扰,他必定会再来一次。
青天白日?,摇晃的烛光落在她的身体之上,姜姒羞涩扯过外衫遮住身体:“王上,门外之人?怕是有急事求见。”
“姒姒,可喜欢孤如此待你?”
姜姒眼睫微垂,不敢看他:“妾……妾不敢。”
她不过小小的姬妾怎能得王上如此服侍,合该她服侍才对,姜姒心中?想着念着该如何找补。
商阙已经缓缓起?身,双手落在她身体两侧,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俯身过来,本想吻她的唇,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将吻轻轻落在她的侧脸。
“孤去去就回。”
待他离去,姜姒纤弱的手臂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瘫倒在被褥之上。
关于今日?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若不是身体的异样,她大约以为一定是自己疯了。
缓了好一会儿,姜姒才爬起?身将身子擦拭干净,打理好衣衫和秀发,面不改色的坐在床角等着他。
只有不太整洁的被褥和上头?的水痕见证了方才的荒唐。
不过一瞬间,商阙便恢复到了往日?的冷硬:“何事?”
王上忙于政务,常常边用膳边批阅奏折,然今日?例外,午膳用了两个时辰还未完,再看商阙脸上还未彻底冷却后的柔情,便知他与?王姬之间必定发生了旖旎之事,若非事情紧急,长乐才不愿意惹王上不快。
长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呈上密信:“王上,楚国传来急报。”
商阙蹙眉将密信看完,嘴角微微上扬:“竟比计划提前。”
摩挲半刻白玉扳指,俨然已经有了主意,他很快写出一封密信,沉声道:“何处来,何处归。”
“诺。”
见长乐稍有迟疑,商阙横眼看过去:“还有何事?”
长乐不再犹豫:“季春之赛盛大,晨曦郡主赶来商都城,眼下?已到宫外,想来拜见王上。”
晨曦郡主便是他的季父淮安王的嫡女商夕照,不及双九年华,性格却是一等一的恶劣,商阙一向不喜她,何况再过几?日?便是季春之赛,他不想与?姜姒同游之日?被人?平白坏了兴致,更不想姜姒被她缠上。
“不见。”
听闻此言,长乐已经有了主意:“奴才这便去回话。”
重兵把守的宫墙之外停了数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其中?最耀眼的便是晨曦郡主商夕照所?在的马车,车内余音袅袅,隐隐还能听到男子调笑?的声音。
长乐面不改色立在马车之外:“晨曦郡主安。”
墨青色的车帘被拉开时,身穿灰衣的奴仆已经跪在车前,一名身量高挑的女子踩着他的背缓缓而下?,女子浓妆艳抹,已看不出真实面容,发髻之上插了几?支金灿灿的步摇,一摇一晃,毫无半分贵女气派:“王兄如何说?”
长乐嘴角含笑?:“王上政务繁忙,无法见郡主。”
商夕照脸上的笑?容僵硬:“怎会如此忙碌,内官可是通传有误?”
她身为天子堂妹,贵为天下?贵女之首,一言一行都被无数人?关注,此次大张旗鼓的来到宫外,便是想着三日?后能与?天子一同观赏赛事,也告知天下?人?,她有多?得天子宠爱。
然而她等了几?个时辰却换来个“政务繁忙”。
若这么灰溜溜离去,不知会落得多?少人?口舌。
商夕照也察觉到自己失言,很快笑?道:“内官莫怪,实则此次赛事乃六国统一后第一次,吾也是想为王兄分忧。”
长乐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奴才已将话带到,若无其他事宜,奴才便进宫服侍王上。”
“且慢。”
商夕照朝身旁的婢女微微颔首,片刻婢女便抱出紫檀木匣。
“此乃吾近日?得到的好物,还请内官将此物献给王兄。”商夕照面上含笑?,见婢女给他塞了几?块玉石后才继续道:“吾明?日?午时再来,届时还望在王兄面前多?美言几?句。”
“自然。”
商阙再回偏殿,却发现床榻之上已经没了姜姒的身影,刚往外移开一步,便听到轻微之动?,他眉眼含笑?,望着微晃的床幔,声音带着几?分调笑?:“赵姬可是害羞,不敢见孤?”
方才刚坦诚相见,如今再见,只觉的十分怪异。
姜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而出,低眉敛目,朝着商阙福了福身:“王上万安。”
“为何躲孤?”
姜姒没敢抬头?,咬了咬下?唇才道:“妾……妾又学了其他羹汤,不如明?日?再做给王上吃?”
这次商阙没忍住,轻笑?出声。
姜姒这才敢抬头?望他,只见他的眼中?满是笑?意,望向她的目光温柔更带着……爱意。
爱意?
她心中?怎会蹦出这两字,实在奇怪。
商阙欺身而来,将她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深意:“孤只想吃……姒姒。”
姜姒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能被人?说的如此……下?流,仿佛在他眼中?一丝/不挂。
方才那般她已经承受不住,若是再来一次,她怕是几?日?都不能出来见人?。
万万不可因此耽误出宫见翁孟的大事。
姜姒面颊通红,推阻道:“国政繁忙,还望王上善保康健。”
“姒姒是在担心孤的身体,还是担心孤……不能身体力行?”
一字一句的逼问?,令姜姒头?皮一紧,没过脑子,接二连三恭维之话便吐露出来:“王上英明?神武,自是他人?不可比拟。”
如此这般,王上应当挑不出错处。
哪知商阙语调平缓:“既如此,赵姬便说说孤如何英明?神武?”
姜姒神色一僵,嗫嚅道:“王上率兵打仗,威风凛凛,在妾心中?无人?能比。”
“赵姬可喜骑马?”
姜姒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想到姜玥便回道:“妾喜爱。”
“明?日?辰时,随孤前去练武厂。”
“……诺。”
门未被遮掩,长乐喊了几?声才进,哪知一进门就看到王上将王姬欺负的快落了泪,他想转身时已经迟了。
商阙目光淡淡扫来:“手捧何物?”
“晨曦郡主献上的宝物,奴才已检查过,无异。”
进宫之物,都需层层检查,无毒无异,如此才可到王上手中?。
“呈上来。”
姜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低着脑袋,遮掩住红透的脸颊。
木匣之中?全是女子喜爱的金钗玉石,只一物看起?来十分特别。
商阙拿起?短刀,拔刀出鞘,随手一动?,便削下?几?根长发:“赵姬觉得此物如何?”
刀仅有一掌长,刀鞘与?刀柄上镶嵌满宝石,看起?来精美无双。
“甚是精美。”
商阙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木匣所?有皆赏给赵姬,其余都可随意赏玩,唯此物留着傍身,切记万万不可伤了自己。”
刀剑无眼,她又未用过,若是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姜姒诚惶诚恐,这些?都是晨曦郡主献给王上,给她岂不是白费了郡主一番心思。
正犹豫间,商阙已经让长乐随她出殿。
“内官,如此贵重之物赏给吾,吾心中?甚是不安。”
长乐手捧木匣
,跟在她左右,不紧不慢道:“王上所?赐,王姬只管留下?便是。”
宫内诸如此类的小玩意数不胜数,前不久拉去朝华宫十几?车的物件中?便有几?车此类。
反正后宫之主便是眼下?这位,给她再多?都不为过。
第四十四章
这段日子后宫并不平静, 即便没被禁足的宫妃也殿门紧闭,生怕惹了祸端。
若不是与王上有约,姜姒大抵也会赖在宫内不外出。
“是否不合礼仪?”
昨日得了王上承诺, 如月便兴致颇高挑选了十几套不重样?的衣衫, 不到卯时便起床为她?装扮。
姜姒身着?玄衣,上头用金线绣的花纹活灵活现,墨发?间插上金灿灿的步摇,一举一动间皆显风情,可玄衣乃王上与王后专用之色,她?如此装扮, 若王上见到, 争宠的心?思昭然?若揭,会不会对她?不喜。
自古君主皆多?疑, 他们可以给?手下之人宠爱,宫妃或大臣们却不能伸手去要,否则便是恃宠而骄,乱了分寸。
如月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为姜姒挑选此等衣衫, 实?则王上亲口下了令,她?才?找了理由如此行事:“听闻王上头一次带宫妃去练武场,奴婢想着?王姬穿得赏心?悦目些才?好。”
“今日只是骑马而已, 无需太过繁琐。”
姜姒随意?挑选了不惹眼的骑装, 淡淡吩咐:“只挽成平日常用的发?髻便可,至于步摇……换成简单的玉钗。”
以如月之言,女子骑马也该如男子般穿着?随意?洒脱些才?好骑马, 不知王上今日卖什么关子, 为何吩咐王姬穿这身衣衫。
不到辰时,姜姒便来到练武场。
原是齐宫后山荒地开辟出来的场地, 可骑马、射猎,亦可玩蹴鞠。
姜姒忽而想到最?初见周暮春时,他曾言明王上每日晨起便来练武场练武,想到昨日胡乱之中摸到的地方,她?心?中暗叹周暮春不曾欺他。
才?等了片刻,便看到身穿玄衣的商阙走来,身后还跟着?跑的面红耳赤的长乐。
定睛一看,王上玄衣之上也有用金线绣的花纹,如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上竟然?存了此等的心?思。
姜姒整理好表情,笑盈盈的迎上去:“王上万安。”
这种微笑她?曾对铜镜练过数次,刚巧能将脸颊上的梨涡显露出来,是男子最?爱的懵懂乖巧之样?。
果然?,商阙脸上的笑比方才?温和了几分,扫过她?的衣衫,沉吟片刻:“风大,怎不穿多?些。”
长乐刚歇了一口气便听到此话,认命道:“奴才?去取。”
“不必。”
商阙脱下外衫,搭在姜姒的肩上。
他身量高挑,长衫落在姜姒身上长了一截,平白耷拉在地。
大抵前些日子的冰雪融化?,地上不算泥泞却也算不上干净,如此珍贵之物?,若是弄脏,岂不可惜。
姜姒双手提起外衫,抿唇道:“衣衫脏了。”
“无碍,身外之物?罢了。”商阙走近握着?她?的手,不紧不慢道:“赵姬与孤一同?选马。”
姜姒还是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手拉手,况他并非正常牵手,而是沉默着?把/玩她?的手指。
练武场不远处便是马厩,一路走来,姜姒已出了一手心?的细汗。
“赵姬喜欢哪匹?”
