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为难


    侯府正门大开,迎接八方来客。


    除了当地有头有面的人物,青棠派、无情道派、人道派、以及红袖派,这几个在林家管辖范围的门派都派了代表过来。


    正午十分,众人齐聚,热闹非凡,宽阔的林家前院坐满了客人。


    林浩穿梭在人群中,对客人招呼敬酒,忙得顾不上江挽月,便叫仆人去唤他。


    江挽月本想一觉睡到天黑,现在看来赖不下去了。


    简单的梳洗了下,便跟着仆人出了门,找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入座。


    周边人他没有一个认识的,便也懒得搭话,一个人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玩着林家二老给他的玉佩。


    他左右翻看才发现这东西价值不菲,一般的玉跟这个简直没法比。


    突然就有了心理压力,要是某一天身份暴露,他该如何面对林家人的一番好意。


    正思索间,身边有人碰了碰他,侧头一看竟是小师兄辛柏,此刻正冲他漾着笑脸。


    “小师兄也来了,我们派就只派了你么?”江挽月问。


    辛柏摇了摇头,指着人群中,说,“我跟青鸾长老来的,就我这样哪有资格代表我们门派。”


    江挽月想了想,点头,“也是。”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从侧面反映出了辛柏的分量。


    辛柏也不往心里去,他倒是希望有一天能有资格代表门派去出席各种场合。


    “师弟这玉好漂亮,谁给的?”忽然瞟到江挽月手上的东西,辛柏问。


    “侯爷给的。”江挽月毫不避讳的回答。


    “师弟真好命,能得侯爷如此看重。”


    辛柏毫不吝啬的夸赞,羡慕,小小年纪还真有当师兄的样子。


    而江挽月却觉得心虚,心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江欲晚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未置可否,索性收起玉佩,免得其他人拿这个作话题。


    刚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情绪复杂的目光,里面有隐忍,失落,还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秦向天不动声色的站在江挽月坐的桌子对面,一贯清冷的外表下,因方才看见的一幕有了情绪起伏。


    昨晚还以为江挽月只是说说而已,不料今日亲眼目睹了他对物质的追求欲。


    占着江欲晚的躯体,享受着林家的滔天富贵,这还是他一手养出来的江挽月吗?


    他难道真的对林浩有了意?真的打算鸠占鹊巢嫁入林家?真的对他没有了一点点情意?


    可他那晚明明可以将他一刀毙命,为何还要手下留情?


    “我们到别桌去。”江挽月受不了秦向天那复杂的眼神,拉起辛柏起身去到了另一桌。


    而秦向天也没有追上去,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场合中,他选择了沉默。


    活了几百年,一直勤勤恳恳的修炼,视金钱如粪土,不屑于凡尘事,孰料到头来,却要因喜欢的人为金钱而发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都不会相信,他贫养贱养长大的少年会是这种德行。


    原本以为帮他生了灵根,带他修仙便可以长长久久一双人,过着与世无争的逍遥生活。


    谁曾想,他竟会热衷于凡尘俗事,享受人间的大富大贵,抛却曾经的点点滴滴,移情于另外一个男人。


    秦向天感受了一下储物空间里那枚从天庭带回来的生灵丹,心知现在拿出来已经不合时宜了。


    江挽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如今又倾心于林家的富贵,此番作为怎一个“伤”字了得?


    江挽月刚换了一桌便被熟人认了出来。此人正是人道派代表——三长老顾枭。


    他见了江挽月也很是震惊,当初江欲晚明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咽了气,掌门第一时间营救也没有起色,如今眼前这位莫非是我眼睛看花了?


    顾枭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人的确是长着江欲晚的样子,可为何离他这么近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以前还三长老三师叔的叫得欢,现在怎么跟个陌生人似的?


    “咳咳。”顾枭装模作样的咳了声,以引起对方的注意。


    孰料江挽月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和辛柏说着悄悄话,完全一副陌生之态。


    顾枭不由得拧起了眉头,悄悄做了个吸魂的动作,然而对方毫无反应。


    他深知江欲晚和林家的关系,便没有立即声张,但此事他却放在了心上,想着等回去禀报掌门,看他如何定夺。


    顾枭这边算是暂时没有麻烦了,但另一个找茬的却上来了。


    无情道派二长老催铭在小弟子柯华的告知下,得知了江挽月就是杀害大弟子的凶手,顿时怒从心起。


    考虑到是林瀚的寿宴便暂时忍着没有爆发,只是沉着脸一步步落地有声的走过来,在江挽月对面大动作的落座。


    如此大的动静引得周边人都看了过来,江挽月也惊诧的抬头,便见对面一青衫道人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江挽月不明所以,只当是林家照顾不周导致客人生气了,便也没往心里去,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和辛柏继续说话。


    “小友还真是缺少礼数呀,同为宾客怎地就不知道客套几句?”


    催铭并不知道江林两家的关系,只当江挽月是普通客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而顾枭则在旁边微眯起眼,一声不吭的打算看一出好戏。


    江挽月闻得对面说话声,似乎还指向自己,不由得再次惊诧的抬起头,一眼便瞧见了对方带着挑衅的眼神,连忙不解的问,“前辈在说我吗?”


    催铭不答他,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欲晚。”江挽月险些就报出了真名。


    得知眼前人真是江欲晚后,顾枭比方才惊讶更甚,结合方才江挽月的表现,确定了这具壳子里面换了人。


    只是不知到底是谁有那么通天的本事,能让人起死回生,而且还换了魂。


    这么大的事,林家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顾枭一系列心理活动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致使周边之人没有任何察觉。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无必要,尽量选择不开口。


    而催铭就不一样了,本着报仇的心思,虽然这种场合大动干戈不妥,但若要揭穿一个人,使其陷入险地倒是可行的。


    “江欲晚是吧,那你可识得你旁边这位?”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都静静的等着听江挽月回话。


    江挽月顺着催铭的眼光看过去,便发现他指的正是方才那咳嗽之人。


    顾枭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江挽月,看他下一秒要如何作答。


    此时的江挽月已心如擂鼓,也看出了催铭是在故意为难他,可惜他没有江欲晚的记忆,眼睛睁得老大却不识得眼前人,这让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既然不识得,那便也不能乱叫,那样反而更容易暴露。


    举目四望,寻找林浩的身影,希望他能过来解围。


    遗憾的是没见着人,也不知道林浩此刻上哪里去了。


    眼风掠过人群,无意间对上了秦向天,那人此刻也面无表情,似乎跟其他人一样在等着看他的好戏。


    辛柏在一旁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惜他也不认识身边这个人,一时束手无策,忽然想到了青鸾师叔,想必他认识,便装作小解悄悄离开了人群,去找青鸾寻求答案。


    现在江挽月身边一个熟人也无,感觉比刚才更加紧张。


    再次瞄了一眼秦向天的方向,突然生出了想让他帮忙的心思,无意间流露出了求助的眼神,反应过来后又立即收回。


    哪怕只是利用,他也不愿意向他服软。


    秦向天读懂了他的心思,心情复杂的起了身来,保持着一贯的清冷,缓步到了他跟前。


    “想必他对你们人道派有意见,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雷劈死,也没人去为他挡一下,如今多半是不想认这位三师叔吧。”


    秦向天一席话,让江挽月大大松了口气,同时也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斜眸瞟了一眼秦向天,发现那人也在看他,又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心里除了有些不是滋味,并没有任何感激成分。


    却不知秦向天为他说这话是当众打了人道派的脸,从此招来记恨。


    “仙尊都已经飞升了,为何还留在人世间,莫非跟这小辈有什么渊源?”


    顾枭终于开口说话,其眼光毒辣,心思敏锐之程度令人炸舌,一下子就戳中要害,有力的反击了秦向天。


    刚才还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有了眉目,结合秦向天杀妻证道,大致猜出了江欲晚体内魂魄何人。


    这下换做催铭不说话,他不理解秦向天的行为,明明是他无情道派的先辈,却偏要进来横插一脚,胳膊肘往外拐,实在令人费解。


    相较于顾枭而言,催铭似乎没有看的那么透彻,还没有猜出这江欲晚体内的魂魄与秦向天的关系。


    但他却看出了秦向天被顾枭的话问住了,只静静等着秦向天如何作答。


    “他是本尊最近收的义子,本尊自然要为他说话。”


    秦向天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事情从急,别无他法。


    总不能说是他的道侣吧,明摆着江欲晚是林浩的人,这样说岂不场面大乱。


    第三十二章 情急之下认义父


    江挽月一头雾水的看向秦向天,明知那人占便宜却还不能发作,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给他解了围,只得认栽。


    要说是义父也的确不过分,毕竟他是秦向天一手养大的,但他现在却不想跟这人有任何关系。


    而秦向天却险些憋不住笑,当着这么多有头有面的人物硬和“江欲晚”扯上关系,之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插足他的生活。


    人越多的场面对他越有利,甚至连林浩都不能给他脸色。


    但有利便有弊,秦向天此举可谓是同时得罪了两个门派,给今后带来了未知的麻烦。


    而目的只是为了帮江挽月掩藏身份,从心里讲他是不愿的。江挽月暴露身份反而对他更有利,可是对方不愿,那便只得帮他,只希望能将他的心一点点融化。


    顾枭自然是不依的,他们人道派一直都是受人敬仰的存在,在各大门派中代表着正义的形象,岂可因秦向天一句话而毁了名声。


    “他渡劫的时候我派并无人在场,事后才知他失败,已经来不及。”


    他当着众人道出原委,只为挽回名誉,至于是真是假只有江欲晚本人知道。


    既然已解围,秦向天便无需再诋毁他,故而闭口不言,算是给他留点颜面。


    其余人事不关己,便也没有追问,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顾枭倒也识趣,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出言刁难。


    而崔铭却唯恐天下不乱,本来就是来挑事的,怎肯轻易放过。


    “既然那么多人见证了他的死亡,为什么他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放眼整个修真界,还没有人能做到起死回生吧。”


    崔铭话音一落,人群里便起了议论,各种猜测质疑声在空气中蔓延。


    “难怪他不认识顾长老,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夺舍了?”


    “或者壳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人,是其他邪物也有可能。”


    “这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侯爷?”


    “这……”


    人群中议论过后陷入了犹豫,猜疑间谁都拿不准主意。


    虽然其中也有那么一两个知晓锦玄起死回生的,但谁都不愿意把自己家人死而复活的事公之于众。


    锦玄复活的人不少,但却没有人把他的事到处流传,因为谁都不愿意让自家人复活后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影响到正常生活。


    因此锦玄在人间干这种事,一直都是一个秘密。


    这下难题来了,江挽月自己不敢承认,难不成又要指望秦向天?


