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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被偷亲了


    江竹没有立刻答应, 而是问道:“我再去看可是要收诊金的,你连这次的诊金都没给够,下次还能付的上?”


    他话说的直接, 吴香莲的脸顿时黑了,但是又反驳不了啥,她确实是拿不出什么钱了。


    吭哧了半天, 嗫嚅道:“都是一家人, 就不能便宜点?”


    哦豁, 一听这话, 江竹笑了:“你可知我昨日给二伯娘吃的那颗药丸是什么药?”


    “是啥?”吴香莲问。


    昨晚上张娟血崩,她吓都吓死了, 后来确实听孙婆子说,江竹就是上手给张娟扎了几针, 拿了颗黑乎乎药丸给她,叫她给张娟喂下去,然后血就止住了。也没啥新鲜的啊?


    “千金丸。”江竹道, “对止血解毒都有奇效,一颗就值百两银子。”


    “啥?”吴香莲傻眼了。


    就那么一小颗药丸子要百两银子?


    “你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你又不能多给我银子,”江竹白了她一眼,“这药丸里的龟板可金贵着呢,上百两银子才一小块。”


    “那, 那……算了。”吴香莲磕巴起来。


    稚子无辜, 见她一脸悻悻的模样,江竹到底还是提醒了一句。


    “二伯娘难产,当时耗费的时间有点久了, 对孩子多少有些影响。不会哭,过于老实的话, 多半是憋的。”


    “那,那可咋办?还能治不?”吴香莲忙问道。


    江竹:“有工夫带孩子去镇上医馆看看吧。”


    不过那日耽搁的确实有些久了,还真不一定能好,就算是他来治也是碰运气。反正他懒得管老叶家的事,也不想后续惹上麻烦,就让他们自己去医馆看呗。


    “好好。”吴香莲没做他想,连声答应。


    送完了诊金,也问了小孙子的事,吴香莲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就打算回去。


    “这是二姐、姐夫托我带给二伯娘的。”叶安年适时开口,把魏风给他的那些东西拿给了她。


    吴香莲接过沉甸甸的东西,心里那股子闷气就开始在胸腔里转个儿了。


    她如今是有求于江竹,又知道这俩人都不是好惹的,故而比以前收敛了许多。


    可叶小梅和魏风就不一样了,吴香莲觉得这嫁出去的孙女是真不懂事。


    “小梅也真是的,打从出嫁后就再没回家里看过一眼。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她不回来也就罢了,她自己亲娘生产都不说回来看看,买点儿东西还叫你们给带过来,真是不像话!”


    叶安年瞧着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直接道:“是我叫二姐他们别回来的。”


    “你……你这孩子!”


    吴香莲气得直拍大腿:“你这是说的啥话?!”


    “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还用我说吗?”叶安年冷冷看了她一眼,“将心比心,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对她的,她如今还愿意送东西回来,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


    吴香莲愣怔,叶安年见状,伸手就要把东西拿回来:“既然你挑三拣四的,那东西也别要了。”


    “别……别啊!”吴香莲赶紧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抱紧。


    心里知道叶小梅那边是指望不上了,这点东西她可能不能再丢了。


    “那啥,家里还有事儿,奶就先回去了。你们忙,你们忙!”说完扭头就走。


    一把年纪了,两条腿捯饬的还挺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打发了吴香莲,两人拴好牛,拿了车上的东西进院子。


    看着大半个人高的栅栏墙,叶安年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江竹道。


    叶安年:“年前找工匠把院墙修一修吧,还有你的药庐,也一起。”


    江竹:“还得再修一座厢房,给你做木活儿用。”


    叶安年:“福崽和丁秋也该分屋子了,还得再盖一间。”


    江竹揽过叶安年的肩膀,发出一声喟叹:“大工程啊!”


    不过两人如今有了闲钱,修院墙盖房子都是小事,只不过要搭些工夫而已。


    “要不就下个月吧。”叶安年道。


    到时候那十个木工应该已经能正式开始制作魔方了,他给冯明煦的玉雕也差不多刻完了,不用天天往镇上跑,就有工夫了。


    “好啊。”江竹自然答应,“到时还请帮咱们整修铺子的张民匠那帮人来。”


    叶安年点头,张民匠带的人确实干活利落又靠谱,用着也放心。


    次日一早,叶安年收拾了赵楠几人这段时间做的泥人、泥叫叫还有竹蜻蜓、竹风车之类的小东西,装了满满一车。


    光阴小铺的货架已经空了大半,正好上货。


    照例把江竹送到他的摊位,叶安年独自赶着牛车去铺子。


    一大早铺子里还没有人,余虎正拿着抹布擦拭着货架,见叶安年来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大掌柜。”


    “快跟我把这些东西搬进去。”叶安年道。


    “哎!”余虎答应一声,两人就一起动起手来。


    摆好货价后就已经快晌午了,叶安年正想着去找江竹吃晌饭,隔壁钱婆婆端了个大碗走了进来。


    “我做了炸面鱼,快来尝尝。”


    “婆婆又做好吃的了。”叶安年勾勾唇,走过去捏起一个放进嘴里。


    焦黄酥脆的小面鱼,外酥里嫩,还掺了鸡蛋和香菜碎,香味十足,十分好吃。


    他吃了几个,招呼余虎也过来尝尝。


    面鱼味道不错,两个人都吃的停不下来,钱婆婆看的也高兴。


    从前这街上就只有她和青娘,冷冷清清的,如今因着叶安年他们的铺子,这向来门可罗雀的西街都有了些人气儿。


    “咱们给二掌柜和青娘留点吧。”余虎眼见一大碗面鱼被他俩吃的只剩下一半,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钱婆婆连连摆手,“青娘出去了,我单独给她留了的,等她回来吃。江小子那份,年哥儿你给他带过去吧。”


    说着,把手边用花布包好的食盒递给叶安年。


    “多谢婆婆,我正好要去找他吃饭呢。”叶安年接过食盒跟钱婆婆道谢。


    溜溜达达走到那条小巷附近,老远就看见江竹又在跟那个姓陈的老头下棋。


    不过陈老头脸上难掩喜色,很明显是要赢了。


    叶安年也不打扰他们,拎着食盒悄悄走近。


    偏生陈老头一个激动,藏在袖子里的两枚棋子就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了叶安年脚边。


    正犹豫,陈老头一抬头,两人视线相撞。


    叶安年:……


    “嘿嘿,”陈老头顿时笑了起来,还一个劲儿朝他挤眉弄眼,“年哥儿来啦,看看,老头子我赢了!”


    “不对不对,我怎么少了两个子?”江竹摩挲着下巴,盯着棋盘。


    “哪少了,你小子可别输了就耍赖啊!”陈老头一把拉过叶安年,“叫年哥儿评评理,你这是欺负老头子!”


    叶安年眼睛一转,不动声色的用脚把那两枚棋子踩住,很配合的看了棋盘一眼,一本正经道:“没错,就是陈老赢了,你可不许耍赖。”


    “得,”江竹把手里的棋子往棋桌上一丢,笑的灿然,“你们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


    他说着,起身走回自己的摊位,打开药箱拿了一个小瓶回来,塞到陈老手里:“喏。”


    陈老头接过东西,打开盖子使劲嗅了嗅,立时发出满意的赞叹声:“好东西啊!”


    “哼,那可是我新做的枇杷膏,一瓶好几百文呢,便宜你了。”江竹说完,一把拉过叶安年,回自己摊位上,只剩陈老头一个人拿着小瓶子‘嘿嘿’的笑。


    “年年,你个小没良心的。”叶安年被他拉着一起坐下,还没等开口,就听江竹嗔怪道。


    “我怎么了?”


    “你帮着那臭老头藏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叶安年笑笑:“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就让着他些吧。”


    “他昨天下棋作弊,诓了我一袋姜糖,前天诓了我一瓶外伤药,大前天还诓了我两个包子,就是个厚脸皮的臭老头。”


    江竹一顿控诉,伸手揽在叶安年腰间,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你还帮着他欺负我,你说怎么办吧?”


    叶安年知道他是逗自己玩的,若真的在意,也不会故意把枇杷膏“输”给陈老了。


    “你想怎么办。”叶安年抬眸,毫不示弱的看着江竹。


    却不知自己这副眼睫微翘,薄唇轻扬的样子,勾的江竹心里痒痒的。


    江竹放在他腰间的手下意识收了些力道,凑过去靠近他耳侧。


    就在叶安年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自己耳尖一热,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竟是被偷亲了。


    叶安年:!


    他脸上一红,抬眸看见江竹得逞的笑,随即将食盒打开,捏了一把小面鱼一股脑塞进江竹嘴里。


    看着江竹被撑得鼓鼓的腮帮子,叶安年得逞的笑了起来:“别吐啊,这可是钱婆婆做的,特意叫我送来给你尝的。”


    江竹:……


    好吃是好吃,就是……他噎了个半死才好不容易咽下去。


    两人闹了一会儿,把食盒里的小面鱼也吃完了,不过是打打牙祭,还是得正经去吃饭。


    江竹跟陈老打了招呼,叫他帮忙看会儿摊子,就跟叶安年一起吃饭去了。


    这会儿正是饭点,哪哪都是人,两人沿街溜达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回西街,吃钱婆婆的小馄饨去,正好也有段时间没吃了。


    “去去去!上一边去!”


    “真晦气!哪有堵人家铺子门口烧纸的!”


    “你这小娘们,再不走老子可动粗了!”


    叶安年脚步一顿,就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店铺伙计模样的人,拿着扫帚正在驱赶一名女子。


    旁边不少人围观,却没有一个上前帮那女子解围。


    第142章 祭奠


    叶安年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拉着江竹就要离开,可他拉了一下,江竹却没动。


    “你看那是不是青娘?”


    江竹的话让叶安年怔了片刻, 再朝那女子看过去的时候,那赶人的伙计正好躲开了,他一眼就看清了女子的样貌。


    一身素色的裙衫, 鬓边别着白色的绢花, 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那烧着纸钱, 可不正是青娘。


    “说你呢!快走快走!”


    那店铺伙计见青娘没动, 有些不耐烦了,扬起手里的扫帚就要往青娘的身上打。


    叶安年忙出声呵道:“住手!”


    伙计吓了一跳, 动作一慢就被江竹上前把扫帚抢了下来。


    “你们干啥?少管闲事!”那伙计怒道。


    “有话好说,你动手打人就不对了。”江竹道。


    “你们知道啥, ”伙计一指跪坐在地的青娘,“她在我家铺子门口烧纸钱,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叶安年闻言朝对面的铺子看了一眼, 发现竟是周记当铺。


    他愣了一下,随即挡在了青娘面前:“我会劝她走的,你还要看铺子吧,就别管了。”


    伙计十分不信任的上下打量了叶安年一番,才不情不愿道:“那你们赶紧把她弄走, 待会儿我出来要是再看见她在这, 可真就直接动手打人了!”


    “放心,我们这就走。”江竹也保证道,还把扫帚还给了他。


    那伙计这才拿着扫帚回铺子去了。


    等他离开, 叶安年才回头去看青娘。


    可还不等他开口劝,青娘就道:“你们走吧, 纸钱不烧完,我是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叶安年问。


    青娘不语,削葱般的手指捻开一张张黄纸,靠近燃着的火焰,跳动的火苗瞬间将黄纸吞没。


    “是跟周在乾有什么恩怨么?要不……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白花花的圆形方孔纸钱被撒进火堆里,青娘默默注视着它们化为灰烬,却并不抬头看叶安年一眼。


    “那你是为了祭奠谁呢?为什么不去墓前,一定要在这里?”


    叶安年锲而不舍,可青娘却打定了主意,再不肯说一句话。


    两人就这么默默耗了一会儿,青娘烧完一捆黄纸,又解开了一捆,混着白花花的纸钱堆在脚边。


    叶安年无奈,只好先起身离开,去一旁找江竹商议。


    “怎么办?”


