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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我这样腻着你吗◎
那条红玉髓手链掉在了枕头后的缝隙里。
沈清央洗完澡出来, 徐行知已经替她找到。床头一盏蔚蓝色胶囊形台灯,模拟海洋的质地,光线在透明玻璃中漂浮。
他拉过她的手, 耐心又细致地替她戴上。
沈清央长发半干不干地披在肩后。
昏暗卧室内, 男人乌睫下阴影朦朦胧胧。
只是对视一眼,彼此眸光都微动。
徐行知掌心圈着她的手腕,台灯灭掉, 床榻间二人无言,只剩对彼此的摸索。
湿漉漉的喘息, 仿佛林间露水加热蒸发。
他俯身侵入,连同她忍不住的闷哼一同含住,完完整整地占有。
沈清央在迷惘的浮沉中掀起被汗湿的睫毛, 上方男人撑起身,手指轻抚她额角, 情欲极重的眸中竟然还留有分明的清醒。
第二天去上班,不知是不是一语成谶, 维斯要收购的那家公司忽然被爆出债务方面的问题,他们整个三方团队都要同时赴那家公司的苏州总部。
晚上,沈清央把从行李箱中拿出的东西一一放回去。
徐行知挂了电话走进来, 从背后抱住她。
她用的是她自己带来的洗浴用品, 皮肤和发间透露着独属于她的淡淡柠檬香。
沈清央在叠衣服, 偏头:“你身上好凉。”
“刚才在阳台打电话。”
徐行知拨了拨她的耳垂:“明天要去苏州?”
“对呀。”
他单指抬起她下巴索吻:“住哪儿?”
“唔……不知道。”沈清央靠在他怀里, “看你们公司行政的安排。”
次日去机场, 沈清央才知道徐行知也要一起去。
他去见对方负责人, 只是不是同一个航班。飞机上, 沈清央和于卓然的位置在一起, 没法玩手机, 二人索性聊天打发时间。
于卓然问她女生生气了要怎么哄?
“你女朋友?”
“对。”不久前刚谈的,于卓然幸福到苦恼,“她跟我闹脾气,说我工作太忙,出差太多,没时间陪她,简直像谈了个假恋爱。”
沈清央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最近是挺忙的。”
“所以啊,跟我冷战好几天了,我总不能辞职吧。”
于卓然虚心求教:“沈律,你们女孩子最懂女孩子,这应该怎么哄,送礼物?说好话?”
“这……”沈清央迟疑。
她说不出来,虽然有一点能理解对方,但她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和经历,所以并不能作为女生感同身受地给出解决办法。
于卓然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于是补充道:“没事沈律,你随便说,我随便参考一下。”
沈清央不太确定地给出意见:“或许你送她喜欢的东西试试?”
“送过了。”于卓然无奈,“她喜欢的包包和香水都买了,但她还是不高兴,说自己又不是贪图这些东西。”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爱莫能助。
于卓然笑着叹了口气,转而跟沈清央聊起别的:“你和怀金的盛钧是同学吗?”
“大学校友。”
“他追过你?”
“以前的事了。”
沈清央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简单聊几句后空姐来发放餐食,她上飞机前在徐行知家吃过他煮的东西,于是掀了掀盖子又合上,只喝水。
托着腮对小窗外云层发了一会儿呆。
“于律。”她回头,想了想问,“你女朋友跟你闹脾气,你会觉得烦吗?”
于卓然正吃着饭,闻言被呛到:“她跟我闹闹脾气我就觉得烦,那我也太混蛋了。”
“你喜欢她跟你这么闹?”
“那倒也没有喜欢。但是她肯定是因为爱我才跟我闹,哪天不闹了不就是不爱我了吗。”
沈清央出神。
苏州没有机场,飞机落地邻市后转了高铁,一行人直接拖着行李箱去驻场公司。
徐行知在北城那边还有事,要晚上才能到。
一下午都忙着开会看合同,晚饭时直接订上来的工作餐,沈清央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边翻文件一边滑动触摸板,面前冷不丁落下个阴影。
“吃饭了。”盛钧拉开她对面的椅子,把盒饭搁到她面前。
“谢谢。”
“你也太认真了。”他感慨,“我都没你这份专注力。”
沈清央笑笑:“这么大标的收购案,怎么能不认真。”
“我还以为是因为徐总是你男朋友,自家事总得更上心。”
她打开盒饭的动作顿了下,没应这句话。
盛钧歪头:“生气啦?”
“盛总。”沈清央语气变淡,“我们是在工作。”
“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吗?”他笑,“我只是觉得他不太适合你。那天中午他来开你工作电脑,后来又……你性格好,不考虑考虑更合适的别人吗?”
说完,气氛变得安静。
其实盛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她面前说这番话,或许是校园时期的白月光太美好,又或许是这些年的不甘心作祟,这种心理,在看到她男朋友原来是徐行知之后变得更甚。
谁说男人没有嫉妒心,处处比较,处处比不上。
沈清央抬眼看了盛钧一眼。
她合上电脑,直视他,平静道:“盛总,在我面前诋毁我男朋友兼你的甲方老板,似乎不太合适吧。”
盛钧笑容微僵。
沈清央慢慢又补了一句:“他好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跟我说。”
说完她端着盒饭出去。
苏州菜偏甜,沈清央靠着窗吃了几口便合上,想了想,她打开手机给徐行知发信息问他到哪了。
他很快回:[车站。]
接着又补了一句话:[你们几点结束?]
沈清央:[八点应该可以结束。]
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一会儿又灭掉。
她动动睫毛:[你住哪个酒店,要我跟你一起吗?]
这次他问:[你想来吗?]
沈清央:[我都可以。]
这句话发出去,那个灰色头像沉寂了好一会儿。
最后,撂来淡淡的几个字:[八点去接你。]
吃完饭,大家晚上的工作效率比白天高,没到八点便完成了收尾工作。
沈清央没随同事们一起拼车回酒店,自己在公司楼下等徐行知。
随便走了走,附近有条夜市小街。沈清央在一个手绘书签的摊位前停下,饶有兴致地看那些挂着的长方形书签。
摊主爷爷正在低头轻描细绘,招呼道:“姑娘,二十一张,三十两张。”
沈清央弯腰仔细看绘画过程,突然冒出个念头:“能定制吗,就是我说您画。”
摊主乐呵呵的:“当然可以。”
于是她让摊主画了对岸青绿色的河景,自己亲自拿小毛笔蘸墨,在边缘写了一列小字:知行合一,笃行致远。
徐行知生日在下个月,他什么都不缺,她也没什么能送的,不如送这种有留念意义的小玩意。
右下角还剩了小小的一片空,是留给“生日快乐”四个字,她想等到他生日当天再写。
付完钱,手机也来了条信息。
沈清央照着位置找到打着双闪的轿车,坐进副驾驶,徐行知正在和电话里的人沟通工作,等她拉好安全带,他转着方向盘开车。
这通电话中途短暂挂断,到酒店又继续。
徐行知住的是套房,有卧室和单独的工作空间,他脱了外套去开视频会议,沈清央则去洗澡。
不幸发现生理期造访。
沈清央裹着浴巾出来给服务台打电话要卫生巾,肩头忽沉,落下一件还带着热气的外套,转身被徐行知抱进怀里,他蹙眉:“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她抿唇,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了?”
沈清央耳朵红,在他臂弯里别别扭扭:“我等前台送卫生巾……”
徐行知怔两秒,唇角微弯:“我去帮你买吧。”
“不用……应该快送上来了。”
“万一他们送的不是你平时用的牌子。”他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我去买。”
话说到这份上,沈清央点头答应。
酒店里空调开着,其实并不冷,沈清央正准备回浴室继续洗澡,搁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沈父的电话,于是她接了起来。
“清央,睡了吗?”
“还没。”
沈父已经挺久没给她打过电话,照例关心了几句身体情况后,笑着说:“今年爸爸回家过年,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你奶奶家,对了,爸爸给你买的天瑞府那套房子交付了吗?”
“还没,下个月。”
沈父点点头:“那你看看找个家装设计师,买点喜欢的家具,不用在乎钱,爸爸给你出。”
因为从小缺少陪伴,愧对女儿,所以沈父一直试图用金钱补偿。
沉默几秒,沈清央笑:“您这些年给了我不少钱了,我自己工作也有存款,够的。”
“那就好。”沈父温声,又想起另一桩事,“你也别光顾着工作,有时间谈谈恋爱,年纪也不小了,爸爸也想看到你成家。”
她笑容不变说好。
远隔万里,沈父也没办法真的操心她的感情问题,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后挂断电话。
沈清央放下手机转身回去洗澡。
徐行知回来时不仅给她买了卫生巾,还顺带了一盏红枣雪蛤粥当夜宵。
她胃口不佳,只吃了半碗就躺着休息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腹部忽然觉得不舒服,沈清央难受得拧起眉。
徐行知刚洗完澡,掀开被子把人抱到怀里,温热掌心覆上她小腹,轻轻揉着。
温度传到身体,沈清央睁开眼,客房昏黄的光线里,男人眉间因为工作繁忙染上淡淡的疲泛感。
她盯着他的面庞,盯到徐行知垂眼看她。
“哥,”沈清央轻声问,“你喜欢我这样腻着你吗?”
徐行知凝视着她认真的小脸。
“虽然我觉得会打扰你休息……”她枕在他肩头打了个哈欠,后半句的呓语消弭于沉寂的夜色中。
徐行知闭上眼,静了一会儿,下巴抵着她发顶,嗓音温倦:“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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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我吗◎
因为生理期, 沈清央一连两天都是恹恹的。
徐行知跟项目负责人提了句不让驻场的人加班,每天傍晚接她去吃饭,而后在街边散散步, 再回酒店休息。
她不住项目组安排的酒店, 于卓然好奇问过,沈清央如实告知他自己男朋友在。
十月底的北城至寒,南方却还是暖融融的, 除了早晚要加件外套,白天只需穿件薄衬衫。
除去那年毕业旅行外, 沈清央这两年偶尔也会来苏州出差,但每次都忙于工作,很少有这么偏清闲的项目。
不加班的后果就是, 原本计划十天能完成的尽调拖了半个月。
苏州园林中的翠绿之色也随着降下的温度变得青黄。
十一月初,沈清央结束手头任务, 余下的交割已经不再是她的工作,徐行知还要再待几天。收拾行李的时候, 她摇晃那些瓶瓶罐罐,剩的不多的直接扔了,省得占用行李箱空间。
这几天突然降温, 她原本带来的衣服不够御寒, 行李箱里多了几件新买的毛衣。
行李箱合上, 一只手凭空出现帮她压住, 拉上拉链提了起来。
沈清央顺着站起来, 偏身落入男人的怀抱。
她回搂他的腰, 感受徐行知身体的温度和心跳。
“会想哥哥吗?”
沈清央仰头, 唇角梨涡漾出纯然的笑:“会。”
徐行知轻轻掐了下她两颊软肉。
这段时间以来, 她做得极好, 将他设为联系人置顶,主动联系他,同事问起也坦然承认自己有男朋友。
其他方面,也几乎算得上予取予求。
他知道,她一贯是认真的好学生,将他那天气头上的质问都铭记于心,一条条履行。
徐行知环着怀里柔软的身躯,力道越收越紧,低头咬住她唇尖,沈清央抬手勾上他脖颈,主动回了一个亲密的吻。
良久,他贴着她额头,五味杂陈地闭上眼:“我送你。”-
回北城后,沈清央抽时间去林家吃了顿饭。
庄敏对没能给女儿过生日一直感到很愧疚,恰好那天林潮生不在家,于是张罗了一桌好菜,把林清宇叫了回来。
沈清央在苏州丝绸店买了两条刺绣披肩,一条给方琴,一条带来给庄敏。庄敏受宠若惊地打开,藕粉色披肩满秀荷花图样,淡雅又不失精致,一摸便知是好东西。
“很贵吧。”庄敏对着镜子试了试,不舍得戴,又取下来放在腿上叠。
“还好。”沈清央说,“您喜欢就好。”
庄敏眼角皱纹随着笑泛起:“你买的妈妈当然喜欢。你和小宇都是懂事的孩子,小宇工作发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也给我买了件大衣。”
说着,她打开衣柜给沈清央看那件大衣。
沈清央没什么笑意地弯弯唇。
庄敏似乎也察觉到不对,连同丝巾一起收了起来。坐回床边,她拉过女儿的手说体己话:“清央,你不要嫌妈妈烦,妈妈想问你,最近交男朋友了吗?”
“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庄敏仔细观察女儿年轻鲜妍的脸:“妈妈记得你也26了吧,女孩子的青春没几年。我们清央这么漂亮,平时追你的男生不少吧,就没有看得上的?”