马厩建的十分大,圈养了二十余匹马,每一匹都英气十足,和它?的主人无二,蓦然?间,姜姒看到两个熟悉的影子。
正是她?与周暮春在戈渊城骑过的马。
它?们怎会在此?
商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两匹马,嘴角挂着?兴味:“赵姬可是喜欢它?们?”
“妾……喜欢。”
姜姒心?口呯呯直跳,一时间脑中思绪乱飞,一会是沉赝,一会是商阙,一会是周暮春。
三人的面容在她?面前晃啊晃,她?也越来越分不清。
不过片刻,马儿便被牵了出来。
眼前的马的的确确是她?与周暮春骑过的马,她?清晰的记得这匹高大威猛的马鼻右边有一撮白毛,右腿边也同?样?有一撮白毛。
第一次骑马,故此印象深刻。
既是商阙赏给?周暮春的马,又怎会在商阙的马厩中圈养着?。
周暮春与商阙之间真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姜姒猛然?抬起头,仔仔细细看商阙的面容,试图分辨其与周暮春的区别,恍惚间,竟觉得二人十分神似。
再想起前些日子商阙之言和入齐以来的经历,越想越觉得可疑。
商阙静默了片刻,抬手摸着?马驹的脑袋,眼神却一眨不眨的落在她?身上。
姜姒喉间发?紧,心?早就乱了起来,她?竭力克制,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常,然?而轻颤的睫毛和不安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
商阙伸手握着?她?的手,声音如常:“怎抖得这样?厉害,可是冷了?”
从第一次以王上的身份面见她?的时候,商阙便不打算继续掩饰。
他像是蛰伏起来的猛兽,静静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偶尔暴露出不合时宜的举措,引导其发?现真相,再将其彻底圈禁在自己?怀里,逃无可逃。
用周暮春的身份久了,自己?都差点相信伪装的样?子。
可他终究不是周暮春。
世上也并无周暮春。
商阙摩挲着?她?的指尖,两手捂了会儿,见她?抖得没那么厉害才?道:“随孤上马,待跑起来便没那样?冷了。”
不知是故意?还是后知后觉,他垂头望着?她?的脸颊,低声询问:“赵姬可愿?”
今日本想用周暮春教她?的马术,看起来至少不那么怯场,然?……她?眼下已然?没了来时的心?境,斟酌片刻才?道:“妾自然?愿意?。”
商阙轻笑了一声,伸出双臂,静静的望着?她?,仿佛笃定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姜姒只思考片刻,便走到他跟前,须臾之间,她?已经被掐着?腰放在马背之上。
商阙挽起衣袖,翻身上了马,脸上挂着?张扬的笑,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持着?马缰:“抓紧孤!”
还未反应过来,马便如利箭一般飞了出去。
姜姒吓得闭上双眼,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孔武有力,哪怕此刻裸/露在外,也紧紧的绷起。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赵姬不看眼前之景?”
姜姒惊魂未定,身子微微一抖,这才?缓缓张开双眼,练武场内之景从她?眼前一一掠过,看的并不真切,狂风呼啸,将她?的墨发?也吹的乱糟糟。
恍惚间,骏马动作慢了下来,商阙俯身侧脸贴着?她?的脸颊:“姒姒可喜欢?”
“妾……”
姜姒刚要开口,方才?“姒姒”二子却如魔音一般钻入她?的脑子。
姒姒……
姒姒……
此次入宫的赵国王姬乃是三王姬姜玥而非十一王姬姜姒,王上怎会突然?叫这个名字?
或许何时叫过?
她?竟没有丝毫印象。
王上果然?早就知晓了一切!
这么久不戳破便是看她?如何装腔作势?
王上会如何惩罚于她??
会不会将她?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愤,亦或者带兵围剿名存实?亡的赵国。
姜姒身体打了个哆嗦,半响才?道:“……妾喜欢。”
商阙早就察觉到她?的异样?,故意?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颊:“赵姬明日也来此与孤一起纵马,如何?”
便是这样?触碰,他的心?口已经涌出了无数的渴望。
若非那些碍眼的东西,他何须忍到现在。
姜姒唇角弯起僵硬的笑:“乐意?之至。”
马驹缓缓而行,商阙似笑非笑的打量她?几眼,翻身将她?抱下马:“将要午时,赵姬与孤一起用午膳。”
一口一个赵姬,若非方才?她?听得真切,真以为活在臆想中。
商阙心?情十分愉悦,她?的姒姒迟钝了这么久,时至今日终于发?现了端倪,接下来会如何做呢?
会和以往一样?装作懵懂而不自知还是戳破一切假象,亦或者低声垂怜诱惑他?
无论哪一种,他都把持不住。
只因他对姜姒毫无抵抗之力。
见她?不语,商阙兴味的捏了捏她?的手心?:“怎不回话?”
姜姒眉眼低垂:“妾方才?在想……许久未给?王上炖汤,不如……”
商阙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未央宫有的是厨子,无需赵姬亲自动手,况孤这几日终于得了空闲,有很多?时间与赵姬独处。”
最?后二字说的极其缱绻。
姜姒身子一瑟,颤抖着?睫:“妾……”
她?的脑子乱如麻,浑然?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借口。
带着?老茧的拇指摩挲着?她?的红唇,商阙目光在她?娇艳的脸上流转,终是按捺不住,俯身吻了上去:“孤有些迫不及待。”
以往没有姜姒在身边,他只冲冷水或手纾解,姜姒来到齐宫后他依旧如此,只昨日放浪形骸,到现在还食髓知味。
他的动作汹涌,姜姒也只能仰着?头,接受他赐予的一切。
商阙眼底越来越兴奋,一把将其抱起,阔步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长乐跟随王上数年,头一次见他如此疯魔之样?,摇摇头,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内官,王上会不会对王姬……”
长乐淡淡扫了如月一眼:“做好分内之事,其他莫要多?言。”
长乐是为数不多?知晓她?身份的人,对于他的话,如月从不怀疑,虽担忧王姬但知晓王上并不会伤害王姬,只好应了一声。
姜姒身体沉浸在汹涌的浪潮间,脑子却分离开来,一会儿想商阙一会儿想姜玥,最?后终是落在了母亲的身上。
她?还有母亲可依,再如何,都不能害了母亲。
眼下商阙似乎并不打算挑明,那她?也装聋作哑便好,如此或许能活的长久。
宫内巡逻侍卫众多?,商阙再如何沉浸其中,都不愿姜姒娇媚之态被人看去,何况此等秘事,若是宣之于众,让旁人如何看姜姒。
他是帝王,可以不在乎他人眼光,姜姒脸皮薄不愿多?言,那他便做好该做之事,绝不给?人留下话柄。
商阙掏出袖口手帕,擦拭掉她?唇角的檀水,改与她?十指相扣。
第四十五章
方才见他如此?疯狂, 姜姒以为这次再也无法躲过床榻之欢,然二人吃过午膳后?,商阙转而又带她去了练武场。
“可会射箭?”
姜姒还未从方才的情/欲中舒缓过来, 只傻傻的摇头。
商阙转动着长弓, 掂量片刻,掀起眼皮:“孤来教你。”
他立在?姜姒背后?,一手握着她的左手,一手握着她的右手,微微用力,箭羽顷刻便射了出去, 正中靶心?。
他垂眸思索片刻, 唤来长乐:“换把轻弓。”
弓箭依着他的体格而造,对他来说刚巧合适, 对姜姒来说则太过沉重?,若拿上此?弓练上数个时辰,恐她身子受不住。
长乐领命带回来几把轻弓。
商阙仔细挑选了一把,将?其?放在?姜姒手中:“此?弓轻, 初学也不会伤了身子。”
姜姒呆愣一瞬,轻咬着唇,踌躇片刻才开口:“王上为何教妾射箭?”
既已知晓她不是三王姬, 为何教她如此?之多??
难道还有别的深意?。
突想起一路走来听到的传闻, 心?中便胡乱猜想,难道王上想让她学会射箭后?,借着她的手杀光所有赵室之人?
商阙并不知晓她想到了什么, 也不知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猜测可能?是方才的放浪惹恼了她,低下声音耐心?解释了几句:“再过两月, 正是春暖花开,野兽良多?之季,届时赵姬还要随孤狩猎。”
他停顿下来,仔细注视着她的眉眼:“若赵姬拔得头筹,孤会许你一诺,决不食言。”
此?话宛如天籁,令姜姒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她定?定?的望向商阙:“王上所言是真的?”