    他们又不能强行把人绑走,可这样下去,一会儿那伙计出来,怕是又要起冲突。


    江竹盯着青娘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试试。”


    “劝说没用的,她根本不理我。”叶安年皱眉。


    却见江竹径直走过去,抱起青娘堆在地上的那摞黄纸和纸钱,转身就走。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滞,正在烧纸的青娘和站在一旁看着的叶安年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两人回神,江竹已经抱着那些黄白之物走出好远了。


    “你干什么!”


    青娘猝不及防,也顾不得眼前的那堆烧纸了,起身就去追江竹。


    叶安年见两人一前一后跑开,也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在大街上你追我赶,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江竹怀里还抱了一大捆纸钱,一边走,一边往下掉,不少路过的人都看傻了,不知道他们三个是闹的哪一出。


    直到走出去一条街,江竹才寻了个人少的巷子停下。


    他这一路虽然只是快步疾走,后面追赶的青娘和叶安年却是一顿好跑,两人赶到时都有些微气喘。


    不得不说,江竹这招虽然损,但确实挺好用的。


    一下子就把人引开不说,等青娘追上来,拿了东西再回去,那堆烧纸估计都已经烧完了,火星子都灭干净了。


    “对不住,”见青娘脸色难看的厉害,江竹赶紧开口道歉,“我这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青娘却根本不理他,将散落一地的黄纸和纸钱捡干净,解下腰间的腰带捆好,拎起来转身就走。


    叶安年面对这样的情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江竹反应很快,追上前一个手刀切上去,直接把人打晕了。


    叶安年:……


    等江竹动作麻利的把人扛在肩上,叶安年则默契的拎起那捆纸钱,两人往西街走去。


    好在这里已经距离西街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钱婆婆见两人把青娘扛了回来,很是惊讶:“这是怎么了?”


    “快!快先进来把人放下。”


    江竹跟着钱婆婆进了食铺,穿过一个小院,进了正屋把人放在床上。


    叶安年则把刚刚他们在街上撞见的事跟钱婆婆说了。


    钱婆婆看了安静躺在床上的青娘一眼,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道:“是她的爱人,被周在乾害死了,今天是她爱人的忌日。”


    “十多年了,她一直都是这样,每到这一天就去周记当铺的门口烧纸。你们其实不用管,周家的伙计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青娘还没醒,两人有心想多问问关于青娘的事,钱婆婆在这上面却很是谨慎,不肯再多说,两人只好先回了自己的铺子。


    下午江竹又回了摊位,叶安年则去了木坊,继续教那十名木工做魔方。


    十个人上手很快,二十四个小部件都能做的很好了,只是拼装上还有些难度。


    叶安年便带着他们又拼装了几遍,然后开始教他们如何用颜料上色。


    文恒还是日日都来,带着他那几个手下,早来晚走,除了看着木工们做活儿,里里外外也支使带来的家丁打扫的干净利落,这监工倒是当的很合格,叶安年很是满意。


    估摸着再有一两日,就可以让木工们开始着手按着订单的要求来批量制作魔方了。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傍晚回村里之前,两人又去了一趟成衣铺子,给自己、家里两个孩子,还有余虎,都各定了两身厚冬衣,还有厚被褥。


    赶着牛车回去的时候,江竹握着叶安年有些发凉的手,寻思要不然把牛车卖了,搭些钱,换辆马车来用。


    虽然拉东西可能没有牛车方便,但至少冬暖夏凉,走起来也比牛车快许多。


    他把想法和叶安年一说,叶安年却犹豫了:“咱们还得建院墙,盖房子呢,明年再说吧。”


    虽然铺子开起来之后确实赚了些钱,再加上江竹赚来的诊金也有不少,但最近因为又要租院子,又一下子雇了十个木工,手里剩下的也不多了。


    “就一个冬天而已,凑合凑合就过去了。”叶安年拍拍江竹的手,安慰道,“咱们可以等太阳升起来再赶车去镇上,晚上趁太阳落山之前就回,多穿一点,问题不大。”


    见他坚持,江竹便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回到家,又是栓牛车,又是搬东西,却破天荒的没见铜钱出来迎,甚至丁秋都没在,只有福崽一个人“哒哒哒”的跑出来,乖乖的叫人,又跑前跑后的帮着拿东西。


    叶安年直觉不对劲。


    小孩静悄悄,绝对在作妖。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有没有,”福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哥哥和江大哥累了一天,快进屋歇着吧,东西我来拿。”


    江竹伸手捏捏福崽的小脸蛋:“你丁秋哥哥呢?”


    “秋哥哥在屋里,他行动不便,我来接你们。”


    “铜钱呢?”叶安年问。


    福崽眨眨眼:“跟秋哥哥一起在屋里。”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再问。


    把东西都拿进屋去,叶安年敲了敲西屋的门,听见丁秋在里面应声后才推门进去。


    就见丁秋正坐在桌边,手里玩着鲁班锁,铜钱就老老实实卧在他脚边,见叶安年进来,摇头摆尾的凑上来,讨摸摸。


    叶安年顺手摸了摸铜钱的头,低头一瞥,就看见了床底下露出来的一截毛茸茸、圆乎乎的虎斑纹尾巴尖。


    “这是什么啊。”他故作不知道,蹲下身摸了一把那条没藏好的毛尾巴,床底下顿时有了动静。


    只听“嗷呜”一声,一大团毛茸茸的东西就蠕动着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看着这么大一只的毛团子,叶安年有些惊讶,感觉才个把月不见,狮王竟然已经长得比铜钱都要长半个头了。


    “玩什么呢,这么热闹。”


    听到屋内的动静,江竹和福崽从外面探头望了进来。


    福崽一看露馅的狮王就有些慌:“哥哥……”


    “来都来了,怎么还躲躲藏藏的。”叶安年勾了勾唇。


    江竹已经凑过去撸起大猫来了。


    福崽见状,也放心下来:“是狮王的脚破了,它来找秋哥哥看病的,明天就让它走。”


    叶安年抬起狮王的脚看了看,果然见有一只后脚上缠着布条。


    “怪聪明的。”叶安年挠了挠狮王的下巴夸道。


    狮王享受的仰起头,喉咙里开始发出呼噜声。


    而铜钱那个活宝,趴在狮王旁边,也学着它的样子,把头仰的高高的,想让人给它挠脖子。


    江竹配合的挠了两下,铜钱露出一副享受的样子,也开始哼唧起来。


    把四人都给惹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太夹了。


    就这样,狮王靠着卖萌讨巧成功留宿了一夜,第二天叶安年和江竹去镇上时,它也跟着一起出了门,往望月山去了。


    早上因为出来之前要帮狮王换药,又特意煮了鸡蛋拌饭给它吃,耽误了会儿功夫,到铺子时太阳都已经升起老高了。


    叶安年栓好牛车,拎着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兜子进铺子,却意外看见了一个不甚熟悉的身影。


    周蓉竟然挺着肚子,坐在铺里供客人休息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做工精巧的小拨浪鼓,正在把玩着。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正对上叶安年看过来的目光。


    第143章 周蓉的提醒


    “呦, 叶老板来啦。”


    见叶安年进来,周蓉晃着手上的拨浪鼓,朝他笑了笑。


    叶安年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拨浪鼓:“那个三十文。”


    “我要了。”周蓉脸上的笑容不减, 随手把拨浪鼓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又指了指旁边的货架,“你这里所有的玩物, 每样都给我拿一个, 包好点。”


    “来了!”余虎见来了大方的客人, 麻利跑了过来, 就要动手拿货架上摆着的一只木雕小狗,却被叶安年拦住了。


    周蓉表情一僵, 不悦道:“怎么?叶老板不卖啊?”


    “有事直说,不必买东西。”叶安年淡淡道。


    “我就是专门来买东西的, 还不赶紧给我包起来!”周蓉瞥了旁边的余虎一眼,语气重了些。


    余虎的手还被叶安年按着,看看周蓉又看看自家掌柜, 一时没了主意。


    正犹豫间,叶安年却松了手,在周蓉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余虎道:“按她说的做。”


    “……哦。”


    余虎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叶安年为何又改了主意, 但掌柜的吩咐了, 他照做就是。


    他将货架上摆着的小玩物一一取下,找了个竹编的提篮来装,然后递到周蓉面前。


    周蓉没接, 却笑盈盈的看着叶安年。


    叶安年被她看的背脊发寒,皱眉道:“东西给你装好了, 虎哥儿,算算多少银钱。”


    余虎刚刚在装的时候就已经算过了,这会儿叶安年问起,脱口道:“一共三两二钱!”


    “给钱吧。”叶安年挑眉。


    周蓉还是看着他笑,慢悠悠取下腰间挂着的钱袋,数了四两银子丢到叶安年面前的方桌上,脸上满是傲慢轻视之色。


    叶安年脸色有些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你这铺子开的不容易,赏你的。”周蓉弹了弹指甲,“好歹咱们也算是有过一段缘分,看在你那蠢爹的面子上,有些话我还是要提醒你。”


    “少跟隔壁那老太婆还有那贱女人来往,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也别学你那蠢爹,自以为是,到头来落得个断腿瘫痪的下场。”


    明晃晃的威胁听的余虎攥紧了拳头,叶安年却依旧神色平静:“钱婆婆和青娘,到底跟你们周家有什么渊源?”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周蓉掀了掀眼皮,“我来是好心提醒你,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她说完,朝外面看了一眼:“大石!”


    只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生的高高壮壮,光头凶相的汉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人板着脸进了铺子,一言不发的走到周蓉面前,夺过余虎手里的篮子,朝周蓉躬身下去,伸出一只手递到周蓉面前。


    周蓉举起自己的手轻轻搭在大石的胳膊上,由着他将自己搀扶起来:“走了。”


    叶安年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离开,余虎站在他身旁,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大掌柜,他们这是……”


    “没事。”叶安年舒了口气,拍拍余虎的肩膀,“不要听她胡说,照常和钱婆婆、青娘来往就好。”


    “嗯。”余虎应道。


    他向来不是个多事的人,既然叶安年不打算多说,他也就没有再问。


    一大早就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叶安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余光瞥见刚刚周蓉丢在桌上的银子,脸色更差了。


    “虎哥儿,数出三两二钱,剩下的,丢到周记当铺门口去。”


    “好嘞!”


    余虎答应的爽快,对叶安年这做法十分赞成。


    面对方才那两人,就是得拿出骨气来嘛,他最看不起那种仗着家里有点小钱,有点势力就趾高气扬的人了,就比如文恒那样的二世祖。


    嗯……文恒好像也还好,虽然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气,但心肠不坏,有时候还蠢呼呼的。


    “以后周蓉再来,就不要做她生意了。”叶安年突然道。


    “啊……”余虎回过神,有些为难的看着叶安年,“那她要是赖在铺子里不走呢?”


    她一个孕妇,又不能赶不能碰的,身边还带那么一个又壮又凶的下人。


    “不管她,她愿意待,就让她在铺子里待着,你照常做你的生意。”


    “好。”余虎答应。


    交代完事情,叶安年就去了木坊,继续教木工们做魔方。


    不知是不是他们私底下偷偷练过,完成度已经很好了,叶安年又指点了一下个别人,就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分工。


    制作小部件的、拼装的、涂色的,分了三个小组,每组负责不用的工序。


    “先做一批出来看看,为时三天,到时我再来看看质量如何。”叶安道。


    众人纷纷响应,终于要正式开工,大家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


    文恒也在旁边起哄:“你们只要好好干,晚上小爷自掏腰包给你们加餐!”


    他说的加餐,那加的可都是好东西,大鱼大肉是少不了的。


    “好哎!”


    “今晚上我们就开始干活儿!”


    “我觉着现在浑身是劲儿,弄不好,两天就能赶出来!”


