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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1 章   141 江柳


    释千简单总结了一下和光明之上的内容。


    根据应观辞的估算，光明之上这个组织的人数并不多，总数不到百人，主要还是分为情报和行动两部分，走的是分成制度，比起说是一个成熟的组织，更像是“委托协会”，很多在光明之上的“杀手”是有自己本职工作的。


    除了“百分百任务完成率”以外，这个组织的宗旨是“杀富不杀贫”，所以每一单的价格都很高。


    虽然是“赚外快”，但却走的是精品路线。


    而在最近一周内，光明之上发生了比较明显的内部动荡，原先的首领似乎被人取代，并且据说已经有了成熟组织的构架，但付出的代价是进行了大面积的“裁员”。


    最近一周。


    这正好是游戏介入的时间段。


    “你觉得光明之上能杀死这个理事长C吗？”释千询问应观辞。


    几分钟后，释千站在自己的脑室里，看着对面的女人道：“好了说吧，我和科养企业总裁时入世是什么关系？”


    时成禅进来后就开始左右乱看，没有接释千的话，一边感叹这大殿真气派，一边东摸摸西抠抠，还试图将书架上的书给抽出来一本。


    “过去的那艘小飞船呢，也在这些书里？”


    释千随意一招手，一本书飞到面前摊开，里面出现了飞船的投影：“那只是一个小世界。”


    当然，时成禅指的那个小世界已经被释千放进应观辞的脑室了，现在这个是临时创造出来应付她的——这种事就没必要告诉对方。


    “怪不得姐姐当时把你当个宝，有这种能创造出三千世界的脑室能力，确实实至名归。”


    时成禅感叹了两句，接着大概也感受到了释千隐形的催促警告，直接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从哪儿来的，家长是谁？”


    释千摇头：“逃跑时我调查过，资料显示说我是科养从福利学校里带回来的孩子，但身份信息都丢失，我对此的真实性也存疑。”


    “你是我姐的克隆人。”


    时成禅直接一个重磅炸弹丢了下来，看着瞬间抬头满脸难以置信表情的释千，“我姐是个只相信自己能力的人，经营公司这么多年，她经常因为下属愚蠢跟不上节奏而愤怒，所以就想着只要能克隆自己，未来用人也会更方便。”


    “所以她创建出了一个团队来研究这项技术——就是你之前梳理小狗噩梦时所知道的那个——在研究成功后她便对自己进行了克隆，立志要打造出另一个更强大的自己。”


    “克隆过程中她还对胚胎进行了基因优化，顺便趁着年纪小，给你大脑做了不少改造，增加了全息网上的特殊能力，比如数据化之类……所以比起说你是克隆体，不如说你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很难去界定类型的存在。”


    时成禅说完后便停下，似乎想等释千先接受这个刺激信息。


    释千脑子有点乱，但意外发现对方这个说法比想象中的好接受——总归好过自己是数据体的猜测，至少不用纠结自己还是不是人类。


    “也就是说我如果去见科养的总裁，说不定会发现自己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释千迟疑着问，接着皱眉否定了自己这个说法，“虽然我逃出来后有刻意戴上眼带遮脸，但随着年龄增长，如果脸一模一样的话很容易就会暴露，没来找我是因为长得不一样吧。”


    “没错，克隆说到底不是合法行为，如果一模一样的脸而年龄跨度大，这会被请喝茶的，所以要靠基因定制改变你的长相。”


    时成禅摸着下巴看着释千的脸，感叹道：“不然你就会发现自己和我长得挺像，从而怀疑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哎，可惜没办法当你妈。”


    释千真心实意感叹着：“还好不能，不然那样也太让人绝望了。”


    看看死海被她折腾成什么样，这乐子人的教育方法有点太随性，自己这性子估计要和她打起来。


    时成禅失笑：“当我女儿不好吗，说不定梳理师协会都能交给你继承。”


    “如果我想，不用你交我也能搞到手。”


    听到对方这直白又嚣张的宣言，时成禅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梳理师的老大了。毕竟你一进全息网，所有东西在你眼里都是一串数据，孰高孰低一下就能判断出来。”


    听了这话，释千没觉得这是夸奖，反倒是皱了皱眉。


    正如时成禅所说，现在只要自己想看，就能直接得到一个人的数据资料，仿佛游戏中查看NPC属性似的，总让人有一种这个世界不是真实世界的感觉。


    释千很不适应这点，所以到现在也没探查过面前的人，连带那些可以在全息网上横冲直撞的能力也没去深究。


    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后，释千回过味儿了，转而看向时成禅：“你和你姐有仇吗。”


    不然为什么要帮着自己，自己这很明显是想对付科养吧，她也想让自己姐姐倒台？为了抢夺公司？


    “你记忆既然找回来了，那么就想起白灿的事情了吧。”


    看到释千面色严肃起来，时成禅慢悠悠道：“时入世和白灿一样，为了让自己专心于事业，对自己的人格进行了修改，所以她在我眼里早就变了个人。”


    “她把自己人格修改了？为什么？”


    释千有些难以置信，如果说白灿是因为父母的逼迫，时入世这种地位的人为什么会去修改人格，她应该很清楚修改人格代表什么才对。


    时成禅摸摸下巴：“可能是我们老时家基因里都带点疯？完美主义到为了达成自己理想连死都无所谓？”


    她说完，看了眼释千：“我说到底你是她的克隆人，可能比起我来说，你更懂她的想法才对。”


    释千不喜欢被别人说是某人的克隆附属，皱眉反驳道：“同一个人在不同环境生活下来的想法也会不同，没办法一概而论。”


    “也是，没考虑这点，抱歉啊。”


    时成禅很果断地道了歉，接着带着丝看热闹的意思问道，“我其实无所谓你想对我姐做什么，毕竟我和她差不多也有二三十年没见了，现在只好奇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事儿？”


    看着对方一脸“我都这么帮你了你就剧透给我吧”的神情，释千觉得要是能排名的话，这时成禅估计是“最不是人”时家成员榜第一名。


    “我没资格去审判别人，所以只会走法律途径，接着等待大众的判决和处理。”


    果不其然，释千看着对方露出了“哎哟真没劲”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怎么，你恨不得我在法治社会手刃她，然后自己也进局子吗？”


    “我只是觉得你有一个杀手朋友，真难想象怎么还这么遵纪守法。而且就算你不动手，说一声的话，你朋友也会帮你吧。”


    “她是我朋友，不是我的刀。”


    释千声音平淡，但表情明显不悦。


    她发现自己和时成禅这家伙真是越说越知道不是一类人，从三观到处事方式简直没一个合上拍的。


    释千的警告没有引起时成禅忌惮，反而让这位中年女人扬起了笑意：“对对对就是这表情，简直和我姐嫌弃我时一模一样！”


    释千：“……”


    你干嘛，搞替身文学呢？


    释千叹口气，已经懒得和她计较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寻找你姐的影子，但请你先别把我当成别人……”


    说着说着，她突然皱眉看向时成禅，像是猜到了什么般，语气有些不确定：“等等，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时成禅轻轻一笑，她知道释千聪明，能从这几句话里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我姐姐早就死了，现在占据她身体的不过是由数据组成的白骨，而我姐姐辛苦修葺的大厦最终也落入它手，我可是很不甘心的。”


    “只要你愿意，等那具白骨腐朽，这栋高楼由你来接手如何？我没有把你当成我姐姐来看，只是觉得……这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物归原主了，你就当骗骗我这老东西吧。”


    时成禅那不正经的感觉收起来了，说出这几句话时释千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疲惫，像是迫不及待想了结这件事情。


    释千看她一眼，接着迈步走到自己的炼丹炉前。应观辞这次的解释完整了许多，释千梳理了一下重点，先没顺着他话继续，转而问着：“按照刚刚你所说，普通人只有在死亡的时候会爆发出情绪团，那么梦主其实已经死了？”


    “已死或者是处于濒死边界。”


    应观辞没有隐瞒地将噩梦机密全部道出，“已死之人的噩梦会更加狂暴不受控制，像是烟花，将最终力量瞬间炸裂开，梦主对于噩梦的操控力会逐步变弱。”


    “现在这场噩梦能重启那么多次而无改变，证明主人的状态更接近濒死边界。也许是有未了心愿没完成，也有可能是心里有怨不想面对死亡。”


    释千：“那噩梦怎么才算梳理结束，难道就是完成梦主的心愿或者纾解梦主的怨气？”


    应观辞：“对，不过还有许多已死之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得先唤醒对方死的回忆……总之步骤大差不差。”


    听了他的话，释千面色诡异。


    你们这噩梦梳理师当的，怎么感觉和全息赛博驱鬼天师似的？就差跳大神了。


    理解了这些细节后，释千把话题再次放回正在经历的噩梦上：“因为[小雪的计划日历]这名字，所以你们认为小雪是梦主对吧。”


    应观辞反射性点头，接着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你觉得她不是梦主？”


    “不是。”


    这话落得果断，释千找了个树干靠着，微微垂眼思考道，“小雪这种靠计划驱动自身的存在，会主动为自己制定计划？”


    就像没有动力的发条人偶不能扭过手去给自己上发条一样，认为小雪是梦主的话，因果关系都错了。


    看应观辞似乎不是很理解的样子，释千继续：“门背后的日历上写着小雪每天要做的事情，那东西就是这场噩梦名字的来源吧，你仔细看过那些字吗？”


    对方表情逐渐反应过来，释千点头：“字挺丑的是吧，就像画出来的一样，但按照小雪这种写实派的画工，会‘画’出这么丑的字？”


    再配合上小雪不会制定计划的猜想，那么每天在日历本上写计划的人，比起说是小雪自己，更可能是小雪的母亲。


    这个猜想不难理解，但延伸出来的结果算是颠覆性的，应观辞倒挺认可这个想法——或者说他也有过怀疑。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如果梦主是小雪的母亲而非小雪，那就要重新审视这场噩梦了。”


    梦主是小雪，那她的执念可能是严格按照计划完成一天。


    梦主若是小雪母亲，她的执念是什么，操控小雪吗？


    想到这点，应观辞开口道：“一些人喜欢约束自己的孩子，将自己孩子变成只会听命令的机器，小雪的母亲也是这样的？”


    再看看小雪——失去自我意识，一味跟着她人的引导，显然已经没有正常人的思维了。


    释千摸摸下巴也在思考：“这种控制欲会变成比死亡还重的执念？”


    得多专横，才会让这场噩梦变成一旦小雪没按照计划去做，便会全面重启的机制？


    不过……小雪的母亲怎么知道计划有没有出错？她能时时刻刻监视这边的情况？


    想到这里，释千直接问道：“梦主对噩梦的掌控能到什么程度？”


    说出来后她便觉得问得太宽泛了些，便直接细化道：“能知道噩梦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吗？我们现在这么聊岂不是很危险。”


    应观辞：“放心，梳理师还是有特殊能力的~我们能在身边产生屏蔽磁场，扭曲梦主的一定意识，她察觉不到。”


    他想了想，继续道：“关于掌控力的话，知道自己死亡的梦主大多数会情绪崩溃，从而让噩梦变得混沌。我们既然现在还能和小雪母亲正常对话，证明对方不知道自己状态，只会按部就班继续生活，没有太多操控噩梦的意识。”


    稍微放下些心，释千直起身不再靠着树：“走吧。”


    应观辞一时没跟上她的节奏，发现不继续问了反倒有些茫然：“就回去了吗？”


    释千指着自己的正对面：“那边冰淇淋摊的老板有脸，我们去问问看能挖出什么不。”


    刚刚嘴上和应观辞聊着，释千精神也没放松，一直看着对面公园中心，试图找出带脸出门的NPC。


    没想到运气不错真找到一个，估计曾经买冰淇淋留下了印象。


    应观辞跟在她身后，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句——她真适合当梳理师。


    冷静，专注，又对周遭环境非常敏感。


    这么好的资质，要不要通知[源]注意一下？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去测过全息属性。


    鉴于之前她在廉租房里熟门熟路的样子，大概率是没钱的，应该只做了全息网适应度检测吧。


    那作为无法及时处理噩梦把她误拉入的赔偿，干脆提供一次在[源]做内部测试的机会……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事儿，等再听到释千的声音时，应观辞才注意到她已经到冰淇淋摊前，开始和那有脸的老板打招呼了。


    老板显然是个热情的人，不等释千多说就先吆喝上：“客人想吃冰淇淋吗？咱们这有三十多种口味呢！第二个冰淇淋半价哦！”


    释千的目光瞬间被冰柜里三十多格色彩缤纷的冰淇淋给吸引了——并不是馋，单纯那三十多种颜色搭配到一起，确实非常漂亮。


    自己的审美已经逐渐向颜色越多越好的方向靠近了啊……


    用强大的自制力把目光从冰淇淋上拔出来，释千轻咳了一声正经道：“我想给妹妹买冰淇淋，哪种口味比较好？”


    “小孩子吗？小孩子一般都喜欢偏甜一点的口味，您看草莓味或者蜂蜜香草味如何？这两种都挺甜的！”


    “唔，真难选啊……”


    释千非常刻意道，“小雪会喜欢什么口味呢，她好像之前经常和妈妈一起来这里买冰淇淋，普通口味应该都吃过了吧。”


    仿佛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听到“小雪”这个名字后，老板立刻扬起更灿烂的笑容：“原来是那孩子啊！她的口味不太一定，基本是顺着顺序吃的。”


    说着她看向自己的冰淇淋柜，点了点第二排中间的冰淇淋道：“上次她吃的是榛子口味，轮着顺序的话该是绿茶口味了。”


    闻言释千有些好奇：“她每次都会来买冰淇淋吃吗，还都是她妈妈带着一起的？”


    老板：“是啊，母女俩感情还挺好的，住在这条巷子的人都没什么钱，很少能天天给孩子买零食吃。”


    释千：“每天换一种口味吃也是妈妈规定的？”


    老板：“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孩子比较寡言，有什么事情都是妈妈出面，所以大概是的吧。”


    释千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即转头看向应观辞。


    在后面跟着思考的应观辞一愣，茫然回看。


    于是释千凑近小声道：“买冰淇淋啊，看我干嘛？我又没钱。”


    这才反应过来，应观辞神色复杂往自己兜里摸，接着对着释千乖巧一笑。


    很好，他也没钱，看来梳理师也不万能。


    于是释千轻咳，对着老板道：“那我们等会儿过来买，你先忙。”


    老板倒是脾气好，不介意地摆摆手：“好嘞！慢走呀！”


    放弃购买冰淇淋，两人又绕了回去，释千一边走一边问：“如果梦主真的是小雪母亲，那这场噩梦要怎么才能结束？首先要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这要怎么告知，不能跑人家面前直接说“嘿你死了”吧，总觉得这样做会引起更糟糕的反效果。


    应观辞：“虽然梦主在噩梦中还会茫然扮演一个角色，但潜意识是知道自己死亡的，这种潜意识会变成[关键物]去提醒对方——可能是物体或者人，一看到它，梦主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释千：明白，恐怖片里能让鬼看了一愣的道具。


    应观辞不知道释千在想什么，继续道：“到那时，梦主对于噩梦的掌控会更加全面，比如能跳出扮演的角色，观察整场噩梦中发生的事情，或者随意暴力改造噩梦。”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但那时梦主的力量也会逐渐变弱，实在无法友善梳理的话……暴力手段在这时会更加有效。”


    释千终于明白了——简单来说，茫然状态的梦主是没血条的，如果有关键物品让梦主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那就会狂暴化破防露血条。


    有血条就一切好说，更别提露血条后，它还有个会持续掉血的负面效果。


    现在问题就是什么能让梦主露血条……哦不，想起已死的事情。


    带着这个问题，她回到了小雪身边，应观辞去和石狮说梦主的事情，释千坐在小雪旁边，看她用红色和黄色彩铅交替给太阳上色。


    看着看着，释千突然开口问道：“小雪，你喜欢妈妈吗？”


    画画的动作停了下来，小雪抬头重复道：“喜欢？”


    看着释千定定望着自己不说话，她把视线放回彩铅上：“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这倒也是，失去本我的孩子，对情绪的感知麻航也很正常。


    于是释千循循善诱：“完成妈妈给你制定的计划是什么感觉？”


    虽然不明白释千这想问什么，小雪还是认真道：“在完成计划的感觉。”


    释千：“……”


    这天真的聊不活了。


    “咳，小雪有没有其它不在计划内，但是想做的事？”


    “没有。”


    “我想想……那你吃完三十多种口味的冰淇淋，重新开始吃的时候，会有特别想吃的口味么？”


    “没有。”


    小雪抬眼，黑漆漆的眼珠直视着释千，像是想要强调一般重复道：“都是一样的。”


    她依旧面无表情，或者说是从头到尾小雪就没露出过其它表情，像个冷冰冰的雪娃娃，拒人于千里之外。


    释千与其对视，她不会从别人眼里看情绪这种高难操作——当然，小雪脸上也确实没情绪给她看——所以并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应观辞和石狮说完事往这边走来，石狮嘴里还在单方面吵吵什么，看上去刚刚的交谈不太顺心。


    释千想了想，突然伸出食指抵住小雪的鼻子往上一抬，成功制作出一个猪鼻子后笑眯眯道：“突袭——变小猪！”


    走过来的应观辞和石狮：“……？”


    小雪：“……”


    此时炼丹炉内空空荡荡，之前燃烧着的炉火也熄灭了，只留黑黢黢的内里，仿佛一切都被烧尽。


    接着，释千转头，眉毛微皱，并没有因为刚刚时成禅的话动摇：“你才八十多岁吧，把自己说得像一百八十岁干嘛。明明人生才走过二分之一，别在小孩子面前装老年人。”


    “时入世会修改人格是自己的选择，不要说得像是被迫夺舍了一样，在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你记住，她不是被骗着做这个决定的，她只是觉得这么选择最好，她会为她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你也想负点责任的话，就把这栋高楼搞到手，然后好好维护它！”


    说完这话，释千微微闭眼，接着睁开眼时神色和刚刚完全不同，训斥味散去，只留下了平静：“这是我觉得她会对你说的话。”


    时成禅沉默着和释千对视，接着狼狈移开视线，兀自笑了起来。


    “真像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调用了自己的全息网能力，搜索数据模拟的。”


    时成禅扫她两眼：“我看你挺排斥这个能力的吧，居然会主动去用？”


    看着眼圈都红了，但还不忘嘴自己两句的时成禅，释千很大方地不计较她的话：“刚刚觉得这能力并不差。而且这种能力如果放在用人上让我觉得不适，但放在安慰人上挺好的。”


    “你这可不算安慰我，算丢了个大包袱啊。”


    “但你不已经做好准备了吗，甚至提前把欢乐园都交到女儿手上了，就是准备好把这楼接回去了吧，所以别想着甩烂摊子给我。我才多大年龄，能靠谱吗，能对得起你姐辛苦搭建的大楼吗？”


    时成禅彻底被逗笑了：“你要是不靠谱，这世界上就没靠谱的人了。”


    释千翻了个白眼，黑金长袍一甩，像是翻起云浪一般，气势十足。


    “别揠苗助长，我还小呢，多给我点时间享受人生啊。”


    在造人工厂里诞生的人类，舍弃根本不珍贵的尊严。比自己弱的，消灭或收揽；比自己强的，潜伏并利用。


    踩着强者上位，没有人敢质疑登顶者曾经的遭遇。


    释千不禁大胆设想，或许江柳能从造人工厂里逃出来，也是“玩”的这一套。


    ——完全没有任何威胁的两个小女孩，却在某一天使造人工厂的研究成果付之一炬，还偷走了他们最得意的作品。


    释千鲜明地看到了她的心思，但是她却因此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不用，我相信你。”


    她手一抬，从百目化工中拿出的数个硬盘跌落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作为人造人的你，应该不难理解这些资料代表的含义。”


    在江柳压制不住讶异的目光中，释千继续说：“我需要你在未来关注与此有关的所有研究。假如有任何一个财团达成了实验目标，请你为之研制出相对应的解法。”


    “作为奖励，我会为你打开一扇通往深层世界的门。”


    “让我在未来看看你的表现，如何？”


    第 142 章   142 数字生命


    离开杜鹃会，释千返回便利店。


    下午的生意不是很好，不过释千倒是借机完成了自己的作业。


    总体看来，试营业的营业额其实并不是很高，但临近便利店的街道人流量倒是比释千想的要多不少。其中很多人都会在店门口短暂驻足，绕过巫舟扮演的玩偶兔，或者从玩偶兔的手中战战兢兢接过传单。


    也有少数几个人会进来尝试购买烟草，但最后却被介绍pocky棒或者棒棒糖为终结。


    店内不售卖烟草酒水，但当他们迷迷糊糊离开梦想便利店时，手中却提着一袋和烟草同等价值的甜点。


    没有冲突在梦想便利店周围发生，从梦想便利店离开的顾客也因为手中的甜点，莫名净化了整条街道的压抑氛围。


    晚上回到家时，释千油然而生一股未来可期的幸福感。


    ——果然，休闲经营类游戏是最治愈的。


    不过在经营休闲之余，释千并没有忘记每天刷人格必备的日常任务[无尽本思]。


    在进入[无尽本思]之前，她打算再抽两次十连。望着对面的猪鼻子双月，释千歪歪脑袋，像是才反应过来：“哦，我玩你的脸你又看不到，当然不觉得好笑，抱歉。”


    说罢释千双手捧住自己脸，做了个无比抽象的鬼脸：“这样如何！”


    双月：“……”