“君子重?诺。”
如此?,姜姒彻底有了精神气。
若她能?在?狩猎时拔得头筹,便可得到王上的一个承诺,届时她甘愿冒着无命的风险也要求王上将?母亲从赵宫带出,并给她庇佑之所。
然……她未曾摸过弓箭,更不知如何射箭,又谈何拔得头筹。
商阙眉梢微扬,拿出箭羽放在?她手中:“可识得弓与箭?”
姜姒斟酌道:“以前见过。”
“待季春之赛结束后?,孤命人专门为你打造一把趁手的弓箭,此?等劣品,练习为上。”
姜姒满眼欣喜,弯了弯眼眸:“多?谢王上。”
商阙喜欢极了她这般模样,她如此?好学,他自然奉陪到底。
日落西山,直到看不清光亮,姜姒才草草收了弓箭。
“手臂可是疼了?”
姜姒双臂几乎快要抬不起来,但为了头筹,她愿意?竭尽全力学习:“妾无事。”
她总是看起来与世无争,只有商阙知晓她很要强。
今日有他在?此?,姜姒的练习并未持续太久,若他不在?,怕姜姒因着这个由头也要彻夜不眠的练习。
上一世便是如此?。
不过短短两月,姜姒便从不识弓箭之人成了十箭射中靶心?八次之人。
若非调查过她,他的确以为当初那句不识弓箭乃戏言。
也是后?来得知,她为了学射弓,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从清晨练到日暮,结束后?手臂已经红肿不堪。
她是个好学的,可惜赵王有眼无珠,从未想过悉心?培养姜姒。
若赵王悉心?培养,二人或许能?在?战场一战。
商阙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臂,为她舒缓:“随孤去温泉处冲泡片刻,再令医女推拿,明日便不会这般疼。”
听说要一同?泡温泉,姜姒彻底慌了神:“妾练了一身臭汗,还是不打扰王上清净。”
“赵姬不必妄自菲薄,孤从未嫌弃过你。”
他只有欣喜若狂的份,谈何嫌弃。
也不管她情不情愿,径直拉着她去了未央宫偏殿。
室内热气蒸腾,猛的进去,姜姒浑身打了个哆嗦,忽而想起第一次来此?泡温泉,当时还因为泡太久而晕倒在?地?,未免在?王上面前出丑,她飞快的扫过商阙的侧颜:“王上可要妾服侍?”
商阙目光晦涩不明,粗糙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上,随意?一动,便抽掉了腰间的丝带。
姜姒哪里想到方才还含情脉脉望着她的男人,手上动作会这么快,只好拉住外衫,遮掩住身躯。
果?然还是来了!
她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坚硬的地?面上,王上倘若在?这个地?方临幸她,倒不如选在?床榻之上,至少床榻柔软。
商阙遮掩住内心?的躁动,将?二人外衫除去,抱着她缓缓下了水。
姜姒知晓这次大抵是躲不过,索性闭上眼睛主?动仰头吻上他的唇。
也因此?,她并未注意?到男人眼中的错愕。
商阙最初只想着带她冲泡,以便舒缓身体,那些旖旎的想法虽闪过,但也知晓她身子承受不住,眼下见她如此?,眸色渐深,很快反客为主?,一手撑着她的后?脑一手禁锢着柔软的腰肢。
姜姒被?吻的晕头转向,哪里还记得其?他手段诱惑人的手段,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他的吻。
商阙额头青筋凸起,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沙哑:“睁开眼。”
那双漂亮的眸子好似含了一层雾气,湿漉漉的看着他。
商阙轻笑了一声,揽住她的腰肢:“不用怕,孤今日不动你。”
姜姒的脸颊比春日桃色还要动人,虚弱的靠在?他的肩膀之上。
忽而察觉到不对,睁大眼睛扫了他一眼,怀疑之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面对日思夜想几十年的女子,商阙若无动于衷,妄为人,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缓一会便好。”
姜姒哪里敢接话,她如今上身只穿了心?衣,裸/露的后?
背能?清晰无比的映入他的眼帘,商阙便是拉她做些什么,她也反抗不了。
近处的矮桌上放有清酒,商阙接二连三饮下几爵,仍旧无法压制身体的燥意?,反而越来越热。
望着她潮红的脸颊,他重?新倒了一爵,凑到她唇边:“可要喝?”
室内燥热,姜姒又被?他方才的行动激得出了一身的细汗,喝的太急,清酒顺着她的唇角向下流动,而后?流至更深处。
商阙眸色晦暗,俯身吻向她的唇:“好香。”
也不知说的是酒还是人。
男子突然低声询问:“手可能?动?”
不知过了多?久,水波晃动的厉害,姜姒的手腕酸痛无比,放在?水中缓解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许的力气。
商阙却不打算放过她:“姒姒,亲亲孤。”
姜姒回想起赵宫所学,细尖的牙齿轻轻咬磨着他的喉结。
耳边的呼吸愈发重?了起来。
烛光摇摇晃晃,商阙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眼角带着潮气,揉捏着她的手:“孤自当礼尚往来。”
姜姒根本不想要劳什子礼尚往来,她低声哀求,试图让商阙打消那个念头:“妾手疼。”
炽热的吻落在?她的鬓角,低沉声音响起:“一切交给孤。”
闻言,姜姒也不管是否造次,转身往岸上爬。
然刚攀附上岩壁,轻薄的脊背之上被?落了一吻,她身子一颤,动作越发慌乱。
商阙唇角微勾,目光顺着她的身子缓缓下落,双手按着她的腰肢:“莫要乱动,否则……”
听出他言语中的威胁,姜姒紧紧的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她便感受不到。
然灭顶的情/欲依旧让她无法独善其?身。
意?乱情迷之间,脚掌猛然蹬到一物,眼神迷离间看到了他的脸。
姜姒陡然吓得清醒,惧怕道:“王上,妾有错。”
“何错之有。”
商阙不以为意?的握着她的脚,在?她的注视下,将?唇贴在?上头。
王上他……姜姒咬着下唇,不敢再看。
浮浮沉沉之间,姜姒累极,再回过神,已然到了第二日清晨,惶惶望着头顶的床帏,昨日温泉内的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
她撑起身子坐起,这才发现身上全然没有一处好地?,若是让如月看到,不知会如何调笑。
姜姒双腿颤抖着找了件外衫,随意?挽了个发髻。
“王姬醒了?”
如月手捧着水盆,笑盈盈的望着她。
姜姒总觉得好似被?剥光一样,面色燥热的厉害,抿了抿唇:“昨夜……我?如何回到朝华宫?”
一开口才发觉声音沙哑的可怕。
“王上亲自抱着王姬回来。”如月脸上挂着笑:“王上说王姬昨日太过劳累,尤其?是手疼的厉害,让王姬今日用过午膳后?再去练武场……”
如月还在?絮絮叨叨说什么,姜姒已经全然听不清了,她脑子里只有“手疼”二字。
忆起昨日之景,她脸色更加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泉处灯光昏暗,她并未看清,可手里的触感忘不掉……以至于后?来,是他握着她的手在?动。
姜姒面颊羞红,轻咳了一声:“除此?之外,王上可还说过什么?”
昨夜王上将?姜姒抱到朝华宫后?,彻夜同?塌共眠,将?将?离去没多?久。
如月思索片刻:“王上唤了医女为王姬推拿,怕是再有一个时辰才到。”
昨日练习射箭太久,夜里又被?商阙如此?磋磨,姜姒手臂早就抬不起来,她点点头:“那便等用过午膳再去。”
练习射箭这种事急不得。
姜姒昨日便想好了,这些日子先?熟悉弓箭,等季春之赛结束,再潜心?练习射箭,届时狩猎便有射中猎物的可能?,否则……那她便再无可能?得到他的承诺。
她不想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
刚用过午膳,姜姒靠在?矮塌上歇息了会儿,身边突然来了一人,高大的身影覆盖在?她的脸上,她呼吸一滞,不知如何开口。
商阙穿着内侍的服饰,脸上还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笑看着姜姒:“王姬这是怎么了?”
她不知该如何叫眼前之人,终是颤抖着开口:“你究竟是何人?”
第四十六章
商阙眼睛微眯, 嘴角勾着笑:“奴才是周暮春呀,王姬不识得奴才了?”
刚一走近,姜姒便如惊弓之鸟, 吓得站起身绕后躲了几步, 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眉眼,眉弓很高,眉眼深邃,与王上很是相似,只他的右眼处被?脂粉遮挡,看的并?不真切, 也不知晓那处是否有泪痣。
见?她如此警惕, 商阙无奈一笑:“奴才跟随王姬多日,自问任劳任怨, 怎会被?王姬如此猜忌……”
他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好似在哭泣。
姜姒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二人相似之处,同样身材高大, 只不过周暮春内敛,王上外放,周暮春声音细软, 王上低沉, 二人走姿、写的字也不尽相同。
然周暮春不过一介内侍,他的马匹怎会在王上的马厩中。
姜姒百思不得其解,忐忑许久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商阙心中了然, 闷声笑道:“不想还?是被?王姬察觉到了。”
什么意思?
难道……她猜对了。
周暮春就是王上。
姜姒咬着下唇, 眸中含着泪,半响才颤声道:“……为何骗我??”
哪怕她身世不好, 也不该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中。
“王姬在说什么?”
