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整个下三区因为地心的那场爆炸与震动,而彻底地乱了下来。等暂且撤退的人重新搜救回来,以武力强行隔绝了实验楼与黑市附近的地盘。
没过多久,搜救团队与医疗团队来到地心深处。光亮落下来,将地底照亮。
“老大。”有人惊呼出声,连忙跑过来,看见傅凭司怀中还抱着一个人,“这个人是……”
傅凭司打断来人的话:“我们没事,先救那边的人。”
一组组长大腿中弹,医疗团队的人连忙赶过去,进行紧急的救助。
说罢,傅凭司将怀中人打横抱起,亲自抱上了飞车。
车上也有医疗设施,傅凭司道:“帮忙做一个基础检查。”
工作人员闻言,赶忙行动起来。
基础检查,主要测体温与心跳,以及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工作人员做完一系列的基础检查,用了十几分钟。在这十几分钟里,傅凭司就站在车外,车门半开,可以看见车上人的情况。
傅凭司安排好目前的工作。末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对信息监测者道:“所有信息与数据,在收集完整的第一时间,不用分析,直接加密送到我这里来,保密等级S级。”
做完所有事情后,傅凭司安静下来,转眸看向此刻车上陷入沉睡的盛明盏。
工作人员将基础检查的结果交给傅凭司,一切结果显示均为正常。
三组的人下来的时候,先是看见了守在车上的傅凭司,随后才注意到车上正在做检查的盛明盏。
三组组长白鸽道:“老大,傅灯灯是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只是情况有些特殊。”傅凭司给丁小影一个地址,继续道,“把灯灯送到这个地址,报我的名字。”
丁小影低头看了一眼傅凭司给的地址,是傅家的私人医院。
他不敢问多的话,连声说好。
地下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傅凭司无法在车上多留。他垂手理了理盛明盏微乱的额发,起身离开。
这次任务的先遣队员和上三区派下来的人进行交接工作,一二三组很快会离开地下城。
三组的人在来之前,已经交接完了工作,现在就等着回去。
等傅凭司离开之后,车上的氛围莫名有些安静。
有人小声问:“有没有人觉得傅队的态度有些怪?”
“是有点儿怪。”白鸽琢磨道。
医疗人员将检查仪器重新归位,挨个给车上的人做基础检查,眼下也加入了八卦:“你们别说,刚才是傅队没有假力于人,亲自把人给抱过来的。做检查的时候,傅队还亲自守在这里。”
“难道……”
“难道?”
“难道。”
车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在牢记地址的丁小影。
丁小影动作一顿:“怎么了?”
“小丁。”有人拍了拍丁小影的肩,“说实话。”
丁小影微笑道:“你们刚才怎么不问傅队呢?”
车上陷入沉默之中。
“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两人手上的东西。”有人迟疑地说,“还有傅灯灯这个名字……”
白鸽道:“他两都有男朋友。在食堂的时候,傅队还特地坐对面吃早饭。”
人的天性是八卦。
车上的人加以分析,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丁小影实在是忍不住,见之前傅凭司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抱人了,轻咳一声,开口暗示:“其实,傅队的男朋友姓盛,我们队友的男朋友姓傅。”
这个暗示几乎等于明示。
白鸽碎了:“所以,小盛当时说的那个教枪法的男朋友是……”
丁小影重重点了下头。
白鸽轻轻地碎掉了。
他还说,想把盛明盏这个男朋友拉拢来战斗部发光发热。
丁小影道:“没事儿,组长,人生在世,就是这样的。”
白鸽没有说话,好半晌后才问:“他们怎么不公开?”
“嫂子还小啊。”丁小影解释道。“大学在读呢。”
车上再度陷入安静之中。
白鸽最后才总结道:“年轻好啊,大家都年轻,傅队也年轻。”
等三组的人重新回到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天真的塌了!