沈清央笑容弧度不变,微微垂下眼皮。
庄敏不虞皱起眉:“你爸也真是的,在国外这么多年,光顾着他老婆和孩子,也不知道操心操心你的事……”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意识到一直没回应,于是喊了一声“清央”。
“嗯?”沈清央抬起头。
“妈妈跟你说的听到了没有,如果有品行端正的男孩子,可以试着相处一下,谈恋爱结婚。”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沈清央轻声:“然后像您和我爸一样,互生怨怼再离婚吗?”
庄敏整个人明显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你爸爸是感情不和才分开的,你可以找一个互相喜欢的呀,这样……”
沈清央平静听着,没有再反驳,等庄敏说完,她露出一个笑,说好。
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不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母女之间并不亲近,庄敏在心里叹一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吃完饭,沈清央从林家离开。
她开着徐行知给买的那辆车,这些日子已经熟练不少,等红灯时瞥到路边一家蛋糕店,忽然想到今天是十一月十五,徐行知的生日。
昨晚睡前通电话时,他说不出意外,应该是今天下午回来。
掉头停了车,沈清央进店挑蛋糕。
他不爱吃甜,芒果过敏,巧克力腻腻的也不喜欢。左挑右选,最终在店员建议下买了抹茶口味的蛋糕。
给徐行知发信息问航班时间,他没回,于是沈清央直接开车回了家。
哪知道在家门口遇上,司机下车,徐行知从后座换到驾驶座,把车开进车库。
沈清央倒车不太行,多试了两次才成功停进去。
下车,手被人牵住。
她吓了一跳,一手还拎着蛋糕,条件反射看入户门,好在那里门关着,没人能看见。
徐行知低头吻了下她:“怕什么?”
气息拂过,沈清央敏感察觉:“你喝酒了?”
他嗯了一声,手指轻拨蛋糕盒子:“给我买的?”
“不然呢。”沈清央在说话间费力地把手指从他掌心抽出,弯眸笑了笑,“生日快乐。”
她笑得真好看,徐行知手指想去碰碰那眉眼,然而沈清央转身三两步上了入户台阶,他的手落空。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客厅。
徐教授和徐行恪正在下象棋,听见动静,徐教授笑了:“哟,这么巧,你们俩一起到了。”
徐行恪走了一步象,偏头温和道:“清央也买了蛋糕,我上午出门去买过了。”
天气冷,北城已经开始供地暖。沈清央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放着一个蛋糕,也是抹茶口味。
她无奈笑:“巧了,我和大哥买的还一样。”
“你们兄妹心有灵犀。”徐教授思索着眼前棋盘,招手,“行知,过来。”
徐行知脱了外套懒散地走过去。
楚河汉界两旁的棋子正在厮杀。
陷入僵局,徐教授呷一口热茶,看了眼徐行知,不悦:“怎么又喝酒?”
“同学订婚。”
“哪个同学?”
“您不认识。”
他回答口气淡淡的,徐教授倒也不在意,反而被提醒起另一件事:
“说到同学订婚,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也不带女朋友回来,是等着我给你们介绍相亲吗?”
徐行恪默笑不语:“爸,您喝茶。”
“我喝什么茶。”徐教授“啪”一声合上茶杯,拧眉,“隔壁裴家都抱孙子了,你们倒好,一个比一个专注事业。”
徐行恪仍然笑着:“爸,您也知道我关键期就这两年,结婚恐怕会节外生枝,不太好。”
徐教授想想他说得也对,男人好的就在这,不急那一两年。于是转头问徐行知:“那你呢?”
徐行知单手掀茶盖,缓缓刮着浮沫,眼也不抬:“您操心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女朋友。”
徐行恪指腹按着棋子,止步不前。
徐教授闻言一喜:“你有女朋友,什么时候谈的,怎么不带回来见见家里人?”
徐行知神色平淡:“有什么好见的。”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唇角微扯,慢条斯理道:“再说了,也许是人家不愿意见。”
徐行恪盯着棋盘上的布局,已经到了死局,他和对方,都无路可解。
身体慢慢靠向竹编椅,他温笑看着徐行知,口气一如关心弟弟的好兄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徐行知支着脸,唇边笑意淡薄:“她吗?不好说,漂亮,也蛮讨人喜欢。我相信大哥也会喜欢她的。”
徐教授说:“你觉得好,那咱们全家都会喜欢的,改天定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还有清央。”徐教授回头,见沈清央早已经不在客厅,“你们两个当哥哥的,身边要有好的男孩子,也给清央介绍介绍。”
徐行恪说好,一颗一颗把棋子收回棋盘盒中:“我单位最近新调来了一个男生,和清央年龄相当,家世长相性格都不错。”
徐教授来了兴趣:“哦?那可以介绍他们相个亲。”
“我把资料拿给您看看。”
徐行知捏着茶盏,笑意微凉-
楼上卧室,沈清央回了几条工作信息,拉开抽屉拿出那张在苏州买的手绘书签。
彩绘的碧绿河岸若隐若现,她的毛笔字写得不如摊主写得好看,勉强只能算工整。
她提起钢笔,认真在空白处补齐“生日快乐”四个字。
末了,落款时间和央央。
沈清央拎起一角吹了吹,等墨干。
“咚咚——”
两声敲门声。
她把书签反扣在桌上,刚起身,徐行知推门而入,走过来一手搂住她细腰,低头吻住她的唇。
并不算太温柔的吻,茶香和酒气齐齐闯入,在唇齿间纠缠。
沈清央“唔”了一声,双手抵在男人胸膛前推拒。
他将她两只手反扣在身后。
沈清央察觉他不太冷静的情绪,试图用温柔的回应抚慰,然而效果不佳,良久之后,徐行知才放开她。
他下颌抵在她颈窝喘气。
她缓了缓:“喝了酒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会儿?”
他不说话。
沈清央看向轻合的房门:“你过来的时候徐伯伯和大哥看见了吗?”
“看见了。”
她心里一紧:“你怎么解释的?”
徐行知松散的嗓音落在耳边:“说想你,上来跟你接吻。”
“徐行知——”
徐行知手指抚上她微皱的眉头:“央央,跟哥哥下楼好不好,跟他们承认我们的关系。”
沈清央知道他没有说,深吸一口气,她放软语气:“你今天不开心吗?”
他沉默地看着她。
“哥。”她想了想,抱住他,“今天太突然了,又是你生日,我们还是——”
“生日过完呢?”
徐行知嗓音轻凉:“你打算什么时候承认,明天,后天,还是你根本没想过?”
他如此直接地要她给出答案,沈清央怔住:“一定要逼我吗?”
尖锐的刀蓦地扎入心口,连说话都涌出血淋淋的疼,徐行知捧起她的脸,很慢很慢地问:
“你爱我吗?”
死一般的寂静。
吸顶灯明明暗暗闪烁,几秒之后,整座房子陷入黑暗。
沈清央听到阳台外远远传来的骚动。
她声音轻得虚无缥缈:“哥哥想要什么样的爱呢?把你置顶,主动报备询问行程,跟同事朋友承认,哥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都可以照做。”
一字一句如此清晰,钻心噬肺。
徐行知唇角浮起机械的弧度。
报应。
他什么都教了,唯独忘了教她怎么爱自己。
沈清央踮脚,黑暗中接吻,血腥气冒出来,她喃喃:“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没有任何责任和压力,这样不好吗?”
人被重重压上桌沿,梳妆台微震,放在边缘的彩纹小胆瓶应声落地,四分五裂的碎裂声。
徐行知捏住她下巴,颤着嗓音:“你是这么想的?”
沈清央眼角微红:“你想要什么呢?想结婚,想我全身心地爱你,依赖你。哥哥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意味着我要同时和整个徐家划清关系了。”
她推开他,眼泪倏然滚落,嗓音颤抖:“我不想再被人抛弃一次了。”
二十多年人生,两度被放弃,曾经的爸爸妈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她是夹在中间多余的累赘。
踉跄着后退两步,徐行知猝然闭上眼。
沈清央蹲下身捡瓷器碎片,视线朦胧又昏暗,只能用手摸索。有人握住她的手,先一步去捡,她想抽出,奈何力道太过强硬,胸口不断起伏着,压抑的声息仿佛一根无形的丝线,在两端被紧紧撕扯。
崩到极致断开,裂出通红的眼眶。沈清央身体僵住,眼泪翻滚着滑落。
徐行知单膝跪在她面前,指尖被瓷片划出伤口,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脸埋在他颈窝里。
越来越多的眼泪浸湿她衣领,烫入心口,像那年景山上一样。
沈清央哽咽着,心脏被挤压,连绵不绝的痛,她咬紧牙关:“哥哥知道吗,我从小期待过很多事,我期待他们不要吵架,期待爸爸能来开家长会,期待妈妈不要离开我。可是我期待到最后,都还是落空。”
“我不能怨,不能恨,因为他们为自己,都是对的。”
泪眼朦胧,她沉郁了多年的宣泄:“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我说过永远。”
人心易变,镜花水月。
他众星捧月,很多人爱他,这里是他的家,他有很多退路。
她根本不敢,不敢爱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
拥着她的男人指尖滴血。
徐行知定定地在无边黑暗里,强压下喉间腥甜,声息颤着,轻得仿佛压不住一缕风,又仿佛重逾千金,一个字一个字说:“哥哥不会。”
这世界万事万物皆有情由。
唯独爱与恨没有。
身体骤然脱力,沈清央混混沌沌地抬眸,心口像被从深处扼住。
他抬手,擦掉她颊边涟涟的湿润,慢而哑的嗓音,陷入沉沉黑夜:
“央央,我拿后半辈子跟你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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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来找我吗◎
沈清央怔怔然抬头。
院子里零星传来方琴和物业电工交谈的声音, 不一会儿后,光线重新亮起,照亮一室狼狈。
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和血迹, 她如梦初醒, 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翻找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徐行知慢慢起身。
沈清央掰开棉签,捉住徐行知的手指,给他消毒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镇定。
止了血,贴上创可贴。徐行知全程一言不发, 待沈清央抬头时,他掌心托住她的脸,指腹微蹭她脸上的泪痕。
极度克制的力道。
四目对视, 徐行知眸底情绪未消。
沈清央眼睛和鼻尖泛着红,她攥紧手里的创可贴外包装, 窸窸窣窣的声音拨动过分沉寂的空气。
片刻,他闭了闭眼, 松手。
“我们冷静几天吧。”
脚步声在身后远离。
门被推开又关上。
沈清央站在原地,良久,她弯腰捡起那些碎瓷片。
梳妆台上还倒扣着刚写好的书签。
兵荒马乱的生日, 她深吸一口气, 靠着椅背失神沉默-
两天后, 徐行知因事飞上海。
他心情不佳, 虽然不至于影响工作, 但没心思赴别人的应酬, 下午开完会便回了酒店。
健身房里待了快两个小时, 洗去一身疲惫后, 时间尚早, 徐行知独自一人去了顶层的露天酒吧。
浦江夜色如醉,密密麻麻的人流交织在霓虹中,看得人兴趣索然。一杯酒没喝完,他接到陈雪的电话。
“徐总,您在房间吗?褚总有资料让我交给您。”
转了转杯子:“这就来。”
陈雪在套房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楼梯转角出现男人清挺高挑的身影。因为暖气足,他上半身只穿了件深色毛衣,从铺着厚厚地毯的静谧长廊中走来,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她偏身退后一步。
徐行知抬手刷开房门。
陈雪跟着进去,把怀里抱着的资料放下:“这是下周发布会的最终流程,褚总说请您再看看有无问题,也好叫人再改。”
“知道了。”徐行知拎到手里,长腿交叠在沙发上坐下翻看。
过了一会儿,面前身影还未消失,他抬头:“还有事吗?”
陈雪立于圆木茶几旁,一身职业装身形窈窕,顿了顿微笑道:“没事,只是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沈律帮了我,我还没跟她道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北城请她吃饭。”
文件搁于膝上,徐行知淡淡抬眸。
陈雪被他这一眼看得掌心冒汗。
徐行知翻过一页,语气平静:“陈秘书,你很聪明。但如果一味把聪明用于窥探上司的私事,只会得不偿失。”
陈雪静了一瞬,转身悄然离开。
在上海待了几天,回北城时赶上初雪,飞机延误,深夜时分才缓缓降落。
徐行知回家睡了一觉。
从苏州回来后他没在北城待多久,因此也没动这里的东西,保洁只打扫,所有物件都留在原本的位置。
鞋柜里粉色的女士拖鞋,浴室洗手台上被用过几天的牙刷和毛巾,衣柜里没带走的睡衣……她不过在这里住了几天,就无孔不入地留下痕迹。
徐行知转身,目光投向深灰色的床品。
洗浴用品和皮肤留下的香气早已随着时间流逝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面无表情,松了领带转身去客房睡。
第二天,徐行知和关柏言一起去一个慈善拍卖。
某个老总太太办的,为附庸风雅,特地选在积雪这天,还请了个评弹班子。
红墙黛瓦里吴语袅袅,徐行知懒得说话,连敷衍人的心思都没有,坐到角落有一下没一下地翻拍卖册。
关柏言端来茶:“沈小姐呢,不带过来玩?”