    想要逗笑的正主没反应，反倒是旁边的石狮噗哈哈出声：“什么玩意儿哈哈哈！傻子才能被你逗笑吧！你在发什么癫！”


    哦，至少逗笑了傻子。


    释千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石狮，放下手，依旧笑眼盈盈看着双月：“你有喜欢的动物吗？小猪喜欢吗？”


    双月：“没有，不知道。”


    释千：“小狗呢？”


    双月：“不知道。”


    于是释千转头看向应观辞的方向：“你看那个大哥哥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想摸吗？”


    视线顺着释千的引导移了过去，双月盯了一会儿那橘红色、尖儿带点白的蓬松大尾巴，接着转过头：“没有想法。”


    “可惜了，我还挺想摸的。”


    释千脸上表情是真的馋了，给应观辞看得心里一紧张，尾巴有点僵地摆了摆，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递过去让她们摸摸。


    好在她俩的视线收得都快，像是真的随口找话题举个例子。


    “双月平时除了画画还会做什么？”


    “看书。”


    “妈妈给你挑的书？”


    “嗯。”


    双月的妈妈自己都不会写字，怎么给她挑书？


    释千张嘴还欲再问，旁边的石狮笑够了，终于不耐烦出声打断她道：“好了，那谁，我找你有点事儿说。”


    将嘴里的话咽下去，释千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转头面无表情看向石狮，温度差一目了然。


    发觉石狮看着双月不开腔，一副避讳模样，释千只得叹了口气站起身，和他走远了些：“你说。”


    “我听应观辞说了，你认为这场噩梦的梦主是双月的母亲。”


    说起正事石狮语气变快，“我刚刚接到了外面的通讯，大致确认了梦主的现实身份。”


    释千有些惊讶，打断他道：“你们外面还有人啊？”


    石狮气急：“当然有！我们可是个很大的组织，怎么会没人接应！”


    释千：“大组织，这么久才把情报传过来的大组织？”


    “这不是因为噩梦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吗！外面动作已经很快了，估计就只花了十分钟，在茫茫人海中能在外界确认梦主已经非常难得了！”


    说完几句，这才发现话题又被她带着走了，石狮咳嗽了一声扭回来，“总之，起因是发生在[后巷]的一场意外车祸，一对母女卷入了涉黑组织的血斗里，现在紧急抢救中……”


    释千一愣，瞬间想起之前自己在巷口听到的聊天，好像确实说一号巷发生了意外。


    石狮：“不过从我们组织发来的最新消息来看，双月母亲已经死了。”


    听完他的话，释千沉默片刻，直接问道：“你给我说这个干嘛？”


    他不像应观辞，在这人眼里自己可是个拖累，自然不会讨论噩梦相关的事情，现在说起梦主噩梦外的真实身份，只能是要做什么想让她配合。


    石狮：“母亲死了，女儿重度昏迷假死，经仪器检测，女儿被卷入噩梦的可能性很大。”


    闻言释千眼神一震，立刻看向双月那边。


    应观辞正歪头陪着她说些什么，不过除了释千，双月是真的谁都不搭理，此刻默默吃着煎面包片，咔嚓咔嚓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释千：“双月也是噩梦过客？”


    “对，但和你不太一样，我们无法确保她是不是被梦主刻意抓进噩梦的。再加上她目前生命状态堪忧，在这里待着对她精神负荷非常巨大，必须快些营救出去。”


    到此时，石狮终于说出准备告诉释千的主要事情：“为了对方的安全考虑，我们将放弃自然梳理，转为强制拆除。外面的同事已经在做全息网络疏散准备，介时可能会产生一定的波动，等你脱离噩梦后会有晕眩等后遗症。”


    看着释千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石狮立刻补充道：“不会造成长久性伤害，我们也会赔偿你的一切损失。”


    到这个地步，释千明白自己已经说不上什么话了，这人只是来通知她的，根本不在乎她的意见。


    于是释千看了眼应观辞的方向，回过头来调侃石狮道：“我以为你不会管交涉相关的事情。”


    石狮挠挠头有些烦躁，他确实不管，平日这些和人打交道的事会给应观辞做，但这次应观辞拒绝采用这个方案，只能他来说。


    见了鬼了，平日也没见应观辞这么替死人着想，现在反正梦主都死了，强行拆除情绪团和慢悠悠梳理它有什么区别，前者还更快捷。


    想到这里石狮脸色又臭了些，但本着交涉时不能带情绪这个规则，他撇撇嘴看着释千，似乎是等着她回答一个“收到”。


    释千没随他意，反倒是问：“你们多久开始拆除这个噩梦。”


    石狮以为她急着出去，想想还是透露了：“外面怎么说都还要准备五分钟。”


    五分钟，放在噩梦里的时间挺久的。


    来得及。


    没有给石狮留一个眼神，释千转身就往双月身边走，脸上又挂起笑容：“双月，我们去买冰淇淋吧。”


    刚吃完煎面包，显然不怎么饿的双月抬头，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现在去：“按计划是画完画后……”


    “我还没吃过冰淇淋呢，现在想吃了，你就当陪陪我嘛。”


    和释千对视，双月看着她的瞳孔，一时间有些失神。


    明明这是自己第一次见释千，但就是非常自然地顺从着她的指挥，相信对方不会害自己。


    在一旁的石狮茫然看着她俩，皱眉刚想走过去说点什么，身前突然拦住一只手。


    应观辞认真看着她们——或者说是认真看着释千，漂亮的大耳朵极为感兴趣地抖了抖：“她在用情绪共虞让双月接受意见。”


    闻言石狮瞬间睁大了眼，反射性反驳：“怎么可能！情绪共虞可是掌控类梳理师才知道的技巧，连我都……”


    话说到一半，就被应观辞微眯眼回头的样子给打断了。


    虽然应观辞这人平日总是一副很好说话、对着路边小猫小狗都能互相撒娇的没出息模样，但身为[源]麾下的元老级梳理师，大多数人都只敢与之交好。


    即便他曾犯过很大的错，现在被[源]压着只能当一个初级梳理师——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见石狮安静下来，应观辞又露出笑眼安抚他：“别急啦，我只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内心松了口气，石狮也不再多说话，噤声看向释千那边。


    两人的对视最终以双月败下阵结束，女孩将画笔放下，默默起身，算是答应了释千的请求。


    往冰淇淋摊的一路上，释千嘴也没闲着，乱七八糟问着双月问题。


    释千：“最喜欢什么口味——哦这个我问过，那要选的话，草莓味和蜂蜜香草味喜欢哪个？”


    双月：“没区……蜂蜜香草味。”


    释千：“榛子味是什么味的？”


    双月：“……榛子味。”


    释千：“详细点嘛！”


    双月：“像是烧焦了，很油。”


    释千：“哦~那绿茶味呢？”


    双月：“很苦，发麻。”


    释千：“喜欢吗？”


    双月：“……不喜欢。”


    走到冰淇淋摊前，看着那花花绿绿的冰淇淋格子，释千看上去很是头疼：“那怎么办，按照计划的话，今天该吃不好吃的绿茶味了。”


    双月依旧面无表情，就算等会儿必须吃她不喜欢的冰淇淋，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在两人站定时，应观辞适时走上前来，塞给释千两枚硬币。


    释千挑眉看过去，用眼神问他哪儿来的钱。


    应观辞愉快摆了摆尾巴，轻声道：“旁边自动贩卖机底下捡的。”


    干得漂亮，但真的很难想象你撅着屁股去自动贩卖机下抠钱的模样。


    而且为什么这个噩梦里还用实体钱啊，自己可从来没摸过这东西，嗯……这是多少钱来着？


    低头看了两眼，释千将钱直接递给双月交由她处理：“买一个吧，我们能一起吃吗？”


    双月经常和妈妈一起吃，听了这话也不奇怪，点点头。


    在硬币被放进手里的一瞬，双月抬头看了眼当甩手掌柜的释千，又看着那三十多格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老板认识双月，此刻见她准备买，习惯性地拿起旁边挖冰淇淋的勺子，就要按顺序挖绿茶味的冰淇淋。


    “……等等。”战胜丧尸？


    释千不动声色地把钱递到时虞面前，让她看了眼纸上的字。


    果然，看了后时虞也变了表情，变得……兴致勃勃了起来。


    时虞：“我可以光明正大合法杀人，哦不，杀丧尸了吗？”


    不去想她这句话的深层次意思，释千将那钱好好塞进自己口袋，委婉道：“上面写着‘战胜丧尸’，估摸着你想杀也找不到，全清理干净了吧。”


    说罢释千看向更衣室，思考着应观辞什么时候出来，瞬移还在这里卡着不愿意介绍呢。


    好在没让她们等太久，应观辞麻航着脸打开门，浑身上下都写着视死如归。


    那套紧身衣到底还是被他给拆了，两条又短又紧不伦不类的袖子直接被撕掉，变成了遮住脖子的黑色紧身无袖背心，下半身则是在外面套了自己的裤子，避免太尴尬的画面出现。


    整体看上去还算正常，就是上半身轮廓被勾得太明显了，不像城管，更有一种夜店男模的感觉——还是那种擦边夜店。


    好在瞬移很不拘小节，没有在意对方穿着，一挥手招呼道：“003赶快，自我介绍还缺了你呢。”


    更衣室隔音并不好，应观辞把她们刚刚的话都听了进去，自然接话：“我的代号是什么？”


    “按照你的异能，当然叫‘言灵’了。”


    瞬移乐呵呵说着，然后看了眼身后的屏幕，想说的话一顿，突然大声道，“准备出任务，发现有通缉令上的异能者！”


    说罢直接甩了他们一人一套头戴式耳机，自己也把脑袋上的耳机麦克拉了下来，到旁边屏幕控制台那边去了。


    三人还没搞明白自己要做什么，都有些发愣。


    释千看了眼耳机，直接往脑袋上一戴。


    外界的声音变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电流声，以及瞬移那更电流的声音：“喂喂，听得到吧？出发！五分钟内赶到c巷03号！要做什么边赶路边给你们说！”


    时虞不喜欢听别人指挥去跑腿，皱眉叨叨了一句：“我们走了那你呢？”


    电流麦里瞬移嘿嘿一笑：“我可是会瞬移呢，先观察一下情况等会就到，放心吧。”


    释千没有多问，调整了一下耳麦，打开门往外走。


    入目的场景倒是和刚刚在更衣室看到的没什么区别，这是一个完全由铁皮堆积而成的古怪城市，所有的房屋都是金属制集装箱，最高的也不过两层高，挤挤挨挨靠在一起，让布局显得格外紧凑。


    不过集装箱的排布倒是整齐，标志着【F】的集装箱后面就和排队似的，有着一长溜集装箱跟班。


    这些箱子表面锈迹斑斑，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过，东凹一块西凹一块的，还挂着黄绿藤蔓，看上去很是破旧。


    再联想起之前说的丧尸，释千突然觉得那些红色的铁锈也有点别的味道了。


    总之，看看刚刚纸币上画的漂亮基地，再看看这一排铁皮箱……


    太假了，这三号基地真是一个买家秀和一个卖家秀，劝人入驻什么图都能画出来是吧。


    快速扫过集装箱上挂着的【F】字符，释千侧头看了眼隔壁【E】在哪儿，确认好方向后，直接朝着目的地过去。


    虽然瞬移语气催得急，但刚入职的三位实习生显然没那么热衷于工作，都是用正常步速走着，边走边观察周围。


    噩梦里的路人依旧没脸，不过看上去都非常虚弱，不仅面黄肌瘦，还有不少大白天就这么躺地上——显然是晕过去而不是在睡觉。


    他们在打量周围的人，那些人似乎也在看他们，不过对比起释千视线的光明正大，原住民姿态些瑟缩，甚至在释千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会紧张得一抖，快速走开。


    这算什么，城管的威力？


    一个人如此还能说这人内向，一群如此，只会让释千觉得自己身份有点不对，不像公职人员，更像是个压榨工头。


    由不得她多想，耳机里又传出瞬移的三倍量电音：“这次的施暴者是个速度异能者，已经抢了好几个普通人的东西了，正巧他在我们摄像头旁休息，我们去逮他个正着！”


    一听任务是要打架，时虞一下起了兴致，“哦？”了一声后问道：“怎么逮，能动手到什么地步？”


    释千听着她们的交流，心里感叹着这孩子含蓄了，她居然没直接问“能不能杀”。


    瞬移也没想到时虞潜台词是“杀不杀”，只当新人不知道改怎么抓人，友善解释着：“直接打败绑起来就好了，之后还得问他把抢来的东西放哪儿了，好几个失主的东西呢，他不可能随身携带着。”


    看来不能直接打死，时虞咂咂嘴，有些失望。


    他们从【F】出发，路过【E】和【D】，马上就到目的地了。


    就这么一路看过来，每个区域集装箱改变的不仅是地标字符，连带着整体完整度和干净度也不太一样。


    越往前走，那些集装箱外表越干净，甚至有凿了窗户做了阳台的，还有在集装箱顶上种苔藓隔热的，小小的铁皮箱看上去生机勃勃。


    而这一带的人虽然看上去还是挺虚，但至少会互相聚在一起说话。释千还看到有人在集装箱门口做饭，挺有生活气息。


    这种越往前越好的状态，不得不让释千想起了后巷。


    后巷拢共十多条巷子，也是数字越小的巷人过得越好，后面数字的巷子连基础安保监控系统都没有，名副其实的“法外之地”。


    终于看到【C】打头的集装箱，应观辞绕过第三个在他们面前摔倒的人，侧头问道：“等会儿我们怎么行动，我可以先试试用言灵控制……”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旁边的时虞像盯上猎物的豹子般飞了出去，速度快到几乎产生残影，释千都能感觉到一股被带着向前的反作用风力。


    这孩子出手直接上了。


    释千：“哦豁。”


    虽然哦豁了一下，但脸上是不觉得这事儿很麻烦的表情。


    她很快跟上了时虞的擅自行动，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应观辞震惊的注视下，安详闭上了双眼。


    “等等，为什么闭眼？难道……”


    应观辞连忙向时虞那边看去，小姑娘跳起来一个飞踢，结结实实由下而上踢中了自动贩卖机旁坐着的人的下巴。


    这个方圆百里唯一有脸的NPC手里捏着罐饮料，估摸着打开还没喝上两口，直接被时虞这几倍力量加成的踢击给踹飞，往后翻转了360°，脸贴着地屁股朝天撅着。


    铁罐挤压出的橙色饮料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优美抛物线，哗啦啦落在地上，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橘子汽水的甜香。


    “等等！什么人，我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了！！”


    没想到那人还有力气说话，这抗揍性让落地的时虞惊讶咂了下嘴。


    虽然控制着力道，但一般来说，这力量足以让人晕上个半天了。这人不仅没晕还很清醒，反应过来是仇家找上门后，当即爬起来发动能力就准备逃跑。


    他的异能是速度加快，整个人动作仿佛直接开了二十倍速，时虞都还没来得及把悬空的脚放下，他就已经摸瞎跑出了五十米。


    不过失去视力的他显然不知道该往哪跑，着急忙慌之下只想着远离这里，手脚并用往前冲，结结实实和对面的物体撞了个正着。


    被撞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撞上了集装箱，痛得他龇牙咧嘴就想换方向。


    但接着听到“集装箱”突然开口说话，这才反应过来是撞了人。


    “哎呀，看来我这瞬移得刚刚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兴致勃勃看着被自己撞个仰倒的人，瞬移手上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给人绑紧了，接着警告着，“不要做无谓反抗！我们是3号基地城管，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那人估计无法无天惯了，被绑住害怕之余，心生出一股愤怒，努力挣扎试图解开束缚：“什么玩意儿？！听都没听过！在这你还想管人？哪儿来的东西！还有我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不见了！！”


    他声音尖锐吵得释千头疼，在应观辞告知她对方确实被绑起来后，这才睁开眼看了过去。


    释千的能力是感官抵消，刚刚走路上就在悄悄试验怎么用，剥夺别人视觉让路过无辜群众摔了几跤后，才算是理解了这个异能的发动条件和作用。


    简单来说就是感官对对碰，她可以选择消除对方的五感，当然，代价就是她也会被剥夺对应的感官。


    是一个你瞎我也瞎，你聋我也聋的公平能力。


    释千将异能取消，两人都重回光明，被绑住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在还没有更猛烈挣扎之前，就被不满的时虞打横狠狠踹了一脚。


    不知道是这脚踹对了位置，还是大力终于出了奇迹，总之成功让速度男一声不吭直接晕了过去。


    见状时虞满意咧嘴叉腰站直，终于把没有一击必杀这口恶气给发泄出来了。


    瞬移看着软倒的人有些头疼：“这下只能等他醒了再审问了，得先拖回去呢。”


    释千侧头，看到了右手边死角处装满五颜六色饮料的自动贩卖机，那地儿被不少杂物挡着，应该是个很方便说话的地方。


    “时虞妹妹。”


    释千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但明眼人瞬间就能感觉到氛围变了。


    在时虞有些僵硬的表情中，释千温和指着角落道：“针对你刚刚突然冲上去打架的事情，我们去那儿聊聊？”


    出声的是双月，她嘴唇动了动，快速看了眼老板，随即垂下眼平静道，“要香草蜂蜜味。”


    释千第一次吃，那就要买好吃的口味。


    老板不疑有它，卷了一个巨大的球，在球上淋满橙色蜂蜜后递过来：“好嘞，看来双月确实喜欢甜一点的口味！”


    喜欢吗，这就是喜欢？


    举着冰淇淋，双月回头看释千。


    释千已经期待满满地蹲了下来，视线和她平齐。


    香草的冰激凌球有些泛黄，在蜂蜜的映衬下，显得更像释千眼眸的颜色了。


    将冰淇淋球举了过去，双月看着对方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


    这样会冻到牙齿……


    这话没来得及说，释千整张脸五官皱到一起，吸嚯吸嚯被冻得怪叫。


    这个鬼脸倒是比释千之前自己做的要好笑很多。


    于是站在她对面的双月举着被咬了一口的冰淇淋，突然眉眼一弯，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释千点开了那个红黑色调的图标，一行文字出现在她的眼前。


    释千：“……”


    她看着那行字，足足沉默了十秒有余。


    她甚至难得地质疑了自己，将界面关闭、又重开了一下，确定自己没看错后，选择向系统求证：【系统，你确定没写错？】


    系统再次给出肯定的回复：【是的，并没有错。】


    释千看着那行字，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


    “装配[盛愿的祝愿]，玩家可以不通过游戏脑机，往返于现实与游戏之间。”


    第 143 章   143 压缩城市


    释千完全没想到会存在这种可能性。


    不通过游戏脑机往返于现实与游戏之间，这就相当于在旧时代，玩家在打电脑游戏的时候，忽然解锁了一个技能，结果告诉玩家以后不需要开电脑也可以玩这款游戏一样离谱。


    游戏内的世界是过去真实存在的世界，游戏脑机的作用本来就是提取玩家“意识”，然后投放至“过去”。


    少了游戏脑机这一环，“投放”由谁来完成？


    【附着在意识上的技能。】十分难得的，系统给出了突破游戏条框限制的回答，【这是被寄托在“盛愿”身上的能力，通过达成条件即可解锁触发。】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我的意识本身就可以穿梭于游戏与现实之间？”释千明确追问。


    系统回答：【是的，您理解的没错。】


    释千：“……”


    系统刚才说，这个技能是“被寄托在盛愿身上的能力”，说明这不是盛愿本身的能力，而顺着这条线向下推理，是谁“寄托”给盛愿的也不难猜出。


    ——是另一个“释千”。


    是当时那个寄生在盛愿体内的释千，她在盛愿身上寄托了这条可以在世界时间线上跳跃的能力，并且通过盛愿，将这个能力传递给未来的她。


    “系统，我到底想干什么？”释千再次询问。


    总感觉这个游戏本身，就是[世界之主]自己搞出来的……


    【非常抱歉，我暂时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系统抱以歉意地回答。


    释千也没指望它。


    归根结底，这条技能的出现极大增强了她往返于游戏和现实的灵敏度，目前看来有利无害。


    但现在，她还是要通过游戏脑机登出，维持正常的登入、登出频率。


    怕又出什么幺蛾子，这次应观辞换衣服速度飞快，把头从衣服里钻出来，边顺炸开的耳朵毛边往外走。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外面的人都等得很淡定，整体气氛平静祥和。


    瞬移抱胸看着监控器上的画面，见他出来便笑着招呼：“走吧！大家应该都饿了，我请你们去吃饭！”


    憋坏了的时虞一马当先就跑出去了，释千将手上做好笔记的规则书合上，揉揉脖子站起来，一边跟着走，一边整理着思路。


    这规则书看着厚，但其实内容很简单。


    前面三分之二部分都在宣扬3号基地是怎么排除众难建立起来，还有在当下大家应该如何相互扶持生活，基本是套话，鸡汤味儿冲得熏眼。


    释千快速扫过一眼，算是了解的这场噩梦的世界观。


    和之前钱上印的话没差，这确实是个解决了丧尸危机，重新发展起来的世界。


    就像是许多电影小说中创造的末世，这里的人类也在极端气候危机中觉醒异能。当然，不只是人类，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开始变异。


    而丧尸，没有那些作品中所展示的黑深残背景，它们并不是某个做人体实验的医疗机构捅出的篓子，只是单纯的进化失败者。


    人类在进化爆发后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高烧，挺过去的要么拥有异能，要么和原来一样是个普通人，挺不过去的就会变成没有理智只会咬人的怪物。