天上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事发时是早上七点多,月亮被关掉,太阳也才被打开不久。
在那一刻,无数人纷纷拿起自己的通讯器,对着天空疯狂拍照。
几分钟后,#天裂#冲上网络热搜第一。
半个小时后,各大榜单上的热搜全都是跟这次天裂有关的各种推测。
什么#表里世界#、#入侵大战#、#世界进化论#之类,盘踞在热搜榜单上。
还有几条热搜是关于地下城的震动与变故。
联盟大学的院系群、班级群以及各种大群小群,也几乎快把消息聊爆了。
一个小时后,研究系的班群里,班长接到通知,才在群里禁言,并发布公告。
【特殊时期,群里禁言三天。】
下午的时候,班长在群里发了一个信息统计表格,让所有同学填写表格里的内容。
填写截止时间为晚上九点。
晚上七点,太阳被关掉之后,那道亮惨的天裂依旧纵横在天幕上,璀璨如白昼。
晚上九点,班长统计好表格信息填写的名单,发现有几个同学依旧没有填写表格,于是只好挨个去催这几个同学。
拨打盛明盏的通讯时,班长还在心中疑惑,盛明盏平时不是这种做事超时的同学啊。
下一秒,通讯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你好?”
班长听见这道比较严肃的声音,迟疑道:“你好,请问这是盛明盏的通讯吧?”
“我是他的男朋友。”通讯那边开口道,“班长?你找盛明盏有事吗?”
班长道:“就是群里有个信息表格要填,截止时间到了,他还没有填。我打通讯,就是想让他填表的。”
“我待会儿帮忙代填。”
傅凭司道:“他最近不方便收消息,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直接打通讯电话。”
班长说好。
结束通话后,傅凭司点开盛明盏的通讯号。
除了置顶号之外,首页基本全是联盟大学的校群、系群和班群之类的各种群。
傅凭司点开班群,帮盛明盏填了表格上信息,是一些家庭住址、目前的联系方式以及亲属和紧急联系方式之类的信息。
填好信息后,傅凭司退出班群聊天界面,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看见了首页界面上两个比较特别的聊天备注。
一个叫【何有用】,一个叫【白毛男(社恐厌世)】。
“有用”系列的规则物品。
傅凭司忽然间想到了那一次盛明盏在【动物世界】副本的时候,要他回家找的那张来自于园长的联系名片。
社恐厌世的白毛男……是要交流厌世的病情吗?
傅凭司没有点进具体的聊天界面,退出聊天软件,熄屏之后,将通讯器放在床头柜上面。
躺在病床上的人依旧安静至极,纤长的眼睫覆在眼前,在眼下落了一层淡色的阴影。
傅凭司坐在床边,垂手轻轻地扣住盛明盏的手,低头亲了亲盛明盏的手指。
快到深夜十一点的时候,关于那栋实验楼的所有数据信息都被加密发送到傅凭司的系统里。
傅凭司加了个班,将数据信息解密之后,认真查看起来。当他查看到通道口密令输入记录的时候,在所有数据之中,看见了几条熟悉字眼但不应该出现在这些密令之中的输入记录。
【傅灯灯】,输入失败。
【沈玉】,输入失败。
然后是……
【盛明盏】,输入成功。
傅凭司忽地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
“在很多时候,执政官之间是相互不知道名字的。就像画师不知道我的真正名字,我也不知道画师的真正名字。我们同属于西北基地,但也只是互称代号。我见过暴君,也不知道暴君叫什么名字。”
傅凭司记起了【永恒国度】那条狗狗鱼的话。
类似于这样的言论,他还听过无数次。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执政官之间都只是互称代号。
设置这条隐藏密令的人要熟悉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知道暴君的真实姓名?
傅凭司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这三条输入密令记录,光亮倒映在他的眸中,幽深而平静。
最终,傅凭司轻叹地垂手,在系统里修改着什么。
不多时,屏幕上弹出提示:【是否删除记录】。
傅凭司手指微微屈起,重重点击【是】。
下一秒,屏幕上提示【删除成功】。
那三条输入记录就此彻底消失在源文件之中。
傅凭司很快点开去年的两份归档源文件里,是关于论坛上【喵喵神】的那次发言和当时清域酒吧调酒师遇袭被抓的事件。
在这两件事情背后,都有一个神秘人的身影。他当时将这个神秘人定义为S级危险等级。
傅凭司重新看过一遍两份事件归档报告,加以修改之后,悄无声息地降低了这个神秘人在事件中的重点以及危险程度等级。
最后,他利用自己的权限,彻底删除了自己修改记录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后,傅凭司关上系统,平静地坐在床边。
他僵坐了大半夜,直至天明。
等到了该输营养液的时间,护士来敲门准备输液,傅凭司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站起了身。
“宝宝,原来你是一个这么危险的宝宝。”傅凭司克制地触碰着盛明盏的面颊,想到自己昨晚的种种行为,话语间带着一点苦涩的无奈,自叹出声,“我真的是没救了。”
……
盛明盏在沉睡的时候,意识宛若陷入冰冷的深海之中,寒意冰冻了他的所有感知,几近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来。
周遭是朦胧的迷雾。
盛明盏抬起手来,指尖穿过迷雾,那些迷雾像是受到惊吓般,飞快地散开了来。
隐约失真的感觉,好像身处在梦境之中。
盛明盏坐起身来,察觉到手边的一点动静,垂眸望去。
少年委屈巴巴地坐在小凳子上,大概是为了等他醒来,不小心趴在床边睡着了。
少年落在被子边的手腕上系了一根淡蓝色的身份带。上面的实验信息牌写了“一号实验体”、“十八岁”之类的信息。
盛明盏撑手安静地盯着少年。
没过多久,像是察觉到了目光,少年忽然惊醒,然后睁开眼来,眸中还带着一点茫然。
“小朋友。”
盛明盏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冰冰的:“睡醒了吗?”
