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与我相守这很难么 > 18、插钗
    她醉了,他却没醉,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窦平宴盯着,手指在摩挲那醺红的脸颊:“我知晓这样的心思我不该有。我试着避了你这些天,本以为能够断舍,可终究很痛苦...挠心挠肺,平脊乏味,只有每日送来的那碗莲心粥才能稍解。莲心...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心是连在一块的?”


    他忽然端起杯盏,将酒液沿着她的唇缝倒进。


    “我哪能静心苦读呢?”他一边倒却自嘲地笑起来,又捏起她的嘴,再次将头俯下......就着酒液描唇、描舌,似乎想与她同醉花间。


    这些窦姀自然是不记得的。


    翌日她醒来时,只觉得头仍有轻微的发沉,但已经没有昨晚那么不舒服了。


    窦姀是头一次喝成这样,她发觉昨日夜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竟没有丝毫的印象,包括连怎么回的床也不记得。


    她扒着脑袋想回忆,可混乱模糊的记忆中却只有弟弟那张微微淡笑的脸。


    窦姀颇是后悔地决定,下回再不能这么喝了。


    万一喝大说错什么胡话,不就出洋相了?到时候连自个儿都不记得。


    她下床,芝兰正好端了一盆水进来。窦姀净着脸便问芝兰:“你昨夜可知晓二爷何时走的?”


    话一出口,芝兰忽然开始吞吞吐吐。


    窦姀仔细一看,发现芝兰的脸好像有些涨红,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不知晓吗?那我再去问问春莺她们。”


    “奴知晓的...”芝兰终于说道,“亥正才走。”


    什么酒还能吃一个时辰多?


    窦姀看芝兰这欲言又止的神色,寻思,莫非自己真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出了什么洋相?


    于是不放心地又问:“那二爷走时可生气了?”


    这事芝兰倒是摇头,说没有,他还挺高兴的。


    没有生气,窦姀也就放心了。至于在弟弟跟前出什么丑,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窦姀坐镜前梳发描眉,芝兰则在一旁忙活别的。


    至今芝兰来梨香院已有些时日了。


    初来乍到时人还胆小,连话也不敢多说,头总是垂的。如今待久了倒是熟起来,偶尔还能说笑两句。


    芝兰生得好,脸白净,即便不怎么打点也是清丽可人的。


    窦姀注意到这一点时,便跟芝兰说过,不要见什么人都总垂着头,不然别的丫鬟婆子会认为你软弱好欺负。


    她又笑着跟芝兰说,你生得这么好,怎么总是怕见人,就该多抬抬脸。


    今日窦姀倒是想起一事,边梳妆,随口向芝兰问道:“先前一直没问过你。我听二爷说,你原先在二姐房里伺候过,这些日子我瞧你做事细心妥帖,也从不招惹是非,当初为何被赶出来呢?”


    芝兰本来跟她说完话,脸还有淡笑。这话一听,又紧张地垂下头,拨弄手指。


    窦姀撇下眉墨回头:“你但说无妨。”


    芝兰犹豫了片刻,终于嗫嚅道:“二姑娘说奴有几分颜色,恐奴心术不正,来日勾引主子......”


    “就因这个赶走你了?”窦姀问,“没有旁的了?”


    芝兰点点头:“打发的嬷嬷没有说过旁的。”


    看见窦姀在寻思,芝兰立马便急得跪下:“姑娘...姑娘不要赶奴走好不好,奴的颜色哪比得过家里姑娘!便是借奴千百个胆子,奴也不敢做出勾引主子之事......”


    “我也没说过要赶你走。”


    窦姀过去将她拉了起来,失笑:“有多少人想要副好皮相都不得,貌美不是过错。你勿要担心,若我有一日赶你走,也不会是因为它。”


    芝兰听了却还是伤心:“姑娘意思是......日后会赶奴走吗?”


    窦姀摇摇头:“我只是打了比方,谁又能料到以后之事呢?只要你在我这儿好好干,不生二心,我自然不会赶你走。”


    这话算是给芝兰喂了颗定心丸,她终于没那么害怕了。


    午后窦平宴就把欠的生辰礼送来了。


    打开匣子,只见那是一枚金钗。钗头石榴树形,镶了几粒翡翠;钗柄金芒闪闪,光泽细腻,细看之下,那窄细的柄上竟能刻得了一双凫水依偎的鸳鸯。


    这钗子为何瞧着有些眼熟?


    还没等窦姀想起自己曾哪儿见过相似的,窦平宴已经将它簪进她发髻上。


    他颇是满意地打量:“磨了两月才到手的宝贝,做是慢了些,可没想到与阿姐极相配。”


    窦姀看不到戴在自己头上是什么样子,但她还是问弟弟:“这钗子的样式倒是不常见,是不是谁也有一支呢?”