    见他们一个个热血沸腾的,叶安年勾了勾唇:“不用赶,晚上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只要按时完工就行。”


    三天时间做一百个,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叶安年就是先看看他们的速度和水平。


    但他深知打工人的不易,只要不是急单,是不会让木工们赶工的。


    交代完这边的事,他又跟文恒要了几个家丁去铺子那边守着。


    周蓉一个孕妇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她身边的那个大石却不是个好惹的,更何况还有钱婆婆和青娘,万一起了冲突,他不在,不能叫两人吃亏。


    接下来的几日,周蓉又来了两回。


    余虎按照叶安年吩咐的,不理她,也不卖东西给她。


    好在周蓉也没有找事,许是觉得没趣儿,之后就没再来了。


    转眼便到了立冬,天气也一下子冷了下来。


    木坊这边已经步入了正轨,订单出了好几批,也入账了不少银钱。


    叶安年在第一批订单完工之后,特意给每人多发了一两银子,让他们自己去买些吃的和衣服,也算是庆祝一下他们的木坊正式开始运作起来了。


    之前答应给那书肆老板描画的《百神谱》已经完工,叶安年第一时间就给老板送了过去。


    陈老板很是高兴,送了他一盒新进的颜料,还有一方上好的砚台。


    叶安年推辞不得,只得接下,叫陈老板以后有需要画画、刻字什么的随时找他。


    给冯明煦的那尊文曲星君的玉雕也终于完工,叶安年将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又专门做了个木盒来装,这才抱着去了鸿福书院。


    恰好冯明煦刚从勤勉堂溜达出来,叶安年赶紧将他叫住,把东西给了他。


    却从冯明煦的口中得知,叶安松入狱之后没过多久,柳卓就退学了。


    叶安年听闻,皱了皱眉:“他是因为什么退的学?”


    “说是……科考这条路,对于家境普通的学生而言,崎岖又漫长,他想换一条路试试。”冯明煦回忆着当时柳卓的话,“可能是叶安松这事,让他受了些影响吧。”


    “那冯山长可知道他退学之后去哪了?”


    冯明煦摇摇头:“他突然退学,我当时还觉得挺可惜的,叫陈茂彦去他家找过两趟,但都没见着人。听他爹说,好像是收拾了包袱,去大城镇谋生存了。”


    柳卓放弃读书,还离开了甜水镇,是叶安年没有想到的。


    但柳父的话,叶安年却是不信的。


    一个连科考都觉得漫长崎岖的人,除非找到了别的捷径,否则是绝不可能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求学机会,而远走他乡的。


    不过,柳卓到底去了哪,做了什么,他也并不关心。


    最好走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才好。


    木坊开始正常运转,铺子也有余虎守着,建院墙盖房子的事便提上了日程。


    两人仔细规划了院子和厢房的布局,就去镇上请了张民匠来。


    盖一座厢房,加一间新屋,围一圈院墙,还要把江竹的药庐修一修,张民匠算了算工期,大概得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眼下已经入了冬,叶安年掰了掰手指头,发现完工之后,也差不多要过年了。


    不过这样也好,过年正好有新房住,院墙一起,他们的小院就能被严严实实的围起来,大风都能阻挡不少,正好猫冬。


    将工钱钱给张民匠他们结了一部分,叶安年同他们说好,次日就开工。


    到时,张民匠会带个八人的小队过来,先挨着西屋新起出一个单间的屋子,然后跟西屋打通装门,这样两个孩子就能一人一间。


    加盖完这间屋子,接下来就是修整江竹的药庐,然后在药庐对面盖一间厢房,最后围院墙。


    两个孩子都十分兴奋,虽然早早就被叶安年赶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猫在被窝里聊着第二天盖房子的事。


    隔壁东屋,叶安年和江竹并肩坐在一起泡脚。


    冒着热气的木盆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四只雪白的脚丫子在水里轻轻晃荡着。


    “呼~”


    叶安年舒服的长舒了口气:“泡脚果然助眠,我都有点困了。”


    “那就早点睡,”江竹挑了挑眉,“明日开工,怕是不能睡懒觉了。”


    “嗯。”叶安年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上痒痒的。


    “你干嘛?别闹我。”


    “不是我。”江竹轻笑。


    “胡说,不是你还能是……”


    叶安年以为是江竹在又在逗他玩,猛地睁眼。


    却见铜钱正扒着盆沿,用舌头“吧嗒吧嗒”的舔水喝,那舌头时不时蹭过自己的小腿。


    第144章 看看屁股


    “铜钱!”


    叶安年抬手去拍小狗头。


    铜钱一个没留神, 脑袋被拍的往木桶里扎了下去。


    “嚏~”


    呛的它打了个喷嚏,抬起头还一脸不解的用舌头舔着嘴。


    “你怎么什么水都喝?”叶安年用手指戳了戳铜钱的黑鼻头。


    “可能是馋了。”江竹道,“改天给它买点大骨头炖一炖。”


    “嗯?”叶安年没懂铜钱馋了跟喝洗脚水有什么关系。


    江竹晃晃脚, 用脚趾头在叶安年的脚背上挠挠:“蹄花汤啊。”


    “你看我还特意加了干姜、桂枝、香附和陈皮,味道肯定正。”


    叶安年:………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那你要不要剔点肉渣给它解解馋。”叶安年瞥了江竹一眼。


    “嘶, ”江竹眯了眯眼睛, “咱俩一起, 多搓点脚皮下来。努努力, 应该能给铜钱凑一口。”


    “小心铜钱的嘴上长脚气!”


    “反正我没有脚气。”


    “我也没有。”


    “真的?”江竹挑挑眉,“给我看看。”


    说着, 作势就要去捉叶安年的脚。


    叶安年惊得在他腿上踹了一脚:“你变态啊!”


    “便态是什么?”


    “就是脑子不正常。”


    “看看脚就不正常了?那我给人看病,还看过屁股呢, 各种各样的屁股。”


    叶安年:……


    “你……你这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虽然不在乎这个,但是这种话从江竹的嘴里说出来, 就,很不正经。


    古代人讲究男女有别,男女七岁不同席,就连小哥儿和汉子之间都有避讳,江竹却张嘴就是, 我看过各种各样的屁股。


    他这样做郎中, 真的不会被打吗?


    “逗你的。”见叶安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江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我没看过别人的屁股, 就看过你的。”


    “……”


    “你还是别说话了。”叶安年冷起脸,擦脚, 上炕。


    他今晚都不要理这个人了,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要宰人。


    他这幅样子,逗得江竹忍不住笑起来:“年年,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叶安年瞪他,却被江竹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摸摸亲亲。


    “唔……”


    叶安年耳尖迅速蹿红了起来,突然被剥夺呼吸,胸口那种悸动的压迫感让他的心脏开始狂跳,要喘不上气了。


    江竹吻了很久才放开他,身下的人眼眸迷离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眼尾那颗孕痣像是被洗过一般,呈现出鲜红的颜色。


    他揽在叶安年腰间的手揉按了几下就往下滑去,叶安年忽觉腰间一凉,自己的裤子竟然被扒了下去,蓦地睁大了眼睛:“你……做什么?”


    “看看屁股。”江竹笑的像只阴谋得逞的狐狸。


    “不行!”叶安年用手去推他肩膀,明天还要好多事呢,早上起不来就完了。


    结果,屁股上突然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


    他愣住,有些羞恼的瞪着胡闹的人。


    江竹见他眼眸已经有些湿红,也没再继续逗他,把裤子帮他拉好,在屁股上揉了一把,就把人塞进了被窝里。


    “睡觉吧,不欺负你。”


    叶安年把自己猫进被子里,看着江竹拎着木桶出去,气不过,起来一把将江竹的被窝掀了,里面的汤婆子掏出来,塞进自己被窝里。


    一左一右两个汤婆子,被窝更热乎了。


    叶安年舒服的喟叹一声,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江竹收拾完一回来,就看见自己被子的“惨状”,再看看裹着被子睡在一旁的叶安年,他忍不住摇头笑了,将炕桌上的烛台吹灭。


    叶安年半睡半醒间,就感觉屋里一黑,紧接着,他的被子就被人从后面掀开了,江竹麻利的钻进来,动作熟练的从身后保住他。


    “滚回你自己被窝去。”叶安年还困着,咪蒙中嗓音都是软的,这话就没什么威慑力。


    “年年,你讲不讲理?”江竹把下巴枕在他肩上蹭了蹭,“你把我被子掀了,还抢了我的汤婆子,滚不回去了。”


    叶安年迷迷糊糊的转过身来伸手推他:“快滚,我要睡了。”


    江竹抓住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睡吧。”


    叶安年:……


    他实在困得不行,连眼皮也抬不起来,就着这个姿势直接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张民匠果然带着人来了,盖房用的砖瓦泥灰也都成车成车的拉了来。


    四人正坐在堂屋吃着朝食,听见门口的动静,叶安年立刻起身去开门,江竹也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福崽看着两人的背影,急匆匆的喊:“哥哥,江大哥,等等我呀!”


    盖房子是新鲜事,他没见过,好奇的很呢。


    剩下坐在桌边的丁秋,依旧慢悠悠的剥着鸡蛋。


    感觉到手边突然蹭过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他伸手摸了一把:“是铜钱吗?”


    “~呜汪!”


    铜钱响亮的答应了一声。


    一向喜欢凑热闹的小狗竟然选择留下来陪着他,丁秋欣慰的揉了揉它的狗头,把自己的鸡蛋分了一点给它吃:“好狗。”


    铜钱得了鸡蛋,嗷呜一口就吃完了。


    然后小尾巴晃了晃,扫扫丁秋的手,“汪汪”两声就从屋里冲了出去,也跟着凑热闹去了。


    丁秋:……


    没良心的小狗骗他鸡蛋。


    院里,张民匠带着八个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铜钱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生人,站在叶安年身后,很是狐假虎威的“汪汪”吠了一通。


    被江竹训了两句之后,哼哼唧唧的在两人脚边来回转悠。


    “加盖的房子建在这边,十五六平就可以。”叶安年道。


    “嗯,”张民匠在院子里转着看,“这篱笆墙得先拆了,往外扩三四米才够,没问题吧?”


    “没问题。”江竹回答,“就按我们上次给你的那个图纸来就行,若是临时有什么变动,我们也会提前说的,不耽误你们进度。”


    “好,那咱们可就开始动工了。”张民匠说完,就吩咐带来的工匠从他们停在门外的车上搬材料和工具,立刻就开始干了起来。


    铜钱起先看着两个主人和这帮陌生人聊的很好的样子,就躲到了一边去,结果一转眼就看到这些人开始拆起它家的篱笆墙来了,气的冲上来就对着张民匠一行人狂吠起来。


    张民匠倒是见怪不怪,拿了立在墙边的扫帚逗着铜钱,笑道:“这小东西还怪会看家的。”


    铜钱见他笑,吠的更凶了,被福崽揪着耳朵扯走时,还梗着脖子“汪汪”直叫呢,惹得工匠们哈哈大笑。


    一帮人就在欢声笑语中开始了今天的工程。


    虽然他们的房子位置靠近村口,位置较偏,但这么大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村里的人。


    半天不到,几乎整个月牙村的人就都知道两人要起新房垒院墙了。


    赵乐得到消息,拉着赵楠和石头一起去凑热闹。


    正赶上陈茂彦休息,带着儿子陈怀书回了家,杨池便抱着玲玲,牵着陈怀书来看盖房子。


    不多时,小院里就聚满了人。


    叶安年怕影响工匠们干活,也怕小孩子们磕了碰了,就把人都让进屋里坐着。


    江竹端来家里的瓜子糖果招待客人,然后就出去看工匠们干活去了。


    陈怀书在屋里环顾一圈没看见丁秋,问了叶安年,就跑去西屋找丁秋说话,两人聊起在书院的趣事。


    福崽见玲玲和石头来,早就按捺不住,领着两人做贼似的凑到雪团子的笼子边上,把上头蒙着的布一掀,给两人看他的小兔子。


    “哇~”陈玲玲的眼睛都睁大了,“团团!毛毛!”