徐行知抬头瞥了他一眼。
关柏言眉毛微挑,从这神情里品出几分味道:“闹别扭了,还是人家不理你了。”
徐行知收回目光。
徐行知的长相性格女人缘一向好,难得三番两次看见他因为同一个人吃瘪,关柏言边乐边安慰:“情场失意事业得意,你也别太难过了。”
他坐下来,又说:“真闹别扭你哄哄呗,姑娘家家都心软,有什么难的。”
徐行知合上拍卖册:“你再说话我不奉陪了。”
“别别别,这大雪天上哪儿去。”关柏言斟茶,“今天有不少我感兴趣的古玩,陪我掌掌眼。哦对了,上次你拍的那件彩纹胆瓶,我刚才还看见了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
“在哪儿?”
关柏言倾身把拍卖册翻了几页,手指轻点:“你看,是不是特别像。我看过来历了,应该是同一批烧制的。”
徐行知视线停了两秒。
在他恍神的功夫里,一道女声柔柔落地:“行知。”
来人拢着羊绒披肩,长发蓬松,关柏言被惊艳了一瞬:“这位是?”
江影扬唇,不请自来地坐下:“我刚回国,关先生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万德集团董事长是我爸。”
平常交集不多的企业,关柏言反应了一会儿,从人际圈中调出一个认识的:“江盛是你?”
江影笑容微淡,平声道:“我哥。”
“那就认识了。”关柏言笑,“我和江总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听他说起过自己还有个妹妹。”
江影维持礼貌,神情不屑。
徐行知手指心不在焉地轻点滑凉纸面,听到江影跟他说话,略微回了一点神。
关柏言:“你们认识?”
“老同学。”江影看着徐行知,“好久不见,听说你前段时间回加州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没待太久。”徐行知打开手机。
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江影眉间掠过不开心:“没关系,以后可以常见了。”
手指下滑,停顿。
徐行知看到裴亦昨天发的朋友圈。
餐厅食物照,从裴亦的角度拍到对面握着筷子的素白手腕,那一叶红玉髓在灯光下颜色明亮刺眼。
屏幕左上角时间无声无息滑过一分。
距他们上次在家里见面冷战,已经过去整整一周-
初雪飘了两三天才停。
沈清央和孟希坐在摆满各色瓷器的工作室里,看男人戴上手套,一块一块查看摊在布上的碎瓷片。
工作室灯光暗,原木色显得空间更加沉寂。孟希忍不住先开口:“表哥,能修吗?”
那天把碎掉的胆瓶收好,沈清央就想起孟希好像有个表哥是做古玩修复的,于是托孟希问了问,谁知对方当时去了南方参加行业聚会,一直到昨天才回来。
雪一停,沈清央迫不及待带着东西上门。
孟希表哥是个慢性子,扶了扶眼镜,给出回答:“能修,你要素修还是金缮?”
沈清央和孟希齐齐懵住。
他指指墙边两排木柜:“银纹是素修,金纹是金缮。”
两者相比,金缮将残缺处修出别样的美,且看上去更加精致,沈清央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孟希表哥点点头,用布包起来,起身慢慢就往楼上走。
“表哥——”孟希喊,“要多久啊?”
轻飘飘的声音落下来:“短则六个月,长则一年。”
沈清央人都呆了几秒。
她没想到要这么久,离开工作室二人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饭。孟希安慰她:“古董嘛,难免要精细些。”
短暂的震惊后沈清央也恢复理智,点点头:“没关系,我可以等。”
“这瓶子看上去不便宜啊。”孟希问,“你多少钱买的?”
“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行知哥吗?”
沈清央默认。
孟希肉疼:“怎么又摔了,他生气了没?”
他的确生气了,但生气的恐怕不是这个。
沈清央低头搅了两下吸管,热饮冒出雾蒙蒙的气,一如她这段日子的状态。
睡不好觉,一闭上眼就是徐行知。
他的人,他的声音,他颤着的呼吸,以及渐渐平复的那句——
“我们冷静几天吧。”
然后就真的冷战到现在。
她不主动找他,他也不来联系她。
沈清央如常上班,偶尔和裴亦吃饭,可是每天晚上回到家,Ewelyn的存在都会让她再多想一次徐行知。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大学时期的徐行知远比现在要好说话,几乎万事不跟她计较,撒个娇也就完了。
可现在,他没有这么好说话。
沈清央唇搁在杯壁边缘出神,孟希点完菜合上菜单:“你想什么呢?”
“嗯……”
沈清央视线失焦,脱口而出:“希希,你想过结婚吗?”
孟希被呛到:“你跟徐行知都打算结婚了?”
“还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好奇。”沈清央抬睫,“那你对婚姻有期待吗,或者说,你害怕吗?”
孟希支脸:“期待?还好吧。害怕倒是没有。我爸妈感情还挺好的,但我姑姑就遇人不淑了。所以,我觉得还是要看人。”
沈清央慢慢点头,表示赞同。
孟希微微思索:“我其实想找我爸那样的男人结婚,如果实在没有,就找一个我爱的,或者是特别爱我的,这样才不亏。”
念人生苦短啊。
吃完饭,沈清央和孟希分别,雪路难行,她没开车,踱步慢慢往地铁站走。
冷风吹着,吹得人越来越清醒。
雪天等地铁的人比以往还多,她不赶时间,就找了个长椅坐下。
手机接连震动,沈清央打开微信查看,见是林竹拉的那个吃瓜小群一直在冒出新的红点。
这群最开始只有她林竹蒋姝三个人,后来林竹陆续又拉了几个,就变成了八卦群。
沈清央很少在里面发言。
林竹:[聊天记录]
林竹:[聊天记录]
林竹:[速看!]
沈清央随手点开,眼皮一跳。
最上方是一段视频,酒店走廊的监控,一男一女进同一间房,根据左上角的时间水印,一个小时后,女人推门出来,还抚了抚自己的领口。
即使人脸打着马赛克,沈清央也轻易辨认出是徐行知和陈雪。
聊天记录里都在讨论是维斯哪位高管玩潜规则,也有不少见过的人认出是他。
情色绯闻永远最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心和讨论度,这边群里林竹和几个人也在聊得热火朝天。
年轻清贵的知名人物,徐行知行事低调,或许不为普罗大众所熟知,但跟科技金融圈沾点工作关系的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一向爱惜羽翼,名声极好。
沈清央脸色微变,甚至都没看完,行动先于想法一步拨通了徐行知的电话。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
她大脑一片空白,急切道:“你在哪?”
“咚——”耳边一声台球入洞。
男人不紧不慢的口吻:
“你要来找我吗?”
【📢作者有话说】
关于完结:情节不多了,25万字以内一定写完;
关于请假:大家放心,每周榜单字数硬性要求两万一,所以我每周最多请假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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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54
◎我们结婚吧◎
台球室。
球一杆杆被击落袋中, 光线昏暗,房间寂静。
关柏言推门而入,看着眼前往球杆上抹巧粉的人, 又气又好笑:“你倒是气定神闲, 外面都快翻天了。”
清了最后一个球,徐行知直起身:“外面雪大吗?”
“早停了。”关柏言说,“你的流言倒是闹得挺大的。”
这事来得意外又突然, 视频据说是从维斯内部传出。关柏言也是来之前才从下属那听说,没想到正主比他清净。
“到底怎么回事, 酒店的监控怎么会流露出来?”
徐行知落座沙发:“你问我这个受害人?”
“不然我问谁?”关柏言也坐下,“那视频女主角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陈雪。”
“褚少云的秘书?”
徐行知说是。
关柏言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褚少云的秘书漂亮到圈内人尽皆知, 没想到和她传流言的不是褚少云,倒是徐行知。
他不解:“他秘书怎么会跟你扯上关系,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徐行知言简意赅,“出差住在云会的时候, 她来给我送了趟文件。”
“送文件送了一小时?”
关柏言恍然:“视频是假的?”
徐行知淡声:“倒也不是完全假的,只是时间水印动了点手脚而已。”
陈雪进去再出来最多不超过三分钟,视频里改成了一个小时。
听到这里, 关柏言放下心来:“既然是假的就好办了。云会酒店不是万德旗下的产业吗, 你和那位江小姐既然是老同学, 找她调段原本的监控视频还不是轻而易举。”
徐行知眉目不动, 笑都懒得笑:“的确是万德旗下的产业。”
所以, 酒店监控凭什么流出来。
闻言, 关柏言神情微顿, 变得微妙:“是她?她图什么啊?”
他回想起那位明媚倨傲的江大小姐, 戏谑道:“我昨天才见过江盛, 他说他妹妹自小被家里宠着长大,性格骄傲。她给你惹出这么棘手的麻烦,该不会是想让你去求她吧。”
除了情债之外,关柏言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万德和维斯的公司业务向来没有任何交集,只能是私人恩怨。
徐行知波澜不惊:“没可能。”
他平生最恨受人威胁,更何况对方如此拙劣。
关柏言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知道江影一定得不偿失了。虽然认识不久,但他很清楚徐行知的性格。
他的让步,只对他愿意和在意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
话没说完,包厢门忽然被敲响。
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推开门:“徐先生,楼下有位姓沈的女士找。”-
风雪停歇,台球厅一楼暖气出了问题,工人正在维修。前台给沈清央端上一杯热水,请她稍等。
沈清央道谢,接过热水抿了一口。
一路过来,她原本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翻看着群里那些对徐行知的讨论,知道再着急也没办法立刻让流言消失。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相信徐行知能解决,但遭此无妄之灾,难免心烦。
更重要的是,整整十天,他们之间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
那天在徐家话说到那个份上,彼此之间都陷入了僵局。徐行知这一步退得彻底,留给她想清楚的空间。
沈清央垂眼,手指微微摩挲手腕上的那条项链。
她鲜少戴饰品,这条手链却从戴上那天起就没摘下,轻飘飘的软金属绕成一圈束缚在手腕之上,也像一同束缚住了脉搏和心跳。
发呆的时候,她习惯搭上去抚摸。
轻轻吐出一口气,沈清央收敛思绪,服务生刚好走到她面前:“您好,我带您上去。”
她说好,放下热水跟服务生上楼。
刚走没两步,迎面遇上关柏言,她点头致意,对方也回以和善的微笑。
简单擦肩而过,沈清央被带到走廊中的一间包厢前。
定了几秒,她轻轻推开门。
一丝暖意泄出。
沉郁安静的深色空间内,徐行知正在摆球,毛衣袖口卷上去,手腕青筋明晰漂亮。
球桌边缘搁了杯酒,喝到一半。
沈清央关上门,站在原地等他摆完。
不远不近的距离。
徐行知定好位置,撤掉球框,眼也不抬地问:“来跟我分手的吗?”
沈清央盯着他轮廓好看的侧脸:“你会同意吗……”
“啪——”
那杯酒应声而碎。
液体蜿蜒,徐行知微微侧脸,明暗不清。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抬脚走过去。刚要踩上玻璃时,那堆碎片忽然被人踢开,整个人重心忽然悬空,落入男人怀里。
徐行知低头,力道不轻:“走路不看脚下吗?”
“你不是在吗?”
沈清央唇角弯起,顺势搂上他的脖子:“我知道哥哥不会让我踩上去的。”
软软凉凉的香气贴近,她语气里透出狡黠和笃定,徐行知偏眸瞥了她一眼,把人放到台球桌上坐着。
摸了摸沈清央的脸,冰冰凉凉的,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沈清央怕冷,刚降温的时候就穿上了羽绒服。这两天下雪,她出门穿得更厚,手套围巾毛线帽,把自己裹得像个毛绒绒的雪人。
她摘下手套和帽子,抱住他的胳膊,徐行知反过来拢住她的手,掌心热度源源不断传递。
沈清央把下巴抵在他手背上,双眼雪洗过一般清亮。
“哥,我看到你的绯闻了。”
绯闻两个字刚出口,又觉得不合适:“不,是谣言。”
徐行知轻抬她的下颌:“你怎么知道是谣言?”
“难道不是吗?”
“这么相信我?”
沈清央愣了下。
她对徐行知有近乎盲目的信任,在看到的那一刻就知道不会是真的。
视线交汇几秒,她解释:“我当然相信你。陈秘书虽然漂亮,但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徐行知一手撑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脸上:“这么了解我,那你说说,我喜欢什么类型。”
沈清央一顿,她坐在球桌边沿,相当于整个被徐行知圈在怀里。不想回答这个由自己挑起的问题,她双手攀上男人的肩,凑到他唇边亲了一下。
徐行知下意识搂住她的腰,沈清央的羽绒服已经脱掉,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羊绒打底,修饰出女人柔软的薄肩细腰。
他偏头噙住她的唇,舌尖递进去加深了这个吻。
久违的温柔缠绵,徐行知身上熟悉的佛手柑气息混着酒气,沈清央沉溺其中,有些迷惘。
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思念融化在漫长湿润的吻中,结束时沈清央眼皮轻颤,胸口起伏得厉害。
她靠在徐行知肩头,抱了会儿,想起来正事:“那个监控视频,都快传遍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玩桌球。”
“不然我该干什么。”徐行知绕着她的头发,“去跳黄浦江吗?”