    而秦向天此刻也不作声,就静静的看着江挽月,看他从窘迫到局促不安,再到心惊胆战,也没有主动说要帮他。


    江挽月整天跟林浩泡在一起,他的心是难受的,不听他解释,还热衷于富贵,言语攻击又嫌他贫穷,秦向天多少是有点堵心的。


    但他却没打算不管,他爱这个人,给他点小小的惩罚,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用处罢了。


    他不想被江挽月看得一无是处。


    周遭人群的言论压得江挽月喘不过气来,本以为秦向天会继续帮他,谁料对方竟一言不发。


    江挽月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抬头对上秦向天的视线,把求助信息传递给他。


    在他视线看过来的一瞬,秦向天有意无意的偏了下头,故意错开,就看江挽月会做何反应。


    哪怕是被他利用,能听他说句好听的话也行。


    江挽月显然被他气得不轻,面上又不敢发作,索性把心一横拉下脸皮不要,伸手拽住秦向天的袖口,怯怯的唤了声,“义父。”


    叫出口后觉得背皮发麻,估计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嗯,怎么了?”秦向天这才装作刚听见的样子,转过脸来明知故问。


    这声“义父”对他非常受用,虽然他更愿意听到叫夫君,但就目前来说还是想想得了,见好就收。


    “你跟他们说。”江挽月仍然抓着他的袖口,似乎比刚才更为窘迫。


    秦向天眼底漾起了笑意,心里酥软得一批,自然而然的取下了江挽月拽在他袖口上的手,握在手里若有若无的揉捏,旁人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只有江挽月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人在使坏,欲抽回手,刚一动作就被对方拽得死紧,最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一做法。


    秦向天这次也难得的有出息,把人家手攥在手里脸不红心不跳的,悄悄的占着便宜。


    江挽月此刻烦不胜烦,极力忍耐,终于听到对方说话了。


    “知道他为什么叫我义父吗?因为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他感激才认我做父,各位对此可还有异议?”


    秦向天此话一出,周边顿时鸦雀无声,无论服与不服,都没人敢质疑。


    仙人的力量可不是他们普通凡修能比的,起死回生对他们来说可谓举手之劳。


    顾枭纵然心中有数,但也没必要拆穿,只要秦向天不诋毁他们门派便好。


    而崔铭则心中极为不快,他们这位被门派引以为傲的前辈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跟着杀了他们弟子的人串通一气,还为其助长威风。


    如此一来,要想灭了这小子怕是难上加难。


    等辛柏把青鸾找过来的时候,这边已被秦向天处理好了。


    林浩也闻讯赶了过来,在得知崔铭和顾枭为难江挽月的时候,顿时怒上心头,也不管旁人劝阻,一来就没给那二人好脸色。


    正要不讲情面的轰人,被江挽月制止,“我没事,二位前辈只不过是陪我说了会儿话而已。”


    江挽月不想给林家添麻烦,更何况此事刚刚被秦向天解决了,若再提起恐生事端。


    林浩看了一眼现场,见此时风平浪静,没有人在多事,而江挽月也完好无损,便顺从他的意思渐渐平静下来。


    “既如此,那宝贝儿随我去屋里坐,不用在外面挤。”


    言罢,自然而然的揽上江挽月的腰,便带着人往屋里走。


    江挽月似想到什么,回过头来,便对上了秦向天暗沉的目光,还有周围人异样的表情。


    “义父也一块儿进去吧!”反应过来后连忙生涩的喊了一声,使得林浩惊诧的停住了步子。


    “谁是……”话未问出口被江挽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向天淡然一笑,倒也很给面子,声音带笑的应了声,“好。”


    林浩险些惊掉下巴,却还要强忍着情绪配合。


    “义父先请。”江挽月“礼貌”的让出路,示意对方走在前面。


    秦向天但笑不语,抬步的行至二人跟前,侧首看了一眼江挽月又很快迈过,步调从容的走在了前面。


    他身姿挺拔,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扎着高马尾,长发及腰,银冠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从外形完全看不出他有几百岁。


    修士结丹后外貌便定在了那个阶段,因此秦向天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


    江挽月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浮现出曾经的过往如走马灯。那宽阔的肩膀也曾背负着他前行,只是这一切都被那一剑斩得遍体鳞伤,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也想过给他解释的机会,但一剑穿心的痛深入骨髓,至今记忆犹新,完全不能接受他下得去手的举动。


    换了他自己,明明对他那么恨,却在最后关头偏离了刀锋,以至于他更不能原谅秦向天的行为。


    短短的一段路,江挽月想了很多,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屋内。


    这是林家的会客厅,里面宽敞明亮,雕梁画栋,高贵典雅。仅摆了四五张桌子,坐的全部是林家近亲。


    由于太忙,江挽月又起得晚,仅一时没顾上他,就让他在外面受了一顿别人的刁难。


    为此,林浩很是过意不去。


    林家二老此时还没落座,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屋里都是林浩的七大姑八大姨,舅舅,叔叔之类的。


    见了江挽月谁也不认识,林浩便给他们一一介绍个遍。


    毫无疑问,江挽月收获颇丰,那些个家亲们都极尽所能的给了见面礼。


    江挽月拿都拿不了,最后在林浩的坚持下才让他收进了储物空间。


    屋里没有外人,秦向天便遭受了冷落,独自找了个位置,一声不吭的看江挽月接受着如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等到众人都表达完了自己的心意,这才有人注意到秦向天。


    “那位是?”他三姑看着秦向天问林浩。


    林浩顺着三姑眼光看过去,像是才想起般,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竟把义父给忘了。”


    虽然他不明白江挽月为何就认了秦向天做义父,但既然是他心肝宝贝儿的意思,就还得顺着。


    秦向天不答话,只点头轻笑,那眼神中仿佛在说,“你随意,不用管我。”


    其他人不知内幕,听林浩说是他的义父,赶紧热情的上前做作自我介绍,等到一群人介绍完,秦向天一个都没记住。


    因为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无关紧要,看在别人那么热情的份上,也都礼貌的一一回以了微笑。


    趁秦向天被人群围住的空档,江挽月避重就轻的给林浩说了一下他认义父的原因。


    林浩听完眉头紧锁,脸上挂着不悦,感觉这个义父是甩不掉了。


    当着那么多有头有面的人物承认,难不成还要给他养老?


    第三十三章 双生


    等人群散开,林家二老这个时候也忙完出来了。


    林浩又只得硬着头皮给父母介绍秦向天。


    林瀚听说秦向天是江挽月的义父时大为震惊,这可是三界皆知杀妻证道飞升过的仙人。


    虽然手段不太光明,但他是神仙却是事实,傍上这么一个大人物,他林家岂不是更加威震四方?


    赶紧拉了秦向天跟他们坐一桌,也让他享受了一顿众星捧月的待遇。


    江挽月自然也不能和他坐得太远,因为那是唯一代表他娘家身份的人。


    想到这里突然发现江家二老没来,虽然跟他江挽月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却是他这具躯体的父母,如果不问一下,怕引起怀疑。


    “我爹娘怎么没来?”江挽月对着桌子说出一句,也没有指定问谁,又像是自言自语。


    “晚晚不知道吗?”答他的人是林瀚,“你爹最近身体不适,你娘要陪着他,所以都没来。”


    江挽月闻言大惊,同时又有些自责,果然不是自己的父母,就没放在心上,离家那么久也不知道捎封信回去问一下。


    “稍后我想回去一趟。”江挽月对林浩说。


    “好,我陪你。”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场合,因着这件事突然就失去了热闹,一桌子人都安安静静的用食。


    一顿饭下来,江挽月没吃多少,满桌丰盛的菜肴都未能引起他的食欲。


    不知为何,明明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在听到对方生病时却还是心里不舒服,一心想要马上回去。


    原本还对江挽月存有怀疑的林浩,在看见他这个样子时彻底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因为没有人会对别人的父母做到如此上心,听说生病难过到连饭都吃不下。


    谁知林浩相信他了,秦向天又皱起了眉头,若不是江挽月无意间承认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只怕会怀疑自己真认错了人。


    明明是自己把他养大的,他却对别人那么上心,对自己不念旧情,属实费解。


    饭后江挽月告别了林家父母以及众亲戚,在林浩的陪同下回了江家。


    秦向天自然也跟着去了。


    路上没有了外人,江挽月和林浩便不再对他客气,二人有说不完的话,却把秦向天当成空气。


    “人生起伏,祸福不定,保不齐什么时候还有求人的地方。”


    秦向天走在后面话里有话的道出一句,前面二人立即停住了脚步。


    很明显,他是在说江挽月过河拆桥,顺便提醒他一下,以后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让他不要这么急着翻脸。


    “我也没说你什么,你要来我家也没赶你,怎么就这样说话了?”


    江挽月这句话分明就是狡辩,私底下他确实不想理秦向天,只是被对方提醒了,才不得已改了措辞。


    他突然觉得人生很可笑,明明下定决心去恨一个人,却偏偏还要对那人有所依,不能弃也不能离,到最后会不会把人给搞疯?


    江挽月不知道,对眼前人充满了纠结和无奈。


    “那是我多虑了?”秦向天眸中含笑问江挽月。


    他其实并不想责怪他,只是想找点茬和他说说话而已,免得他和林浩在他面前秀恩爱。


    “难不成还是晚晚做错了?”林浩在旁边答了一句,意指这事是秦向天的错。


    “……”秦向天答不上来,他怎么可能真的去指责江挽月,只意味不明的看着林浩,眼里逐渐滋生出了某种危险情绪。


    “你干嘛?要吃人吗?”江挽月觉出了秦向天眼中神情,立马出言揭穿并制止。


    秦向天收回视线转向江挽月,眸中立即盛出了笑意,“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他很有意思。”


    有意思是假,觉得人家欠揍是真,只是嘴上不敢当着江挽月说而已。


    江挽月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和林浩继续走在前面。


    夏日草木葳蕤,绿树成荫。


    脚下一条青石板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江家大门。


    路边杂草丛中开着各色野花,三人两前一后似在画中游。


    几人之所以没有御剑,是因为江家与林家不算太远,御剑飞行这边刚起,那边就到,还不如走路来得惬意。


    江家独门独院,方圆百米才有人家。


    江父做生意发达后也没有搬出这里,只不过从之前的茅草屋翻修成了现在的宽宅大院。


    周边的一切仍保留了原来的样子,坏境清幽,景色宜人,非常适合养生。


    可江父还是病了,还病得不轻,请过几个大夫来看都不见好转,修书江挽月又找不着人,那时他们刚刚下山,正好与捎信的错过了,后来就送到了林家。


    看门小厮老远就瞧见了三人,连忙进去报信。


    江挽月刚到院门,就见母亲面色憔悴的出来了。


    “晚晚……”


    “娘,”江挽月连忙迎上去,“我听说爹病了,他现在怎么样?”