少年听见他的声音,连忙坐直身体,乖乖地喊:“哥哥,我睡醒了,你也睡醒了吗?”
盛明盏下床时,随意问:“怎么不去床上睡?”
少年道:“我本来没有打算睡着的。”
盛明盏:“等着我带你出去?”
盛明盏隐约想起自己沉睡前说过要带少年出去。
少年道:“谢谢哥哥。”
盛明盏随意应了声,来到窗前,盯着窗外的世界,开口道:“过来。”
少年安静地走过来,盛明盏转眸看向少年,才发现眼前的小朋友好像跟他差不多高,面容之间带着些许的青涩。
盛明盏抬手凝聚出一缕如游丝般的光丝,在少年身边绕了一圈之后,极速游向远方天际。
借助那一缕光丝,盛明盏的感知不断往外蔓延,穿过大地与海洋,彻底扩散开来,寻找着少年的来处。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的感知钻进黑暗之中。
无数繁复的规则纠缠在一起,上天入地,贯穿在黑暗深处。有些熟悉的力量无声无息地散发着,更多的是磅礴到可怖的生命力。
还有一些别的力量。
原来是那里。
盛明盏睁开眼来,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瞳纹好似在流动般,神秘而深邃。
他收回了那缕光丝,看着少年,淡声道:“小朋友,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少年有些狼狈地抬起手来,又发现自己半露出的手臂皮肤同样裂开流了血。
盛明盏抬手给少年止了血,垂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少年体内几近于破坏的力量到处乱窜着,直至涌到手腕处的时候,被盛明盏的力量给堵住,无法寸进半点。
盛明盏的力量带着冷意,瞬间镇压了少年体内快要暴发的力量。
少年抬眼看着他,黑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点克制又懂事的可怜:“哥哥,我是不是得了绝症?”
“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盛明盏道:“在我这里,你不会死。”
“那我出去之后……”少年犹豫出声,“就会死了吗?
“是啊。”盛明盏淡淡地笑了下,没什么情绪地问,“有遗言吗?向我许愿,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少年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盛明盏应了声,他以为少年会说自己不想死求救命,或者留在这里,却没有想到少年无比虔诚地开口说——
“我的愿望是,你想吃饭的时候能够品尝到美食的味道,想晒太阳的时候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想吹海风的时候能够看见海洋的颜色,为自己而活,不需要任何代价,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
盛明盏顿住声音,静静地看着少年。
好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你的这个愿望太复杂了,我实现不了。”
盛明盏道:“换个简单的愿望,比如……你还这么年轻,不想死,或者让时间不再在你身上流逝。”
少年摇了摇头,有些好奇:“不让我死,竟然是个简单的愿望吗?”
“的确简单。”
盛明盏平淡出声:“你觉醒的能力太过强大,远超你本身的体质,体质跟不上能力的进化,再加上你的力量具有极强的破坏性,所以会出现失控爆体的可能性。”
“离开的时候,帮你封印起来就好了。”
少年听懂了这个解释,然后睁大眼睛看着盛明盏,道:“那你刚刚是在……”
盛明盏面无表情:“吓唬你。”
说罢,他抬手抓住少年的手臂,让人闭眼。
须臾,盛明盏道:“睁眼。”
少年睁开眼来,入目是一大片浩瀚如海洋的光华,宛若有生命的气息般。
盛明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曾经在这里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给这里上了一把锁。”
少年看见满目的光华涌动过后,在他面前形成了一把盈盈泛光的钥匙。
盛明盏走过来,站在少年面前,出声道:“我把钥匙交给你保管,好好保护它。”
少年伸手捧住钥匙,问:“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盛明盏道:“一半的力量。”
少年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来保管吗?”