    福崽知道她是想说小兔子一团团毛茸茸的,伸手轻轻抓了一只递给陈玲玲:“你抱抱。”


    雪团子现在已经没那么护崽了,几个小孩都安安静静的,都不大声吵闹,它就蹲在笼子里啃菜叶,不为所动。


    陈玲玲的眼睛顿时亮了,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双手捧着,动都不敢动。


    福崽见她那么喜欢,拍拍胸脯道:“等它长大了,送你一只养。”


    “真哒?”小姑娘惊喜极了。


    “嗯,”福崽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又看向旁边的石头:“石头哥哥你要不要?”


    石头摸摸玲玲手里捧着的小兔子,摇了摇头:“我不要。”


    “你的兔子也要生小兔子了么?”福崽以为是石头养的兔子也揣了崽,不然怎么会不要这么可爱的小兔子?


    却听石头闷声道:“过完年,我爷爷就要送我去念书了,没时间养小兔子了。”


    “念书不好吗?”福崽不懂为什么他会不高兴。


    石头道:“念书倒没什么不好,只是要去镇上的书院的话,我就不能经常回来了。”


    他还想跟福崽一起玩呢。


    “哦……”福崽听了,若有所思道,“哥哥好像也想让我和秋哥哥去念书呢,说不定可以一起去。”


    “真的吗?”石头又兴奋起来,“那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嗯。”福崽认真的点头。


    与此同时,村里的老叶家。


    孙采荷正端了饭菜送到二房两口子住的西屋里。


    托盘里装着一碗白米粥,一碗鸡蛋糕,还有一碗炖鸡汤。


    她进了门,把托盘往炕桌上一摔,看也不看靠在炕上奶孩子的张娟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偏偏张娟从背后喊住了她:“嫂子这么急着走干嘛,帮我把这堆衣裳跟尿戒子拿去洗了吧。”


    孙采荷瞥了眼堆在炕脚的那堆脏衣服和散发着屎尿味的破布,厌恶的皱起眉头。


    “生个孩子作威作福一年多了,早晚有你干活的时候。”


    “那还不是嫂子你这肚子不争气,”张娟拍着怀里的大胖娃,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要我说,安松不争气,你就该早点跟大哥再要一个,哪怕是个闺女哥儿的,长大了也能换笔彩礼钱。”


    “你瞧我家小梅,人没回来都叫年哥儿给送了东西来,这心里啊,还是惦记着我这亲娘的。”


    孙采荷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就觉得火气蹭蹭往上冒,翻了个白眼,抱着脏衣服走了。


    她抱着一堆衣服在院里“吭哧”“吭哧”的洗着,心里却翻腾起来。


    上回为了打发田大花,她去镇上的周记当铺借了五两银子,说好这月还,却不想,那当铺伙计欺负她不识字,利息翻了好几倍。


    如今她那五两银子没还上不说,还又额外欠了十两的利息。


    但是她说都不敢说。叶安松还在牢里,叶成海整天整天的不着家,要是让公婆知道她欠了这么多钱,肯定会让叶成海休了她的。


    她最近是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眼看距离还钱的日子就快到了,可她连一两银子都还没凑够。


    正头疼,却听门口路过的两个村里婶子闲聊着:“村口那江家要盖新房啦,来了好些人呢。”


    “是嘛,年哥儿真是好命啊,这自打嫁了人,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孙采荷听的心头一跳,脑海里突然蹦出周在乾嘲讽她的话来。


    “你要是实在没辙,我教你个赚钱快的法子。你找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小哥儿,灌些蒙汗药下去,跟人牙子讲好了,把人往车上一送,那白花花的银子不就到手了?”


    眼前突然浮现出叶安年那张清隽漂亮的脸,孙采荷心头一跳。


    第145章 合谋


    家里开始盖房子, 时刻都得有人盯着,叶安年便和江竹轮换着去镇上。


    不过叶安年一个人,江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就叫他带着赵乐一起去,下午也不能回来的太晚,得赶在天黑之前到家。


    这天又轮到江竹去镇上, 叶安年则留在家里盯着工匠们的进度, 顺便做做晌饭。


    当初谈工钱的时候, 是按照天数算的, 晌午也不管饭,但张民匠之前帮他们装修过铺子, 干活儿又踏实麻利,双方又是熟人了, 叶安年看着他们晌午一个个抱着干馒头烙饼的啃,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便和江竹商量,晌午炖大锅菜, 贴饼子或者蒸馒头的时候多做些,叫这些工匠跟着一起吃。


    起先工匠们都不肯,张民匠更是带头拒绝,他们这些人出去干活儿,如果不是跟主家谈好了管饭, 晌午是不会吃主家东西的。


    但架不住两人一顿劝, 叫他们可以继续自己带干粮,但可以一起盛菜吃,若是有人干粮不够吃, 也可以跟着吃点贴饼子、馒头啥的。


    这样一说,张民匠才勉强同意了, 却也是叫那八个工人都自己带够干粮,不要想着占便宜。


    九个人干的很快,打地基、垒墙、立柱子、几乎每天能都看到明显的进度。


    叶安年早上送走江竹之后,就进屋做了一会儿木雕,看着快晌午就开始准备炖大锅菜了。


    大锅菜做起来简单,土豆、白菜、宽粉条,还有连肥带瘦的五花,洗干净切块往锅里下,加上水,再放上油盐酱醋等调味料,把火烧起来,咕嘟咕嘟一炖就成了。


    要贴饼子就提前和好玉米面,用手团好面团往锅边一拍,一个挨着一个的拍成一圈,等菜炖熟了,饼子也跟着熟了,还被熏进了肉和菜的香味,一面是脆锅巴,一面是软饼子,就着菜吃香的很。


    他这边忙活着做饭,院里工匠在叮叮当当的干活儿,福崽和丁秋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跟着石头一起去割些干草给兔子做贮备粮。


    刚将菜、肉粉条一起下锅炖上,就听见外面一阵兴奋的狗叫,伴随着福崽的“哥哥”“哥哥”。


    叶安年盖好锅盖,擦干净手迎了出去,就见铜钱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肥肥的大兔子。


    福崽和丁秋跟在后面,一人手里拎着一只捆好的山鸡。


    “你们抓到的?”叶安年有点惊讶,三个小孩不是出去割草吗?怎么还弄了这么多野物回来。


    “是狮王抓的!”福崽把被咬断了脖子的两只山鸡拿给叶安年,“哥哥,狮王好厉害,这么一上午的功夫就抓了两只野兔、三只山鸡呢。”


    “剩下的呢?”叶安年看看两孩子,又看看铜钱,确定只有这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问道。


    “给石头了,”丁秋回答,“他说我们人多,就只拿了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


    “哦,”叶安年点点头,“狮王应该是为了报答你们之前帮它治脚伤。”


    “不过今儿个的饭已经做上了,明儿个可以炖鸡吃。”


    一听明天吃炖鸡,两个孩子都高兴起来,这几天他们也天天跟着吃大锅菜,虽然有菜有肉的,但一直吃也会腻。


    山鸡和野兔都是被咬死的,叶安年暂时把它们都用绳子拴好,吊在高处,等吃了晌饭,下午没事的时候再收拾。


    不多时,香喷喷的饭菜出锅,叶安年盛出他和福崽丁秋吃的份量,把贴饼子捡在一个大盆子里,然后就招呼张民匠他们收工吃饭。


    张民匠领着那八个工匠,排着队一个一个从锅里舀菜进自己带的食盒里,然后大家就分布在院子各处,找地方坐下,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时间,那饭菜的香味便飘满了院子,被风一吹,向远处散去。


    与这边的热闹气氛不同,通往村外的小道上,孙采荷一个人挎着个包袱疾步走着。


    自从那天起了念头后,她日日抢着干活儿,等了好几日才寻到今天这个可以出门的机会。


    叶全整日都要抽的烟叶子没了,老头子烟瘾重,等不得,这十里八乡的,也只有镇上有卖。


    可赶上半下午这个点,也没有牛车可坐,吴香莲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她就自告奋勇的说要去镇上替公公买烟叶子。


    吴香莲本想着自己明早搭周良的牛车去,但想想这会儿孙采荷要去的话只能走着,那不就能省一趟坐牛车的钱吗?两文钱呢!


    家里欠着债,这一文两文的就都是宝贝,积少成多嘛。


    于是,就抠抠搜搜给了孙采荷五十文,还反反复复的叮嘱她不要瞎花,买了啥,花了多少,回来都要报账的。


    孙采荷心里有事,自然也没心思计较那么多,一一应下就走了。


    这一走就走了快两个时辰,到了镇上,先把烟叶子买了,就直奔周记当铺。


    想法是有了,可她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妇,都找不到那种不正当的人牙子,只好再来问周在乾。


    可巧今日周在乾不在,铺子里只有挺着肚子的周蓉在看着。


    孙采荷扭头要走,周蓉却认出了她是老叶家的人,把她叫到了里面的屋子说话。


    听闻她是因为从自家当铺借了印子钱,还不上,想要找个走□□的人牙子,周蓉先是愣了片刻,而后用帕子捂着嘴笑起来。


    这个孙采荷她有些印象,上次来铺子借钱的时候还唯唯诺诺的,字都不识几个就敢一个人来借钱,却不想这次再来,竟就琢磨上了歪路子。


    “这法子确实赚钱快。”周蓉捏起桌上的葡萄,用指甲划开外皮,送到自己嘴边,轻轻一嘬,就把果肉吸了进去。


    “卖个人,相貌不好的都能赚个十几两。若是有那长得漂亮的姑娘或者小哥儿,那几十两上百两也是有的。即便是糙汉子,能干力气活儿也能卖的上价。”


    她慢条斯理的吃着葡萄,一边说一边观察孙采荷的表情:“婶子您是打算卖什么人呢?”


    孙采荷被她一问,回过神来,却是支支吾吾的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周蓉有点不耐烦了:“是想卖姑娘、小哥儿,还是汉子?多大年纪?”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给你找人牙子?”


    原来是想帮自己找人牙子,孙采荷松了口气:“卖小哥儿,长得挺漂亮的,十七八岁吧。”


    “成,那你就回去等着吧,”周蓉瞥了她一眼道,“我这边有了消息,会派人给你送信儿的。”


    “哎,好好。”孙采荷连忙答应。


    叫店里伙计把人送出去,周蓉捏在指尖的葡萄被捻了个粉碎,紫色的汁水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淌下,沾了满手。


    长得漂亮的十七八岁小哥儿,老叶家除了叶安年还有别人吗?


    脑中浮现出叶安年那种清冷俊逸的脸,周蓉突然嗤笑了一声。


    若不是因为叶安松的事,拖垮了叶家,叶成河那蠢货就能给她肚里这孩子做便宜爹了。


    可如今,她的亲事被搞砸了,叶安年可脱不了干系。


    既然面前就有个现成的机会,她何不帮一帮孙采荷这可怜的女人呢?


    想到这,她找来纸笔,刷刷地写了一封信,叫来铺子里的伙计,帮她送到安兴县许家去。


    许抚,安兴县首富许老爷的独子,那色胚可是出了名的荒淫无度,最爱美人。


    ……


    江竹今日一早就去了镇上。


    先去铺子和木坊都各转了一圈,看看这两天账目和订单完成情况,有需要处理的事,就记下来晚上回去告诉叶安年,没什么事下午就继续去老地方摆摊出诊,顺便跟陈老头下下棋。


    傍晚时候,他收拾了摊子,揣着一大兜从陈老头那里赢来的蜜饯果子,赶着牛车去肉铺割了几斤瘦肉和五花,路过酒肆,又打了两坛烧酒。


    黄牛现在已经被养的膘肥体壮了,每天往返镇上拉车,也不见疲累,精神奕奕的。


    江竹赶车很随意,盘着腿往车上一坐,打开一坛酒,就直接抱着喝了起来。


    眼下已经立冬,花草枯萎,树叶落了个干净。


    街上往来行人无不穿着厚衣裳,裹着披风棉袄,可他却依旧一身单衣,仰头喝酒间,宽大的袖摆滑落,露出精瘦白皙的腕子。


    牛车慢悠悠的走着,出了镇子,回村的土道上几乎没有人烟,“哒哒”的蹄声便显得愈发清晰。


    车后突然一沉,江竹搭在酒坛子上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耳边就响起了少年清朗中带着些担忧的声音。


    “主子,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喝酒了?是鸩毒发作了吗?”


