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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奇特


    这座位于北域的极品灵石矿的储量极大,即便是全力开采,也要挖上数百年。就算是加上明光宫,两大仙门联合,也不下两三百年的开采期,才会将这座灵石矿的优质灵石全部挖光。


    可要是能一家独占,何必要两家分享?


    庄越面露古怪,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太大,迷得沈倾色令智昏,竟然做出这种吃里扒外,不惜牺牲自家师门的利益,来讨好道侣娘家师门的事。


    他丢开手中还没有整理完的储物吊坠,起身走过来,伸出手在沈倾的额头摸了摸,还狐疑的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沈倾哭笑不得,他拉下庄越的手,拽着他坐到床边,温和的说:“我是说真的,并不是胡言。”


    庄越眼里的忧虑更深了,他说:“不是胡话,那问题就更大了。你是怎么了?竟然说出分薄自家师门获利给别家的话,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和作风。这烈阳丹后遗症也太可怕了,你之前也没说伤脑子啊!”


    眼看庄越越说越离谱,沈倾无奈的说:“你就不能想点好的。我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的。我不否认其中有为你的部分,可更多的是基于现状,这座灵石矿并不适合正羲宗一家独占。”


    庄越这才冷静,听沈倾耐心的跟他解释。


    “即便我没有看到,可我想这座灵石矿的位置,应当距离白枫城不远,我说的可对?”沈倾说道。


    庄越点了点头,说:“你猜的很准,这座灵石矿就位于白枫城一天左右的路程,从这里往北翟城也不过两三天。地处深山裂隙里,距离白大叔跟包大婶狩猎遇险,被步兆青救的地方很近。”


    沈倾说:“如今北域的整个北方,三家仙门覆灭其二,白枫谷投敌,可以说已完全落入敌手。这座灵石矿,当然值得正羲宗倾巢而出,拿出全部精锐弟子驻守保护,可那不是现在。”


    庄越听到这里,已经逐渐理解了沈倾的意思。


    沈倾说了这么长的话,有些累的轻喘一口气,庄越赶紧揽过他,在他的背上抚了抚,“你慢慢说。”


    沈倾还是第一次被庄越呵护,感觉有点奇特,但是他并不觉得讨厌,反倒是有点贪恋。这种充满安全感的怀抱,在他年幼离开双亲之后,就再没体会到了。


    仔细的体味了会,沈倾满足喟叹了声,才说:


    “灵石矿的位置正在九幽城的势力辐射范围内,就算要来开采,也要等到这场鬼潮彻底结束,九幽城主这个邪魔被诛灭。这样,才能有一个安全的环境,来进行矿石的挖掘。”


    庄越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战后的北域百废待兴,我们南境的仙门势力跑来独占本地的灵石矿脉,只怕是会引起本地修仙势力的不满,一个处理不好,又要起争端。尽管现在还没有形成联盟,可北翟宗掌门周松柏已经接受了你我的请托,前往南境与我师父会面,此后势必会以北域的代表,参加之后的对九幽城主的讨伐。”


    庄越说道:“不只是周松柏,还有中部的散修联盟,他们也汇聚了不少的人,也能代表北域散修的意志,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嗯。”沈倾颔首,“只这两方,就足以说明北域修仙界还仍旧有仙门势力在,不管是否式微,是否已经覆灭,他们都将在今后的讨伐联盟中占据一席,情势的发展可以预见,将会是我们的盟友。”


    “确实。到时候真打起来就尴尬了,刚在讨伐中统一战线,转眼就刀兵相见。虽然为灵石矿脉的抢夺发起战斗,在修仙界天经地义。但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名义上不好听,尤其北翟宗刚遭受过屠戮,死得只剩下掌门一个,处于极度的弱势地位。这时候,就在自家门口的极品灵石矿脉被南境来的大仙门占据……”庄越咧咧嘴角,“我能想象,到时候会引发的舆论会有多么腥风血雨,对正羲宗的名声也不好听。”


    沈倾倚靠在庄越身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的心跳。


    他说:“舆论只是其一,我师父和师门的人不会太在意。修仙界讲究强者为尊,成王败寇,南境的修仙者对北域的仙门势力同情心不会有那么多,率先发现者乃是南境的人,那么最后南境的仙门势力占领灵石矿脉也是应有之意。”


    有意见的也只会是北域的修仙者,但是他们不服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打不过,拳头大的说话,在北域也是祖传的铁律。


    沈倾侧了侧头,靠得更舒服些,继续给庄越分析。


    “最主要的是其二,南境与北域间隔太远,我师门上下内门外门弟子加在一块也才三千数,这座矿脉太大了,即便师门做出决定全力开发,最终留驻的人手也有限,不然会影响师门其他方面。”


    正羲宗的内门外门弟子都十分的精锐,水准都很高。三千数的高端战力,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数一数二,却还是抽不出太多人手,来管理保护这座灵石矿。


    正羲宗的地盘太大,矿多地多事情多,不可能扔下不管。


    “人力确实是个问题,少了还不安全,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北域这地方的民风还格外彪悍,没准就有缺钱的散修铤而走险,集结一堆人,跑过来强劫。”庄越苦恼的皱了下眉,发现问题真不少。


    “在外发现灵石矿脉,惯例的做法是在当地设立一处分宗,从当地招收人手挖矿,在附近吸纳弟子组建体系。挖出来的大部分灵石输送回本宗,剩下一部分留给分宗发展。”说到这,沈倾摇了下头,头发蹭到庄越的鼻尖,惹得他痒痒的。


    庄越没忍住,扭过头打了个喷嚏,转过来沈倾正看他,他笑笑说:“没事,你说。”


    沈倾还靠回去,说:“比起在远离南境的北域北方设立分宗,还有一个更合适的办法,那就是扶持一个本地势力。”


    庄越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北翟宗!”


    沈倾点头,说:“不错,正是北翟宗。它是本地势力,又刚经受过一场大劫,亟待重建。如果我所料不错,师父知道灵石矿的消息后,也会选择支持周松柏重返北方,择地重建山门。”


    庄越不解,“原址重建不好吗?北翟城是北翟宗的附属城市,又没有经受过破坏,旧址重建更方便。”


    沈倾说:“这就是我要说的其三。你觉得九幽城以后会怎么样?”


    庄越被问的怔住,他没太明白沈倾的意思,“以后?那肯定是会被联合起来的正义之师击败,九幽城主以及他的血脉弟子,统统完蛋!”


    沈倾轻笑了一声,庄越不开心道:“你笑什么,觉得我说的不对?”他的手指往沈倾的腋下摸,沈倾要是敢笑他,他也不欺负病人,浅浅的挠一下痒痒就算惩罚了。


    感受到庄越的手指危险的动向,沈倾赶忙说:“不,你说的很对。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的说法很可爱。”


    很显然,如此直白的表达内心的情感,有些为难内敛的沈倾了。


    庄越却很受用,高兴的在沈倾的脸颊上嘬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


    俩人亲昵了一阵,差点把说的内容都忘了,沈倾艰难的重新回到话题,“九幽本就是阴脉之地,是自然形成的绝地,无法被摧毁。九幽城主以及他的手下固然应该一死,可是那些被劫掠到九幽城,最后被阴气转变为亡灵之躯的那些居民,最后会怎样呢?”


    庄越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全部杀掉,固然是一句很轻易就可以说出口的话语,可那些人不是数据,而是一个个能活动,能说话,能交流的智慧物种。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是受害者,是无辜的。


    被劫掠到阴气之地前,他们只是生活在北域大地上的普通百姓,在潜移默化中被转变了形态,以不死之躯存在,是他们的错吗?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说不出是他们的错。


    “还有这一次被抢掠的两城百姓,他们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战争结束之后还幸存。这些人,到时候就算能离开九幽,重回自己的家乡,也会变得身体衰弱,缠绵病榻,命不久矣。”


    沈倾叹了口气,“与其如此,还不如继续留在九幽,转化变成原住民那样的样子,免得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生命。”


    有多少人愿意死呢,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知道离开九幽就只能等死,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九幽城原先只有不到一万的原住民,骤然加入两城百姓,暴涨成超过十万人的大城,还失去了统治者,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事端。


    沈倾说:“白枫谷陷入内乱,事后应该也会被清算。周松柏可以在白枫谷的位置重建一座重要关隘,牢牢卡住九幽城内外的通道。那里毕竟是死者之地,并不适合生者长期生活,里边的死者无事最好也不要出来,离开充满阴气的地方,他们很快会陷入真正的死亡。”


    庄越也叹息了一声,为那两城百姓那可悲的命运。


    随后他又一想,不对啊!


    “可这跟你将灵石矿的存在分享给明光宫有什么关系?都有北翟宗作为扶持势力了,用不着两个仙门联合,也能有足够的人手。”


    沈倾无奈的看了一眼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的恋人。


    “明光宫是南境经营范围最大最广的仙门,中层的修仙者最多,保守预计都有上万。论及能以最快的速度重建一个仙门,以及关卡重镇,再加一座依深山的新城的重大工程,没有他们的加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年才能完成。”


    庄越想到那些因为邪祟攻破城市,被逼逃回师门,闲得到处乱晃的各处产业的师姐们。


    她们中精干的那些被莫非仙派去鹿鸣山,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没事可做。


    要是莫非仙知道,出一部分富裕出来的人手,就能换来一条极品灵石矿的分成,想来会很乐意。


    第162章 大雷


    庄越其实挺佩服沈倾的智谋的,他这一连串的叙述,仅仅只是在半天功夫的时间内想出来的。也许不止,可能在发现步兆青的意图的时候,这些想法就已经冒了出来。


    有的人的思维方式可能是天生的,至少庄越的天赋就没有点到这方面。


    不过,他也不气馁,人各有各的擅长。


    说完话后,庄越又回去整理他的储物法器,他要在其中挑选出来所有能够沈倾在养伤期间食用的食材,安排好接下来几天的食谱。


    沈倾则侧躺着,看着昏黄的灯光下庄越认真的身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俩人夜晚的谈话涉及到的相关太多,事情没有眉目之前,庄越不打算对步兆青透露。


    步兆青也不多问,他秉承一贯的风格,谨言慎行,帮庄越打好下手,好让沈倾尽快恢复。


    他们不可能等到沈倾的丹田灵脉完全养好,虽然说步兆青的安全庇护所内,有足够三个人居住个一年半载的物资。


    南境那边,正羲宗和明光宫都有长辈在等着两个人回去。再者,俩人手中的重要情报,要尽快的送回师门,好让他们根据内容来部署接下来的行动。


    在沈倾苏醒后的第五天,他的行动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启程上路了。


    但是在步兆青的建议下,他们在灵髓矿洞里又等了五天,才在一个夜晚离开。


    按照步兆青的说法,九幽城的人很大可能会派出城中的邪修外出追击俩人。因为他们刚在白枫谷杀的人仰马翻,白枫谷又有陷入内乱的苗头,眼见的不堪大用了。


    九幽城的邪修们,是很少外出来北域活动的。至少步兆青在北域的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听过他们活动的痕迹。


    这就是说,这些邪修们极大可能对北域的环境不太熟悉,也就很难把握他们逃回南境的路线。


    在最初的几天,他们的情绪还处于很激动的情况下,在所有可能的方向跟路线布置人手,日夜不停的搜寻。


    但是在十天过去之后,他们的头脑重新冷静下来,就会想到这么多天过去都没能发现,俩人很可能已经逃走了,自然的会松懈下来。


    这个时候,步兆青再利用多年磨炼出来的谨慎跟警觉,以及提前规划出来的躲避路线,让他们顺利的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在逃亡路线上,庄越觉得还是听专家的好。毕竟步兆青为了能安全逃生,可是计划了数十年。


    步兆青建议他们乘坐梭舟,在夜晚行进,白天找地方休息。


    如果没有步兆青,他们绝不可能在晚上赶路。北域的地形广阔,他们并不认识那些标志性的山川,晚上北域的天空也依旧被阴霾遮蔽,看不到天空,就无法凭借星象来辨认方向。


    也只有步兆青这个本地通,只凭借肉眼,在黑黢黢视线极度昏暗的情况,仍旧能准确的导航。


    就这样,他们白天在步兆青指点的藏身处休息,夜晚驾驶梭舟向着南边赶路。全程都是庄越在操纵,步兆青认路指路。如此,停停走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顺利穿过了北域,来到了与南境的交界处。


    安全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庄越握着操控梭舟的枢纽,有些犹豫,他们是直接飞回正羲宗,还是去鹿鸣山呢?


    庄越停在半空中思索,要是没有沈倾的半年虚弱期,他自然会选择赶往鹿鸣山送情报。


    可是战场上刀剑无情,谁知道那个地方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可不想让无法自保的沈倾处在危险之中。


    他也可以选择第一时间返回正羲宗,那里远离前线,也更利于沈倾养身体。至于情报,他可以交给正羲宗的人,请他们派出一位人手将之送往鹿鸣山。


    步兆青站在一旁,他不知道庄越在犹豫什么,只是安静的等待。


    而这个时候,披着厚厚的大氅,脸色有些苍白的沈倾走了过来。


    他坚定的对庄越说:“我们先去鹿鸣山。”


    庄越转头看他,担心的说:“可是你的身体……”


    沈倾摇了摇头,说:“我不要紧,还能坚持。”


    他现在身体素质下降,没有灵力循环保持体温,在梭舟的飞行中,只能用厚实的衣物将自己牢牢的裹住。


    可就算是这样,半个月的飞行对他也是一场很严峻的考验。


    庄越的忧虑有道理,再不将沈倾送到安全的后方进行休养,只怕他要生一场大病了。


    但是沈倾坚持他们先送情报,庄越即便再担心,也不能耽误正事,只得将方向调整了一番,直飞鹿鸣山。


    金丹期驾驭梭舟,自然没有元婴期快,庄越他们花了七天的时间,才从南境边疆赶到位于京城附近的鹿鸣山。


    这里已经早在两个月前建立了晚上的防御机制,庄越的梭舟没能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好在,如今的明光宫在莫非仙率领一众高层到来后,重新赢回了顶级仙门应该有的待遇,连带着明光宫的铭牌也非常的有效。


    只不过,庄越忘记他现在是男版了,不仅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放行,反而引来了疑惑的目光。


    “这是明光宫女修庄越的身份证明,怎么会在你的手中?”负责防御空中的是青染山庄的一个金丹期弟子,庄越之前还见过对方,只不过如今性别转换,这人就认不出他来了。


    偏偏对方在最初法会的时候,对明光宫最为出众的女修之一庄越印象深刻,对不上人的情况下,不由得怀疑起庄越的来头了。


    庄越真是哭笑不得。


    “我就是庄越,因为一些不便明说的状况,我变成现在这样了。”他解释了一句,不能说更多了,剩下的让人自己去脑补。


    青染的金丹愣愣的在他脸上看了几眼,“看着确实跟庄姑娘有些相像……但是,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庄越无语,这不就跟我证明我自己一样,陷入了一个怪圈。


    还是沈倾在后边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几步来,对这人声音淡淡的说:“我是正羲宗的沈恩岂,我的师兄顾少晏可在?我们有重要的情报要汇报。”


    沈倾的脸辨识度可太高了,那青染的金丹看到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做出一副立正的样子,“见过沈道兄!您的师兄正在鹿鸣山行宫,您可以自行前去找他。但是这位……”


    他负责防线的,不能放可疑的人进去。


    沈倾叹气说:“我可以证明,这位就是明光宫的庄越。”


    青染的金丹不得不信了,一脸三观破灭的将他们放行。


    他们继续驾驶梭舟,在半空中,庄越无力的对忍笑忍的颤抖的步兆青说:“想笑你就笑吧。”


    “噗——”步兆青没忍住,背过身去抖着肩膀,“对不起,哈哈……”


    庄越无奈的叹气,摇摇头继续操控梭舟。


    在北域的时候,步兆青介入的太深了,只怕他的真实性别瞒不住他,庄越索性在灵髓洞的时候将内幕都告诉了他。


    鉴于步兆青即将拜入顾少晏的门下,成为沈倾正经的师侄,也真的没有必要隐瞒他。就算现在糊弄过去了,今后成为了高层嫡系,该知道他还是会知道,何必去费那个功夫。


    好在步兆青心里还是有点谱的,知道不能得罪未来小师叔最心爱的人,在笑过那阵难忍的节点之中,就恢复了正常。


    到了南境腹地,已经不需要他在导航,庄越自己就顺着地形变化,很顺利的抵达了鹿鸣山行宫。


    在行宫外的一片平整空地上,庄越将梭舟降落,在沈倾跟步兆青下去以后,将这珍奇的飞行法器收了起来。


    提前接到通知的顾少晏与莫非仙已经带着人等在行宫大门口。


    整个行宫的人,比起他们上一次离开变得更多了,在外围也修建了更多的营房,住着从各地赶来,等待命令接受调派的其他仙门的精锐弟子。


    有进出行宫大门的各家弟子,好奇的望着正羲宗的掌门继任者与明光宫的现任掌门,两人郑重其事等着迎接谁的样子,着实引人注目。


    顾少晏早就已经知道了那个计划,他跟莫非仙联袂等待,起初也只是为这个计划添砖加瓦,好为之后庄越的性别扭转做个重要的见证者,他也没料到,竟然会见到一个虚弱到一点灵力循环也无的小师弟。


    顾少晏大惊失色的挽住沈倾,“你这是怎么回事?灵力呢?丹田怎么了?”


    沈倾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事,只是烈阳丹的后遗症,养个半年就好。”


    顾少晏先是放下心,随后又皱起了眉头,也压低了声音说:“不是说只是让你们去北域转转就回,怎么会连烈阳丹也动用了?”


    沈倾说:“既然去了,自然是要有所收获才好回来。”


    顾少晏也知道这个小师弟的性格,无奈的说:“你啊!”


    庄越则凑到莫非仙跟前,恭敬的见过礼。


    莫非仙尽管已经知道庄越的真实性别,可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男版的他,不由得额头突突的一阵跳动。


    她还得忍着内心的别扭,故作惊诧,以旁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你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庄越知道让她为自己做戏难受,干脆直接放出大雷,快进到下一步:“师姐,这都是因为我跟沈倾二人孤身深入了鬼潮来源之地,九幽城时不小心出了点意外。这个不重要,师姐!我们带回了最新的情报,事关重大,请带我们去见其他的人吧。”


    第163章 救星


    莫非仙诧异,见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才传音道:“什么情况?你说真的?”


    庄越点了点头,也传音道:“我们拿到了那群修炼邪功的邪修的情报,包括这部功法是怎么驱使那些邪祟与制造邪祟的。”


    莫非仙的神情顿时一肃。


    这位明光宫掌门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重新夺回了在这高层组织的决议中应该有的地位,足够深入全面的理解了鬼潮后,她当然能明白庄越的话多么重要。


    也不废话,她转身向行宫内走去,“跟我来,我这就召集所有在行宫的重要人物。”


    庄越没有立即跟上,而是搀扶住沈倾的另外一边胳膊,好让他不在这场行路中那么累。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沈倾没办法的说道,“我可以自己走。”


    “你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完全好了,实际上内里还没有完全康复。”庄越固执的坚持沈倾还很虚弱,做出一副无论如何也不会撒手的态度。


    开玩笑,沈倾为了这份情报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不把表面功夫做足,别人怎么能知道他做了多大的贡献?


    该表功的时候,还是要表表功的。


    等到一行人都进去之后,在门口附近恰好看到这一幕的修仙者们,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会让明光的一位知名女修从女变男,让正羲宗出众的掌门关门弟子虚弱的宛如病重的凡人,要被人搀扶着走。


    还有他们隐约听到的只言片语,事情好似跟鬼潮的老巢有关?


    庄越如愿的为接下来要散播的消息做了个小小的铺垫。


    有顾少晏和莫非仙带领,他们一路顺利的进入了议事书房,包括还没有通报身份的步兆青。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的几个仙门的代表都已经到了,包括一直主持大局的青染山庄庄主魏灵御,以及皇室某位的代表陆渊。


    这几人看到庄越和沈倾,都是一样的反应,先对庄越如今的样貌和性别感到惊奇,随后又对沈倾的身体状况表示关心。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庄越直接进入了正题,他从储物吊坠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将这些一份份的分给在场的仙门高层们一份。


    在灵髓洞里的时候,他可不是没干正事,白天挖灵髓,晚上的时候就跟沈倾坐在木屋的圆桌旁,将他们从青小荃嘴里得到的那些情报,和之后自己所见闻的那些进行汇总。


    庄越亲手写了一份,剩下的都是用法术复印的。


    这个复印术是史记室的小发明,毕竟光是整理文献摘抄就很忙碌,再要将整理成册的内容抄写个数份做备用可太要人命了。


    于是史记室的执事岳蘅开发了这个小技巧,是庄越最爱的办公类法术,没有之一。


    在书房里的众人低头看情报的时候,沈倾在顾少晏的身边轻声问:“师兄,不知道北翟宗的周掌门,有没有顺利的到达瑜洲,面见师父?”


    顾少晏头也不抬,一目十行的扫过纸上的内容,说:“你说那位周松柏吗?他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到了,你们托他送的情报也被送到鹿鸣山这边,另外,他现在正在接受一位医师的治疗,如今情况好转许多。”


    周松柏那边一切顺利,让沈倾安下心。


    顾少晏看着看着,故作抱怨道:“这情报如此重要,为何不记录成玉简,那样看起来也方便些,神识一扫便好。”


    庄越站在莫非仙身边,屋子里很安静,听到他的话立即说道:“顾师兄,这你可就冤枉我们了,不是我们不想把它制作成玉简,而是这项法阵相关的技术,只有沈倾会。他跟白枫谷的掌门樊世和一战,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烈阳丹的后遗症不能动用灵力。


    我们只能采用这种笨办法。”


    顾少晏叹了口气,说:“你们也是真不容易。”


    原本书房内的几个高层,都因为看文件而显得有些情绪浮躁,这一大一小刻意配合下抖露了些内情,也只好按捺住心情。


    花了一点时间,众人纷纷都将手上的情报都看完了,尽管情报上写的很清楚,他们还是有很多的疑问。


    亭宝观的一位长老问庄越:“庄小友,你们在这上建议我们组成队伍,前推阵线,抢回失地。这有必要吗?我们知道那些邪修都会制造邪祟,已经叮嘱了各方的人,一旦有人死亡,立即焚毁尸身。没有这个先决条件,邪修无法利用死尸制造更多的邪祟,那些失地上已经没有活人,何必浪费人力去争夺?”