沈清央蹙眉想推开他。
徐行知把她按回怀里,笑了一声:“不着急,明天再说吧。”
“你要怎么澄清?”
“跟陈雪谈。”他漫不经心。
沈清央想想也是,让女方来澄清更有力度,她补充道:“还有那家酒店,他们无缘无故把监控流传出去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徐行知唇角微扬,捏了捏她的脸。
二人静静拥抱着,沈清央手指在徐行知背上绕了绕,慢慢出声:“我还有别的话想跟你说。”
“什么?”
她松开手,低头摸他的手指:“那天我情绪太激动了,可能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抬头看到徐行知的目光,沈清央嗓音微卡。
余下的音节都湮灭。
她手指滑入他指缝,轻声说:“哥哥,我舍不得你。”
那天他走后,沈清央在桌前坐了许久,混混沌沌中她想清楚一个问题,比起不可预知的未来,她更舍不得眼下的他。
或许将来有一天都不喜欢对方了,但此刻的相爱是真的。
昏溟光线里,徐行知手指抚上她的眉头,一厘一厘描摹她五官的轮廓。
抬起她下巴,落下一吻。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央央。”他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谣言,你还会来找我吗?”
沈清央微怔,随即点了点头:“我下午把胆瓶送去修复,原本打算和孟希吃完饭就去找你的。”
外面积雪重重,室内温暖如春。
徐行知的无名指被勾住。
她在他怀里仰头,认真地说:“徐行知,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翻来覆去重写了几遍,所以来晚了,抱歉大家。20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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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55
◎明天跟哥哥去领证◎
她一个字一个字, 说得十分郑重。
细瘦手指圈住他的,像是戒指。
漫长的对视。
逆着光,沈清央看不清男人的神情, 她莫名紧张起来, 微微吞咽口水,刚想再问一次时,徐行知俯身, 单臂收拢抱紧她。
重量压到她肩膀,他低声说:“好。”
……
身体变热, 沈清央把自己的胳膊解放出来,搂住徐行知的腰。
他的毛衣轻薄,轻而易举感受到布料下肌肉的纹理和触感, 沈清央指尖随意绕了两下,后颈被人扣住:“好摸吗?”
她下意识点点头。
很快察觉到说错话, 徐行知低头吻住她的唇,掌心迫使她扬起脑袋。
因为悬空坐着, 沈清央不得不双手向后撑住球桌面,徐行知托着她的腰,热乱气息中, 她差点仰倒过去。
徐行知把人抱起来, 闷在她颈窝笑。
“你还笑。”沈清央觉得很丢人, 耳尖都红了。
“没人看见。”他咬上她耳尖, 懒散道, “再亲一会儿。”
“不要。”沈清央推推他, “放我下来。”
徐行知也没想在这种地方继续跟她闹, 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和衣角, 把人抱了下来。
地上还有碎玻璃和水迹, 他按铃叫服务生来清理,随后问她饿吗?
“不饿。”沈清央看旁边的方行茶几上只有酒和水果,“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我陪你去吃。”她捡起自己的羽绒服套上。
台球厅二楼有自己的餐厅,和包厢昏暗的光线不同,餐厅干净明亮,关柏言正坐在窗边的位置,边用电话沟通工作边切牛排。
看见他们,他招手欢迎。
“沈小姐。”关柏言对她很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记在我账上。”
沈清央礼貌回笑,偏头见徐行知翻开菜单,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便知道他们关系好。
她不饿,只点了一小份巧克力可丽饼慢慢戳着。
徐行知在桌下把玩着她的手。
沈清央想抽回来,又怕动作太大被关柏言发现,只能用一只手滑手机,回孟希的信息。
孟希问她到家了吗?
她模棱两可地回了个嗯。
刚回完信息,方琴的电话打了过来。
沈清央接起电话:“琴姨。”
“清央,几点回家?”方琴说,“我看天气预报过会儿又要下雪,早点回来吧。”
“我……”
指尖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回头和徐行知对视了几秒,改口:“琴姨,那我不回去了。我在孟希家睡,正好明天还要跟她一起出门。”
“也好,大晚上又下雪也危险。你大哥本来说要去接你,那我让他别去了。”
说着,方琴又不放心:“希希现在是自己住吧。”
“是的琴姨。”沈清央说,“您早点休息,不用担心我了。”
“好,那你们俩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沈清央在男人掌心挠了挠,似乎在问他满意了吗。
这顿饭没吃多久,徐行知晚上素来胃口不好,他们跟关柏言在门口告别,司机把车开过来的时候,天上果然如方琴所言飘起了雪。
沈清央在车上哈气,画了个圈,听到身后徐行知笑了一声。
下了车到徐行知家,暖气开着,在玄关处亲了一会儿身上就冒出汗。沈清央脱掉自己的羽绒服,抬手去搂徐行知,额角在他皮肤上蹭了蹭。
徐行知轻捏她后颈,下颌抵在她颈间:“明天跟哥哥去领证?”
“明天周日,民政局不上班。”沈清央觉得他身上有点太热了,想推开他,“我去洗澡。”
“一起洗吧。”徐行知把人抱起来。
旷了十多天,沈清央不免有些敏感,黑暗里她被压到浴室墙上,雾气缭绕间看到徐行知的眼神。
她心口一紧。
他和五年前真的不太一样。
各方面,都更强制,像要把她嵌入骨血。
沈清央有幸领教过。
她不由自主想起他以前。
不允许她失神,徐行知咬住她的唇,上下一起撩拨,热水流淌,沈清央回神,被眼前男人湿润清黑的眉眼蛊惑,比起从前,更添引人沉沦的情色。
猝不及防的进占,沈清央眼泪掉下来,眼角被热气蒸红,听到徐行知问这几天有想过他吗?
她感知和思绪都混乱,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被逼着把他想听的话都说了一遍。
洗完澡出来,沈清央被抱到床上,彻底失了力气,她虚弱地趴在徐行知肩上咬了一口:“流氓。”
“喝水吗?”
“……喝。”
徐行知忍不住勾唇,两指戳出她的梨涡,语调闲适:“要喂你吗?”
“不要。”沈清央拥着深灰色的被子,就着他的手低头喝水。
长发披在肩上,她穿的还是那天晚上他买的睡衣,很舒服,也很合身,连颜色都是她喜欢的。
徐行知另一只手慢慢替她梳理着头发。
深夜静谧,沈清央喝完半瓶水,忍不住问:“你买的什么牌子的水,好好喝。”
她上次就这么觉得了,喝起来有股淡淡的清甜味。
“是吗?”徐行知把她头发拨到肩后,慢条斯理抬着她下巴吻下去,“哥哥尝尝……”-
第二天上午,沈清央睡到十点。
窗帘是拉着的,卧室幽静舒适,几乎听不到一点杂音。她不知道徐行知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天都不睡过头,掀开被子穿鞋走出去,路过客厅角柜时视线忽然一瞥。
角落里摆着一个彩纹小胆瓶,和她碎掉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沈清央愣住,伸手摸了摸。
她想起自己昨晚冲动之下做的决定。
或许,并不是冲动。
沈清央在书房找到徐行知。
他在打电话,转头看到她,拎起一件外套披到她身上,沈清央听到电话那头的女声,下意识问:“陈秘书?”
陈雪也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下。
徐行知掐掉电话:“我现在去见她,你要一起吗?”
沈清央点头:“好啊。”
于是吃过饭,二人在一家咖啡馆和陈雪见面。
看到沈清央也在,陈雪的神情有一丝异样,徐行知手上翻着菜单,给沈清央点了一杯牛奶。
“陈秘书。”沈清央打开手机,“这监控视频传得这么厉害,对你们俩名誉都有损,我认为——”
“沈律。”陈雪打断她。
沈清央止了声,她以为陈雪要说解决方案,毕竟桃色绯闻永远对女方的伤害更大,尤其他们还在一个公司。
没想到陈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看向徐行知淡声道:“这件事的结果,要看徐总的诚意如何。”
沈清央愣住。
她扭头去看徐行知的反应,他好像并不惊讶,平静地看了陈雪一眼。
陈雪顿了顿,语气放缓:“清央,上次褚太太对我的态度你也看见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在维斯再待下去了。既然都要走了,总得要些补偿。”
沈清央反应过来,她要钱。
店员把徐行知点的牛奶端上来,徐行知摸了摸杯壁温度,推到沈清央面前,像是没有听到陈雪的话。
沈清央无法理解:“陈秘书,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澄清你也会受伤害。”
陈雪轻笑:“我想我和徐总的名誉价值不同。”
“你——”沈清央皱起眉。
陈雪则看向对面的男人,他自始至终不说话,一直看着沈清央的反应,她为他对峙,他唇角笑意加深。
沈清央深深呼一口气,梳理思路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响起来,她低头看,来电人是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还不能挂掉。
徐行知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没关系,去接吧。”
他的眼神让沈清央冷静下来,相信他能解决,于是拿上手机去店外接电话。
她离开,徐行知笑容变淡。
微掀眼皮,波澜不惊地问:“江影给了你多少钱?”
陈雪笑道:“徐总既然知道是江小姐让我做的,就应该知道找我没用,监控的原视频在江小姐手里。”
徐行知身体往后靠:“陈秘书,你很聪明,我也不想跟你绕弯子。你既然敢把视频发出来,就一定留了原件。”
陈雪握着杯子的力道慢慢收紧,她跟在褚少云身边四年,多少有些了解这位在外人看来随和斯文的徐总的过往。
因年轻时创业被人狠狠负过,所以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那位江小姐深爱他,只是想小小地威胁一下好让他来求自己帮忙,从来没想过要在大众面前毁他名誉。
所以一开始,陈雪只把视频发在了公司内网。
维斯员工没人想失去自己的高薪工作,连褚太太那天在公司大闹的事都没传出去半分,更何况是这样没头没尾的视频。
陈雪指甲刮过掌心,朝玻璃门外看了一眼,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份离职申请。
她微笑:“徐总,公司对辞退员工的补偿一向是N+2,既然您心想事成,不如给我3N吧。”
徐行知看着她,缓缓笑了一声,眸色轻蔑,抬手签字。
“就按你说的办。”-
回家路上,车先开去了中药房。
沈清央帮方琴取了代煎的中药,回到车上,她已经看到群里在转发陈雪的澄清证明。
原来那条监控原视频时间相差只有两分钟,陈雪条理清晰地列出了自己那晚的行程和证明,在社交平台上公告请大家勿要再传播流言。
效率之快,声明之清晰,让沈清央这个专门做文书工作的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
翻了翻群里大家的交谈,沈清央关掉手机上网查结婚流程,看到结婚证和结婚照时,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她犹豫片刻,问徐行知:“你哪天有空,我们去拍个结婚照。”
徐行知偏头:“民政局不能拍吗?”
“民政局拍得不好看……”
他笑,伸手揉她的脑袋:“好。”
毕竟是人生唯一一次的体验,沈清央既然下了决定,就会认真对待。她咨询了几个结过婚的朋友,对比之下选中一家摄影馆,一切准备工作完成,领证时间预约在了十二月初的周一。
周日晚上家庭聚餐,裴亦提了盒活螃蟹来蹭饭。
沈清央在岛台帮忙切水果,切一片,裴亦吃一片,她忍无可忍,睨了裴亦一眼。
裴亦见好就收,挽起袖子:“我来切,央央你去休息。”
这还差不多,沈清央把刀递给他。
方琴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清央,饭快好了,去楼上喊你哥下来吃饭。”
这一向是她的任务,沈清央应好,洗了洗手上楼。
徐行恪还没回来,在家的只有徐行知。他是半个小时前到家的,因为前两天在上海出差,所以从机场直接回来,先上楼洗澡换衣服。
沈清央先敲了敲门,听到徐行知说进来。
她推开门,徐行知刚洗完澡,黑发还是湿的,手指在系衬衫扣子。
微微的潮湿蒸发在暖气中。
这气氛明明很正常,沈清央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冒出些别的。
她脚步停在门口:“哥,琴姨让我喊你下楼吃饭。”
慢条斯理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徐行知从镜中看那靠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姑娘,唇角轻轻勾起:“要通知他们,我们准备明天领证结婚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200个红包
完结没有那么快啦,想完结再看的姐妹不要催我,我有自己的节奏把握。因为不想头重脚轻,所以正文会好好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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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做好的◎
听到这句话, 沈清央差点没站稳。
徐行知从衣柜里拿了件开衫外套穿上,走过来,径直牵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沈清央被拉着走, 快走到楼梯口时,她费力拽住他:“哥,等, 等等。”
徐行知瞥了她一眼。
“徐行知。”沈清央及时改口,“太突然了, 要不然再等等?”