    江竹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后车板上的子末,不答反问:“你这是,要回京都了?”


    “嗯。”子末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来,递到江竹面前,“谢老前辈上次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江竹接过,随意的塞进自己的袖袋里,看也不看子末,继续自顾自的喝酒。


    子末有点急了,伸手要去夺他手上的酒坛,却被江竹一晃躲开。


    “我没事,你要走就赶紧走,少在我面前碍眼。”


    子末自是不肯,一双黑亮的眼睛倔强的盯着他。


    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要不,你带着少君一起回去吧。”


    “回哪去?白鹤斋么?”江竹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突然笑起来,“怎么,是子妤还是那老头子收买你来当说客的?”


    “都不是。”少年难得认真起来,“是我自己的意思。斋主,咱们回去吧。”


    算起来他们已经在外面呆了四年了,过了年就是第五年。


    当初主子和太子决裂,为了不连累他们,自请卸任斋主一职,远走他方,自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他那时是支持的。当朝太子残暴弑杀,白鹤斋明面上作为太子背后的倚仗和助力,实则却是太子手上的一把刀,是太子的爪牙。


    他们做的都是手上染血的事,为了帮太子夺权,扫清前路,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人命。跟太子决裂,自此脱离太子的掌控,无疑是一条出路。


    可他后来才知道,那狗太子给主子下了毒,还是天下第一难解的鸩毒,就连谢老前辈都没有办法,只能做些药丸来压制。


    鸩毒属热性,可主子的内力却是极寒的,每年最冷的时候才会发作,发作时五脏六腑便如烈火烧灼一般,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而随着毒性侵入脉络、攻入五脏六腑,毒发的时间也会越来越早,持续的越来越长。


    由最开始的三五日、变成十来日、个把月,等到鸩毒蔓延至心脏,就是最后期限了。


    到那时,毒发不再受温度的限制,发作之后一月之内,就能将人的心脏彻底腐蚀,让人在剧烈的痛苦中死去。


    第146章 狮王送药


    下午, 叶安年烧了水,把两只山鸡烫了烫,去了毛, 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了。


    野兔他实在不会弄,就挂在房梁上等江竹回来再说。


    日薄西山时分,江竹才终于赶着牛车悠悠的赶回来。


    叶安年听见动静出去迎接, 帮着他把车上的猪肉和药箱提下来, 却乍然瞥见车板上放着的一坛酒。


    江竹平时不怎么好酒, 家里有自酿的, 也大多是果酒清甜不烈,两人偶尔喝一喝。


    “怎么还买酒了?”叶安年随口问了一句。


    江竹拴好牛车, 三两步追上来:“冬天冷,喝酒能暖身子。”


    他这样说, 叶安年便没有多想,说起狮王给他们抓了山鸡和野兔的事。


    “放那吧,明天我在家, 顺手就弄了。”


    “今天铺子和木坊有什么事么?”


    “都正常,没有什么需要你处理的。”


    “那就快进去洗手吃饭吧,我今晚炖了鸡汤呢。”


    有江竹在,叶安年平时很少做饭,最近家里动工, 两人换班去镇上, 他才开始做起饭来。


    好在他厨艺还行,至少两个孩子和江竹都觉得味道不错。


    听见他说炖了鸡汤,江竹眉眼弯了弯:“好啊, 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借着堂屋矮桌上的烛光,叶安年瞥见江竹的侧脸,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江竹今天有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


    “唔,哥哥做的鸡汤好香。”福崽喝着鸡汤突然发出一声赞叹。


    丁秋也道:“放了蘑菇,鲜鲜的。”


    叶安年回过神来,按着江竹坐下,然后给他盛了碗鸡汤来。


    炖的软嫩的鸡肉紧实入味,蘑菇和萝卜也都浸满了汤汁的味道,鲜美可口,一点也不腻人。


    江竹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喝着,叶安年吃着手里的玉米饼子时不时的朝他看一眼。


    但直到一顿饭吃完,江竹都没有发现。


    晚上睡觉时,叶安年抱着灌好的汤婆子进屋,见江竹坐在炕桌边翻着一本书,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做什么?”江竹翻着书页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不舒服?”叶安年把手里的汤婆子塞进他怀里,蹭到他的手背,冰凉的,额头也不热。


    可他就是感觉江竹今天和平时不大一样,脸色不是很好,晚上也吃得很少,只喝了一点鸡汤。


    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吃,可两个孩子都吃的很满意,一人喝了两大碗。


    他自己也尝了,味道没什么不对。


    “可能有些着凉,”江竹合上书,拉住了叶安年的手,“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叶安年想想也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大夫,病了应该会给自己看的。


    “那就别看书了,早点睡觉。”


    江竹笑笑,伸手拉住他:“一起啊。”


    一夜无话。


    次日叶安年早早就起来了,因为要去镇上,得提前煮饭,还是要赶早一些。


    可他今日都洗漱完,煮上了粥,江竹竟然都还没醒,他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


    平时可是稍微有一点动静,江竹就会醒的。


    他上前去摸江竹的额头,手才伸过去,就被人抓住了。


    “你醒了?”


    江竹朦胧间看了他一眼:“要走了?”


    “嗯,”叶安年摸着他的手还是冷,就道,“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等下找杨池过来帮着做晌饭,野兔找吴川处理下就好。”


    “不用,我今天好多了。”


    “不行。”叶安年掰开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病了就好好休息。亏你自己还是大夫,这么不注意。”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快去吧。”


    “那你好好躺着,饭我做好焖在锅里了,饿了就起来吃点。”


    “好。”


    叶安年走之前,还是又抱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去陈家找杨池说了晌午过来做饭的事,又把野兔给猎户吴川带过去,给了些银子叫他帮着拾掇一下。


    都安顿好了,饭也没顾上吃,就赶着牛车走了。


    江竹在他离开之后,也起来了。


    因为鸩毒的发作,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身体虽然是冷的,但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火烧灼一般,灼痛难耐,根本睡不着。


    他缓了一会儿,出去打水洗漱,才发觉自己的亵衣已经都被冷汗浸透了,便找了一身干净的换上。


    没多久,张民匠一行人就来了,跟他打了声招呼,带着工匠们开始搬工具干活。


    挨着西屋房山起的新屋已经垒起了后墙,目测再过十来日就差不多能完工。


    等两个孩子起来,江竹就去西屋翻出那坛烧酒,灌了一壶拎上,然后背着个竹篓往望月山去了。


    天色还早,太阳也才刚升起来,他沿着山道一路爬到顶上,俯瞰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


    忽觉脚边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团毛茸茸的黑东西。


    铜钱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抄手把铜钱抱起,一人一狗找了块石头坐着。


    许是察觉到他和平时不一样,铜钱一个劲用头去拱他的手,江竹不知道它什么意思,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铜钱很受用的在他手上蹭来蹭去,还用鼻子在他身上闻闻嗅嗅。


    江竹没心力理它,由着它在自己身上胡乱蹭着,打开酒壶,囫囵灌了一口。


    喝酒虽然对压制鸩毒没什么效用,但能麻痹痛觉。


    老头子给他的药丸只有三颗,一颗的效用不过三日,但这次毒发比往年提早了一月有余,还不知要多久才能熬过去。


    所以这段日子,就只能先靠喝酒撑一撑。


    一阵山风吹过,铜钱抖了抖身上的毛,突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呜~!”


    “嗷呜!”


    “瞎喊什么?小心把狼招来。”江竹抬手在铜钱的狗头上敲了一记。


    铜钱歪头,似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嚎的更大声了。


    江竹:……


    好在这是山顶,铜钱叫一叫也不会扰民。


    然而不多时,一道棕色的豹纹大猫,动作敏捷的从林子里窜了出来。


    “狮王?”江竹有些诧异。


    所以铜钱刚刚是在喊它么?


    不等他多想,狮王已经三两下窜到了他面前。


    江竹这才发现它的嘴里竟然还叼了好几株草药。


    狮王看看他,把嘴里叼着的草药吐出来,铜钱还用爪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党参、白术、土茯苓……你们这是,要帮我治病啊。”


    他揉了揉铜钱的脑袋,又在狮王头上撸了一把,一双桃花眼笑的弯弯的:“我这病可不是普通草药能治好的,不过你要是能在这山上采到草药,倒是可以给我送来。”


    狮王也不知听懂没有,耸了耸鼻子,把头枕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


    而另一边,叶安年这一整天都感觉心里慌慌的。


    去铺子和木坊各转了一圈,半下午就赶着牛车回去了。


    到家时,天都还亮着,张民匠他们也都还没收工。


    见他回来,有些惊讶:“今儿个这么早?”


    “铺子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叶安年回道。


    他一进院子就看见江竹在药庐里忙着,衣服穿的不厚,脸上也没什么血色,那悬了一天的心,终于在此时“扑通”一下,沉到了底。


    他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了药庐,连福崽和丁秋喊他都没理。


    江竹正在一边翻着脉案一边看着炉子上的药罐,听见动静抬起头,就对上了叶安年沉郁的眼睛。


    叶安年一句话也没说,一把握住他的手,还是冰凉的触感。


    顿时有些恼了:“还没好,又折腾。”


    他直接把人拉起来,就往屋里拖。


    两人成亲这么久以来,江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生气,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进了屋。


    叶安年把他按在炕上坐着,拿了披风三两下就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动作间,碰到他腰间挂着的酒壶,一把扯了:“你都这样了,还喝酒?”


    江竹见他是真的动了怒,伸手把他拉进怀里抱住,笑道:“这么担心我啊?”


    叶安年“哼”了一声,不理他,也不承认。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叶安年先打破了沉默。


    “你今天……有喝药么?到底是什么病?”


    他直觉不是着凉感冒那么简单。


    “是弱症,胎里带的,老毛病了。”江竹漫不经心道,“一到冬天就会犯,等天气暖和了,就好了。”


    “那你没找大夫看看吗?”他说完,才察觉不妥。


    江竹自己就是大夫,而且医术应该比一般的大夫郎中都要强的,这么多年自己都没医好,那应当是真的不好治。


    “也找过,没什么用。”


    江竹抬手把叶安年散在颊边的一缕碎发理到耳后,安慰道:“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病。”


    “那你把衣服穿好,也别再喝酒了。”


    “嗯。”江竹点点头。


    叶安年从他怀里挣出来,把披风给他拉紧:“我去做饭,你在屋里休息,药我帮你看着。”


    江竹抬头看着他,唇角勾了勾:“好。”


    ……


    此时的老叶家,孙采荷拎了一桶泔水出来倒。


    已经入夜,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孙采荷拎着满满的一桶泔水,走的晃晃悠悠。


    才走到小水沟边上站定,忽而就从旁边窜出一道黑影来。


    “哎呦妈呦!”


    她吓得一个激灵,脚下一滑,大半桶泔水就泼了自己一身。


    那黑影却在她身边站住了,颇有些嫌弃道:“周大小姐叫我传信儿来的,你慌啥?”


    孙采荷拍拍自己“砰砰”乱跳的胸脯,心道,你这突然窜出来,谁知道是人是鬼。


    但她没敢开口,就听那人道:“大小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三天后把人带到镇上客栈就行,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那人说完就要走,孙采荷赶紧叫住他:“等等!那银子呢?”