    完全不像是装的,秦向天开始不淡定了——


    他怎么可以装得这么像,还是说他真的对江家人有了情感?


    “我们先进去看看。”未等江母作答,林浩先一步说话。


    “嗯。”江挽月应了声,便满脸焦急的进去了。


    期间母亲简要的跟他说了一下江父的病情,江挽月听完神色凝重,回头看了秦向天一眼,感觉这次又要求人了。


    而秦向天装作无所察觉,故意东张西望,错开他的视线,不到关键时刻绝不打算出手。


    江挽月悄悄瞪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不悦,这人明摆着故意的,就是想听他说好话。


    秦向天心里乐的一批,想着摸不到人,逗逗也挺开心的。


    几人跟着江母进了卧房,就见江父躺在床上,人消瘦了许多,原本白胖的脸上眼窝深陷,几乎只剩一张皮。


    “爹爹……”江挽月扑至床前,无论真情还是假意都让人瞧不出破绽。


    江父服完药刚睡下,听见有人唤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晚晚回来了。”有气无力的道出一句,目光一刻不离江挽月。


    “爹爹哪里不舒服?可要叫个好点的大夫瞧瞧?”


    不到迫不得已,江挽月不想求秦向天。


    “瞧过了,没用。”说罢咳了几声,“爹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


    江父侧头望着窗外,留恋那一抹绿色,叹息人生走到了尽头。


    “爹爹不要这样说,你会没事的。”江挽月说这话心里已屈服,他也瞧出了江父得的不治之症,求秦向天在所难免。


    “爹也想没事,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辈子能把你托给小侯爷我也算放心。”说话间看了一眼林浩,又继续,“只有一件事,仍有遗憾。”


    说完叹了口气,眼神暗淡,若有所思。


    “什么事?”江挽月问出口后想立即收回,怕这件事是江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而他毫无印象,怕被起疑。


    好在江父人在病中,并没有太敏感,而是直接说了,“就是你的哥哥,和你双生的哥哥,在很小的时候走丢了,现在也没有音讯,爹这辈子都为此难安。”


    此话一出,满屋震惊,除了江母是知情人外,其余三人都是头回听见。


    林浩表现得稍好一点,尤其是秦向天和江挽月,都从这件事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江挽月第一次见江家父母就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不仅秦向天把江欲晚认成他,连他自己也觉得跟江欲晚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秦向天也对他说过,他捡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江字,所以给他取名用了江姓。


    那枚玉佩一直挂在他的原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安葬他的人给弄丢。


    猜到真相后的江挽月浑身轻轻发着抖,因为眼前这个垂危的老人真的是他的亲爹。


    秦向天也有了同样的猜测,他这次跟着来江家算是对了,如果能找到江欲晚的魂魄,那么江挽月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躯体还给他,然后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原身。


    如此一来,便无需再劝说他了,只要找到江欲晚的魂魄便是。


    但麻烦又来了,江欲晚渡劫失败,如果魂飞魄散,江挽月为了保全他,岂不是一直要住在他的躯体里?


    秦向天刚开心了一瞬,又皱起了眉头。


    江挽月自是不敢承认他就是那个丢失的孩子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求秦向天治好他爹。


    “爹爹放心,我认了个义父,他是神仙,他一定能治好你。”


    江父顺着江挽月的视线看过去,便见那人竟是上次带着妖兽来恐吓他们的人,“这……”


    江父尽管病着,但不该说的还是没说,既是儿子认的,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稍后我会为您解释,现在就请他帮您治病。”


    江挽月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就怕秦向天不给他面子。


    果然,那人东张西望,似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般,还故意在江挽月话落之时走了出去。


    “混蛋!”江挽月在心里骂了一句,跟着秦向天出了卧房门。


    林浩被江父唤住,在不确定秦向天能否治好他的情况下,趁早把江挽月交代给他。


    江挽月一出去就见秦向天在院子里闲庭信步的游走,好似刚才听到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一般。


    第三十四章 仙力很好用


    “刚才我说什么你没听见?”江挽月有些拉不下脸来,实在不想唤出“义父”两个字。


    秦向天是他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无论是义父还是那一层关系,他一个都不想承认,更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


    秦向天在心里笑,仍然装作没听见般,兀自散着他的步,顺带欣赏着江家周边的景色。


    “秦向天!”江挽月受不了了,直接唤出他的名字。


    “你叫我?”秦向天这才回过头,眉目含笑的朝江挽月走过来。


    江挽月直觉无语,在心里骂了句,“不叫你叫鬼呀?”


    但嘴上却没这么说,只气鼓鼓的涨红了脸,等着那人过来。


    “有事吗?”秦向天明知故问,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转瞬便来到江挽月面前。


    “你说呢?”江挽月就不信,刚才在屋子里说那么大声的话他没听见。


    秦向天收了笑,也不装了,只淡淡道出一句,“有求于人这个态度可不行。”


    虽然是承认听见了,但却没那么好说话,故意出言刁难。


    “你……”江挽月被气到语塞,但又无可奈何。


    这人之前就跟个哑巴似的,一天到晚都说不上几句话,没想到现在这么会说,还会捉弄人。


    “怎么,叫一声很难?”秦向天带着戏谑的表情,竟有几分流氓样。


    江挽月想问“叫什么”,突然又闭了嘴,就怕那人让他叫夫君,这比起叫义父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权衡利弊后,轻轻的唤了声,“义父。”


    秦向天嘴角擒起笑意,心里却是不接受的,但眼下情形也不敢得寸进尺,免得真惹了这小祖宗生气。


    见林浩还没有出来,秦向天想多逗逗江挽月,并不打算急着进去救人。


    江挽月抬起眸子,见他站着不动,还盯着他,顿时出言呵斥,“你怎么还不去?”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秦向天说话竟改成了这种强势的口吻。


    以前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秦向天说什么便是什么。


    现在恨他了,对他没了敬畏感,秦向天又巴巴的凑上来,无形中助长了他的气势,再也不必对他客气。


    秦向天但笑不语,只盯着江挽月看,虽然他用的是别人的躯体,但也能从这具躯体上看到他的影子。


    从江父口中得知,江挽月与江欲晚是双生兄弟,难怪第一眼就把他认错了。


    虽然二人不似寻常双生子那样长得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分像,不仔细看很容易认错。


    “看傻了?”江挽月见他目不转睛的,盯得他很不自在,连忙出声责问。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占着你弟弟的身体?”


    秦向天觉得这又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尝试着看能不能把江挽月从这具躯体里哄出来。


    江挽月本以为秦向天是在专注看他,孰料对方却是这种想法,突然有股莫名的失落感。


    他有被自己这种心态吓到,明明那么恨他,巴不得他去死,为何又会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江挽月顿觉烦恼,一时没有回答秦向天,兀自生着闷气。


    他能猜到的,秦向天自然也能猜到,江欲晚是他的弟弟成了铁打的事实。


    他倒是想把身体还给他,可是他这副躯体离了魂魄又会怎样,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所以眼下他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寻找江欲晚的魂魄,指不定还会用上……秦…向…天!


    江挽月纠结的看了一眼眼前人,想到还要跟他没完没了的纠缠就头痛。


    “这辈子怕是摆脱不了了。”他在心里长叹。


    “挽挽。”秦向天见他沉默,柔声的唤出一句,“给我抱一下,我就帮你。”


    江挽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同时里面又含着淡淡的怒意,就知道这人会拿帮忙占便宜。


    但是对方承诺帮他,我到底要不要……投入他的怀抱?


    江挽月愣神中,就见秦向天张开了双臂,等着他投进去。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江挽月心如擂鼓,他用力的呼吸着,就怕下一刻会窒息。


    秦向天眼中含笑,嘴角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就保持着张臂的动作,等着江挽月的下一步行动。


    那副俊朗美好的模样让江挽月有片刻的动容,脚尖颤抖着移了一点又顿住,整个人都显得紧张慌乱,仿佛面临的是万丈深渊,犹豫着要不要跳的感觉。


    秦向天也不催他,就静静的看着他的神情一点点变化,等他慢慢的迈出一步,就像小时候鼓励他走路一样,跌跌撞撞的摔进他的怀里。


    静止的空气带着压迫,江挽月始终迈不出那一步,双腿在无形中打着颤。


    正在这时,身后的开门声打破了这份沉静,江挽月定下心来,秦向天也收回了张开的手臂。


    “晚晚,你爹又严重了!”林浩带着急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若是之前,江挽月兴许还能平静面对,可是现在,那人实实在在是他亲爹,他再不能克制自己的情感,更不想他爹抱着遗憾而终。


    “义父,求你救救他!”江挽月咬着牙唤出那两个字,在林浩面前,他还不想身份暴露,更不想弃了他而依赖秦向天。


    因为在他眼里,秦向天依然是他的仇人,他仍然没有放弃要他命的想法。


    秦向天没有抱着人,心里不怎么痛快,没有接江挽月的话,直接进了江父的房间。


    江母扶着他,手中帕子上有血,很明显是江父吐的。


    见秦向天进来,江母暂停了哭泣,求助的眼神看过来,任谁都不愿袖手旁观。


    若是不出意外,这两位将是他未来的岳父岳母,虽然现在也是,但江挽月不承认。


    “夫人请先出去,这里交给我。”秦向天总算肯出手救人。


    但他话音一落,立即又来一句,“白银一万两,保证让他健康如初。”


    随后又转过头去看着跟随进来的林浩,面不改色的道,“让他出。”


    江家二老疑惑——这不是儿子的义父吗,为何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


    江挽月更是心情复杂,不明白秦向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林浩则无话可说,未来岳父的诊费他出理所应当,只是不明白他一个仙人为何贪起了钱财。


    神仙本该无欲无求,而眼前这位既贪色又贪财,这都成的哪门子仙?


    “有意见?”见林浩愣着不动,秦向天逮着他问。


    床上江父咳得越发厉害,有种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感觉。


    “我出。”在江挽月瞪过来的前一秒,林浩赶紧应下。


    从储物空间取出一万两银票,规规矩矩的递到秦向天手上,“有劳。”


    秦向天毫不客气的接过,实则心里慌得一批。他第一次厚颜无耻的拿人钱财,还是当着江挽月的面,而且还是收的救他父亲的钱,这种感觉不要太复杂。


    原因是他认为江挽月爱上了钱财,他喜欢的,他就一定会为他争取。


    而江挽月此刻懵的一批,既不敢出言阻止,又不敢出言喝斥,只得任由那人作非为。


    秦向天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忽然觉得心里爽的不要不要的,刚才没抱着人的空虚感倾刻消失。


    “你们都出去。”表情严肃的道出一句,言外之意,他要开始救人了。


    几人都心急如焚,听他一说都赶紧退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带上,秦向天从容的到了江父跟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空气中再次传来了压迫感。


    江父不清楚他的为人,被他这冷漠的气场吓到,“仙人,咳咳……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是不是来杀我的。


    秦向天并不是冷漠,只是除了江挽月在别人面前不习惯笑而已。


    “伯父得的什么病,哪里不舒服?”尽量将声音放得缓和些,免得惊吓到了江父。


    而对方却从话语中听出了不妥——他不是儿子的义父吗,为何叫自己伯父?


