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未来太子妃失忆了 > 15、第 15 章
    文/乃兮


    “匆匆赶回来,路上没水没米。”商景明吩咐边上尔东,“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外头有急行军,给他们蒸上些肉包或烙点饼。开支我取。”


    吩咐完,商景明问苏漠:“等下去苏家?千轶闭门不出,正在休息养伤。你最多见一眼苏大人和柳夫人。不如填饱肚子,先去拜见父皇。”


    他站起身来,稍整了整太子常服。


    原先苏漠站着,太子与四皇子坐着,显得苏小侯爷气势逼人。如今两人都站着,两人之间的气势平分,少了两分刚才的压迫。


    屋内刚才一滞,现下被商景明三言两语缓和。


    苏漠侧头瞥向一旁坐在那儿的四皇子。


    四皇子被苏漠血色眼球的冷意冻得差点一哆嗦。苏漠和皇家人不同,是真上过战场杀过人。若说以前他们这群人还能轻视苏漠,在几次捷报后,苏漠在父皇面前地位已截然不同。


    如今的苏漠是当红武将,是他不该得罪的人。


    他顾不得现下处理的事,站起身顺着皇兄的话说:“皇兄说得对,先吃点垫垫,随后去拜见父皇。”


    见苏漠表情不变,他又连连解释:“我跟着皇兄去苏家道歉。问了御医,御医说苏小姐没什么大事。这两天起身走路不晕。忘了点事,很快会记起来。”


    苏漠的右手扶在刀上,变动姿势随时如要拔刀。


    四皇子本能祸水东引,很快哈笑离间起面前两人:“苏漠,你和苏小姐都姓苏,像她亲哥。回头我皇兄成亲,必要你送亲。”


    苏漠知道四皇子想做什么。他收回看四皇子的冷眼,再次对上商景明,话里冷中带讽:“你在京城就这么照顾她?成亲?你连指婚的圣旨都要不来。看似五尺,实则无骨。”


    几乎是指着骂人虽为太子,屈从帝王,婚事都无法做主。


    商景明半点不恼。


    他轻笑一声,想到前世苏小侯爷拼死护在东宫前。他对人有万分容忍,附和点头:“是。该选个好日子,去要个指婚的圣旨。该让礼部忙起来了。”


    苏漠对峙商景明。


    他根本不觉得苏千轶该嫁给太子。


    太子迟早一天登基,到时后宫数不清的人,哪里还有苏千轶的位置。她太聪明,太敏锐。这样的性子坐上太子妃位,成为未来皇后一国之母,早晚伤己伤人。


    他姿势没变,并不信任。要是太子如此一说就能成,两人婚事不可能拖到现在,连订婚都没订下。没有名头,不管苏千轶做什么事,任谁都敢在私下嘲两句苏家女想太子妃位想疯了。


    苏漠冷笑。


    商景明稍一斟酌,诚邀苏漠:“等她伤好些。我会去找父皇。苏漠,你要一起来么?”


    苏漠冷眼看人:“来看陛下搪塞你?”


    帝王不给圣旨,怕苏家成为外戚权倾朝野。到时如若苏家把控朝政,太子当权,他身为侯爷和苏千轶熟络,文臣武将架空权势,哪还有帝王威严在。


    光想想,这婚事下辈子都别指望。


    苏漠:“半年不见,殿下愈加天真。京城好男儿有的是,我自会为她找一门好亲事。要是京城中的男儿不行,哪怕让我们军中男子入赘也成。”


    商景明淡笑着,轻描淡写回话:“那我怕这位男子活不过三天。为了人性命着想,小侯爷还是不要随意挑选人为好。”


    他招呼人:“坐。喝口茶,等尔东拿吃的来。要是你想打四弟,我帮你看门把风。不能打明显的地方,免得他又去找贵妃父皇哭诉。”


    四皇子心中微颤,又恨不得把牙咬碎。刚对苏漠的忌惮早抛到脑后,只剩对自家皇兄的忌惮和愤恨。他此时此刻脑中只剩:皇兄真是虚伪又令人厌烦。


    苏漠对着商景明,盯着看了片刻。半年不见,这平日总揣着太子架子的人,是有些不同了。他第一回在太子口中听到如此带杀心的话。


    他嗤笑一声,大步入座,将头盔与腰间刀搁置在桌。


    门口此时再度有动静。


    刚处理好商户一些事的崔仲仁出现在门口,朝着屋内人恭敬行礼并观察着:“三位殿下,第一批上等品已经确认好名单,该送宫中了。”