    接下来的世界大混乱，与其说是那些丧尸四处乱咬人造成的，不如说是刚掌握了异能的人们感觉自己拥有无限力量，开始四处趁火打劫所导致。


    所以就算现在事态平稳下来，那些丧尸们几乎消失不见，普通人们最惧怕的还是手握力量的异能者们。


    规则书后面三分之一才是真规则，洋洋洒洒一百多条，基本都在说如何规范异能使用，为异能者开设一对一专业岗位，或者是未来福利待遇……


    总之，全部围绕着异能者，没有提到过普通人。


    要不是外面那一排排的集装箱，释千都要以为这个噩梦里的普通人已经死光了。


    摸出包里刚刚买衣服给的零钱，释千拿着枚硬币在手里把玩，脚下步伐不慢，跟着瞬移来到一个集装箱前。


    这个集装箱和普通人居住的集装箱不同，正面卷帘门没有拉上，大方敞开着，两侧箱壁也都挖了个长方形的窗户，顶部还做了天窗。


    阳光照亮了集装箱的每个角落，看上去分外通透。它的内部构造也很简单，里面是开放厨房，靠外放着几张桌椅板凳，还有不少人正在吃饭。


    看来是这里的饭店了，生意还挺好。


    瞬移让他们随便坐着等会儿，自己则进去点菜，应观辞怕一个人不好拿菜，便也跟上去帮忙。


    时虞和释千坐在外面，敏锐感觉到周围有不少偷看的视线。


    普通人真的很防备异能者啊。


    释千对此没什么表示，时虞瞪了那些人一眼后，也懒得再计较，回头突然问道：“姐姐，我们真要保护这群人吗？”


    “这是梦主给我们的身份，如果不跟着去做，容易让梦主怀疑。”


    怀疑后的结果不可控，释千不想把事情整麻烦，目前还是决定按照流程走。


    看着时虞不耐烦的表情，为了转移她注意力，释千不得已使用“考考她”大法，换了个话题：“你来猜猜我为什么要预支工资？”


    时虞当然不会说什么“要给别人买衣服”这种明显错误的答案，她思索了一会儿：“因为钱上面有很多信息？”


    “没错。”释千点头，“上一场噩梦里我也拿到过钱，上面的信息就很丰富，像什么年份啊之类。”


    只是那硬币对整体噩梦的推进作用不大，释千反手就给双月了。


    说着，她将手上硬币推过去让时虞看，继续道：“说到底，这里的钱都是由梦主创造出的概念。不用的时候它可能会被人忽略，但一旦对着梦主提出来，对方就必须创造出这种东西——因为按理来说它得存在。”


    时虞明白过来了，手上学着释千玩硬币，眨着眼猜测道：“所以姐姐对着瞬移说这事儿，是想探她到底是不是梦主？”


    应该是玩惯了小刀，时虞比释千要灵活很多，银色硬币在她指尖翻滚，几乎产生残影。


    释千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表演：“差不多吧，而且和你说的一样，钱能提供的信息确实很多。”


    不只是现在这种纸笔上的信息，钱币的存在本来就代表了社会文明象征，有钱，至少证明了社会秩序还在稳定运行。


    再划分得细一些，钱币的虚拟与否代表着科技水平高低，钱币的精致程度也代表了城镇建设水平……


    但介于这里是噩梦，什么东西都是由梦主创造出来的，得到的信息可能不是那么准确，只能勉强当个参照。


    毕竟这里破破烂烂还在用集装箱当房子，给的钱做工又很精致，这其实还挺不合理的……


    当然，除了时虞所说的刺探瞬移是否是梦主，释千还想搞清楚一个事情——她能不能对梦主提要求。


    事实证明很可以，梦主老大非常好说话，像乙方一样贴心。


    想要钱给钱，想了解规矩就给规则书，还给释千搞出了一个可以买衣服的商店。


    简直就是让人心想事成的湖中许愿神。


    收回思绪，释千再次开口：“不过我提起这些是想告诉你，梦主对于噩梦的掌控力超出我们想象。时虞你很厉害，但也不想被群起而攻之吧？和没水平的人打架不是很无聊吗。”


    明白释千这是绕了一个大弯子在劝自己，时虞嘟嘟嘴，仰头表示自己清楚：“我明白的，姐姐下次可以直接要求我，不用整太多弯弯绕绕的，我会听的啦。”


    释千脸上挂着微笑，内心：你最好是！


    等释千劝完时虞，许愿神瞬移端着很大的托盘走了过来。


    将买的食物放在桌上，她热情满满招呼：“快来趁热吃！这家的裹面一流，配上酸黄瓜丝更是绝。”


    面前四个大碗里装着满满的素白面条，后面的应观辞端来了更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三碗奇怪酱料和配菜上了桌，浓郁的香味逐渐弥漫开来。


    酱料颜色鲜艳到和颜料一样，是很亮眼的红黄蓝三原色，闻着味道有些辛辣厚重，但又混合着一股奇异的植物清香，让人觉得很新奇。


    “需要多少酱和配菜都自己加哦，这个酱是咸香口的，这个有点辣，这个是酸甜的。”


    一一介绍完，瞬移就当做示范一样，自己先调起了口味。


    其他两人跟着做，释千看着自己素白面条上的红黄蓝三原色酱料，又看看旁边面色诡异的应观辞，在时虞往嘴里塞面之前开口了：“这酱料究竟是什么？”


    旁边的瞬移已经开始吃了，这人吃饭也不摘头盔，只能看到面条窸窸窣窣消失在头盔下面。


    见释千发问，瞬移疑惑道：“咦？你们不知道吗？”


    说罢似乎在内心说服了自己：“哦也是，你们都是强大的异能者，估计不会沦落到吃这些东西的地步。”


    沦落……吃这种东西……？


    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接着就见瞬移再次热情介绍：“这个红色的是变异蟑螂的内脏酱，黄色是变异蝉胃液，蓝色的是变异蛞蝓黏液。”


    说罢她还强调道：“放心，都是刚从后厨挤的，保证新鲜，还热乎着呢！”


    怪不得应观辞刚回来连他标志微笑都绷不住了，估计是看到了很精彩的场景。


    感叹完后，释千若无其事地开始拌自己的三原色面条。那则偶像“走丢”公告上的日期很新，大概是最近几天才发布的。


    释千瞥了一眼后便没在过多留意，毕竟她不是个关注明星的人——但说实话，每天都用着一大波明星周边，她都眼熟那些人了，出去搞个路人猜明星名字活动，她的答题正确率大概能被骂粉装路人。


    见她视线在公告上停留挺久，时瑞以为她是筮的粉丝，开口道：“你很喜欢他？”


    释千摇摇头：“抱歉，我不关注这些，就是没想到虚拟偶像的源数据还能丢失，这种东西没有备份吗？”


    “有备份，但……”


    时瑞看上去不太好说话，但总归还是学生心性，没有想着这事儿不适合往外说，直接道，“启用备份数据后的筮不太对劲，总之没办法再用。”


    虚拟偶像的花期实在是太短，欢乐园前后调试了将近一个月都没成功，最终只能放弃去培养另一棵发财树。


    “那挺可惜的。”


    释千客套着感叹了一句，继续跟着时瑞向前走，最终来到一间糖果屋前。


    说是糖果屋又不太一样，饼干和糖霜做的墙壁上挂满了霓虹灯线，由像素点构成的虚拟糖浆缓缓往下流淌，投影仪频闪着投出几只巴掌大的小精灵，正绕着屋子给角落贴金箔花边。


    “里面便是我母亲平时在全息网上办公和休息的地方了，各位慢慢看，有什么问题直接打我的通讯就好。”


    全息世界里也不担心别人偷拿东西或者窥探机密，时瑞很放心地将场地留给她们，离开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去了。


    释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等人走远后没忍住感叹：“她性格和噩梦里差得蛮远的。”


    何止是差得远，感觉完全是两个人了。


    应观辞想想月狼，在时瑞身上可完全不见那股莽撞气息，点头道：“上位者都是这样的吧，蛮辛苦的。”


    “毕竟要负责管理这么多手下，从现总裁的性格也能感觉出，前总裁一定是个认真的人。”


    释千一边说着一边推开糖果屋的门，开始提前推测前总裁的性格，一个严肃刻板的女人形象在释千脑中缓缓成型。


    “欢迎主人回家，主人要先喝茶还是先揉腿，还是先和我玩捉迷藏游戏？”


    看着门后皱眉满脸通红，但又不得不说台词的虚拟仿生人，释千脑子里的严肃教导主任形象瞬间灰飞烟灭。


    门对面衣着清凉、唇红齿白的兔耳男仆见释千呆在原地半晌没回应，咬着唇将脑袋别到一边：“还、还是先吃……”


    这话说着，对方的手就拉着上衣下摆往上捞，眼看着要当释千的面做出十八禁举动。


    “等等等等！”


    释千手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迅速将他拉到一半露出肚子的衣服用力向下一扯，嘴角抽搐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心着凉。我们不是你主人，就是来调查一些东西的。”


    “只要来到这里的都是我主人。”


    兔耳男仆倒是没再执意捞衣服了，侧身让他们进门，“主人们请进，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就行。”


    释千进了屋，飞速扫视了眼周围，确定没什么特别十八禁的东西后，这才松了口气。


    时虞跟着她走进来，打量着站在旁边的兔耳男仆，锐评道：“姐姐，他这个渔网透视装就算不捞起来也容易着凉吧。”


    释千：“……”


    好了好了，你别再嘲讽我紧急情况下的口不择言了。


    虽然没有特别十八禁的东西，但房间的一角还是吸引住了释千的注意。


    那是一大片类似于城市俯瞰模型一样的东西，不同的是这些模型做工非常精致，还能看到一些拇指大小的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感兴趣地凑过去，很快，释千便发现这座小城市看上去非常复古，时代更接近于两三百年前，没有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所有四轮车都在地上老实开着，街边还有红绿灯。


    就连那些商店也是老老实实摆满了要售卖的东西，不像现在的实体商店基本等同于主题咖啡厅，所有东西都能在网上购买。


    而且里面的小人是真的在生活，有走到面包店门口又反悔离开的，有站在街头等红绿灯顺便买烤肠的，还有坐在公园里喂鸽子喂急眼了和鸽子打架的……


    总之生活看上去丰富多彩，每个人也有各自的目的，不像是遵循着一套程序的挂机循环。


    认真观察了会儿，释千不由开口：“这些都是有数据库的虚拟AI？”


    如果只是普通AI，他们只会执行呆板的程序命令，不可能生活得如此活灵活现。


    应观辞走过来，同样观察着下方，半晌点点头：“大概是了，真……奢侈啊。”


    一个虚拟AI数据库的建立就需要花费大量资金，这个模拟城市就算不太完整，但人口也不下万人。


    那么摆在释千面前的“家家酒”游戏，消耗资金可能就要上亿。


    要说建造这么个城市是为了赚钱还说得过去，但释千可没听过有什么模拟城市的娱乐直播可以看，说明欢乐园前总裁真的只是个人性癖……兴趣。


    或者不是把这个当娱乐看着玩儿，是准备研究点什么，就像社会调查一样？


    释千把视线从模拟城市上收回，看向从刚刚起就一直在书桌前捣鼓的时虞：“有发现什么吗？”


    时虞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破解掉啦！姐姐这下可以看她藏起来的资料了~”


    “嗯？这么厉害？”


    没想到时虞送自己个这么大的惊喜，释千立刻凑过去看，发现时虞拿出了一大叠密密麻麻的手写资料，看着不像机密文件，更像是随笔或者日记。


    时虞：“不过我破解的都是表层资料，还有一部分放的很深，没有仪器辅助的话我搞不定。”


    估计更深的就涉及到公司机密了，就算时虞能解开，释千也不会去看——她们这行为本来就挺不道德，但要救人嘛，前线资料总得备齐，其它的就不用去偷窥了。


    这么想着的释千对时虞露出一个笑容：“辛苦，这些就够了。”


    时虞还有些不甘心：“可惜，要是能顺便把公司也搞过来就更完美了。”


    释千：“……”


    谨记职业准则啊妹妹！不对，这是做人的准则了！


    把旁边面露犹豫神色，一副“我是不是该装作没听到”的应观辞拉过来，释千开始分配任务：“一人一部分，我们快些把资料看完。”


    于是三人都找了个饼干凳坐下，开始哗哗翻起了资料。


    释千一目十行，除了资料主人过于飘逸的字体拖延了阅读速度，资料的内容倒是不难理解。


    但这个前总裁，似乎在做一件很变态的事情啊……


    释千弹弹自己手里的资料，看向旁边兢兢业业守门的透视装兔耳男仆。


    比如“让性格孤僻冷漠的人去当兔耳男仆，开口说羞耻的话”，又或者“让传统的人每天包各种水果或者果酱口味的甜饺子并蘸番茄酱吃掉”，还有“让重度网瘾患者住在一天只有半小时上网时间的公寓里”……


    很可怕，释千代入一下，感觉生活的光都消失殆尽了。


    在了解完这些后，把目光投向那忙忙碌碌的虚拟小城市，再无刚开始的温馨和谐，现在只觉得里面的全是蛊虫。


    没错，欢乐园前总裁就是在用那些虚拟AI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呃，或者说是在做什么AI性格调研。


    这种行为太过诡异，释千暂时无法理解也不太敢理解，只是担心起接下来的噩梦。


    自己不会也要变成一只小蛊虫吧？被发配去做些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比如……


    释千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想不出什么特别无法接受的事情，反正在噩梦里，梦主让她做什么都还行。


    把自己安慰好了的释千放下资料，看向旁边也读完了的两人：“如何？”


    时虞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布丁桌上，脸色诡异：“姐姐，这人真奇怪，怎么会有人隔一个星期就做一次心理检查，还要记录自己有什么喜好变更，怎么的，她怕自己被人夺舍了吗？”


    拿过放在桌上的资料随便一扫，时虞说的没错，每页纸都按照日期排好，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前总裁的兴趣喜好，以及面对一些事情的想法以及执行态度，简直能当成性格履历。


    应观辞也把自己手上的资料放下，皱眉总结：“她似乎在研究人类数据化？比如当一个人在全息网上时，把人的智力、力量或者是心情值都用数据来展现出来。”


    这个功能全息网也有，之前调低痛感时释千就看到自己的力量值了，于是问：“和现在全息网上的这个有什么不同？”


    应观辞：“全息网络上没办法用数据展现出‘忠心度’或者是‘对于某件事情完成的成功率’，但资料中都尝试着将其数据化。”


    这可太缥缈了，一念之差的事情怎么能用数据去体现，又怎么能佐证出现的数据一定是正确的？


    释千看着布丁桌上散落的资料，眉头皱起开始思考前总裁到底想干什么。


    让数据库AI去做违背他们设置性格的事情，记录自己的心理数据，并且尝试着将人类的一些情绪数据化……


    想着想着，释千直接打开联系面板，给时瑞拨出一个视频通讯。


    “您好？有什么想问的么？”


    时瑞那边接通很快，不过眼睛没看着屏幕，似乎还在处理什么事情，感觉很忙的样子。


    于是释千也长话短说，直接问道：“前总裁是不是以自己为样本，做了个真人数据库AI？”


    屏幕中的人瞬间抬头，眼里惊讶一时没有藏住，最终张开嘴又合上，重复了好几次，才干巴巴道：“没有的事……”


    很好，看来还真违法搞了真人AI。


    什么严肃刻板的前总裁，完全是个法外狂徒啊！


    而时虞更直接，继续一筷子塞进嘴里，嚼着嚼着还感叹道：“这个变异蟑螂的内脏酱真好吃啊，有点辣辣的会麻嘴呢！”


    旁边呆滞看她们俩继续的应观辞瞳孔微缩，一句“真的不是中毒效果吗？”卡在喉咙口，到底还是没问出来。


    释千吃了一口，感受下味道后点点头：“确实很好吃，黏糊糊口感挺有意思。”


    接着，她看向脸已经开始发绿的应观辞，想想还是低声安抚了一句：“没事，这不是在梦里吗。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丧尸肉糜呢，不是人的话吃吃也无妨，你尝尝？”


    应观辞狐耳瞬间往后一压，似乎受到了什么滔天惊吓，接着僵硬扯出笑容：“没事……我、我还不饿。”


    释千点点头，看向旁边还想劝的瞬移，帮他推拒道：“他减肥呢。”


    接着，应观辞就以“减肥”为借口，僵着笑脸看另外三人把他的面分了。


    喉结反复上下翻滚，应观辞默默将视线从桌上移开，望着旁边的空地发呆，努力让自己遗忘刚刚在厨房那里看到的“新鲜鲜榨”场景。


    不过没过几秒，他就打开了源的梳理师后台系统，开始查看外界是否有消息发来。


    很奇怪的是，收信箱里空空荡荡，就像是他们与世隔绝了一样。


    无奈应观辞只好自己推断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释千她们牵扯进噩梦里，那么爆发噩梦的地点只可能在源内部，大概率是正在使用源全息登陆装置的人。


    那就是梳理师的情绪暴走了吧……


    脑中闪过说要去看心理医生的江乐的脸，应观辞面色沉了下来，食指放在桌面上轻敲着，垂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想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抬眼一看，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身子倾斜，正胡乱挥舞双手想保持平衡。她似乎刚从集装箱里出来，途中路不平磕碰到了什么，眼看就要侧翻倒地。


    好巧不巧对方位置卡在一堆农具前，这要是翻倒了后果可能会见血。


    应观辞刚想起身去救急一下，身边就跑过去一个人。


    瞬移直接跑走，动作太快还挤倒了挡在旁边的长招牌，这才让坐在后面的释千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带着头盔的瞬移跳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七彩披风兜着风在身后簌簌作响，看上去非常有主角派头。


    她一边冲一边喊着：“没事！城管来了！”


    释千立刻尝试控制，而在她凝神的瞬间，第二份感官朦胧的视觉迅速凝固成形。


    这一次她并不是在昏暗的地下城。


    她抬头，看到了头顶午日炙热的太阳，看到了破败如残骸的高楼。


    她低头，看到了自己穿着病号服的羸弱躯体。


    但这副躯体随着她的意念可以变幻为不同的人类形态。


    身后传来剧烈的躁动，释千转头看去，只见距离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团足足有五层楼高的巨大黑影，浓稠的墨汁在漆黑一团的身体里翻腾。


    如同一颗吞噬一切光明的恐怖黑洞。


    这里是被异种占领的地表。


    两份视觉与感官在释千的脑中展开。她的本体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底，而她此时的她以数字生命的形态重回地表。


    比时虞又先了一步。


    第 144 章   144 香舒


    释千盯着远处那团巨大的粘稠黑影。


    她与它沉默地对峙着。


    很显然，这是一只极具有攻击性的异种，而且等级绝不会低，但此时它暂时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释千也摸不清它的态度。


    在被异种彻底当作游乐园的地表，转弯遇见异种简直再寻常不过了。


    不过由于她登出游戏后，附属躯体就没有意识支配，应该是在“生命源”里处于扩散状态存在。那么她现在凝聚的地方应该也是在“生命源”之中。


    而在“生命源”中，她是永生不灭的。大不了就是身躯溃散一次、短时间内无法聚合。


    不过就算她此时不在“生命源”里也无所谓，毕竟只是一具附属躯体。


    所以尽管她现在手无寸铁，面对眼前巨大的异种，也并没有升起紧张或者恐惧的情绪。此时她更好奇的是：她现在使用的是Herx的附属身躯，那是否可以使用[数据幽灵+]的技能？


    释千简单回忆了一下[数据幽灵+]的技能，决定先从最简单的“天赋”入手。


    调动精力，为了防止像之前一样不小心把终极技能推出来，释千谨慎地对身体内可能存在的异常能量进行探索，想要发动[数据幽灵+]的[观察]天赋。


    她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黑影上。


    它以绝对的黑色为基调存在，那种黑色，是仿佛能吞噬所有从它身边经过的包括光线在内的一切事物，其形态犹如粘稠的液体，不断地流动变形，但又保持着整体的稳定性，只一眼便让人感到自心底升腾而出的压抑情绪。


    唯一能突破它黑色身躯的是一道道若隐若现的光，那些光线纠缠在一起，既像是同黑影共生，又像是从深渊中逃逸，宛如黑暗山丘中的一座座幽暗灯塔。


    释千：……等等？好像有点熟悉？


    正当熟悉感跃上心头的瞬间，一个蓝色的信息框便出现在那团浓稠黑影的身边。


    而在释千看到信息框里的内容时，终于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并且那粘稠黑影为什么完全没对她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了。


    那浅蓝色的信息框中赫然写着：


    在人来人往的人境，时虞站在巷道口往外张望，看着那些普通人和兽型人走在一起，每逢对视之时，两方都得露出晦气神色，瞪视一眼快速离开。


    时虞觉得有趣，正饶有兴致观察着呢，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于是她偏过头，好奇问肩上的小黑球：“师尊，怎么了？”


    “……无事。”


    还能怎么的，你的师弟捅了娄子，把爆发战争的时间硬生生往前推了一大截。


    释千内心吐槽表面不显，感觉时虞应该不会重蹈覆辙，毕竟这里来往的人可决定不了战争大事。


    释千刚这么想完，路过的有两个脑袋的蛇人就冲着时虞愤怒道：“喂！你这家伙有毛病是吧，看什么看！”


    时虞视线不挪，甚至看上去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你和我长得不一样，我看看咋了？”