徐行知一只胳膊搭上楼梯栏杆:“等什么?”
“等……”沈清央一时也说不上来,明天就要去领证了,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也没有后悔,但如果现在就贸贸然牵着手下去, 她很怕把徐教授吓得高血压复发。
“再等几天。”她迟疑,“等我们领完证后, 缓缓再说。”
徐行知姿态懒散,摇摇头。
沈清央瞳孔微微放大,刚想继续跟他讨价还价, 忽然听见开门声。
玄关处, 徐行恪携人进来, 喊了一声“妈”。
他的角度正对楼梯上方, 沈清央很怕方琴抬头, 会直接撞破他们。她仰头哀求地看着徐行知, 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
“我先下去了。”她从他身边绕开。
方琴擦擦手从厨房中出来, 见儿子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行恪, 这是?”
徐行恪脱着外套, 闻言答道:“我女朋友,于微。”
沈清央下楼时刚好听到女朋友这句话,她颇为吃惊,徐行恪平日一向全身心忙于工作,鲜少在意感情方面的事,竟然不声不响带了个女朋友回来。
“清央。”徐行恪看到她,招招手,“这是我妹妹。”
于微先说了声伯母好,随即凤眸转向沈清央:“妹妹好。”
她身材很好,气质妩媚慵懒,和徐行恪大相径庭。
“于微姐。”沈清央请她坐下,自己去岛台给客人倒水。
方琴则有些措手不及,事出突然,徐行恪事先并未跟她提过。嗔怪地瞥了儿子一眼,方琴招呼于微坐下,问她喜欢吃什么,自己再准备两个菜。
“我没有忌口。”于微轻轻笑,“伯母随意就好,不用拿我当很重要的客人。”
“说的什么话。”方琴拍拍她的手。
于微态度算不上多热络,方琴想问的话一时也问不出口,只好笑笑让沈清央陪她聊天。
徐行恪卷起衣服袖口,去厨房帮忙。
门一关,方琴忍不住:“你怎么带女朋友回来不提前说一声,早说妈妈准备准备。”
“没什么好准备的,她不在乎这些。”
“那也显得我们家太不知礼数。”方琴问,“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这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
徐行恪在流水下从容冲洗着蔬菜:“认识很多年了。”
“同学吗,哪里人?”
“大学同学,南方人。”
方琴问一句,徐行恪答一句,他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沉浸在恋爱中的喜悦。
方琴放下手中东西,回头视线扫过于微的背影,踌躇道:“行恪,不是妈妈要多话。但是这姑娘,看上去和你不大合适……”
“那您觉得什么样的和我合适?”
徐行恪关了水龙头阀门,语气温淡:“妈,您着急我的婚事,我就给您带个女朋友回来。于微她性格如此,不是故意对您不礼貌,您谅解一下。”
方琴微愣,摆摆手:“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徐行恪擦着手,轻声说,“妈,您年纪大了,好好照顾自己就行,我即将调任外省,这才在走之前把于微带回来给您见见。”
方琴眼眶不知不觉湿润:“怎么要调任外省了?”
徐行恪扬唇,笑容淡淡,和声解释:“是升任。要往上走,这是必经之路,您难过什么?”
方琴不懂儿子的事业,听他这么解释才破涕为笑,但仍然叹了口气:“罢了,你们都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我和你爸的确管不了这么多了。”
另一边客厅,徐教授和裴亦回来,看到于微,不免也惊讶。
徐行恪不久前才说过近几年不打算考虑感情的事,转眼就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徐教授心里虽然狐疑,但更多的是高兴。
裴亦不着调,张口就喊嫂子。
没过多久,徐行知也从楼上下来,不知是不是出差累了,他兴致不高,对谁的搭话都淡淡的。
六点多,准时开饭。
有裴亦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方琴一向喜欢他的性格,听说他去上班了,关心他最近生活如何。
沈清央懒得搭理裴亦,他上个班一上午能发十条信息骚扰她。
目光看向对面的徐行知,他戴着一次性手套不紧不慢地在处理螃蟹,手套材质是PVC,无比贴合匀瘦的手指。
只是蟹肉和蟹黄剥在白瓷碟中,不见他吃一口。
沈清央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得到一个回应的眼神。
她抬脚,脚尖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
摘下手套,徐行知微微掀睫,拉开椅子起身去洗手。
沈清央气馁坐好。
徐行知这一离开去了挺久,裴亦凑过来跟沈清央说:“行知哥怎么还没回来,他剥的螃蟹都快凉了,要不我帮他解决?”
沈清央:“你敢吗?”
“不敢……”裴亦嬉皮笑脸压低声音,“但是你敢。我们分了吧,他回来就说是你吃的。”
说着,他已经伸手把那碟子端了过来。
对面的徐行恪侧目,注视裴亦把碟子放到沈清央面前。
他神色平静,收回目光。
于微眼尾微挑,逸出一声轻笑。
徐教授和颜悦色:“小微怎么突然笑?”
于微勾唇:“没什么伯父,只是觉得家里气氛真好。”
徐教授听了很高兴:“那以后常来。”
晚餐结束,徐行恪送于微回家。沈清央发现于微的围巾落在沙发上,于是拿上送到门口。
所幸二人刚出门,于微走到阶梯上接过:“谢谢妹妹。”
“于微姐客气。”
围巾搭在胳膊上,于微视线在沈清央身上短暂停留,廊下一盏暖灯,映得她眉目温吞细致,皮肤质感如玉。
徐家三兄妹,唯独她气质不同,不比两个哥哥难以接近。
于微莞尔,挥手离开-
客厅里,裴亦闲来无事,摆了棋盘拉着沈清央下棋玩。
两个人棋艺都马马虎虎,徐教授啜着茶,负手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很快忍不了两个臭棋篓子你一步我一步,和方琴出门散步去了。
徐行知接完电话回来,身上挟了淡淡的烟凉气。
沈清央托着脸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身旁沙发忽然陷下去,偏眸看到徐行知,他神思懒怠,曲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鼻梁。
踟蹰不下,她勾住徐行知衣角轻轻拽了拽。
徐行知睁开眼,对上一双亮盈盈的眸子。
他似笑非笑,指腹抵住她的手指,一点点往外推。
裴亦一直在等沈清央走下一步,冷不丁发现对面两个人手指缠绕的小动作,他手抖了抖,干脆装没看见。
沈清央摸到徐行知的指尖,轻抿唇:“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我也不知道。”他声线懒散。
男人皮肤微凉,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沈清央用掌心给他暖了暖,讨好地弯眸笑。
二人坐同一张沙发,距离很近,片刻凝滞的对视。
徐行知凉凉抬眸,在棋盘上帮她走了一步。
裴亦目瞪口呆,叫屈:“央央,你不能这么作弊,退回去重新下。”
“不要,退回去我也是走这步。”沈清央愉快收棋,“我赢了,下次吃饭你请。”
送走裴亦,沈清央收了棋盘。茶几上有几个杯碟,她端去厨房清洗。
徐行知也在厨房。
冬天,他还是拧开冰水喝。
杯碟在流水下简单冲了冲,沈清央走过去:“你晚饭没吃多少,要不要吃夜宵。”
徐行知抽了张厨房纸擦干她的手:“我剥好的螃蟹被谁吃了。”
“我呀。”她靠近,眼睫弯弯,“不是剥给我的吗?”
湿润的纸团被丢进垃圾桶,徐行知单手环住她腰身,压向流理台。
“好吃吗?”
沈清央点点头。
徐行知刚洗完澡,身上有清润好闻的香气,浅白衬衣与深灰开衫,他鲜少穿得这么居家,看上去像个英俊温和的知识分子。
可动作却不是。
沈清央清楚感觉到腰间禁锢的力道。
“哥,”她手指玩他毛衣前襟,“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想想怎么跟爸爸和徐教授说。”
徐行知目光滑过素白指尖:“多久?”
“啊?”
沈清央动作一顿:“要给时限吗?”
徐行知:“让我收空头支票吗?”
他真的不太好商量。沈清央指尖绕了绕,干脆把他衣襟上的扣子都扣到一起:“怎么就是空头支票了,明天都要跟你去领证了,有国家法律抬头的证明我们是夫妻。”
夫妻,两个字一出,灯影轻晃,狭窄空间里平添了几分暧昧。
沈清央也是出口才察觉到,她尾音一顿,咽了下去。
几秒的安静。
沈清央有些不自然,想从男人怀里离开。
下巴却被徐行知抬起,他在她唇角落下半强迫式的一吻。
沈清央身体动弹不得,听到徐行知说:“瞒着他们,你怎么搬出来。你见过哪对新婚夫妻分居的?”
沈清央呼吸放轻:“我没打算跟你分居,天瑞府那套房子已经交付了,我很快就能搬出去了。”
“很快是几天?”
“大概……一个月。”
徐行知摇头:“这周末。”
“徐伯伯不会同意的。”
“我去说。”
沈清央仰头:“你不能——”
“不会。”徐行知低头又亲了她一下,“等价交换,哥哥给你时间。”
他言出必行。沈清央放下心来,启唇回应这个吻,温柔的眷恋的。她在沉浸中解开徐行知衣襟前被自己系上的扣子。
厨房玻璃门映出二人交叠的身形。
这个姿势不好亲,徐行知将她抱上流理台,吻了吻沈清央发红的耳尖,他退开。
沈清央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徐家夫妇散步应当快回来了。
她想下去,被徐行知按住。
没看到他何时拿在手里的女戒,排钻素圈,光芒内敛,精致低调。
正正好的尺寸,套入她无名指。
沈清央眼睁睁看着这个动作,大脑空白,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随即跳得更快。
像温水氤氲,加热沸腾。
托起一份责任。
她缓慢回神,目光接触几秒,倾身搂住徐行知的脖子。
徐行知接住人,捏了捏她的脸颊:“喜欢吗,不喜欢换一个。”
沈清央摇头,下巴抵在他肩头。
她很少对人许诺,因为承诺意味着责任与负担,会让她有心理压力。
静默几秒,有热气拂过徐行知耳边。
她睫毛痒痒地扫过他皮肤,轻声呢喃:“我会做好的。”
【📢作者有话说】
看到评论区有读者误解了我的意思……认真收尾的意思不是还会虐,放心,肯定顺利结婚,后面没有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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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得真挺像我哥哥的◎
次日上午。
填表, 登记,递交复印件,流程走得很快。
钢印打下, 结婚证到手。
走出民政局, 冬日的太阳微微有些刺目。沈清央捏着红色小本恍惚了一会儿,下意识转了转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又伸手去摸徐行知的。
第一次见他戴戒指, 修长明晰的手指,白金色素戒, 格外好看。
是爱人的束缚。
指尖来回摸了几下,抬头对上徐行知的视线,沈清央眨眨眼, 心头滑过一丝奇妙的触感。
她是学法的,对法律格外敏感。一纸证书将两个人绑在一起, 从此在法律上便是休戚与共。
她眼里明明灭灭闪着光,徐行知低头轻捏她鼻尖:“想什么呢?”
沈清央回神, 掌心搭在封面上:“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快。”
以兄妹身份相处了这么多年,骤然成为夫妻, 她一时不知要如何相处。
徐行知一顿, 捏她指尖的手右滑改成捏脸, 俯身侧在她耳边:
“不快, 哥哥已经等很多年了。”-
假只请了半天, 领完证, 沈清央回律所上班。
最近下雪, 又近元旦, 所里项目都是收尾期,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懈怠。
到了工位,桌上放着一个粉色包装的纸盒,沈清央坐下,好奇打开,里面装满了各色糖果和巧克力。
“这是……”
蒋姝抱着马克杯靠过来,挤挤眼:“隔壁组佟律的喜糖啦。你上午不在,她说下周结婚请大家吃几颗喜糖。”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沈清央手微抖,莫名心虚。
蒋姝剥了颗巧克力,小声吐槽:“你看人家佟律多大气,糖果和巧克力都是贵的,还没发请帖强迫大家参加婚礼。去年她同组的赵扬结婚,律所里人手一张请帖,不去都得给他微信转份子钱。”
沈清央侧头:“我们不去吗?”
“佟律没发请帖,估计是不请同事。这样多好,本来也不是亲朋好友。”
沈清央表示认同,点头之交的同事而已,保持恰当的距离感更好。
她打开手机,给佟律微信发了句祝福,对方回了感谢。
蒋姝含着巧克力含混不清感慨:“说到婚礼,我毕业后真是一直在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我妈也天天催我结婚,真是烦。工作这么忙我上哪儿结婚去,指望天上掉个男人嘛……”
她说着说着忽然止了声,沈清央放下手机抬头,见蒋姝视线滞住,张大了嘴巴。
“清央,你这,这,这,这是……”
又细又白的左手无名指上光芒熠然。
沈清央心里咯噔一声,忘记戒指的事了。
戴在无名指,又一排暗钻,精致程度怎么看都价值不菲。她深吸一口气,对蒋姝弯弯唇。
蒋姝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你要结婚了?”