    庄越解释说:“抢回失地,为的不是别的,而是为了能净化那片大地上死者的怨气。”


    “怨气的净化需要时间,最省力的办法是天光暴晒,怨灵死气自然会消散掉。”这位亭宝观长老显然是为精通除怨的,直接说出了最简单的方案。


    庄越偷瞥了一眼莫非仙,曾经皮禺山假扮朱碧潮用这一点蒙过她,见她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才说道:“如果没有其他变故,这自然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但是对于《御冥经》来说,怨气是最佳的薪柴,通过邪修们的转化,这些怨气会变成秽土。


    秽土是什么东西,相信诸位已经都明白,那玩意恶毒的狠,不仅仅能腐化血肉,侵蚀神识,还能将没有怨念的普通死者转化为邪祟。邪修们可以通过怨气源源不绝的制造秽土。


    等到九幽城主晦暝老祖亲至,这些秽土将会被他通过功法,化为笼罩在天穹上的一道剧毒的云团。北域那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惨状,大家应该已经通过周松柏前辈的叙述知道了。”


    书房里的人脸色都是一变,显然回想起了一个月前收到的消息。


    如果手中的秽土足够,九幽城主能制造笼罩大部分南境的歹毒气团,他本人堪称一座活着的,可移动生化式天象攻击武器。


    南境还在修仙界手中的地盘中,可是有大量的老百姓的,他们不可能将这些人这些城,都用法阵笼罩起来。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做不到,人太多,城市太大了。


    “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诸位,就在我们离开北域前,九幽城主指使白枫谷的樊世和屠杀了北翟宗与寒水派两个仙门的所有门人弟子。


    修仙者的死亡怨气是很强烈的,凝聚出来的秽土已经提升了杀伤力,在他的功法能笼罩的范围内,元婴级以下的修仙者将寸步难行!”


    “所以,那大片失地上的怨气放任不管,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庄越说道。


    某一方面来说,老骗子很有乌鸦嘴的潜力,好的不灵坏的灵。


    亭宝观的长老面色很不好看,他说:“我们亭宝观历来精通除怨,净化失地上的怨气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亭宝观吧。”


    魏灵御点了点头,说:“那边的地面上邪祟更多,议事厅这边会给你们派遣一队人马,以策安全。”


    亭宝观的长老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其余仙门高层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得知对方竟然有一位渡劫期的老祖坐镇,修炼《御冥经》的邪修还能凭借邪功,控制邪祟成军,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这时,书房里反倒是莫非仙表情最为放松,她道:“各位同道不必过度忧虑,我师父已然出关,不久前曾经专门为了这件事回过明光宫。她现在正在寻访各地,邀请还在世间的渡劫期前辈们出山。”


    这事在场的其他仙门高层可不知道,骤然听到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好像绝境中出现了大救星。


    只有庄越低下了头,不让别人看他的表情,生怕露出端倪。这个谎言怎么还越扯越大了,皮禺山!老骗子!这下可要怎么收场?


    魏灵御长吁口气,脸上带出笑意来,说:“有朱碧潮前辈亲自出马,我们这边最少也有一位渡劫期大能助阵,不会落在下风了。甚好!甚好!”


    亭宝观长老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局势瞬息扭转,对我南境修仙者大好。我也不能再坐着了,这就点齐门下弟子,出发去失地,争取在那晦暝老祖来之前,将那里的怨气一扫而空,全部不留!”


    书房里的气氛霎时轻松了,庄越内心焦急,却没办法做那个泼冷水的人,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拆穿,那个朱碧潮是皮禺山假扮的。


    这不仅会对他自身有危险,更是会打击各方好不容易提升起来的士气。


    庄越真是愁死了。


    顾少晏是少数在场人中知道内情的人,他看到庄越眼中的慌乱,传音道:“别慌,我们先静观其变。事情不会糟糕到哪里去,白师叔与沈闻崇长老是真的去寻访渡劫期前辈了,对他们有点信心。”


    庄越闻言顿时松口气,太好了,还是有靠谱的人在。


    议事书房的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


    庄越跟在莫非仙身后,俩人回到了专门划给明光宫女修的区域。


    “这次的事情,你做的不错。”莫非仙对庄越说,“有这份功劳在,对于你转换了性别的事,别人也不好多加非议,更多的只可能是同情。”


    庄越说:“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莫师姐,万一到时候师叔没办法及时赶回来……”


    莫非仙信心十足的说:“我师父做事从不出差错,你且放心就是。”


    庄越苦了下脸,又赶忙藏起表情变化,咳嗽了声说道:“是这样的,师姐,我有件事想请药云殿的殿主帮忙,给沈恩岂看下身体,开个补养的丹方。”


    莫非仙道:“这个容易,你直接去找她就是。”


    第164章 自责


    庄越问过药云殿杜殿主的位置,就从莫非仙那里出来,去找药云殿殿主。


    鹿鸣山行宫因为是皇家举行狩猎活动,皇帝和皇室成员临时居所,面积其实挺大的。


    只是因为当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不喜狩猎,鹿鸣山行宫已经十几年没有启用,还是这次被安排作为法会地址,匆忙的修缮了一番。


    几个月前,庄越他们第一次来,都只能被分散到周围权贵的庄子里住。而这一次回来,行宫内的所有房间已经修缮完毕,全部启用。


    只是,如今的鹿鸣山行宫更多的承担了一个行政职责,作为剿灭鬼潮的总部,各部分的房间也被安排了不同的职能。


    药云殿殿主杜静莲,如今就在专门安排的一处宫室当中炼丹。


    庄越进去的时候,杜殿主正跟手下的丹师看着药炉,见了庄越现在的样子,也是跟其他人别无二致的意外。


    庄越简略的讲了一番原因,就跳过这个话题。


    因为各种理由,他不便自己详说,事后会有莫非仙和正羲宗高层出面,专门找个合适的场合上再说。


    杜静莲在鹿鸣山中的炼丹师里身份地位最高,就被委任将各处募集而来的药草炼制成丹,以供给前线作战的修仙者们。


    这一炉等待成丹还需要一段时间,有助手在一旁看着炉火,并不需要她亲自守着,听了庄越的来意,很利索的就答应了下来。


    沈倾已经跟着顾少晏回到了安排给正羲宗的驻地,庄越带着杜殿主过来时,沈倾刚跟顾少晏说完他们在北域另外的一个大收获。


    “这些事之后再说,东西在那又不会长腿跑,主要是你自己,好好将养身体。”顾少晏皱着眉头,极品灵石矿脉固然难得,但与沈倾的身体状况相比,还是要逊一筹。


    正羲宗千年以来只有开宗立派的祖师成功飞升,此后也出过数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却始终差着那么一点,不是最终渡劫失败,就是中途陨落。


    本来白奉皆是近年来正羲宗最有希望的那个,可惜与他成怨偶的朱碧潮先他一步渡劫,还特意拿他过了心结,白奉皆心里不知道落下多大的阴影,让正羲宗觉得没什么指望了。


    白奉皆之下,就是沈倾。尽管沈倾还很年轻,修为也不过元婴,但是正羲宗上下已经从他身上看到了潜力。


    这次沈倾服用烈阳丹的后遗症,带来的阴霾,即便是宗门即将多个两百年挖不尽灵石的好消息,也没能让顾少晏开心起来。


    说一句凡尔赛的话,正羲宗并不缺灵石,缺的是能成功渡劫,顺利飞升的支柱。


    “顾师兄,我把杜殿主带来了!”庄越领着杜静莲走进屋子里。


    沈倾与顾少晏正面对面的坐在桌子两边,庄越看了皱眉说:“你怎么还不去床上躺着?”


    沈倾轻声叹气,最近一段时间,庄越简直把他当成了易碎的娃娃。


    “我身体真的没事了,虽然丹田跟灵脉不能动用,但是其他部分都是康健状态。”他既是跟庄越说,也是对杜静莲说。


    庄越不赞同的说:“就算你身体好了,也是会累的啊!赶了这么久的路途,就算是有修为在身的都疲惫了,更何况你现在跟个普通人没两样的身体。”


    他走过去,单手搀住沈倾的手臂,“去床上躺躺,不睡觉歇歇也好。”


    顾少晏也跟着附和,说:“小庄说的对,别逞强,你赶紧去床上躺着。”


    沈倾这段时间被庄越管的,已经习惯了,他顺着庄越的力道起身,穿过间隔内外的屏风,脱鞋脱外衣,躺到了床上。


    后边跟着的顾少晏与杜静莲看得啧啧称奇。


    顾少晏是从没见过这样乖巧的小师弟,内心感慨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杜静莲则是觉得庆幸,原本以为庄越因为意外转变了性别,俩人的婚事可能要黄,但是亲眼一看,这感情还是挺好的。


    等到庄越安顿好沈倾,转过身看到的就是两张面带笑意的脸,他有点摸不着头脑,“顾师兄?杜殿主?”


    顾少晏咳咳两声,对杜静莲说:“请杜殿主为我师弟看看。”


    杜静莲也赶忙摆出专业的姿态来,上前到沈倾的床边,为病号诊脉。


    修仙界的丹师通常都是半个大夫,知道丹药对应哪一种病症,照方抓药不成问题。可要轮看病开药,还是医师最靠谱。


    杜静莲是药云殿的殿主,统管明光宫医疗以及炼丹制药,不仅是一位出色的炼丹师,还是医术精深的医师。


    坐在庄越搬来的凳子上,杜静莲认真的查探沈倾的脉象。不管是从对方的身份地位,还是他明光宫女婿的身份,都容不得大意。


    杜静莲还是第一次见到烈阳丹后遗症,要不是感受到潜藏在表象下的勃勃生机,只看对方宛如干涸了池水的丹田和灵脉,她怕是要错把沈倾当成一个废人了。


    足足诊脉了有一刻钟,杜静莲才长长出口气,脉象太复杂了。


    “杜殿主,我师弟如何了?”顾少晏忍不住问。


    原本他就有些担忧,这种担忧随着杜静莲诊脉的时间越发的沉重。


    杜静莲笑笑,说:“丹田跟灵脉虽然表面看来损伤挺重,但其实并未伤到根基,慢慢等待身体自愈便好,过个半年时间,差不多就能痊愈。”


    闻言,顾少晏跟庄越都放下了悬着的心,他们就怕耽搁了沈倾的伤情。


    “不过……”杜静莲来了个大转折,又让俩人吓了一跳,“沈道友之前服用的伤药虽然让他的骨折和内脏康复了,心肺处却留下了暗伤。也不要紧,我开一副丹方,让沈道友吃上一个月,就会好了。”


    庄越闻言皱眉,说:“我之前给他用的都是我师父给的顶级的好伤药,怎么还会留下暗伤呢?”


    汶若云手里攒下的顶级丹药绝大部分都是从药云殿来的,有些甚至就是杜静莲亲自炼制。


    杜静莲表示,这锅她可不背。


    “药用的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再好的伤药愈合起来时,难免会因为外因留下暗伤。这是由于 人即便是养伤时,也不可能保证不动,不让伤处完全不移位,那是不现实的。


    更何况,后期你们一直在赶路,挫裂的心肺细微筋脉弥合就难免出现错位的地方。”


    杜静莲解释的相当的详细。


    庄越努力理解了一番,翻译成自己能懂的话,大概就是说,挫裂的部分重新弥合以后,微细血管无法完全吻合,会出现代偿或者重新生长的部分。


    这种代偿和新生难免会形封堵和改道,使得原本的筋脉堵塞,尽管并不影响常人的日常生活,但是对修仙者今后的发展或许会不利,尤其是晋升大境界的时候,身有暗伤很可能会导致失败。


    沈倾在于樊世和战斗的时候,为了诱敌胸口可是正正的挨了一记重拳。那一拳,不仅打断了沈倾的胸骨,还使得心肺出现了挫裂。


    要不是有灵力保护,挫裂的伤口造成的内出血与器官衰竭,早就要了他的命。


    换了在庄越的前生,这样的重伤,不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个十天半个月,都别想脱离生命危险。


    可在灵丹灵药的作用下,沈倾三天就下地,十天就外出长途旅行。


    就算是再好的伤药,没有一个好的休养环境,也无法保证伤者恢复如初。


    庄越脸色立即就变得很难看,沈倾心里暗自叫了一声糟。本来庄越看他看的紧,这下只怕是短期内他别想下床,出屋子了。


    顾少晏也是一脸肃容,对沈倾说:“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管了,就好好吃药养身体。事关你今后的修行,不可轻忽。你若是不停,我只好请师父亲自来管教你了。”


    沈倾苦笑,“怎么就到劳动师父出马的地步,我晓得利害,不会那自己的身体乱来。实在是之前情况特殊,不得不为之。师兄放心,我之后一定会好好养伤,不留下后患。”


    沈倾并不是任性的人,事涉他的前途和未来,他一定会做个遵循医嘱的好病人。


    等送走了顾少晏和杜静莲,庄越闷闷不乐好久,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沈倾掀开身上的被子,想要起身,却被一直背着身子生闷气的庄越赶紧给按了回去。


    “别起来,躺着。”庄越板着脸说。


    沈倾侧着身,握着庄越的手,温存的凑到唇边吻了吻:“你生我的气了?”


    是他一直说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事了,结果今日被杜静莲打了脸,留下了暗伤是他也没有预料到的。


    庄越反手握住沈倾,将他的手抬起,用面颊贴着,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怎么就不能更厉害一些,这样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庄越是在自责。


    他在明光宫十年里,每年有一多半的时间都用在外出找遗迹搜集文献,在史记室里编撰材料。


    只有剩余的一少半时间,才是真正用在修炼上的,以前他自诩自己并不偷懒,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每日练剑打坐,将修为提升到金丹期时,还受了师门的夸奖称赞。


    现在看来,他根本一点都不勤勉!


    一年的时间有一半都浪费了,如果那一多半的时间也用来修炼,说不定他也已经元婴了。沈倾在于樊世和大战的时候,就不至于为了能留有余地逃命,导致正面遭受重创。


    所以,庄越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更加的勤奋,专注在修炼上。


    第165章 关切


    “你又不曾虚度光阴,不必追悔往日。”沈倾的眉眼认真的看着庄越,“没有人能指责你在北域的作为有任何的差错,你已经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不要苛责自己,庄越。”


    沈倾挺起上身,凑过去亲他紧抿的嘴唇,在沈倾的不懈努力下,庄越终于肯松开唇缝,让沈倾进去他的齿关。


    顾及到沈倾现在无法发挥他惊人的肺活量,庄越等亲的差不多了,在他的胸口轻推了一把。


    “我以后会每日早起,跟你一起练剑。”庄越立下保证,“修炼方面你要监督我,我不想重蹈覆辙。”


    “好。”沈倾温柔的吻了吻他的面颊,笑了起来。


    “当然,是要等到你的伤势和后遗症都完全康复之后。”庄越的话,让沈倾笑容消失,直接躺回了床铺上。


    庄越站起身,看着沈倾什么都没说,却将失望表现得很明显的模样,故作无视的转身走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沈倾原本是打算等回到南境之后,就恢复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剑的习惯的。


    原先他不知情,还可能会放任沈倾以活动身体为名,恢复早晨的功课,现在嘛…… 短时间内别想了,至少一个月别想!


    杜静莲非常的周到,除了相关的丹方外,还列出了食补的药膳方子,以及最佳的餐食品类搭配,以期能达到最快的速度痊愈。


    庄越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回明光宫的庄子住,那边全都是女修,如今众人皆知他们男女有别。


    他索性就在沈倾这边以未婚道侣的名义住下,这让原本想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


    在最初传言开始发酵的时候,这些看热闹的人都以为这俩“郎才女貌”,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迅速定情的佳偶,会因为这场飞来横祸,解除婚约,光速分手呢。


    “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你们这八卦传的也太离奇了吧……”庄越无语极了,虽然传言的传开有他在暗中推动,却也没想到被人擅自添油加醋,加工润色成这个鬼样子。


    已经差不多面目全非了,虽然最重要的要点还在。


    朔正喝口茶,放下杯子,反驳的说道:“哪里离奇?你们难道不是在法会上才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在一同除祟的时候互生好感,然后短短的两三个月相处就订下了终身?”


    庄越:“……”


    他有好多的解释,但是一句都不能说出口,也只能认命的说:“你说是就是吧。”


    他无力的塌下肩膀,对朔正说:“你专门跑来看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朔正义正言辞的说道:“怎么可能?我们好歹相交一场,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是关心你的状况。”


    庄越明白了,“你是来看我热闹的。”


    朔正猛地咳嗽起来,他性格里的几分正直,让他在被当事人拆穿后,难以控制的露出了一丝尴尬。


    “也不是,我是真的!真的!关心你的状况。”朔正平缓了被呛住的那一口气,正色的说:“别怪老哥哥我多管闲事,你是真的打算跟沈恩岂继续婚约?”


    “什么意思?”庄越迷茫,他没想到,朔正竟然说到他跟沈倾的婚事上来。


    “咳。”朔正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我去打听了一下,你们明光宫的药云殿殿主都说,你的性别没办法扭转回来了,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状况,无法可解。”


    “嗯。”庄越不懂他的意思,谨慎的应声。


    朔正眼神闪烁,见庄越始终不明所以,干脆豁出去面皮道:“这……我怕耽误了你的终身,还是直话直说了吧。这男女相处跟同性道侣相处之间,可是不同的,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别出于一时冲动在一起,以后发觉还是无法接受,后悔就晚了。”


    朔正在修仙界底层混迹多年,见多识广。相同性别的情侣他不是没遇到过,只不过中间相处着相处着,一个人突然变性,这种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情,他是第一次见。


    着实有些担心,从异性相吸,到同性相斥,就怕俩人一时勉强,最终结出苦果。


    庄越眨眨眼,又眨眨眼。


    朔正竟是在担心他们将来会婚变。说实话,性向方面被指出来进行劝诫,不仅尴尬还得罪人,如果不是出于真心关切,谁来费力不讨好。


    “呃……”庄越有些感动,但真实状况不好对朔正说,他道:“我们之前已经坦诚过了,彼此确定心意不改,多谢你的好意。”


    “坦诚?”朔正也不想想歪,但是庄越的说法太容易被人误会,他尴尬的糙脸都红了,“那那那就好,哈哈哈,那就好。”


    朔正也觉得别扭。


    以前的庄越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她外向开朗,毫不扭捏,相处起来跟个哥们似的,现在转变成男的,倒是更容易相处了。


    他是拿对方当朋友的,但是再亲近的朋友,这种涉及到隐私的内容,干涉的太深,也让人人觉得受到冒犯。


    庄越抬手大力的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以前怎么相处,现在还怎么相处,以前是兄弟,以后还是兄弟!”


    朔正被庄越拍的肩膀一阵痛,却释然的笑了,庄越还是那个庄越,没变。


    他们在外边说话,屋子里,魏柏义也在探望沈倾。


    今日朔正与魏柏义是结伴一块来的,他们在前线奋战了将近两个月,这次是轮换回来修整,返回驻地才听说了庄越的传言。


    跟朔正关心的焦点不一样,魏柏义并不担忧俩人的感情会出现波澜,反倒是称赞沈恩岂和庄越俩人即使遭遇骤变,依旧情比金坚,不离不弃。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恩爱一生。


    魏柏义只跟沈倾略略谈论了一下情感方面的话题,很快两人就将内容换到了现在鬼潮的形式上。


    魏柏义说:“如果不是你们的情报,我们当真是发觉不到,这些邪祟都是被人操控的。”


    吃了半个月的补药,沈倾的面色好多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若不是他还有四个多月的虚弱期,都可以直接被拉去战场上,与敌人大战三百回合。


    他与魏柏义坐在桌边,一边对弈,一边聊天。


    “这些邪修的功法奇异,他们修的虽然是阴气,外貌却与一般修仙者无二,单是从外表看不出。”沈倾垂着眼眸,落下一个棋子。


    “我听伯父说起过,这些邪修后裔天生能兼修两种力量,灵气与阴气。只不过因为九幽地处特殊,他们只能修行阴气。”魏柏义看着棋局思考了一下,也落下了一子。


    “是,但这不是他们驱使邪祟,制造战乱,致使生灵涂炭的理由。”沈倾脸色变冷,“他们与生者为敌,就是与天下所有修仙者为敌。”


    “正是,南境修仙者与九幽邪修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和解的可能。”魏柏义赞同。


    他抬起头,说了一个好消息:“新情报传到前线后,我们顺着邪祟的活动范围,抓到了躲藏起来的邪修。这些邪修被抓以后,前线压力一下减轻不少,没了那些被精炼过的邪祟,只是一些被秽土唤醒的普通走尸,容易应对多了。”


    也正是因为前线压力变轻,他们这些连续作战两个月的精锐,才能有机会进行轮换休息。


    “这正是我想听到的。”沈倾感到欣慰。


    如今鬼潮的强度变弱,连鹿鸣山这边的氛围都显得轻松许多。


    朔正与魏柏义留下吃过晚饭才走。


    为了沈倾能吃得好些,庄越专门托人,从行宫御膳房里请了人过来。


    庄越长袖善舞,善于交际,没几天就将这位被边缘化的御厨哄得高高兴兴,传授了各种做饭技巧不说,要不是仙凡之间有壁垒,他都想收庄越做徒弟了。


    倒不是庄越的天赋有多么高,而是他嘴太甜。


    现在的庄越,煲汤的技术越发的出色,主食也不单单只会一个米饭。除了这两样之前就掌握的得到了提升,还初步掌握了炒菜、炖菜、蒸菜。


    解决一日三餐,已经不成问题。


    庄越很得意,他学会这些,用到的机会也许并不多,但闲着也是闲着。


    夜晚,庄越正跟沈倾吹牛,声称他已经尽得那位御厨的真传,是可以击败董莞这位专业厨子的程度。


    他信誓旦旦的说:“不信等以后,我与董莞同做一道菜,比试比试。明光宫的食云殿固然是修仙界里饮食水准很高的地方,但是教我的可是御厨!御厨啊!”


    “御厨是什么概念,整个凡俗社会里,所有厨师里最出色的那一小撮人。”


    尽管在职场斗争中失败,被发配行宫御厨房,可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御厨。


    “嗯嗯,我相信,你做的一定比董莞的好吃。”沈倾毫不迟疑的支持自家的恋人。


    庄越的鼻子都翘起来,美滋滋的说:“等我们正式举行婚礼的那天,请食云殿的师姐们为我们的喜宴掌厨,这是明光宫的传统。到时候,我也可以亲自动手,让来客都尝一尝。”


    沈倾面露难色,这就不必了吧?


    大婚的日子,你身为道侣,难道不应该把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新郎身上吗?


    他正打算好好跟庄越掰扯掰扯,辩论一番,就听见外边的门扉一声响,师兄顾少晏面色难看的闯了进来。


    “前线出事了!”


    沈倾直起身子,心里一凛。


    庄越的笑容消失,让脸色非常难看的顾少晏坐下,“顾师兄,出了什么事?”


    顾少晏放在膝上的手掌,因为极度的愤怒,微微的颤抖。


    “亭宝观!亭宝观的长老,与麾下三十多位弟子门人,被邪修埋伏袭击,尽数牺牲了!”


    第166章 不妙


    “亭宝观长老死了?”庄越难以置信,“他本身可是一位出窍,手下的弟子有元婴,多数是金丹!这样的一支队伍,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竟然就这样全死了!”


    “事有蹊跷。”沈倾的声音充满寒意,“这件事应当不是亭宝观的人无意闯进了埋伏,而是专门冲着他们去的。”


    邪修的存在在战场上曝光后,对方开始不加掩饰,采取了偷袭落单小队的策略。但这种目标是随机的,跟亭宝观的人遭遇的不一样。


    庄越的手抵着下巴,拧着眉毛思索,“不对劲。就算是偶然遭遇上,也应当是亭宝观占据优势,不至于一个活口都逃不出来……”


    他心脏狂跳,吞咽了一下,声音发紧,“这——敌人熟知亭宝观的实力,就算有意,也不应针对到毫无差错的地步,有人泄密?”