    蛇人似乎受到了奇耻大辱：“人类，你会为了自己的话付出代价的！”


    说罢，对方直接扑了上来，蛇口呲出獠牙，上面还覆盖着墨绿色看着就很不妙的毒液。


    被袭击的时虞表情依旧是觉得很莫名，侧身躲避抬手伸腿，一套连贯动作之后，将那蛇人踩在了脚下。


    踩完她脚在对方背上碾了碾，小声嘀咕了句：“这么弱？”


    瞬间，周围的兽型人们像是受到了挑衅，齐齐向时虞看来，眼神不善，带着打量审视之意。


    而路过的一些普通人也停了脚步，几个脾气爆的也拿上武器：“怎么！你们这些杂种又管不好自己了？”


    “谁是杂种呢，早晚被淘汰的弱者们！”


    眼看一场小型的斗殴即将产生，小黑球落在时虞肩膀上，等着看自己这“最柔弱最受宠”的乖徒该如何处理。


    按照之前释千给她提的要求，时虞需要用圆滑的方法去处理矛盾，并且还不能过度引人注目……


    时虞乐呵呵地看着要打起来的两拨人，丝毫没觉得这混乱是自己引起的，直接双脚站在了双头蛇的身上，确定垫高了些看得更清后道：“你们哪边实力更强啊？”


    不得了了，这话简直就像开战的号角，兽型人哇哇哇叫着就冲了过来，而普通人举着武器毫无畏惧地迎上前，看样子就没少干过架。


    释千：“……”


    时虞身处事外，观察着两拨人打架习惯，还和释千聊天：“师尊，根据刚刚你给我传送的资料里说，那群兽型人是人类和天地兽结合后产生的人种是吧？”


    释千：“什么传送资料，那是给你们开的此方小天地的全知权限。罢了……没错，这个世界就是普通人和天地兽共同生存的世界，这二者结合的话就会生出兽型人。”


    “哇哦——”


    时虞感叹，“这里的人类口味真重啊。”


    释千：“……”


    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时虞：“咦，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释千：“不是被你撺掇起来的吗。”


    当然，释千知道她不是在问眼前的这场小打小闹，而是奇怪这两波人的敌意为什么如此强。


    于是在调侃完徒儿后，释千淡淡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罢了，这片天地虽说资源丰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谐分享。”


    造成这个小世界三番五次动荡的原因就是资源抢夺。


    人类内部在圈地，天地兽内部也在圈地，兽型人夹在中间看似没什么权利，但其实他们也在暗中统筹，盼着鹬蚌相争从中撕扯点什么下来。


    三方就像抢食的野兽，没个停歇的时候，如果真打起来这方小世界估计会变得生灵涂炭。


    不过释千也不是来拦着让每个人和平共处的，资源抢夺是每个世界都绕不过的劫难，她只是预感到了如果不干预的话，这个小世界的劫难会很难控制。


    ——虽然从现在的情况上去看，孽徒们干预了反而会更糟糕。


    孽徒二号在旁边围观两方人打架，边看边津津有味地和释千讨论。


    “兽型人不适合用武器攻击，而且明明身体很灵活，非得穿上人的厚重衣服，拖慢了好多移动速度。”


    在那边打架的兽型人们一愣，前排丢掉武器，后排开始脱起上衣。


    “人就更蠢了，有这么多长武器不用，非得用小刀匕首，等到苦哈哈近身，人家手都能从你胸口穿透过去了。”


    普通人停顿住，开始就地取材拿起扁担铲子之类的武器，总之哪个长选哪个。


    时虞还有些惊讶：“哎呀，打架很菜，但耳朵还挺好使的？”


    可能确实是忍受不了这边打架那边还在转播，两波人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你是谁！你从哪儿来的！”


    时虞思索片刻问释千：“师尊，我说什么都行是吧？”


    释千心里顿感不妙，提醒道：“你还记得我对你的要求吗？”


    不能自视甚高，要学会圆滑并且隐于其中，不要过度引人注目……


    时虞开心道：“记得记得！”


    在释千松口气后，时虞看着下面盯着自己的人，微微仰头眯眼道：“我来自你们无法前往的地方，凭你们的身份不配知道！只用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说的事情都是对的！”


    很好，完全逆着所有要求来的。


    下面无论是兽型人还是普通人，听了这话都不乐意了，眼神不善地盯着时虞看。


    如果时虞想走“当有外来敌人后，两方就会和平统一”的招数，也许她还真成功了，但时虞大概率没想这么多，她这么说就真只是她想这么说……


    所以她毫无顾忌地继续嘲讽：“看我干嘛，一百个你们都不够我打的！”


    小黑球的眼睛缓慢眨眨，显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跳到时虞怀里，找了个不会被甩出去的地方待好。


    果不其然，兽型人又哇哇哇叫着冲了过来，连普通人也举起武器，一脸看仇人的表情。


    啊……这世界大概真的要毁灭了吧。


    *


    “哎。”


    这是应观辞第二次听到肩膀上的小黑球叹气了，于是他侧过头关心道：“师尊累了吗？”


    “心累。”


    听到这声意义不明的抱怨，应观辞倒是猜出发生了什么：“他们那边不太顺利？”


    小黑球金色眼睛瞥他一下：“你这里也不顺利吧。”


    应观辞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他被传到了天地间，说白了这里就是荒郊野外的无人之地，走了半个小时都没见到一个活着的生物。


    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天地兽，就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有时候能遇见几棵长得奇怪的树，除此以外连景色都是一层不变的。


    如果说自己只是来徒步放松，这里还真是个好去处，但身上带着任务半天都走不出去，这就让人有些焦躁。


    虽然释千降低难度后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中的一信息资料，能说出这块地是哪种天地兽的地盘，以及那些天地兽们的生存结构如何……但遇不见它们啊！


    天地兽是和人一样能够交流的生物，那也得见了面才能交流吧，影子都找不到的话，自然也没办法商谈沟通。


    应观辞一边漫无目的地前进着，一边思索着该如何把那些藏起来的天地兽给吸引出来。


    大喊大叫？还是找来它们喜欢的东西来收买？


    这两种方法不用试都能猜出结果……


    天地兽五感发达，肯定在有人进入领地的瞬间就能发现自己，现在还不出来见面只能证明它们不想见。


    而且天地兽喜欢的东西真的不是自己努努力就能得到的，像什么生长在悬崖下的夜光蘑菇，海底火山口的玄月珊瑚，已经在天上乱窜的迷虫……


    有队友配合他还能去试着取，一个人属实有些为难。


    确定怎么绕都是大草原后，应观辞停下步子，开始和释千聊起了天：“师尊，平日你都是一个人管理这些世界的吗？”


    小黑球注意力在别人身上，对这边温和的徒步旅行不太在意，听到应观辞问题后，半晌才回复：“嗯。”


    “没有别人来帮忙吗，那得多辛苦啊。”


    似乎是回过神了，小黑球做出思考神色：“倒不是只有我一人，小狐狸平时会帮我处理日常琐事。”


    应观辞头顶的耳朵一抖，停顿片刻拉长音调，语气吃味道：“小狐狸？徒儿怎么没看到？”


    “正好被我派出去了，你们今天回来的话应该能见到。”


    释千随口答完，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对它这么感兴趣？”


    被取代了地位，谁都会在意吧。三胞胎从老太太变成雪人后就沉默了下来，连雨天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着释千她们，仿佛一个失去灵魂的傀儡。


    释千垂眼看着她们，最终轻轻一笑，转头看向现在唯一能沟通的死海：“走吧，估计带过去后这个噩梦也就结束了。”


    听到工作要告一段落，死海自然乐得开心，积极响应释千的指挥。


    但就在此刻，噩梦突然开始震荡起来，释千一个没站稳趔趄了一下，还是雨天伸手扶了一把才避免摔倒。


    死海就没这么好的人缘了，本来就是刚起来还没站稳，现在被颠得直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龇牙咧嘴道：“怎么回事，因为这个梦主变成雪人了？噩梦要塌了？”


    “不是这里出问题，是上面时虞那里出事了。”


    释千弯下身娴熟地抱起两个小孩，回头看向死海，“把航板捡一下，抱着孩子，我们得快点上去。”


    说罢不等他反应，直接向着来时的路往回赶，脚步飞快。


    死海也明白过来了，忙一手板子一手孩子给人拎了起来，加速跟上了释千。


    两人脚步不停，得益于噩梦中梳理师体质加强，一路风风火火赶路下，释千也只是觉得有些喘，不到疲惫的地步。


    噩梦中的震荡一直没有停止，不过有一阵没一阵的，就和不停按“五分钟后再提醒我”的闹钟一样。


    时虞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真有杀手过来杀梦主了？


    心里做好最坏的准备，等跑回一层时，释千看到那一片混乱的情景直接蒙了。


    好……好多人啊！


    之前排队喝孟婆汤的NPC们都消失了，此时桥上只剩了一口大锅，地上则躺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人，有着明显不属于这场噩梦里的画风。


    有的长着狗头，有的长着电视机头，还有头是鱼缸的——现在倒在地上缸里水都快流干了，其中还有条半死不活挣扎着的小鱼。


    这是什么，异头癖集中营？


    释千视线快速扫过这些家伙，随即找到了最热闹的中心地带。时虞踹飞面前的狼人，察觉到友军到来，偏头躲过一把飞刀后笑着道：“姐姐，你们搞定啦？稍微等我会儿哦。”


    围着时虞的那三四个异头也没别的反应，依旧沉默着继续攻击时虞，像是明白只能把这人打败后才能解决别的事情。


    时虞不知道打了多久，现在身上挂了不少伤口，整个人像是泡过血水一样，看上去格外恐怖。


    “死海，把航板丢给时虞！”


    听到释千的话，死海忙不迭把航板扔了过去，时虞一捞接住。


    看到手上的伤口开始愈合后，明白这个“武器”的作用，瞬间来劲了。


    刚开始一打多她还比较谨慎，现在血包到位，灵活穿梭在异头杀手之间，直接用航板猛敲对方脑袋，玩得不亦乐乎，顺利拖住了剩下的杀手们。


    释千不敢靠近战斗中心，四处张望着寻找梦主。


    噩梦震荡个没完，证明梦主发现了这边的闹剧，人应该就在附近，难道时虞怕误伤到她，所以给藏起来了？


    时虞往下一蹲闪过一个草莓脑袋的偷袭，用扫堂腿将它给绊倒后朝着释千方向大声道：“姐姐，汤！”


    汤……？


    释千福至心灵，猛一个甩头看向还在咕嘟咕嘟的孟婆汤，嘴角一抽，大跨步走到大锅前。


    之前看到过的孟婆正眼神呆滞地泡着孟婆汤浴，时虞还很贴心地给她调整了姿势，找绳子固定住对方下巴，让她鼻孔能在汤面上，不至于坐着被淹死。


    察觉到有人靠近，孟婆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接着反射性张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汤，然后又开始呆滞。


    释千：“……”


    时虞你是哪儿来的行刑人，就这么折磨梦主的吗！！


    怪不得这噩梦的震荡是一波一波的，梦主清醒过来时才会震，失忆就不震了是吧。


    不得不说，梦主还怪遵守孟婆汤设定的，以及这波bug……卡得挺好。


    当然，梦主本人应该不会觉得很好，还好离开噩梦后梦主不会记得噩梦中发生了什么……


    跟着释千终于看懂了情况，死海头一次对时虞的行为表示了赞扬：“可以啊，真有意思。”


    接着，乐子人死海在看到释千表情后，轻咳一声正经起来：“要把人拉出来吗？”


    释千往时虞那边看了一眼，在时虞说完“汤”之后，围着她的异头杀手看着也想往这边凑，但好在都被时虞给拦了下来，就是不知道能拦多久。


    “不用拉出来，把人往上提溜点就行，注意别让她再喝汤。”


    释千一边说一边弯腰从锅旁捡起碗和大勺子，给身后小孩一人打了碗。


    那三个孩子虽然看见汤里还有个人，但都一副麻航状捧着碗，省了释千帮这孟婆汤卫生安全不过关找借口。


    还好不用说“孟婆汤里面有孟婆很正常”这种鬼话，不然自己都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死海那边已经把梦主往上捞了一截，现在孟婆的神色正在由迷茫专为清醒，噩梦里的震荡感也越发强烈，眼瞅着就快崩塌了。


    释千看准时机，不等梦主对周围环境发出质疑，就对着她道：“你要求找的三个小姑娘我都找回来了，现在就让她们喝孟婆汤吧。”


    说罢释千转向那三个孩子，视线最后一次扫过她们脸，温和道：“喝吧。”


    三个小姑娘一如既往的听释千话，将比她们脸还大的碗捧了起来，认认真真开始喝汤。


    孟婆如释千预料的那样，并没有对“自己为什么泡在汤里”此事发表观点，只是静静看着三胞胎，噩梦中的震荡也因此而停止。


    喝完汤，三胞胎整体氛围变得平静了下来。虽然从刚刚起她们就挺安静的，但现在除了安静还多了一种松弛感，像初生的婴儿不沾尘世，不再会被现实所困扰。


    孟婆满意了，仿佛听不到不远处的激烈打斗声一样，转头对释千她们道：“好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周围的场景开始缓慢融化，时虞那边打架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释千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道，仿佛面前出现了道看不见的膜，缓缓挤压着她的身体，试图将她推离开。


    就在气泡破碎的下一秒，释千睁开双眼，便是熟悉的一片黑暗。


    “回来了？还顺利吧。”


    熟悉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释千将全息眼镜的模拟视觉功能打开，看着黑暗逐渐褪去：“还好，不过确实来了很多杀手，还好有时虞。”


    旁边工位上传来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时虞刚好听到了释千的夸奖，很是骄傲：“嗯哼，我可是从头打到尾了，还打得挺爽的。”


    “从头到尾？”


    释千从躺椅上下来的动作顿住了，转头看向时虞，“你打了多久？”


    “从姐姐你们离开后就来人了，头两拨来的人挺少，随便就弄晕了。不过那些家伙叫了增援，一波一波就和小强似的。”


    说着时虞开始撒娇：“好累的~我本来就不太擅长持久战，那群人好狡猾啊~”


    释千认真观察了她一会儿，随即皱眉对奚航道：“给她检查下身体，她腿出问题了。”


    不然不会这么久都老实坐在沙发椅上不动，按照平常发展早过来黏黏糊糊了。


    “还好啦，坐一会儿就好了。”


    时虞嘟嘟囔囔，但也没拒绝奚航的检查，老老实实被安上检查仪器望着天花板发呆。


    释千则趁着这段时间给老板汇报工作，简单说了下噩梦中发生的事情。


    “总之我不认为姜护誓是为了骗保而杀害那三个孩子，她急着要钱是想建立AI数据库，不过等她醒来后应该会打消这个念头。”


    奚航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报告给委托人那边。”


    释千想到噩梦中那一群人跑来暗杀梦主，皱眉道：“他们之后还会继续对老人动手吗？”


    没等奚航说什么，旁边的时虞插嘴道：“放心吧姐姐，只有在噩梦里杀人才不会留下证据，那些保险公司在现实里最忌讳沾上脏名，不会再动手的。”


    “嗯，时虞说得没错，而且我们工作室作为‘售后’，也会再观察姜护誓女士一段时间，以确定梳理完噩梦后她的精神与身体情况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奚航手指在自己的虚拟屏上跳动，不知道在翻看什么资料，“总之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们辛苦了，没工作的时候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时虞的身体检查似乎也得出结果了，奚航直接将报告发给时虞：“我们工作室有配备远程医疗服务，需要帮你连线医生吗？”


    时虞只是随便瞥了眼就关闭了：“哦？什么医疗团队？”


    “胜者医疗所。”


    时虞：“……这名字太没品了，不要。”


    发现释千看过来的不赞同目光，时虞伸手去揉腿，满脸无所谓：“放心啦姐姐，真的一会儿就好，这都是小伤，我原来也受过。”


    这家伙怎么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她过去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种事情太过隐私，释千打消了问一问的冲动，看她确实没什么事的样子，便不再多话，转而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得回福利学校一趟，虽然自己知道领养三胞胎的人的身份，但总不能直接去姜护誓家里，得经过福利学校合理弄到地址。


    接着就是参加三胞胎的葬礼。


    心情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仿佛梳理了姜奶奶的噩梦后，释千自己也被梳理了一番，能够坦然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亲人死亡。


    希望葬礼那天是个好天气啊。


    不过无论是什么天气，三胞胎里总有人会喜欢的，都挺不错。


    应观辞只是微笑道：“因为徒儿也想向它学习，帮师尊分担事务。”


    知道自己还是有正常徒儿的，释千语气里带着欣慰：“无妨，你们已经帮我分担……嗯，大概分担了很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师尊更多。”


    他音调拉长，听上去非常陈恳，但又带着点难以察觉的……软声细语？


    小黑球似乎看了他一眼：“感觉你变得比过去爱撒娇了。”


    应观辞好奇：“过去？”


    “嗯……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挺冷淡的，很有大徒儿的派头，我还希望你能帮忙管管剩下的人。”


    释千想到了之前那两人的行动，语气里带着些疲惫，“不过还是算了，我不该把责任扔别人身上。至少我气不死，别人不一定。”


    应观辞：“……”


    等等，时虞和死海到底做了什么？


    释千对应观辞的“冷淡”认知，显然是从失忆前在飞船上的记忆而来，那时的琴还是个谨慎内向的小孩子，每天跟在释千身后帮她处理琐事。


    应观辞想了想，漂亮的眼睛中投出些许郑重。


    “师尊，也许我从来就没变过呢？”


    “不过她们说，就算无法前往香舒，也可以相信‘无念神教’，因为‘无念神教’的唯一信仰就是自己，把世界上的一切都视为自己的衍生，只为自己而活。”


    “只为自己而活的话，那她们为什么还要出来救助别人？”步染有些困惑地发问。


    新客人微微一笑：“她们说……救众生，就是救世界。”


    “而这个世界，就是她们本身。”


    ——把世界上的一切都视为自己的衍生，只为自己而活。而当自己的生活趋于稳定，她们便为“衍生”出去的自己，也就是“众生”而活。


    释千忽然抓住那隐约的迹象。


    假如她从未来到这个世界，没对这个世界做出任何干涉，那么很明显，就像江柳所说“如果异种有朝一日正式侵略人类世界，人类必然处于无力反击的困局之中”。


    这不仅说的是“人类被逼迫前往地下”这一次困局，更是人类连地下城都失守，被彻底支配、奴役甚至灭亡的未来。


    注定的命运从频繁的污染入侵就可见一斑。


    在[世界之主]的眼里，世界的脉络是一条明明拥有无限可能性，却确切呈现在祂眼前的存在。


    假如在这无限的可能性中，人类都在“异常能力”的支配下，走向了灭亡的结局。那么在世界尽头，因为不具备时间概念，无聊到只能捏出各种各样生物的[世界之主]，是否有可能生出“创造某种可能性”的心思？


    或许，祂决定给人类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


    就像步染所说。


    ——“给予做出选择的底气，但真实的未来，还是需要自己亲手来改变”。


    第 145 章   145 营养液


    研究中心内。


    和寄生于容灵体内的释初交流过后，释千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思维由点串联成线，而线则交织成网。


    她的猜想似乎能说得通，但说不说得通其实也无所谓：她只相信“自己”，不论是存在于[无尽本思]碎片中的可能性，还是身为[世界之主]的自己。除此之外，她也相信身为[世界之主]的自己也是因为信任“自己”。


    因此，不论她在这个世界里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不论是这些行为和后果是有意还是无意，释千都相信这些都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并不需要这个猜想是否准确，也不需要为此改变自己的想法、向某个可能性刻意靠拢。


    她依旧是释千，依旧是为了自己所思所想而行动的释千。


    地表的自己坐在便利店里，看着便利店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的记忆仿佛是一枚便利贴，记录着每一个发生在便利店里的小故事，哪怕只是某个人在喝下一杯水后幸福的微笑。


    在三角安全区附近，暂且不会有“降明”活动，而且“香舒”的活动区域也并不固定，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也并不简单。


    于是，释千对地表的探索打算以梦想便利店为“存档点”，暂时告一段落。


    她在床上装睡，是打算尝试不通过脑机登入游戏。而在此之前，她得表演一段“入眠状态”，释千也借此机会开始思考整理自己看到的论坛信息。


    首先是疯狂娱乐和反转乐园。


    凌晨2点，小睡了3个小时的释千起床，打着呵欠来到了航屋的办公区。


    时虞本来是想在旁边陪释千的，不过释千路过她房间时听到她无意识暴打闹钟的声音，现在估计又睡着了。


    应观辞则回了源，所以现在办公区就只有奚航和旁边捧着水杯的暹罗猫管家。


    释千接过它手里的水喝掉，看着正在忙碌的奚航随口问道：“死海依旧不过来？”


    奚航将一大把薄荷糖塞进嘴里嚼：“他会和你同步登入噩梦，不用担心。”


    释千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停顿片刻突然问道：“他真的是黑客吗。”


    奚航表情不变：“可以是。”


    面对这个回答，释千挑挑眉没再多问，坐在之前自己选定的软沙发上，取下全息眼镜戴上脑机。


    就在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她听到奚航轻声道：“反正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下一秒，释千睁开眼，把那句到嘴边的“我其实可以接受剧透”给咽下去，叹了口气后快速打量起周围。