沈清央伸手抵住她唇:“不是要。”
是已经。
蒋姝倒吸凉气,沈清央平时性格安静随意,追她的人不少,但鲜少入眼,至于自己介绍过的那个发小,不提也罢。
“你你你——”
“我上午请假就是去领证。”见到别人这么惊讶,沈清央反而淡然下来,“也不算太突然。”
“这还不突然!哪个男的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谈了多久?”
什么时候认识的,这还真不好说。
就在沈清央迟疑的功夫里,手机上忽然来了客户的电话,她晃晃手机对蒋姝说:“有机会再跟你说。”
蒋姝“啊”了一声,只能望洋兴叹。
中午吃饭时,林竹也看见了沈清央手上的戒指,她倒是淡然得多,认为闪婚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同样好奇对方是谁。
问家境学历长相好不好,沈清央都说嗯。
林竹敏感察觉到什么:“该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吧?”
沈清央叹了口气,身边都是人精一样的人,很难瞒过她们的眼睛。
她慢腾腾吃完一颗虾仁,擦擦手,干脆承认:“你们认识。”
“谁?”林竹和蒋姝齐齐开口。
“徐行知。”
林竹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
蒋姝反应慢,对这个名字迟钝了几秒,呆住:“是我认识的那个徐行知吗?”
沈清央点头。
安静了几秒,对面的两个人脸色翻来覆去变换复杂,最后化为兴奋,开始拉着她问东问西。
沈清央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随便扯了点儿,涉及隐私的不肯回答。
林竹拉着她:“姐妹,能睡到这样的极品帅哥,真是人生无憾了。”
蒋姝则义正辞严:“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一定去,不心疼份子钱包个大红包。”
沈清央摸摸戒指:“要办一定给你发请帖……”
自从有了戒指,她摸手链的习惯被转戒指代替,偶尔脑子里会冒出念头,好奇徐行知工作的时候会转戒指吗。
之后两天,风雪停歇。周三晚上,沈清央下班回家,吃完饭被徐教授叫到书房。
徐教授的书房是古板正派的风格,红木桌上有专业书籍和学生的论文。
沈清央找了张圈椅坐下,徐教授端着玻璃茶杯来回走了好几圈,一直叹气。
沈清央忍不住了,扶着徐教授坐下:“您别走了,走得我头晕,到底是怎么了?”
徐教授坐下,又重重叹气,面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拍拍她胳膊:“清央,你天瑞府那套房子交付了吗?”
“上个月就交付了。”
“那装修呢?”
沈清央一顿。
那套房子是精装修交付,可以直接抬软装家具进去,也可以拆了重装。
她去看过,有些地方不是很满意,正准备找设计师进行改动。
但徐教授现在问这个……
察觉到什么,她模棱两可:“差不多了。”
“能住人吗?”
沈清央心虚点头。
徐教授揉揉眉心,满眼不舍:“你爸昨天给我来了电话,说他今年回国过年,让你提前搬去那儿住,让房子有点人气。”
沈清央眼皮微颤,小声:“您愿意我搬出去吗?”
徐教授瞪她一眼:“我不舍得你就不搬了吗?”
还有话他没说出来,虽然他拿眼前姑娘当亲女儿养了十多年,但到底不是亲生。
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两个哥哥都单身,外面难免有闲话。
沈清央试探:“那我……”
徐教授一下子像老了几岁:“我年纪大了,你大哥最近太忙。过几天我让行知去看看你那小区安全怎么样,回头搬家方面有什么事都找你哥。你们兄妹关系一直好,有他在我也放心。”
沈清央乖乖说好。
事情解决得这么轻易,不知道徐行知打电话跟她爸说了什么,在拿捏人心思方面,他一向胜过她许多。
他人在外出差,事情倒是一样没少做。
约了周六的搬家公司,周五,孟希生日,下班后,沈清央陪她过生日。
地方定在裴亦的酒吧,除了沈清央之外孟希没再叫别的朋友。她每天上班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下了班就不喜欢社交。
沈清央到的时候,孟希正在尝裴亦新调的酒。
“央央!”裴亦冲她招手,“来这儿坐。”
沈清央提着蛋糕走过去,酒吧很热,她脱了外套在高脚椅上坐下:“不开个包厢吗,在这里切蛋糕?”
“还给我买蛋糕了。”孟希伸手抱沈清央,开心一笑,“在哪儿都行,中午在我爸妈家许过愿了。”
“那我们直接吃。”沈清央小心抽出来,交给裴亦让他找服务生切。
不一会儿,蛋糕装在银质托盘里端上来。
三人吃着聊了一会儿天,沈清央翻开菜单想点些喝的,手指渐次划过那些名字好听的酒。
她有些心痒。
虽然酒量不行,但酒精和尼古丁一样,碰了就上瘾。
她工作忙,好久没碰过了。
“喝吗?”孟希手指敲敲自己的杯子,怂恿,“我觉得我这个还蛮好喝的。”
“是吗……”沈清央犹豫,“可是我开车过来的。”
“停这儿呗,我送你回家。”裴亦挑眉,“我最近新请了不少驻唱,长得都不错。”
孟希被吸引:“长得多不错,有帅哥吗?”
“一米八五男模身材。”
他们俩话题开始变歪,沈清央从调酒师那儿拿到自己的酒,上下分层,浅绿与橘黄,十分漂亮。
她找角度拍了张照片,发给徐行知。
他没回,于是沈清央收起手机,专心喝酒。
八点多,裴亦说的驻唱乐队上台。
光线摇曳,也看得出长得的确都不错,孟希欣赏了一会儿,点评裴亦:“你不该开酒吧,应该去开会所。”
“老子正经酒吧!”裴亦得意一哼,“你懂什么,这叫特色。现在酒吧这么多,没营销的点儿怎么鹤立鸡群让人记住。”
孟希嘁了一声:“果然是耳濡目染,这么会做生意。”
沈清央靠着吧台,在酒精和音乐的麻痹下,思绪完全放空。
一杯酒喝完,她又点了一杯名字好听的。
眯眯眼,视线落到敲架子鼓的年轻男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昏暗的原因,她总觉得,鼓手垂眼的眉目轮廓——
有点像。
徐行知。
清黑深邃,如琢如磨。隐隐约约的,越看越像。
沈清央支着脑袋,随手捞起叉子戳了戳裴亦:“那个鼓手叫什么?”
裴亦一惊:“你看上他了?”
“不行啊。”他劝她,“我不敢帮你骗行知哥。”
……
沈清央懒得再跟他说话。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摸出手机给徐行知打电话,机械女声标准地播报着对方手机已关机。
沈清央把手机丢回去。
后面一个小时,她支着脸听歌,酒吧喧哗热闹,听习惯了,酒精涌上来,让人脑袋越来越涨。
吧台上手机屏幕亮起,跳了好一会儿,沈清央脸埋在胳膊里毫无所察,还是孟希帮她接起来。
孟希酒量虽然好,但仍被环境浸出三分醉意,懒洋洋开口:“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声线清和:“清央呢?”
这声音有些熟悉,孟希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人,顿时清醒了。
“行知哥。”她瞬间变正经,捂着手机往安静的地方走,“清央在这儿呢。”
他温声:“在哪儿?”
“裴亦的酒吧。”
挂掉电话,孟希过去推了推沈清央:“你哥要来接你。”
沈清央反应了一会儿,起身慢吞吞套上外套:“那我去外面等他。”
“外面冷。”
孟希对自己姐妹的酒量了如指掌,好在酒吧进门处有一处歇脚的地方,她扶沈清央在沙发上坐下,对面是玻璃墙,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胃里有点难受,沙发旁圆几上有个果盘,沈清央趴在沙发扶手上,一颗接一颗捏蓝莓吃。
酒精在身体里翻涌,身体有些发热,没几分钟,她又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阴影落下,清冷的雪凉气与酒香意暖的空间格格不入。
徐行知弯腰捏住小醉鬼的下巴:“喝了多少?”
“……”
沈清央仰头,男人轮廓在吊灯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挺拔身形,好看的眉眼,若有若无的凉意,让她很想贴到他身上汲取。
她抬手,手指试图去碰他的脸。
碰不到,沈清央气馁。
徐行知拾起沙发上的羽绒服给她披上,俯身把人抱起来。
沈清央醉得茫然,脸埋在他怀里嗅了嗅,四季酒店豆蔻木棉的香气,远不是她所熟悉的佛手柑味道。
她已经忘记自己是在等谁。
徐行知抱着人走出酒吧。
沈清央慢吞吞抬头,温热指尖顺着他下颌摸到脸颊。
他低头看她。
沈清央眼睛水润润的,蕴着几分疑惑:“你是那个鼓手吗?”
她又摸了摸他眉骨,真诚地说:“你长得真挺像我哥哥的。我认识你们老板,让他给你加工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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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亲哥哥一下◎
冬日的夜晚, 车流如织,冷风安静呼啸着。
徐行知闻到她呼吸之间热热的酒气。
他似笑非笑,在那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好。”
沈清央还想张口, 脑袋被按进男人怀里。徐行知不想让她继续在室外说话, 拉开车门把人塞进了副驾驶。
身上束着安全带,熟悉的座驾和空间。沈清央倾身摸了摸空调出风口的车载香氛,又摇摇晃晃地瘫回去。
徐行知发动车子。
他开得稳, 座椅又舒服,沈清央在车上睡了一觉, 再被抱出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掀开眼皮看了徐行知一眼,胳膊挂上他的脖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行知按开电梯, 漫不经心回答:“在你要给鼓手加工资的时候。”
……
沈清央茫然地看着他。
睡了一会儿,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说过什么话。
电梯上行, 到公寓门口,徐行知捏着她的手指按上指纹感应处。
一圈蓝色亮光, 门随着提示音打开。
沈清央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在玄关处。
“唔——”
唇齿被顶开,她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抵抗, 一吻结束, 玄关光线亮起。
沈清央张口呼吸, 继续迷茫地问:“什么鼓手?”
徐行知皮笑肉不笑地掐了下她脸颊软肉:“你问我?”
沈清央还是不记得, 歪着脑袋费力地想了好一会儿, 恍然大悟:“你说那个乐队的鼓手, 他和你长得有一点像, 但是……”
肌肤滑腻, 徐行知掌心流连。
她似乎还有些遗憾:“我没和他说上话。”
力道陡然重了点儿。
沈清央嘶地抽气, 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睛。
徐行知咬她唇尖:“我不在,你给自己找替身是吗?”
沈清央眨眨眼,脑子不甚清醒:“没有,他没有你长得好看。”
徐行知喉间逸出一声凉笑。
她蹙蹙鼻子,脸颊在他颈窝蹭了蹭:“哥,我胃里好难受,想喝水……”-
冰箱里食材不多,徐行知切了苹果和橙子,和冰糖一起煮沸后,加了一点蜂蜜。
盛出放温,沈清央慢腾腾喝了半碗。
她踢掉了拖鞋,窝在徐行知家的单人沙发里,黑色柔软的皮质,躺下像陷进了云里,根本不想起来。
喝完,唇边湿润被徐行知手指慢条斯理抹掉。他从她手里拿掉碗,俯身把人抱起来。
眨眼功夫,位置颠倒。沈清央坐在男人腿上。
被迫仰头,继续玄关处未完的吻。
人晕晕的,本能做出回应。她双手勾着徐行知的脖子,舌尖递过去,含住他的唇。
很快被压制吸吮,徐行知尝到酒精和水果混杂的甜味。
沉醉又清甜。
分开了好几天,他并没打算放过她。
“央央。”
气声扫过耳廓,沈清央睁开眼,被徐行知带着给方琴发了条信息。
她眸色迷蒙,单纯地看着徐行知,在他单手挑开她毛衣,隔着布料轻揉时失声轻嘤。
酒精加速了她的融化,很快咬住唇,思绪如弦绷住。
他比她更了解她的身体。
更要命的是,人是食髓知味的动物。
与他分开后的五年或许可以不想,但再次破戒,便很难再清心。
暖光下二人四目对视,沈清央睫毛轻颤,脸颊皮肤越来越热。
徐行知的撩拨不紧不慢,由上至下,眼睛看着她。
“央央,”他再次念她的名字,“脱掉吧。”
沈清央依言照做,抱住徐行知,整张脸埋入他颈窝。
洗过水果的手指很冰,融入缓热地带。她呼吸急促起来,额头紧紧抵着他肩膀:“戒指……好咯……”
徐行知停了一瞬:“那等会儿?”