    ……


    皇庄里苏千轶对三条船撞上的事,一无所知。


    她哪怕知道,也只能幽幽望天,不知事情怎么会到这等地步。她不在皇庄在书房,遭受的苦难不比外头少。


    八岁孩童在书房里陪她,被阻拦后不再到处翻找东西,很快心思转到“作画”上。


    有的人被娇宠太过,天赋有限,作画恣意,在纸上画一朵月季,能用手腹蹭出几个藕节。最后委委屈屈试图求助苏千轶。


    苏千轶全无记忆,顺从提笔尝试勾勒了几下,让其勉强能看。世上月季,恐怕没有几朵能拥有如同藕节一样的叶子。


    但苏楚瑶的目的是让苏千轶回想起过往。苏千轶好不容易勾勒好的画,很快又被小孩换了一支细笔破坏。苏楚瑶在月季边画上了几个大小完全不合理的小人。


    她现在八岁,懵懂跟着娘亲和姐姐苏千轶外出过,尚且不知道世俗弯弯绕绕:“这是娘!这是姐姐。我们去妙峰山踏青。”


    她画出一条波澜壮阔的线,充当一座山。这画作上,月季比人高,山能比人矮。相当厉害。


    “娘亲抱着我,姐姐在边上走。”苏楚瑶描述着她们三人出门,“我想要一朵月季。娘亲买了一朵,亲自给我插头上。姐姐不要,娘亲没给姐姐买。”


    于是其中最小那位奇形怪状的小人,脑袋上又多了一朵几乎半个脑门大的月季。


    如此画作,万年罕见。


    苏千轶欲言又止。凭这种画能想起什么?这不叫回忆,这叫捏造记忆。多看几年,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过去。


    这张纸不忍再看,春喜拿出新的纸更换。


    苏楚瑶糟蹋起新纸,画了新的内容:“回去的时候,姐姐需要买新的书桌。我太小了,玩得累,睡着了。娘亲带我先行回家。姐姐一个人去买书桌。”


    苏千轶看着纸上落画:“我一个人去买书桌?”


    苏楚瑶恍然:“啊,春喜姐姐陪着去了!买完姐姐没直接回来,买了吃食去京郊看了祖母。”


    春喜在边上应声:“是。我记得那次。我们先行买桌,随后买了吃食赶去看望老夫人。那次订的书桌在二小姐那儿。小姐现在用的是去年又订的书桌。”


    苏楚瑶点脑袋:“对对对。”


    苏千轶大致明白,为什么娘会说她总“以礼相待”。她身为长女,养在祖母身边,和祖母更加亲近,隐隐和父母之间有一层厚重隔阂。万事不用人操心,不会撒娇,对长辈而言,时间一久便真就不操心了。


    要不是这回撞了脑袋,柳夫人未必会对她哭。她爹也未必会早早回来顾家。


    她想着事,手上正要提笔再度抢救新的画,忽然一顿。


    她大概猜到自己为什么失忆前脚踏三条船。要是她没有想错,当初的她,应该很想要旁人的喜欢与关注。


    她十六,弟弟十五,只相差一岁。她养在祖母身边,弟弟跟着爹娘一起住。


    祖母年纪渐大,没有办法经常出门。


    她住回到爹娘身边,却在爹娘这里没有办法感受到亲近,恰巧妹妹又出生,娇俏又身体不算康健。她虽有家人,然时感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于是不停结识好友,于是试图嫁给太子,于是有了苏小侯爷这青梅竹马,于是有崔大人这个字句相交的探花郎。周围一切热热闹闹,就不显得孤独。


    所谓的喜欢静,未必真喜欢。


    手上的笔滴落墨汁,苏千轶大悟,低声叹息:“原来这样。”


    可以理解。


    苏楚瑶一脸困惑,仰头看姐姐:“原来怎么样?”


    苏千轶搁下笔,顺了顺苏楚瑶头发的璎珞珠串:“没什么。”她失去记忆,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反而能跳出这些事来正视过去的她自己。


    人犯错,大多有因。有因才有果。


    苏楚瑶点着纸,刚才跳脱积极的情绪低落下来:“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楚瑶?”


    苏千轶微愣:“为什么这么问?”


    苏楚瑶没抬头,装着画画忙碌的样子,掩盖小小不安。她其实很喜欢姐姐:“因为我没用。我不擅长画画,不像姐姐,什么都记不得,随便画两笔还是比我画得好看。”


    家里外面都说苏家长女惊才绝艳,见到她只有:“你要和你姐姐好好学学。”


    若是姐姐需要什么,家里也会马上帮忙弄好。不像她,好几次要撒泼打滚。她不嫉妒,她只是仰慕这样的姐姐。


    “我每次见姐姐,姐姐把我当客人一样。姐姐守礼。”她不守。她想靠近姐姐,大多时候都这样待遇。别人家的姐妹明明都不是这样的。


    苏千轶再次确定。


    八岁孩童不愧是会离家出走的人,心思真的很多。


    她安慰苏楚瑶:“你放心,我都听春喜说了。我过去一视同仁,对爹娘很客气,对太子也守礼。你看你在我心里和爹娘、太子殿下是一样的。绝不会不喜欢。”


    她的守礼和喜欢不冲突,喜欢已多到墙头都快被翻到没瓦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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