    但身体难受,不允许他多想,只得如实的道出了病情。


    原来他得的是肺部疾病,江挽月刚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征兆,只是他没注重而已。


    谁曾想发展得这么快,短短十几天人就消瘦,咳嗽不止还吐血,胸闷气喘,随时都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就可能归西。


    早先也没想着告诉江挽月,心知他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也不会行医,便想着四处找大夫先看看。


    结果大夫请了七八个,药也吃了一大堆,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这才不得已给江挽月捎信,也没想着他回来能治好,就想着能送他最后一程。


    谁知他一回来竟带来了个仙人,原本绝望的路上又看到了希望。


    “无事,不必担心,您先躺下。”秦向天说罢,过去扶了他一把,将他轻轻放下,躺好,随后就开始运转起了法力。


    金色仙力自江父胸前进入,直达病灶,瞬间杀死恶细胞。紧接着又对肺部进行了修复,使原本堵塞的地方变得通畅。


    江父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原本憋闷的胸腔顿时呼吸自如,浑身难受尽消。


    秦向天收回仙力,再看江父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之色,总算松了口气。


    第三十五章 定下婚事


    原本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没想到这仙力这么好用,也难怪锦玄能在人间肆意挥霍,总有花不完的钱。


    “多谢仙人,我江家上下若有您看中的,请随便拿。”


    刚才还质疑他收钱的江父,此刻竟心甘情愿的说出这话,好似林浩那一万两银票都不足以表达他的谢意。


    秦向天笑而不答,他倒是有一样想要的,只是有人不同意。


    除了想要那个人,江家其余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


    就算要坑也是坑林浩,谁让他整天粘着自己的人呢。


    秦向天想想就来气,脸色沉了一瞬,落在江父眼里却是对他江家的东西不满意。


    “仙人就真的没有什么看中的?”江父从床上起来,一脸诚意,就像是自己家里的东西送不出去一样。


    秦向天默了一瞬,忽然眼中漾起微光,“伯父若是一定要给,那便把你丢失的那个儿子许配给我吧。”


    江父眨巴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忽然从这句话中悟出了什么,“莫非仙人知晓我那儿子的下落?”


    秦向天闭口不答,他知道现在说出去不合时宜,只想着先把此事定下来就好。


    虽然早就跟江挽月成过亲,但那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江挽月不承认,现在基本上作不得数了。


    “不知,但只要伯父同意,我定会尽全力给您找回来。”


    秦向天此话一出,江父大喜,寻回儿子是他毕生的心愿,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具诱惑力。


    “只要仙人能找回,江某定当双手奉上。”


    江父大喜过望,没有注意到言辞,话一出口,秦向天险些憋不住笑。


    “我倒是希望您能奉上,只怕他不愿。”在心里默了一句,面上却是不显。


    好不容易把笑憋了回去,秦向天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那便请伯父告知一下家中人,也好多一个人作证。”


    如意算盘打的是,就是要让江挽月知道,他们的事已经被父亲认可了。


    “仙人放心,我这就叫家人进来。”江父脚步轻快的走到门边,一打开门无需他唤,外面的人便一涌而进,光看他能下地行走就知道大病已除。


    “老爷。”首当其冲的是江母,几步上前对江父进行查看,“真的好了?”


    “真的,真不愧是仙人,轻轻松松就将人治好了,连药都不用服。”


    江父一边说着,不断向秦向天投去崇拜的目光。


    “真是太好了,那仙人可有什么想要的?”


    不出所料,江母竟也跟江父一个德行,一高兴就想要给人家送东西。


    “我已经许过仙人了。”江父说。


    “哦,那你许了他什么?”江母问。


    秦向天在一旁心里揣着喜事,面上怎么藏都有流露出的喜悦。


    江挽月看在眼里,忽然就猜到了父亲接下来的答复。


    江父话一出,果然被他猜中了,暗中瞪了那人一眼,心里将“无耻”二字骂了不下十遍。


    秦向天自然也感受到了江挽月的视线,立即憋住笑意,故意撇开脸,装作若无其事。


    而林浩则一脸懵逼,搞不懂秦向天为何要娶一个生死不明,至今毫无下落的人。


    难不成真是神仙的思想凡人无法理解?


    神仙个屁!贪色贪财恋红尘,跟凡人有什么区别。


    林浩一顿腹诽,讥讽都写在脸上,落在江父眼中就显得他有意见。


    “小侯爷对此事有看法?”江父委婉的问。


    “没有,我只是不太理解仙尊的想法。”


    林浩越来越看不懂秦向天,他明明厚颜无耻的纠缠“江欲晚”,为何现在又想要他的双生哥哥,实在令人费解。


    其实不光是林浩这样想,江家二老也同样存在这个疑惑,只是不想拒绝他罢了。


    秦向天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他肯出手帮忙寻找自己丢失的儿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仙人自有仙人的想法,我们就无需操心了。”


    江父一句话,使林浩不再多言,江母自然也没有意见,只有江挽月险些憋出一口凌霄血。


    而秦向天则趁热打铁,拿出方才收到的一万两银票递到江父手上,“伯父先收着,这事就先这么定下了,等我找到令公子,再来下纳釆礼。”


    江父看着那一张银票,尴尬的搓着手,有些纠结,想着是从林浩身上拿出来的,到了秦向天手里又转到了他这里,一时脑子有些乱。


    “伯父?”秦向天见他犹豫,连忙提醒,生怕他变卦。


    “啊……哈哈……”江父尴尬笑着,忽然想到这是秦向天靠医术挣来的,便也没那么纠结了,连忙伸手接过,“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向天这才松了口气,偷瞄了一眼江挽月,发现那小祖宗被他气得不轻,心虚的同时又有藏不住的得意,想着总有一天会抱得美人归。


    林浩也不敢有多余的表情,怕准岳父大人误会他舍不得钱财,到时候弄得百口莫辩。


    正当秦向天认为此事已成定局之时,江挽月突然开口了,“我不同意。”


    话落他越过林浩站到了江父跟前,神情严肃的说道,“爹,不能把哥哥许配给他,您难道不知他是靠杀妻证道成仙的吗?”


    此话一出,秦向天紧张到手心出汗,若是江挽月非要拿这个来说事,此事多半要悬。


    果然,江家二老变了脸色,一想到秦向天杀妻证道就心中难安,若是他真找到了大儿子,不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


    同时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仪表堂堂,举止得体的男人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


    “这……”江父看着秦向天,一开口便没了下文。


    因为凭直觉,他认为这人值得信任,可偏偏江挽月极力阻拦,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爹爹不要相信他,我跟林浩也可以找哥哥,不需要他帮忙。”


    江挽月嘴上说着,实际心里没底,心知丟失的人就是自己,但他们现在要找的却是江欲晚的魂魄。


    可是江欲晚已经亡故了那么多天,魂魄要么在地府,要么早已消散,他们现在该到哪里去找?


    而且地府那种地方可不是他们这等凡人能进去的,到时候只怕还得麻烦秦向天。


    江挽月一说完就闭了嘴,想到这一层他开始犯起了难。


    但他却不愿意再嫁给秦向天,说什么都要先阻止,至于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秦向天又哪里肯让他反悔,脑子一转,退一步说道,“现在人还未找到,谈论此事尚早,不如我们约法三章,谁找到人就归谁。”


    “这个可以。”江父寻子心切,想着找到了总比无缘相见的好。


    忽又想到秦向天杀妻证道,脸色逐渐暗了下来。


    为消除他的顾虑,秦向天拿出了那把黑色短刀,诚意十足的递到江父面前,“这刀是天外玄铁做的,削铁如泥,其锋利程度胜过世间任何一样兵器,哪怕我是仙体也能轻易刺穿,若是我不能善待令公子,伯父便可以用这刀杀了我。”


    说罢,硬塞进江父手里。


    好在刀是带鞘的,不然江父都不敢接。


    江挽月看着那把黑色短刀,他记得锦玄给他的时候是没有鞘的,莫非秦向天还特意给他做了一个鞘保护起来?


    这人是嫌这刀没要他的命吗?竟然还当个宝贝一样的带在身上。


    江父拿着刀心中忐忑,杀人那些事他想都没想过,但秦向天既然这么有诚意,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默默的将刀收了起来。


    江挽月本欲再说点什么,忽觉喉中一堵,硬是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屋子里没人再说话,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江挽月以为是在屋子里闷的,连忙跑到院中去透气,才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便觉得异物感消失。


    江挽月就开始纳闷 :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出来就好了?


    刚开始怀疑某人,某人就从屋子里出来了,脸上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是不是你?”江挽月恼怒的问。


    “什么?”秦向天故作不知,但声音里的笑意却透出了他的欲盖弥彰。


    他敢做敢当,原本也没打算瞒他,出于捉弄江挽月的心思,觉得越逗越好玩。


    “卑鄙!” 江挽月想揍人,险些没收住打出去的拳头。


    实际上不用他收,先一步被秦向天握住了。


    “放开!”江挽月想抽回,不料被那人拽得死紧,还趁机握着他的手揉捏。


    江挽月瞪着他,越生气,对方笑得越灿烂。


    “放开!”江挽月怒从心起,再次用力一抽,原本以为会很吃力,不曾想对方这下轻易的就放开了。


    毕竟他用的是江欲晚的身体,跟他纠缠不清定会让人起疑。


    不是秦向天不想,而是怕江挽月怪罪。这事可不同于嘻笑捉弄,未经他同意,指不定又会给他记上好大一笔。


    占点便宜得了,秦向天见好就收,原本以为江挽月会继续生气,谁曾想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悄悄红了脖颈,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秦向天不愿深究,姑且自欺欺人的认为对方是羞的吧。


    第三十六章 求我


    江挽月难得回来,便决定留下来住一晚。


    他之前对这里没什么情感,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是他的家,是他出生的地方,江家二老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想多陪陪他们,顺便了解一下当初为什么把他弄丢了。


    用晚膳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包括秦向天跟林浩,几个冤家坐在一起,氛围显得有些尴尬。


    尤其是江挽月,左边坐着林浩,右边坐着秦向天,这两个混蛋把他夹在中间,让他显得非常局促。


    对面坐着他的祖母,不清楚内情的她,左边看看秦向天,右边看看林浩,觉得这两个做他的孙儿夫都满意,一个都不想便宜别人。


    只可惜她的大孙儿丢了,不然把左边那个也框住该多好,这等相貌出众的人做她家的大孙儿婿,那还不得羡煞旁人!