    自己站在一间非常破旧的茅草屋内，屋中没有家具，甚至连地板也没有，看上去就像是在野外直接用破航板插地里搭出的简易庇护所。


    从破洞“窗户”往外看，入目是一片绵延雪地，队友先不说，附近甚至连个NPC都没有。


    释千在原地跺了跺脚，试图让体温回暖一些，接着揉揉冻到仿佛不属于自己的鼻子。


    这屋子四面透风，张张嘴都能吐出白气，如果一直在这里待着怕是要冻死。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释千便推门准备往外走，只希望能快点冒出个人来当新手NPC。


    不过当脚踏在屋外白雪上的瞬间，温柔的古筝音突兀响起，伴随着缠绵的笛声，组成让人听了就心绪浮动的曲子。


    与此同时，释千视线里突然出现了满屏粉色桃花瓣，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就像是下起了桃花雨一样。


    被这突如其来的演出吓了一跳，释千伸手去抓花瓣，却发现指尖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而那些花瓣化为虚拟光点开始乱窜，最终在她面前凝聚成一片浅粉色的光屏。


    [心动修仙之旅——神啊，请您将视线投于我身吧]


    [可攻略角色解锁：0/4]


    [？？好感度：0][？？好感度：0]


    [？？好感度：0][？？好感度：0]


    释千：“？”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界面非常简单，除了屏幕上的信息，可攻略角色那里还有四个黑色剪影，估摸着要解锁后才能开启查看。


    释千尝试着去点击那些信息，不过手还没摸上去，光屏突然缩小消失，接着头顶传来什么东西疾驰而来的破空声。


    循声向半空中望去，释千看见一个小孩站在宽剑上，御剑向着自己飞来。


    眨眼间对方就来到面前，剑气卷着寒风扑了释千满脸，把最后一丝温度都吹走了。


    “仙使，我是这次负责通知您的侍从，问仙秘境马上就要开启，再不赶去就会失去进入资格。”


    小孩身穿一身素白衣服，脸上戴着纯白色的面具，没有五官再加上声音冰冷，看上去就像是个陶瓷傀儡，难辨性别。


    看来这次的世界观是个修仙世界观，那刚刚那个光屏是什么，会不会有点超时代了？


    释千张嘴——被冻麻了没张开，无奈伸手揉揉脸，快速解冻后道：“麻烦你送我一程？”


    一来她找不到方向，二来没御剑这本事，那还不如搭个顺风车。


    再说好不容易冒出的NPC，万一是梦主呢，不能就这么放走了吧，还得想办法打听一下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孩听了话后只是点点头，在阔剑上往前走了两步，明显是把后面的位置给让出来了。


    不过那阔剑还浮在半空，释千看着和自己下巴一个高度的剑，双手扒拉着剑柄着抬高腿，用很不优雅的姿势爬了上去。


    小孩：“……”


    在这修仙世道里，好久没看到这么不顾形象的接地气上剑法了。


    收回目光，对方驱动阔剑，向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剑飞得快，剑身还一片光亮没什么摩擦力，释千迎面兜了一嘴的风，感觉自己再不抓点什么就要被吹下去了。再看面前小孩脚底就像黏了胶，站得那叫一个笔直，不抓这人抓谁。


    小孩正操控着阔剑方向，就觉得腿上一热。


    低头一看，释千扯出个冻僵的微笑：“不好意思有点唐突，但这剑上真的很滑。”


    小孩：“……无妨。”


    释千真诚：“你真是个好人。”


    说完这话后，她视线往下一挪，看到小孩腰上缠着腰带，带尾写着两个字，水三。


    这东西难道是这小孩的名字？


    这么想着，释千喊了一声：“水三？”


    果不其然，小孩又微微侧头：“仙使有什么事？”


    你这名字还真够敷衍的……


    释千思忖着道：“这次秘境来的人多吗？”


    “每个宗门都只有一个名额，今年人数和去年没有区别。”


    那看来自己这还代表一个宗门，也不知道之前那破房子是官方指定的还是宗门准备的，要是是宗门……感觉咱宗有点穷啊。


    飞剑的驾驶速度很快，几息间释千就看到了下面有人影出现，密密麻麻的还挺多。


    不仅如此，释千还发现高空挂着类似于横幅的东西，白底红字写着几个大字。


    【欢迎各位仙使莅临参加第七届问仙秘境交流大会】


    那横幅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宝，在释千观察时还特意抖了两抖，看上去特别热情，热情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谄媚。


    阔剑缓缓降落在人群边缘，不知道是不是看了释千刚刚爬剑的狼狈姿态，这次水三将剑停得很低，往旁边一步就能平稳踏在地面上。


    释千谢过后，看着这孩子收剑跟在自己身后，疑惑道：“你不去通知其他人吗。”


    “在这场交流大会中我主要负责照顾大人，不会再负责别人。”


    那这主办方还准备的挺周到，每个人一个侍从。


    刚这么想着，释千身边就走过了一小群人。除开领头的，其他人和水三打扮一致，挤挤挨挨靠在一起，就和小朋友出门春游似的。


    释千在心里数了数，这领头的一人就带了五个侍从，神色倨傲看上去很是威风。


    旁边水三恰到好处地开始解释：“根据宗门名气，会派发不同人数的侍从。”


    释千了然，大宗门给到的侍从当然更多，自己这情况……


    要不是人只能一整个一整个的给，看梦主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背景，释千怀疑自己只能分到半个侍从。


    想到这里，释千探头扫视周围，尝试寻找自己队友。


    只可惜这里人挤着人，大宗门们似乎都站在一起，身后跟着一堆侍从，硬是把前面挡了个严实。


    正想试着让水三御剑领自己飞高看看，一声宏伟钟声突然打断了释千的行动。


    那钟声音调极低且绵长悠久，钟声结束，在场所有人也安静了下来。


    接着，柔和空灵的女声传来。


    “问仙秘境即将再度开启，欢迎各位仙使。”


    “本次秘境沿袭过去规则，即刻起将开放，每日开放四个时辰，请各位仙使合理安排时间。”


    “求仙问道最忌急功近利，进入问仙秘境后，仙使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仙的眼下，请谨慎而为。”


    最后一个字说完便没了动静，下面的人们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这次该用什么法子赢得仙人侧目？”


    “上届的仙人们很喜欢弦乐，这次应该很多仙使主攻弦乐吧。”


    “仙人喜好多变，我看不会再和上届一样，得更新颖才行。”


    “说的也是……”


    讨论声很快便消失了，毕竟说到底大家都是比赛的参与者，自己想好的招数还是想藏一藏，避免被人给学了去。


    又是一声钟响，就算释千被密密麻麻的人挡着，也能看到前方出现一个飘在半空的洞口。


    洞口和洞里都蒙着一层白雾，看不清内里的情况，不过在洞口打开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能闻到一股幽香。


    在洞口前的人基本没有犹豫，吩咐侍从御剑，迫不及待地钻入洞口。


    释千看着钻进去的人，感觉自己用不着去抢先凑热闹，便双手环胸等在一边，顺口问道：“侍从也可以进去？”


    水三跟在她身后，见她不急，身为侍从就更不急了：“进入问仙秘境后只有我们的剑能用，所以仙使需要侍从御剑帮忙坐上荷花台，等仙使坐好后我们便会退出秘境，秘境关闭前再进入将各位仙使带出。”


    ……这个问仙秘境是什么托儿所吗？


    大家进入秘境的积极性都非常高，释千没等一会儿面前就空了下来，水三也召唤出了阔剑，等着释千上来。


    就是没看到死海，难道这家伙在噩梦里的身份难道不是仙使？


    但释千也不敢肯定，毕竟洞口刚打开时一窝蜂进去的人太多，每人都御着剑，高高低低又只能看个背影，自己有可能错过了。


    算了，等进秘境后再看看吧。看着对方无比真诚的模样，释千有些头疼地揉揉脑袋，最终道：“剩下的那些记忆呢，你还没放完吧。”


    被自己突然打断，白灿灿就把什么都说了，如果按照流程来说这会儿应该还得看会儿记忆才对。


    “小船长你还要看吗？”


    白灿灿难得露出迟疑表情，“如果你只是想知道你当时设了什么计谋，等解决完脑室一的问题，自然就能回忆起了。”


    之前把记忆设置成亲自体验一点点解锁，只是因为白灿这事儿对释千来说冲击力太大，如果一下知道了怕她心理上会出现问题。


    而现在释千既然知道了，就没必要再挨个亲身体验，毕竟接下来的回忆是白灿动手术的节点，释千要看的话，就会遇见冷漠版白灿了。


    白灿灿并不想让释千再接触到冷漠的白灿——即使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大家在互相演戏，但演出来的冷漠也会伤人。


    能猜出她在想什么，释千也不再坚持：“行吧，那你帮忙解锁一下我的脑室？”


    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白灿灿落在地上，伸出手轻轻抵在释千的额头上：“解锁后有强烈的精神冲击，在适应前小船长你意识会变得模糊，并且忘记全部记忆。但随着你和脑室的融合度变高，会逐渐想起一切，所以放松就好。”


    懂了，就和解压压缩包一样是吧，越到后面越稳定。


    释千闭上眼，感受着对方冰凉的指尖，意识缓缓陷入混沌。


    不知道自己变成梦主后会是什么样，只能希望外面那几个人靠谱点，也希望失去记忆的自己也靠谱点吧……


    *


    滴滴的提示音在房间内响起，本来放松的人全部坐直了身子，快速看向躺在仪器中的两人。


    应观辞先一步睁开眼，整个人神情十分茫然，接着皱眉抬手捂住脑袋，整理着脑子里撞来撞去的杂乱记忆。


    他的脑室虽然转交给了释千，但因为释千新上手控制不熟练，再加上脑室到底还是扎在应观辞自个儿脑子里的，所以释千登入的过程中他也能感知到对方，并且同步接受着她正在观看的记忆。


    不过比起亲身体验记忆的释千，他得到的东西都非常碎片化，仿佛做了一场虚幻的梦，醒来只记得些片段。


    但就算只有片段，扑面而来的各种情绪也像浪潮一样凶猛。


    这情绪不是释千的，而是过去的他的——被选中的惊喜，被警告时的无措，还有自己在登出飞船、看到漂浮在营养液中女孩时，替她感到的愤怒与不甘……


    各种各样的情绪瞬间席卷过来，让应观辞彻底明白那些又哭又笑还大叫的疯子是什么感受。


    半晌才从癫狂的情绪里挣脱，他微微侧头，看向旁边还闭眼安静躺着的释千。


    原来人真的会被同一个人吸引两次……


    杯碟相碰的清脆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应观辞抬头看去，发现奚航正举着一杯热茶递过来。


    “喝了缓缓神。”


    那是杯热柠檬茶，里面估计加了蜂蜜，喝上去没有柠檬的酸涩，还带着点淡淡的花香。


    花啊……以前释千就挺喜欢在温室里种花，就是不知道她更喜欢哪种类型的花，按照她现在的审美去判断，也许喜欢三角梅那种大紫大红的风格？


    奚航沉默望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走神的应观辞，回头看向正在调试仪器的械心，眼神里带着怀疑。


    械心嘴里叼着个调试器，感觉到视线后挑眉含糊道：“我设备没出问题，别赖我。”


    旁边的时虞扒在释千椅子边，闻言非常着急：“没出问题的话姐姐为什么还没醒！”


    维克多调出释千的身体及时监控数据，观察后道：“一切都按着流程在走，现在她应该被激活噩梦了，你们要进去帮忙梳理一下。”


    时虞和应观辞均是一愣：“激活噩梦？”


    “毕竟她的脑室太过庞大细致，解锁脑室带来的冲击可不是一下就能承受得住的。”


    维克多皱眉拉过旁边的辅助吸氧器给释千戴上，瞬间让人显得病危了几分，“直接进入噩梦这办法是释千过去和我一起想出来的，已经把对大脑的伤害降到最低了，只要你们能成功帮她梳理好……”


    转头看向那两人，发现他们正从奚航手里接过脑机，时虞还一脸不耐烦地催促着：“行了搞快点，姐姐等着我呢！”


    行吧，别的不说，至少积极性很高。


    奚航发完脑机，在两人间看了眼，最终对显得靠谱些的应观辞道：“释千成梦主后危险系数比较高，我担心人手不够所以叫了死海，麻烦你负责维持一下队友间的安定。”


    应观辞：“……”


    说真的，他一点也不觉得时虞会听自己劝，死海大概率也不会。


    维克多没管他们的小队和谐问题，催促道：“行了进噩梦吧，那边的时间流速可是很快的，你们再不进去可能释千都要自救成功了。”


    闻言不再多说，两人各自找位置坐下后将脑机戴在头上。随着机器启动的轻微震动，维克多和奚航操作将他们送入噩梦中。


    意识再度重启，浓郁的檀香味在鼻尖萦绕着，应观辞快速睁眼，先确认了下三人是否到齐。


    确定人数没问题后，才开始打量起周围。


    这是一个被檀香烟气所笼罩的大厅，整体由黑檀航搭建，房梁上挂着无数无风自动的墨红色薄纱，乍看上去就像是厅中起火一样。


    而他们身边围着无数高大的书架，每层都密密麻麻摆满了书，书架与书架相隔很近，充斥着一股压抑感。


    死海是被奚航突然通知到岗的，整个人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问身边两人道：“怎么回事，什么叫‘去梳理一下释千的脑室’，她咋了，咋就突然有噩梦了？”


    看来对方还不知道释千在做什么，应观辞整理着语言，快速给死海解释了一番。


    听完后死海露出郁闷表情，咬牙切齿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也能帮忙的啊！”


    应观辞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接着微笑安抚道：“现在你在这里，已经是在帮她的忙了。”


    时虞懒得理他们两人，自顾自找个书架摇摇，确定足够牢固后，一溜烟直接爬了上去，想站高点找释千。


    只是还没等她爬到顶端，一阵铁链摩擦地板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是有什么很危险的大家伙过来了。


    三人竖起耳朵严阵以待，然后就见扒在书柜中间的时虞像被透明手抓住，整个人飘在半空，落地后还被空气拍了下后脑勺。


    一道身影从书架后走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道：“随便爬书架像什么话。”


    来人便是释千，但噩梦中的形象比起她平时的样子变了许多。


    她身着一套霸气的黑金相间宽袖长袍，本来黑色发尾接上一长截金色的透明虚影发丝，像海洋中水母的触手一般，在空中缓慢漂浮着。


    本来浅棕色的眼睛像是被火焠过，变成格外耀眼的金色，脑门上还出现了一对金色透明的虚幻龙角，时不时能看到白色的小光点在里面乱窜。


    时虞一看到释千没事就开心了，跑过去相认：“姐姐！”


    透明大手飞速压住她额头，止住她前进的步伐，释千皱眉，扬扬下巴教育道：“胡叫什么，乱了辈分。得叫师尊。”


    梳理师三人组瞬间沉默，互相看了看，理解了这是噩梦里释千给他们的身份。


    但这事儿吧，正常来说和陌生的梦主玩角色扮演感觉还好，旦梦主变成熟悉的人就有点奇怪了——特别还是这种有高低差的身份。


    当然，只是正常人会觉得奇怪，至少时虞在理解完现状后，飞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被压了两下脑袋还学不会安分，她乐颠颠跑到释千身边，甜甜蜜蜜地叫着：“师尊师尊~”


    释千看向她的脸，因为现实记忆的冲击，意识似乎陷入了片刻的模糊，但接着又反应过来：“作甚？”


    时虞灿烂一笑：“叫叫嘛~”


    这称呼属实是有些新鲜，她从来没管别人叫过老师，特别是还是这种复古风格。


    演感很强正经不起来，不知道等姐姐清醒过来后，会不会忘记噩梦里发生的事情——哎呀，忘记了感觉会很可惜，好想看姐姐尴尬的样子！


    时虞难得产生了一丝丝看好戏的心态，接着她就拍拍脸，咳了两下假装刚刚这么想的不是自己。


    释千视线锁定在她脸上，蹙眉：“生病？”


    被关心了，这下让有着小坏心眼的时虞更加羞愧：“没事的师尊，我就呛了一下。”


    释千点头表示明白，接着看向三人：“有一方小世界出了问题，你们去解决一下。”


    应观辞嘴里把新称呼咂摸了半天，非常自然地开口问着：“那师尊您呢？您也会来吗？”


    听他也叫得这么顺溜，唯一还在纠结新称呼的死海默了——以这两人的适应力，真的好适合去娱乐圈演戏。


    释千抬手冲着书架招招，一本书便顺从地飞到了她掌中：“我自然不去，这三千世界还需要我来维持安定。”


    刚来噩梦就接到了外派任务，而且释千本人还不跟着，三人都露出了“糟糕该怎么办”的表情。


    看他们神色这么凝重，释千以为是在紧张接下来的任务，于是点点手中的书：“是很单纯的世界，不必担心。”


    她将手中书籍翻开，虚幻的投影从书中显现出来，长相奇怪的兽在山间跳来跳去，后面还有扛着担子，骑着马的普通人类，看上去异常热闹。


    “不过这次你们前去，顺带还得帮我寻一物。”


    书从释千掌心飞走，在她身边漂浮着，而释千领着三人往后方走。


    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再度传来，他们这才注意到在宽大衣服的遮掩下，释千脚上竟绑着两个沉重的铁球。


    但释千神色如常，像是只把那球当成负重练习的沙袋，丝毫不被影响。


    时虞眉头紧皱，加快走路速度，一副想要把那铁球直接给咬掉的模样。


    应观辞见状立刻伸手，虚虚挡了她一下，轻声劝道：“为了释千的安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都不清楚这是释千给自己下的什么限制，贸然出手可能会更麻烦。


    时虞本来很难劝动，但一听和释千安危有关，嘟嘟嘴忍了下来，但还是死死盯着那两个铁球，满脸不爽。


    最终被带着来到一个巨大的炼丹炉前，释千转身看向他们：“我还差最后一味材料，你们去帮我寻来。”


    应观辞看着那炼丹炉里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问道：“什么材料？”


    一直表现得很淡然的释千终于露出丝苦恼神色，她轻轻摇头。


    “我也不知，你们只管去寻吧。”


    踏上水三的阔剑，释千本都想蹲下继续抓腿了，没料这次飞行速度慢慢悠悠的，像坐摇椅般舒适。


    于是两人都维持了体面站姿，乘着阔剑进入了神秘的问仙秘境。


    穿过洞口拨开云雾，一望无际的巨大的湖泊闯入释千眼中，而在那之上，盛开着无数朵可容纳一人坐下的莲花。


    莲花高低错落，已经有不少仙使选好花坐了上去，每人一朵看上去岁月静好。


    水三从进入秘境后飞得就越发慢了，现在连高度也在缓缓下降，几乎贴着湖面，掀起浅浅涟漪。


    释千还以为这是在照顾自己，体贴道：“没事，可以飞高点。”


    水三头也没回：“获得神的侧目越多飞得越高，这是您的极限了。”


    释千：“……”好的，原来是我拖累你了。


    于是就在这感觉随时都要投湖的高度里，水三找到朵边缘干巴巴、明显因为光照不足而发育糟糕的莲花，停在它面前，示意释千到站了。


    饶是释千还没太明白在问仙秘境里要做点什么，现在也感觉出自己起步条件有多糟糕。


    别人莲花水灵灵的不说，位置还特别靠上，看着就像是教室里的前排，很容易就能引起老师注意。


    而自己这个……大概是逃课都不会被发现的程度。


    释千叹了口气，踏上那朵委屈巴巴的小莲花。


    莲花底部用玉石铺了个地板，释千踩上去感觉这莲花虽然摇摇晃晃，但重心还是稳的，不至于一歪花毁人亡摔湖里去。


    上个噩梦连R等级都不配，这场噩梦起步也没有任何优势。


    自己在噩梦里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啊。


    她立刻坐起身，查看了房间内的全部细节，全部确定无误后，她还是有些觉得不切实际。


    倒不是对自己不信任，而是对游戏系统的不信任。


    系统：【……】


    “死海，请转托S032给我说一句话：82Q3C03。”释千躺回床上，随后编了一段口令，准备登出游戏。


    “嗯？”短暂的困惑后，死海答应下来，“哦……那个人偶啊，好的。”


    ……


    【您解锁了成就！一事无成（除了获得这个成就外，你什么都没做吗？）*注：登入一次游戏后，没触发任何副本、任务、陌生NPC对话、陌生场景探索（人格碎片+2）】


    ……


    【Loading……Loading……】


    【已为您保存进度，您已成功登出游戏！】


    释千没睁眼，还是保持着睡眠的姿态，通过脑内询问S032：“32，我托死海转述给你的话是什么？”


    约两秒的停顿后，S032回答：“82Q3C03。”


    确认无误，她刚才的确绕过游戏脑机，登入了游戏之中。


    第 146 章   146 第四只生命


    半个小时后，启明准时让房间内的灯光亮起，并播放了唤醒的轻音乐。


    虽然游戏脑机宣称可以在睡眠状态下游戏，但思维长时间处于活跃的状态，也会让精神疲惫，因此在短暂的睡眠过后，释千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她活动了一下/身体，身体还有些倦怠感。


    算着时间还早，她又拿过平板终端，开始浏览网页内容，结果发现热度榜上挂了好几个和地表有关的信息。


    比如“地表网站”、“灵气复苏”、“修仙”、“香舒”、“地表组织”等等……


    释千略微有些疑惑。还没等释千抬头看到双月的笑容，就被背后“嚯嚯嚯”的笑声给吸引了注意。


    石狮的笑点不知道哪儿这么低，被刚刚释千冻到脸歪嘴斜的表情逗得浑身乱抖，特别是对比起旁边满脸无奈原地站定的应观辞，显得格外活泼。


    释千挑挑眉，看了眼双月举着的冰淇淋，本着不浪费粮食的良好认知，这才忍下了把冰淇淋怼他脸上的冲动。


    对着那边翻了个白眼，释千看向双月：“甜滋滋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双月脸上的笑早就收回去了，又变回一开始面无表情的模样，点点头将冰淇淋收回来默默吃着。


