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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七绝之蛊


    在乔胭看来, 谢行殊一直对?谢隐泽很?冷漠,一上来就捅了?一剑,而?且几次三番否认这是他的儿子。


    可重莲殿前, 他掠夺过无数修士鲜血的手腕持着天下第一的神?剑, 却连前进一寸都做不到。


    “谢隐泽”哼笑一声, 走出了?大殿。他离开了?梵天宗,最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乔胭在后山找到了?被关起来的真正流泉君和雷长老等人。


    流泉君看见跟在乔胭身后的谢行殊,没有惊讶,没有任何?情绪, 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色, 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阻止他。他要发起仙魔大战,用生灵血重启六道?台上的长生阵,博取飞升。”


    谢行殊冷冷嗤道?:“师兄, 你做人还是这么不讨喜。”


    众弟子茫然地抬抬头, 看向这个在腥风血雨的传闻中“真正”会挑起仙魔大战的人。


    “看我作甚?”谢行殊想起儿子,心情又不美妙了?,骂骂咧咧道?, “我本来就只想杀我师尊,是你们非要拦着, 我才不得不把挡路的人都杀了?。”


    乔胭想,青蛾道?君做人还是挺失败的,活了?那么多年, 飞升无?望寿元将至,难得有个有天赋的弟子, 对?唾手可得的大道?却毫不在意。


    他活了?这么多年, 却只活了?个众叛亲离,甚至连肉/身都没了?, 只剩一道?意识依附着魂气,躲避天雷追杀。


    可他还有谢隐泽,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傀儡,他唯一翻身的资本,最后的底牌。


    魔尊现世,修真界荡起轩然大波,人心惶惶。而?青蛾道?君擅于?揣测人心,无?疑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时机。


    他以谢隐泽身份做把柄,打着魔尊之子,弑父平乱的名号,很?快召集了?一堆做贼心虚,急于?将魔尊重新关回万佛宫的仙界修士,短短数日功夫,联盟已见庞然之势。


    乔胭对?这些听过?便?罢,她陷入书海,每日不眠不休,寻找七绝蛊的解法。


    陆云铮远远带她见过?一次谢隐泽,只是太陌生了?,陌生到让她不愿相信,这就是她的阿泽。


    很?多人来找她,告诉她:七绝蛊无?可解之法。


    它是世上最玄妙的心蛊。


    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在受蛊者幼时,养育者便?将这七种人世间最刻骨的苦楚深深根植于?他的内心,只求养育出最完美的傀儡。被种下七绝蛊的人,外表与常人无?异,但内心早就被至深的绝望和痛苦填满,绝无?得到救赎之可能。


    是教养者必须心狠,才能施展成功的蛊术。


    乔胭便?想起很?多。


    想起他怕蛇,见到蛇鳞便?手冒汗珠。想起他重伤高烧,在昏迷之际呢喃母亲。想起他沉默地抱着自己说,乔胭,现在的幸福就如同幻梦一般。


    若天命如此?,天命注定谢隐泽会是掀起腥风血雨的反派,人人得而?诛之的罪魁祸首,那乔胭偏偏要逆天改命。她不服这天道?,不认可,一个人生下来就要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乔胭想告诉他,你很?配,你很?配很?配,世界上没有人再比你有资格得到幸福。


    想告诉他……若你无?法得到救赎,那深爱着你的我,会比任何?人都痛苦。


    转眼又到飞雪之日。


    神?魔大战已然打响半月有余,人间乱作一团。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可这些人,在赴死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觉得自己是为了?消灭魔尊,重还修真界太平盛世。


    书湖,藏书阁。


    前一日因为力竭而?昏睡过?去的乔胭,模模糊糊,感受到了?被人注视。


    她睁开眼,先是惊喜,然后又露出失望的眼神?。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是噩梦,来的不是谢隐泽——是他爹。


    然而?他只一句话?,就让乔胭的注意力立即集中。


    “七绝蛊是有解法的。”


    乔胭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到的解法,她只知道?,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不会放弃去尝试。


    这个方法是:进入中蛊者的神?魂之中,将他唤醒。然而?看上去简单,只有短短几个字,却隐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


    人的神?魂极为排斥外人,更?别提战场之上,放别人的神?魂进入了?。


    谢行殊提醒说:“我交手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小子神?魂极为强大,是被人为压制了?修为,若你进入他神?魂的时候被拒绝,很?有可能灰飞烟灭。”


    乔胭淡淡道?:“他不会拒绝我。”


    魔尊一扬眉梢:“这么肯定?”


    乔胭这辈子感受过?明确的东西,就是谢隐泽对?她的偏爱。


    “当然。”她回答,“他爱我,并不比你爱柳姬浅。”


    谢行殊微微抿起了?唇。


    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流泉君自然不会同意她如此?冒险的计划。他来找她,那张素来冷淡的脸难得布满了?严肃,似乎要对?她进行好一番说教,乔胭不放弃打算就不会停下来。


    “父亲。”她轻轻一声,就止住了?流泉君的话?头,“当年你送我离开梵天宗,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对?吗?你不想我也?成为被心蛊所奴隶的傀儡。”


    “我有父亲的保护,比很?多人都幸福。可是谢隐泽,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挺身而?出保护他。我爱他,父亲,我想做站出来的人。若他前路如夜海,我愿成为那唯一的一盏灯,这是我的心愿。”