她眼泪渗出来,摇头说不要。
他沉笑一声,没有为难她,沈清央的身体由紧绷到僵直,最后她没忍住,牙齿陷入徐行知的皮肤,大脑蓦地闪过空白。
比酒精更让人呼吸发颤,沈清央还没缓过劲来,徐行知已经收了手。
潮润的指尖在她唇上点过一瞬,随即他摘下戒指,用她还穿在身上的毛衣擦干净。
动作有条不紊,擦完,徐行知重新戴回去。
沈清央脸红耳热,无法直视,想从他身上下来。
腰被扣住,徐行知捏她下巴:“去哪儿?”
“洗澡睡觉。”她自己舒服了,变得没良心。
“等会儿再洗。”他带着她的手去碰皮带扣,低头亲了亲她唇角,“听话,哥哥不想绑你。”
温柔的声音,说着残酷的话。
衣服全部掉在地上,汗意融化在暖气里,外面寒天雪地,沈清央却热到几近崩溃。
徐行知咬着她耳垂喘息,抱起人去浴室。
她意识摇摇欲坠,朦胧中视线瞥到盥洗台前清晰的镜子,下一秒和声音一起坠入天堂-
断断续续到半夜,沈清央累到困倦睡着。
窗外飘起细雪,不过几分钟便停了。酒意后知后觉涌上来,胃里空空的,沈清央被饿醒。
她掀开被子想下去找点吃的。
胳膊被人从后面拉住,男人嗓音低哑:“怎么了?”
“饿……”
缓了几秒,徐行知撑起身,点亮床头台灯。
暖黄光线里大眼瞪小眼,那姑娘一脸真诚。
徐行知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他揉揉眉骨笑了。
沈清央本无意扰他,回身抱了抱徐行知,嗓音温软:“不用管我,我自己下楼买。”
徐行知搂着她闭了会儿眼:“想吃什么?”
沈清央退开,深夜里,二人瞳孔中倒映出彼此的身影。
她眨眨眼。
十分钟后,徐行知换好衣服。
沈清央往身上套了件长款羽绒服,被他牵着手出门。
她惦记他家楼下那间通宵营业的拉面店,之前短暂住在这里的几天吃过一次,而后便念念不忘。
地面一层薄雪,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区里人迹寥寥,偶尔有刚下班回来的,再就是打着瞌睡的门卫。
拉面店里气氛安静温馨,飘着骨汤的香气,沈清央点了经典款的拉面打包带走。
徐行知付完钱,老板说请他们等几分钟。
挑了个位置坐下等待,徐行知拧开一瓶温水递给她。
沈清央正好有些渴,一边喝一边摸他的戒指,时不时还转两下。
“酒醒了吗?”
“……嗯?”
看到那眼神,徐行知就知道还没有。
他捏着她柔软的指尖,没忍住唇角勾了一下。
沈清央注意力集中在他戒指上,心里话脱口而出:“哥,你戴戒指之后会喜欢转它吗?”
她支着脸,仰眸:“转的时候会想到我吗?”
徐行知低眼:“你会想到我?”
沈清央点点头。
随即唔了一声:“难怪结婚都要戴戒指呢,的确会下意识约束自己。”
“约束你不能跟什么鼓手聊天吗?”
“才没有……”
沈清央嘟囔:“你怎么还记得。”
取餐台号码声响起,提示他们的餐好了。
徐行知过去取餐。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着眼前身形气质出众的男人,一边打包一边搭话:“你们感情真好。”
她开深夜餐厅,多见失意者独身前来,少见专门陪女朋友来买的,且看那姑娘穿着,明显是从家里出来的。
徐行知接过打包袋,颔首淡笑。
他回身找沈清央,见她已不在原处,而是蹲在地上跟另一个等餐的姑娘聊了起来。
那姑娘自己出来的,牵了只毛色雪白的萨摩耶。
“它很乖的。”姑娘热情邀请,“要不要摸摸?”
沈清央说:“不了,我担心我老公过敏。”
“那好可惜。”
她弯唇笑:“还好,他更重要。”
徐行知走近,俯身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养萨摩耶的姑娘顺着阴影抬头,眼里忍不住掠过一丝惊艳。
沈清央挥手和她说再见。
走出面馆,夜晚冷风迎面而来。
沈清央把脸缩到围巾里。
走了没两步,徐行知忽然停下,把她打横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悬空,沈清央心一跳,胳膊搂上去。
她疑惑看他。
“抱你回去好不好?”
沈清央歪头看了徐行知一会儿,“胳膊会酸吗?”
徐行知唇角微仰,慢悠悠说:“你亲哥哥一下就不会。”
【📢作者有话说】
哥哥搞完强制搞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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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59
◎不想睡的话我们做点别的◎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次日上午十点, 沈清央被搬家公司的电话吵醒。
她迷迷糊糊摸到电话接起来,对方说什么都回答“嗯”,好不容易挂了电话, 拿被子盖住脸, 又眯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一鼓作气起床洗漱。
镜子里白嫩皮肤上错落遍布着红痕。
沈清央用毛巾擦脸,慢半拍回忆起昨晚的事, 许多都记不太清,只记得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以及, 徐行知大半夜陪她去买夜宵。
拜醒酒汤和那碗面的功劳,宿醉醒来并没有头痛。沈清央从床尾捡起衣服换上,到客厅时遇见徐行知从储藏室出来。
“醒了。”他走过来, 自然而然碰了碰她的脸,“吃早饭吗?”
沈清央点点头。
她坐到大理石岛台前, 边喝温好的牛奶边看徐行知洗手煮馄饨。
不过几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出锅。
端到她面前, 徐行知说:“吃完回家收拾东西搬家。”
沈清央被呛了下,但木已成舟。她点点头:“搬家公司刚才也给我打电话了。”
“你约搬家公司了?”徐行知笑了下,“你知道搬到哪儿吗?”
“不是这里吗?”还能搬去哪儿。
沈清央吹吹小馄饨, 微信上收到了徐行知发来的一个高档小区地址。
天悦国际, 一个很有名的豪宅小区, 是观越所处的核心商圈附近为数不多的住宅区。
据她所知, 邹瑾去年才买了那儿的房子。
“这是什么?”她点开, 看到一间住宅的动态图。
“我们家。”
“嘶——”
沈清央舌尖被烫到, 手忙脚乱间接过徐行知递来的冰水, 听到他补了一句:“这里离你工作的地方最近, 先住一段时间看看, 要是不喜欢之后再换。”
她张大嘴巴,消化了几秒这个信息:“你什么时候买的?”
徐行知轻描淡写:“忘了。”
“装修完有一段时间了。”他伸手捏她脸,笑一声,“专门找人通风过,放心住。”
“你……”
“你以为之前我说结婚是开玩笑吗?”徐行知低头帮她吹凉勺子里的馄饨,送到她嘴里,“这里只是离维斯近,我们不住这儿。”
沈清央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着,咀嚼咽下。
十一点整,二人和搬家公司的人同时抵达徐家。
沈清央约的是孟希推荐的一家日式搬家公司,价格略贵,但据孟希说,服务周到细致,可以做到一比一还原。
“沈女士是吗?”车上下来三个工人,为首的那个拿着单子来找她签字,“您来确认下地址和时间,没什么问题我们就上去开始打包了。”
“地址……可能要换一个。”
工人诧异,但保持客气:“是终点地址更换吗,那麻烦您在平台上修改,价格会重新计算。”
沈清央说好,按照指示更换了地址,带着几位工人进入家门。
方琴和徐教授都在楼下,知道她今天要搬家,徐教授周身气压很低,报纸三个字看不进去俩,方琴一直在旁边安慰他。
沈清央过去说了两句软话,便赶着带工人去卧室打包东西,只留下徐行知在楼下。
徐教授微微顺了点儿气:“你去看过那房子了吗,安全性怎么样?”
徐行知从容不迫回答:“上午去了,各方面都还不错。”
闻言,徐教授又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上去帮清央看着,她一个人别忙不过来。”
“好。”徐行知起身。
方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里莫名冒出一股不对劲来,推了推徐教授:“你不觉得行知和清央最近走得太近了吗?”
尤其这几天,几乎同进同出。
徐教授不在意:“他们兄妹俩不是一直挺亲近的。”
方琴想了想也是,一家人里,沈清央一直更亲近徐行知。兴许是从小就认识的原因,她待这个哥哥,比对自己和徐行恪更依赖。
工人效率很快,一个小时后,沈清央的东西被装入车厢。
按徐教授的意思,她并未把全部衣物带走,以后周末逢年过节总要回来住几天的,那卧室也不会有人去动。
临走前,碰到徐行恪从外面回来。
他手里拎着公文包,知道她最近要搬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沈清央正清点着包里的证件,闻声抬头:“大哥。”
徐行恪温声:“要大哥帮忙吗?”
话音刚落,徐行知从入户门处走出来。
沈清央同时弯唇笑着回答:“不用了大哥,琴姨说你最近很忙,我自己可以的。”
兄弟俩的眼神交错过一瞬,徐行恪平静点头,抬脚进门。
门外传来搬家公司的车开走的声音。
徐行恪如常和两位长辈打过招呼,上楼回卧室。
推开阳台门,一阵风吹过。
他看见楼下的两个人。
沈清央被风迷了眼,勾着徐行知的手指晃了晃。
她仰头,等徐行知帮忙解决。
是对他从未有过的撒娇和信任-
新房子家具齐全,有工人在,沈清央没动太多手,只看着自己的东西一点点填满空置的房子。
最后工人离开时,是徐行知结的账。
零零碎碎把杂物收拾完,晚上洗完澡,沈清央忽然想到,以后她每天可以多睡半小时。
对打工人来说,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调了闹钟,她没忍住,在徐行知过来时搂住他,开心地跟他说谢谢,自己以后不用那么早起了。
她人在床上,徐行知顺着俯身环住那节纤腰,慢条斯理:“那今天晚点睡?”
怀里人僵了一下。
沈清央退开:“哥,我一直觉得你对其他事都很有自制力。”
听懂言外之意,徐行知笑出声。
掌心轻掐上她的细颈,他低头附在她耳边:“央央,我要是对你没有自制力,你早就下不来床了。”-
第二天早上,沈清央没开车,徐行知顺路把她送到了写字楼下。
天气越来越冷,几步路冻得手脚冰凉。到工位上,沈清央放下包,端上马克杯去接热咖啡。
上午事情不多,主要是上个项目的收尾总结。
写完打包抄送到接收人邮箱,她准备歇会儿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邹瑾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抬手轻扣两下,沈清央推开邹瑾办公室的门:“邹律,您找我。”
“来了。”邹瑾和颜悦色,“有客户找你。”
对面软皮沙发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双腿交叠,笑着说:“沈律,还记得我吗?”
沈清央愣了两三秒,很快从记忆库中检索出自己何时见过眼前男人。
大半年前徐行知刚回国,她智齿发炎,他带她去陈泊那儿拔牙。
诊所里,她曾主动递出一张名片。
迟疑着关上门,沈清央礼貌微笑:“当然记得。”
邹瑾介绍:“这位是万德集团的副总,江总。”
江盛视线扫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笑道:“我来得不巧,听邹律说,你正准备休婚假。”
邹瑾低头喝茶。
沈清央接收到上司的意思,改口说自己暂时没这个打算。
坐下来聊了几分钟,江盛很快坦言来意。
万德想收购一家建筑公司,他希望由邹瑾牵头团队,沈清央来负责具体的尽调。
秘书递上资料,邹瑾翻了翻,说晚点给江总答复。
江盛走后,沈清央被留在邹瑾办公室。
“我知道你刚结婚该休婚假,但机会难得。江总指名道姓要你来负责,跟我说信任你的能力。”邹瑾说,“以我的意思,不如做完这一案。正好到年底,你的级别也该升到中年级,到时候再休假不是两全其美吗?”
沈清央不假思索说好。
邹瑾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分得清轻重。”
沈清央没太有犹豫,她和徐行知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但工作上的机会转瞬即逝。
合同签完后,以她为核心的尽调小组开始拟调查清单。
其中有两个新来的实习生,邹瑾让他们跟着打下手。
目标公司建和建工倒是很配合,事无巨细地提供清单上所需的材料。
那两周沈清央忙着走访,夜里回到家还在看材料,常常熬到很晚。
元旦那天,徐行知洗漱完,推开书房门,见沈清央脑袋埋在一堆材料复印件里。
他走过去,合上电脑,俯身把人抱起来。
她揉着眼醒来:“我的文件……”
“都保存了。”徐行知亲亲她的额头,“睡吧。”
沈清央闭上眼,枕在他肩头:“今晚是跨年吧?”
“嗯。”
“别人都出去跨年了,我们就在家里睡觉吗?”她打着哈欠。
徐行知好笑地看着她困得睁不开的眼皮,放到床上隔衣捏了捏柔软的心跳:“不想睡的话我们做点别的?”