姜姒抬头怔怔的看着他,晶莹之泪悬在脸颊之上,看着好不可怜:“时至今日,王上还?要隐瞒妾吗?”
事情已经明了,如此这般,还?要装模作样,有何意思。
仅仅看着她的泪光,他便已情动。
商阙的脸颊隐于?阴暗之中,声音低沉:“奴才的确与王上有渊源。其实……奴才与王上乃双生子,然父亲被?人设计陷害,母亲为救父亲身亡,奴才这才流离失所。
这些年六国兵荒马乱,偶然有了进齐宫的机会,奴才为了活命便来了此处,后与王上相见?,发现二人相貌相似,心中有所怀疑。
父王去世前才告知我?们二人此事,然奴才已经净身,王上便封了奴才一个?闲散的官位,可奴才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王上这才将奴才留在宫内。”
一字一句,姜姒皆听得心惊肉跳,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可你为何不一早告诉我??”
“此等秘事,除了王上与我?再无旁人知晓,奴才不想告知王姬,也是怕王姬多?想。”商阙谎话信口拈来:“奴才除了伺候王上一段时日外,再未伺候过旁人,这段时间与王姬相处颇多?,奴才也想告知真相,然话到唇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眉眼深邃,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那匹马驹的确是奴才所有,与王上的马驹放至一处,也是王上应允,不曾想还?是被?王姬发现了。”
尽管他的解释十分完美,姜姒依旧怀疑。
仔细想来,周暮春与商阙似乎从未同一时间出现过,况且他贵为天子的兄弟,就算已经净身,也不必伺候诸侯送来的王姬。
他的解释根本说不通。
姜姒红了眼眶:“既然要隐瞒,为何此时让我?知晓?”
商阙低垂着头,思绪翻转:“奴才也未曾想过王上会带王姬去练武场……”
他猛然抬头,对上姜姒的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凉薄之笑:“人人都道双生子喜好相似,奴才原本不信,然近日王上异常,又屡次对王姬献殷勤,奴才才不得不相信此事。”
姜姒隐隐察觉他想说的话,心口猛然跳动,扭头阖上双目:“别再说了。”
“奴才偏偏要说。”商阙凑近一步,满眼乞怜:“奴才从未喜欢过女子,亦不知道喜欢女子是何滋味,护送王姬回齐宫的路上,奴才便隐隐有所情动,当初不以?为然,到了今日才悔不当初。”
他盯着姜姒,喃喃道:“奴才竟不知何时爱慕上了王姬,而?王上似乎也对王姬起了别样的心思。
若早日知晓,或许……当初可求王上赐你我?二人婚事,便不会造成今日局面?。可奴才一介废人,又何故连累王姬呢。”
这几日发生之事,令她遐想万千,可她怎么也想不
到周暮春竟然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
姜姒扶着矮塌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吾既已入宫,便是王上的女人。此话以?后勿对他人道。
吾今日再见?王上,会请王上将内官移到别的宫殿,以?后……还?是莫要再见?。”
忽而?注意到他脚上缠的绸带,姜姒眼睫轻颤,狠心移开目光。
此处为她所伤,而?她如今举动怕是彻底伤了周暮春的心,但……她没有旁的选择。
对王公贵族来说,姬妾与物件差不了多?少,既入齐宫,再与旁的男子牵扯……哪怕那人是天子的亲眷也不可。
她不想被?当成物件送来送去,亦不想成为他们兄弟之间的牺牲品。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她如今也是自保而?已。
姜姒侧着身子,并?未再看他。
商阙单手背在身后,习惯性?的摩挲着白玉扳指,察觉拇指空空,才恍惚想起,来时放在了桌案之上,于?是收回手,静静的立在姜姒的身边。
今日之举,不过是察觉到昨日她的异样,想试探一番她猜到了多?少。
他的姒姒很聪明,仅凭那两匹马便猜到了真相。
之所以?继续伪装,是他察觉到姜姒对周暮春太过依赖,对他太过防备,便有些后悔当初的举措。
日后要与她相伴一生的是商阙而?非周暮春。
今日演的这一出,便是想要姜姒彻底厌弃周暮春,从而?只全身心依赖他一人。
戏已经拉开帷幕,容不得任何人中途退出。
商阙单膝半跪在地上,脸颊贴在她的手背,轻轻的蹭了蹭:“王姬,莫要赶走奴才,奴才已经一无所有,不想失去陪伴王姬的机会。”
姜姒想不到他竟如此放肆,猛然收回手,厉声道:“内官失态了!”
“奴才早就失态了……”商阙又将脸凑了上去,这次的目标换成了她的膝盖:“请王姬狠狠责罚奴才。奴才日后定然不再有其他想法,只有一愿,那便是永伴王姬左右。
奴才会做很多?事,可为王姬做羹汤,处理?朝华宫繁琐之事,亦或者……教王姬骑射……求王姬垂怜奴才一二。”
姜姒现在已经完全不再怀疑周暮春与商阙为一人。
王上再如何,也做不到像周暮春这般没脸没皮。
而?周暮春也一改常态,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痴缠着她。
姜姒深叹了一口气,手指落在他的发间,柔声劝慰:“吾终于?知晓这些时日为何会有优待,约莫都是内官的手笔。”
无论是富丽堂皇的朝华宫,亦或者朝华宫内的宫人、吃食,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最初都说是王上的手笔,而?今想来怕都是周暮春所为。
伏在她膝盖上的身体?猛然一抖,姜姒猜测自己约莫是猜对了。
她将商阙扶起:“内官方才也说与他人相处不多?,与女子接触也不多?,而?与吾整日待在一处才产生情愫。
吾从未喜欢过旁人,亦不知道喜欢一人是何感觉,但吾知晓内官对吾之情,大抵不是所谓的爱慕之情,而?是将吾当成了好友。”
见?商阙目光微滞,以?为自己又猜对了,姜姒便继续道:“方才吾言重,也是为了让内官去旁的地方清醒一段时日,待分开后,便知晓吾今日之言为真还?是假。”
对于?周暮春,她是感激的。
是周暮春带她见?了另一番新的天地,如此劝慰也是希望周暮春不再为情所困。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妃如何能与王上的兄弟有所牵扯。
事情若败露,周暮春可随时抽身,而?她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商阙目光微微一转,刚开口,便被?姜姒堵了去。
“内官并?不缺金银玉石,吾也无甚可给,今日一别,他日若再见?,只希望你我?二人能以?友人相称。”
商阙双唇紧抿,实则被?气笑了。
“周暮春”都表现的如此明显,到底是什么让姜姒说出“友人”这种话。
姜姒茫然望着他:“内官何故发笑?”
商阙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道:“王姬觉得……奴才每日夜里梦里喊着王姬的名字自渎,也是友人之举吗?”
自渎?
周暮春竟然……
姜姒震惊的望着他,想不出一向温和的人竟能说出如此荒唐之言,她紧紧攥着衣袖,往后退了半步:“内官莫要妄言……”
商阙眼尾泛红,往前走了一步,蹲下身伸出舌尖轻舔她的手背:“王姬莫要忘了,奴才成为阉人前,也是一个?男人。”
姜姒身子一僵,脸色瞬间煞白,被?他碰过的地方犹如滚烫热油划过,令她难以?忍受。
她猛然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谨慎的看着他:“内官逾越了!”
她胸口快速起伏着,没再看他:“别再上前,否则……”
若今日他行了不轨之事,再问王上要了她,那么赵国王姬变成了众矢之的,天下人人皆会嘲讽她委身于?阉人,此消息传到赵国,母亲的处境便岌岌可危。
毕竟赵王和赵后抱着她必死的决心,才将她送来,若是有损赵国颜面?,哪里还?会给母亲留活路。
商阙嘴角噙着笑,长腿一迈,便到了她跟前:“奴才与王上容貌相似,也有无上的权利,且奴才可保证日后只有王姬一人。是成为齐宫那么多?姬妾之一还?是奴才的妻,王姬可思虑再三再做回答。”
姜姒闭上双眼,声音颤抖着:“内官何故苦苦相逼。”
对于?她的眼泪,商阙这次选择视而?不见?,他就是要逼姜姒讨厌‘周暮春’,他就是要姜姒做出选择:“奴才虽没了那个?物件,可还?有旁的能让王姬快乐,譬如……”
姜姒眼睁睁看着他举起手,复而?又指向唇。
第四十七章
商阙唇角潋滟, 继续逼问:“奴才知晓王姬心中所忧。父亲去世前曾给奴才一枚免死金牌,奴才这便将免死金牌送给王姬,如此再无后顾之忧。如此, 王姬可愿?”
看她哭的双眼通红, 商阙忍下将她抱入怀内的冲动,静静的等?待着回答。
明?明?之前他们相处的很?好,周暮春也从未对她有过逾越之举,怎突然对她产生别样情愫,还如此逼问,丝毫不给她退路。
“吾……”
商阙残忍的擦拭掉她的泪, 缓声道:“王姬可要想好再说。”
姜姒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如此难堪的处境。
以往在赵宫也有身居高位的内侍逼迫她就范, 被她逃了去,后听?闻那个内侍不知犯了何事被杖杀。
可周暮春身份如此之高, 即便想逃怕也没?有法子,何况她并不想将此事闹大。
姜姒眉心微拢,声音带着颤意:“内官真的要?逼我至此?”
哭吧!