    “你把人带到,大小姐自然会付给你银子,放心吧,少不了!”


    第147章 出事了


    之后的几天, 叶安年强行把江竹按在家里休息,他自己去镇上的频率也变成了隔一天一次。


    好在铺子和木坊都有余虎和文恒帮忙盯着,有什么事等他去了处理就行。


    江竹依旧还是会趁叶安年不在就抽空往山上跑, 铜钱这小跟屁虫次次都跟着。


    狮王也每次都会出现,带着各种不同的草药,一种比一种珍贵难找。


    虽然没有能解毒的, 江竹也很乐意收着, 作为交换, 他会随身带些肉或者骨头来喂狮王。


    这天, 又到了该去镇上的日子。


    叶安年一大早蒸了蛋羹、煮了粥和红薯,放在锅里温着。


    见江竹已经醒了, 也不让他起来:“等出太阳了,张民匠他们来了再起。”


    “好。”江竹拉着他的手不放, “那你早点回来。”


    “你好好养病,我就早回来。”叶安年眉头紧蹙,毫不留情的掰开他的手, 塞回被窝里。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门被关上,江竹面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他咬紧了唇,将额角滑下的冷汗拭去, 等听到外面传来牛车辘辘的声音, 就从被子里爬了起来。


    反正,躺着也没用,还不如起来做点什么。


    ……


    叶安年先去了一趟铺子, 余虎将这几日的记账拿给他看,又一一说了铺子里这几天的卖出情况。


    他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管是木刻的手艺,还是看铺子、把控木坊的魔方品质,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木坊那边,这批里有瑕疵的魔方一共有二十个,我叫木工们都单独挑出来了。”余虎道。


    叶安年看完了账本,点点头:“我等下过去看看还能不能修补。”


    一般小的瑕疵他可以修复,大的话,就只能废弃了,有木工想要的话,可以拿回家去烧火。


    “上一批订单的钱都结清了,这是入账。”余虎又道,“文老爷昨日又送了两份订单来,要的是木雕,要做十二生肖。咱们……接吗?”


    他有点犹豫,二掌柜的病了,大掌柜最近也是隔天才来一趟,这新的订单要接了,那边的木工就得重新上手,不知道大掌柜有没有工夫去那边盯着。


    “急么?”叶安年问道。


    “倒是也不急,年前出货就行。”


    “那就接吧。后面如果有价格好的单子,都接。”


    钱是必须要赚的,江竹的病这么难治,如果需要很名贵的药材,他也得有钱买不是。


    而且,这穷乡僻壤的,要找名医怕是也得进京去,肯定要花不少银子。


    是了,他打算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些,手里也攒了些银钱,就带着江竹去京都找名医,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从铺子出来,叶安年又去木坊转了一圈,把那批带了瑕疵的魔方处理了一下。


    眼看又到了晌午,他也没多待,叮嘱了文恒几句就走了。


    快到西街的时候,却见孙采荷挎着个篮子朝他走了过来。


    叶安年有些诧异竟然在镇上看见她,但不等他多想,孙采荷已经迎了上来。


    “年哥儿。”孙采荷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面上还有些凄凄。


    叶安年淡淡看了她一眼:“大伯娘有什么事吗?”


    “是……是有点事想麻烦你,”孙采荷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我在镇上的客栈接了些针头线脑的活儿来做,可这临了交货了,他们却又不要了,还……还拿了一个什么契书给我看。”


    “你也知道,大伯娘不识字的,你帮我看看,成不成?”


    叶安年并不打算管这等闲事:“街上这么多人,你随便找一个就行。”


    他指了指街边不远处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喏,那个婶子就识字。”


    一般能出来摆摊做生意的,都是认字会算数的人。


    “这……”孙采荷一脸为难,“她到底是外人,大伯娘还是更相信你。年哥儿,你就帮大伯娘一回吧。”


    像是生怕他不答应,孙采荷指了一下距离这里不远的那家福缘客栈:“就在那,很近的,不耽误你工夫。”


    叶安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就在这时,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两个伙计打扮的人。


    那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架住,其中一人掏出一方帕子就捂住了他的嘴。


    顿时,一股刺鼻的香味传来,让人窒息。


    他想挣扎,但根本动弹不了,努力转头朝孙采荷站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发现那里早就没人了。


    那两个人力气很大,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架住他就往旁边的客栈里拖去,他嘴又被死死捂住,也根本开不了口喊人。


    身后的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他甚至还能听见不远处那个卖胭脂水粉的婶子在跟人讨价还价,而这里,距离西街,距离泥人巷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心中种种念头闪过,他人已经被拖进了客栈,一楼大堂里还零星坐着几个人,见他们进来,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他想找机会求救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关上,而方才稳稳坐在大堂里的那几人一起站了起来。


    叶安年心中猛地一沉,他想,完了。


    那两个按住他的人并没有因此放松,而是拖着他径直往楼上去,在上到二楼拐角处时,他余光瞥见,孙采荷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楼大堂里,她的对面,站着个身形臃肿的女人。


    那女人背对着他,他看不清脸,只觉得有点眼熟。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突然抬起脚,狠狠踩了用帕子捂住他嘴的那个伙计。


    伙计疼的“嘶”了一声,手上一松,帕子掉到了地上。


    叶安年趁机用手肘狠狠撞上他的胸口,挣脱了两人,就往二楼的走廊里跑。


    求救没用,看样子这整个客栈都有问题,楼梯也被那两个伙计堵住,他只能寻个空房间,进去先把门锁上,再找机会跳窗逃跑。


    可直到此时,他都还是懵的,孙采荷向来是欺软怕硬,在家里也就打骂打骂他和叶小梅、福崽,跟二伯娘拌拌嘴,在外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竟然敢联合这客栈里的人绑他,是图钱?还是想给叶安松报仇?


    “站住!”


    “快抓住他!”


    然而,不等他多想,身后的两个伙计已经大喊了起来。


    他听见身后一堆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怕是楼下那些人也追上来了。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一扇门猛地被人拉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子,将他拖了进去。


    房门在身后被甩上,隔绝了外面那些人的叫喊和脚步声。


    房内,一个身穿宝蓝色锦缎长衫的男子正眯着眼上下打量他:“啧,果然长得不错。”


    叶安年皱了皱眉:“你是?”


    “本少爷姓许,叫许抚,安兴县许家,听说过没?安兴县首富。”那男子洋洋得意,坐在一张红木椅上,翘着二郎腿。


    “所以,许少爷有事吗?”


    “你长的这么好看,跟了我怎么样?”许抚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盯着叶安年,“看你每天这么辛苦,你跟了我,好吃好喝不说,一天什么也不用做,还有人伺候。”


    “我已经有家室了,”叶安年冷觑了他一眼,“许公子自重。”


    “有家室也不要紧,本少爷有的是办法让他滚蛋!你,听说你还有个弟弟?一起带着,本少爷养得起。”


    “不必了。我不缺钱,也不给人做小。”


    “那就……先睡一觉再说!嘿嘿~”许抚突然拔高了声音,起身就朝叶安年这边扑了过来。


    “本少爷阅人无数,这床上功夫可是一绝!保管你试过一次,还想第二次!”


    两人之间隔了一张圆桌,叶安年的身后就是门。


    他下意识想要开门出去,可手握在门把上,又听见外头的声音——那些伙计还在外面。


    “你想往哪跑?”许抚大笑起来,“整个客栈都被本少爷包了,外头都是我的人!”


    “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的从了我,本少爷还能给你个名分!”


    叶安年只觉得这人恶心至极,在他扑过来的瞬间,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他砸了过去。


    茶壶里的水还是热的,顿时蒙头盖脸泼了许抚一身,烫的他“嗷”一声嚎了起来。


    叶安年趁机与他拉开距离,在屋里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


    可他脚下突然一软,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踉跄了两下,就往一旁倒去。


    “跑!我让你跑啊!”


    许抚已经冲了过来,狞笑着伸手过来抓他。


    叶安年扶住旁边的桌子,闪身避开,却是扶了个空,直接摔在了地上。


    “暖情粉,这可是好东西。”许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伸手抓住了叶安年的衣领子,“别撑着了,跟本少爷快活快活。”


    许抚猴急的就要上手脱他衣服,叶安年一只手阻挡,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乱摸着,总算是摸到了一块茶壶的碎片。


    他用力攥在手里,尖锐的瓷片刺破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了片刻。


    可不等他挣脱,许抚已经撕开了他的外衫,就饿狼一般扑了上来,到处乱亲。


    叶安年捏紧手里的瓷片,朝他脸上划去。


    第148章 自己来好不好


    魏风从点心铺子出来, 正看见叶安年和孙采荷两人说话的身影。


    自打叶小梅怀孕以来,便时不时想吃点酸的,早上跟他提了一嘴, 他便记下了,趁着这会儿晌午过了,没啥客人, 赶紧出来买些盐渍梅子。


    他就站在街对面, 本想上前打了招呼, 可他性子沉闷不爱说话, 又不喜那孙采荷,便犹豫了。


    这一犹豫, 却见两个伙计打扮的人突然窜了出来,一左一右的将叶安年架住, 就往不远处那间客栈走去。


    他下了一跳,见那两人带着叶安年进了客栈,孙采荷也跟了进去, 那客栈大门“砰”的一声关了个严实。


    魏风直觉不对,把梅子往怀里一揣,追了上去。


    他“哐哐”拍门,那里面却不见人应。


    可他明明看着四人进去的。


    “开门!我要住店!”魏风大喊。


    喊了半天,才听见有伙计回道:“客官, 小店今儿个被人包下了, 您请回吧。”


    说完,不管他再怎么喊叫,也不再搭理。


    魏风直觉不好, 掉头赶去了光阴小铺,铺子里只有余虎在, 他将事情一说,余虎也慌了。


    “这可怎么办?我……我去找文二少吧。”


    文家在甜水镇还是很有威望的,魏风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余虎叫住。


    “魏大哥,这事得跟二掌柜的说一声。”


    江竹虽然不在镇上,但事关叶安年的安危,确实不能瞒着。


    “好。”魏风一点头,“那我去一趟月牙村。”


    “你咋去?得赶快啊。”余虎有些着急。


    不知道那些人要干啥,是图钱还是图什么,总之耽搁不得。


    “我……我去雇辆马车去。”魏风道。


    “叫文二少爷派人去吧。”余虎道,现在去雇车也太慢了。


    他说完,连铺子也不管了,直接就往木坊跑,扔下魏风一个人在铺子,一时倒走不开了。


    余虎这一路跑的飞快,好在他体格好,几乎是提着一口气冲到了木坊。


    文恒见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起先还笑,听说叶安年出事,他一下子就火了。


    “反了他了!敢在小爷的地盘上绑人,怕不是活腻了!”


    “走!小爷这就去会会他!”


    说完,喊上大赵钱二,还有其他的几个家丁就要往福缘客栈去。


    余虎赶紧叫住他:“得赶紧派人去告诉二掌柜!”


    “哎呀,知道知道。”文恒大手一挥,对赵大道,“你,赶紧的,挑一辆跑得快的马车,去一趟月牙村,听见没有!”


    “是!”赵大一拱手,麻溜的跑了。


    文恒带着一帮子人,抄着家伙就往福缘客栈去了。


    余虎这才松了口气,却也没心思回铺子,也跟了过去。


    ……


    “啊啊啊啊!”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了叶安年一脸。


    许抚捂着自己脸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气急败坏的狠狠一脚踢在叶安年小腹上。


    “唔……”


    叶安年痛的蜷缩了一下,但这痛感也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他试图爬起来,可身上根本没有力气,恍惚间瞥见自己被血染红的双手,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啐!”