    “不!不只是泄密这么简单!”顾少晏压抑着怒火,“行宫之中有内奸!”


    他转头对二人说:“你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了,收拾东西,赶快离开鹿鸣山!”


    庄越瞪大了眼睛,“现在?”


    他十分不愿,沈倾的药还要继续吃半个月,他身上的暗伤才会完全好。在到预计的日期前,他不想沈倾舟车劳顿。


    “一定要这么紧急吗?就算行宫内有内奸,他知道我们已经有所防备,也明白他一旦动手,将会有至少七个出窍期高手同时出手,他不会轻易冒险,断然葬送自己的。”


    顾少晏长叹口气,他说:“如果没出这件事,我也会这样认为。所以之前,我没有坚持将你们送回宗门,而是让小师弟你们在这里养病,因为鹿鸣山的防御固若金汤。”


    “但,亭宝观长老以及门下精锐弟子遇袭这事,给我敲了个警钟。这件事的内情没那么简单,庄越。”


    庄越稍微冷静了些,旁边沈倾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抚的捏了捏。


    顾少晏说:“亭宝观一行人深入失地去除怨气,具体的行路途径,我们并没有对外透露。这个能将消息泄露出去的人选,必定是个经常出入议事书房的高层。问题是现在,我们对于是谁,没有任何的头绪。”


    “最为致命的是,我觉得这人下个目标,很大可能是你们。”


    顾少晏说的非常肯定,沈倾挑了下眉毛。


    顾少晏没给他们发问的机会,继续说道:“九幽那边刚死了一个出窍,两个元婴,不知道多少个金丹。一个月以后,我们南境修仙者就被报复,同样死掉了一个出窍,两个元婴,十几个金丹……”


    顾少晏目光锐利,“这是九幽城的复仇!我敢肯定,行宫里潜藏的那个内奸,一定已经将你们俩的消息传递了回去。你们刺杀了他的后裔弟子,那个妄水上人,九幽城主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掉你们,作为复仇,也为打击我方的士气。”


    庄越跟沈倾两人孤军深入敌巢,刺杀敌方重要高层,还带回大量至关重要的情报。无论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震慑,九幽城一方的势力,势必会用尽一切手段,来除掉这俩人。


    不妙的是,行宫内正好有个不明身份的内奸。


    “一旦九幽城主下令,让此人不计得失的进行暗杀,我也不敢说这庄子的防御,真的就没有疏漏。”顾少晏无奈道。


    他们继续留在鹿鸣山,就跟立在明处的一个靶子一样显眼。


    “你有什么计划?”沈倾问道。


    顾少晏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你们会被伪装成为普通人,沿途走官道,再走水路,返回瑜洲。”


    “好,就听师兄的安排吧。”沈倾答应道。


    顾少晏点点头,“你们尽快,趁着天色还暗,早点启程。”


    顾少晏走后,俩人分别开始收拾东西,一开始因为时间紧,都没人说话交谈。


    直到庄越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塞进了储物袋,他才坐在床上,看沈倾收拾他那堆书籍。


    这段时间,因为不能练剑也不能打坐,所有空闲的时间,都被沈倾用来看书打发时间。


    为了避免他无聊,庄越特地抽出一天时间,跑到京城去为他“进货”,买回来的书籍,足足装满了三面墙壁的书架。


    没时间给他们仔细收拾,沈倾也跟庄越似的,将书架上的书,一摞一摞的往储物袋里塞。


    因为他们的储物法器基本都是满的,这就让安置“这点”书籍,变得有点困难,不得不分散开,一个储物袋里装一部分。


    “你觉得,谁是那个内奸?”庄越开口道。


    沈倾看了他一眼,说:“不清楚,你有怀疑人选?”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王朝的皇室,动向一直挺暧昧,现在想想也挺可疑。”庄越凝重的说,“虽然说在疆域沦陷了大半之后,他们终于知道派出官方修仙者参战,但是那些修仙者一直驻守在后方的重点城池里,都是些敷衍划水的决策。”


    沈倾将最后一摞书塞进储物袋,再将这个储物袋装进衣兜。连他们自己原来的储物法器,外带从白隽石那缴获的,一共九个,如今五个在沈倾身上,四个在庄越身上。


    庄越还美其名曰,俩人的小金库一人一半,分别保管。真以为沈倾看不出来,他是嫌弃这些储物袋占地方,不想身上带多余的累赘碍事。


    要不是沈倾已经比他多带一个,还是个没恢复的病人,他怕不是要塞更多过来。


    修仙界的储物法器多数依旧是储物袋形式的最多,首饰类的少。这会儿沈倾就在琢磨,回去给庄越再弄来一个方便携带,不占地的新储物饰品。


    也不知道曾祖和师父的库房里,有没有合适的?


    若是没有,只能去定制一枚。


    还要空间大些,不然他那小金库里的灵髓怕是不能完全被收纳进去。


    因为心中想着这些琐事,沈倾的注意力有点不集中,下意识地说:“你疑心伏击亭宝观的人是那些朝廷供养的修仙者?应当不是。


    那些人良莠不齐,皇室的修仙资源有限,就算偶有资质好的,能培育出来,数目也不会太多。远远达不到能袭击亭宝观一行人,还没逃出一个活口的程度。”


    沈倾说的有道理,庄越又陷入了沉思。


    “也是。”庄越喃喃自语,“这些人数量不多,又被安排值守保卫城池,要是有调动,被人叫走,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我这边收拾完了,我们走吧。”沈倾走过来,庄越起身,俩人并着肩膀,离开了住了半个月的房屋。


    顾少晏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正羲宗的庄子外正停着一辆马车。俩人出来,全程没有与别人交流,登上马车后,车夫就催动马匹,启程了。


    这辆马车趁着天色还没有亮,汇入了一个外出采买的队伍,自然又不引人注意的离开了鹿鸣山行宫。


    等到了距离最近的城镇,又悄无声息坠到最后脱离了队伍,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子。


    在这里,他们换乘了另外一架马车,车夫驾驶着这辆能长途旅行的车架,穿过巷子,来到了位于城郊的一大片空地。


    这里已经提前到了一支凡人商队,这支商队走南闯北,人多货多。通常在路上,也会捎带一些顺路的旅客,只要交些费用,自带车马的也欢迎。


    这一次,庄越和沈倾伪装成了一对兄弟,兄长有病在身,弟弟忙前忙后的围绕着伺候。


    庄越这会儿万分庆幸,自己闲着没事跟御厨学了一手,不然这一路上,沈倾的饮食都成问题。


    杜静莲开的丹方,已经被顾少晏让人做成了成品丹药,每日早晚各一颗。


    吃药很方便,唯独药膳不能停,庄越真正肩负起了投喂沈倾一日三餐的重任。


    虽然药膳的味道不大,但是庄越每日处理药材,也被商队的人看在眼里,倒是没有人不长眼,跑来打搅病人的清净。


    在庄越的精心照顾下,剩下的那半个月丹药总算吃完了。


    按照道理来说,沈倾的身体应当是完全康复了,庄越却还是愁眉苦脸:“这就能算好了吗?真的没有一点暗伤了?


    之前就是因为旅行,没能让你好好的养伤,才造成留下暗伤。这次又是,药都不能安生的吃完。”


    沈倾觉得应该没问题,暗伤只是淤堵,筋脉纠结,用药调理开就好,跟休养不休养关系不大。


    “你若是觉得不放心,等回了正羲宗,再请医师来看看。”沈倾声音温和的说道。


    “唔,正羲宗的医师是那位给周松柏看病的老丹师吧。连冷门的情志病都能看,水平不比杜殿主差啊。”庄越也是无聊,坐马车赶路没事可做,沈倾倒是有挺多书,他觉得马车上看伤眼,也不让沈倾看。


    最终就是俩人下棋打发时间。


    庄越捏着个棋子,正琢磨往哪里下,就听见外边传来一个声音有些低的女人说:“两位公子,能否行个方便,借些热水。”


    这商队跟随的马车不只是他们一家,其中有一大家子要去探亲,其中有个妇人带着个幼童,偶尔能听见孩子哭闹。


    这个时候,孩子母亲就会给孩子弄些蜂蜜水,哄着他安静些。


    因为庄越他们的东西预备的齐全,车上还有一个小炉子烧水,一旦孩子哭了哄不住,那妇人就会来借水。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伸出援手这种事,庄越很乐意做。


    他没有多想,随手放下棋子,起身打开车门,笑着对那妇人说:“请上来吧。”


    第167章 特产


    她来借水的时候,马车是不停的,只能不停用双腿追赶着马车,庄越让她上来等,也是为了让她在等待的时候,能省些力气。


    这妇人不是第一次来了,每回都是腼腆客气,很谨慎的等在马车厢门口,从不会上来。


    这一回,妇人却没有拒绝庄越的邀请,而是动作敏捷的上了马车,那行动利落的,让赶车的马夫都诧异的一瞥。


    妇人没有说话,弯腰进入马车厢,矮身坐到车厢中小矮几的边上。


    庄越心中生出古怪,连沈倾也怔愣的看着妇人。


    那妇人拿起庄越随手放下的棋子,啪的一下落到棋盘上,说:“你这棋下的,怎么这么臭?大劣势,救都救不回来。”


    庄越闻言,不惊反喜,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后又高兴的笑,“皮前辈,你怎么来了?”


    这不客气的妇人正是老骗子假扮,他声音不做伪装后,庄越一听就认出来了。


    他关上车厢门,看顶着妇人样貌的老骗子,已经跟回过神来的沈倾,一来一往的在棋盘上厮杀了起来。


    再次见到这个老熟人,庄越内心是很开心的,他没打搅老骗子的兴致,就在旁看。


    老骗子接手棋局后也无力回天,最终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老骗子一脸晦气的投棋认输,嘴上还说,“这可不是我的真实实力,完全是之前你下的太菜了。”


    他说任他说,庄越才不在乎。他学这种棋才半个月的时间,能下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前辈,您是如何找到我们的?”沈倾开口问道。


    刚才皮禺山没理庄越的问题,只顾着观察棋局,这回才答:“我找庄越有事!是顾少晏告诉我,能在这边追上你们。”


    皮禺山是绝对可靠的人,换成别的人问,顾少晏可不会透露。


    “找我?”庄越不解。


    皮禺山顶着那张贤妻良母的脸,用老年人特有的厚重声调说:“对,找你。你的身份问题已解决,千面幻身你也用不到了,我正好要去执行一个任务,就过来找你取它。”


    庄越恍然,赶紧从储物袋里边将装着千面幻身的匣子找出来,他递给皮禺山:“完璧归还,皮前辈。其实就算不用特地找来,我本也打算以后再遇上还给你的。多谢,这些年多亏了这件宝物,我才能安稳的在明光宫过了十年。”


    皮禺山摇了摇头,接过匣子打开看了一下,见千面幻身没有任何问题,才满意的收起来。


    “我也是要它急用,不然不会这会儿跑过来找你,你以为老头子我很闲吗?”


    “你最近忙?”


    “忙!我本来在满世界晃荡,寻找那些藏起来闭关的渡劫期大能。”皮禺山咂咂嘴,看样子是渴了。


    庄越很有眼力见的给他端上一杯茶水。


    皮禺山满意的接过,滋溜一声喝了大半,他说:“后来白奉皆跟沈家小子的曾祖,接手了这事,我就打算干我的老本行去。原本我是想着,装个邪祟,混到鬼潮里边。但是,那帮邪修是有些邪性在身,竟然能凭借《御冥经》分辨出来,老头子我只好放弃。”


    装个邪祟,混进鬼潮?


    老骗子,可真有你的!


    对皮禺山天马行空的主意,庄越拜服。


    皮禺山摸了摸下巴,庄越猜测他是不是手痒,想摸自己的胡须。


    沈倾说:“精通《御冥经》的邪修,能凭借气血分辨出来,只怕活人是没办法假扮邪祟的。”


    皮禺山讪讪的笑,“我也是之后想明白这茬。”


    庄越猜测说:“那这次你需要千面幻身,是打算凭借法宝,再尝试一次?”


    皮玉山摇头,“顾少晏让我调查当朝皇家,在这次鬼潮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得潜入宫廷。”


    庄越与沈倾对视一眼,看来顾少晏与他一样,也将怀疑目标对准了皇室。


    庄越的食指弯曲,搓着下巴,说:“我之前也有这种推测,总觉得皇家的动向有点奇怪。他们非常的被动,应对鬼潮太过消极,好像百姓死亡,山河破碎,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皮禺山点头说:“顾少晏也说了类似的话。他觉得皇室是不是想借助这次鬼潮,让我们与九幽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好一石二鸟。修仙界要是被削弱的厉害,说不得就得接受皇室的统御,仙门游离在朝廷的管束之外,却占据着更多的修炼资源,此外,还有附庸在仙门名下的土地,和上边生活的百姓,可都是不纳税的。”


    皮禺山看看庄越跟沈倾,拿手指点了点他们,“尤其是正羲宗、明光宫,一个霸占整个瑜洲盆地,一个掌握小半个国家的商行,都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庄越听了这话,觉得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他之前从没想过,皇室对仙门的敌视竟然这般大。


    “你的意思是……皇室与九幽内外勾结?”庄越凝重的说。


    那在鹿鸣山的行宫里,陆渊身为皇室唯一代表,内奸的嫌疑就太大了。


    “我就是要去调查这个,看宫廷内部能不能找到证据。”他拍了拍放着千面幻身的地方,“皇室早先也是仙门出身,曾经也阔绰,保不齐有什么能看穿真相的法眼之类。这就必须要上我这镇派宝贝了。”


    说完,皮禺山喝掉剩下那半杯水,站起身就准备走。


    庄越意外,忙起身,“前辈你这就走了?我还想说个人给你听呢,是这次去九幽城认识的,你肯定会感兴趣。”


    皮禺山摆摆手,说:“等下次吧,我没时间。”


    “等一下,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庄越又叫住皮禺山。


    皮禺山转过身,叉着腰,一副泼妇准备骂街的样式,“我真的赶时间,你还有什么事?”


    “是好事,我们这次从北域带回来的土特产,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庄越故作神秘,从储物吊坠里边掏出一个整理箱大小的木箱子。


    皮禺山的两条眉毛高高扬起,“什么东西?不是什么奇珍苁蓉花、金参骨之类的吧?那边特产也就这俩玩意还可以。”


    庄越额角差点蹦出个井字,老骗子不愧是老修仙了,他去了北域两回,都不知道那边还有这特产。


    “不是。但你肯定不会失望!”庄越赶紧说道,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接不住的话来。


    老骗子狐疑的看他隐含期待,等着看他反应的眼神,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木箱。


    木箱能隔绝神识,只是表象为普通箱子的外观,倒看不出有什么陷阱,想想庄越好像也不能坑害他。


    皮禺山掀开木箱,立即被玉髓反射出的光亮给晃花了眼。他不敢置信的使劲闭了闭眼,又揉了一下。


    “玉髓?!这么多!”皮禺山的声音都没控制住,拔高了一节。


    庄越笑盈盈的看皮禺山难得失态,皮禺山的意志力还是很强的,很快从冲击当中回过神来。


    他笑得嘴角都要咧耳朵边,搓着手道:“这些,都是要给我的?”


    “嗯,这些是专门给你带的北域特产,前辈喜欢吗?”庄越也不逗他了,将箱子向前一推,塞进皮禺山的怀里。


    这么大的箱子,就算是成年男子也要伸展了双臂才能稳当的抱住,皮禺山眉开眼笑,“哈哈,好好!算你小子知道孝敬我。”


    这么多灵髓!要是让城阳夫人见了,不定有多高兴呢!又能讨她开心了,甚好。


    皮禺山乐滋滋的将木箱塞进储物袋,整理收拾了一下衣容,还敬业的真拎着一壶热水,下了马车。


    陆路途中,也就皮禺山的匆忙来访值得一提,剩下的路程都平淡到乏味。


    又走了半个月,他们终于到了水路码头,放弃马车改成水路,逆流而上。


    这次就不是跟大商队组队了,而是乘坐客运大船。


    车夫送到这里就不跟了,准备返程,换上来的人是沈倾认识的人,沈闻崇长老的一位资深管事。


    这位管事也姓秦,叫秦钊,以前还带过秦岭,可以说是知根知底。由这个人选可知,顾少晏下了多大的功夫,生怕有奸细会潜到俩人身边。


    秦钊给俩人定了最好的舱房,把俩人带到仓房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对伞,双手捧着送到沈倾面前。


    “少爷,这是周掌门临走前交给掌门的,说是送给你们的谢礼。”


    沈倾拿起一把,打开。


    这伞的伞面乍看是绸缎,却是经过炼制的,沈倾抚摸了一下,非常的坚韧有弹性。


    两把伞都是素色伞面,一把是青色,一把是朱红色,伞面上有同色系的暗纹,青色的是竹纹,朱红色的是云纹。


    庄越放下手中的包裹——跟商队同行装样子带的,走过来惊讶的说:“周前辈怎么想起给我们送雨伞?难不成他知道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是春雨时节……”


    他打趣的话还没说完,拿起伞的手顿住了,惊异的看向沈倾。


    沈倾点了下头,说:“这是法器。”


    秦钊恭谨的说:“少爷说的正是。这两把伞都是周掌门最新炼制的,对付邪修的防御法器,也许它在其他方面的功效稍逊色,但是在防御秽土却是一绝。”


    沈倾骤然回忆起,他们在北翟宗谈话那次,庄越无意识提到,防御黑雪遮挡就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一把伞。


    想必这件法器,就是根据那句话设计而成。


    庄越撑开伞,欣喜的说:“有了这样法器,对上邪修,就不怕他们的攻击当中带腐蚀伤害了!这是大好事啊!”


    秦钊也笑道:“周掌门在宗门一直没有闲着,联合还在门中的炼器师,日夜不停的制造这伞。几日前,他得知近期可能会有大战,就亲自带着那批伞,送去前线。”


    第168章 吃醋


    “前线有大战?”庄越一惊。


    秦钊慎重的点头,“听闻俞掌门说起,朝廷大军开拔,接替了那群散兵游勇。”


    庄越冷哼一声,“这朝廷终于做了点有用的事,没再继续装聋作哑。”


    秦钊叹气说:“说是散兵游勇,其实全都是失地原来的兵将。朝廷一直没有命令,驻守各地的军户所不得擅自出动,百姓四散逃逸,他们也只得跟着撤退,退着退着就失散了。为了对抗鬼潮,修仙者组成一道防线,这些兵将得知,就来投奔,自发组起联军。”


    庄越心中一阵触动,握着伞的手不由得收紧,“那在皇位上的,和当官的,还不如这些义勇之人。”


    沈倾也跟着一叹,“其实成建制的军队,未必不能阻挡鬼潮。就算是抵挡不住那些金丹级的鬼将,普通的行尸,在军队面前跟本不堪一击。”


    庄越道:“主要还是心中畏惧吧。对上这种鬼物,内心没有胆气,不战就怯。”


    秦钊说:“我听闻说,倒也不是所有官员都不作为,其实有很大部分朝臣,一直在请求皇帝出兵。


    皇帝却推说,此乃邪物作祟,凡人插手,多是白送性命。邪祟的事,还是应当交给修仙者去应对。


    只是碍于开朝皇帝立下的规矩,国朝与仙门势力不得有接触,有牵涉,才一直争执不休,迟迟下不了决断。”


    庄越惊讶,“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看来,皇帝倒也不是真的装瞎,大臣们也并不是真的糊涂。


    “除魔卫道,原本是修仙者的责任,王朝非要将官府和修仙者做明确的割裂,放任不管的结果是死亡几十万的百姓,沦陷半数的国土。时至今日,再固守成规的人,也坐不住了。”沈倾喟然道。


    “再不变通,他那龙椅都保不住了。”庄越讥讽。


    “是军方的一位将军,最终将最顽固的大臣说服了。也是他领命,率领大军前来清缴鬼物。”秦钊说。


    “哦?果然还是当兵的血性,少有不是鹰派的作风。”庄越对此人有些兴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听说是一位姓陆的将军,他的父亲同样在朝为官,还有一位妹妹是个贵妃。他是国舅,当是位保皇派。”秦钊回忆了一下,说。


    姓陆?


    庄越因为对陆渊一直抱有警惕,对这个同样姓陆的将军一下提高的警觉。


    而且,这个家世越听越觉得耳熟,这不是陆渊的那位重兵在握的大哥吗?!


    “坏了,前线要出事!”庄越惊呼。


    秦钊不明所以,“庄少爷怎么知道?哪里来的消息?”


    庄越急了,他跺了跺脚,“亭宝观的长老和三十名精锐弟子全军覆灭后,顾师兄怀疑皇室在这次鬼潮中的立场,行宫之中肯定有内奸,那个内奸只可能是陆渊这个皇室唯一代表。他跟那个姓陆的将军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是内奸!他兄弟能清白?”


    秦钊可不知道这些,脸色顿时也变得凝重,“这姓陆的到达前线,第一件事做的就是收编联军,我还以为他是一心为公。现在想来,他是在变相排除异己,解除其他人的领兵权,收归军权!”


    “别慌。”沈倾安抚道,“他手下就算有百万大军,那也都是凡人。前线的同道们,都是修为有成,这位陆将军就算是有什么打算,也奈何不了那么多修仙者。”


    “不是!”庄越说道,“你别忘了,亭宝观长老他们的死。就怕那个姓陆的,做出暗通曲款的事,把情报泄密,再给前线的同道设伏。他不用出手,也能出卖修仙者的性命啊!”