恨吧!
最好拿刀捅进他的胸口,胡乱的搅弄, 直到血肉模糊,最后告诉他,想让他死!
商阙眼中兴奋一闪而过, 因为太过激动, 音调都微微上扬:“王姬想好答案了吗?是跟王上还是奴才?”
“我……”
商阙唇角勾着笑,静静的觑她。
姜姒神色微怔,错开他的目光, 口中喃喃着:“内官是要?吾选择, 还是要?逼吾到死路?”
她身份低微,有何选择的权利。
原本?以为终于有了希望, 不曾想竟发生如此不堪之事。
姜姒双眼含着雾气,扭过头望着他:“内官口口声声说爱慕吾,却步步紧逼。吾贱命一条,若内官再逼迫,倒不如直接取了吾的性命,也好过苟延残喘。”
她深吸了一口气,削弱的肩背轻颤:“吾不想选择,也无法选择。吾曾以为内官待吾多?少有几?分真意,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便杀了我!”
商阙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匕首,递到她眼前。
姜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商阙并不让她逃避,固执的拉过她的手,将匕首禁锢在她的手心。
他面色如常,喉结却快速滚动着,声音带着诱惑:“此刀削
铁如泥,只需要?将其插入奴才的胸口,一切便都结束了。
即便奴才没?了性命,也有免死金牌为王姬傍身,王姬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王姬,想好如何做了吗?”
姜姒从?未想过伤人性命,更不想被如此逼迫,她用力?的摇着头,瑟缩后退:“为何要?逼我!我又为何要?因为你?而沾染上人命!”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一旦伤了他的性命,谁能承受住王上的怒火。
“既如此……”商阙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抵在胸口,悠悠叹道:“奴才亲自动手!”
姜姒惊惧万分,挣扎着摆脱他的桎梏,却无力?摆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一寸一寸的埋入胸口,她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商阙心口闪过一丝退却之意,终究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
只此一次,只要?她做出选择,以后再不会让她如此为难。
匕首冷光乍现,猩红的血顺着往下流,已经浸透了他胸口的衣衫。
“王姬,您的选择会是奴才吗?”
他的声音如魔音穿透她的头骨,最后落在最中心处搅弄。
两股情绪持续不断地拉扯,令姜姒疲惫不堪,泪水涟涟,胸口的衣衫都湿了一片,她深舒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商阙兴奋的看着她,呢喃着:“王姬,告诉奴才,你?的选择。”
姜姒已经不想被他勾起任何情绪,淡漠的扫过他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吾不选!”
言毕,抽下发钗直逼咽喉。
商阙从?未想过她有此举措,慌乱间打落发钗,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毯之上,发出一阵闷声。
尽管如此,纤细的脖颈依旧留下一道伤痕。
商阙紧紧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禁锢着她的双手,满眼悔意:“为何如此!”
只想姜姒义无反顾的选择他而厌弃‘周暮春’,从?未想过伤及她的性命。
“不是内官的决定吗?”姜姒悠悠的看他,又好似没?看他:“无论是逼我选择还是逼我就范,对我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内官明?明?知道,却假惺惺将选择权交到我手中,实则我不过任你?摆弄的提线木偶。事到如今,内官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高兴可以将一人放在手中玩·弄,高兴我只能仰仗着你?的鼻息而活。
内官何曾将我当成一个人看待,不过将我当成可以随意欺辱的物件……”
事到如今,姜姒不想再忍了,前十七年的人生从?不由得自己,即便如此,也一直苟活到今日。
临死之前,她想做一回自己,只是……她心中依旧放不下母亲。
她可怜的母亲本?有青梅竹马的相爱之人,被赵王巧取豪夺后,任由赵后搓磨,时至今日,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
而她身为母亲唯一的依靠,临死前无法见母亲最后一面,无法报答母亲养育之恩,还为她招惹上祸端。
姜姒苦涩一笑,缓缓闭上眼睛:“我有些累了,内官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无论在赵宫还是齐宫。
商阙面色苍白如雪,他知道此行此举卑鄙,却依旧一意孤行,竟害得姜姒没?了生存之志。
他想开口安慰,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他抚上姜姒的面容,残忍的开口:“王姬可知随意欺辱的物件平日该当如何自处吗?
若奴才真当王姬是物件,定然让王姬每日不着寸缕,日日锁在床榻之上承欢,没?根的奴才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王姬身上再也不会有一处好地。
若王姬想寻死,奴才便日日灌王姬合欢散,令王姬犹如营/妓一般,每时每刻祈求得到垂怜。
奴才手中的权利不大却也不小,能让一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也是有的。”
他每说一字姜姒便瑟缩一分,最后带着哭腔,无助的喊着:“放过我……”
商阙轻呵了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王姬还要?寻死吗?”
“不……我不想的。”
都是你?逼的!
姜姒没?敢说出口,她觉得眼前的周暮春变得好可怕,可怕到一听?到他的声音,便忍不住打颤。
对上她抗拒的眼神,商阙唇角微微上扬,将哭湿的碎发挑到脑后,声音温柔:“再给王姬五日时间考虑,若王姬还未做好选择,奴才便主动一点,届时王姬可不要?如今日这般……寻死觅活。
哦,对了,若王姬再想法子寻死,奴才便直接废了王姬的手筋与脚筋,一辈子锁在床榻之上供奴才玩|弄。”
他动作轻柔的将姜姒放在软塌之上,那支沾染上的血痕的钗子被他捏弯,随意的扔在地上。
商阙和往日一样,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才施施然离开。
姜姒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她无措的抓紧胸口的衣衫,许久才将身子缩成一团,躲在角落之中。
如月早就察觉到了殿内的异样,她担忧王姬,想要?入内却被长?乐阻拦。
“你?想死吗?”
如月咬着下唇,摇摇头:“可王姬她……”
长?乐淡漠扫了她一眼:“王上与王姬之事,我等?无须插手,倘若你?能承受王上的震怒,便去吧。”
如月退缩了。
她见过王上折磨人的手段,不是她能承受的住。
恍然间,只见商阙阔步走出殿门,脸上的阴霾显露无疑,胸口和手指上满是血迹。
难道……王姬对王上动了手。
如月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
长?乐已经迎了上去,从?袖口拿出手帕:“王上。”
商阙充耳不闻,继续往外走,然刚走了几?步,不知想到什么,折到如月面前:“看好王姬,若她再受伤,你?便也不用活了。”
如月战战兢兢回道:“诺。”
她不怕死,却怕被王上的手段折磨致死。
待他离去,如月才发觉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快步走到殿内,寻了许久,才在幽黑的角落中找到王姬的身影。
“王姬,别怕,奴婢在。”
姜姒满脸尽是无措,脖颈上的血痕顺着往下流,仿佛被人用刀生生割出一道深口,她双手用力?环着身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月心疼不已,将披风搭在她身上,轻声唤道:“王姬。”
“如月……”
如月应了一声:“奴婢在。”
“我……呕……”
姜姒虚弱的趴在地上呕了许久,昨晚本?就未进食,今晨还来不及进食便被磋磨到现在,最后只呕出一些苦水。
如月惊慌不已:“奴婢去请孔医师……”
姜姒攥着她的衣袖,声音沙哑的厉害:“我身子无碍。先去未央宫一趟,就说我今日身子不适,无法前去练武场,还请王上莫要?降罪。”
“可……”
姜姒催促道:“快去,我歇息一会便好。”
闻言,如月只好听?从?她的命令,刚跑到殿门便觉得不对劲于是又折了回去,方?才还有气无力?的王姬,这会儿浑身滚烫,彻底晕厥了过去。
如月丝毫不敢耽误,将她抱到床榻,着人看守,飞快往未央宫赶。
才跑出宫门没?多?远,便看到折返归来的商阙。
若不是他苦苦相逼,姜姒也不会有寻死的念头。
方?才她决绝的拿金钗刺向脖颈,莫名让她想到上一世,她被敌军所擒获后决绝的撞向利刃,也是这般生无可恋。
从?此后,他在世间再无念想。
是他的错。
是他不该逼的那样急。
他应当给姜姒多?一些时间缓解才是。
不过才离开一刻,便看到如月神色慌张,商阙的心终于也慌了,他快步往朝华宫赶:“将孔梵带来。”
第四十八章
看到姜姒面色苍白躺在床榻之上, 只?有胸口微薄的起伏,商阙心口一滞,快步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姒姒……”
即便已经晕厥, 听到他的声音, 她的身子还是瑟缩了一下。
商阙低头吻着她微凉的指尖,眸子含了?泪:“姒姒,我不该逼迫你,也不该说那些话……”
只有他知道那些并非冲动之言,而是他竭力隐藏在心底的黑暗,只?是在震怒之中, 被他彻底拉扯到了?明处。
白雾弥漫, 看不清前处亦看不清来处。
姜姒脖颈隐隐作痛,却想不出何时受的伤, 只?稀里糊涂的往前走?了?许久,始终走?不到尽
头?,她刚打算停在原地歇息,背后却传来一道骇人的视线, 激的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周身都遍布着冷意,于是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可?她往哪处跑, 那道骇人的视线便跟着她到何处。
跑的太快, 脚下一滑,身子被曲裾绊倒,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 她强忍着疼痛爬起身, 蹒跚着往前跑,突然一只?冰凉的大掌落在她的后背之上, 顺着此处一点点往上滑动。
姜姒惊的瑟缩起身子喊道:“你是谁!”