    觉察到了祖母的视线,秦向天连忙殷勤的给她夹了一块子肉,并笑言,“祖母您多吃点。”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端起碗接过,笑回,“晚生有心了,多谢,呵呵……”


    在祖母的笑声中,江挽月瞪了一眼秦向天——


    自己多大岁数不知道,还叫祖母,比我祖母大几百岁了,好不好?真不要脸!


    秦向天猜出了江挽月心中所想,回以会意一笑,笑容得意,厚颜无耻,还带着捉弄人后的快感。


    江挽月气不过,伸脚在桌子底下狠狠碾了他一脚,却不料对方笑容更甚,有种被猫挠了的酥痒的感觉,令他更加气闷。


    正在想办法收拾人,大腿上传来酥麻的感觉,江挽月神情一疆,感觉到是秦向天在摸他,侧过头去,却见那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吃东西。


    放了筷子,悄悄将手缩下桌,欲去掐他,不料左边腿上又传来了感觉,不用猜都知道是林浩在使坏,江挽月简直要疯了。


    暂停对秦向天的报复,转过脸去,众目睽睽之下瞪着林浩,并出言训斥,“好好吃饭!”


    林浩立即赔上笑脸,并把筷子重新塞到江挽月手中,言道,“晚晚也要好好吃。”


    江挽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蹄低头拼命吃,像是把一腔怒意都发泄在猪蹄上,再也不管左右两人。


    祖母又“呵呵”轻笑出声,“好,都好,要是我大孙儿还在,把这位晚生也许了更好。”


    老太太望向秦向天,说话毫不避讳。


    江挽月吃得更快了,对他这位祖母表示无语,只得靠吃东西发泄。


    “慢点,别噎着。”秦向天偏不识趣,故意在一边提醒。


    而林浩则倒了水来,递到江挽月手上,“喝点水,容易下咽。”


    明明在旁人眼里是备受宠爱的事,到了江挽月这里却感觉要发疯,尤其是秦向天,他凭什么给他献殷勤?!


    真是可恶!!!


    正在气闷之际,忽听江父说起了往事,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忧伤,是对自己的责备和对失去爱子的遗憾。


    那年江挽月兄弟俩刚满岁,江母带着他们兄弟俩去寺庙上香,为的是求财求福求平安。


    那时候家里还穷,江父整天早出晚归忙于生计,也请不起丫鬟,照顾两个孩子的重担就落到了江母一个人身上。


    那日二月二龙抬头,郎神庙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庙会举办期,在这一天去祈福会比较灵验,于是江母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


    到了现场人山人海,但江母还是凭着一己之力带着两个孩子祈来了平安福,却不料在回程的途中遭遇了意外。


    刚出了庙门一里地,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狂风肆虐,娘三在过桥的时候被挤到栏边,慌乱之中江母只来得及抓住一个孩子,另一个就被掉了下去,眼睁睁看着他被洪水冲走,孩子从视野消失的时候江母也失去了知觉。


    等到人潮散去,大雨停歇,江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一个孩子,他就是江欲晚。


    说到后面,秦向天就知晓了。江挽月裹在厚厚的棉服中,竟没有沉下水去,而是一路漂流,被恰好路过的秦向天施法从水里捞了起来。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江字,秦向天便用这个江姓给他起了名字。


    说到这里,秦向天开始好奇江挽月原本叫什么名字,瞧了一眼江父,觉得现在问不合时宜,便忍住了。


    江挽月听完他爹的叙述,心情复杂,偷瞄了一眼秦向天,突然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罪无可赦。


    但他还是不想原谅他,仅仅只是消除了一点点恨而已。


    晚膳结束,又到了安排住宿的问题。


    林浩非要住到离江挽月最近的那间,江家人不敢忤逆,只得顺从他。


    秦向天倒没有显得那么幼稚,但睡哪儿都不影响他睡前去骚扰一番。


    今天好不容易感觉到江挽月对他的仇恨消减了一点,那还不得赶紧去套近乎。


    江挽月就知道有这两个人在定不会让他清静,睡觉都是和衣而睡。


    才被林浩骚扰了一番,对方前脚刚走,意料之中的那人便来了,进来时还落了一道隔音结界。


    每次都是神出鬼没的,房间的门都如同虚设,江挽月眼皮都不抬,简直不想和他说话。


    而那人却厚着脸皮坐到了他旁边,自从第一次肌肤接触有些紧张外,后来就变得厚颜无耻,捉弄人都不带变色的。


    “我要休息了,你坐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江挽月拒绝他的靠近,说话的同时往旁边挪了挪。


    秦向天并没有跟着凑过去,他还不屑于对这具躯体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简单的触碰已是极限。


    他来只不过是想陪这个灵魂说说话而已。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秦向天没有回答江挽月的话,反而问了别的问题。


    江挽月本想不予理睬,但一想到江欲晚就没有足够的底气。


    “杀你。”半真半假的道出一句,即便没什么底气,嘴上也不愿认输。


    秦向天发出一声闷笑,并未将他的话往心里去,反而无限包容的说道,“你若真要杀我,上次就应该得手了。”


    江挽月自是不服的,板着脸严肃的说道,“别抱着侥幸,上次我只是手抖而已。”


    第一次杀人多少是有些紧张的,江挽月忽略真相,自我宽慰的想着。


    “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秦向天宠溺的笑着,不打算跟他争论这个问题,“除了想杀我,还想做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横竖就是想让我求你,把欺负我当成乐趣了,是吧?


    江挽月对这个心怀鬼胎的人翻了个白眼,甚至还想踢他一脚,但又怕对方误会成他想亲近他,更加得意忘形,便忍住了。


    “仙尊既然这么关心人间疾苦,那便帮我寻回弟弟的魂魄吧,履行你的仙人职责,没有谢。”


    江挽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秦向天生生噎住,“无偿帮忙”几个字毫不掩藏的写在脸上。


    秦向天再次闷笑出声,心道他这个小祖宗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行,”毫不犹豫的答应,“我尽力,但我有一个条件。”


    眸中含笑的看向江挽月,无需他说明便从对方表情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估计对方在心里又将卑鄙无耻骂了好多遍。


    “换一个。”江挽月果断的要求对方换一个条件。


    “换什么?换我把他找回来,你就要回到原身去,然后成为我的人么?”


    秦向天脸上带着狡黠的笑,鬼知道他第一个条件是什么。


    “你刚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怎么换来换去还是这个?”


    江挽月险些跳起来,感觉被对方诈了。


    秦向天收了笑意,装作冤屈,“不是啊,刚才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江挽月追问,略带薄怒的盯着对方,发现那人满脸都写着“欠揍”二字。


    秦向天故意轻咳了声,装作平静,“我忘了,要不就后面这个条件吧?”


    “不行!”江挽月果断拒绝,回到原身去他没得选,但成亲一事还有余地,绝不可能答应他。


    “那这个忙我就不帮了,按照原来的规定,谁找到了归谁,我娶你弟弟也是一样。”


    “你混蛋!”江挽月没忍住,挥手就是一拳,孰料人没打着,反而被对方一把拉进了怀里。


    “你放开!”江挽月奋力挣扎,然而对方像是存了心的,不让他动弹分毫。


    “求我。”低沉声音带着磁性,温热气息尽数洒在江挽月脸上,目光盯着那张红唇蠢蠢欲动。


    江挽月迟疑间,就见对方放大的脸越凑越近,仅差分亳就要贴在他嘴上,“我答应。”


    宁愿暂且答应也不愿说求他,反正找到人那是以后的事,想着以后再想办法。


    “乖。”秦向天这才慢慢的退开了去,他原本也没打算占他便宜,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面对江欲晚这张脸他还真的咬不下去,若是换了江挽月,那就说不准了,对方十有八九逃不掉。


    “那你现在是不是该走了?”人还被秦向天禁锢着,江挽月只想快些脱身。


    秦向天不答话,舔了舔后槽牙,有种猎物在眼前能看不能吃的感觉。


    第三十七章 聚灵丹


    江挽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即便那人没有行动,但就那眼神也将他从头到脚臆想了一遍,实属混账至极。


    任他再怎么想着仇恨,也消除不了身在人家怀里的异样感觉。


    若是陌生人还好,偏偏这人还是他曾经爱慕的对象,更是曾经掏心掏肺想要共守一生的人。


    此刻被人禁锢着,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挽月呼吸变得急促,脑子嗡嗡的,被那人盯得浑身不自在,甚至忘记了反抗。


    他的一系列变化都丝毫不差的落入秦向天眼底,但他却克制着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不逗你了,早点休息吧!”像是终于看够了般,总算舍得把人放开。


    然后在江挽月还没回过神来之际,消失在了原地。


    江挽月愣愣的,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没回过神来。


    随着那人的松开,渐渐升起一股失望情绪,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在期待着什么,总之因秦向天后面的举动有些失落。


    “混蛋!”终于骂出一句,脱力般的躺倒床上,眼中潮湿顺着耳旁滑落。


    这一刻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他对那个人仍然是存有期盼的。


    “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骂出一句,“没出息。”


    过了好久,江挽月才渐渐平静下来,那点仅剩的期盼再次被仇恨所掩盖。


    第二日一早,江挽月就跟父母提出辞行。家人将他送上青石板路,江挽月在树荫下驻足,回头望向家的方向,第一次对这个地方有了念想。


    “家”这个字从此在心底生根发芽,让他真实的体会到了人间温暖。


    以前跟秦向天在一起,除了对他这个人有所依恋,对“家”这个字并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后来拜了天地结了婚,才渐渐理解了“家”的含义,可惜好景不长,随着秦向天的飞升,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爹,娘,好生保重身体,儿子此去定会将哥哥寻回来,让我们一家团聚。”


    江挽月最后对父母说了几句话,便和另外二人一起踏上了来时路。江家二老一直目送到他们身影消失才带着不舍回到了院子里。


    秦向天一路跟着,被江挽月嫌弃,“你不是答应过帮我找人吗,为什还不去?”


    “即便要找,也得从这里出去不是?”