    在场倒是只有老板一人维持了笑容，一副“双月妹妹好多年没笑了”的欣慰表情。


    吃着冰淇淋，四人又回到之前画画的地方，双月看看自己画出的太阳，又抬头向空无一物的天空看去。


    应观辞看了下时间，提醒道：“该回家了哦。”


    说完很主动地帮着收拾起画具，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模样。


    石狮在旁边看着，依旧不明白这是想干什么。


    怕重启？反正之后都要暴力拆除了，重启就重启呗。


    但经过刚刚应观辞似有似无的警告，他也不敢说什么，跟着一路回到了那破烂但整齐的廉租房门口。


    现在天色有些晚了，门口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


    双月抬头看向堆满垃圾的楼梯，走了几步后停住脚步，看上去不太想继续往前。


    她家在二楼，大门正对楼梯口，能清楚看到门是半掩着的，顺着门缝洒出一小片苍黄的灯光，应该是妈妈回来后给双月留的门。


    释千一直跟在她旁边，见状也是脚步一顿，歪头看着她问到：“怎么？”


    双月不说话，释千猜测道：“不想回去？”


    如果双月妈妈是那种事事都要限制孩子的人，孩子不想回家也很正常，毕竟人都不喜欢被管束。


    现在她产生了反抗心，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开始脱离母亲的掌控？


    若双月的母亲是梦主的话，反正都要暴力破解，不见面其实是最稳妥的，但释千还是想带着双月去见见她。


    毕竟母亲已经死亡，双月从这场噩梦出去后便会失去母亲，有什么话也只能在这里说完。


    就算双月现在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深陷于噩梦之中……


    自己能告诉她现在所处的世界不是真实世界吗？


    想到这里，释千的眼神投向应观辞，小声快速询问道：“能告诉噩梦过客……”


    应观辞没等她问完，闭眼轻轻摇头。


    像是不要轻易叫醒梦游的人一般，深陷在自己角色中的过客也不可以轻易打扰。


    如果自我清醒不了，等到噩梦崩塌的瞬间，他们才会像惊醒一般回归意识——虽然这样会造成强烈刺激，但总好过精神错乱。


    吐出一口气，释千看向双月，把问题交给她自己去决定：“双月想回家见妈妈吗？”


    看着那微微打开的门缝，她睫毛颤了颤，像是在犹豫。


    最终双月抬脚走上了台阶，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房间里开了灯。


    那灯瓦数不大，光线泛着黄，把本就破旧的房子照得更加寒碜。


    廉租房的吸油烟机功能还得另外收费，双月家自然没这个钱，所以和光一起带出来的，还有炒菜的呛鼻油烟味儿。


    释千因为一直失明的原因，鼻子特别灵，她轻轻嗅了嗅，判断出这是煎鸡蛋的味道。


    随即她微微皱起眉。


    没记错的话鸡蛋已经被双月失手摔完了，那这些只可能是双月母亲买回来的。


    她怎么知道要买鸡蛋？


    毕竟之前剩的蛋还挺多，就她们母女俩而言足够吃，除非她知道家里的鸡蛋已经被摔光了，这才会新买新的回来。


    不过应观辞说过，如果梦主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便无法对噩梦全知全能才对。


    乘着还没走进家门，释千张口问应观辞：“之前你说过，如果梦主知道自己死了，就会狂暴化，对整场噩梦的掌控度达到最高，也能随时知道噩梦里发生什么？”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应观辞点点头：“对，相当于撕破一切外衣，会想起自己死前的记忆。这时的噩梦便会成为为其量身打造的幻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十分危险。”


    说着说着，他脸色逐渐变了，微微蹙眉看向释千：“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释千也不卖关子，直接看着门缝道：“双月的妈妈在煎鸡蛋。”


    以应观辞的敏锐度，听到她这么说后，瞬间明白这代表什么。


    她知道他们在家里打碎了鸡蛋，又或者是回家看到鸡蛋没了自己创造出了鸡蛋。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这两种猜测都代表梦主已经知道自己死了，现在是她攻击力最强悍的危险时刻。


    应观辞抿抿唇快速下了决定：“我这里有个道具，用了的话就会陷入深度睡眠，这样能有效避免梦主的伤害，你拿去……”


    释千没接他的话，瞥他一眼后绕过双月，伸手直接推开门。


    炒菜的声音和香味变得更大了些，过了刚开始那波呛鼻的味道后，菜的咸香混合着米饭的甜香飘荡而来，熟悉到让人生出馋意。


    不仅如此，除了鸡蛋香气，释千还能闻到已经炒好的菜的味道。


    鱼香茄子，酸辣土豆丝，青椒回锅肉，糖醋里脊……


    全是很家常的菜，但对于只有母女俩的拮据家庭来说，这顿饭便显得格外豪华。


    石狮第一次没有倒带突进到这里，现在他看着满桌子的菜还没明白过来，闻着味儿咽咽口水，思考着在暴力拆除噩梦前能不能蹭上一口。


    而应观辞指尖都绷紧了，他看向释千，眼里全是担忧神色。


    就算是对于穿戴脑机误入的噩梦过客，梦主的狂暴也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他不希望释千要承担这份风险。


    但他看向的人完全没有改变神色，甚至就像是没发现危险一样。


    释千侧头看了眼双月，接着笑着催促：“走吧，回家吃饭。”


    听到“回家吃饭”四个字，双月反射性抬头看向释千，似乎是有点紧张，手握成拳头紧贴在身侧。


    房子里传出的声音又继续推了她一把：“双月回来啦？快来吃饭了！”


    女人疲惫的脸从厨房探了出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因为锅里炒菜的声音太响，只能拉高声招呼着：“别站在门口呀，咱们楼道这么窄，万一有人路过怎么办。”


    进门最快的反倒是脑袋空空的石狮，他什么都没想，甚至回头看了眼站着的三人，似乎搞不清楚他们杵在原地干嘛。


    第二个进门的是释千，她脚步轻快，不像石狮进去就直接找椅子坐下，往左一拐站到了厨房前面。


    应观辞也不阻拦她，毫不犹豫地跟在其身后，手上藏着他之前说的道具，力求在情况变糟糕前能做到随时支援。


    反倒是双月被抛到了最后，看了眼释千像是想和她母亲说什么的样子，默默走到客厅，坐在石狮对面和他大眼瞪小眼。


    厨房里忙碌的人似是没察觉到有人过来了，依旧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她麻利地将煎好的鸡蛋倒入旁边的汤中，打开火嘟嘟嘟煮起来后，又从旁边拿过两枚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搅动开来。


    估计是想炒鸡蛋。听了释千的问题，时虞抬眼一看，接着笑着回道：“不是吧~好狼狈的人，姐姐别管啦~”


    好，这下确定了，肯定是。


    释千看着那疯狂逃窜的白色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帮——好歹同事一场，看他跑得也怪辛苦的。


    最主要是如果同事受伤，下次出任务就得少人，那可就麻烦了。


    “时虞，我们得稍微帮帮忙，话说在全息世界里打人犯法吗……？”


    “会被警告断网。”


    看出释千想帮忙，时虞啧了一声，不太情愿地出主意，“姐姐和他组队，然后找家私人商店进去把他召唤过来就行。”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释千立刻向好友列表里的时虞和死海发了组队申请，接着就看到实现旁边出现了死海的账号头像。


    同时杀过来的，还有死海的语音求救信息。


    [死海：救救救——！]


    看着他这么急，释千也不磨蹭，眼疾手快地找了家店交钱进门，然后对着好友列表按下[一键召唤]。


    时虞跟着释千进来，看着弹出来的召唤界面有些奇怪，伸手点掉后道：“姐姐不用再召唤我呀，我会好好跟着的。”


    释千愣了瞬间，立刻低头看界面，嘴角一阵抽搐。


    [奚航拒绝了您的召唤邀请并回复：。]


    [江乐拒绝了您的召唤邀请并回复：抱歉~现在在工作中！]


    [您的好友颜雪、姜护誓等不在线]


    完了，搞成好友列表的一键召唤了！等等，有两个人都同意了召唤……


    她面前突然闪现出跑得气喘吁吁的死海，白发少年撑着膝盖满脸痛苦地大喘气：“累死我了，真能追啊追我三个点！”


    说着他边喘边抬头：“谢了……他们人太多……”


    话说一半卡住了，死海瞪眼看着面前的狐耳少年：“你谁啊？”


    应观辞的全息形象和噩梦中的一样，他接受了释千的召唤传送过来，现在大尾巴甩甩，看着也有点懵。


    侧头找到旁边单手捂脸的释千，来回判断了下状况，立刻明白她是点错了不小心把自己拉过来的，于是准备体贴离场：“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把人拉过来又赶走，怎么想都有些对不住他，释千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接着简单互相介绍了下直接道：“吃饭了吗？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


    全息网里可没有“您吃了吗”的说法，毕竟这里人连饱腹感都没有，自然用不着规律饮食，所以这句话一般都是用来搭讪约会的。


    当然，搭配着眼下情况，应观辞完全不会会错意，刚准备微笑拒绝释千的邀请时，几人就听头顶上传来欢快的广播播报声。


    “四人队伍已组成，欢迎各位光临[快乐快乐史前餐厅]，这里所有食材都需要您亲手捕捉，为您带来别具一格的野营体验~”


    释千一愣：“哎？等……”


    “那么站稳脚跟，我们出发啰——！”


    脚下站着的土地直接消失，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击了四人。


    猛然刺激之下，释千本来张嘴想叫，但硬是被旁边死海那三回九转的惨叫给吓得噤声，喝了一肚子风。


    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落地，释千反射性伸手试图抓住点东西维持平衡。


    一点也没被吓到的时虞注意到释千动作，半空中开心地蹬了一脚惨叫鸡死海借力，努力抓住释千的手：“姐姐放心~不会受伤的！”


    虽然知道不会受伤，但是无安全装置自由落体的感觉真的非常恐怖啊！


    可能是地图终于加载完毕，释千看到下面出现了一张白色大网，估摸着是用来接他们的，免得真的直接撞进地里。


    拜时虞刚刚一脚所赐，死海的下降速度明显要更快点，先一步砸在网中，让网凹下去了一大块。


    紧随其后的释千控制不了坠落方向，狠狠砸在了他身上。


    时虞倒是有很强的自控能力，错位落到了空着的地方，没有给释千二次伤害。


    但应观辞显然没有时虞的身体素质，虽然中间反应过来把大尾巴抱在怀里有个柔软缓冲，但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依旧像个秤砣一样，直直摔进了释千怀里。


    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释千开始后悔刚刚怎么没把痛觉也调到零，至少现在能少受点罪。


    兜住他们的网非常有弹性，最重的地方凹了下去，三明治三人组完全找不到着力点，挣扎半天也只是缠得越来越紧。


    释千怀里抱着毛绒大尾巴，脑袋上顶着死海的下巴，三个人六条腿拌在一起就和打架似的。


    整个人被挤得火起，释千连声制止了两人乱动：“好了好了…你俩给我停！”


    好在那两人还算听话，瞬间安静下来，就是咚咚咚的心跳声听着异常吵人。


    应观辞没撑住歪了一下身子，在释千的瞪视下委屈道：“我找不到着力点……”


    这厮长得太好，撒起娇来连释千都梗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她偏头，从毛绒尾巴里露出脸，对着高处拉着网看热闹的时虞道：“别乐了，帮忙把下面的网给撕一下，你难道想看着我们在这里过夜吗？”


    听了释千的话，死海稍微有些骚动，但怀里有人他也不敢乱扑腾，双手高举就和投降似的，耳朵涨得通红：“对啊！搞快点！”


    时虞嘟了嘟嘴，眯着眼看向死海：“那么喜欢用嘴，为什么你自己不把绳子给咬断？”


    当然，她也就嘟囔了几句，在释千的注视下果断扯断了绳子，束缚感消失，四人一同落在柔软草地上。


    白网在空中缓缓消失，几人在半人高的草里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


    释千皱眉坐直身子，紧急将痛感拉低，接着发现身边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在她警惕的视线中，一个迷你恐龙脑袋探了出来。


    等等，恐龙？


    释千大脑还在飞快处理信息，就看旁边时虞一个猛扑，手掰着对方的脖子一拧，直接给恐龙拧沉睡了。


    “姐姐，这个可以烤来吃~”


    时虞显然是这家店熟客，像拎鸡一样拎着恐龙，站起来指着更远的地方，“那边还有更大只的，姐姐想吃哪种？”


    默默抬起头，看着远处吃草的大型恐龙们，释千终于想起这家店的名字叫“快乐快乐史前餐厅”。


    还真是史前吗，所以要吃的东西也是这些史前生物？


    但恐龙看着肉质很老，能好吃吗……


    释千在旁边思考，剩下的人也终于回了神，死海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活动手脚检查自己有没有骨折。


    应观辞也拍拍自己炸了毛的尾巴，来都来了，他便没再说着离开，转而打量起四周。


    除了时虞，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这家店，还没怎么掌握情况。


    不过面对吃恐龙这个选项，应观辞先行表示了本能性抗拒：“这里还有别的能吃的东西吧？我去摘点果子和蔬菜？”


    那边灌航里的水果看上去就很新鲜，虽然颜色过于鲜艳有点危险，反正全息网络里也不会中毒，尝尝也没什么大碍。


    从网里挣扎出来的死海一副“天晴了我又行了”的表情，对于前两者的食材都表示了不屑：“恐龙肉和果子有什么好吃的，看到那边的湖了吗，我看到有大家伙，一定能钓上来有趣的东西。”


    三人明显都各有意见，挨个说完后，突然把视线投向了释千。


    释千正在看远处的风景，冷不丁发现被盯着后一愣：“怎么？”


    时虞先黏了上来：“杀恐龙很有意思的，姐姐，我们一起去杀恐龙嘛~”


    脑子里浮现出野人狩猎场景，释千嘴角抽搐反射性道：“……我可能是老了，不太喜欢追求刺激。”


    再看三人神色，明白过来这又想拿自己当裁判，于是果断拒绝参与，开始给自己找事儿做：“那边有大花田，我去摘花，你们随意。”


    眼见裁判不配合，时虞妥协：“那我们每个人做一道菜，最后看谁的最好！”


    说完她头都不回地向着恐龙群那边跑，准备去抓最新鲜的食材。


    死海不甘落后，朝着湖的方向怪叫着跑走了。


    不是，等等，怎么突然就厨艺比拼上了，这两者的关系呢？


    留下的应观辞和释千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都挺无奈。


    应观辞的大狐狸尾巴在身后摇了摇，开口邀请：“先去花田？”


    虽然去摘花只是释千随口一说的借口，但就当找事儿做也好，她点头：“顺便摘点果子什么的吧。”


    于是两人就慢悠悠地往花田方向荡。


    这家店主打一个史前狂野生长风，所以草航非常茂盛，尺寸也都大上很多，凑近看其实还挺吓人，有一种自己被迫变小了的感觉。


    “这就是拿脑室做生意的店吗？比我想象中的大好多。”


    在释千猜想里，店铺最大也就一个城市大小，而这家店几乎算得上是一整片大陆。


    听到释千的感叹，应观辞用尾巴将两人面前的草拨开：“脑室大小其实和主人也有关系，脑部越发达脑室也会越大，同时脑室里的生物、时间界限之类的自然环境变化也会越真实。”


    想到自己那不算太大且四处上锁的脑室，释千感觉有点头疼，“脑室的状态和个人心理也相关？”


    应观辞点头：“心理疾病患者的脑室往往会比较特殊，也算是一种疾病的具现化了，不过经过治疗后就能恢复。”


    自己那个脑室的状态……果然和失忆有关系吧。


    释千从十二岁被送到福利学校后才开始有记忆，但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想追查过去发生了什么，总觉得知道了也不是好事。


    但逃避是更糟糕的选择，自己也不能一直逃避。


    在思绪一团乱麻时，释千和应观辞已经走到了刚刚看到的花田中。


    离得远还不觉得，离近了才发现这里的花长势喜人，每朵都有肩膀那么高，花朵和小碗似的，花心里还盛着透明的液体，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特别好看。


    释千随便摘了一朵，凑近闻了闻，发现那些液体带着一股水蜜桃果汁的清甜，分外诱人。


    释千迟疑：“这应该是能喝的吧，毕竟这家店不是那种有坑人陷阱的店？”


    应观辞听她这么说，手上已经开始动作，直接摘朵红色的尝了尝。


    接着他漾开一个灿烂笑容：“西瓜汁，还是冰镇的。”


    “你很喜欢西瓜口味？”


    “嗯，很甜，但口感却很清新。”


    闻言释千把他胳膊拉低了些，就着他手喝了口，感叹道：“确实，我也喜欢，多摘一朵吧！”


    手臂被拉得有些僵，应观辞反射性回道：“噢……好。”


    单手托着两人喝过的花，应观辞看了两眼后，又伸手去摘新的，视线微侧偷偷打量着释千的侧脸。


    她应该已经找到梳理师工作室了吧，刚刚大概都是她同事，估摸着是来这里聚餐。


    自己果然是她手滑一起拉过来的，这次吃完饭后，未来应该就彻底没了联系。


    现在在调查的事情……要不要拜托她的工作室帮忙呢，她的实力肯定是不错的，一定能比自己发现更多东西。


    这样也不会彻底断了联系吧，毕竟她这么一个优秀的梳理师，断了联系真的很可惜……


    应观辞指尖点着面前的花瓣，看上去在精心挑选，实则已经完全进入了走神状态。


    “应观辞。”


    听到释千突然叫他，应观辞赶忙做好表情管理侧头道：“怎么？”


    释千倒是没发觉他刚刚在走神，一边喝着自己的水蜜桃汁一边道：“我想问个可能有点冒昧的问题。”


    看着应观辞点头露出“请说”表情后，释千继续：“你之前说自己没有脑室，这是随口开的玩笑，还是说真的没有？”


    刚刚说到了脑室，释千便想起他过去说的话来，在时虞的逼问下他说自己“没有脑室”。


    释千本来也觉得是他的敷衍说法，但后来想想按照这人的性格，不想说的话也只会撒娇拒绝，没理由撒个没人会信的谎。


    被突然这么问，应观辞倒不觉得她冒犯，毕竟这话本来就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会被问也正常。


    于是他轻笑着再次肯定道：“是真的哦，我没有脑室。”


    释千老神在在地靠在一边看，没有出声打扰双月母亲，反倒从她麻利动作里品出趣味，看得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最终在鸡蛋打散之后，双月母亲转过头，主动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吧。”


    这个直球打得双月母亲和应观辞都是一惊，应观辞整个人僵住，尾巴似抬非抬，看样子很想把释千给卷回去，求她不要再刺激梦主了。


    而双月母亲在一开始的愣怔后，很快冷静下来，拿过一边用开水烫过的番茄，用无情铁手开始剥皮：“是啊……你们是来收魂的鬼官吗？”


    普通人不知道噩梦梳理师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全息网络上，只当发生了无法解释的非自然现象，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从地狱来的鬼官。


    说罢她还抬头看了眼应观辞，露出一个质朴笑容：“没想到地府的工作人员是狐狸精啊。”


    她这话听着感觉有点奇怪，但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可能是常见的刻板印象牛头马面变成了大狐狸，单纯让她有些惊讶。


    “毕竟是门面，还是得找漂亮的。”


    释千笑眯眯接了她的话，没有反驳，反倒是一副自来熟模样，“现在你在干嘛呀？”


    双月母亲手上活儿没停，将剥好皮的番茄细细切成小块：“完成和孩子的约定，给她做好吃的，这是最后一道菜了，麻烦再等等吧。”


    看着备好的番茄和蛋液，释千了然：“番茄炒蛋？双月好像和我提过，说是你约好给她做甜口的番茄炒蛋。”


    清油倒进锅里，对方点点头感叹着：“是的，那孩子喜欢吃甜，想吃甜口番茄炒蛋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我提要求呢。哈哈哈，也怪我那次放太多盐，看给她逼急了。”


    将蛋液倒入，听着和热油接触发出的滋啦声，双月母亲问道：“鬼官大人，等会儿吃饭就是最后时刻了吗？”


    释千点点头，一点也不避讳：“没错。”


    番茄倒进去，呲啦啦的声音更大了，几乎快要盖住其它声响。


    但释千还是能清晰捕捉到对方的叹息，以及近乎哀求的一句话。


    “鬼官大人，我还有话想和女儿说，可以多给我一些时间吗？”


    这种不利于地下城稳定的信息，一般情况下不应该是被迅速撤掉的吗？还是说，因为网络互通掩饰不住的缘故，他们决定向民众公开地表的信息？


    从血雾之中率先探出的是一只完全由机械构成的手，每根手指上都镌刻着神秘的符文，而从攥为拳头的手中展开的，是一根似乎可以扭曲成为任何形状的长杖。


    长杖竖起，随着“咔咔”的声响，一个同释千等高的、全然由各类金属拼接组合而成的身躯出现在了她面前。


    它的身躯依赖机械部件嵌合而成，精密而坚固，身上分布着各式各样的感应器与拆分节点，闪烁着浅金的光点，而在机械的表面，却又刻画着各式各样的诡异符文，浅蓝色的浮光在其上流转，仿佛能唤醒恶魔的魔法阵。