无人回答。
眼前便是万丈深渊,诱惑着她往里跳。
她犹豫了?许久都下不了?决心,直到那道声音响起:“姒姒,别再睡了?!”
究竟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姜姒头?疼欲裂,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至于其?他,一星半点都想不起,不由?得蹲下身抱着脑袋抽泣。
那道骇人的视线瞬间移到眼前,温热的舌尖将?她脸颊的泪舔舐干净,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墨发:“别哭,跟我走?,有人在等你呢。”
何人在等她……她突然想到了?,母亲。
是啊,她还有母亲,她要去找母亲,她不能?留在此处。
姜姒点点头?,乖巧道:“我跟你走?。”
然才走?了?几步,那人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将?她压到在地,撕烂她的衣衫,用力的亲吻她的唇瓣,试图将?她拆骨入腹。
姜姒怕极了?,挣扎着往前爬,却被他翻了?个身,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揉捏,身下也动了?起来。
好疼啊!
姜姒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她哭的越凶,那人的动作越凶。
朝华宫内,无人敢发出声音,只?因他们的主子晕倒后至今未醒。
商阙面色阴鸷,端坐在床边:“为何还不醒?”
孔梵擦掉额头?的汗:“用了?针和?药,按理说该醒了?……”
见他横眼过来,孔梵立刻改口:“王姬惊惧过度,即便昏睡中依旧梦魇,臣以为不如让王姬独自待在寝殿……”
他不知王上与王姬之间发生了?何事?,竟吓得她高烧不退,就连梦里都是他。
别说柔弱的王姬,哪怕是他跟随王上多年?,见王上发怒依旧怕的要死。
“孤知道了?。”商阙守了?她一夜,双眼疲惫泛红,他揉捏着眉骨,忽而问道:“孤在殿外等候如何?”
如此这般,只?要她一醒,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孔梵还是头?一次知晓王上这般不知分寸,不由?得咂舌:“臣担心王姬不适……”
闻言,商阙脸色阴沉的可?怕,半响才开口:“王姬若醒,即刻来报。”
“王上,您一直未进食,还是吃些东西吧。”
商阙面无表情看着桌案上的吃食,问道:“姒姒可?有醒来。”
从朝华宫回未央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会醒来这么快。
长乐无奈道:“还未醒。”
商阙疲倦的靠在椅背之上:“撤下吧。”
长乐想劝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将?吃食撤走?:“……诺。”
“孤是不是真?的错了?。”
长乐并未听清楚:“王上在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室孤寂。
想起她在梦中依旧难安的模样,商阙心中烦闷异常,他固执的只?想让姜姒信任他,依附他,却忘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商阙走?到窗前,静静的望着朝华宫的方向。
她是否在梦中也在惧怕他。
一如上一世。
商阙后悔异常,他最该做的就是六年?前亲自将?年?幼的她接在身边养着,让她全身心的信赖他,依赖他,爱慕他,如此便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日?暮,姜姒才悠悠转醒,梦里身心都疼的厉害,她被那人反反复复捉弄,以至于后来声音都发不出来,现在想来,依旧惧怕。
“我睡了?多久?”
好不容易得来出宫的机会,就这样被她毁于一旦。
如月连忙将?靠枕垫在她头?下:“王姬不必担忧,明日?才是季春之赛。”
姜姒面颊苍白,无力的轻咳着:“王上可?有来过?”
若王上知晓昨日?之事?,该如何罚她?
如月端来汤碗,缓慢的喂她口中:“王上来看过王姬,并未说什么,只?是让孔医师竭力为王姬治病。”
这样说来,王上或许还不知道那事?。
这便好办了?。
姜姒挣扎着坐起身:“我想为王上做一碗羹汤。”
“王姬……”
如月按住她的身子,焦急道:“王姬刚醒来,还是将?养好身子再说。”
姜姒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袖,殷切道:“如月,别再拦我。”
明日?就是出宫见翁孟之日?,她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王上手?眼通天,昨日?之事?必然瞒不了?多久,她想趁着还有命的时候获悉母亲的近况,即便要死,能?与母亲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如月知晓她内心担忧,也想告知她所担忧之事?永不会发生,可?这些话不该由?她这个死士口中说出,不然身份便会彻底暴露。
而姜姒刚对人生了?信任之心却被这般哄骗,如何能?承受的住。
如月神?色复杂,低声劝慰道:“以奴婢之见,王姬先养好身子,等明日?大赛过后再为王上做羹汤。”
正犹豫不决中,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道阴影和?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醒了??”
姜姒诧异的看着突然走?来的商阙,手?撑着床榻试图下床,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不必行礼……听闻赵姬身子不适,孤来看看。”
姜姒眼睫轻颤,唇色苍白:“多谢王上,妾身子已经好转……”
气?若游丝,还妄言身子好转。
商阙端起还未喝完的药汁,轻扬了?几下,将?汤匙凑到她唇边:“明日?孤会带赵姬去宫外。”
姜姒这才放下心,她偷偷打量商阙,见他面色疲倦却不生气?,也许并不知晓昨日?之事?。
“昨日?……”商阙认真?的观察她的神?色,沉吟片刻才道:“昨日?发生之事?,孤已知晓。”
他竟然知道!
姜姒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惊惧万分,想要解释,千言万语化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商阙眸色深沉,仔细的望着她:“暮春之过,与赵姬无关,孤已责罚他去般若寺悔过,日?后不再入宫。”
此等秘事?被他如此平淡道出,姜姒怕的不敢接话,双唇颤抖着:“妾……”
周暮春再如何都是王上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日?后王上对她不喜,又该如何责罚?
况且王上已经知晓她非明珠王姬。
一桩桩一件件,够她死千次万次。
商阙眸色幽深难测,长满老?茧的手?摸着她的脸颊:“暮春是孤的兄弟,却觊觎孤的女人,此等罪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若赵姬心中不满,孤即可?命人将?暮春带来,在赵姬面前行刑,如何?赵姬若想亲自动手?,孤便赐你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嗯?”
世间任何事?只?要沾染上姜姒,他便如中蛊一般。
他实在想看到姜姒恨毒了?‘周暮春’的模样,将?他拆骨入腹才好。
如此这般,才可?剜去他的心病。
姜姒面色惨白,仰着头?看他,踌躇片刻才开口解释:“妾与周内官并无男女之间的私情,还望王上明鉴。”
“是吗?”
语气?中充斥着怀疑。
商阙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暮春清心寡欲了?二?十余载,可?是头?一次喜欢女子,定是姒姒太好了?,才惹的他动心。”
他的动作越轻柔,姜姒越惧怕。
她紧紧的握着商阙的手?,臣服般贴在脸颊之上:“妾心中只?有王上,再无旁人。”
商阙似笑非笑,眼睛直勾勾看着她:“那便证明给孤看。”
如何证明?
姜姒想的头?都要痛了?,胡乱吻向他修长而带着老?茧的手?指,祈求得到他的怜惜。
然疯魔中的人,怎么因为这些小恩小惠而满足,商阙顺着她的头?顶抚至及臀部的发尾:“赵姬能?做的只?有这些吗?”
姜姒慌了?,直起腰背,在他的注视下认命一般贴在他的唇瓣之上,学着记忆中他的模样,轻轻的碾磨。
直到耳边的闷哼声响起,她的后脑被大手
?扣住,吻如暴风般呼啸而至。
商阙忽视她的惧怕,沉迷在她给的温柔中。
是他逼迫又如何。
姜姒生来便是他的,他生来便是姜姒的,他们二?人纠缠了?两世,谁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念着她的身子,商阙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赵姬的身子该好好养养,不然……”商阙贴着她的耳边,轻笑了?一声:“如何在床榻之上承受孤。”
姜姒被他吻的面红耳赤,听到这话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口中便被渡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她双眉蹙起,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商阙像是得了?乐趣一般,将?剩下的药汁一一渡在她口中。
以往吃的药皆无味,今日?不知怎的这般苦。
姜姒强忍着难受,将?他给的一一接受。
商阙喉间发出一声笑,似再为她答疑解惑:“赵姬若再伤了?自己,便不是这般苦药。”
而是偌大的金色笼子。
以及不着寸缕的她。
姜姒听懂了?他话中的威胁,诚惶诚恐道:“妾日?后再不会如此。”
半响他才慢斯条理道:“……望赵姬说到做到。”
第四十九章
天?色昏暗, 姜姒本?就有?气无力,被他如此摆弄,又喝了?一碗苦药, 脑子一时间昏昏沉沉。
“王姬身子已无大碍, 只是……”
商阙面色阴鸷,扫了孔梵一眼:“孔医师若再这?般吞吐,舌头也不必要了?。”
孔梵一惊,忙开口?:“王姬忧思过虑,臣便是有再多良药也无济于事,以臣之见, 王上这些时日还是少与王姬相见……”
说到最后, 他不敢抬头望王上。
他的药效没错,错的是……眼前之人?。
商阙冷笑?道:“她是孤的妻, 该日日夜夜与孤常伴,谈何不见。”
“……臣再想想别的法子。”
能医人?却医不了?心病,眼下天?子震怒,他自然少说为妙。
姜姒清醒时发?现正被商阙困在怀里, 他的手指轻抚着昨日脖颈之伤,眼神晦涩不明令她战栗。
“醒了??”