    流泉君沉默了?很?久,最后把她关了?起来,足足七天七夜。


    到第八天的早晨,他不出所料地看见乔胭出现在战场上。这是赤渊与修真界交界地带的一处城池,战争刚刚打响,还没来得及尸横遍野,前方探子用血传回的消息说谢隐泽出现在这里。


    “父亲。”乔胭喊着,因为玉疏窈的帮助下而?出逃,有些惴惴。


    流泉君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父亲永远在你身边。”


    天寒,落了?一城的雪。所有的血腥和罪恶,都被掩盖在这层似乎永远不会终结的白雪之下。


    谢隐泽坐在城池的最高处,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下方的厮杀。见到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对?,他现在只是听从命令行事的傀儡罢了?。


    要进入他的神?魂,首先需要限制他的行动,然而?一堆人齐齐上场,打半天都没能让对?方露出半点破绽。


    薛昀被甩飞出去,疼得滋儿哇叫:“靠!他怎么比以前还难打了?!”


    流泉君的剑断了?。他的断剑插进地面,额角流着血,看见小弟子踩着尸骨一步步走来唇角有一丝似笑非笑:“就这些?你们还有别的招吗?”


    “有。”一道?让他感到十分熟悉的女声回答。


    陆云铮侧过?身子,露出身后乔胭的身影,她五指勾起,漱冰琴发出无?声的锐啸,携带寒意涌向他。


    谢隐泽微微蹙眉。


    琴音落空,他身形微闪,出现在乔胭身旁,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哪怕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谢隐泽,也?没有对?乔胭做出任何?出格和伤害的举动。


    他的手掌轻抚上女人柔软的脸颊,下意识呢喃:“为什么一见到你,我的心就跳得这样快……”


    “因为她是你的妻子!”薛昀冷冷地道?。


    “妻子?不,我没有妻子。你是什么人?”


    乔胭的手移向漱冰琴的动作被他发现,那纤细的脖颈,顿时落入了?一只收紧的大手间。


    “呜……”


    乔胭呼吸困难。可很?快,脖颈上的这只手就松开了?,他的拇指在掐痕处怜惜无?比地蹭了?蹭,语气困惑。


    “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明明不想伤害你。”


    乔胭被他捏住下巴,深深吻住。当着这么多人面,尤其?里面还有她爹,乔胭感到羞耻极了?,用力推他,却只能换来加深的欺负。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动作了?。他箍着女人的腰,轻飘飘掠上高处,往下看去的视线满是不屑和凉薄。


    乔胭被他带到高塔之上,又被他随手一道?法术囚在原地。


    “烦人的东西太多了?,等我解决之后,再来找你。”


    他抽出烈焰长刀,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眉眼间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凭直觉就能感受到,他和别人都不一样,那种直观的危险性,是个不容轻易忽略的对?手。


    谢隐泽蹙蹙眉,将长刀横过?脸庞,是一个认真的起势。


    谢行殊笑着问:“想听你喊一声爹,是不是永远不可能了??”


    乔胭从远离战场的高楼上慢慢支撑起身子,这个级别的战斗,旁人已经没有插手的可能。一对?父子隔了?二十年,第一次见面,竟然从未停止过?拔刀相向。


    她想起前一夜,谢行殊来找她。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怖,性格懒散,还有些漫不经心,跟她闲扯了?一会儿,渐渐把话?题拐到谢隐泽身上。


    他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儿子。


    “小孩子又聒噪,又调皮,我是个没什么责任心的人。”他喟叹一声,开口?,“如果我有个孩子,肯定养不好。”


    可是柳姬很?喜欢小孩子。


    那段时间,因为宗门内频频来信催促,他有些心烦气躁,情义和大义难两全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到家时,柳姬匆匆忙忙往背后藏东西,他拎着她腕子把她从床上拉起来,终于?看见了?藏在被褥下的东西。一整套孩子的衣衫,小小的鞋子,帽子,还有只漂亮的拨浪鼓。


    “你买来这些做什么?”他又气又好笑,想起她皇姐抱着孩子回宫探望亲人,她对?那打着奶嗝的小东西爱不释手的怜惜模样。


    跟乔晏渺提起此?事,他沉默片刻,居然说:“小孩子也?挺好的。”


    那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字的嘴里,竟然还能说出这种稀罕话?。他很?快想起什么:“哦,对?了?,嫂子怀孕了?。”


    “况且,你现在入赘皇宫,成了?她的驸马。她成了?家,想要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乔晏渺顿了?顿,又说,“一个小孩,流着你和她的血,模样或许会像你,脾气或许会像她,是件很?神?奇的事。”


    谢行殊设想了?一下他所描绘的场景,竟然也?觉得很?是不错。


    柳姬是知道?他不喜欢小孩的,一件她想做,可做了?又会让他不开心的事,她就会瞒着他。面对?一床的小衣服小鞋,她说是“给侄子做的,看看合身不合身”,那样笨拙的借口?,他居然也?信了?。


    为什么不能对?她再上心一些呢?为什么不能早早察觉到异样呢?


    “我常常在想,她一定是恨我的,所以才会让我受到世间最残酷的惩罚。”说这话?时,谢行殊提着酒,唇角勾着,眸子里一片死寂,“永失所爱。”


    嗤——


    烈焰刀贯穿了?谢行殊的胸膛,比想象中轻易许多,却让谢隐泽略感不对?劲地蹙了?蹙眉。


    一丝鲜血从谢行殊口?中蜿蜒而?下,在他张口?时又喷出更?多:“——乔胭,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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