    和身躯格格不入的是她的头部：一颗仿佛绝对光滑的悬浮球状物。


    而在这颗仿佛反射率100%的球状悬浮物上，出现了一枚巨大的宽檐金属魔女帽，在“咔咔”的清脆声响中不断变化着形态。


    释千盯着那顶魔女帽，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嗯？这是什么……机械魔女吗？


    第 147 章   147 香舒王


    “妈妈……”眼前的机械魔女伸手扶了扶帽子，机械音从人类心脏的部位传来。


    它身上传感器的光点明暗交替，位于心脏位置的齿轮正不断旋转，发出机械般的轻微嗡鸣，在短暂的感知处理后，它再次发出声音：“晚上好，妈妈。在这个点，人类应该进行休眠，感谢伟大的您创造了我。”


    释千看着眼前这个有点人形但不多的机械魔女，有些疑惑：“死海，目前有这种类型的异种吗？”


    感觉这是在幻想题材的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形象，尤其是那个悬浮的头部，根据她[观察]天赋细致入微的观察，总感觉已经能无限接近100%的反射率了。


    别说旧时代的科技水平能不能达到，在后剧变时代都不好说。


    更何况后剧变时代资源严重匮乏，科技发展进度虽然高于旧时代，但远比不上科技爆炸发展的速度。


    “目前没见过。”死海回答道，但它的语气倒是挺平静，“不过你可以无视时间，创造任何可能存在的生物。”


    释千回忆了一下系统弹出的判词，的确写的是“从未来诞生的它”，也就是说，这个糅合了“疑似魔法”和“超智机械”的异种，是在未来可能出现的新型异种。


    ……智械危机，也不是没可能。


    “没事，我修仙，不睡觉。”释千随口回答，然后看着机械魔女，摸了摸下巴，“要不你就叫知戒好了？”


    经过刚刚的试探，死海悄摸瞥了释千一眼，心不在焉地处理完了鱼，接着没用释千说，就去串鱼烤鱼，态度积极甚至带着点谄媚。


    就算在他眼里那鱼状态非常诡异，但依旧矜矜业业按照正常处理鱼的方式进行烹饪。


    就是烤着烤着实在受不了了，把鱼头给剁掉快速扔进水里，免得再被死死盯着，让人心发慌。


    他烤鱼手艺挺不错，腌制得当鱼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再加上调料霸道的香味，居然闻上去很诱人。


    释千也不再试探他，开始认真工作，说起自己对这场噩梦的判断。


    “所以说你有个好感度系统，需要攻略那些乱七八糟的神仙。但这个好感系统其实是明星养成系统，那些神仙只是热度或者地位的具现化表现？”


    死海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想了想后，一边给烤鱼翻身一边赞同，“你这个猜想确实挺符合时成禅的性格，她就喜欢把所有东西都数据抽象化，还管这个叫游戏人间。”


    释千点头，继续问：“那你觉得怎么能提高她的好感度，让她来主动见我？”


    死海似乎在思考，半晌突然反应过来：“我和梦主不熟，我怎么会知道！”


    释千敷衍点头：“嗯嗯，我知道不熟，总之你猜猜看？”


    死海沉默，最终开口：“她这人很离经叛道，没人能猜出她的喜好，但总之越奇怪的东西她越喜欢。”


    奇怪？


    这个标准要怎么判定，自己在这里烤鱼的行为就挺奇怪的吧，但也不见女娲的好感度增加。


    等鱼烤好，死海将其直接递给释千，在释千想要分他一半时疯狂拒绝，脸都给吓白了。


    知道这鱼在他那儿看着不对劲，所以释千也不为难他，自己拿着咬上一口。


    鱼皮被烤得焦焦脆脆的，完全没有昨天的土腥味，死海调味的技术也不错，怪不得之前去史前野营餐厅的时候就想着用烤鱼来露一手。


    只可惜那次的鱼一烤就爆炸，没能让他成功炫技。


    释千：“你这鱼烤得真好，平时很喜欢下厨？”


    被夸后死海一下膨胀起来：“不喜欢，我就是单纯的有天赋而已，这些小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释千似笑非笑：“你们明星需要掌握的技能可真多。”


    “是啊，也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得学……”


    死海随口说着，接着僵住了，瞬间一个转头看向释千，“呃，我是说当节目主持人和明星一样，都需要掌握很多技能。”


    释千嚼着鱼肉点点头，一脸“你说得对”，但嘴上的话却完全没信他：“你和筮是什么关系，他是你的马甲？”


    空气中弥漫开死一般的寂静，死海化作的小孩子咽了口口水，半晌后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他露出“不应该啊我藏得可好了”的表情，释千脸色诡异。


    当然，结论是释千猜的，但试探出来后也能倒推证据。


    首先“死海和筮”俩名字的风格就挺统一的，其次明明这次要一起出任务，事前调查都不跟着来欢乐园，奚航还帮着打掩护，这点也很奇怪。


    再加上他和欢乐园前总裁互相认识，在噩梦里居然还是“第一仙使”……


    想毕，释千懒得解释，只是微笑道：“当然是因为我调查了你。”


    不料这话说完，死海突然脸红了：“你、你干嘛这么关注我？”


    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结巴的他，释千挑眉：“因为奇怪你为什么从主持人变成梳理师。这两个工作风马牛不相及，谁看了都会好奇吧。”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也是因为姜护誓认识你，和我说了你的事，我才好奇的。”


    这是之前为三胞胎筹备葬礼时的事情了，当时忙忙碌碌跑了好几天，闲暇时释千几乎都和姜护誓待在一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打发时间。


    姜护誓知道是她们进入噩梦帮忙梳理，这才让自己没有崩溃的后，问有哪些人来帮忙。


    当她听到死海的名字，突然说欠了这孩子不少人情。


    好奇对方为什么认识死海，释千顺口就问了一句。


    于是，释千这才知道死海是因为拒绝在新闻上造谣姜护誓骗保杀害三个小孩，被收了保险公司钱的上司直接开除，这才丢了工作。


    不仅如此，后巷挖掘者那边顺便还发了个悬赏令，说是雇人见死海一次揍一次。


    嗯……至于为什么对方要做这么绝，本来开除死海就了事了，坏就坏在那家伙走之前选了节目的黄金时间，循环播放上司的黑历史资料，并且宣称对方压榨可怜员工，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


    总之就是，他被发悬赏令这事儿还挺正常的，做事确实有些不留后路，难怪之后在全息世界里被追着跑。


    死海听了释千的解释，“哦”了一声，接着道：“她怎么认识我的，我又没去过医院。”


    “因为你做好人好事啊，她很感激你所以特意记住你了。”


    释千随口一说完，发现死海的表情看着愣愣的，像是无法理解姜护誓的感谢。


    但很快他就转了头，不自在撇嘴：“我只是不喜欢被别人控制罢了，没有帮她忙的打算。”


    你怎么还在我面前傲娇上了……这年头傲娇设定不吃香了啊。


    不知道这人是身体变小连心智也幼化了，还是故意掩盖自己情绪，释千象征性敷衍了一句：“论迹不论心，总之你帮了她。”


    说完，她感叹道：“你这当了明星当主持，兼职当个梳理师，背地里还是个黑客，生活怪精彩的。”


    “……还好。”


    “所以筮是你的马甲，你这算是穿皮套打工？”


    不过为什么要打着虚拟AI偶像的名号，这有点作弊了吧，毕竟真人偶像比起AI偶像会从细节上更吸引粉丝。


    死海：“唔，算是吧。”


    看他那左顾右盼的样子，释千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好了，总之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刷梦主好感度，至少要和梦主见面。”


    再次看了眼自己的好感度界面，女娲好感度条依旧空空的，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讨她欢心。


    按照死海所说，她是个离经叛道、喜欢奇怪的东西的人。


    在她创造出的AI城市里，她会让那些AI不停做矛盾的事，看上去就像一个压迫别人的乐子人，就喜欢看别人不痛快。


    想到这里，释千问道：“你和梦主现实里交流得多吗？”


    释千本以为她俩关系一般，但没想到死海直接回道：“挺熟的。”


    想想也是，毕竟是公司里的摇钱树，总裁估摸着也挺关注。


    死海面无表情补充：“她一直想撵我走，让我别当明星了。”


    释千：“……”


    真好，真不愧是欢乐园前总裁，每一步都出乎自己预料。


    释千：“那从结局上来说她还挺成功的，不过是为什么？”


    这行为逻辑不太合理吧，你不是最火的吗，赶你岂不是自砸招牌。


    死海垂眼思考了下，最终开口解释：“因为我妈给我定的目标是成为明星，所以我才会去欢乐园。那女人估计觉得我这行为不够尊重明星行业，或者是知道我不是真的想当明星吧……”


    释千明白了，那前总裁的行为还是有点逻辑的，不是真的无道德乐子人。


    想到这里的释千摸摸下巴，转头问死海：“那你觉得如果我把她的噩梦给炸了，她会生气吗？”


    死海：“？？”时间倒回到最初，释千没有自己成为梦主的意识，她只知道在解开脑室限制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混沌了起来，身体也不再受自己控制。


    意识沉沉浮浮，释千感觉自己就像随江漂流的小竹筏，被江水拍打虽然沉不了底，但随时可能散架。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的，释千却有一种很强的安心感，仿佛清楚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捆着，短时间内不会分崩离析。


    就是这个“捆着”比起说是意向的，更像是具象，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挂着个人，把她搂得太紧，搂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此刻在噩梦那边拽人还被嫌弃太紧的时虞：“……”


    所以随着意识短暂回笼，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没挂着人时，释千心里还有些奇怪。


    “船长怎么了？我们人都到齐了，可以说了！”


    小孩的招呼声拉回了释千注意，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一间眼熟的白色办公室内。


    视线中的一切像是罩了一层昏黄的滤镜，一切景象都显得格外模糊，告诉着她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记忆中的场景。


    身边站着小应观辞，对面坐着年轻版的奚航和维克多，而刚刚叫自己的，是对蜀双胞胎中的姐姐。


    诡异的时空错乱感传来，虽然释千感觉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脑袋里后面的人生就像是被蒙了尘，一点也想不起来。


    但与之相反的是，过去的回忆缓缓铺开来，让释千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以及自己坐在这是准备干什么。


    白灿的内核已经被替换，自己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现在要做的，便是从公司的束缚中挣脱出去，顺带计划着好好报复这个非法公司。


    想到这里，释千先是抬头，看了眼众人的神色。


    在场神色最正常的只有维克多，她就像是被公司叫来开大会的路人甲职工，坐在那儿玩自己手指头，等着会议结束。


    她虽然受雇于人，但本就不是个听令行事的，白灿的事情她从头到尾都在反对，反对到最后上头直接给她换了个项目组。


    接着她就以“姑奶奶我不奉陪了”为由，直接辞职跑路。


    不过在她彻底离开前释千找了过来，并以会助她成立研究室、给她机密资料为报酬，让她来帮自己做事，所以现在才会坐在这里。


    旁边的奚航神色显然比维克多差了很多，她前段时间才明白了白灿的换核代表什么，同时也清楚过去围着自己转圈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受雇于白家，但她从头到尾需要照顾的也只有白灿一人，发现白灿变化后，便直接向白家递交了辞呈，然后找到了释千。


    白灿虽然因性格原因被判定为不擅长经商，但她本人过去的实绩其实并不糟糕，还挣得了丰厚的小金库。


    在做手术前白灿将小金库交给了奚航，说一半给她，另外一半如果小船长有需求的话，就给小船长留着。


    她没办法预言之后发生的事情，但她觉得只要看了外面的世界，小船长就一定拼了命地想要从牢笼里出去，到时候她的小金库就能帮上忙。


    奚航看出了白灿的想法，所以直接带着全部的钱来找小船长，说自己为了完成白灿的遗愿，什么忙都可以帮。


    释千知道她是想弥补之前没能救回白灿的错，大家目标一致，便不会拒绝奚航的加入。


    剩下的，应观辞一如既往只跟着做事儿不发表个人意见，而对蜀……


    看着满脸期待的对蜀双胞胎，释千不由自主问道：“你们真的要来帮我？”


    “当然，既然知道陷在脑室中不是船长自己的选择，那我们就一定会帮你！”


    “我们知道很多，能帮船长忙的！”


    你们当然能帮很多，只是……


    释千把心底那莫名其妙的不愿给压下去，认真开始布置起任务。


    只要有接应，光逃出去不算什么太难的事，重点是后续不能被发现，以及要为自己和白灿复仇铺路。


    释千虽然记忆恍惚，但“复仇”这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兜着转，整体思路倒是清晰。


    科养企业，这就是它把自己关起来，从来没让自己接触过外界的组织名称。


    释千生活在一个完全隔绝外界的笼子里，根本没机会了解它，对蜀能弥补一些情报上的缺漏，但想直接从情报库中调取关键资料会被科养企业发现，限制也非常大。


    释千将思绪扯回来，按照想好的计划，开始向下安排吩咐。


    “对蜀给我看了地图，放我身体的地方大概只是科养的一个秘密基地，周遭环境混乱，倒是对我们的行动有利。”


    “暂定落脚点在后巷，虽然有些远，但那里鱼龙混杂也没有监视器，再加上最近有一批新收留的孩子到福利学校，是个不错的藏身地点。我和维克多翻出了实验室的违法实验记录，这几天会开始制造混乱，加强最近对基因病的讨论，然后寻找最恰当的时机行动。”


    “假身份的问题麻烦管家解决一下，你也需要给自己准备新身份才行，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交给你做。”


    敲定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后，释千开始对未来进行安排。


    “维克多，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在进行自己研究的同时，可以对外创建一个心理治疗诊所。”


    虽然对维克多来说这也是老本行，但她还是问到：“我无所谓，不过你让我开这个肯定是有目的吧。”


    “你需要以编外身份去继续接触科养。”


    释千简单说明，“这个困住我的实验室只是科养暗地里的一条线，明面上它有其它产业，我会让对蜀把简单的资料发给你，你看适合与哪条产业线接触。”


    刚从老东家离开，这又要被要求回去，维克多有些牙疼，但看在释千是出资人的情况下，还是答应了。


    “至于管家姐姐。”


    听到释千叫这个称呼，对方瞬间想起白灿，还有些愣怔，接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科养似乎要研究一条新明面上的产业，似乎是关于脑室治疗的，但却和普通心理治疗不太一样，我需要你帮忙监视他们的行动。”


    旁边的维克多插嘴：“脑室治疗不就是心理治疗吗？”


    释千摇头：“似乎是另一种职业，保密性很强。”


    想着在飞船里那些科研人员研究的东西，释千不觉得科养新开的这条产业有多干净，既然敢开在明面上，那自然得监视起来。


    想到这里，她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站着的应观辞：“我需要你留在科养。”


    一直跟在她身后说什么做什么的小少年破天荒露出抗拒神色，但接着反应过来，收了自己的不乐意，抿抿唇点头：“我明白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是不想留下，想继续跟着释千。


    “他们会认为你的100%忠诚是对组织的，在我推算里你留下对我们的计划最有利。”


    释千看他神色解释了两句，“不过这事情也有风险，毕竟你的脑室控制权已经给我了，最好得先把它藏起来，还得封存记忆。械心说她那边有方法，能完美达成这两种条件，但后遗症严重……”


    应观辞抬头打断了释千的话：“那就用她的办法。”


    释千没想太多：“好，时间紧迫我会安排你和她见面，不过后遗症严重的话也没必要，我会再想其它方法。”


    见他点头表示明白，释千继续道：“对蜀的话，你俩在我逃跑的时候需要辅助一下我，接着在科养调查我行踪时多注入一些垃圾信息，干扰他们的视线。”


    这话说完后，对蜀两人有一瞬间的犹豫，没等释千注意到便点头同意了。


    “等成功前往后巷的福利学院，我会把自己的记忆和脑室暂时封闭起来，混入那批被遗弃的小孩中。伪造出身份后他们就很难再找到我了，至于什么时候取回记忆，我会单独安排管家那边根据情况推进。”


    大致说完后，释千强调道：“这些计划听上去并不严密，但测算下来成功率最高，我会随时调整同步新计划，这几天会直接在你们脑室里出没，不要过度排斥我的侵入。”


    维克多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你的计划成功率是怎么测出来的？”


    “我脑内有模拟执行推算。”


    释千并没有解释太多，她总觉得说多了会被维克多盯上做人体实验，到时候还得多个麻烦的队友。


    好在对方也就随便问问，在得知自己任务后就和奚航一起离开商量，留下释千她们依旧在脑室里规划。


    对蜀显然还想帮更多忙，走过来问道：“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吗！”


    释千抬头看他们的一瞬间，意识有片刻的迷茫，总觉得眼前闪过了什么不太吉利的画面，摇摇头等画面消失后道：“你们给我提供情报已经很不错了，最近不要和我走太近，会引起怀疑。”


    这话说完，释千的回忆便中断，就像是被人掐掉了电源一样，结束得异常突然。


    就这就在一片黑暗中，耳边能隐隐传来别人的低语声，转瞬即逝。


    “要升级对蜀的功能了吗？我看最近组织一直在带那两个孩子做体检，是想抹除人格吧？”


    “大概，虽然书和棋一样都进行了人体改造，但棋的情绪稳定能力一直都优于见过外界的书，那对双胞胎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检索出了很多垃圾信息，耽误了几次实验任务了。”


    “叛逆期到了吗？果然带了人体意识的搜索器还是不太行，工具就得是工具，不能有自我意识。”


    “多久升级优化？”


    “估计快了，最近在和互联网上的搜索引起提供商沟通，最迟也就下个月。”


    声音逐渐变小，接着，释千听到耳边传来对蜀的声音。


    “船长，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计划里带上我们俩一起从科养逃跑的成功率会有多少啊？”


    “百分之三十左右，人越多的话越不好逃跑，管家那边的假身份也不做不到太全面，所以你们还是留在科养比较好。怎么？”


    双胞胎姐弟对视一眼，接着齐齐摇头。


    “没事，就随便问问~我们一定会好好帮船长逃出去的！”


    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死海都开始思考要不要礼貌笑一下了，接着看着释千明显开始计划起来了的表情，提高音调问道：“你开玩笑的吧？”


    释千当然没在开玩笑：“她既然能不让你当明星，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拒绝她给我们讨好神仙的安排？讨人喜欢挺难的，但讨人厌可太简单了。”


    接着她站起身来，眯眼往头上看去。


    白色的水雾像屏障一样遮住上方，但从雾气之后，释千能听到和昨天一样的赞美词与悠扬曲子，听上去平静且和乐。


    要打破这和睦景象还怪不好意思的，那用物理爆破还是“法术”攻击呢？


    不管用什么方法，自己都需要一些人手，好在情仙和酒仙好感度升上去了，今天结束后应该更多侍从被分配到自己这边，明天也能飞高一些。


    保险起见还是得快速刷刷分。


    想到这里的释千突然转身对死海张开双手：“抱一个？”


    死海还沉浸在她刚刚“我们把噩梦炸了吧”的冲击中，听到她话反应了片刻，整个人炸开：“你说什么呢！！”


    释千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炸：“让我蹭蹭人气，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虚拟偶像也有握手会和抱抱会吧，你就当我是你粉丝。”


    释千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死海没办法再拒绝，于是他开始由衷庆幸自己嫌麻烦变小孩后就没变回来的事情，拉着自己过长的衣服走到释千身边，给了她个“热情”的明星式拥抱。


    释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中间有个透明人呢。”


    你是怕压碎我们中间这20厘米厚的空气吗？


    不过就这么抱一下也蹭到了不错的好感度，释千看他那脸皮薄的程度，不再逼迫他，拍拍肩膀把人给放开了。


    “你最小能变得多小？”


    现在的死海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学男生，他皱了皱眉：“你要多小？”


    总不能让他变成婴儿吧，那走哪儿不都得让人抱着。


    嘶——她不会打着这个主意吧，她很喜欢筮吗，不会是个隐藏粉丝在为自己谋福利？


    释千当然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伸出自己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C”型：“这么大。”


    死海：“……啊？”


    在香舒王真身降临的飓风中，清漪几乎都站不稳，而千清却衣衫猎猎、不动如山。


    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阴影扫过千年的陶俑，最终又立在无人的祭坛之上。


    感知被放大数倍的清漪莫名其妙地热泪盈眶，而在她已氲起水雾的世界中，香舒王的声音轻轻响起。


    “不负您所愿。”


    只此一句。


    一滴鲜红的泪从它的赤红的眸中坠落，没入大地的瞬间，载着它的声音，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流入香舒国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这涟漪的中央，千清轻轻发出了一声低笑。


    她抬手向前伸去，指尖微微点在香舒王真身的眉心。


    “终于见面了。”她说。


    她的一瞬间，是香舒的一千年。


    第 148 章   148 自运行


    离开香舒国时，天已接近明亮。


    知戒被暂时留在了香舒国内，香舒王同样给了它穿梭于表层世界和香舒国之间的权限。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透过有些薄的窗帘映入室内，带着晨曦特有的凉意。释千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感受着夏日清晨的气息。


    看着离去的江乐，应观辞眉头微蹙。


    虽然不在全息世界，他的情绪感知会被削弱，但对方这个状态已经肉眼可见的不对劲了。


    梳理师情绪不稳会导致很麻烦的事情发生，还是提醒她一下，记得回总部做心理疏导吧。


    边想边做，他给对方发完消息，旁边便传来询问声：“江乐她怎么了？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定。”