    “是么?”窦平宴像是惊讶,笑笑:“我倒觉得都差不多呢。”


    年关过去,今日倒没昨日那么冷了。两人也没进屋,就站在庭院边看雪闲聊。


    窦姀向弟弟问起春闱的事,没想到这回他倒是沉默些许,说道,我不想去。


    给出的理由还和上回一样。


    真是又变卦了。窦姀已经劝不动,于是问道:“那你和父亲母亲说了吗?”


    “过些时候,我再同他们说。”


    他答得很淡定,仿佛于他而言,春闱仕途算不得什么大事。窦平宴不想多耽于此,心头还藏着一跃跃欲试之事,他开始试探地问窦姀:“阿姐还记不记得昨夜的事?昨夜我们吃酒了。”


    窦姀一笑:“我当然知晓吃酒了。”


    她又问弟弟为何说起这个,是不是她昨晚说错话出丑了?


    窦平宴愣了下,寻思有一会儿,认真说道:“你跟我说,你梦里有一位看上的如意郎君,不记得了?”


    说罢,窦姀突然有些慌乱,心下喊糟。什么看上的如意郎君,莫非自个儿是将魏攸那点子事全抖落出来了?


    她摸摸耳尖,满是不确定:“我还说什么了?”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么?”


    他突然逼近一步,目光凛凛,好似怀揣着什么希冀。突然又抓起她的手贴她胸口处,“你问问你的心,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呢。”


    窦姀只觉得心慌......


    到底是不是说了魏攸糕点夹纸的事......?


    她无比担忧地垂下眼眸,吐纳:“我问不出来。”


    他轻哼一声,听不出什么口气,像是冷讽又像是轻笑,不过也早有预备了。


    不确定她是在装不知,还是真想不起来,毕竟昨晚那些事他无意遮掩,至少他清楚,芝兰那丫头是撞见了的。难不成还没告诉她么?


    但这些都无妨。这种事,想来她也接受不了,所以要徐徐图之,毕竟他们还有很久的日子不是么?


    ......


    这个年过得还算顺遂,只是偶尔,窦姀会想起远走他乡的姨娘。当初她选择再次回来,一半是缘由自己无居无所,孑然一身,一半是想查查庄婆子的死。


    可当她把庄婆子的屋子都翻过一遍,甚至连芝兰也问过,结论还和从前一样,是自杀,投进溺毙的。


    而庄婆子死的时候,春莺和苗巧凤正是被大娘子叫去问姨娘的事,她俩都不在。


    所有的猜疑和证据皆指向了马姨娘。


    庄婆子是马姨娘的心腹。


    可能是庄婆子知晓太多姨娘的事,恐被主君和大娘子活活打死,才畏罪自杀。


    也可能,是姨娘事先逼死了她......


    姨娘是窦姀的亲娘,把她从小带到大的亲娘。窦姀厌不了姨娘,却只能难受,默默为庄婆子多烧些纸,祈愿人来世安康。


    在初四的这天,窦姀忽然收到一份礼。


    登门之人是窦平彰的一个小厮,窦姀认得,叫元寿,还是马姨娘当年亲自给挑的人。


    元寿怀里抱着一木匣子,有半个小孩那么大。他只说了句“是大爷给姑娘的生辰贺礼”后,就放下木匣匆匆走了。


    生辰贺礼?


    窦姀倒是纳罕,窦平彰不喜欢她,不愿认她。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头一回给自己送贺礼......也不知是中什么邪了。


    春莺在一旁观望,也奇道:“大爷这礼送的怪,自他搬出咱们院后就没往来过,别是不安好心吧?”


    这话一说完,就被苗婆子瞪去一眼:“勿挑拨,大爷怎么说也是姑娘的亲兄长,没准良心发现了。”


    以前俩兄妹是个什么情形,芝兰是新来的并不清楚。只知道没那么亲近,却也没想到那么疏远。她见窦姀迟迟不动,不禁问道:“这么一大箱,姑娘不打开瞧瞧吗?”


    送的什么,窦姀自然也很好奇。


    她手刚触到那一层木匣盖时,竟然有些紧张。咬牙打开,随着哐当一声,竟看见匣内血淋淋的,躺着一条毛茸茸的猫......


    那猫的眼睛是睁的,铜铃般空洞洞,像是被人刻意拉开。却没有生息,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窦姀惊恐地捂住嘴,险些叫出声,急忙将匣盖哐的合上。


    三个人皆震惊地朝她看来,苗巧凤率先问道:“怎么了姑娘?”


    “是死猫...!”


    余恐久久还在,窦姀腿已经有些软了,扶稳桌子才堪堪站住。


    她急忙招呼人把木匣翻转一圈,只见那匣底赫然写道:


    人做天看


    现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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