    许抚呸了一口,抬手胡乱抹了一下自己脸上不断涌出的血,突然阴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啊,还是个性子烈的,本少爷我倒是还没尝过这一口。”


    他往手上吐了一口,搓了搓手心,就再次扑了上来。


    叶安年被他死死压在地上,根本挣扎不脱,但身上那股燥热难耐的感觉,折磨的他开始喘息起来。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他试图转移许抚的注意:“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许抚见他竟然没有再挣扎,也放松了些警惕,嗤笑道:“以前不认识,睡一觉不就认识了。”


    “是谁跟你说起我的?”叶安年强忍着许抚胡乱拉扯他衣服的手,捏紧了碎瓷片。


    “还能有谁,周蓉那小贱人没想到还有些眼光。”


    “我说你这小哥儿怎么得罪她了?”许抚伸手去解叶安年的腰带,“不过没关系,往后本少爷罩着你。”


    他说着就要去扯叶安年的裤子,颈间一凉,却突然被一个尖利的东西抵住了脖子。


    “放手。”叶安年握着瓷片的手都在发抖,他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许抚却突然眯起了眼睛:“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生的这么好看,本来想温柔一点对你的。”


    许抚说完,突然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叶安年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手中的瓷片终于落了地。


    眼睛越来越模糊,他看见许抚□□着朝自己亲了下来。


    突然就有点后悔,他刚刚应该用那块瓷片抵着自己的脖子才对。


    但不知为何,他很想活下去。


    ——砰!


    “啊啊啊啊!”


    震天的巨响突然在耳边炸开,紧接着就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江竹一脚踹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许抚满脸是血的在扒叶安年的样子。


    他胸口气血翻涌,那一脚踹在许抚身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许抚直接就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竟然把墙砸出了裂缝。


    “噗……”


    许抚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看着江竹的眼神带上了惊恐。


    “你,你是……”


    但江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兀自走到叶安年面前,蹲下身去,用衣袖擦他脸上的血迹。


    “年年,是我来晚了。”


    叶安年被方才的变故惊到,意识清醒了一些,恍惚间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睫簌簌的颤着,半晌才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一道清瘦的影子,雾青色的衣衫,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可江竹没有笑,叶安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愤怒的表情。


    “嗯……”他勾了勾唇,想要伸手去摸一摸这张愤怒的脸。


    手伸出去,却被人伸手握住,然后,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瞬间,所有的不安都消失殆尽,他抬了抬手,软绵绵的环上江竹的脖子,把脸埋进了江竹怀里。


    熟悉的气味,令人安心。


    江竹伸手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瞥见一旁瑟瑟发抖的许抚,就这么抱着叶安年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许抚此时脸都吓白了,他这会儿终于清醒过来,自己恐怕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你……你,你……”


    他吓得结结巴巴,江竹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刚刚问我是谁?”


    许是没想到江竹竟然会回答,许抚瞪大了眼睛。


    “记好了,”江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朝许抚挑了挑唇角,”我是他夫君,也是你爷爷。”


    说完,狠狠一脚踹在他裆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天动地的惨叫响彻整个福缘客栈,也震得街上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侧目看来。


    在楼下守着的文恒和余虎愣住,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许抚此时已一个奇怪的姿势被卡在墙里,下半身扭曲着,裤子上漫开一摊腥臊的黄白之物,人竟就这么废了。


    江竹没在这间污秽的房间停留,抱着叶安年转身离开。


    叶安年此时身上热烫的厉害,怕是等不了太久。


    但他赶来时匆忙,也并没有带药箱来,思索片刻,只能先随便挑了一间干净的房间进去,轻轻把人放在床上。


    “年年,难受么?”


    伸手抚过叶安年的脸颊,江竹只觉得掌心都被烫了一下。


    “我去叫人打些冷水来好不好?”


    他起身要走,袖子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一回头,就见那面色潮红的人,半撑起身子坐在床上,双眸已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尾那颗色泽很淡的孕痣,此时红的刺目,像是一滴殷红的血珠。


    叶安年紧紧咬着唇,他没有开口,江竹却是一步也迈不动了。


    “你真是……”


    他无奈轻叹,胸腔内那股灼人的剧痛却突然席卷而来。


    呼吸一颤,江竹抬手用力按在胸口上,平展的衣襟都被抓出了褶皱。


    叶安年此时虽然被那药粉折磨的燥热难耐,却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样。


    “你……还好么?”


    江竹压下翻涌上喉头的血腥气,勾了勾唇:“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比较好。”


    将叶安年死死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掰开,他道:“等我一下。”


    “你去哪?”


    “给你拿解药。”


    “好。”叶安年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江竹转身疾走,绕过屏风,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知道叶安年出事,他是用踏云步直接赶过来的,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但这种轻功极耗内力,再加上他方才踹许抚的那一脚动了杀心,体内的鸩毒压制不住,反噬了出来。


    掏出帕子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江竹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掏出子末给的那个黑色小瓶,从里面倒了一颗丹丸出来,直接服下。


    重新回到里间时,叶安年已经几乎撑到了极限。


    江竹看着床上已经衣衫半敞的人,胸中又是一阵翻腾,鸩毒差点又要发作。


    “嗯……解,解药呢?”叶安年努力抬头看向江竹。


    江竹轻抿的薄唇微弯,褪下外衫,上前将叶安年抱在怀里:“来了。”


    叶安年懵了半晌,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跨坐在了江竹身上,身体紧紧贴着他。


    江竹揽在叶安年腰间,手从衣摆下探进去。


    叶安年被他冰凉的手掌激的一抖,却被紧紧抱住。


    江竹托着他的腰,慢慢放下放:“年年,你自己来好不好?”


    第149章 你咬的


    这一夜, 叶安年差点没死过去。


    到最后,他几乎累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了,但那股燥热难受的感觉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第二天的半下午, 他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入目是陌生的烟青色床帐,他怔了片刻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试着抬了抬手,叶安年隐隐感觉还有些痛, 但伤口已经被清理过, 并且包扎好了。


    他躺着缓了一会儿, 就想坐起来, 才试着动了动,就感觉身上一阵酸软, 尤其是腰间,酸痛感格外清晰。


    “嘶……”他倒抽了口凉气, 总算知道了纵/欲过度是什么滋味。


    “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叶安年侧头望去,就见江竹端了个木托盘走过来, 在床边坐下。


    “感觉怎么样?”江竹伸手帮他拉了拉被角。


    “好多了。”叶安年道。


    这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竟然沙哑的厉害。


    江竹伸手朝他脖颈探过去,手指按在他的喉咙上压了压:“疼么?”


    “嗯。”叶安年轻轻哼了一声。


    江竹便笑了:“谁让你昨晚叫的那么厉害?”


    叶安年被他这话激的脸上一热,把脸扭到了一边去。


    “好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江竹手指往上一滑, 捏了捏他的脸颊,“我叫这里的厨房做了些鲜肉粥,尝尝?”


    叶安年本不想理他, 但肚子确实饿的“咕咕”叫了起来。


    只好慢慢掀开被子,再次尝试起身。


    江竹见他这样, 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托着他的腰,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


    将托盘里的粥碗端过来,吹凉一些后递到叶安年手里:“我没带药箱来,昨晚只是先帮你清洗了一下,只能等回去之后再上药了。”


    叶安年正埋头干饭,又听他说这种话,手上动作顿了下,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


    江竹也不再逗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端过来。


    虽然是饿了,但叶安年还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江竹接过碗放到一旁,把水杯递到他嘴边。


    叶安年也不伸手接,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一整杯。


    “慢慢喝。”江竹轻轻帮他顺着背。


    叶安年不吭声,喝完了水,却是顺势抱住了江竹,下巴枕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


    江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僵住:“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叶安年还是不吭声,江竹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在他腰间轻轻揉按着,哄道:“回去我帮你按一按就好了。”


    叶安年把他抱紧了一些,却是开口道:“你好了?”


    手摸起来是暖的,身上抱起来也是热热的。


    “哈……”江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懵了下,顺势答道,“嗯,好了,托你的福。”


    “你……是不是也中了什么奇怪的药?”


    叶安年枕在他肩上,这心情一好,就开始胡言乱语:“就是得做这种事才能好,但是我身体不好,你就不好意思跟我说。”


    不然得话,怎么昨晚他们这么折腾,第二天江竹就恢复如初了?


    他累成这样,江竹反而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的。


    江竹:……


    这事吧,好像突然就不好解释起来了。


    “胡说什么呢,”他笑了笑,“我都说了是小病,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叶安年轻舒了口气,“你生病真的吓死人了。”


    他松开了手,却是一个不小心勾到了江竹的衣襟,衣衫松散,滑落下来,露出了半边肩膀。


    叶安年怔住,江竹的皮肤本就很白,此时,他的肩膀和颈侧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牙印。


    这些牙印有的轻有的重,衬得他线条硬朗的肩膀有一种被凌/虐的美感。


    “吓住了?”


    见叶安年愣住,江竹拉好衣服,捉住他的下巴,凑上前去在他嘴角轻吻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笑道:“还不都是你咬的。年年,牙口不错呀。”


    叶安年再次被他逗得红了脸,挣脱开就不再理他,伸手去够堆在床脚的衣服。


    “那个不要了。”江竹按住他的手腕,“我去拿新的给你。”


    他转身去屏风上拿了一套新的衣服进来,递给叶安年。


    叶安年一边慢慢穿着,一边问他:“那个许抚呢?”


    “谁?”江竹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哦,那个人渣呀,死了。”


    “死了?!”叶安年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江竹杀了人该怎么办。


    这里虽然是古代,但是他们没权没势的,随便杀人也不行吧。


    “逗你的,”见他那么大反应,江竹赶紧道,“还剩一口气,在楼下绑着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安年穿好了衣服,站起身来,脚踩到地面,又是一阵发软,被江竹抱了一下才没栽倒。


    “慢慢来。”江竹扶着他到外面,拉了张铺了厚垫子的椅子给他坐。


    叶安年坐着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先下楼看看吧。”


    两人下了楼,叶安年才看到楼下是何等热闹的场面。


    一楼大堂内是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跪着的跪着,总之盛满了人。


    左右两边的过道整整齐齐的绑了两排人,都是穿着黑色短打的,看样子就是那许抚带来的人了。


    之前绑他的那两个店铺伙计打扮的人也被绑着,跪在这两排人当中,应当是这些人假扮的。


    而最显眼的一个,自然是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许抚。


    叶安年几乎是第一眼就扫到了他,因为他现在这样子和昨晚上可谓是天差地别。


    满脸的血污,一只眼睛肿胀的已经睁不开了,双腿无力的瘫软着,裤子上满是污浊之物,嘴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抹布,“啊啊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见两人从楼上下来,那许抚就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双眼圆睁,惊恐的“呜呜”直叫。


    叶安年皱了皱眉,很是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这家客栈的老板,此时躲在柜台后面是大气也不敢出。


    他昨天可是收了许抚不少好处,才同意许抚带着他那些人在他的客栈里胡来的。


    却不想,事情竟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文恒和余虎也在,见了两人都松了口气,余虎担心的上前道:“大掌柜的,你没事吧?”


    叶安年摇摇头。


    江竹替他回答:“受了一点轻伤,已经休息好了。”


    余虎瞥见叶安年被绷带包裹严实的手,回头就瞪了许抚一眼:“这种人真该死!”


    许抚吓得一个哆嗦。


    文恒也跟着放狠话:“小爷昨晚就该让人直接做了他!”


    话一说完,就被余虎白了一眼。


    “可得了吧,”余虎凉凉道,“要不是二掌柜的赶过来,你带的这些家丁哪是那些人的对手。”


    “咳……”文恒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那我也帮着看了一晚上呢。”


    昨日,他确实带人赶了过来,好不容易硬闯了进来,却是被许抚带的人围堵在了一楼大堂,一阵痛揍,好不狼狈。


    “我……我还护着你了呢。”他小小声道。


    但余虎站的离他不远,还是听见了,笑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文恒昨日确实是护着他来着,弱鸡似的,还挨了两拳,傻乎乎的。


    叶安年见这两人吵的热闹,也不打扰,而是朝许抚走过去:“我跟他说两句话。”


    江竹便叫人把许抚嘴里的破布拿了下来。


    嘴巴一被放开,许抚就嗷嗷哭叫起来,满脸鼻涕眼泪的冲着两人喊“爷爷”。


    “爷爷!二位爷爷!”