    沈倾将庄越有些激动的身体搂住,缓声说:“冷静些,只要前线的同道有心防备,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得逞。”


    庄越点头,“你说的对!”他转头对秦钊说,“那麻烦秦钊叔,给前线的同门传个讯,提醒他们一声。”


    “这……”秦钊面露难色,“非是我不愿,而是我没有那种与人直接传讯的办法。”


    沈倾想了一下,说:“传讯符都是提前特制的,需要两个人同时在场,留下自己的神识印记,通讯的距离也不能太远。我这里倒是有能联络师父、师兄的传讯符,但因为我现在无法动用灵力,没法使用。”


    “你那枚传讯符,不能被别人用灵力激发使用吗?”庄越问。


    沈倾遗憾的说:“为保传讯不外泄,传讯符只能被留下神识印记的人激活使用。”


    说完,他转头看向秦钊,“秦钊叔,你去一趟。”


    秦钊面色犹豫,说:“少爷,可是我的任务是将你们安全的带回宗门,我不能离开。”


    沈倾温声说:“你的修为在元婴,速去速回要不了几天,我们到时候还在船上,又不去别处,不会有危险。”


    想想他们走陆地,都安全的过来了。在船上,与其他人接触的机会更小,就更没可能出什么差错了。


    秦钊知道事关重大,也只好答应下来,立即动身前往鬼潮前线。


    索性这里距离鬼潮前线已经不远,快去快回,三四天足以。


    船还没有开启,秦钊就走了,为了避免麻烦,庄越和沈倾干脆躲在房间里,直到船驶离了港口码头。


    此前他们离开南境前往北域,正直深秋和初冬的交界,等到回来,却已经是开春。


    如今,正是春雨绵绵的时节,庄越俩人在船上没多久,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走陆路坐马车,跟坐牢一样枯燥,船上好歹还能在船舱和甲板上活动。


    “我们去甲板,透透风。”庄越拿出秦钊送来的那两柄伞,笑着摇了摇,说:“正好,我们有伞。”


    沈倾自然答应,俩人来到甲板,春风并不寒凉,湿润的空气让人呼吸为之一畅。


    两岸的景色很宜人,庄越跟沈倾肩并着肩,一人手中举着一把伞,朦胧细雨中,站在船头,行在水上,互相映衬如同画一样。


    甲板上来透气的不只是他们,这艘大船客货两用,除了有行商外,还有旅行途中的各色路人。


    见了如此出众的人物,自然是有心上前结交,庄越全都笑眯眯的接待,然后不着痕迹的打发走。


    沈倾站在一旁,并不怎么讲话,却油然的让人感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人说话都不由自主的拘谨几分。


    尽管沈倾默默地在一旁释放寒气,却挡不住人们冲向庄越各色搭话,实在是旅途无聊,人们想找乐子的心,压过了对沈倾的敬畏。


    沈倾也不想让庄越扫兴,奈何社交技能仿佛事被固定死了,让沈倾颇感沮丧。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旁的旅客那里,跟人聊聊天。”沈倾拿着一本书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书页上的字迹。


    大船行驶的很是平稳,庄越也就不拦着他看书。


    除了必要情况,庄越是不喜欢看书的,打发时间他更爱打游戏。就算是跑来了这修仙世界,庄越宁可出去找人玩,也不喜欢把看书当做娱乐。


    “怎么?今天你不跟我一起去甲板了?”庄越饶有兴致的伏在桌上,探着脑袋看沈倾。


    “我不在场,你们更自在些。”沈倾垂着眼睛,说。


    庄越咬着下唇,用力忍住笑。


    他已经发现了,每次沈倾吃醋的时候,都会不看他,垂着眼睛说些气闷的话。


    “谁更自在些?我?还是旁的?”庄越促狭的拿话逗他。


    沈倾没说话,那眼睫毛却抖了抖,脸颊发热,耳朵尖悄悄地变成了粉红。


    庄越起身,走到佯装镇定的沈倾身边,一把将他手里半天没翻页的书拿走,扔到桌上。


    沈倾竭力克制着害羞,抬头表情正常的看庄越,那耳朵却更红,惹的庄越跨坐到他的腿上,低头去咬:“我才不去,谁也没有男朋友更让人觉得有聊了。”


    沈倾吸口气,喉咙吞咽了下,被庄越这一咬,搞得脑袋发晕,完全无法理解庄越那句话。


    他也不在意,习惯了从恋人嘴里时不时冒出来,无法理解的家乡话。


    他想,以后的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他能听懂从庄越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


    就这样,闲时逛逛甲板,或者躲在船舱里亲昵,四天时间一晃而过。


    等到第五天下午,还不见秦钊回来,庄越心里开始觉得不安。


    他忍不住在舱房里踱步,“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沈倾安慰他说:“现在还是白天,就算秦钊叔回来了,也不会光天白日的飞过来,那太显眼。他可能会在夜晚,趁着没人看见时上船。”


    庄越想想,也有道理,就按捺住内心的焦灼。


    他不只是担心秦钊,也担心前线的情况。


    幸好,秦钊没让他担心太久,在转天的凌晨,人们还在睡梦中时,回来了。


    时间不合适,秦钊其实并不打算去打搅庄越跟沈倾的睡眠。还是庄越跟沈倾一直惦记,听到隔壁舱房有动静,就直接起来了。


    俩人披上衣服,直接过来敲了敲秦钊的舱房门。


    秦钊身上还带着寒气,开门赶忙迎俩人进去说话。


    “让二位少爷担心了,卑下回来晚了。”


    夜深人静,庄越压低了声音:“是出了什么状况?”


    秦钊先是摇头,又说:“不是什么要紧的情况。我去的时候,正遇上周掌门在分发特制的那批法器,众位高层都忙碌,我只得等到本门的赵长老回来,才将那情况汇报上去。”


    “赵长老为人谨慎,立即通过传讯符与顾宗长沟通,宗长让我等。待宗长赶到以后,与我详细问话后,我才赶紧回来。”


    第169章 犒劳


    宗长也做宗子,是这边修仙界对大仙门掌门继任者的称呼。


    秦钊说的顾宗长,就是指顾少晏。


    “顾师兄这么重视这条信息?竟然一天就赶到前线去了!”庄越颇感愕然。


    他是觉得顾将军背景有些可疑,也没到十万火急的状况吧?


    秦钊低声说:“并非全是这个原因。宗长本就打算近期去前线,只不过是收到了这个消息,提前了而已。另外,宗长也有些关心两位少爷的情况。”


    “哦——”庄越恍然,这才觉得合理了。


    秦钊的表情这时显得有些不安,沈倾发觉了,问:“你将消息汇报给师兄后,还发生了什么?”


    秦钊的声音在深夜的幽静当中显得沉凝,说:“顾宗长听了之后没有说什么,但是在我离开前,听闻顾宗长要求之后的大行动中,随军的修仙者的调度与军队分开。此外,两者的行军也是各自负责各自的,不与之同行。”


    庄越听着惊讶,“怎么?之前凡人军队还有修仙者做随军?”


    秦钊说:“这个决策是陆将军刚刚定下的。”


    看沈倾跟庄越都对此不明所以,消息格外灵通的秦钊就详细的道:“在前沿防线,凡俗的兵将组起来的防线都是对付普通行尸。


    这些行尸无非就是沾染了一点秽土,尸变程度很低,只有简单的本能,在野外游荡。数量虽然最多,但是普通人大着胆子,拿着武器,就能将之消灭。”


    顿了顿,秦钊组织了一下语言,“比这让人棘手的是原本就死的不安宁,或者有怨气,有冤屈的那类,这些本来就有形成邪祟的潜力,只不过未能达到条件,没能起尸作祟。这些尸体沾染的秽土后,立刻就凝聚了怨气,有了些作乱的实力。


    凡人对付起来费力,还很危险。只能远远的保持距离观察动向,禀告给修仙者,让前线的同道们处理。


    最难应对的,则是那些有金丹实力的邪祟,现在已经知道这些被称为鬼将的鬼物,八成是邪修们炼制过,刻意放出来制造骚乱的。它们的行迹,更是让人难以琢磨,防不胜防。


    去前沿区域的修仙者们,原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防止鬼将入侵到后方。”


    “那位陆将军是利用这些因素,做了什么?”庄越很聪明,从秦钊的这几句话,听出来了苗头。


    秦钊点点头,说:“这位将军,已经将前沿防守区域所有的联军,改制完成,编入了他手下的军中。这支军队,足有百万之多。陆将军提议,整支部队开拔,进入失地,横扫一遍,消除所有的鬼物,还百姓一个天下大安。”


    庄越的眉毛一下皱了起来,“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就算咱们觉得他此举冠冕堂皇,只怕也没人能阻止他。”


    秦钊点点头,说:“正是。我刚到的时候,前线不只是兵将们士气高涨,修仙者们也群情亢奋,迫不及待想要参与。那位陆将军趁势要求,修仙者们分成小队,与凡人军士们一块行动。要知道,之前可没有这种事。”


    沈倾道:“此前因为鬼将级别的邪祟神出鬼没,造成伤亡太大,是最主要的消灭目标。多数修仙者都去狙这些鬼将,少数才驻守在前线,等着支援兵将。修仙者与凡俗联军,从来都不是一个指挥系统。


    这位陆将军如此一来,明面上是为凡人军队遭遇鬼将的降低风险,却让修仙者和这支大军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被统御到一块。”


    庄越倒抽口气,“他、他这是连修仙者的权都要夺?”


    一支队伍不能有两种声音,真要跟大军一块行动了,肯定是要服从指挥的,对方意图不明的情况下,万一给修仙者带坑里去了呢?


    怪不得顾师兄去了,就立刻决定调度权归属修仙者自己,还要与大军保持距离行军,当真是釜底抽薪。


    这下,不管姓陆的将军有什么后招等着,都不会太过被动。


    庄越安心了,抚掌说道:“有顾师兄坐镇前线,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秦钊叔这次辛苦了,明天我下厨,做一桌好菜,好好慰劳一下。”


    秦钊忙道不敢,庄越笑笑,跟沈倾起身离开,让他趁着距离天明还有几个小时,赶紧休息。


    庄越说要犒劳秦钊,可不是在说笑。等到第二天,大船靠岸补给的时候,他就打算下船,去附近集市,采买一些新鲜的食材,好大展身手。


    庄越最近,正是掌握了新技能,最乐于展示的时期。


    沈倾对此心知肚明,也没有反对。庄越喜欢热闹,这一路上都快憋坏了,难得庄越这么高兴,他只有支持的份。


    秦钊见实在推辞不过,也只能受宠若惊地接受了。


    于是,趁着停靠的时间,三人下了船,避过熙攘的人群,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集市。


    正青黄不接的时节,蔬菜尚未成熟,这集市的菜都是春天刚萌发的野菜,十分鲜嫩。此外,靠水吃水,集市档口最多的就是鱼。


    庄越对野菜的认知有限,为了不翻车,他特意询问了看守摊位的老妇人,她们是如何处理的,最后挑选了口感好的几种。


    买完了菜又去买鱼,这个世界的鱼可没有养殖一说,都是野生的,个个肥美。是渔民天不亮就出船撒网捕捞的,新鲜程度可以保证。


    庄越正蹲在鱼摊前挑拣,忽觉得识海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一股让人遍体生寒的无形力量从他的身边掠过。


    这让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兆。


    庄越一惊,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鱼,自然的跟摊主说转一圈回来再买。然后,他拽着沈倾快步走向集市的出口。


    “怎么了?”秦钊始终站在俩人身后几步远,保护他们,庄越的举动让他感到意外。


    庄越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向他传音:“刚才我感觉有人不怀好意的暗中窥视,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人的恶意如此明显,连遮掩都不带遮掩。


    秦钊也是一惊,“是什么人?邪修?还是皇室的人?”


    之前还只是邪修将庄越和沈倾列在必杀名单上。秦钊去了一趟前线,直接破坏了陆渊大哥陆将军的计谋,他们背后的人也必然对此怀恨在心。


    更何况,两方有迹象内外勾结,说不准潜藏在前线的奸细,就将秦钊的行踪出卖给邪修,引对方来暗杀他们,好一石二鸟。


    庄越对秦钊说出他的推测,秦钊却道:“可我回来途中注意过,并未察觉有人跟踪。”


    秦钊是元婴期,想要瞒过他的感知,可不容易,必须得是同等修为以上。


    从对方毫不掩饰的恶意,庄越能感觉到,比他更强。如果对方是出窍,那么这股恶意会让庄越喘不过气,来人只可能是元婴。


    元婴期的敌人,却又没有让秦钊察觉,能追踪到他们,想来对方是用了特殊的手段。


    “不知道有几人,一会打起来,请秦钊叔保护好沈倾。”庄越下定了决心,“不必管我!”


    “庄少爷放心,卑下会权衡,尽量保证二位的周全。”秦钊并未答应庄越的请求,只回了这样一句话。


    即将发生的注定将会是一场苦战,很可能庄越会丧生在此。秦钊是沈闻崇的手下管事,首要的任务自然是要保证沈倾的性命,庄越不担心在关键时刻,秦钊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尽管会被舍弃,可这样的能预想到的结果,却让庄越有些安心。他已没有后顾之忧,只用专心应对接下来的硬仗。


    这几句对话,全是用的传音交流,俩人全程没有开口,只脚步飞快的向着人迹稀少的地方赶去。


    沈倾被庄越拽着疾走,他虽然不能动用灵力,本身的敏捷身手,却让能跟得上庄越。


    事发突然,庄越只顾着跟秦钊交流,沈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出于对庄越的信任,配合他的举动。


    发觉庄越带着他,越过人员密集的地带,向着郊外无人的地方去,他内心已经有了预感。


    “秦钊叔。”一直沉默的沈倾忽然开口,“一旦事不可为,你带庄越一个人走,这是命令!”


    秦钊身体一震,脸上露出惊讶。他不意外沈倾猜到即将有人前来截杀他们,却料想不到对方的做法。


    庄越倏然回头,急道:“这不行!”


    沈倾不理会庄越,只对秦钊快速地说:“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两个人里只能活一个,庄越才是有希望逃生的那个。他有修为在身,比我的机会更大!”


    “不行!”庄越又气又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电影小说里,总会是有生死关头,这种拉扯不清的争执。


    那是因为,发自内心深爱一个人时,是愿意将生的机会留给对方的。只要想着,对方将来还能活着,就能感到由衷欣慰,死也无憾了。


    不等俩人再说什么,一道阴沉地声音打断了俩人。


    “二位如此恩爱,不如一同去赴死,倒也是一种圆满,不是吗?”


    陆渊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三人前方。


    庄越脚步顿住,惊愕的看着来人,“怎么会是你?!”


    第170章 拼命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庄越绝没想到,追踪他们前来截杀的是陆渊。


    他以为会是越过前线侵入后方的邪修,或者是埋伏亭宝观长老那伙人,总之应该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而不是一个他认识的人。


    “你似乎觉得很意外,为什么?”陆渊用闲聊般的语气,对庄越说:“这不应该。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是潜伏在你们当中的奸细么?”


    他竟然还笑,仿佛对朋友抱怨般的说:“庄越,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都是因为你们的多余行动,才会害得我不得不在此重要关头离开,执行杀你们的任务。”


    “你……”庄越愕然,怔愣间,陆渊的身后慢慢的出现了数个身影。


    那些人形容枯槁,面容干瘪,双目呆滞,皮肤皆是惨淡的青白。无一例外,跟随陆渊行动的,几十个人影都是邪祟!


    庄越看着眼前一幕惊呆了,沈倾条件反射的挡在了他的身前,还是秦钊想起来职责,上前护在二人前方。


    灵光一闪,庄越蓦地回想起,当年在悬空观后山小道上遭遇的山魈;也想起,曾经青染山庄护送两具修仙者遗体回乡,却在途中,莫名其妙的忽然起尸。


    两件事都与陆渊有极大关系,再联想到邪修出现后的种种迹象,他难以置信的喊道:“你!你不是修仙者,你是个邪修!”


    陆渊双臂张开,露出一个极其猖狂的狞笑,“显而易见。”


    “邪修……”沈倾的神情凝重。


    “怪不得——”庄越低喃。


    十年后鹿鸣山再次碰面,明明沈倾的长相跟他扮女装时的伪装并不是太相像,陆渊却能一下确认那是他,还似是而非的说些怪话。


    原来,陆渊竟然是跟妄水上人一般,半生半死的邪修。这些修炼《御冥经》的人,对于灵魂层面的特征,有着清晰的认知,也就不怪沈倾大变样还变了性别后,仍旧被他一眼看穿。


    这些奇诡的事,只让庄越内心惊骇了一瞬,却让他立即为另外一件事而感到惊惧。


    陆渊是邪修,那么他的大哥多半也是邪修!


    这件事里,根本就不存在内外勾结,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从九幽绝地,爬出来复仇的一帮恶鬼!


    那皇室,根本就是个被立在表面上,迷惑众人的假靶子。


    “顾师兄他们……有危险!”庄越低语一句。


    沈倾向后伸出手,紧握住他。


    陆渊讥讽的说道:“你还有空关心别人,自己都死到临头了。”


    九幽城主布局的这场阴谋,足足花费了几十年,陆渊早就不耐烦佯装成修仙者,他肆意的调动身体内《御冥经》的功法,身旁几十个邪祟发出嘶吼,向着三人强势扑杀而去。


    庄越将沈倾用力一推,将他推到秦钊的身后,他喊:“秦钊叔,沈倾就交给你了!”


    面对陆渊和几十个邪祟,庄越也没有自信,秦钊能成功带着沈倾逃出去。


    或许,今日就是他们三个的葬身之日了。


    “卑下晓得!庄少爷放心!”秦钊毫不含糊,将沈倾护在身旁,将自己的法器抽出。


    “接着!”庄越将青色那柄法器伞抛给秦钊,又将自己的百铮抛向沈倾。


    对方是邪修,攻击中很可能带腐蚀,周松柏特制的法器就是针对此而打造,应该会派上用场。


    沈倾动用不了灵力,也无法激发使用流凨,手中有把剑在手,好歹也比赤手空拳强。


    庄越掏出上次白枫谷用剩下的护身符,不管是防身的还是加速度的,全都拍在了身上。


    他提起手中的流萦,冲着陆渊大喊一声“你的对手是我”,就直接冲了过去。


    这群邪祟中,单单是让他感觉有元婴实力的,就不下五个,其他的也全都在金丹。陆渊深藏不露,积攒多年的家底,不可谓不豪华。


    邪祟本身并不具有智慧,全凭本能作战,在邪修手上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让一盘散沙形成了一个整体。


    要是能将他们的指挥者,与邪祟们分隔开,那战斗力将大幅度下滑。


    青小荃给的那份情报说的很明白,所以庄越不畏生死的主动向比他高一个大境界的陆渊挑战,就为了给他们争取机会。


    尽管这机会十分渺茫。


    “哦——勇气可嘉。”陆渊赞赏道,他轻飘飘的滑步,躲开庄越攻来的剑招,“你知道吗?庄越,其实我一直对你挺感兴趣。可惜,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他当初可是特意想办法结交来着,只可惜庄越没有上套。


    “你这样的朋友,我可不想要。”庄越冷然的说,回身又是一剑刺过去。


    陆渊转身,以一个微小的距离,躲开了。


    他这般举重若轻,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戏耍庄越。庄越察觉了,却并不感觉屈辱,陆渊越自大越好,他要拖延足够的时间。


    秦钊有专属法器伞在手,邪祟特有的各种负面攻击都大打折扣,再加上庄越的干扰,让陆渊不能专注在操控邪祟上,一时之间,秦钊竟然跟几十个邪祟僵持住了。


    要不是秦钊要分神护着沈倾,他说不定能将这群邪祟给磨死。


    见对策有效,庄越越发拼命,叠浪剑法连绵不断的用出,形成层层叠叠的剑气潮,逼迫得陆渊不得不向后浮空退却,却偏偏又被局限在一小块空间。


    明光宫的叠浪剑法本身就是以强控为主旨,庄越不求能伤到陆渊,也不奢望能杀死他,只要能把他控制在这里,干扰的他没办法去操控邪祟,就算达成了目的。


    在当初猎杀鲛人时,领悟到叠浪剑法的精髓后,庄越有意识的强化训练这方面,他练了整整十年。


    他是不能将陆渊怎么样,但是他能恶心死他。


    趁着陆渊大意,和对自己的轻视,庄越成功的将陆渊强行控住一息。这一息,换算成让现代人能理解的概念,也不过短短的五六秒,却弥足珍贵。


    能被顾少晏安排来保护俩人安全的,秦钊的战力值绝对是拉满,他已经元婴巅峰好多年。趁着这短暂脱节的间隙,秦钊成功的斩杀了一个元婴邪祟,数个金丹邪祟。


    就连沈倾,也在一旁抓住了那如白驹过隙的短暂时刻,协助了几剑。


    邪修操控邪祟,是用神识延伸而出,当邪祟死亡消耗掉的这点神识,对邪修本人也会形成一定反噬。


    陆渊吃了这个亏,脸色一下变得阴鸷。


    他再也没了猫戏老鼠的兴致,强行破开叠浪剑法形成的层层剑潮,层层的剑风刮来,虽然无法破开他护身的气罩,却刮得皮肤隐隐作痛,让陆渊更加的恼怒。


    也可以说是恼羞成怒,原本戏耍人没成,却反倒被人打了脸。


    “你惹恼我了,庄越。”陆渊认真了起来,逼近庄越,猛然挥出一掌。


    这一掌带起一股浓浓的黑雾,这是陆渊多年来凝练的秽土,杀伤力绝对强,沾染上一点就会将血肉以及神识腐蚀个大洞,最适合偷袭。


    庄越早防着他这手,怡然不惧,抬手丢出朱红色的那柄法器伞。伞自动撑开,飞在庄越的脑袋顶上,将带着秽土的黑雾挡在外边。


    陆渊简直气笑了,“怪不得老祖传令,必要尔等的性命,你真是知道太多我们功法的弱点。”


    “呵呵。”庄越只回复一个轻蔑的冷笑。


    他并没有如何过于激烈的反应,但只是那短暂的不屑笑声,以及那表情,就足够气人。


    知道秽土无法奏效,陆渊干脆的改变打法,掏出一把刀,冲上来就是一轮猛攻。


    陆渊表面上还是要装成修仙者的,日常也进行了刀法的修行,虽然比不上御冥经的毒掌精深,但以他元婴境界的实力,单凭刀法就足以碾压庄越。


    法器伞的防御范围,只在秽土、毒、疫等,各类会遭成负面效应的伤害上,面对纯粹的物理硬攻,它就无能为力。


    陆渊的刀势大力沉,只两下就劈开了伞面,劈断了伞柄。庄越抬起手中的剑去格挡,两人硬碰硬的碰撞,锵的一声,迸发出火星。


    陆渊的刀也不是一般的法器,猛烈的碰撞后,庄越只觉得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大力道,虎口一痛,流萦剑脱手,飞了出去。


    庄越还想再战,脖颈一凉,陆渊已经将刀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因为激烈的打斗,庄越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带得脖颈边沿的刀锋割开了薄薄的皮肤,一丝蜿蜒鲜红的血迹,顺着衣领流下来。


    没有机会了。


    庄越闭了闭眼。


    “庄越!”沈倾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了,是那么的悲切。


    秦钊正在奋力搏杀,想要带着沈倾逃出去。只可惜,把刀架在了庄越的脖子上以后,陆渊已经觉得玩够了,专心的传达各种指令,让邪祟们加快围杀。


    很快,秦钊那边就出现了局势一边倒,不仅秦钊受了重伤,没了一条胳膊,连被他拼命护在身后的沈倾也没能幸免,挨了邪祟好几下。


    秦钊是有那个实力从围杀中脱身逃出去的。


    只是他身为沈闻崇的世仆,对沈长老忠心耿耿,绝不可能丢下少主人,独自逃生。


    庄越看到沈倾倒地心中一痛,面露痛苦。


    终于看到想看的,陆渊满意的笑了。


    “不必伤心。”他虚情假意的安慰,“在你们死后,你们的怨气会被我凝练成精华,尸体也不会浪费,全都制作成邪祟。也许你不知道,修仙者的尸体是最好的材料。我保证,就算是死了,你们也不会分开,就这样做一对同命鸳鸯,不也挺好。”