沈清央立刻埋在他胸膛屏息睡觉。
再醒来,是因为实习生的电话。
“沈律!”那实习生是跟着她打杂的,语气焦急,“万德的人昨晚给我发信息,让我通知你今天上午十点到他们集团总部开会汇报进度,我现在才看见。”
沈清央缓了一会儿撑着额头起身:“昨晚?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要你通知我?”
实习生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是一个企业微信账号凌晨一点给我发的,自称小江总秘书,我昨晚十一点就睡了……”
沈清央挂掉电话。
现在已经十点,今天元旦,本该是休息日。
徐行知昨晚说上午去一趟公司,下午回来带她去关柏言的滑雪场玩。
休息泡汤,沈清央起床洗漱,赶到万德时迟到了四十分钟。
路上她翻了翻尽调小组的群消息,他们都是上午九点接到的电话,知道要开会。
唯独她没有收到电话。
推开门,偌大的会议室无比安静。
除了她,都到了。
沈清央和长会议桌最上首的女人对上视线。
江影靠着办公椅,长腿交叠,似笑非笑朝她瞥来一眼:“不愧是江盛请来的律师,开个会都要人等四十分钟。”
沈清央从容不迫道歉:“抱歉,是我让大家久等了,不知道江总在哪里?”
“不用找他了。”江影微抬下巴,“建和的收购今天起由我负责。既然沈律不守时不用心,就让观越换一个人来负责尽调吧。我已经致电樊律了。”
她说的人是律所大老板。
这番话轻描淡写,没能及时通知的实习生看向沈清央,已经快吓哭了。
沈清央和江影对视。
对方眼里写满了挑衅,目光扫过她手上的戒指,添了几分不悦。
走出万德,沈清央接到邹瑾的电话。
“江总说,他妹妹执意要接手,他也没有办法……樊律那边也来了电话,所有违约金小江总一力承担,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默然几秒,沈清央说知道了-
中午十二点,徐行知从公司回家。
搁下车钥匙,他听到客厅里传来的人物说话声。
走过去,原来是电视大屏上正在播放着美剧。
沈清央正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怀里抱着一桶哈根达斯。
听到声音,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徐行知坐到沙发上,手抚她的头发:“怎么突然不开心,工作累了?”
沈清央转身,挖了一勺冰激凌递到他唇边。
徐行知张口吃下,顺手抽走了她怀里剩下的冰激凌桶。
再吃,生理期不知道要多难受。
沈清央也没拦,趴在男人膝盖上,指尖绕他的领带。
“到底怎么了?”徐行知把人抱到腿上,“不想上班就不上了,哥哥养你。”
他语气轻描淡写,沈清央忍不住笑:“我花你的钱还少吗?”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分文不必出。
话说着,徐行知夹着一张信用卡塞入她指间。
“这是什么?”
“副卡,刚办下来的。”
沈清央掂着薄薄一张卡片,好奇:“无限额吗?”
徐行知笑出声:“你应该刷不到。”
他摩挲着她脸颊,在唇上亲了一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说了一会儿话,沈清央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倾身把下巴搁在徐行知肩上:“没事,工作上出了点儿问题,我可以解决的。”
“什么问题?”
徐行知扳过她的脸:“你不说,我总有办法从你同事那里问到。”
四目对视几秒,沈清央不得不如实描述。
要说委屈,倒也不多,只是可惜自己过去这么多天的努力。
说完,她看着徐行知,认真道:“相信我,我真的可以解决的。”
【📢作者有话说】
57章修了几段,不小心把不少姐妹的段评修掉了(段评根据段落数定位,段落改变段评就会消失),跟大家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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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60
◎这是,我老公◎
江影新挑的律师姓阎, 是素来和邹瑾不对付的组里的人。
上午十点,沈清央抱着电脑来到会议室,将项目有关的所有资料都抄送给他。
而后, 便看着他审阅文件。
这位阎律在所里也算出名, 工作能力一般般,又不是五院四系的学历,能到今天的级别, 全凭大老板是他姑父。
沈清央慢慢喝着咖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喝到一半, 她搁下杯子:“阎律慢慢看,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
“等等——”
沈清央抬头。
阎律迟疑:“这些是你一周内做完的?这么多,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您看出问题了?”
就是因为没看出,所以才问的。
沈清央笑容淡淡:“这些调查报告是截止昨天上午十一点小江总将我停职之前写的, 每一份都有时间记录。从我进观越实习那天起,我经手的文书从无一处错漏, 阎律大可放心。”
说完,她合上电脑起身。
关上会议室的门之前,沈清央回身慢声补了一句:“希望阎律一切顺利。”
回到工位手在鼠标上握了很久。
林竹带盒黄油曲奇来安慰她:“楼下蛋糕店新做的, 尝尝。”
“谢谢。”
林竹弯腰手搭上椅子:“别太难过了, 休婚假跟你老公去度蜜月不好吗, 睡男人不比工作来得幸福。”
“……”
送走林竹, 沈清央拉开椅子, 到楼梯口透气。
办公间暖气烘得人头脑发晕, 在窗边吹了会儿冷风, 她接到一个电话。
看到来电人, 沈清央意外:“江总?”
“沈律。”
江盛语含歉意:“昨天的事我听说了, 我向你道歉。”
沈清央默然。
江盛叹气:“也是我不好,家父把小妹宠坏了,她从小跟我不对付,从我手里把项目抢走。你是我专门请来的人,她为难你是跟我作对,并非针对你这个人,还望沈律不要介怀。”
沈清央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微微一顿,指腹扶着栏杆摩挲。
江盛继续说:“不过这样也好,沈律可以休婚假了,新婚快乐。”
“谢谢。”沈清央静了几秒,浅呼出一口气,“不过我有件事想跟江总说,建和建工的资产构成可能有问题。他们的不动产大多在河北,我前天晚上熬夜看了部分租赁合同,租赁主体和实际承租人不一致,我怀疑他们利用空壳公司伪造资产。除此之外,经营业务方面也有不少问题。”
她缓慢说完,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停顿。
江盛徐徐笑道:“沈律果然不负我所望。那不知道能否劳烦你就这些出份文书给我,我尽力给你一个交代。”
挂掉电话,沈清央回到工位,打开邮箱把准备好的文件发给了江盛秘书-
周五,江影从电梯里出来,员工侧身喊“小江总”,她冷淡地点点头。
她与江盛同为副总,因为年龄差别就要在称谓面前加个小字,当真令人不痛快。
高跟鞋穿过走廊,秘书等在办公室门口,压低声音:“董事长来了。”
江影停步:“ 爸怎么来了?”
秘书伸手替她开门,犹疑:“董事长看上去心情不佳,您小心应对。”
江影无所谓地点点头,推门走进去,笑意盎然:“爸。”
江董在真皮沙发里阖着眼:“让你秘书出去。”
不用她再开口,秘书已经自觉关上门离开。
江影不解:“爸——”
“啪!”
一道巴掌迎面甩到脸上。
江影不可思议地捂住脸。
这一巴掌不轻,她素来娇生惯养,脸上霎时出现红印。
“您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打我?”
“你干的什么蠢事?”
江影眼里泛泪:“我干什么了您要这么打我?我最近为了建和的收购忙里忙外,昨天到凌晨才睡觉。”
她不提还好,一提江董愈发冷笑:“流程走得还顺利吗?”
“顺利啊。”
“你知不知道建和资产都是空的。”
“我——”江影愣住。
江董强压下怒气:“徐行知前段时间和女秘书的谣言,是你伪造监控传出去的?”
江影脸色一变:“您怎么知道?”
“还真是你。”江董气得眉心突突跳,“你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
“是谁跟您说的,徐行知吗?”
江董冷睨女儿一眼:“他昨晚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江影面上浮现出震惊,难堪和嫉妒,多种复杂情绪交织,挥手砸了桌上的茶具:“他早就知道是我做的,一直都不跟我计较。我不过小小为难一下那个姓沈的律师,他就心疼了?”
她不能接受,她认识徐行知这么多年,却始终得不到一点特别的对待。
“我早几年便跟你说过,趁早断了对徐行知的念头。他非等闲之辈,不可能受人胁迫,你非得跟他交恶吗?”
江影辩驳:“我没有……”
“你还没有!”江董怒气极盛,“你明知道那个姓沈的律师是他太太,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难她,换了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蠢货来。你知不知道你哥以你公私不分为由上呈董事会,要停你的职。”
江影呆住,面色青青白白,猛然回过神:“爸,江盛陷害我!建和的收购案明明是他的,也是他跟我透露沈清央在。他肯定一早知道建和的资产是空的,他也知道我喜欢徐行知,他故意的……”
江董大失所望:“他故意又如何?人家设个圈套,你就迫不及待跳进去了?”
“小影,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江影带了哭腔:“爸!”
江董摆摆手:“是我宠坏你了。你的确难当大任,总经理的位置还是由你哥来坐吧,你差点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我要给董事会一个交代,别留在总部了,去下面子公司吧。”-
去接沈清央下班的路上,徐行知收到关柏言的电话。
“晚上有空吗,江盛想请你吃个饭。”
徐行知淡道:“江总的饭我恐怕吃不起。”
关柏言无奈斡旋:“他也是没办法。江董偏爱幼女人尽皆知,江盛在集团兢兢业业那么多年还只是副总,他妹妹一回来就跟他同级,眼看着总经理的位置也是他妹妹的……也是巧了,因为上次监控的事,江盛才知道他妹妹喜欢多年的人就是你。”
“地址发给你了。”关柏言说,“不至于不给我个面子吧。”
车停在写字楼下,徐行知降下窗户,一支烟的功夫,沈清央发来消息问他在哪儿?
他下车,朝小广场边缘路灯下的年轻姑娘走过去。
沈清央是被蒋姝和林竹架在这儿的。
听说徐行知来接她,她们俩一定要陪她一起等,美其名曰怕她自己无聊。
夜风下男人身形斐然,因为从公司过来,挺正式的白衬衣搭黑色大衣,从凛冽冬日里走来,让蒋姝和林竹心神一震。
上次见徐行知还是一年前的饭局。
那时他刚回国,远在天边的人物,一顿饭就足以留下深刻印象,没想到现在成了同事老公。
“你们好。”徐行知温和淡笑。
沈清央手被他牵过去,硬着头皮在大庭广众下介绍:“我同事。这是,我老公。”
清醒状态下说出那两个字,真的有些难以启齿。
徐行知莫名笑了一声。
“徐总好徐总好。”蒋姝和林竹八卦之心十分满足,“我们就是来送送清央。清央,周一见。”
沈清央掌心冒汗:“周一见……”
一路牵手回到车里,沈清央试图转移注意力:“哥,我们去哪吃饭?”
徐行知:“不叫老公了吗?”
“……”
他慢条斯理替她扣好安全带:“反正已经是第二次了。”
沈清央微懵,她怎么不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纠结很快被抛之脑后,因为徐行知说带她去见江盛。
包厢里,江盛见到二人相携而入,神情有些微妙。
很快调整为周到的微笑,打了招呼,请他们入座。
关柏言看了眼靠着椅背的徐行知,从进门他就一点笑容都没有。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徐行知对人冷脸。
徐行知对人一惯温和,毕竟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他一言不发,江盛只能转向沈清央,端起杯子:“我以茶代酒,向沈律赔罪。”
沈清央一头雾水,侧眸看徐行知,他把玩着打火机,毫无反应。
江盛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沈清央一震,难怪江盛会这么突兀地找过来,还指名要她……她微微沉吟:“那接手的阎律?”
江盛轻笑:“我跟你们大老板有点交情。”
沈清央恍然大悟。
她也端起茶杯:“江总客气了。没什么要赔罪的,您又没少我代理费,我还因此升职了。”
关柏言出言缓和:“都是小事。恭喜沈小姐升职,吃饭吃饭,这顿记我账上。”
这顿饭没吃太久,离开餐厅沈清央在附近顺手买了杯奶茶,到车边上,徐行知忽然停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她仰头。
“不生气?”
沈清央咽下奶茶,看得很开:“我为什么要生气,如果江师姐能公私分明,那江总的计划根本就会落空。”
徐行知嗤笑:“他就是捏准了江影会为难你。”
沈清央咬着吸管,心头滑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不快:“是啊,谁让她那么喜欢你。”
徐行知低眸,几秒后,手指摸上她的脸:“吃醋了?”
“没有。”
气息落下,捕捉到她口中未喝完的奶茶,茉莉味的。
沈清央慢半拍,回应这个吻。
一月温度很低,路边深蓝色的灯带在寒风中闪烁。北城的冬天几乎看不到星星,唯有半轮弦月钉在天幕。
亲完,徐行知扣着她的腰,把人裹进大衣里,松散地笑:“你还挺黑白分明的。”
体温交替,沈清央缓和呼吸,手指无聊解他的领带。
“哥哥说过的,君子缘迹不缘心,缘心世上无完人。”
【📢作者有话说】
属于哥哥的养成系(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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