    这话说出来鬼信,法力通天的神仙要去哪里还不是一阵风的事。


    江挽月知道那人的意图,无非就是想粘着他,但在林浩面前又不能说让他去地府,那样会引起他的怀疑。


    “随你。”江挽月不再理他,打算再忍他一程。


    林浩和他并排走着,为了不想让江挽月和秦向天继续说话,伸手揽过其腰加快了步伐。


    秦向天落后一步,前方二人并排而行罩在树荫中,路边花草在风中摇曳,光滑的青石板路上,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日头还不算高,清晨的树叶上还留着昨晚下过的雨,一路滴滴答答演奏着某种忧伤的乐曲。


    是时候离开了,再跟下去没有意义。


    在前面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秦向天的身影原地消失。


    他现在又多了一件事,除了找锦玄外,还要找江欲晚的魂魄,没有多余的时间跟江挽月纠缠。


    把江挽月丢给林浩,也算是省心,所以才没有急着拆穿他的身份。


    秦向天直接去了地府,而江挽月和林浩则又回到了逢春城。


    昨日听宾客们谈论了一件事,说是“八方来客”要举办一场拍卖大会,其拍卖对象是一枚由五百年份灵草炼制成的聚灵丹,服下此丹药可进一个大阶或者两个小阶,估计现在已有不少修士前去占着位置了。


    八方来客是逢春城最大的一座茶楼兼戏院,里面做的是正当生意,是当地达官贵族们休闲娱乐的主要场所。


    江挽月在林浩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座茶楼前,此时楼下已经聚满了各门派的修士,吵吵嚷嚷,喧哗声不绝于耳。


    有质疑丹药真假的,也有不满于用银钱做交易的,更有人认为应当以比武一决胜负来获得。


    修真界又有几个人身上有银钱的,大多以灵石作为交易,对于这种形式的拍卖交易,在修士看来极为不公平。


    因此台下大多都属于愤怒的声音,人群拥挤有爆发混乱之势。


    拍卖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只有二楼栏边放着一张方桌,桌前坐着一老者,似没有看见底下的躁动般,漫不经心的品着茶。


    日光落在茶杯里泛起星光点点,折射在老者的眉眼上映出淡淡光斑。


    江挽月仔细瞧了那老者几眼,觉得似曾相识,待眨一下眼睛又觉得完全不认识。


    那老者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终于品完最后一口茶,慢慢放下了茶杯,顺着江挽月的视线看过来,露出了别有深意的一笑。


    江挽月觉得熟悉感又上来了,但就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人群中骚动更甚,终于有人破开嗓门大喊了一声,“到底有没有丹药?有就快点开价,磨磨蹭蹭的逗人玩儿吗?”


    老者对那人投去了不屑的眼神,但还是立即起了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一枚丹药倒至手心,现场众人立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那是一枚泛着五色彩光的丹药,毫无疑问适合各种灵根,而且都有效果。


    “开价!开价!”


    一瘦削着紫衫的男子在人群中把声音抬得老高,看穿着应当不属于林家管辖范围内的任何一个门派。


    另一名着白衣的中年男子也站了出来,不同于前者的嚣张,他神情淡漠,声音沉沉的说道,“可否用灵石做交易?”


    话落,人群中异口同声都表示赞同。


    林浩没有作声,无论是灵石还是银子,他都无所谓,储物空间有的是。


    而江挽月却一脸难色,丹药就那么一颗,还是各种灵根都适合,自己灵石和银子都没有,想必是得不到了。


    正在犯愁之际,忽觉身后传来一股可怖的气压,江挽月一回头就见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面色沉得可怕。


    但那个男子的目光却不是盯着他的,而是对着楼上那个老者,看样子有强取豪夺之势。


    从衣着来看,这人应当是无情道派弟子。


    “冤家路窄。”江挽月在心里默了一句,决定找个时机除了他。


    楼上老者面对众人的起哄视若无睹,又端起茶杯继续品茶,给人一种可卖可不卖的感觉。


    楼下众人停止了起哄,看出了老者只要银钱没得商量,其中也不乏有跟那名青衣男子一样想要强抢的。


    人群中静止了一瞬,老者仍然没有要开卖的意思,看样子似乎是被众人气得怒了,打算收起瓷瓶走人。


    “开价吧,要多少你说。”人群中终于又出来一人,大大方方的同意了这种形式的交易。


    江挽月顺着声音看过去,恰好与那人视线对上,惊讶之余又在意料之中,那人竟然是白狐狸。


    林浩自然也看见了,眯起眸子对白狐狸投去不屑的眼神——


    就凭你也想跟本公子拼财力?!


    白狐狸会意一笑,并未把林浩的轻蔑放在眼里,又对楼上说了一句,“开价吧!”


    随后就用戏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挽月,又在林浩看过来时毫无痕迹的错开。


    楼上老者这才稍稍缓了神色,端正坐好,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的冲楼下喊出一句,“五千起价,上不封顶,你们看着加吧!”


    楼下人群又是一阵躁动,都纷纷指责老者贪心。


    但却没有一人离去,都各自打着如意算盘。


    “我出六千。”最开始那名紫衣男子接话。


    “八千。”白狐狸摇着折扇,也不甘示弱。


    “老子直接出一万。”人群中又出来一名彪形大汉,看样子不符合任何一个门派,多半是个散修。


    “两万。”林浩双手抄在胸前,神态傲慢的丢出一句。


    “两万一。”紫衣男子咬着牙,估计再多就加不上了。


    “两万二。”彪形大汉捏紧了拳头,仅仅比紫衣男子多加了一点。


    “三万。”白狐狸笑眼弯弯,视钱财如粪土般,直接加了一大笔。


    林浩一个眼风扫过去,见白狐狸仍然笑意不减,顿时有些纳闷,估计那家伙多半是在抬杠子,具体打的什么主意不得而知。


    “四万。”即便猜出了那人的意图,林浩也不愿输了面子,继续加价。


    “十万。”白狐狸摇着扇子半遮面,躲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紫衣男子和彪形大汉见被抬到这个价格都闭了嘴,不再参与竞价。


    “白锦,你什么意思?”林浩算是看明白了,这狐狸就是故意的,直接给他骂了过去。


    “当然是竞价咯!”白狐狸拿开了扇子,仍然不减笑意,但接下来他没有再跟林浩抬杠子。


    因为林浩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他骚狐狸,算是顾及了同门之情,这对他是一种保护。


    大多修士对妖物是不容的,稍有不遂就会针对于他,视其为眼中钉。


    “十一万。”林浩知道他是故意的,价格没有加得太猛,想着若是白狐狸再敢加,就让他出。


    第三十八章 穿山鳞战锦玄


    “那就归你了。”孰料白狐狸直接放弃,摊掌做了一个送的手势。


    林浩总算松了口气,他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则省。


    “哈哈哈……”楼上老者发出了一串喜悦的笑声,“公子买这颗丹药是自己服用,还是送人呢?”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人群齐齐看向林浩,疑惑的同时又在打着他的主意,看能不能在他拿到丹药之时抢过来。


    林浩神情彊住,不是他舍不得将这丹药送人,而是他不明白这老者的意思。


    他为何要这样问?莫非他知道什么?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先把丹药拿到手再说。


    林浩一个飞身上了二楼,稳稳当当的落于老者跟前,“既已成交,就请前辈拿出丹药,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谁知老者漫不经心的捋着两撇小胡须,笑得别有深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浩表情僵住,觉得这人管得有些宽了,“前辈今日弄这么大个排场,难不成是逗人玩儿的?”


    老者仍然保持笑意,目光却盯着楼下的江挽月,“这丹只给有缘人,只可惜那小子买不起,不如你买了送给他吧!”


    林浩顺着老者的视线看下去,发现他盯的是江挽月,顿时松了口气,“我原本也是打算买来给他的,只是不知前辈为何说他是有缘人?”


    老者听罢,打了个哈哈,这才不紧不慢的拿出丹药,“既如此,那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其他的你就不要关心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要再问了。


    林浩是个明白人,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便没必要刨根问底,爽快的从储物空间拿出十一万两银票,从老者手中接过了丹药,然后一个飞身下了楼。


    刚一落地就有人上来哄抢,其中包括那名无情道人,还有方才跟他竞价的那两位。


    情急之下,林浩只得将丹药收进储物空间,随后展开拳脚便与那些哄抢的人打了起来。


    江挽月也上前帮忙,趁混乱之际第一个找准了那无情道人下手,又是一剑将其洞穿,令站在远处看热闹的白狐狸开了眼界。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漂亮的美人竟能杀人不眨眼。


    但同时又纳闷,他为何就专杀修无情道的人?


    才下山几天,就接连杀了两个,这样迟早会给师们惹上麻烦。


    原本没有人针对江挽月,但他杀人之后就引起了众多不满,四、五名青衫男子齐齐向他涌过来,看样子是为先前那名男人报仇的。


    林浩被一群人围着脱不开身,这些下山来的都是各门派的优秀弟子,对付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看着江挽月被围困,难免心急如焚。


    楼上老者欲下来帮忙,不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奇奇怪怪的陌生人,可这人身上却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好!”老者在心里呼出一句,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死耗子,看你往哪里跑?!”人形的穿山鳞一眼便认出了锦玄,一个闪身追了上去。


    锦玄依然熟门熟路的钻入了“八方来客”楼下,上面住着那么多人,量他穿山鳞也不敢把地面拱翻。


    进入狭窄的地道,穿山鳞就没有锦玄那么灵活了,被逗得七晕八绕,四处碰壁。


    它最近和秦向天最烦的就是这个,每次一追锦玄就往地下跑,还专挑人多的楼层底下,导致他们主仆二人束手无策。


    锦玄甩了穿山鳞一段路,歇下来释放神识查看,结果发现秦向天不在,便决定趁此机会除了穿山鳞,以断掉秦向天的左膀右臂。


    锦玄打定主义,便听身后传来了东西爬动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穿山鳞追上来了。


    悄悄从转角处探出个头,就见一双红色的瞳孔,那是穿山鳞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特别诡异。


    穿山鳞现在的身形跟老鼠差不多大小,对付起来比在外面更容易。


    锦玄隐住身形,屏住气息,就躲在转角处一动不动,等待穿山鳞爬过来一口咬死它。


    穿山鳞觉察到了不对劲,前方突然没有了响动,放开神识也查不到锦玄的位置,警惕心顿起,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趴在原地观察。


    老鼠洞内黑漆漆的,肉眼根本不能视物,穿山鳞之前都是凭着老鼠的气息追的,现在没了气息等于断了线索。


    眼睛由原本的红色变成了两团火球,洞内瞬间亮起来,穿山鳞一步步小心谨慎的向前爬行着。


    锦玄守株待兔的等在那里,等红色光亮靠近了才知道是两团火球,还未来得及化出獠牙便被火焰烧焦了胡须,一股毛发焦味顿时钻入穿山鳞的鼻腔。


    “吼”的一声,穿山鳞朝着焦味传来的方向猛撞,锦玄在仓皇中闪身躲开,隐身决失效,整只鼠暴露在了穿山鳞面前。


    “死耗子,你躲什么?”穿山鳞妄图跟他讲道理,“我家主人说了,只要你把我家小主人的魂魄抽出来,他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问题是老子也抽不出来,我能怎么着?”