    庄越怒目而视。


    第171章 入网


    秦钊原本就具有极强的战力,即便是在护着沈倾的状态下,在付出失去一条胳膊的代价后,他拼“死”了一个元婴级别实力的邪祟,和数个金丹。


    如今围攻他的,仍旧剩下三个元婴,以及二十个金丹。


    这些邪祟,是陆渊几十年来,用专门搜集的修仙者遗体制造。


    他常年以陆府小爵爷的名头活动,经常看到合适的人选,就暗中下杀手,将尸体带回去。


    因为他行事隐蔽,并没有人发觉,在陆渊所过之处,经常会有修仙者失踪。


    这些人有的是权贵圈养的修仙者,有的是在外遇到的仙门弟子,还有散修中的佼佼者。


    与那些不挑的邪修们比,陆渊手下都是精挑细选。修仙者死后变成邪祟,不仅仅有普通邪祟的凶性,还有生前的战斗本能。


    所以,同样级别的邪祟,陆渊手下的就更厉害。


    杀的一元婴数个金丹邪祟,失去作战能力后,秦钊也成弓弩之末。


    沈倾在此期间,不可避免的被邪祟伤到,法器伞还没有失效,伤口尽管没有沾染上尸毒,却也造成了重创,不慎倒地,与秦钊被邪祟们分割开。


    那些邪祟们的注意力主要都在秦钊身上,沈倾身上没有灵力,生机比以前弱很多,再加上他受伤倒地,被判断失去威胁,不再有邪祟去理会。


    秦钊在战斗中发觉了这点,将战团拉得离沈倾倒地的地方更远,避免他被战斗殃及。


    秦钊的打算,被陆渊看在眼里,他哼笑一声,用神识传令,不一会儿两个金丹邪祟脱战,过去将沈倾带了过来。


    庄越还在陆渊的刀口下,急得冷汗直冒,可是他却毫无办法。


    沈倾被两个金丹邪祟带过来,庄越才发觉他身上的伤势看着失血很严重,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比上次的受伤要轻多了。


    庄越下意识的盘算,这样的伤势要养多久,用什么给他进补好让他能好得快一点。


    这些念头,这段日子里已经成了习惯,不经意的就会冒出来。


    随后,庄越内心又是苦笑,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沈倾,还是该称呼你为沈恩岂呢?”陆渊饶有兴致的问道。


    沈倾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紧紧的用目光注视着庄越,并用眼神安抚着他。


    如果注定今天两个人要死,那么死在一块,也不是不能接受。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庄越渐渐平静了下来,用淡漠的眼睛扫向陆渊。


    他这一世本就是捡来的,能多活这十年,已经够本了。


    “陆狗!还等什么,快动手吧!”庄越嘲讽道。


    轮与人打交道,十个沈倾加起来,也比不上庄越,他就用这么一句话,就把陆渊给搞破防了。


    实在是“陆狗”这样的称呼,他头一次听,着实没有半点的抗性。


    陆渊一下变得愠怒,本就显得白皙过分的面庞,生生被气得发青发紫。


    这会已经知道陆渊是九幽城主制造的后裔,也是半生半死的特殊物种,脸上发青发紫,说明气血上涌,这是被气狠了。


    陆渊生生咽口气,他知道庄越是想要激怒他,让他含怒动手,杀了庄越跟沈倾。


    他之前说让俩人死在一块,也是一种圆满,那只是一种心理攻势,当然不可能轻易成全这对道侣。


    今天他损失两具元婴邪祟,十几个金丹邪祟,正打算打完之后,拿沈倾跟庄越以及那个顽抗的元婴添数。


    就这样轻易让俩人死掉,确实能出口气,但是自觉能一块赴死就满足的俩人,怨气说不定都没多少。


    最佳的做法,自然是将两个人折磨一番,让他们死得怨气冲天,才能做出强大的邪祟。


    陆渊念头一转,笑了,说:“想就这么简单的死了?没那么容易的,庄越。”


    他又看了一眼此时也冷冷地看着这边的沈倾,假意好心的说道:“你们不想知道,我之前说的大行动是什么吗?我可以发发善心,在你们死前告诉你们。”


    尽管猜到陆渊不怀好意,可庄越确实对他口中的“大行动”在意,他冷淡的说道:“说来听听。”


    对他颐指气使的命令口吻,陆渊并未在意,庄越注定是他刀下亡魂,一会儿就要死的人,还跟他计较这干什么。


    “我大哥跟我一样,也修行神功《御冥经》,他比我厉害,早就已经是出窍了。”陆渊看着庄越说:“你猜猜,他的军中,有多少是我们的人?”


    庄越的脸骤然一变。


    他还没往这边想,陆渊的大哥如果是出窍邪修,他手中的权利又那么大,军营是个封闭的环境,指不定藏着多少邪修。


    亭宝观长老带着人被埋伏,肯定是陆渊的大哥做的!


    “你虽然送了消息给前线,但是没关系,并不影响我大哥的计划。”陆渊悠然地感叹,“可怜你还以为我大哥的目标是那群仙门的人,却不知道,将会有百万的人化作柴薪,一同点燃这把复仇的业火。为他们数百年前,赶尽杀绝,枉杀无辜的罪孽,付出代价!”


    一股寒凉之气,从脊梁窜上庄越的天灵盖。


    他战栗了一下,开口道:“你们这群疯子!那是一百万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个简单的数字,岂能是你说杀就能杀的!前辈们都在前线的,对此已经有所防范,你们不可能得逞!”


    陆渊用怜悯的目光看他,摇了摇头:“那又怎么样呢?老祖已经亲临,没人能逃得过。”


    他背起双手,傲然地说:“这天下,这修仙界,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百万人只不过是个开始,你们师门的那些师长,将会是下一个!到时候,因为目睹巨大的惨剧,而滋生出恐惧与怨恨,将会是最佳的材料。”


    当陆渊说道九幽城主已经亲临战场,庄越已经没了任何的希望,从心底涌上绝望。


    也不知道是否情绪带来气场上的改变,陆渊大笑起来,对他说:“就是这样,绝望吧!越绝望越好!”


    激起庄越绝望的目的达成,他扭头就对付沈倾。


    沈倾心智比庄越强大些,即便也听到了陆渊的话,没有亲眼见证之前,他内心是不会有半点动摇的。


    但是,陆渊却知道怎么击溃他。


    他冲着沈倾满怀恶意的一笑,一直架在庄越脖颈边的刀,被他高高的举起,作势要向下挥去。


    “不要!”沈倾瞳孔一缩,绝望地呼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渊得意极了,就要落下那刀。


    千钧一发之际,天边射来一大片青绿色的霞光,像极了那极光。光的速度有多快,这道霞光就有多快,倏忽间,就到了庄越的头顶上方,挡住了这一刀。


    陆渊的刀被这光反弹回去,逼得他倒退了两步。


    他的刀法本来就只是为伪装而练的,以大境界碾压庄越还可以,对上同等的元婴水准,就不够看了。


    陆渊大吃一惊,握着刀转身面对霞光射来的方向,厉声道:“什么人?”


    那押着沈倾过来的两个金丹邪祟,一直没有返回战团围攻秦钊,而是留在这边,就是因为陆渊防着沈倾或者庄越再有什么招数。


    这时陆渊发觉又有来敌,就让这两个金丹邪祟去杀庄越跟沈倾,以免出现俩人被人救走的情况。


    可就算是他这样防范了,还是有一个高手,从旁忽然杀出,击退了两个金丹邪修,让二人逃过一劫。


    那人却不是从霞光来的方向出现,而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原来这人竟是绕了个圈子,故意换个方向,两相配合之下,成功的解决了庄越的生死危机。


    打退了两个邪祟不算,那人紧逼了几步,将两个金丹邪祟利落的毙于掌心、雷下。等到确定俩邪祟死透,不会再诈尸,才转身说:“抱歉!我们来迟了!”


    来人也是庄越认识的熟人,正是朔正。


    一切发生的太快,庄越还以为要死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会儿,他看看朔正,又看看远处,与陆渊战在一处的魏柏义。他举手之间带起一阵阵带状、弧状、雾霭状变换的青绿光彩,怪不得师门叫做青染山庄,原来是与功法有关。


    回过神来,庄越觉得手脚都发凉,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是沈倾过来,支撑住了他。


    沈倾一靠近,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庄越顿时手也不凉了,腿也不软了。赶紧从身上掏出伤药,往沈倾嘴里塞,往他身上的伤口倒。


    朔正见俩人谁都没顾上跟他说话,就识趣的在一旁警戒,防止有不长眼的邪祟跑过来。


    前来支援的不止他们俩,还有其他八个修仙者。


    他们这支队伍有五个元婴,五个金丹,都是之前从阵线上轮换下来,相当有实力的精英。


    秦钊前去报信,顾少晏留他等了一天,就是为了安排这些人。


    他深知秦钊再回去很有可能会暴露庄越他们的行踪,就顺势而为,令魏柏义十人跟在后边,就为了将这个截杀者钓出来。


    他原本想着的,是这次抓到邪修与皇室内外勾结的证据,却没想到一捞就逮住了大鱼。


    为了不打草惊蛇,魏柏义跟朔正他们不能直接跟在秦钊的后边,只能根据他行路的方向,远远的坠在后方,这就让他们发现敌人动手,再赶过来,有了一个时间差。


    边警戒,朔正边把这些都说给俩人听,还不停的道歉,说他们来晚了。


    庄越给沈倾裹好伤,心有余悸,却还是感激的说:“不晚,你们及时赶到了。谢谢!”


    第172章 伤亡


    有魏柏义等生力军加入,战斗很快呈现一边倒,局势逆转,邪祟被杀戮殆尽,陆渊也被活捉。


    被魏柏义跟另外一个元婴将陆渊压着,跪在地上,陆渊跟前站着来自亭宝观的元婴修仙者,正满含恨意的照着他的脸上、身上,劈头盖脸的打,嘴里还厉声骂着。


    沈倾与庄越慢慢走过去,听了陪在身边的朔正的话,才知道这位元婴是死去的亭宝观长老亲传弟子,此时抓住了幕后出卖他师父的真凶,已然是恨极怒极的状态。


    眼看他就要将人打死,袖手在一旁冷眼看着的青染山庄另外一位元婴,上前拦住了他。


    陆渊被抓,远不是结束,还要把他带回去审讯。这是他们与鬼潮作战以来,抓到的最核心的一个邪修,可不能就这样让人泄愤的打死了。


    青染山庄来的另一位元婴,将亭宝观长老的徒弟劝走,陆渊躺在地上气息奄奄。魏柏义取出一根银锁链,这是一种能禁锢一切力量的法器,他准备用银锁链捆住陆渊。


    以前在前线,他们也曾经捉到过邪修,但是普通的禁灵法器、丹药对邪修不起作用,因为他们使用的是阴气,与修仙者力量体系完全不同。


    之后,发觉银锁链这种稀有的针对妖物的法器,能有效控制邪修。


    银锁链因为制作的原材料和工期,数量还不多,这次来的人里边只有魏柏义身上带着一根。


    他对陆渊也是恨极了。


    陆渊算计了青染山庄,特意制造修仙者遗体诈尸,作乱民间的事件,将祸端扣在青染山庄头上。


    然后,他再跳出来,牺牲了三千普通兵士的性命,佯装收拾了残局。


    青染山庄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为陆渊挽回了局面,拯救了青染山庄的名声,对他感激涕零,结交他帮助他,被利用个彻底。


    就算事后,青染山庄能证明他们不是跟邪修同流合污,纯粹是被邪修蒙骗了,数百年建立的信誉也会遭受巨大的打击,他的伯父魏灵御威信扫地,只怕要被迫让位。


    这还是眼前能看到的后果,将来所引发的连带反应,只怕会让青染山庄陷入败落,丢失顶级仙门之一的地位。


    想到这些,魏柏义手上的动作恶狠狠的,故意制造苦头给他吃。


    陆渊狼狈的躺倒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脸上鼻青脸肿,可就算是落到这般的境地,陆渊依旧没有丝毫的畏惧。


    看到庄越在注视着他,他还扯开血糊糊的嘴巴,冲着庄越笑:“你们就算抓到了我,又能如何?改变不了什么,救不了你们的师长,哈哈哈……咳咳咳!”


    却是魏柏义忍不住,也给了他一拳,打断了他猖狂的话。


    庄越心中一紧,沈倾在旁边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


    见庄越转过头来看他,沈倾低声说:“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前辈们也是久经考验,不会轻易就这样出事的。”


    魏柏义捆好陆渊,最后又在他身上踹了一脚,才走过来说:“是这样的,庄越。陆渊他们这伙邪修,躲在北域那边太多年,狂妄自大,已经忘记闾山宗当年是怎么被修仙界的前辈们,撵得狼狈逃窜了。还有那个什么晦暝老祖,当年指不定还吓的屁滚尿流。”


    魏柏义一直是儒雅斯文的,这会儿难得的语言粗俗起来,可见他对陆渊这人有多憎恶。


    被提到老祖过去的黑历史,陆渊被刺到逆鳞似的,躺在地上嘶吼:“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修仙者,做的下三滥事情还少吗?是!东海之滨确实是在两个门派渡劫期大能打斗中被打塌了,可你们已经诛杀了首恶,有必要对着其余门人弟子赶尽杀绝吗?!我家老祖当年只是个刚入门的弟子,这件事跟他又有多大的关系,也要被万里追杀!”


    庄越忍无可忍的对着陆渊斥责道:“你知道什么?当初闯下大祸的两个渡劫期大佬被联手处决,渡仙宗、闾山宗高层被杀光,其余中低阶弟子只是被驱逐而已。只要他们不打着两个宗门的名号,以弟子身份活动,是没人再去追究他们的!”


    陆渊被庄越的话,说得一愣,周围几个元婴金丹更是从不知道这些内情,都将视线看过来。


    “联合起来的宗门已经放过了他们,要他们活不下去的,是那些在东海之滨死了亲人的亲朋故旧,是他们不肯给两门的其他人一条生路啊!”


    “他们并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处罚,他们只是在报仇!就像你们现在对修仙界做的那样!”


    这是一种民众的自发行为,根本就没人去主导,跟整个修仙界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的两门的门人,真的是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完全在南境生存不下去,才只能逃去了北域。


    陆渊怔愣了片刻,随后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当真是冤冤相报,没有人无辜!没有人!”


    “这人!”庄越忍不住皱眉,沈倾拦了他一下,“别去管他,此人思想偏执,已经无药可救了。”


    庄越叹了一声,也不再去看陆渊,转身跟沈倾一块,去看秦钊怎么样了。


    一共来了五个元婴,其中有一个是正羲宗的,这会儿正在为秦钊处理伤口。


    看着秦钊空空荡荡被包裹起来的臂膀,庄越担忧不已。正羲宗那位元婴,也属于沈长老一系,见庄越关切,笑着说道:“庄师弟不必忧心,等回去了宗门,长老必会赐下丹药,助秦兄恢复伤势。”


    断肢再生的灵丹在修仙界也属于是很珍贵的品类,只比涅槃丹差一些。


    这次秦钊是为力保沈倾而战,是有功劳的,回去肯定会受到奖赏,这位正羲宗才敢开口说这种话。


    得知秦钊能完全恢复,庄越也是松了口气。


    他们现在有钱,就算沈长老那没有赏赐下来丹药,用灵髓也能买得起,他只是怕根本就没这种东西。


    见秦钊服下了治疗内伤的灵丹后,脸色变得好看多了,庄越直起腰。


    他环视四周,遍地倒伏着邪祟的尸体,这些尸体尽管已经失去了再次诈尸的能力,可若是放任不管,也会造成死气弥漫,污染土地和水源,使得这座港口县城变得无法再生存。


    之前跟魏柏义一块压着陆渊的元婴此时空闲了下来,加入金丹修仙者们,对这些邪祟进行处理。


    他们将会用雷火焚烧邪祟的遗骸,然后用法术驱散这里的死气,使得土地恢复洁净。


    远处,有县城的人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大战,见事态平息,正探头探脑的观望。


    朔正这边没什么事了,就主动过去,阻拦人靠近,顺带还交代些近期关于这片土地的注意事项。


    庄越叹息了一声,“陆渊说的那么骇人听闻,真不知道顾师兄那边怎么样了?”


    沈倾眉心微蹙,他在庄越面前总是表现的很镇定,其实内心也有些担忧。


    其实就在陆渊袭击庄越三人的战斗开始打响,陆渊大哥那边也开始施行起了他们的大行动。


    他手下的百万大军,已经依照命令,分成四个部分,向着前沿失地进发。


    事先说好的,前线的所有修仙者也分成了四部分,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跟随大军前进。


    这些修仙者先前接到的任务,是警惕鬼将的突然出现,就按照四个方位,与大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慢慢向前。


    顾少晏与周松柏等高层,一行人在后方压阵,前方陆大将军有任何命令,都需要通报给后方的高层,再经过他们传达。


    这样虽然多费一道手续,却能让仙门高层们实时掌握最新的动态,也避免路大将军与修仙者们直接接触。


    就这样,凡人大军与修仙者队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慢慢的深入到了失地当中。


    突然的,横跨数百公里远的四处地方,被忽然冒出来的黑雾给笼罩了起来,这黑雾当中带着浓浓的死气,沾染上兵士们的躯体,就像是被晒化的冰雪一般,被腐蚀融化了。


    “啊啊啊啊——”无数人惊恐的哀嚎着,只能绝望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消融,最后满怀着巨大的不甘和恐惧死去。


    这一幕,吓到了不远处跟随着军队的修仙者们,他们在黑色雾气冒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将周松柏前些日子发下来的,法器防护伞撑起来挡在头顶。


    尽管周松柏已经拼命的和正羲宗的那些炼器师们赶工,甚至到了前线以后,还在日夜不休的制作,也没能做到人手一把。


    但是好在,这些防护伞的隔绝范围,每一个都有周身至少二十米左右的笼罩范围,最多的能达到百米范围。


    有这些空间,足以容纳进所有的修仙者队伍。


    这些修仙者们正骇然的看着眼前的变故,就见那些腐化的人群当中冲出来数不清的邪修。


    这些邪修,都是被潜藏在军队当中,随着路大将军来到前线的。他们蛰伏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刻。


    霎时间,除了痛苦哀嚎的声音外,还想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修仙者!为老祖献祭!”黑雾当中冲出来的邪修,面目狰狞,双目泛着可怕的幽光。


    无数人影从黑雾当中冲过来,修仙者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只是这些藏在军中的邪修,还有提前埋伏在周围的邪祟,也被邪修们操纵着,加入了战团。


    成群的修仙者,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从天空中跌落了下来。


    即便他们有防护伞,能第一时间防止黑雾中秽土的侵蚀,却仍旧双拳难以抵挡四手。


    邪修们的应当是倾巢而出,在加上邪祟的从旁协助,只第一个照面,就造成了修仙者们的巨大伤亡。


    第173章 改建


    “撤退!快撤退!跑!!!”


    在队伍里担任首领的元婴修仙者,见势不妙,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他的反应已经尽可能的快了,可仍旧有大量的修仙者来不及反应,失陷在了邪修的包围当中。


    足有三分之一的人手,在黑雾的突袭当中丧命。


    带队的元婴率领手下的修仙者队伍,一面与邪修交手,一面往后退却,终于脱离了黑雾的笼罩范围。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雾开始剧烈的翻涌起来,无数枉死的兵士所滋生的巨大怨气,血光形成煞气,直冲云霄,搅动的黑雾也涌动起来。


    正在这时,仿佛是有一个巨大的吸口,将这些怨气以及煞气都抽走。原本浓郁成墨汁般浓稠的黑云,又淡成黑色雾气。


    一道巨大的人影,随着黑雾的颜色变淡,浮现在天空的上方。


    那是一个清隽的,看外貌三十来岁的男人,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脚踝边,穿着一身束腰宽袍大袖的衣衫,用漠然的目光俯视着他们。


    只是被这样用目光看着,带队的元婴修仙者就觉得心脏狂跳到几乎要裂开,完全无法呼吸,一股威压让他的骨节都在咯吱咯吱的作响。


    这元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眼睛突出,几乎就要爆体而亡。


    恰在这时,仙门中的高层赶到了,顾少晏顶着压力,大喝一声,将带队元婴以及他身边的修仙者们都拉出了那人的威压范围内。


    远离了数百里,那股威压总算是没有那么强大了,元婴刚被解救出来,就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元婴只是吐口血,金丹以下就惨了,内脏都碎裂,被喷了出来。


    一时之间,顾少晏忙得帮这个服下伤药,又忙得那个,好不容易将所有危重者抢救完,才抬起头肃容看着数百里远那处黑色雾气。


    那真是茫茫的一片,视野当中从左至右,直至地平线的尽头。


    那人影应当就是九幽城主晦暝老祖,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出关,还突袭南境。


    顾少晏就见那片黑雾中涌动出一股,形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手掌重要裂开一道口子,像是血盆大口一样扑下,将倒毙在黑雾范围外的一些修仙者遗骸一口吞吃下。


    顾少晏远远地,都能听到属于死去修仙者,带着强烈怨念的哀嚎。


    晦暝老祖将这些当成无上的美味一般,吞吃殆尽,那已经不像是个人,而是一个异种怪物。


    即便以顾少晏的老成,也遍体生寒。


    黑色雾气缓缓的收拢,汇聚成巨大的黑色云团,晦暝老祖站在云端上,倏忽伸出手,向着顾少晏的方向一指。


    顾少晏胸口如遭重击,瞬间倒飞出去,撞塌了身后的一座小山峰。


    “咳咳咳!”顾少晏捂着胸口咳出几口鲜血,撑着胳膊坐起身。


    “顾宗长!”“顾真人——”


    被他救出来,又喂下丹药的众人,赶忙向着这边飞过来。领头的那个带队的元婴恢复的最快,第一个赶到,将顾少晏扶起来。


    “我没事!”顾少晏摆手,再抬头去看,前方视野一片空荡。


    没有晦暝老祖,没有黑雾,没有遍地的尸体,所有的邪修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地面上还残存的黑褐色的血迹,就好像那场瞬间吞噬的百万条人性命的人寰惨剧,不曾发生过一样。


    虽然绝大部分的怨气、煞气被晦暝老祖席卷而走,但残存在此的,仍旧永久固存在这一大片土地上。


    它们将日日夜夜不停凄厉的哀叫,形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哀嚎”平原。


    顾少晏满脸铁青之色,周围的修仙者噤若寒蝉,半晌顾少晏才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我们走,先回去。”


    这发生在“哀嚎”平原上的惨烈祸事,都不是能说是战争,而是一场残忍的大屠杀。


    修仙者们没有去禁止信息的传播,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留在港口县城养伤的庄越等人的耳中。


    “这就是陆渊口中的‘大行动’吗?果真可怕。”庄越觉得脊背一凉。


    “幸亏你的警觉,不然这次前沿阵地的修仙者,就要全军覆没了。”朔正庆幸的说,“就算是这样,最后逃出来,被救回的也只有一半人。也幸好,顾真人他们这些高层就在后方压阵,出事了赶过去也及时。不然……”


    朔正也是一阵后怕,摇了摇头。


    庄越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望向在一旁安静思索的沈倾,道:“你在想什么?”


    沈倾回过神,看了他一眼,说:“陆渊所谓的‘大行动’,应当是为了晦暝老祖搜集怨气和死气。”


    “嗯?”庄越意外,“这话什么意思?”


    “我猜,九幽城主的半仙之体,需要大量的怨气和死气,只凭阴气是不行的。”沈倾冷静的分析。


    庄越像是被提醒了似的,“对哦!这个九幽城主渡劫期要是早就完成了半仙之体,肯定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跑出来复仇,还布局了很多年,又是派人手潜入朝廷内部,又是让人再四处散播秽土制造鬼潮。他肯定会率领属下,大举进攻了!


    他在北域让人制造灭门杀戮,就是为了搜集怨气死气练功,说明他的功法还差着一点,没有大成!”