“可能是比较有缘,你是这里的第一个觉醒者。”盛明盏语气变得轻缓,“曾经……我也是。”
盛明盏抬手之间,那把盈盈发光的钥匙化作一缕光丝,缠绕上少年的手腕,然后没入少年的身体之中。
少年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笼罩在他的周身,原本那些刺痛的感觉顿时消散殆尽。
盛明盏转身架构出一条光道,解释道:“这条光道的尽头,就是你来时的地方。”
少年问道:“那我要帮你把钥匙保管到什么时间?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十年,百年。”
盛明盏道:“时间对于我来说,是静止的,但可能是你的一辈子。”
原本已经踏上光道的少年闻言,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跑回来,站在盛明盏面前,小声地开口道:“可不可以早一点来找我?”
盛明盏盯着眼前少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失神。
少年道:“哥哥,我怕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变成老头,很丑了。”
盛明盏很有耐心:“我看人不看脸,而且小朋友现在就帅的话,无论过多久,也都会是帅的。”
“我……我不是。”
少年说着说着,就红了脸,胡乱道:“我不想。”
盛明盏没有说话。
“我会等你的。”
少年说完,重新回到光道上,朝盛明盏挥手:“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
末了,他突然想起些什么,大声道:“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傅……”
光道就此消失。
盛明盏站在原地,轻声低喃:“不会记得。”
他抬眸看向高处。
感知穿过地心,去往更高处的“天幕”。
无数裂痕像是破碎的碎片拼接在一起,连接处盈满冰蓝色的光。
“天外天”之外,蕴藏的毁灭如同风暴般蓄势未隐。
盛明盏一步踏出,回到自己的规则世界,重新陷入沉睡。
临沉睡之前,他似想起些什么,来到厨房,亲自动手给自己做了一道煎鸡蛋。
盛明盏用筷子夹起一块黑糊焦烂的鸡蛋,尝了一小口。
好半晌后,他放下筷子。
烦。
……
盛明盏睡了十五天。
在此期间,傅凭司除了必须到现场的工作之外,其余事项都是在线上完成的。
在病房之外的地方,大家都为了那道天裂而慌乱了起来。
病房里,却是宁静至极。
盛明盏睁眼醒来的时候,傅凭司正在门外跟护士沟通营养液的事宜。这家医院是傅家的产业,病房里的一切事情都能听他的。
等傅凭司交代完事情后,他重新回到病房,就看见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的盛明盏。
盛明盏安静地坐着,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有些宽松,领口处露出些雪白的锁骨。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垂着,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游离在世界之外。
“宝宝?”
傅凭司快步走到床边,下意识握住盛明盏的手。
盛明盏微抬了下眼,眸光平静地盯着他。
被盛明盏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傅凭司心中生出一丝慌乱,勉强定神,开口问:“宝宝,我是谁?”
盛明盏淡声说:“傅凭司。”
傅凭司心中微松,继续问:“傅凭司是谁?”
盛明盏动了下唇,轻眨眼道:“傅凭司是谁……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公。”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傅凭司抱入怀中。
傅凭司的身形竟然在微微颤抖。
盛明盏慢吞吞地抬起手来,摸了摸傅凭司的后背,安抚出声:“哥哥,你别担心,我没事。”
傅凭司闷声说:“我有事。”
盛明盏开口问:“你哪里有事?受伤了吗?”
他伸出手,打算摸摸,试图察觉出傅凭司哪里受了伤。
傅凭司屏住呼吸,垂手抓着盛明盏的手,按在心上,低声道:“这里担心死了。”
盛明盏的掌心隐约感受到了面前人的心跳声与体温
很快,盛明盏坐在床上,仰头贴了贴傅凭司的唇角,又亲昵地蹭了蹭,慢慢地说:“来个急救,哥哥。”
傅凭司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病房外传来护士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亲吻。
护士在门外道:“打扰一下,可以进来输营养液吗?”
傅凭司伸手揽住盛明盏,轻声问:“宝宝?”
盛明盏“哦”了一声,不知道在应什么声。他的唇角被亲吻得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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