喉间还有?睡醒之后的沙哑之色。
姜姒嘴角微微扯动,小?声询问:“王上怎会宿在此处?”
以往听闻王上不曾踏足过宫妃的寝宫, 醒时发?现他在此处, 惊惧大于惊喜。
商阙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玩/弄着她的手指:“再过两个时辰,季春之赛便开始, 此次赛事盛大, 不少闻名天?下的剑客皆会来此争夺天?下第一剑。孤今日心情甚好,若赵姬有?求, 孤必满足。”
姜姒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踌躇片刻才道:“妾听闻翁孟乃天?下第一剑客,不知赛事结束后,可允妾见一见他?”
王上神通广大,若她私下联系翁孟必定会引起其怀疑,倒不如光明正大提起,待事后问起再找理由敷衍。
“可。赵姬还别有?所求?”
她有?但不敢开口?。
如今王上不戳穿她非明珠王姬的假象,她自然更不敢。
姜姒歪着脑袋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并无。”
商阙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轻笑?几声:“赵姬再这?般蹭孤,今日赛事开幕孤便不必去了?。”
闻言,姜姒脸颊通红,轻抬着下巴:“时辰快到了?,妾来服侍王上。”
这?次商阙并未拦她。
二人?的服饰早已?准备妥当,均摆放在桌案之上,她仔细看了?看,发?现竟都是玄衣,配饰也有?不少相似之处。
他们身份并不对等,宫人?们怎会如此粗心准备。
商阙支着脑袋,兴味的看着犹豫不决的她:“赵姬在想什么?”
姜姒收起心口?的怪异:“妾头一次见如此精美的服饰,一时闪了?眼。”
“赵姬可知如何穿戴?”
如此繁琐服饰,姜姒确实不知如何穿戴。
商阙阔步走了?过来,拿起衣衫,披在她的肩头,见她一脸茫然,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孤来服侍赵姬。”
姜姒胆战心惊,往后退了?一步:“王上,这?……不妥。”
哪有?王上服侍姬妾的道理。
慌乱中姜姒拿起里衣,垫着脚披在他的肩头。
也不知摸到了?什么地方,只听闻商阙闷哼一声,突而揽住她的腰,低头靠在她的颈肩动也不动。
姜姒刚要挣扎,却听到他低声道:“再动,孤就要抱着赵姬看赛了?。”
姜姒只好仰着头,任由他紧紧搂着。
商阙强忍着身体的难耐,深舒了?一口?气,快速为她穿好衣衫,若是再等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兽性大发?。
他不近女色,只有?面对姜姒的时候才会如此失控。
姜姒是这?世间唯一医治他的良药。
姜姒眼睁睁看着王上为她穿戴好,还挽好发?髻,怔愣了?许久才诧异回看他。
他为女子挽发?怎如此熟练……总是让她想起周暮春。
方才还欲求不满的王上这?会子已?经变成了?初次相见时高高在上的君王。
二人?只有?一臂之隔。
颜色相近的服饰,同样繁琐的发?髻,不知道还以为二人?是举办婚事的新人?。
商阙垂眼打量着她,衣服很合她的身型,只是她的唇色太过惨白,显得整个人?无精打采。
他去桌上剜了?些口?脂,均匀的涂抹在她的唇边,再看便能觉得顺眼多了?,于是朝她伸出?手,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随孤来。”
姜姒只犹豫片刻,便搭在他的手上。
今日阳光大好,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宫门?口?,见来人?,宫人?们慌忙放下矮凳以便他们上车。
一旁的长乐见了?,暗骂一句“不知趣”,便快速收走了?矮凳。
马车过腰,姜姒正为难中,商阙双手搂着她的腰,将其抱了?起来,随后也跟着钻了?进来,宽大的马车因为突然出?现的二人?而变得逼仄。
“今日只走个过场,赵姬若觉得无趣,便随孤早日回宫。”
马车内的矮桌摆有?香气扑鼻的吃食和香茗,昏睡的这?两日姜姒都未进食,昨日清醒后便被他逼着喝了?一碗苦药,诱人?的香气不停的往她鼻息中钻,她的腹部饥饿难忍还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响声。
她自以为悄无声息的抬头看,却发?现他嘴角噙着笑?,正一动不动的看她。
姜姒吓得赶紧垂着头。
商阙不知从何处拿来一碗苦涩的药:“喝了?它。”
这?两日姜姒被苦涩的药汁折磨透了?,嗅到便忍不住想要呕吐,她强忍着难受小?声央求:“妾能不能不喝?”
此等柔软的声音,商阙更希望在别的地方听到。
“马车还未走远,赵姬是想喝过之后再出?宫?”
闻言姜姒哪还敢拒接,皱着眉心,一股子将药喝完,苦涩的味道自口?腔蔓延开来,几经想要吐出?来。
商阙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抬起她的脸,将她嘴角残余的药汁卷走:“很甜。”
声音好似带着勾子,色/情而不自知。
姜姒猛然咳出?声,苍白的脸颊也多了?几抹红晕。
自昨日王上便有?些奇怪……她现在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商阙凑了?过来,拿起手帕轻沾着她的唇角:“怎又咳了?。”
姜姒往后退了?退,低声道:“妾无事。”
然腰间平白多出?一条手臂,将她重?新拉了?回去,再一提腰,姜姒回过神后,人?已?经直愣愣坐在他的腿上。
商阙拿起一块糕点凑到她唇边:“赵姬饿了?吧?”
姜姒不敢造次,伸手去拿,他却将糕点拿远,话音温柔:“要么这?般用,要么孤用口?渡给赵姬吃。”
见她没敢再动,商阙这?才笑?开,
重?新将糕点凑到她唇边。
姜姒被他的目光盯的不知所措,咬了?一口?便胡乱的咽了?下去,糕点味道很好,但她没心情细细品味。
“怎吃的这?样急?”商阙一手摸着她的耳垂,“慢些吃,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的眼眸里闪着奇异的光,姜姒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一路上商阙不是哄她吃糕点便是哄她喝茶,待她吃后喝后再用力的亲吻她,即便不吃不喝也会被按着亲。
姜姒只得攥紧衣袖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王上,到了?。”
听到车外长乐的声音,恍如隔世,姜姒口?脂已?经被吃的干净,脸颊也比方才红润许多,她怯怯的望着商阙:“王上,到地方了?。”
商阙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耳垂:“待赵姬身子养好,孤去找你,可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不能碰,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姜姒实在不知他怎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嗫嚅道:“……妾之幸。”
商阙扣着她的脖颈,狠狠亲了?一口?,才决绝的抱着她下车,将长乐早已?准备好的帷帽盖在她的头上,他轻捏姜姒的手心:“赵姬容貌姣好,孤舍不得旁人?看到半分。”
实则,此次大赛人?多眼杂,六国恨毒他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今日又是他统一六国以来初次出?宫,那些盘踞在暗处的人?怎会无动于衷。
况一直以来保护姜姒的翁孟也要参赛,以防万一,才为她带上帷帽。
能跟着他出?宫已?是万幸,姜姒哪里还敢提别的要求。
此次比赛的地点定在商都城最繁华的十字长街之上,平日里是众多商贩摆摊之处,今日被搭设的比武台占满。
比武台四周大齐旗帜随风飘舞,身穿盔甲的士兵们手持长矛,驻守场地。
台下亦或者远处的酒楼已?站满了?人?,姜姒头一次见这?么多人?,心中不由得忐忑。
早在下车后商阙便松开了?她的手,待她十分冰冷,完全不似车内疯狂之相,她大概猜到他是不希望在子民们面前表现出?对一个姬妾如此厚爱。
比武台正前方和左右两边摆有?桌案与矮塌,商阙径直走向最前方的位置坐下,姜姒犹豫不决间,见他的手指微动,便跟着坐了?下来。
远处酒楼窗前,几名打扮异常招摇的女子,挤到为首之人?面前:“晨曦郡主,此女是谁,可有?耳闻?”
被商阙不留颜面赶出?宫后的商夕照,一直入住商都城内最繁华的酒楼,她身份尊贵,即便这?种时候,还能在酒楼中挑到最好的位置。
商夕照已?经几年?未曾见过商阙,怎知他身边的人?是谁,随意胡诌道:“他国送来的姬妾而已?。”
“也不知何等的貌美,才能让王上带她出?宫。”
“我倒觉得此女貌丑,否则怎在如此赛事上戴厚重?的帷帽。”
“晨曦郡主不如告知我等一二,若日后进了?齐宫,或许能凭此长得到王上的宠爱。”
她身边皆是大齐世家贵族的女子,为了?让氏族得到王上的重?用,入宫是迟早的事。
晨起商夕照早早入宫请求面见王上又被拒了?,如今被人?戳到痛处,不悦道:“王兄乃天?子,怎会独宠一人?。尔等若入宫,还是各凭本?事吧。”
好好的不知为何发?怒,其他贵女也不敢多言,只远远的望着少年?便一战成名的商阙,眼中均露出?崇拜敬慕之色。
第五十章
擂鼓阵阵, 开场便是大齐独有的入阵曲,此曲乃大齐顶峰时期的王所创。
传闻此曲,一则能驱除邪祟, 二则上阵杀敌, 战无不胜,三则为国祈福繁荣昌盛。
几百年来每次上战场前,士兵们都会接受此曲洗涤。
商阙轻抿着茶水,懒散的靠在矮塌上,见一旁的姜姒十分拘谨,轻笑道:“赵姬不是想出宫, 怎这般不自在?”