    朔正听得一愣,说道:“这么说,这次百万人死亡造成的怨气和死气,让他补上了最后缺失的那点,彻底邪功大成了?这……他还没有大成就那么厉害了,等他再来,可怎么办?”


    朔正狠狠的皱起了眉,陷入了愁苦当中。


    “总之,接下来的局势,需要小心应对了。”沈倾说道。


    魏柏义早就已经与其他的元婴和金丹押着陆渊送去前线了,既然已经知道他是邪修,皇室也被暗中操控做了筏子,自然不可能再将人往鹿鸣山那边送了。


    谁知道鹿鸣山那边,还有多少潜伏的暗子?


    现在,距离哀嚎平原最近的一座废弃的县城,被当做新的指挥中心,原本在鹿鸣山那边的仙门高层们,也全部都迁往此地。


    青染山庄的庄主魏灵御受到陆渊的牵连,已经黯然退位,新上来的庄主是青染山庄内部的另一个派系势力的。


    就算是更换了新庄主,青染山庄的影响力也大大的下降了,在议事的时候,这位新任冯庄主通常只是安静的旁听,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他怕啊,担心提出什么内容,再被疑心是否别用有心,那就太扎心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个应声筒,夹着尾巴度过这段难捱的时光,等影响彻底过去。


    魏柏义曾经的担心,青染山庄经过此事会逐步式微,已是初步显现。


    前来支援的人,走了以魏柏义为首的三个元婴、两个金丹,如今留在这边保护沈倾他们的,是两个元婴和三个金丹。


    在沈倾的伤势大好以后,他们一行人准备动身,赶回正羲宗。


    这一次可不是坐船了,而是庄越驾驶梭舟,载着沈倾和秦钊。其他的五个人,就在旁边用飞的。


    庄越还觉得挺抱歉的,让人家全程伴飞,这些人倒是没有怨言,沈倾跟庄越的功劳他们都知道,俩人遇到刺杀他们更是亲身经历。目前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将三人护送回去,当然是怎么方便赶路怎么来。


    用梭舟赶路不能将速度开到最大,这样会过多消耗这五位护卫的灵力,万一再遇到什么状况,灵力不足可是会要命的。


    这样每日压着速度前行,花了五天的时间,他们回到瑜洲境内。到了这里就可以不用担心会再次遭遇袭击,提起速度又飞了一天,庄越一行人终于赶回瑜洲的中心——长丰城。


    秦岭早就接到消息,知道他们近期会回来,就天天让人在宗门口等。


    等到一行人进入了宗门待客的大厅,秦岭已经是闻讯赶来了,看到沈倾消瘦的身影,这位忠心的管家就泪水在眼眶里转。


    惹得沈倾一阵无措,还是庄越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才让秦岭相信,沈倾的身体真的没有大碍。


    几位护送的人被正羲宗负责待客的弟子招待着,秦钊也被闻讯过来的沈长老座下的人带走,庄越和沈倾就直接跟秦岭回去了棠园。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泡泡热水,好洗去一身的疲惫。


    在庄越跟沈倾不在的这段时间,秦岭将棠园进行了一番改建和重新装饰。


    原本的棠园只有一个主人,所有房间的功能,都围绕他一人而布置。经过改建,大大的方便了今后两个主人使用。


    比如现在,庄越或者沈倾就不用等待另一个人使用完了浴室,自己才能再进去泡澡了。当然,他并没有预见鸳鸯浴这样时髦而情趣的用法,所以不是扩建原有的那间浴室,而是在另外一个更靠近练剑的位置,增设了一间。


    此外,卧室里原本放书案的地方被清理,调整了部分家具以及陈设,增添了庄越的衣柜跟用品。


    还有庄越曾经住过的那间客房,也被改成了他独属的工作间,这是秦岭得知他有个编撰史书的任务在身,特意为他准备的。


    这个工作间跟主卧有着同一个走廊,又与沈倾的书房隔空相对,天好打开窗,互相可以看到,既可以让他们保持不远离,又能让他们有各自的安静空间,可谓是贴心至极。


    至少庄越参观完以后,对此很是感动。


    他对秦岭的用心和尽职大加赞赏,夸得秦岭老脸都一红。


    他谦逊地说:“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少爷觉得满意就好,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增加的,少爷尽可以说,我再去安排。”


    “这个嘛……”庄越抱起双臂,手支撑着下巴,做出沉思的样子,“你要是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一个地方,也要抓紧时间改建改建。”


    “哪里?”秦岭立刻追问,并觉得有些疑惑,他已经把能考虑到的地方都想到的,还有哪里需要改建?


    第174章 谢礼


    “是库房。”庄越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库房那个地方也得改建。”


    “库房?”秦岭怔了一下,随即思索了起来,“是因为之后婚礼大典时,宾客们赠送的礼物吗?这个……目前库房旁边的房间也是闲置的,摆进去些架子,应当够用了。”


    “不是。”庄越摇了摇头,说:“是因为我跟沈倾的小金库,我怕只一个库房放不下。”


    秦岭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不明所以的看着庄越。


    庄越也好心不再卖关子,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五个储物袋,一一将之塞进秦岭的怀里。


    秦岭赶忙伸出双手,将储物袋抱住,才避免了这些储物袋掉到地上。


    “这些是?”秦岭见庄越转身走了,赶紧开口问道。


    “都是我们这次去北域的获利,你入库吧。工作量只怕是不小,秦叔可要安排好工作分配,不要熬夜哦。”


    秦岭恍然,自以为明白了。


    确实以前主人每次出门历练带回来的战利品,都是交给他归置的,在库房还有一个专门的架子,就是摆放这些获利或者纪念的架子。


    难不成这次收获格外的多?


    秦岭感兴趣的打开其中的一个储物袋一看,登时被惊得原地一个倒仰,瞬间被里边的东西,给搞得血液上涌,心脏狂跳。


    他忍不住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觉这不起眼的储物袋中,装着的是这般价值连城的灵髓。


    再一想想,庄越一下给了他五个!


    他小心的收起这个,又打开一个,然后看一个捂一下胸口,心脏病都要犯了。


    灵髓这玩意,庄越以前只听说过,也是第一次见,所以对这东西的了解有限,也就只知道很珍贵很少见,有很纯粹充足的灵气,是灵石的十倍甚至是百倍,此类泛泛的内容。


    秦岭小的时候,跟在秦钊身边学做事,见过灵髓,那是属于沈闻崇的。


    其实,打从庄越跟沈倾订婚之后,这位操心的大管家,就为庄越的未来忧心过。


    沈倾不用说,有正羲宗的倾力培养,他晋升还是修炼的资源,都是不用愁的。


    庄越的天赋也不错,可是他到底不是正羲宗嫡传的入室弟子,享受的福利待遇算家眷那一等,终归是有一定的限度,再高也及不上沈倾。


    眼下的局面,明光宫那边更是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的投入,这就让庄越的未来,眼见的艰难起来。


    沈倾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不可能眼看着心爱的人受这种委屈,肯定会想着担负起来这个重担,使得秦岭一想到这个,就变得揪心。


    任何会让主人受苦受累的事,都让一个合格的管家内心焦灼。


    现在可好了,这个问题一下就被解决了!


    灵髓可是只有出窍期才能用得起的硬通货,有这么多的灵髓,足够庄越舒舒服服的,顺顺利利的修炼到出窍期了。


    甚至奢望一下,渡劫期也是可以的。


    这怎么不让秦岭喜不自胜,为他的两个主人高兴。


    要是他知道庄越跟沈倾那边还有足足四个装满的储物法器,再养一个人到渡劫也不成问题,铁定会乐晕过去。


    原地开心了一阵,秦岭猛然回想起刚才庄越说的话,他道:“对对对,库房确实得改建,得加固!得上最强的防御措施。”


    随后他又思考到,这放灵髓的地方,还不能跟库房在同一个房间,不然平时出入库房,还挺不方便。


    当然,这些都属于幸福的烦恼了。


    至于庄越,在给秦岭制造了新的工作量后,就溜去餐厅吃饭了。


    厨房为他们制作了一席大餐,沈倾已经提前到了,正等着他。


    “久等了,我来了。”庄越径直走过来,弯腰在他脸蛋上一亲。


    “咳咳。”沈倾没忍住,脸上发热。这可是在棠园,旁边还有人侍候着。


    看他不自在,庄越赶忙说:“抱歉抱歉,我忘记咱们已经回家了,这段时间在外边习惯了,以后不会了。”


    这段时间,俩人日益亲密,感情也变得更深了。无论是在马车,还是在船上,赶路的时候,吃饭的时间始终是俩人独处的空闲时光,偷个香早成家常便饭了。


    “没事。”沈倾可不想庄越改,他只是淡淡的对着旁边的侍女说:“以后用饭你们不用在旁侍候,不叫你们就在门口。”


    侍女应了一声是,窃笑着退了出去。


    以庄越的厚脸皮,自然是没事人一样,讨好的给沈倾夹菜,这事就算翻篇了。


    秦岭并没有听庄越的,什么安排好工作分配,不要熬夜,在堆成山一样的灵髓面前,都被他扔到了脑后。


    等到再见到秦岭,已经是第二天,庄越跟沈倾都睡了饱饱的一觉,用过早饭,闲适的在花厅喝茶。


    秦岭顶着有些憔悴的面容,抱着一本账册过来了。


    这殚精竭虑的样子,让庄越都愧疚了,实在不该逗弄老实人。


    秦岭将账册交给沈倾过目,对俩人汇报,他这一日一夜的成果。


    他不仅将所有的灵髓数目清点完毕,还根据灵髓大小,和蕴含的灵气的倍数分了类,这样今后使用的时候,就会做到心中有数。


    沈倾看过账册,又将账本递给了庄越,这一看,庄越才发觉,他对灵髓的处理,显得有些草率跟没见识了。


    他交给秦岭这些灵髓,是打算充入棠园的公账当中,做以后的家庭开销的。


    他们平时花钱,大宗交易都是使用灵石的,因为灵石跟钱可以通兑,他就以为灵髓也可以直接花销。


    秦岭在账目上列的很清晰,这可不是做日常开销,而是要做修炼资源的!


    棠园的开销,有沈倾名下的资产盈余,日常支出不仅足够,还能存下不少。


    要是像他想的那样,花钱的时候将灵髓换成灵石,再换成钱,或者直接花灵髓,那是对灵髓的极大浪费。


    彻底明白了灵髓的价值后,庄越叹服道:“秦岭叔,这个家可真是不能没有你啊!”


    听了这变相夸奖的话,秦岭开心的脸又涨红了。


    庄越还在感慨的翻着账册,沈倾则说道:“我有一事,要秦叔去办。”


    秦岭立马说:“主人请吩咐。”


    沈倾说:“这次遭遇陆渊袭杀,若不是那十位道友及时赶到,只怕我与庄越这次无法全身而归。”


    秦岭一听,心有余悸的说:“主人这次着实凶险。”


    沈倾微微一点头说:“确实不易,所以我想秦叔为这十位,每一人都准备一份合适的谢礼。”


    庄越闻言,也点头说:“沈倾说的,也是我想的。这次虽说十位援军是顾师兄安排,但是他们及时赶到救了我们的性命,这份恩情是实在的,还是要感谢一番,聊表心意。”


    沈倾说是,然后将十个人的身份与修为都详细的告知秦岭。


    秦岭仔细的一一记住,随后就告辞退下。他没有直接去休息,直接去后边库房去准备礼物去了。


    身为修仙者,一夜不睡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之所以那么憔悴,纯粹是过度亢奋给闹的。


    他现在没有时间去休息,五位护送庄越他们回到正羲宗的修仙者,在修整一天后,就准备返回新的指挥所在,向顾少晏复命了,他必须在那之前,准备好所有的礼物。


    秦岭办事还是很靠谱的,没有一会儿他就准备了十份礼物,将之放到十个盒子里。


    庄越跟沈倾带着这十个盒子,赶在朔正五人离开正羲宗前,将礼物送给了他们。另外的五份,也拜托了两位元婴中,那位正羲宗的同门,去了那边之后转交。


    离开正羲宗的宗门,五个人腾空飞起,朔正说:“我这朋友,还挺客气。”


    正羲宗的那位元婴也笑着说:“我们这位沈师弟,一贯是非常礼貌周到的。”


    朔正笑着点点头,说:“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们是奉了顾真人的命令,这倒还赚了一份谢礼。哈哈,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朔正没忍住好奇,趁着升空后速度还没有提升起来,就掏出那个盒子,打开一看。


    他顿时惊呼出声,离得他不远的几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向着盒子里看去,顿时就是一震。


    属于朔正盒子里的,有高级的丹药,还有价格不菲的灵植灵材,最最具有价值的,是三块流转着莹润光芒的灵髓!


    看到朔正盒子里的灵髓,其他人也忍不住了,都悬停在空中,拿出自己的盒子打开看。


    几个人的盒子里,其他物品都大同小异,唯有一样,那就是都有灵髓。差别只在于,金丹的盒子里有三块,元婴的盒子里有五块。


    正羲宗那位元婴,看着灵髓惊叹道:“沈师弟,可真是好大的手笔!”灵髓这样的珍宝都拿出来送人了,其实把灵髓换成上品的灵石,就已经很拿得出手了。


    这让这位同门的师兄不由得担心,沈师弟不会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忙碌完毕的秦岭,终于去歇息了。


    躺在床上,秦岭想着收到自己准备的礼物,那十位前来救援的恩人会是怎么样的惊喜跟满意,他心里也是挺满足的。


    也唯有灵髓这样珍贵的物品,能衬得上主人沈倾以及少爷庄越宝贵的性命,以及表达出俩人郑重的感谢了。


    第175章 动员


    三个月后,已经进入了盛夏,棠园内本就不热,再加上沈倾特意布置的恒温法阵,更是舒适宜人。


    早晨天不亮,沈倾就起来练剑,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丹田灵脉也恢复如常,甚至因为越级与出窍期一战,刚恢复就有了突破到元婴中期的征兆。


    他本来就刚入元婴没几年,这么短的时间又升了一个小境界,让庄越直感叹,战斗不愧是最佳的磨炼。


    庄越的修为也在北域之行有了提升,如今已经是金丹巅峰,再等一个契机,就可以晋升元婴了。


    等沈倾练了一个小时的轻鸿剑法,庄越手里握着佩剑流萦,打着呵欠过来了。


    这个时候,天色才刚蒙蒙透亮而已,对以前的庄越来说,起这么早简直不可思议。


    庄越却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坚决的执行早起跟沈倾一块练功的计划,一日不拉。


    只不过沈倾心疼他,知道他早起困难,就让他多睡一个小时。等他自己练完了轻鸿剑法,庄越也来了,两个人再一块练习两个小时的双流剑法。


    等到双流剑的修行结束,沈倾就会去沐浴,留庄越一个,再练一个小时的叠浪剑法。


    等庄越结束早课,沐浴之后,去找书房看书等他的沈倾,俩人再一块前去用早饭。


    总之,俩人终于磨合成功,能作息一致了,可喜可贺。


    近日花厅外面的花正盛开,景色好看,庄越喜欢在这边用餐。他跟沈倾正吃着,秦岭从外边走进来,对俩人禀报说:“掌门传令,让主人与少爷过去一趟。”


    沈倾意外 ,随后点头说:“知道了。”


    等秦岭告退,庄越才说:“你师父找我们,是有什么急事?”


    以往有事召他们过去,都是上午九、十点,现在可是早上七点多,这么早有些少见。


    沈倾说:“应当不是急事,若真是急事,师父会使用传讯符。”


    庄越点点头,这才放心继续吃饭。


    因为上一次出现紧急情况下,无法联系到俞开玠跟顾少晏的状况,这次回来,俞开玠特意给了庄越一块高级的传讯符,是一块玉牌样子的东西。


    这种高级传讯符,不只是能与俞开玠联系,还能另外再添加联络者。当天回来,庄越就兴奋的拉着沈倾,也记录了他的神识印记。


    此外,他还想添加秦岭,被秦岭给婉拒了。


    秦岭的意思是,这种高级的能与多人单线联通的传讯符,能记录的联络者是有限的,位置宝贵。


    要是庄越真想要一个能与秦岭联络的传讯符,取一个空白的传讯符来,俩人都留下神识印记就行。


    庄越却说,秦岭是他们家的大管家,重要性值得一个传讯符上的位置,把秦岭给感动坏了。


    一旁的沈倾给看得自叹弗如,庄越的说话做事风格,他真是学都学不来。


    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想过,要给秦岭一枚能联系他的传讯符,因为他在外,也不会想着联络棠园。


    真有事,他会跟师父和曾祖说,也用不到跟管家说啊。


    俩人吃完了早饭,就直接去了俞开玠的住处,他们到的时候,俞开玠正在品茗。


    庄越暗道来的正好,笑嘻嘻的凑过去,坐到圆桌边的位置上,然后才向俞开玠问好。


    俞开玠见状,笑了一声,相处的时日多了,他也摸清楚了庄越的脾性,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对方是想讨他的茶喝了。


    俞开玠贵为掌门,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吃的灵米是最最顶级的那一档,喝的茶水自然也是最为顶级的灵茶。


    这灵茶里蕴含的灵气充沛的,喝一口足以顶得上金丹期修行上好久,还是最容易被吸收的食补,能蹭为什么不蹭?


    庄越喜滋滋的端着茶杯,小心的一口一口的啜饮着。


    他都有份,俞开玠自然不能落下了自家的小徒弟。


    三个人都坐在桌边喝茶,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沉浸在品味和吸收当中。


    庄越也是看见俞开玠在喝茶,才察觉应当是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然这位长辈可是没心情品茶的。


    他才会笑嘻嘻的凑过去,赖俞开玠的灵茶喝,他这么会看眼色跟气氛的人,绝少失手。


    等到小小的一壶茶喝完,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俞开玠让人收拾了空茶壶与茶杯,又让人上了新茶。


    这茶水就是招待来人时候的专用茶了,虽然也是含有灵气的茶叶,但是无论是滋味还是灵气的含量都比刚才喝的那种要差上一筹。


    可就算是这样,也是难得的好灵茶,平常沈倾跟庄越在棠园喝的,就是这个。


    刚喝的茶水虽然不多,但是吸收的灵气已经让庄越觉得“撑”了,他就摆手,让侍者别给自己倒了,以免浪费。


    旁边沈倾神色自若,端着刚倒的茶水,陪着师父又喝了一杯。


    这时,俞开玠才说起叫两个人是为了什么事。


    原来,沈倾的伤势如今已经大好,他晋升元婴中期后,境界也稳固了,俞开玠就问他,愿不愿意去瓮城县。


    瓮城县,就是现在仙门的前线指挥所在。这座城市是距离哀嚎平原最近的县城,仙门高层们迁移到此后,建立了新的指挥中心。


    这座县城原本是上上个朝代的朝贡瓷器、琉璃瓦供应地,县城周边有一处矿藏储量很可观和优质的高岭土矿。县城的名字由来,也是由“贡瓦”谐音演变而来。


    后来随着朝代更迭,还有高岭土矿的减产和枯竭,这座县城也不复当年的繁华。


    但是,凭借着瓷器、瓦业等相关制造业的底蕴,仍旧发展的不错,是附近最富裕,最大的县城。


    鬼潮入侵后,瓮城县令带头弃城而逃,县城富豪和乡绅紧跟其后,老百姓惊恐之下,也举家逃离,整座县城变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仙门高层过来后,直接占据了县衙,当做办公之地。


    以顾少晏、莫非仙几位仙门大佬为首的高层们,三个月前,面向全修仙界发布出了动员令。


    号令全修仙界的修仙者们,加入这场由九幽城主率先挑起的战争,这是晦暝老祖的复仇之战,更是南境修仙者们的抵抗之战。


    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存在和解的可能。全部的宗门和散修们,如果不想将来变成邪修们练功时候的材料,就要竭尽全力的去抵抗,去打赢这场战争。


    在人脉最广的明光宫不竭余力的宣传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邪修到底是个什么存在,靠什么修炼,有什么危害,为何他们必须要赢得这场战争,不然所有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如今,已经有无数的宗门和散修,向着瓮城汇聚,加入前线,组成了一支支抵抗队伍。


    正羲宗已经动员了三批人,俞开玠说起的,是第四批前往瓮城的人员。


    沈倾转头,与庄越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郑重其事的说:“弟子与庄越,愿往瓮城,与诸恶决一死战!”


    俞开玠扶着胡须,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愿意去。”


    沈倾只点了下头,没有说话,旁边的庄越开口道:“我们与九幽城主不共戴天,晦暝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俩眼中钉,鬼潮与邪修一天不退,我们就没有安宁的时刻。”


    俞开玠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你俩就回去收拾一下,明日跟随此批门人弟子,一同前往瓮城吧。”


    “是!”庄越与沈倾同时抬手抱拳行礼,接下了命令。


    等回了棠园,得知俩人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秦岭立刻行动起来,为两人的出行做准备。


    因为这次是去前线与邪祟和邪修作战,不比以前外出游历,秦岭给准备的补给格外的多。


    各类丹药,品类齐全,数量众多。还有防御符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当然,最多的还是灵石灵髓,庄越一大堆灵石,沈倾一大堆灵髓。


    秦岭深谋远虑,他知道沈倾的实力恢复以后,还是会上战场的,就主动的提前去办,或者采购,或者定制,预备了大量修仙者战斗时会用到的物资。


    至于为何给庄越准备的不是灵髓而是灵石,这是因为灵髓对如今的庄越来说,根本就用不上。


    战斗的时候,灵力不够可以服用丹药,再不行还可以直接从上品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灵石直接吸纳灵气,补充自身的能量。


    像是庄越这样的金丹巅峰期修为,一次作战耗空灵力,一颗上品灵石就足够回满他全部的灵力。


    沈倾是元婴中期,则需要上百块上品灵石,或者一块灵髓。


    所以,携带大量的灵石,关键的时候可以补充灵力,这是每一个有战斗经验的修仙者,都会去做的事。


    区别只在于,有没有那个财力,换句话说,有钱没钱。


    庄越这十年中,是很少战斗的,不论是修仙者,还是妖魔鬼怪。


    他每年有八个月的时间,待在明光宫,就算离开明光宫,也是在周游南境,寻访仙门遗迹。


    通常都远离人群,就算偶尔进入城市,也多是与凡人打交道。


    他有秘密在身,要避免不慎之间露出破绽,就尽量避免与修仙者结交。偶然遇见,以他的社交能力,往往也很少跟人产生冲突,这就让他十年来,斗法经验着实没什么增长。


    还是这次法会之后,才渐渐的积累了不少经验。


    沈倾与他正好相反,他有五六年的时间,都在进行历练,他冒险深入险境,和不少妖魔、修仙者交过手。


    结束了这次长时间磨砺,他回到正羲宗直接闭关,出来就成元婴境了。


    第176章 瓮城


    他们两个虽然或多或少的有过与人、妖魔交手的经历,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战争的,要不是有秦岭在,都不知道要准备这么多的物资。


    秦岭将俩人的补给,分别交给二人,忧心忡忡的说:“别怪我多事,这些东西用不到最好,到了关键时刻,缺了才是要命的事。”


    他还没被指定到沈倾身边做管家之前,跟随秦钊学习时,正赶上了一场正羲宗对另外一个宗门讨伐战争。


    这个宗门规模是中等规模,有一个出窍期的宗主,还有两个出窍期的长老,余下元婴不多,金丹也才十来个,颇有些青黄不接之势。


    这个宗门就坐落在瑜洲境内。


    整个瑜洲都是属于正羲宗的地盘,但是并不是说瑜洲地面上就没有其他仙门存在,只要这些仙门承认正羲宗在瑜洲至高的统治地位,他们跟在其他地方的仙门一样,该怎么生存,就怎么生存。


    只不过,比起严正与修仙界做割裂的朝廷,瑜洲地盘上的仙门是不能忽视老大的威严的。


    这个宗门就是,青黄不接的期间,偶然在某地发现了一处紫金矿,一时之间宗主被利益蒙了心,不仅没有上报给正羲宗,还私下里开挖。


    这件事后来被偶然游历到此的正羲宗弟子给发现了,结果这弟子没能将消息给传回宗门,就被这宗门的出窍期长老给灭口了。


    弟子的魂灯灭了,他师父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找到这边来给徒弟报仇,这宗门偷挖的事才给暴露了。


    原本作为紫金矿的首个发现者,要是如实上报,正羲宗作为瑜洲所有土地的所有者,虽然会将精金矿的产出收走,但是也会留下半成一成的,分给那宗门。


    要是他们肯承担挖矿的活计,还能分得更多。


    不经允许私自开挖瑜洲境内的矿,这跟在老虎嘴巴里边拔牙有什么区别?