    “饶了我,饶了我吧!”


    叶安年不理他的哭叫,只道:“饶了你可以,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回去以后不许再找我们的麻烦。”


    “不找不找!”


    “好爷爷!我哪还敢呐!”


    叶安年被他这一句句爷爷叫的头皮发麻,皱着眉走开,又吩咐人拿了纸笔来。


    他刷刷写了一份和解书,自己按了手印,又叫人压着许抚也按了。


    然后才道:“把人放了吧。”


    “以后别再到甜水镇来了。”他看了许抚一眼,冷冷道。


    许抚终于解开绳索,瘫在椅子上根本起不来,连连点头:“不来不来!这辈子都不来了!”


    他那些手下也都被松了绑,直接抬着许抚坐的椅子,灰溜溜的走了。


    不多时,满满当当的客栈,就少了一大半人。


    那掌柜的见叶安年朝自己看过来,吓得差点给他跪下。


    叶安年却道:“你可知道,昨天来的那两个女人,到底在你这做了什么交易?”


    “知道知道!”那掌柜的哪敢隐瞒,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这位小公子啊,我,我也是被逼的,你知道这许家少爷,他,他可是安兴县首富的独子!我也是没办法啊!”


    “快说。”叶安年有些不耐烦了。


    “是,是周蓉,就周家周在乾那个闺女,她昨儿个在你被绑上楼之后,跟……跟一个村妇在我这待了会儿,给了那村妇一张银票,还,还说什么……欠的钱就算还清了什么的。”


    “别的呢?”


    “别的就没有了,她俩说完这些就走了。后,后面文二少爷就带人来了,他们就,就打起来了。”


    见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叶安年知道应该是真的问不出什么了,便叫文恒和余虎都先回去,该看铺子的回去看铺子,该去木坊监工的回去木坊监工。


    等人都走了,他才和江竹一起离开。


    江竹已经提前叫好了马车,就停在客栈外面。


    两人上了车,江竹便拿了个软垫放在叶安年身后,让他靠着。


    叶安年却顺势靠在了他肩上,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江竹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周家和你那大伯娘,你打算怎么办?”


    第150章 该翻面了


    从之前套许抚的话, 还有刚才那客栈掌柜所说的,叶安年推测,应当是孙采荷欠了周记当铺的银子还不上, 便只好答应帮周蓉做事,把他骗到客栈这来。


    而周蓉不知为何,跟许抚认识, 还把人叫到了这里, 就为了摆自己一道?


    他觉得有点蹊跷, 周家既然认识这什么安兴县首富, 为何周在乾不利用这等关系给周蓉找个家世背景好的接盘侠,却是看上了叶成河那样的渣滓。


    江竹正捏着他的手把玩, 等了一会儿见叶安年还是没说话,轻轻唤了一声:“……年年?”


    “嗯, ”叶安年眼睛都没睁开,闭着眼道,“我想打听打听周在乾和许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蓉和许抚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好办,明日去问问文恒或者文老爷,肯定能问出些什么。”江竹道。


    子末回了京都,他一个人多少有些分身乏术,昨日他赶到救下叶安年后, 便寸步都不敢离开的守着, 关于这个许抚的事就没有去打听。


    “好。”叶安年回答。


    这件事不管是孙采荷还是周蓉,他都没办法就这么算了。


    若昨天不是江竹赶到的及时,他怕是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到家时,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院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只有拴在门口牛棚里的黄牛,在慢条斯理的嚼着草料,连狗叫都没有。


    见两人回来,黄牛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嚼起来,丝毫没有停顿。


    江竹率先跳下马车,又小心的把叶安年扶下来。


    马车是文家的,把两人送到后,车夫就赶着车走了。


    叶安年看着这黑漆漆的院子,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问道:“福崽和丁秋呢?”


    “我昨天走得急,赵大应该是把他们送到赵里正或者陈家去了吧。”江竹回答。


    昨天赵大赶着车来报信,他听完,借口进屋换个衣裳,然后就直接从屋后溜走了。


    坐马车太慢,他等不急,就直接用踏云步走了,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不过,两个孩子都聪明,村里也有不少靠谱的好心人帮衬,孩子是丢不了的。


    眼下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刚回来又都乏累的很,就打算明早再去接两个孩子回来。


    晚上江竹简单煮了两碗阳春面,又烧了热水,两人洗漱一番,就拉着叶安年一起早早睡了。


    这两天太消耗精力,得多补觉。


    ……


    另一边,周蓉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她本以为这是万无一失的事,给了孙采荷一张银票作为封口费之后,就美滋滋的回了周家。


    当初她可是废了好多笔墨口舌,才说动许抚走这一趟,那许抚也答应她,事成之后会给她在安兴县买一座宅子,配两个下人,供她带着孩子生活。


    一想到宅子和下人,周蓉这嘴角就压不住的往上翘。


    可谁知,第二天就传来了那许抚被人打成残废的消息,听说是连路也走不了了,是手下抬着椅子抬出来的。


    周蓉傻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把许家大少爷给打成这样。


    惊慌之余,她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不管是谁,许家是一定会找那个人算账的,但许抚是被她撺掇来的,如今出了这种事,她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为今之计,是如何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她靠在躺椅上,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突然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


    次日一早,叶安年是被腰上一阵异样的感觉弄醒的。


    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就瞥见一片雾青色的衣角。


    “唔……”


    他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趴着的姿势,而江竹正坐在他身侧,帮他按揉着后腰的位置。


    “弄醒你了?”


    江竹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抚了抚他的背。


    叶安年摇摇头:“睡饱了。”


    江竹便重新在他腰间的某处施力按了两下,问道:“这样按着疼么?”


    “……有点酸,嗯,还有点热热的。”叶安年回道。


    “那就再按一会儿,我加了些药油,这样恢复的快一些。”


    腰间的力道轻重适宜,酸麻发热的感觉也很舒服。


    于是才说完睡饱了的人,这会儿又开始犯困了。


    叶安年打了个呵欠,试图找点话题来让自己清醒一点:“福崽和丁秋还没回来么?”


    “还没,可能是不知道我们已经回家了。”江竹道。


    “那咱们等会儿去接他们吧。”叶安年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小憩,“铜钱是不是也不在?”


    从昨晚回来到现在,都没见铜钱的狗影,也没听见狗叫。


    江竹:“应该是跟着福崽他们走了,等下去找福崽他们,应该就能见到了。”


    “嗯……”叶安年懒懒的答应。


    ——啪!


    江竹在他腰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惊的他顿时睁圆了眼,侧头看了江竹一眼。


    江竹双眼眯起,笑得像只狐狸:“该翻面了,年年。”


    叶安年:……


    白了江竹一眼,这才慢慢翻了个身。


    江竹将他的衣摆撩开,又从炕桌上取了药油倒在掌心搓热,这才轻轻覆上叶安年的腰腹。


    纤瘦,白皙,叶安年的腰间没有一丝赘肉,江竹用手把药油在他腰腹上推开,掌心慢慢的按揉推压。


    叶安年感受着他的动作,但慢慢的,就有些不对劲了。


    江竹用手指在他肚脐下面一些的位置戳了戳,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弯的像月牙:“到这里。”


    叶安年起初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紧接着,江竹开始用手指在他的小腹上描画起来:“你太瘦了,这里顶出的形状都很清晰。”


    “那晚我还让你摸了,没感觉到?”


    叶安年:……


    这时候他要是再不明白江竹在说什么,他就是个傻的。


    “住嘴!”


    叶安年羞恼,猛地坐起来,把衣摆拉下去遮住,脸颊也迅速红了起来。


    “你……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


    “我又没跟别人说。”江竹笑了。


    知道自己逗弄得有点狠了,他将叶安年抱住,拍了拍背:“都做这么多次了,怎么脸皮还这么薄?”


    叶安年瞪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我怎么了?”


    “不许胡说八道。”


    “好好,不说了。来躺好,一会儿按完了咱们还得去接孩子呢。”


    叶安年“哼”了一声,才又重新躺下去。


    等江竹给他按完了腰,两人起来洗漱,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先去接两个孩子。


    不得不说,这按一按还真的管用,腰不酸痛了,浑身上下也轻快了不少。


    两人出门先往赵里正家去,因为之前有事,就是拖赵里正家帮忙看着的。


    快到赵里正家门口的时候,忽听一阵激动的狗叫,再一看,一道黑影儿就从赵里正家的院子里窜了出来。


    “铜钱。”


    叶安年叫了它一声,铜钱激动的朝他扑过来,后腿蹬地,前腿直立起来求摸摸。


    叶安年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就听到清脆稚嫩的一声:“哥哥!”


    “你们可算回来啦!”


    福崽像个小炮弹似的从院里冲了出来,后面跟着赵乐、石头还有拄着盲杖的丁秋。


    小团子“哒哒哒”的跑过来,扑到叶安年怀里,顿时就把铜钱挤到了一边去。


    而这时,丁秋慢慢也走了过来,叶安年伸手一揽,也把他拉过来抱住,三个人亲亲热热的说话。


    被挤到一边的铜钱尾巴垂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江竹。


    江竹被它那同情的眼神看的眉头直皱,“啧”了一声道:“过来给我撸撸。”


    铜钱不情不愿的走过去,被撸。


    一旁的赵乐和石头看得哈哈大笑。


    大清早就抱着洗衣盆出来的孙采荷,这会儿瞌睡还没醒,整个人混混沌沌的。


    她打了个哈欠,突然听见这边笑闹的动静,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她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是……年哥儿?叶安年?!


    他,他怎么会在这?!


    他不是应该已经被许抚带走了吗?!


    许是太过震惊,孙采荷抱着木盆的双手一松,只听“砰”的一声,木盆摔落在地,那盆里的脏衣服也撒的到处都是。


    这一声十分突兀,令叶安年几人顿时停了下来,齐齐朝那边望去。


    孙采荷也感觉到了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她慢慢抬起头,却正对上叶安年冰冷的视线,吓得一抖,慌忙蹲下身去把散落的脏衣服捡回盆里,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你大伯娘这是咋了?怎么看见你跟见了鬼似的。”赵乐还不知道两人去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奇怪道。


    “她这是心虚。”叶安年的声音冷了下来。


    “心虚?她又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听他这么一说,赵乐顿时警觉起来。


    “她想把我卖掉换钱呢,没想到事情没成,看见我好好的站在这,怕是魂儿都要吓飞了。”


    “啥?!”赵乐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她,她还想卖你?疯了吧!”


    叶安年把福崽和丁秋交给江竹带着,自己和赵乐走到一旁,把这两天的事捡重点说了。


    “孙采荷欠了周记当铺银子,还不上就跟周蓉合谋,要把我卖给安兴县许家那个淫逸放荡的许抚。事情没成,看见我出现在这自然是吓得不轻。”


    “年哥儿,这事你可不能忍,她这也太过分了!”


    赵乐听完,气得不行,一拍叶安年肩膀道:“你要是想去老叶家闹,我找几个村里关系好的小哥儿,跟你一起去!”


    “这倒不用。”叶安年拍拍他,示意他冷静,“闹起来我也落不了什么好处,顶多叶全把她推出来赔礼道歉了事。”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还得请你帮我个忙。”


    叶安年盯着孙采荷的跌跌撞撞消失在远处的背影,悠悠道:“把这件事在村里传开,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引起公愤,逼的老叶家没法收场。”


    赵乐听完,眼睛顿时亮了:“妙啊!你这招真是太妙了!我这就去!”


    反正他在村里混得开,人缘好,上到七八十岁的老表嫂子,下到三四岁穿开裆裤的小孩,都喜欢他,这事交给他办可太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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