    锦玄停在前面几尺远的地方,警惕的跟穿山鳞对答。


    “你放进去的,你怎么可能抽不出来?”


    面对锦玄的回答,穿山鳞自是不信的,认为这只死耗子多半是在狡辩。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无能为力。”


    锦玄说完准备走人,却被穿山鳞“嗖”的一窜挡在了前面。


    “劝你老实交代,不然这些年你在凡间都干了些什么事,我们可要上报天庭。”


    面对穿山鳞的威胁,锦玄一点也不慌张,握着江挽月这张王牌,谅他也不敢拿他怎样!


    “你倒是告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家小主人就别想要了。”


    穿山鳞原本以为用这个唬得锦玄,没想到对方早就清楚这一层,这下就变得棘手了。


    “只要你肯老实交代,我们保证帮你隐瞒。”


    孰料锦玄冷笑了一声,“与其让别人保密,还不如自己守口,总好过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别人泄露。”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先别说以后,你现在应该担心见不见得到明天的日出。”


    “见不到日出的是你!”锦玄说罢,鼠嘴里生出了两颗尖锐的獠牙,一个飞窜过去咬住穿山鳞的脖子。


    穿山鳞瞬间变大了体型,锦玄的嘴险些被撑破,幸好及时撤回。


    地面因为穿山鳞的突然变大而开始摇晃,“八方来客”摇摇欲坠。


    原本打斗着的一群人迅速撤离,飞行到另外一处空旷的地方继续一决高低。


    白狐狸在林浩腾不出手来帮江挽月的时候加入了战圈,为江挽月扫除了危险。


    这只平常看起来死不正经的狐狸,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还会顾及同门之情,比起黑蛇那货似乎好上许多。


    那几名无情道派弟子被打伤在地,江挽月欲过去填上一剑被白狐狸制止,“美人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呐,他们现在对你造不成威胁,就此收手吧!”


    江挽月哪里肯同意,他发过誓要灭了无情道派,凡是其门中弟子一个都不会留。


    “世间就不该存在这种门派,我江……欲晚绝对见一个杀一个,让他们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


    江挽月怒不可遏,险些说漏嘴,不顾白狐狸的劝阻,上前一一给他们填了一剑,几名无情道人当场毙命。


    “啊!”白狐狸惊讶得用扇子挡住了嘴,“还真是个蛇蝎美人呀!”


    江挽月侧脸看他,手中长剑还在滴血,“他们该死!”


    冰冷道出一句,没有了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仿佛已是常态。


    那边林浩还在和那群人激战,仍然脱不了身,江挽月想过去帮忙,又被白狐狸拉住。


    “你去了只会给他增添麻烦,空有一身金丹期修为,但基础功夫不行啊,以后多练练再说吧!”


    江挽月因白狐狸的话愣住,他的确是缺少锻炼,很多手法都还不会运用,修炼之路还很长。


    “那师兄可以去帮帮他吗?”自己无能为力,求人总可以吧?


    白狐狸狡黠一笑,凑近江挽月,用扇子挡住两张脸,低低说了句,“叫声好听的,我就帮他。”


    “叫什么?”江挽月不解,他既不知道白狐狸的名字,也跟他没有亲近关系,除了叫师兄还能叫什么?


    “狐仙?”他从前听村里老人说过,狐狸喜欢自称仙,别人这样叫他就会很高兴。


    孰料白狐狸沉了脸色,“刷”的收回折扇,半真半假的生气道,“叫白锦。”


    “哦。”江挽月窝起嘴,“原来你叫白锦,名字真好听。”


    “叫一声。”白狐狸绷着脸道。


    “白……锦。”江挽月生涩的唤出一句,首次叫觉得有些不自然。


    “嗯,这还差不多。”他最讨厌别人叫他骚狐狸,若不自己报上,怕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白狐狸刚刚加入战圈,地面上就“轰”的一声,一前一后串出来两个东西,落地后化为人形。


    竟是锦玄和穿山鳞。


    二人打斗之激烈令先前打斗的那群人停了下来,各自退开八丈远,生怕被殃及池鱼。


    第三十九章 穿山鳞战锦玄(2)


    穿山鳞旋转腾空,带起一圈青色光环,如旋转中的天体般,随后光环聚集在一起,用双手打出,“嗖嗖嗖”的向着锦玄飞去。


    锦玄挥动八卦袍,几番旋转将那些东西打落在地,片片插入泥土,竟是些巴掌大的锋利鳞片,纯粹是由穿山鳞幻化出来的。


    “倒有几分本事,可惜只能给别人当坐骑。”


    锦玄褒贬不一的说了句,眨眼间化出拂尘,大喝一声,“万箭穿心!”


    只见无数箭雨在拂尘的挥动下齐刷刷的向着穿山鳞射去,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穿山鳞倾刻间被箭雨包围,浑身金光大涨,形成一道坚固结界,箭矢打在上面叮当作响,纷纷掉落地面,变成一地鼠毛。


    “死耗子,有本事把你自己扒光!”穿山鳞收回结界,落地后骂出一句。


    倾刻间化成原形,放大数倍,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尾巴足有三丈长,“呼”的一声向着锦玄甩去。


    锦玄腾空跃起堪堪躲过,他不敢化作原形在地面跟穿山鳞打斗,老鼠再怎么变本体也不占优势。


    但人形的他未必就不是穿山鳞的对手。


    “风来——”锦玄大喝一声,飞速旋转,周身气流形成一个漩涡,随后脱身向着穿山鳞罩去。


    穿山鳞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巨大身躯仍然被旋风罩住,晕晕乎乎的被锦玄驱使向着一棵树上撞去。


    “啪”的一声,树断的同时,穿山鳞落地,击起一地尘埃。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锦玄的箭雨又密密麻麻的向他扑来,仓促之间有人替他落了一道结界。


    “主人!”穿山鳞刚刚回神便见来人是秦向天。


    他在地府还没等阎王的话说完,便感觉到了这边的危险,迅速赶了回来。


    锦玄见那主仆二人又凑到了一起,心知再无胜算,便立即化作原形钻入地下逃走了。


    江挽月目睹了这一切,不可谓不吃惊,他一直崇拜的仙师竟是一只老鼠,直到现在他都还是不敢相信。


    在场的修士也是个个瞠目结舌——神仙打架果然不同凡响!


    穿山鳞滚到秦向天脚边,刚爬起来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埋怨,“不中用,干只老鼠都干不过,害我话都还没问清楚就赶过来了。”


    穿山鳞自然是不服气的,爬起来化作人形,愤愤不平的,“是我大意了,要真干起来,他未必打得过我。”


    秦向天闭嘴不语,穿山鳞跟着他死心塌地,也不想把他伤得太狠了,说一句足矣。


    林浩终于有暇顾及江挽月,故意撞开白狐狸把他护在怀中,“宝贝儿受惊了,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你不怪我没有帮你就好,我哪里还能怪你呢!”


    江挽月难得的大度一回,令林浩无比宽心。


    “趁现在能脱身,我们赶紧走吧!”凑近江挽月耳边低语一句,拉起手就要走人,却被秦向天唤住。


    “等等。”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我有话跟他说。”


    江挽月顿住脚步,心里闪过一丝慌张,他杀了那么多无情道人,秦向天莫非是来讨说法了?


    林浩也有同样的猜测,不待秦向天靠近,拉起江挽月就走。


    “跑什么?”人随声至,倏然出现挡在了二人面前。


    旁边那一群修士看起了好戏,若是秦向天能除了林浩,他们是不是可以在他身上找东西?


    刚才那么多人齐上都未能把他撂倒,这人必须得除,否则就成了他们的强劲对手。


    “仙尊,这两人是一伙的,他们残害无情道派弟子,你可要为他们讨个说法。”


    刚才那名紫衣男子指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对秦向天说道。


    他想要落井下石,趁机除掉两人。


    秦向天只是冷漠的斜睨了他一眼,并未把他当回事。


    而是转瞬换做笑脸,对江挽月说道,“你要找的人有了线索,但不确定到底在哪里。”


    江挽月一听立即来了精神,上前一把拉住秦向天袍袖,“什么线索?快告诉我。”


    林浩绿了脸。秦向天笑意绵绵,任由江挽月拉着,不缓不急的给他传音说道,“他带着记忆投胎了。”


    “什么?”江挽月没缓过来,带着记忆轮回这种事可谓少之又少,他甚至从未听过,对于秦向天的言辞半信半疑。


    “他投胎在了哪里?是什么样的人家?”江挽月也给他传音,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你跟我过来,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秦向天略带坏意的笑着,明明可以传音,却偏偏要把人哄到一边去。


    江挽月明知他有一半是故意的,但还是禁不住这个消息的诱惑,满脸不悦的跟了过去。


    林浩想跟上被秦向天制止。


    江挽月跟着走了一段,离那群人隔得足够远了,但秦向天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警惕心顿起,江挽月不愿继续向前。


    秦向天无奈的笑笑,原本也是存了点坏心思的,“就在这里吧。”


    既然被对方戳破,那便收回原来的想法。


    “还不快说。”江挽月不耐烦,总觉得这人没安好心。


    “急什么,我费了那么大力气得来的消息,再怎么也要捞点好处吧?”


    秦向天淡漠着脸,再也没了往日不计回报的讨好模样,凡事以利益为重,厚颜无耻的索取报酬。


    江挽月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习惯了在秦向天身上无条件的索取,现在这人张口闭口就是报酬,总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在缺失。


    按理说他那么恨他不该有这种感觉才对。


    “你想要什么?”江挽月压制住心底的酸意,不让它流露出来,不想把脆弱的一面展示在这人面前。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秦向天负手身后,目光幽幽望向远方,面色淡漠,自带一股肃杀之气。


    江挽月一阵心慌,原本以为可以忽悠他,没想到现在不得不兑现承诺。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他凭什么认为可以忽悠秦向天?


    凭他重生后,秦向天对他的百般讨好吗?


    那他现在又为什么变得计较起来?不管帮多大个忙都要谈及报酬,是因为给了他一刀还是别的什么?


    一边恨这个人,一边又想着白占人家便宜,江挽月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我没忘,那你也得先帮我找到了再说不是?”


    秉承着能拖一秒算一秒的想法,江挽月想一拖再拖,最好是拖到不了了之。


    秦向天闷笑出声,就知道这小祖宗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更何况现在只是得到消息,还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告诉你可以,先给一万两银票。”秦向天面不改色,“等到找到了再兑现你的承诺。”


    江挽月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都给过承诺了还要加收费用,这人当神仙怎么就当得掉进钱罐子里了?