    更别说,为了掩盖事实,还杀了发现这事的正羲宗弟子,罪无可赦!


    当即,正羲宗对那个不知死活的宗门开启了讨伐战,沈闻崇长老当时正是负责这场战斗的人,秦钊作为管事,专管资源调动,后边秦岭还跟随着去了战场。


    秦岭说:“这修仙者打起来,可跟凡人军队不一样,经常三天五天,十天半个月,才能结束一场战斗,这期间,可没有地方去补充丹药跟灵石,拼的就是消耗。


    尤其那邪修手下还有邪祟,更是不知道疲惫,不怕疼不怕死,要是不将补给带得多些,战斗陷入僵持,可就要被耗死了。”


    秦岭这都是经验之谈,两个战场新丁,都认真的听了进去。


    转过天,沈倾雷打不动的完成了自己的功课,庄越依照生物钟醒了,本想着这日要出发就偷个懒。


    结果发觉沈倾一丝不苟练完了剑,还是强撑着爬起来,完成了自己的早课。


    所以,等到他们赶到宗门口,汇合其他人时,庄越的头发上还带着水汽,也就不难理解了。


    “掌门师祖,沈师叔与庄师叔到了。”一个声音响起,将庄越吓了一跳,他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了俞开玠的身影在最前方。


    “师父?您怎会在此?”沈倾也惊讶的睁大了眼。


    俞开玠见成功令俩人惊到,笑着抚了抚胡子,说:“这一次,为师的也将要去瓮城。”


    “师父要亲往参战?那宗门这边谁来坐镇?”沈倾眉心微蹙。


    俞开玠在鬼潮期间,很少离开宗门,他坐镇瑜洲,就是预防发生鬼潮或者是鬼将以上的邪祟犯境。


    能号令整个正羲宗的,只有俞开玠这个掌门,和作为下人继承人的宗长顾少晏。


    顾少晏不在,俞开玠也离开,正羲宗就群龙无首了。


    俞开玠说了一个人名,他说:“放心吧,我离开后,有他代我坐镇长丰城内,瑜洲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沈倾听了这个名字,当即眉头就放松了,这位是俞开玠任掌门前的一位长老。现在算是太上长老,不怎么理会外界的事了,平日里只是闭关清修,以求突破,是一位有着出窍后期巅峰修为的老者。


    这一次,面临九幽城主率领的邪修们出世,祸乱世间,还要与南境修仙者拼个你死我活,打一场不知道会进行多久的战争。


    俞开玠亲自去请他出关,代掌门坐镇山门,这位老者深明大义,知道现状后,也没推辞当即答应下来。


    这次赶路有俞开玠带队,一行人可省了不少的事,俞开玠直接丢出一个大型飞行法器,是一个有着三桅的大帆船,比他们那个只能载两三个人的小梭舟,可要大的多。


    等到登上了飞船,在船上转了一圈,庄越好奇的问沈倾,说:“这船既然都能飞了,还要船帆做什么?”


    沈倾对此倒是知道,他说:“这三个桅杆上挂着的帆,其实是三层防护罩,能抵挡渡劫期强者三次攻击。”


    庄越一惊,能挡得住渡劫级别的三次攻击,可着实是了不起的防御程度了。难怪是只有出窍期大佬,才能驾驭得了飞行法器。


    飞船的速度很快,一个白天跨越数万里,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就从瑜洲长丰城,飞到了瓮城县。


    瓮城周围如鹿鸣山行宫一般,已经建立了防御机制,快要飞到的时候,就碰上了防空警戒的人。


    俞开玠一亮出身份,对方立刻就放行了,磕绊都不敢打一下的。


    临近县城上空,庄越往下望去,原本的瓮城因为百姓去逃难了,城中难免显得萧瑟凌乱。而现在的瓮城,却成为了一个人来人往,热闹喧哗的地方。


    城里的商铺不仅都开门营业了,庄越甚至还能看到街道的两边摆满了小摊,生意还十分的红火。


    庄越有些不敢置信,他道:“这些人……全都是修仙者?”


    这瓮城中一眼望去,哪里都是人影攒动,怕不是有十几万人。


    沈倾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修仙者齐聚一城,半晌也是说不出话来。


    “要降落了,城内没有能停得下飞船的地方。一会儿大家都跟紧一些,不要掉队了啊。”那个充当领队,喊掌门师祖的门人,冲着众人喊道。


    “要是不小心掉队了怎么办啊?师兄!我头一次见这么多人!”一个挤在人群里,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喊道。


    庄越听得忍不住笑,那位被喊的师兄也抽了下嘴角。


    这次前来的正羲宗门人,外门加上内门,从上到下,修为高的有元婴,修为低的连筑基都没,只有炼气期,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号人。


    前前后后,正羲宗派来的人,已经超过一千人,这些都是纯入门弟子,一个充人数的仆从都没有。


    算起来,他们宗门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加入了这场与邪修的战争。


    当然,这些炼气期的弟子,来前线并不是送人头来了,而是帮忙打下手,做些后勤杂事,算是历练。


    这就让队伍当中,难免出现年龄不过十七八九的弟子,沉不住气,还容易惊惶,看到人多就被吓着了。


    那位师兄叹口气,说:“真要一不小心掉了队,就自己问路,找人打听青雀台怎么走。记住了,我们宗门的驻地,在青雀台。”


    “好、好的,师兄我记住了。”少年忙道。


    “行了,都下去吧!”师兄见没状况了,说。


    俞开玠早就已经下去了,两百人鱼贯的下了飞船,俞开玠就收起飞行法器,直接飞身而起,向着县城内飞去。


    沈倾侧耳凝神了一下,对庄越传音道:“师父先行一步,让我们慢慢来。”


    庄越正对这瓮城感兴趣,见不用跟着长辈一起,就拉着沈倾跟在大部队后边走。


    飞船落在了县城大门外的空地上,一行人穿过县城大门,一进入城内开始,人就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往来行路的,路边站着说话的,临街开门做生意的,听他们交谈说话,举手投足,身上穿着打扮,全部都是修行者。


    有些穿着规整些的,体面些的,看着就像是某宗门子弟,而有的就穿着落魄随便些,或者是潇洒不羁些,很有可能就是散修。


    庄越听着,这些人闲谈当中,有人说着哀嚎平原里又冒出什么鬼物邪祟,在哪里遭遇了邪修;也有人正讨价还价,买卖从外带回来的原料;更多的人,则在交易丹药、防护符、护身法器等物品。


    庄越感叹一声,说:“以前听说战争能刺激经济,带动发展,没想到换到这里,也是不变的真理。”


    因为仙门高层们的全修真界动员令,数不清的宗门弟子和散修,向着瓮城而来,人多本来就会自然的形成市场。


    再加上这里是最前线,对各种战争物资的需求,就促使这里的市场,快速的繁荣兴盛起来。


    越往县城中间的大街走,人越多,两百人的队伍越拉越长,那位担心掉队的练气期少年,最终还真是掉队了。


    庄越看到他正四处张望,就跟沈倾走过去带上他一起。


    庄越问少年,说:“你们长丰城每年过节的时候,街上的人也不少,整座城里的人更是这里的十几倍,怎么还会害怕在这小城掉队走丢?”


    少年说:“那怎么能一样,人再多也都是普通人。这座城里,可全都是修仙者,修为大部分比我高,说实话,我头皮都发麻了!”


    不怪少年没出息,当时庄越发觉全城十几万人全都是修仙者,他的头皮也麻了一瞬。


    他知道这里是修仙世界,也知道有个修仙界,可那只是概念上的。这还是第一次,活生生的修仙界,被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以前也从未有过一座全是修仙者的城吧,也怪不得让人备受刺激。”他感慨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这种感觉!”少年觉得庄越说出了他内心的感受,连忙附和。


    第177章 再遇


    有庄越跟沈倾在身边,少年也不觉得紧张了,与庄越一边聊着天,一边沿着街道走。


    他们正在穿过的大街,应该是以前瓮城最大最繁华的地段,有众多的商铺商行,还有不少的饭馆酒楼茶楼,也有着不少的客栈。


    这些地方,进出的人都是修仙者,打眼看去,就能看到元婴、金丹、筑基修为的在各处闲逛,修为最低的炼气期则低调很多,动作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某个修为比他高的。


    并不是所有的修仙者,都是脾气好,或者是修养好的,礼貌谦逊的那是少数。


    更多的还是一言不合就开干,一个眼神不对付,就能吵起来的家伙们。


    一路上,庄越就目睹了至少三起因为各种原因拌嘴争吵,甚至推搡打架的。


    只是大家畏惧在城中高处各个地点警戒的人员,最近他们也肩负了维持治安的责任。若是有不长眼的,在城中过分胡闹,动用了灵气真打起来,可是要被带走处罚的。


    那处罚也并不如何狠厉,不曾伤人,但却是一笔高额的罚款,款数大到让人眼前一黑的地步。


    只在最初,有几个不信邪的顶风作案,不仅被逮住狠狠的收拾了一通,最后还挨了罚款,之后大家就收敛多了。


    谁的灵石也不是大风刮来了,与其被罚没,还不如自己花用了。


    围观着两伙人对着拳打脚踢,最终分出胜负后,庄越才看够了热闹,带着沈倾跟少年继续往前走。


    刚才那些内容,就是看热闹的时候,站在身边的一位大哥随口告诉他的。


    “神奇,这才三个月,这里就变成这样了。”庄越说道,“别看建筑都是原本的,只是将空置的房屋利用起来,真要形成现在市面上秩序井然的状态,非得有人出面进行组织管理不可。”


    否则,光是争抢位置最好的铺面,人们就得打得头破血流。再有,后来者见前边的人占的位置好,想要强买强卖,破坏市场秩序,没有人管理介入,也不会有现在的平稳。


    路过一家防御装备店的时候,庄越忽然看见了熟人,他瞪大了眼睛,从敞开的店门,看到位于后院干活的周松柏。


    “周前辈!”庄越喊了一声。


    周松柏正低着头炼制防护伞,闻言抬头,看到庄越他们站在门口,立即露出了笑容,他说:“是你们!快进来。”


    庄越跟沈倾肩并着肩,走入这家店,穿过大堂,来到通往后院的大门口。


    周松柏已经将手中尚未制作完毕的防护伞收了起来,他对旁边站着的一位修仙者说:“我有客人到了,你的防护伞,要再等一阵。”


    那个修仙者原本是有些不愉快的,但是看到走过来的沈倾身上,穿着的是正羲宗的制式常服,表情顿时变得缓和了,他道:“那我待会再来。”


    随后,他向着三人的方向,主要是沈倾,微微一颔首,然后就走出了这家店。


    等这人走了,庄越才扭头问沈倾:“你认识?”


    沈倾摇了下头,“第一次见。”


    周松柏如今的状态比以前好太多了,他笑着说:“他应当是认出了沈小友身上正羲宗的常服。最近这瓮城当中,当属正羲宗与明光宫威势正盛,他见你是正羲宗的弟子,退让很正常。来,都随我进去说话。”


    外边还有店员伙计在,并不需要关闭店门,几人便随着周松柏去了后院,进入房间坐下。


    庄越忍不住好奇,说:“周前辈,你怎么亲自在这里开店?”


    之前周松柏好歹也是一个仙门的掌门,身为大佬都是要面子的,这种放下身份,亲自经营店铺的事,着实有些失了身份。


    也是周松柏收敛了气息,刚那客人没有看出来他是出窍期,不然不可能还敢露出不快的样子。


    周松柏说:“前线一直需要防护伞,需要大量的防护伞。”


    此前周松柏带来的那一批,全部发下去,都还不够。发布动员令后,来这里的修仙者更多了,想要在与邪修战斗中更好的保护好自己,就得备上一把防护伞。


    周松柏已经将防护伞的制作方法教给了其他的炼器师,可就算是这样,防护伞的需求量仍旧很大。


    后边的防护伞,已经不再是免费发放了,必须修仙者们自己购买。


    虽然前来参战的修仙者们必须得掏钱买,可是他们只用付出成本价,炼器师的人工费用,仙门高层们直接帮他们出了。


    周松柏教会了其他炼器师制作防护伞,他本来已经可以不用继续再做,是他不想闲着,自己又跑来开店。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哪怕修仙者们手里能多一把防护伞也好。


    想买防护伞的修仙者太多了,人们不得不排队预定,周松柏这里也不例外,刚才那个就是迫不及待想要尽快拿到防护伞的顾客。


    “师父,茶来了。”一个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端着茶进来了。


    等到少年将茶水奉上,也没有退出去,而是站到了周松柏的身旁。


    这少年刚才在店里看到过,庄越还以为他是伙计,没想到竟然叫周松柏师父。


    “周前辈,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庄越问。


    “对。”周松柏点头,抬手招呼徒弟,让他给俩人见礼,“他叫欧澄,是我在上一次大战前认识的,我见他聪明乖巧,又有修仙的天赋,就收了他做徒弟。”


    他遇到欧澄是个巧合,那日他在分发防护伞,正巧看到兵士当中有个平民小少年,修炼天赋不俗,符合他收徒的条件。


    他振作精神后,本来就想着先多收几个徒弟,一边培养一边重建宗门内部的传承体系。


    这一下遇到合适的,立即就上前询问对方,要不要去跟他修仙。


    欧澄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孤身一人的他正迷茫彷徨,遇到一股溃散的兵将打算前往前线杀邪祟,就脑袋一热跟着走了。


    他早知道前线上有修仙者,也曾用羡慕跟向往的目光追逐过这些人,周松柏来问他,不啻于瞌睡时送上了枕头,立即就跪下磕头喊师父。


    等到后来知道自家的山门远在北域,也只纠结了一小会儿,就释然看开了。能有人肯收他入门就不错了,远离故土就远离故土吧。


    这时,欧澄向庄越和沈倾见礼,“见过两位前辈。”


    庄越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前辈,他笑着说:“我们跟你师父关系亲近,你叫我们师叔就好。”


    欧澄迟疑,随后望向周松柏,见师父点了点头,就再一次行礼,“见过两位师叔。”


    “好。”庄越的笑容更大,他从怀里的储物袋里摸出一张顶级防护符箓,“不能叫你白叫师叔,这是师叔送给你的见面礼。”


    欧澄又一次看师父,见周松柏点了头,才敢收下。


    沈倾看庄越给了防护符箓做见面礼,想了一下,也摸出一张顶级攻击符箓,作为见面礼给了欧澄。


    随后,周松柏说:“小程,你带这位与你年纪相仿的少年,去店里转转,挑一样作为礼物。”


    正羲宗那个炼气期的少年,进了屋子里,一直没有出声,此时被点名,慌张的站起来摆手,忙说不敢受此厚礼。


    他在一旁看得清楚,庄越跟沈倾给出去了见面礼,他凑巧作为随同者,还礼自然还到了他的身上。


    庄越和沈倾能作为见面礼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是价格很高的,周松柏回礼的物品也不会低于两者的价格。


    他不过是因缘际会,碰巧同行,跟俩人根本就没有关系,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庄越笑着安抚他说:“长者赐,你就收下吧。去吧,跟欧澄去店里转转,说说话。”


    少年见状,明白双方是有话要谈,不方便他在场,面向庄越跟沈倾深深一礼,随着欧澄出去了。


    等到欧澄带着人出去,又关上了门,庄越才开口说:“还未恭喜周前辈,身体大好了。”


    周松柏感慨一声,“说起这事来,多谢庄小友你了,否则,我这情志病拖延下去,不一定会发生什么状况,后果也难以预料。”


    等到周松柏的病情彻底好转后,他回想此前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时的精神状态和心理,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为人。


    不想着怎么报仇雪恨,重振宗门,就知道死守墓园,颓废度日。他怎么会那么万念俱灰,那么悲观绝望?他难以理解。


    那段时间灰暗的记忆,完全不堪回首,周松柏不想多谈,对俩人说:“之前顾道友找过我,跟我说了那座灵石矿的事。此外,我已经答应接受你们正羲宗的帮助,重建北翟宗,按照计划,将在矿山最近的合适位置建立一座新城,到时候我们北翟宗出人手挖矿,正羲宗出人驻守,明光宫负责一切所有的建造和经营。”


    庄越有些意外,没想到顾少晏会动作这么快,跟周松柏把新灵石矿的事都谈妥了。


    庄越问:“周前辈,能不能问下,你们是怎么定的分成?北翟宗将来能分多少?”


    周松柏点头,说:“对你俩没什么不能讲的。我北翟宗占两成,明光宫占三成,正羲宗占五成。”


    以修仙界的价值观来看,这是一个相当合适,相当公允的分配比例了。


    庄越不由在心里感叹,顾少晏做事大气。


    周松柏对这个分配也比较满意,谈起这事来语气轻松,心情愉快。


    收下欧澄之后,也可能是因为后继有人传承有望,他心里一下踏实了许多,整个人也觉得有了十足的动力。


    再加上,有这份源源不断的灵石分成,重建宗门会容易很多,再加上有正羲宗跟明光宫的人在背后撑腰,他也不怕回去后,会被人趁火打劫。


    第178章 青雀


    知道周松柏还有事情要忙,聊了些近况后,庄越就准备告辞了,走出房门的时候,周松柏说:“庄小友,你之后若是遇到合适修炼的苗子,可以将他介绍给我,多多益善。”


    庄越忍不住笑,“周前辈还真是求材若渴,好,我记下了,一定为前辈留意。”


    几人往前边的店铺大堂走,庄越又想起了什么,对周松柏传音:“其实,要是想尽快壮大宗门,收一些修为有成的散修直接入门就不错。”


    “修为有成的散修也要的,不过却是将之收入门中,作为门中弟子,是不能做徒弟的。”周松柏也传音说,“带徒弟,最好还是从年纪小修为低时带起,这样基础打的牢靠,学炼器也专注,才好传我衣钵。”


    庄越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来到店铺大堂中,跟随庄越而来的那位少年正抱着一件贴身软甲,高兴的与欧澄说话。


    庄越看见,暗暗点头,很显然这少年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挑了一件能藏在衣服里的防护装备。


    看见庄越他们出来,少年赶紧跟欧澄告别,走到庄越身边来。


    从周松柏那里出来,又沿途边走边看,这次只是走马观花的看,没再进去了。不是庄越不感兴趣,而是还带着少年,不好太耽搁时间。


    庄越已经问明了去青雀台的路,没有绕路,直奔目的地。


    拐到一条街巷,周遭的人流一下变少很多,越往深处走,人就越少。


    这边的道路也挺宽敞,据说以前这一片都是专门烧造琉璃瓦的窑厂,分给正羲宗的驻地,是其中占地最大的那片。


    这家生产的青雀瓦是独一家的优等琉璃瓦,拆除原来的窑厂之后,在原地上盖起的正羲宗驻地就命名为了青雀台。


    远远的,庄越能看到一座巨大的高台,长长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门楼,后边能看到座座高耸的木楼,木楼着有飞翘的屋檐与斗拱。


    数条拱廊架在空中,连接着楼与楼,众楼拱卫的中央位置,则有一座三层高的大殿。


    看清青雀台的全貌后,庄越很吃惊:“这是三个月就建成的?”


    沈倾这时开口说:“这些楼应当都是制式建筑,风格样貌一致。从方位和拱廊连接的方式看,整个青雀台更像是一个防御法阵。”


    在沈倾的提示下,庄越才看出端倪,这些木楼外观美观规整,却是建模般一模一样。如果是批量制造的成品,就不难理解了,只需要把木楼放到合适的位置,就可以直接投入使用,属于是修仙侧的预制房屋了。


    至于防御法阵的事,庄越倒是并不觉的意外,这里是前线,此前又发生过九幽城主忽然发动袭击的事,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迈上台阶,庄越数了一下,足有三十阶。这高台的高度,有六米左右,两层楼那么高。


    大门正敞开着,从外边能看到,大殿前有一小片空地,面积虽然足以容纳几百个人同时站立,却停不下那艘他们坐着来的大船,怪不得要停在县城外边,让他们走过来。


    其实整个青雀台的占地面积不小,就是建筑物太多,让空间被分割开,就显得那片空地小了。


    “庄师叔!沈师叔!你们终于到了!”刚进大门,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庄越转头一看,步兆青正等在那里,他的身边还站着那个充当领队的正羲宗弟子。


    “是步兆青!”庄越见到熟人,笑了。


    那个少年见师兄向他走来,就赶忙向庄越跟沈倾道谢,然后跟着专门在这里等他的师兄走了。


    “跟我来吧,我领你们去见师父。”步兆青说。


    步兆青在前边带路,边走边给二人介绍青雀台目前的状况,庄越跟沈倾都认真的听着,毕竟接下来他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等到步兆青大致说完,庄越问:“这里怎么建在这么高的高台上?”