比武场周遭的座位皆是朝中大臣。
从坐在商阙身边的那一刻, 所有的目光皆投向她,她还未曾面对过如此庄重时刻, 自然心慌。
姜姒模样可怜而柔弱:“妾只是有些好奇。”
忽而拇指上多?了枚白玉扳指,正是王上平日寸步不离的那枚。
姜姒惊恐不已,颤声道:“王上……”
耳畔传来他清冷的声音:“莫多?想,孤在。”
这句话并未给姜姒带来半分心安, 反而更添忧虑。
但她很快就?被入阵曲及周围百姓们吸引。
与入阵曲同时所作?的还有一首词,前来围观的百姓们,竟自发?唱了起来, 乐词激昂, 歌声回荡,哪怕不是大齐人也能从中生出无限力量。
时至今日,姜姒才有些明白为何商阙能一统六国, 实则齐国子民万众一心, 历代国君勤勉于政,二者?相?辅相?成, 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再观其他五国,国君昏庸无道,王公贵族搜刮民脂民膏,民不聊生,本就?是一团散沙,被打败不足为奇。
姜姒透过帷帽偷偷打量身侧的人,只见他坐直了身子,脸上挂着和往日不同的笑,目光深沉,猜不透在想什么?。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遐想间,商阙突然望了过来,又变成往日懒散的模样:“看孤看入迷了?”
姜姒轻咳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王上看错了。”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藏在袖口的手被他捉了去。
“再给孤一些时间,孤会让姒姒光明正大站在孤的身边,接受万民敬仰,共享天下盛世。”
他并非第一次说,以往姜姒总觉得?他与每个宫妃都说过这样的话,并未当真,然而,方才他再次说的那一刻,她竟然有几分相?信。
怔愣间,击鼓队伍下了场,司宁身穿一袭柳色衣裙翩翩入场,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
人群中不知谁惊呼:“是清柳先生!”
“清柳先生几年未曾出现?在常人面前,还以为其隐居于世,没曾想能在此处见到他。”
“二者?皆天下闻名?,我等三生有幸得?以大饱眼福。”
“幸好我等早日入了商都城,等回去定好好吹一吹。”
哪怕姜姒听过二人数次合作?,依旧被惊艳。
围观的百姓们更不必说。
演奏结束,台下久久未平息,许久之?后有人喝了一声‘彩’,其他人才如梦中惊醒一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因为跳的太过酣畅淋漓,司宁脸颊多?了抹红晕,朝着商阙所在的位置行了一礼:“妾与清柳先生合作?的‘朝暮’献与王上和天下万民,愿我大齐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好!”
台下一阵阵叫好声。
此次季春之?赛盛大,无数剑客慕名?前来,为防万一,由护军都尉孙炎武看护赛场并主持相?关事宜。
孙炎武朝商阙行了一礼,这才对众人开口:“由于参赛之?人过多?,现?将赛事分为三日,每日夺冕之?主再进行抽签对决,最后获胜者?将得?到天下第一名?剑皓月。
此次比赛,不论生死,胜者?为王,但不可使用暗器蛊毒等下流之?术,否则将取消资格并驱逐出商都城,如此,各位可明白?”
如此严重的惩罚,众人自然听得?明明白白,窸窸窣窣讨论了几句便直言道:“我等已知晓,何时开始?”
皓月威名?远扬,曾有传言其早已是第一剑客翁孟的囊中之?物,眼下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便说明这场比赛,翁孟也会参加。
若是在天子面前将打败翁孟,武士们便可以扬名?立万。
即便不封侯拜相?,也会得?个不错的职位,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眼看众人跃跃欲试,孙炎武也不再多?言。
台上不知从何处跳来一位彪形大汉,上身赤/裸,双手持斧,叫嚣着:“谁敢和老子比?”
“此人是谁?明明用斧为何还要皓月?”
“此人曾是魏国上将,手能举巨鼎,听闻其曾一拳打死一头?大虫。”
“那可是皓月,天下谁人不想得?。”
彪形大汉环顾四周,仰天大笑:“竟没人敢与老子比拼,一群懦夫。”
话刚落,跳上来一位手持折扇的蓝衣男子,他仪表堂堂,脸上还涂有脂粉,看着很是风流:“我与你一决。”
彪形大汉不以为意道:“怕是谁家的乐人
又跑了出来,若不想死,赶紧下台,省的丢人现?眼。”
蓝衣男子并未多?言,双眼微眯,顷刻间已到了彪形大汉身边,他手中的折扇化?为利器,直指大汉咽喉。
大汉大惊失色,往后退了数步,很快收敛好神情,严阵以待。
姜姒第二次近距离看如此精彩的比赛,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台上,嘴巴不自觉微微张开。
商阙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尖轻敲着膝盖:“赵姬觉得?谁会赢?”
姜姒怔愣片刻才开口:“……蓝衣男子。”
她并不会武功,只是觉得?彪形大汉太过急躁,反观蓝衣男子气定神闲,如此一比,高下立见。
“赵姬可愿下赌注?”
姜姒心中直打鼓,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果然,商阙开口兴味道:“若赵姬输了,便主动亲孤一次,若孤输了……”
他的眼神在姜姒身上扫了一圈,直到她有些不自在才开口:“若孤输了,明日还带赵姬出宫,如何?”
原本以为比赛只有一天,等比赛结束后找上翁孟便可成事,方才才得?知比赛竟有三日,如此她的计划便落了空。
赌注的诱惑力太大,姜姒只犹豫了一刻:“只是亲王上一次吗?”
见识到这几日疯魔的商阙,姜姒总怀疑他话里有别的陷阱。
商阙眼眸幽深,指着唇瓣:“只亲一亲这里便好。”
由她开始,至于什么?时候叫停,则由他说的算。
姜姒不疑有他,终于点头?:“妾同意。”
台上二人已来回过了几十招,眼看着大汉的招式越来越慢,姜姒脸上多?了几分喜意。
哪知还未高兴多?久,彪形大汉一个回手掏斧头?便砍在蓝衣男子的腹部,腹部顿时血流如注,蓝衣男子展臂往后一退,退了数尺。
彪形大汉乘胜追击,十几个招式下来,蓝衣男子身上全是猩红的鲜血,俨然没有了最初的气势。
彪形大汉一个扫堂腿,蓝衣男子便摔倒在地?。
他眼睁睁看着大汉越走越近,猜想今日便是自己死期,缓缓闭上了眼睛,哪知脖颈并未传来剧痛。
“敬你是条汉子,我不杀你。”
蓝衣男子猛然松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
商阙单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致看着面色惨白的姜姒,声音好似带着钩子:“赵姬输了。”
“妾……”
方才太过得?意,忘记问何时亲吻,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越想姜姒脸色越白。
“赵姬想现?在?”
姜姒慌忙摇头?,哀求道:“回宫可好?”
商阙轻点她的唇珠,眉眼带笑:“那便听赵姬的,还赌吗?”
已经输过一次,姜姒不敢再赌,可又想出宫,犹豫片刻:“王上怎知大汉会赢?”
明明下赌注之?时,蓝衣男子胜率更大。
“大汉用的是魏国乔勇将军的战术,想必曾是乔将军麾下。”
姜姒听过乔勇将军的大名?,在大齐统一六国前,魏国曾是六国中最强大的国家,可惜魏王昏庸,任人唯亲,反复无常,不听乔将军的劝告,害的乔勇将军与十几万大军葬身沙场。
从此后,魏国便出现?了许多?告老返乡的士兵。
姜姒眼神微微一暗,很快又有了信心:“妾再与王上赌一次。”
“孤想换别的赌注。”
担心他太过分,姜姒咬了咬下唇,胆颤道:“换何赌注?”
商阙神色晦暗不明:“赵姬以为呢?”
“妾……多?亲王上一次?”
对上她殷切目光,商阙不紧不慢摇头?:“前些日在温泉……”
一说起那日,姜姒便忍不住面红耳赤。
那日她本就?抬不起来的手还被那样磋磨,身上更是到处沾染了他的味道。
商阙将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赵姬可愿赌?”
方才那场比赛或许是他侥幸赢了,姜姒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赌。”
她也没有别的退路。
台上二人的比赛如火如荼,眼看着赌注中的那人快要获胜,这次姜姒不敢再心存侥幸,直到那人获胜才兴奋的扭头?看商阙。
“王上,妾赢了。”
“嗯,赵姬赢了。”
不同于她的兴奋,商阙口中满是可惜。
罢了,先让她高兴一番,反正今日那么?多?场,定能如他所愿。
太阳越来越大,姜姒本就?穿的厚重,再戴上帷帽,更是热的脸颊通红。
她昨日才醒来,若是再晒出个好歹……
商阙沉吟片刻:“随孤回宫,申时再来。”
不确定翁孟何时出现?,姜姒并不想错过。
“……妾想看。”
商阙垂眸思索片刻,招手唤了长乐过来,附耳说了几句,片刻便有人在前方摆了一道屏风与华盖,刚好能遮住周围人的视线和头?顶的日光。
他突然靠近,将帷帽拿下来放在桌案上,看到她鬓角汗湿的发?,从袖口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冷香不停的往她鼻息里钻,他右眼处的那颗泪痣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的显眼,姜姒不由得?看呆了。
“日后赵姬可日日夜夜看到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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