    “我有没有钱你心里还不清楚,何必这么强人所难?”


    江挽月表示不服,跟他据理力争。


    秦向天收了笑意,恢复了方才的淡漠神情,不留余温的道出一句,“自己想办法。”


    “你……”江挽月语塞,细想来,他确实没资格占这人便宜,这人也没有白白帮他的道理。


    心不诚,什么都是距离。


    没打算兑现承诺,便没资格要求别人白白帮你,不是吗?


    江挽月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林浩过来了。


    “一件事需要说这么久吗?欺负晚晚好忽悠?”


    人随声至,一脸不悦的冷视秦向天。


    “来得正好,”秦向天别有深意的一笑,笑容不达眼底,“帮他买单吧。”


    林浩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你问他。”秦向天笑望江挽月,话是对林浩说的。


    江挽月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不认为林浩就该处处帮他掏钱,因为他对他也没有那个意思。


    “告诉我,不用慌张。”林浩安慰他。


    江挽月这才细若蚊吟的道出一句,像是生怕被人听见似的,“一个消息他要一万两。”


    林浩听见了,神情复杂的瞅着秦向天。


    秦向天回给他一抹得逞的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神情。


    “不就是一万两吗?拿去就是。”林浩从储物空间拿出一张银票递到秦向天面前。


    收钱的却是穿山鳞,这主仆二人心灵相通,秦向天想什么他清楚得很。


    如此仪表堂堂的俊美仙尊,伸手向别人要钱,多少有些不雅观,所以这活儿穿山鳞接了。


    江挽月感觉他要还不清林浩的恩情了,若是江欲晚能找到还好,要是找不到,这笔债要怎么还?


    “现在钱都收了,是不是该把消息如实相告了?”


    对方收了钱,江挽月说话便有了底气,声音自然也大了些。


    “消息是有了,可能会令你有些失望。”


    秦向天也不再藏着掖着,将所知一一告知,期间仍然支开了林浩。


    江挽月听完不知该哭还是笑。


    江欲晚迫切的想要入轮回,唯一的哥哥没有找到,还有双亲没养老,他不想抺除记忆转世为人。


    最后怔得阎王同意,以再世轮回非人类作代价,带着记忆投胎了。


    第四十章 万兽谷(1)


    只是不知他到底投胎成了什么,现在又在哪里。


    按理说他带着记忆应该找得到家才是,可这么久都没见回来,莫非现在还是一只幼崽?亦或者还没有出生?


    这下难了,也不知他能不能得到保护,平平安安的长大。


    林浩在旁边待了一阵,耐不住了,又过来,见江挽月一脸难色,连忙问,“怎么了?不是说有消息了吗?”


    江挽月自是不能如实相告的,只摇了摇头,没答他。


    他现在急需做的就是早秦向天一步找到江欲晚,否则就要兑现那个承诺,那是他宁死也不愿的。


    “我们现在就去万兽谷吧!”


    江挽月想着,江欲晚应当不笨,即便要投胎成动物也一定会在那种灵气充沛,动物群居的地方,才更有利于修行。


    去万兽谷不仅能找灵草灵药,还有可能找回弟弟,可谓一举两得。


    “好。”林浩应了声,化出灵剑悬于半空,瞬间变作三尺宽,丈余长,带着江挽月一跃而上,稳稳的站在了上面,催动剑决,闻得一声破空响,灵剑搭载着着二人飞速向着万兽谷而去。


    白狐狸以及那一群修士见二人离去的方向,隐约猜到什么,也纷纷御剑跟上。


    江挽月站在林浩的后方,被林浩牵着一只手,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是飞速掠过的风景,这是他第一次高空远距离飞行。


    到万兽谷即便是御剑也要差不多两日路程,这期间正好可以锻炼一下江挽月的高空适应性。


    之前经历过几次短距离飞行,因此这次远行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反倒是脚下的风景引起了他的兴趣。


    山川沟壑,乡村闹市一一从脚下掠过,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小跟秦向天生活在槐树村,活动范围不超过方圆十里,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有这么大。


    看着脚下不断变换的地貌,江挽月异常兴奋,竟未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耳后一阵痒呼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紧接着又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像是……白狐狸?


    江挽月回首一看,果然是他!


    那家伙依然笑得两眼弯弯,并竖指唇上对江挽月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江挽月想到他帮过自己的份儿上便没有做声,任由他占便宜,搭别人的剑同行。


    谁知那家伙不安分,又伸出手来挠他,被江挽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白狐狸收回手挡嘴偷笑,仅过了一瞬便又开始动手动脚。


    江挽月很是烦恼,正要准备跟他翻脸,下一秒就见白狐狸毫无预兆的从高空栽了下去。


    衣袂翻飞如一朵盛开的白莲,急速下降中忽然生出了四尾,铺展开来将他牢牢的托住,阻止了继续下坠。


    白狐狸怔怔的看向上空,到此时他都不明白是谁对他动了手脚。


    好在那人并没有打伤他,只感觉一股力量将他推了下去。


    江挽月也大为震惊,刚生出跳下去救白狐狸的想法,就见白狐狸自己稳稳的托住了,没有任何安全之忧,这才松了口气。


    环首四望,终于发现了一人可疑。


    林浩并不知白狐狸在后面,那么这人就一定是此刻安然自若,一脸平静,做了坏事隐藏得极好的秦向天了。


    不曾想他也跟着追了上来,脚下踩着穿山鳞,正若无其事的举目远眺着前方,即便知道江挽月的目光看过来,他也装作毫无察觉。


    “真会装!”江挽月轻飘飘的道出一句,却还是叫秦向天听见了。


    “不及你。”突然一句传音进入江挽月耳中,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人干的。


    江挽月也尝试着用半生不熟的手法给他传回去,声音断断续续,“什么……意思?”


    秦向天嘴角擒着笑,又给他传过去一句,“别人的身份用得越来越习惯了,都快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江挽月突然脸都绿了,瞪着眼给他传回去,“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秦向天嘴角笑意更深了,仍然目不斜视的给他传回去,“我是你义父,儿要嫁人难道不该管吗?”


    江挽月这下脸由绿变红,若不是和那人隔着一段距离,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还真把自己当真了,谁稀罕你做我的义父。”


    这句话江挽月是直接用嗓子吼出来的,把前面御剑的林浩惊得立刻回首,“晚晚刚才在说什么?”


    风声太大,林浩又专注御剑并未听清。


    “没什么,我说下面风景好漂亮。”江挽月连忙说话掩藏。


    “哦。”林浩赞同的应了声,顺带附和了几句,便又专心御剑。


    这时候江挽月的耳中又传来了秦向天的声音,“不叫义父可以,那便该叫什么叫什么。”


    “想得美!”江挽月这会儿传音竟然顺畅了,不想被这人一气,歪打正着的又学好了一门。


    秦向天这下没答他,只在心里偷着笑,凭他这句话,便知江挽月在心里是默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江挽月没听到那人的回复,特意侧首看了一眼,却意外的没见着人,也不知那人怎地就突然消失了。


    …………


    万兽谷白雾飘渺,从上方看不见底下任何东西。


    里面凶险未知,数百年来也有不少修士冒死进去寻宝,但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即便如此,仍然有不怕死的禁不住里面的诱惑,前赴后继的冒死前往。


    江挽月跟着林浩跳下灵剑,举目四望,能见度不过丈余远,周边危险未知,忽地就生出一股恐惧感。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对这个神秘的地方产生了畏惧,甚至有些人在思忖着打退堂鼓。


    在这种凶险的环境下,众人竟难得的消解了敌意,有了抱团取暖的感觉。


    四处都是参天古木,举头看不清树冠,脚下盘根错节,周边黑影重重,也不知是乱石堆还是荆棘丛,总之怪吓人的。


    密林深处还隐约传出阵阵兽叫,使得前来的修士们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先上谷顶去,找个地方歇一下,等到日头再高些,雾气散了再下来。”


    林浩牵着江挽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紧张,便想出了这个权宜之计。


    “好。”江挽月求之不得,现下周边景物连看都看不清,更别谈寻灵草了。


    其他修士也想到了同样的办法,纷纷御剑腾空,欲离开这片林地。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无论他们飞得多高都出不了林子,那些树像是可以无尽生长一般,树冠始终罩在他们头顶,无论怎么飞都飞不出去。


    众人开始惶恐,这才刚进来任何东西都没找到,难道就要拆在这里?


    林浩也显得束手无策,想着既然飞不出去,还不如就在树上休息,相比于地上应当安全得多。


    正当他决定在树杈上落脚时,原本静止的东西开始后退,越追树退得越远,无论如何都站不上去。


    “怎么办?”江挽月问林浩。


    林浩皱紧了眉头,像是想到什么,暗道不妙,“莫非这雾有问题,让我们产生了幻觉?”


    而此刻其他人也跟他们一样,都在追着树跑,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就是够不着。


    众人不得已都停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地面,密林深处再次传来了妖兽的叫声,直听得人背脊发寒。


    像这种灵草灵药充足的地方,大多数妖兽的等级都达到了六七级,甚至有的达到了八级以上,这也是造成了众多修士有来无回的原因。


    “吼……”妖兽的叫声越来越近,远处的浓雾中闪出了几团绿光,阴森森的,特别吓人。


    仔细看像是某种妖兽的瞳孔,伴随着叫声一步步向着这群人逼近过来。


    若是一只倒不足以畏惧,可不巧的是,四面八方都出现了这种绿色的瞳孔,伴随着震裂大地的脚步声,齐刷刷的对这群人形成了包围之势。


    “不好,这么多的数量,我们定然不是对手。”


    说话的是一名人道派弟子,名唤崇三,见这么多妖兽围攻过来,忙提醒同伴撤退。


    可四面八方被围困,上方又出不去,即便撤退也只能在空中悬着,要是这些妖兽也会飞,他们就完蛋了。


    但无论如何都要先尝试一下,一群人御剑腾空,其中包括林浩和江挽月。


    刚一离地妖兽就齐刷刷的聚拢了过来,在他们原先站过的地方形成一大群,一个个睁着绿莹莹的眼晴,活像夜里的鬼魅。


    个头足有三米高,浑身黑毛,有四足,类猿却头上无耳,光秃秃的脑袋上睁着两只大大的绿眼睛,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喉腔里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忽然其中一只发现了头顶上方的修士,“吼”的一声大叫起来。


    数百只绿色瞳孔齐刷刷的盯向上方,突然扑腾几下,齐齐跃空腾起。


    “快走!”崇三大叫一声,众修士皆跟着他御剑向前飞去。


    只有林浩带着江挽月仅飞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他看得出这些妖兽都是结了丹的,若是能把他们灭了,取了内丹定会助长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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