    步兆青对他解释说:“这个窑厂的地势位于整片区域的最低处,若是不起一层高台,等到暴雨时,整个县城的雨水都会向这处汇集,到时候就成一片泽国,被淹没了。”


    庄越愕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既然是这样的原因,怎么还在这里建什么窑厂,要是下大雨,这些窑厂岂不是要被淹了。”


    步兆青笑着说:“因为这边的地段便宜吧,而且窑厂是最不怕被淹的,这里放的产品都是瓷器这类不怕水的,下雨时只要将房屋的门锁好,即便进水了,也不怕。这里的每个窑厂的面积都会大些,就是方便他们排水。


    还有,他们用来做瓷器的矿土,只有在烧窑的时候才研磨成矿粉,平日里都是黏土岩,也不会被雨水怎么样。所以说,各行各业里,也唯有窑厂建在这里,损失最小。”


    庄越点了点头,这是本地生意人特有的经营智慧。


    “这里三五年间,就要下一场会淹没这片地方的大雨,虽然说我们正羲宗的房舍在法阵内,并不畏惧水淹,但是为了避免变故,还是修了高台,并在下方布置了排水的水渠。”


    步兆青说完这话,也已经到了顾少晏的住处。


    顾少晏住的那楼,位于核心圈内,大殿四个角的方位,各有一栋木楼,这栋楼就是位于东北角那座。


    这座木楼与大殿之间有一架空中拱廊相连,通过这条阵法通道,据说能操控防御阵法的一部分。


    “师兄!”沈倾道。


    “顾师兄,最近可好?”庄越道。


    顾少晏正在一楼东侧的书案后方,埋首处理一些事务,见他们来了就起身,饶过书案走过来。


    “你们来了,过来坐。”顾少晏招呼二人落座,又让步兆青去上茶来。


    步兆青在这几个月里,已经正式拜入顾少晏的门下,并与之相熟起来。


    听了师父的吩咐,他动作熟练的去端茶倒水,俨然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庄越看他的表情,没什么不乐意的样子,他还担心步兆青这么被顾少晏使唤,会内心不渝。毕竟他是带着一座灵石矿来投师的,这么被人不客气的指使,内心产生不忿是很有可能的。


    谁知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很高兴的被呼来喝去。


    庄越却是不知道,步兆青很乐意被顾少晏吩咐事情做。


    真正拜入师门下,是有一段时间要被这么当下人似的使唤的。这是一种习俗和习惯,往往是陌生的师徒之间磨合的过程,当徒弟的这段时间会被观察性格和品性,徒弟也可以在这段时间熟知师父的习惯和爱好。


    没这个过程,顾少晏那才是拿他当表面徒弟呢。


    庄越也就是当了汶若云的徒弟,汶若云身体不好,懒得折腾,再加上身边有凤兮不让她劳心,才免去了这一套。


    当初钟云衣和董莞也都是经历过这一步,拜师后到师父身边侍候过,庄越那个时候整日忙着外出寻访遗迹,和编撰、练功,没有注意到罢了。


    “两位师叔,请用茶。”步兆青将茶水奉上,然后又送到顾少晏那边一杯茶,“师父,请用。”


    “嗯。”顾少晏颔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温度有些高,却是他喜欢的程度,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茶沏得不错。”


    这是表扬他的用心。


    步兆青很开心,短暂的露了个笑,就端正表情,陪坐在一旁。


    庄越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端起来喝了一口,茶水是挺好喝,但是也没什么特别啊。


    顾少晏问了沈倾的身体,又闲谈了几句,随后就让他们有事直接找步兆青安排,将俩人给打发出门了。


    身为目前的仙盟总揽事务的话事人,他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更师弟见面说几句话,都能算得上难得的休息了。


    出来后,庄越咋舌,不愧是仙盟“盟主”,真是日理万机忙的要命。


    仙盟全称——修仙者联合盟誓大会,主旨在消灭邪修,对抗九幽城主。是刚从鹿鸣山行宫迁来瓮城时,由仙门高层提出,众人一致同意,才成立的。


    他们当初建立的行动指挥总部,是以法会为雏形,这个法会还是陆渊打着皇室的名头,请青染山庄出面,办起来的。


    在知道陆渊的邪修底细后,这个法会的名目就不合适了。


    陆渊口中的大行动进行时,他那个在后宫里的贵妃妹妹也没有闲着,将京城里包括皇帝在内的皇室成员一锅端了,挟着屠杀光所有朝廷修仙者的大胜,扬长而去。


    这一代的国朝,已经名存实亡了。


    如果不是现在鬼潮闹得太厉害,各大重点的城市都有修仙者的驻守,怕不是已经陷入诸城揭竿而起,群雄争霸的局面了。


    仙盟也烦这个时候凡间再有兵乱,索性接过统管所有疆域的权利,让所有的朝廷大臣们,封疆大吏,地方官员,都各司其职,该干嘛干嘛,实在有决定不了的大事,再送到仙盟裁决。


    当然,也不是没有大臣质疑,修仙者插手凡间事务的正统性,这样的人被修仙者直接睡梦中堵上门,一次就被吓得老实,认清了现实。


    皇帝一亡,皇室死光,早先凡俗与修仙界互相割裂的约定,自然成了一纸空文,不再作数。


    仙盟高层直接传下御令,不管是凡间还是修仙界,所有人都必须以消灭邪修,抵御九幽城主为优先,但凡敢有违逆,必将受到严厉惩处。


    至于战争结束之后,朝政大权该如何交接,到时候再行论断。


    这些老大臣们都是人精,从中嗅出了一跃成龙的机会,顿时态度大改,要多配合有多配合,将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一时之间,因为鬼潮搞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百业待兴的国家,竟然复苏了起来。


    没了皇帝在上边坐着,反倒对凡俗世界更好了,当真是让人惊奇。


    第179章 叙旧


    瑜洲远离京城,这场热闹就没有传进在正羲宗陪着沈倾养伤的庄越耳朵里。


    步兆青见庄越喜欢听这些,就说了些只有他知道的八卦,他在顾少晏身边侍候,可见了不少。


    “最初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心情惶恐,每每做决断都要写信来问问,累的专门负责传递公文的道友,好大的抱怨。”


    步兆青此时,正坐在专门分给俩人的房舍里,对庄越绘声绘色的讲述。


    “后来,实在将师父烦的狠了,专门派人过去将大臣们严厉训斥了一番,那些琐碎的事才没了。”


    “他们未必是真的惶恐,而是逐步试探自己能掌握多大的权限,顾师兄的底线又在哪里。”庄越肯定的说道,以前他爸最爱看权谋类的电视剧,他陪着可没少看,也学到了不少。


    等到试探出来以后,他们将会在权限范围内,顾少晏的底线前,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这是政客的本性。


    “是吗?”步兆青对这些不懂,一点都不具备此类的心眼。


    “师兄应当是看出来了,最后才让人去训斥,此后他们的事就做的妥帖了,可对?”沈倾道。


    “确实。”步兆青回想了一下,发现真是如此。


    除了这个关于试探的八卦外,还有一个就是个真正的笑话了。


    这些大臣里边,有真材实料的人精,也有善于溜须拍马、逢迎献媚之辈,以前给皇帝上的奏折,都是些吹捧逢迎的请安折子。


    因为摸不到顾少晏这位新任掌权人的脾性,这类奏折也雪花般的往顾少晏这里送,一开始顾少晏不知道,还以为被他们送来的奏折都是有重要事情要请示,是必须要批复的。


    每一份都认真看下来,结果越看越火大,气的拍着桌子骂起来这帮不干正事的。


    要说那些试探顾少晏底线的人,上的奏折都是正经事,虽然琐碎,虽然有些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也还算是值得一看。


    这些人的奏折,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之后顾少晏也学聪明了,再没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在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上。他担负着仙盟的话事人绝色,着实没有那么多时间,有那个空闲,干点别的不好吗?


    于是,他就从各大仙门找了几个年轻精干的弟子,轮流倒班,专门负责筛选奏折。像这种类型的,一律直接筛下去。


    这些年轻弟子,更是不耐烦看这等没内涵的折子,有个脾气暴躁的,更是直接将这些奏折给打了回去,还挨个回复“狗屁不如”。


    没能讨好了新上峰,还被臭骂一顿,这些送请安奏折的才算是消停了。


    庄越听了这事,笑得不行。


    此类朝臣逢迎拍马皇帝的官场潜规则,自然是不会记录在正规的史书当中,也不会公开的流传出来。


    沈倾也是头一回听闻这种逸闻轶事,嘴角也微小的翘起一个弧度。


    说完这些趣事,庄越转而问起步兆青的近况。


    他们走的时候匆忙,没有跟步兆青照面,这段时间也没有联系。


    步兆青在鹿鸣山时,已经拜入顾少晏的门下,仪式举办的简单,却是在正羲宗众位弟子的见证下,还算是比较正式。


    那个时候,庄越也去做了观众,还送上了祝贺。


    顾少晏已经很多年不曾收徒了,对外的说辞,用的是步兆青救了沈倾,顾少晏感念他的帮助,又觉得他品性好,是个良才才收入门下。


    实际上私下里,与顾少晏他们一脉走的比较近的,都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对此,倒是没人发表什么意见,能带着一座灵石矿脉来拜师,换做他们谁,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徒弟。


    以前步兆青是拜过其他师父的,那是一个不大的小门派,他虽然不是散修,却并不受重视,曾经的师父待他也一般。


    转换门庭的事情,在修仙界也不算少见。不过,那都是在彼此有隶属关系的上下级宗门之。毫无联系的两个宗门,地位还千差万别,除非是争夺修炼的极品苗子。像是步兆青这类都修炼到金丹才换门派的,就挺少了。


    顾少晏让人给步兆青以前的师门,去送了一些资源,就取得了对方掌门的谅解,这个不大的隐患就算是解决了。


    至于那个曾经背刺步兆青,与他结了仇的门派,别说能不能查到步兆青的头上,现在见了步兆青,都得避着走。


    “我将我那些年挖的灵髓,大部分都上交给师父了。”步兆青说,“有了这一笔灵髓,足以支撑这一次的战争打完。”


    庄越很意外,跟沈倾对视了一眼,说:“你那笔灵髓不是一笔小数目,怎么会想到交给顾师兄?你不是说,那些是你日后生活修炼的老本么?”


    步兆青笑着说:“以前那是因为对拜入师父门下没把握,才会想着将那么多的灵髓带在身边傍身。现如今做了宗长门下的弟子,再留着那么多的灵髓,反倒是一件麻烦事。”


    庄越迷惑,沈倾这时说:“聪明之举。”


    庄越不解,问:“什么意思?”


    “嘿嘿,这事我不好说,还是让沈师叔给你解释吧。”步兆青说。


    “还卖关子。”庄越瞪他,转头看沈倾,“他不说,你说。”


    沈倾轻笑一声,说:“如今是因为与九幽城交战,宗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所以新灵石矿脉的事情,没有向着全体正羲宗弟子公布。但是,消息灵通一些的人,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庄越点头,说:“上次拜师礼的时候,就有人交谈时表露了出来,都是与顾师兄关系近的高层,知道了也不稀奇。”


    沈倾说:“这些人知道灵石矿是步师侄发现,他的身世背景也没有做隐瞒,凭着他在北域逗留的时日那么长,就能猜到他身上肯定会有不少灵髓。灵髓对于出窍期无论是修行,还是拿来炼丹炼器,都有大作用,定会有人想打这批灵髓的主意。”


    庄越匪夷所思道:“兆青可是顾师兄的徒弟,这些人也敢打他的主意?”


    沈倾摇头说:“非是巧取豪夺,只言说要借,要兑换,步师侄又能如何呢?”


    步兆青叹气,说:“我之所以将灵髓都交给了师父,就是因为已经有长老,太上长老的徒弟们,轮番登门拜访了。”


    这些长老、太上长老,全是出窍期的长辈,因为鬼潮的缘故,有几位也来到了前线参战,就听说了这事。


    灵髓可是好东西,得知有人手里有很多,那不得想办法弄一些?


    步兆青是顾少晏的新徒弟,正是近期名声最响亮的人,自持身份的长老、太上长老可不会去欺压小辈,毕竟要顾忌顾少晏和自己的脸面。


    他们派出来的徒弟们,也全都好言好语,商量着能不能借一些,兑换一些。


    绝对不是借了不还,也不会让步兆青吃亏,可就算是这样,对步兆青来说,也是件麻烦事。


    灵髓虽然不少,可也是有限的,借给这个多了,那个就得少,对方能满意?那不是得罪人么!


    预想到这样的状况,步兆青干脆将灵髓都上交给了顾少晏,美其名曰为支持此次讨伐战争,任由师父处置。


    他可刚入门,不想一来就得罪这些长老,干脆将烫手的山芋都扔出去。


    顾少晏也是个护短的,见不得小徒弟为难,就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把人都给安抚住。


    新添了灵石矿,灵髓挖掘出来,自然会作为福利,按照惯例分给这些出窍期的长老们的。


    可那是要等到战争结束,才能去北域挖掘出来,再分到手中。


    偶然知道近在咫尺的身边人,就有这么多的灵髓储备,他们哪里还能等得住,先想法设法的搞一些。


    灵髓到了顾少晏的手上,这些人还以为无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只要肯以溢价一成的灵石来换,谁都可以,来者不拒。


    长老们闻言大喜,立即就掏出大笔的灵石,去兑换了灵髓。不仅有正羲宗的长老们,消息传开后,还有别的宗门的出窍期,也跑来找顾少晏换灵髓。


    如之前所说的,顾少晏还真来者不拒,都给兑换了。


    听到这里,沈倾点了下头,说:“这些灵髓到了出窍期前辈手中,可极大增强他们的恢复速度,与作战有利。”


    步兆青也道:“那一刻,我甚是佩服师父,不仅将这些灵髓以让人能接收的方式,送到了能将它们的价值发挥最大的人手中,还把所有的灵髓都以溢价一层的价格,都换成了灵石。这些灵石,又解决了仙盟的燃眉之急。”


    “你们来的时候,都注意到外边的修仙者了吧?”见两人点头,步兆青继续说:“这动员令一发出去,众位仙门高层们,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的人,一时之间资源紧张,发不出补贴来了。”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仙盟号召修仙者们参战,当然不能一毛不拔,全凭修仙者们自备干粮。


    每一位响应号召而来的修仙者,只要肯去失陷区杀邪祟,杀邪修,都可以领到一份补贴。


    这份补贴,是根据来者的修为,发放的灵石。修为低的灵石少一些,修为高的灵石多一些。


    仙盟成立之初,为了筹措这份额度巨大的补贴,每个仙门都捐了一大笔。


    这大笔的灵石,从各自仙门当中凑齐,再运送过来,清点交割完毕,都是需要时间的。而那么多的修仙者,已经到了,后边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来,根本就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


    第180章 结盟


    还是明光宫的一位殿主,发觉瓮城中的市场开始出现了雏形,向他们提出可以用租赁的方式,筹措一部分。


    他们不仅将县城中的商铺、客栈、酒楼,所有的营业性质的铺面都出租给了有意的修仙者。


    还把没有主的房屋,也都给租了出去,让前来的修仙者们,都能有个落脚地方,不至于胡乱的找地方住。


    占据了瓮城后,这座空无一人的县城,理所应当的管辖权归了仙盟,所有的地契、房契俱都封存。


    除非以后原主人找回来,不然所有权都是仙盟的。


    起初,他们用这个方法,凑出了第一批的灵石,将补贴发了下去。然后,赶来的人更多了,灵石不够,各大仙门的高层们自掏储物袋,又垫了一批的灵石。


    接着,又又来了一批修仙者,还没等仙盟将这一批的灵石发下去,后边又又又来了一波。


    这次,仙盟的各位高层发觉不对,事态开始失控了。


    可己方参与的修仙者越多,越是一件好事,仙盟当然不会制止,只能想办法再凑灵石。


    这个时候,步兆青上交了灵髓,解决了燃眉之急,让各仙门高层们都松了口气。


    步兆青不仅解决了麻烦,还刷了高层们的好感,简直一举两得。


    庄越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大笔大笔的灵石砸下去,瓮城的市场能不爆炸式的发展起来吗!


    每个修仙者拿到了灵石补贴,都要立即将之花掉,无论是租房子、住客栈,购买丹药、符箓、法器、武器、防具等,都是在交易流通,也就难怪现在的瓮城会这样的繁华热闹。


    这个时候,步兆青压低了声音说:“师父说,不会让我吃亏,这笔灵髓也不会白要。待到日后,去挖那矿的灵髓时,会凑够了同等的数量,再还给我。这一次,就算是宗门先向我借的。”


    沈倾闻言说:“是师兄的性格,你是他的徒弟,肯定不会让你白白损失。”


    那一大笔的灵髓可不是小数目。


    步兆青却道:“我没有答应。到时候去挖那矿,人多眼杂,灵髓又贵重,有多少数目肯定会被人关注。等到灵髓交到我手里,到时候,还是会上演之前的麻烦事。”


    沈倾沉默了下来,他师兄既然说了不叫自己徒弟吃亏,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但是,步兆青说的麻烦事,也不好应对。


    庄越说:“那这事最后解决了没?”


    步兆青点头说:“解决了。师父说,日后灵髓挖回来,会当做出窍期以及诸位高层的福利,每一个季度分发一次,到时候我也会按日子,收到一份。原本以我的修为和身份,是不该有灵髓做福利的,实际上这是将灵髓慢慢归还给我。”


    这不就是分期还款,庄越一听就明白。


    这样,固定每个季度领一些灵髓,数目不大,积少成多,细水长流,不扎眼又低调,步兆青也不用担心,再有长老们让徒弟上门打搅了。


    等到步兆青再把灵髓积攒成一笔让人侧目的大数目,他自己也应该元婴了,到时候说不定顾少晏都升任掌门,就更不会有人不长眼的登门兑换灵髓了。


    聊完了天,步兆青告辞离开时,偷偷传音给庄越说:“灵髓我只上交了七成,我这里还剩余不少,你跟沈师叔要是有需要,可不要跟我客气。”


    沈倾不仅是步兆青的长辈,还是他的恩人,要是没有沈倾的推荐,步兆青是不可能拜在顾少晏门下的,这一点步兆青很清楚,他十分的感激。


    庄越也是,若是没有他的帮忙,一切不会这么顺利。


    换成别人,他才不会告诉对方,他手里还有很可观的一笔灵髓。


    庄越惊奇又好笑,他传音给对方说:“好,如果有需要,到时候一定会跟你开口。”


    步兆青见庄越没推辞的痛快回答,心满意足的走了。


    俩人互相传音,波动瞒不过沈倾,等人走远以后,沈倾揽住庄越的腰,问:“你们又说了什么?”当着他的面,还传音说小话。


    庄越扭头看他,果不其然又垂着眼睛不看他,以前真没发觉,沈倾竟然还是个醋王。


    庄越忍笑,凑过去亲他的唇,等到过了一会儿,沈倾软化下来肯回应他,才传音将两人谈话的内容告诉了他。


    沈倾点了下头,也传音说:“谨慎些也是应该,毕竟他刚摆脱麻烦。另外,日后灵髓根本缺不了,不用去向他张口。”


    “嗯?”庄越疑惑的发出音节。


    沈倾在他的鼻梁上落下一个吻,传音说:“得到这座灵石矿,你我也有些许功劳,只此,宗门就会有嘉奖。待到以后,挖掘的灵髓运回了宗门,每个季度的福利,也会有你我一份。”


    属于沈倾跟庄越的灵髓福利,肯定是不如步兆青这个债主多的,但是也是比照出窍期的份额,足够他们使用了。


    以前还在灵髓洞里边避难时,沈倾提过一次,宗门可能会对他们嘉奖,所以庄越对此并不意外。


    只是他奇怪一件事,他对沈倾传音说:“我也享受你们宗门的灵髓福利?这不合理吧?”


    沈倾摇头说道:“因为灵石矿一事,明光宫与我正羲宗已然是同盟,你的那份看似是从我门中发放,其实是明光宫中所出,免去你往来支取的麻烦而已。”


    秦岭之前还为庄越的前程各种担心,他可不知道庄越在这次灵矿利益的分配当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就算莫非仙再不想管他,只看在灵石矿的份上,就不能少了他的这一份奖励。


    灵石矿的事情还没有影,顾少晏已经拿着跟明光宫谈好了,表面上无人知道,暗地里明光宫跟正羲宗已然是立场一致的同盟关系。


    这一次正羲宗能在仙盟之中,轻易夺得盟主的位置,正是因为明光宫的支撑,顾少晏这一手空手套白狼,获益十分的大。


    等到沈倾的修为恢复后,顾少晏拿着传讯符跟沈倾聊了挺长时间,毕竟这事是沈倾找回来的灵石矿带来的后续,当然要跟他交代清楚。


    “顾师兄好精明能干,怪不得能代俞掌门执掌盟主之位,还管得其他人心服口服。”


    等沈倾跟他说完了来龙去脉,庄越感叹道。


    转天,庄越要去明光宫的驻地一趟。


    庄越毕竟还是明光宫的一份子,虽然他现在为了方便,都是以未婚道侣的名义跟沈倾一起行动,但是到了瓮城之后,还是有必要去见见宫主莫非仙。


    正羲宗的驻地青雀台,在瓮城的东边,明光宫新建的流云宫则在县城的西边。


    流云宫的原址是一片荒地,地处县城的郊外,与城区原本还有一道城墙隔着。


    随着修仙者们源源不绝的赶来,眼看的原县城面积不够使用,城墙除了出入的城门外,都被拆掉了。


    除了青雀台那片原本都是窑厂的区域方便改建外,城中没有大片的空地,够这些大型的宗门设立驻地。于是,拆除围墙后,多数宗门都选择县城外围修建驻地。


    县城大门,也不得不随着扩建,一次次的往外搬。


    瓮城区域内因为修仙者太多,已经颁布了禁止元婴期以下的修仙者飞行的禁令,以免造成空中的拥挤和混乱。


    因为这道禁令,就算要赶时间,修仙者们也只能选择走房顶,抄个近道。


    庄越跟沈倾倒是不着急,俩人依旧步行,从青雀台这条街出来,走了与昨日来时不同的另外一条大街。


    这条大街,半是商铺、客栈、酒楼,半是百姓住家,是县城内次一等的繁华地带。


    一路走来,庄越看到好几个原本是住家的临街房屋,正在被改成铺面。新形成的市场太大了,只一条商业大街完全不够。


    因为改建没有完成,这条街上的人虽然也不少,但是不如昨天那条大街人多。


    修仙者脚程快,走完这段繁华地带,快到原来城墙的位置,两人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看到了流云宫。


    流云宫这边不用修建高台,就直接起了地基,盖了一片连绵的宫室。


    正中央也是一座大殿,四周是各种功能性的偏殿,外围的一大圈,矗立的都是二层小楼。排列的整整齐齐,跟庄越前生见过的别墅小区似的。


    这小楼庄越再熟悉不过,跟他刚进了明光宫内门,被分去住宿的月貌楼一模一样。


    原来,这都是明光宫的预制房屋,怪不得是一个模子。


    走进明光宫的大门,就有当值的人过来问他,他过来拜访什么人,有什么事?


    庄越当即笑着对那人说:“黄师姐,你认不出来了?是我,庄越啊。”


    黄师姐就是当年那个跟沈倾比剑,结果输了的。后来庄越住到了后山,经常与黄师姐打交道,俩人还都是修行的剑法,就熟悉了起来。


    黄师姐被庄越说得怔住,看了看庄越的五官,惊叹地说:“庄越,还真是你!你的遭遇,我都听别人说了,只不过一时没有联想起来!仔细看看,虽然变化很大,但是你还是跟以前很像的。”


    不等庄越说什么,见了庄越现在样子的黄师姐兴奋地朝着里边大声喊:“姐妹们,都快来,是庄越回来了!”


    她的话一落,流云宫里边就响起了一声声惊呼,紧接着,明光宫的女修们纷纷的从各处涌了出来。


    看着涌过来的人们,里边不少是庄越的熟人,却依旧让他头皮发麻。


    这架势,就跟被粉丝发现并包围的明星现场似的,人乌央乌央,都是来看他稀罕的。


    “真的是庄越吗?”“这张脸我认得,跟庄师妹很像呢!”“哎呀,变成了男修,庄师叔也很俊呢!”


    叽叽喳喳地,宛如上万只鸟雀在吵,庄越恨不得拉着沈倾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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