    回头发现是释千，应观辞扬起笑容遮掩了脸上的表情：“可能有些累了吧，毕竟双月是被她送去医院的，应该在医院监护了挺久。”


    乍然听到双月的名字，释千还有些愣怔，不过很快将思绪拔出，点点头赞叹道：“那她人挺好的。”


    刚刚不知道躲哪儿去的时虞打着呵欠从阴影里走出来，似乎是玩腻了抢着带路游戏，兴致缺缺地催促着：“现在知道位置了，我们能过去了吗？”


    释千看着脚底的指路箭头，再次将地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道：“走吧。”


    选中的电子宠物店处在一条购物街的中心，不仅贩卖电子宠物，旁边还开了家咖啡厅，供想买宠物的人提前感受一下电子宠物的“服务态度”，看看不同种类的宠物有什么功能。


    可能是为了让一大堆动物聚在一起不显得突兀，这家咖啡厅装修是热带风格，配合上全息投影的4D动效，仿佛真的把热带雨林一角给挖来了。


    释千本想着订完就走的，但看雨林这么热闹，没忍住还是去消费了一下——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于是捧着果汁窝在毛椰子单人沙发里，释千肩膀上停着一只巨大但不会太沉的金刚鹦鹉，膝盖上还挂着一条冰凉凉的蟒蛇。


    她很是稀罕地左摸摸右摸摸，虽然表现得很克制，但内心和隔壁桌笑容满面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全息眼镜的辅助功能被关闭，现在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标碍眼，面对的一切都仿佛释千亲眼所见。虽说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动物，但还是让她将它们的形象和过去脑子里的文字描述一一对应起来。


    应观辞翻看着旁边提供的电子宠物选购指南，就在释千想问对方看得怎么样时，一道陌生的男声打断了她：“你好，是你们叫的介绍服务么？”


    他应该是这家店的服务员，所展现出的形象和默认路人不同，最明显的便是他脑袋是圆的，同时俊秀建模脸上挂着灿烂的服务式微笑，看上去……怪渗人的。


    特别是对方语气里明显没带笑意，冷漠声音配合上灿烂笑容脸，让人感觉就更奇怪了。


    人不是释千叫的，她把目光投向了唯一会叫人的应观辞身上，就看应观辞脸上也扬起笑容：“没错，因为资料册看不太明白，所以想请你帮忙介绍一下~”


    ……这俩人笑容的官方程度真是不分高下。


    有人介绍自然是好事，释千整理了一下需求问到：“我想订购一只鹦鹉，主人性格比较内向，心理上有疾病，需要陪伴型宠物。”


    服务员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开始针对性地介绍起鹦鹉品种以及特色。


    他声音清冷语气也平淡，把旁边玩老虎的时虞都吸引过来听了一会儿，不过小姑娘很快便失去兴趣，继续捏老虎爪子去了。


    “鹦鹉体型分为大中小三类，中型和大型默认需要出门遛弯，小型可以全程家养，不过都不能长期关在笼子里。鹦鹉自带剥瓜子和碎纸等功能，关于饮食问题，默认是食用香薰食料，吃下去后将启用翅膀上的加湿器功能，保持房间湿度的情况下也能给房间增添香气。”


    电子宠物虽然不像真正宠物那样需要吃喝拉撒睡，但完全去除生物习性就没有养宠物的意思了，所以还是保留了部分需求。


    但规则都是人定的，最终定制的一切都会以主人的需求为先，去掉所有生物习性，纯养个电子花瓶宠物的也大有人在。


    对面人解说的声音停顿了瞬间，似乎是察觉到释千对这种实用介绍更感兴趣后，方向也从外形上转变为介绍功能：“除了加湿功能以外，还可以添加一些家电功能，比如给嘴里安装小型吸尘器，这样在它玩耍的途中也能帮你打扫卫生。如果加了体内定时器和计划表的话，还能叫你起床，做一些简单的电子器械操作工作，总之就是个宠物版的家用语音助手。”


    “如果选择顶配，它还内置智能行为更新系统，会记录你的生活习惯，若是经常做的事情某天不做了，它会进行提醒，比如忘记带什么重要物品……”


    不得不说，这些功能听下来释千自己都有些心动，但一只电子宠物价格不便宜，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闲钱享受——毕竟目前的租房问题都还没搞定。


    于是按照对方的介绍，她很快填完了鹦鹉的订购单，检查了两遍后提交给对方：“收货地址是后巷，那儿电子宠物可不多，请低调行事。”


    服务员手指在空中虚划两下，核对后点头：“店中已经收到你提交的订单，五个工作日后将定制的鹦鹉送货上门，介于雇主要求，会伪装成普通包裹派送。”


    说完他冲着释千这边点点头，转身去服务别的客人了。


    给了全款，无事一身轻的释千往沙发里缩了缩，舒服地抿了口果汁：“接下来你们想去哪儿？”


    旁边的时虞顿时来劲了，推开大老虎后疯狂摇手：“吃饭吃饭！我有推荐的餐厅哦！”


    她这架势，释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饿惨她了，只得点点头答应：“走吧，你带路。”


    于是时虞开开心心地冲在前面，就在释千也想站起来时，突然听到应观辞开口问：“顶配的电子宠物不算便宜，那一万块真的不用找源报销吗？”


    “这事儿是我自己答应下来的，答应了的事情就得做到。”


    说罢释千将手里的果汁一口气喝光，对着他摇了摇，“不过这个就麻烦你买单了。”


    轻叹了口气，应观辞露出比刚刚真诚更多的笑容：“乐意效劳。”


    说着，他打开全息眼镜的买单界面，这才发现自己通讯上飘着个小红点，估计是源那边发了消息。


    快速浏览了两遍消息内容，他出声叫住了释千：“源那边准备好检测了，暂定时间是明天上午，你有没有其它的安排？”


    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眼，释千感叹道：“这么快？不是说必须得凑够四个人么。”


    正常来说这次的效率确实有些快过头了，但应观辞肯定不会公开质疑自家组织，只能勉强解释：“也许之前一直有人在排队等着吧。”


    这听上去倒是合理，释千感叹了句：“那咱们运气不错。”


    说完释千没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对着半天等不来人、探头往这边看的时虞挥挥手：“无论如何先吃饭吧，时虞你慢点！”


    跟在后面的应观辞轻轻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被释千抓住关键点是很恐怖的事情，感觉她能收集各种不起眼的小事，接着推论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总而言之，这次算是放过自己了？


    当然，这个结论在一小时后，被应观辞彻底推翻。


    坐在豪华软凳上，看着不断冒出的需要给钱的订单提醒，饶是应观辞这种锻炼得能完美控制情绪的人，也不由自主在心里“咯噔”了一瞬。


    “姐姐，你看这个床如何？很软哦~”


    时虞指着菜单上的布丁床甜品，兴致勃勃地建议，“买了就送同款大床周边，姐姐应该还缺床吧~我们买这个试试？”


    看着已经下单的衣柜、书桌、餐桌还有一系列家具甜品，释千犹豫了片刻，就在应观辞以为她要拒绝时，就听这人义正言辞道：“别买太大，我怕租的房子摆不下。”


    时虞点头表示明白：“放心吧姐姐！这个IP的对接人很和善~点单送的家具可以换小的哦，我们直接买最大尺寸，到时候取货就可以全尺寸选择了~”


    闻言释千瞬间放心，感叹了一句：“真是一家不错的店啊。”


    应观辞：“……”　炉火笼罩着炉中的人，让释千无法将其看真切。


    但那两双眼睛没有被火焰吞噬，让释千能清楚看清其中饱含的恨意，期盼着她也能走进炉内化为灰烬。


    不顾手上如针扎一般的烫伤，释千内心没有恐惧，只是上前两步靠得更近，反手抓住那漆黑的胳膊，试图将炼丹炉中的人给抓出来。


    黑暗缓慢侵蚀着她，但就在下一秒，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熊熊燃烧的火光变成白炽灯光，火炉中怨恨的双眼也变成时虞担忧的目光。


    “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眩晕感如浪潮般拍在头上，释千坐起身撑着脸，压下翻涌上来的呕吐欲望，急促喘息着。


    这时释千才发现自己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整个人就像是扔水里泡了一样，风一吹浑身冰凉。


    021在旁边哭丧着脸，时不时就插嘴问一句：“释千？你还好吗？你没死吧！”


    终于回过神，释千接过时虞递过来的纸，擦干脸上的汗水后，才意识到自己可以看见东西，戴脑机前取下的全息眼镜又被戴了回来。


    时虞眼睛里还沁着泪光，耷拉着嘴解释道：“刚刚紧急取下仪器后，姐姐一直睁着眼嘴里讲着听不懂的话，我就把眼镜给你戴上了，然后姐姐才清醒过来。”


    释千对着她露出个笑，想让她放心下来：“谢谢，我没事了。”


    脑机早就被取下，释千离开机器站直身子，慢慢平复着自己心跳，然后开始找021兴师问罪：“怎么回事？”


    021表情没比时虞好到哪儿去，或者说这人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挂着真情实感的泪水：“呜呜呜……我、我也不知道。”


    看人哭得有点恶心，释千当然不觉得是因为关心自己，眉头一挑，走到之前021操控的仪器旁，发现本来绿色的操作界面上全是红色字符。


    嗯……如果只是红色字符报错就算了，在屏幕右上角还有个小小的红色时头，和时虞小刀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疑惑看向时虞，释千用眼神询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时虞眨眨眼，确定释千真的没事后，才移开视线扫了一眼021：“姐姐出问题的时候那家伙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点机械相关的知识，就动手将姐姐强行剥离出来了。但那台仪器算是被暴力破解过，以后安全性没办法保证。”


    简而言之，仪器已经废了，啊……怪不得021哭得这么惨，大概要赔不少钱。


    同样不富裕的释千心里敷衍着同情了一下021，接着问道：“所以我的脑室是出了什么问题？”


    021茫然摇头：“不知道，总之你的脑室显示激活成功……你在脑室里看见了什么？”


    想到那个炼丹炉，释千没有回话，021看出了她的犹豫，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巨债，反过来安抚道：“脑室相关出问题的话，大多都是和你自己的心理状况有关，我们这里也有心理咨询室，去咨询室疏导一下就行。放心，免费的。”


    释千摇头，反射性拒绝：“没事，既然脑室开了就好，我们去领脑机了。”


    说罢不等021再说什么，释千就直接离开了脑室激活室，前往隔壁定制脑机的地方。


    时虞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没有对释千不合常理的拒绝治疗行为发表什么意见，路过贩卖机时，还贴心地买了瓶水递给她。


    于是释千停下脚步，像是回过神一样，和她一起靠着贩卖机休息了会儿。


    一口气灌掉半瓶水后，释千开口：“我的脑室……”


    不过时虞直接打断了她，捧着自己刚买的花椒汽水道：“姐姐不用告诉我也行哦~”


    视线先是在那瓶花椒味汽水上停留了几秒，接着释千摇摇头继续：“说一下吧，就当我给自己上个保险。”


    “我脑室里所有东西都被封锁，代表对过去失去记忆。四肢被束缚，代表有明显自我谴责心态，最糟糕的是自杀冲动很强烈……按理来说我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但我并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释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内心警报器不停响铃，直觉自己不能去找人帮忙看。


    或者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释千停顿了片刻，让时虞消化自己刚刚的话，接着继续：“或许我是个有点危险的人，总之，如果哪天我心理出现问题，你记得拦拦我。”


    虽然释千这话听着像是在说笑，但她表情严肃，于是时虞点点头坚定道：“放心交给我吧！”


    接着，时虞像是发现了什么，眨眨眼突然有些激动：“姐姐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代表很信任我吗？”


    明明关于自己的秘密一件也没和姐姐说，但姐姐却几次将重要的事情、甚至是生命托付给自己……


    后巷出生的时虞可不是什么傻白甜，要是有个和自己一样来路不明的人缠着自己，她绝对不像释千那么有容忍心，99%会掏刀给人杀了——剩下1%的可能性是用枪。


    但释千不仅容忍她继续缠着，有什么事情也会想着她，平日里会照顾自己情绪，对自己关照甚多。


    就仿佛几年前福利学校中的那个大姐姐一样，永远照顾着身边的小妹妹们，是人群中的太阳。


    这次时虞不用一直远远看着，也来到了太阳身边。


    想到这里，她一个猛扑扎进了释千怀里，开开心心蹭着，像猫一样大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我很开心！”


    释千被猛地一扑，有点不太明白她在开心什么。


    腰上挂着人，空出的手将她没盖上的花椒汽水接过来举高，避免泼两人身上：“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时虞又腻歪了一会儿，高高兴兴松了手，捧着自己的花椒汽水和释千一起到定制脑机的地方。


    定制脑机倒是没有再出什么篓子，两人按照喜好选了颜色和款式后，就有专人过来根据她们的梳理师类别不同，进行细微调整。


    时虞果不其然是暴破类梳理师，她的脑机定制会强化自己的身体素质，比如说原来只能跳两米现在能跳三米……


    时虞听着工作人员介绍，眉头一皱不满意道：“我本来可以跳三米五。”


    谁只能跳两米啊，太瞧不起人了吧！


    工作人员只是举个例子，淡定改口保证她能跳五米后，时虞这才放过这家伙，坐在一边嘟嘴等着释千。


    释千的脑机定制要更复杂一些，因为掌控类类似于需要控制梦主的思维，工作人员便给她增加了些亲和力与蛊惑性。


    具体内容大概就体现在，看到释千，梦主容易想起自己的太太奶。


    释千：“……啊？”


    想起谁？太太奶？


    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无处安放的幽默感作祟，她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太奶，因为现在人寿命长，大部分人太奶还活着。”


    好的，释千大概明白她意思了，就是修改到看了自己会让梦主们觉得很亲切是吧，也算是打感情牌了。


    释千不挑，最终拿着自己的“太太奶模拟器”脑机和时虞一起回家，每当想着这可是沉甸甸的5万块，手就更紧了。


    平安无事回到家中，一进门就闻到股浓郁的麻辣香味，时虞更是随手把自己的脑机往前来迎接的茶茶怀里一扔，脱了鞋就跑餐厅里去了。


    猫咪管家爪子一勾，成功抱住脑机，接着礼貌看向吓出身冷汗的释千：“释千你的脑机呢？我也帮你带上去吧。”


    双手郑重托付完脑机，释千也走向餐厅，看到了桌上色泽艳丽的食物。


    水煮鱼，干锅鸡，甚至在桌旁边还有豪华的巧克力喷泉火锅，以及切好的各种水果与甜点。


    比起昨晚的欢迎晚会，今天中午的菜怎么更丰盛了？这每天伙食都这么好……真的没关系吗？


    奚航将巧克力喷泉的装置启动，看着释千欲言又止的样子，解释道：“本来昨天想做这些菜的，但送来的鱼和鸡品质都不太好，就没做。”


    看着释千更茫然的表情，奚航继续解释：“所以我专门去了趟外区，找放养山鸡和承包湖泊的农家取货。”


    等于说为了这两个食材，她特意开飞行器跑了一大圈，花重金抓了鸡和鱼回来。


    释千：……搞不懂你们有钱人的浪漫。


    奚航：“你之前说过这三道菜，我想你应该也想吃，便要做到最好。”


    我说过？


    释千一愣，瞬间回忆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


    在第一场噩梦里，最后被源强拆时，为了给双月一个微弱的目标，她妈妈要求双月去外面帮她多吃些好吃的。


    水煮鱼，干锅鸡，巧克力火锅。


    释千当时就搭了个腔，因为她觉得这三样吃下来，总会觉得人生变得更美好，想要去吃更多美味的东西，从而燃起对生的渴望。


    当然，这都是她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这仨菜色几乎是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


    但没想到一直看着的奚航能将她这话给记住，还费尽心思做出最完美的成品给自己……


    释千内心感动，接着开口：“谢谢，不过你真的没有完美主义强迫症吗？”


    奚航认真考虑三秒：“有的。”


    释千：“我看也是。”


    时虞似乎刚刚被支去打饭了，现在抱着三个装了饭的碗艰难走过来，见她俩在那儿相似一笑不知道干什么，嘟嘟囔囔抱怨：“姐姐，我拿不住了！”


    释千过去帮忙，看着其中感觉冒尖冒了两个碗这么高的饭，默默问道：“这碗是……”


    时虞邀功：“给姐姐盛的，姐姐要多吃一点，这样身体才会变强壮！”


    释千：“谢谢你们啊……”


    他本以为时虞会为了压榨源，带释千去那种特别贵的餐厅，都做好了一次吃好几万的准备，没想到转弯来到了一家综合同人周边餐厅。


    而且看她俩的样子都不像是追星或者追纸片人的人，来这里纯粹只是为了……赠品。


    对，没错，再次重点标明，这是一家综合同人餐厅。里面汇聚了各种明星以及纸片人的推广菜品，来这里吃东西，就会被送菜品对应的同人小礼物。


    但因为这些推广并不牵扯官方，只是粉丝们自主进行的活动，所以相互之间竞争的氛围不算太“友善”，从而导致那些小礼物有点良心过头。


    不对，完全不能说是良心，这已经是搞慈善了。


    毕竟释千从来没想过，自己点一份布丁，会被送同款大床。


    当然粉丝们也不是傻子，这些送大物件的菜品都是应援会等级达到一定标准后才能点的，所以更让释千惊讶的，就是为什么时虞可以无限制地点这么多菜……


    怎么回事，原来你背地里是一个狂热追星族吗？？


    在香舒国内时正值深夜，除了临时用[诡秘符修]的人格“诱骗”了一下清漪外，释千没再见到什么人，只是和香舒王聊了一会。但单纯的聊天，就让释千不免有些惊讶。


    ——根据未来的发展结果，释千知道香舒国将会在未来某一天彻底将窥视之眼驱逐，甚至能分出精力向外救世，但她完全没想到的是香舒国内部过于健康的发展。


    虽然在力量体系方面走的是师徒传承制，但也并不是绝不外传，反而鼓励共享。并且由于大家来自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点，所以人人都可以为师，这和旧时代以及后剧变时代的学阀垄断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联想到进入香舒的条件，内部能发展得如此稳定健康的确不足为奇，更何况从古到今，香舒都有一个共同的、长期窥视的敌人。


    第 149 章   149 命运狂赌徒


    挺好的，无聊了还可以和另一个人格下五子棋玩。


    但五子棋黑子必胜，奚航拿着黑子还能连输。连输就算了，还输到想和狗下棋……


    释千轻摇了摇头，手腕轻轻一动，一枚匕首就直直向奚航飞去。


    先用奚航的视角做一个人格身份出来。


    好在奚航在战斗方面还算是灵光的类型，在她匕首出手的瞬间，他立刻警觉转身，手也已经摸到了椅子上背后的武器。


    在动作的掩饰下，一枚扑克牌从他背后的手中飞出。


    好在这里是噩梦的世界，再加上这场噩梦是一个奇幻世界观，所以释千的想法不难完成。


    姆姆除了刚开始有些抗拒，接下来就非常配合释千，基本释千让她怎么融她就怎么融。


    所以很快在沙漠中就出现了一个嵌在地里的玻璃顶，而玻璃顶下方就是刚刚爬过的低矮穴洞。


    虽然玻璃顶过于混浊导致看上去和大理石似的，但释千从穴洞里确认过，阳光能够穿透撒下去，同时还能抵挡一部分热气。


    似乎是感受到阳光，那群阴暗蘑菇人也磨磨蹭蹭地向着有玻璃顶的地方前进。


    现在姆姆融出的玻璃还不大，所以能晒着太阳的区域也小，结果导致菇挤着菇，像叠高高一样往上垒着，五颜六色的伞盖凑在一起还挺好看。


    好看归好看，再这么垒上来怕是要把玻璃都给顶翻，释千无奈只得让姆姆继续扩大玻璃面积，自己则下去引导那些蘑菇人们挖空隧道，配合上面的玻璃一起扩宽晒太阳区域。


    就这么忙忙碌碌干下去，旁边的空地上垒起了小山一样被挖出来的沙子，玻璃顶也扩宽到一个教室那么大。


    姆姆不想继续打工，整个人瘫在黄沙上，像是被暴晒的史莱姆干，一动也不动。


    不过蘑菇人们显然是满足了，开始改变自己待着地方的土质，甚至还在中间形成了一小汪泉水——也不知道水的源头是打哪儿来的，问就是玄幻世界。


    就在释千把姆姆捞起来，准备进入下一步发展时，突然发现远处有两个小黑点慢慢向这边靠近。


    时虞或者应观辞找过来了？是时候该进入合作发展阶段了。


    沙漠里亮度太高有些晃眼，释千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于是用手在眼睛上搭了个小帐篷，眯着眼看了半天。


    感觉……看色块有点绿啊，旁边的人挺粉的，一边走路还一边在掉东西……


    嘶。


    好不容易看清楚对方是谁，释千把抬起的手放下，面无表情开始思考着这突发状况。


    怎么会先撞上这个疑似杀手的人，自己这边的武力值不高，要是那桃花笼当着自己的面动手怎么办。


    不过对方从进入噩梦后就一直没有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们一样，在判断到底谁是梦主，确定完身份过后才会出手。


    在噩梦里杀人一定会引起梦主的注意，一击杀不了梦主就很麻烦，杀错人后除非紧急弹出，不然无法保障自身安全。


    所以对方不会随便动手，而自己基于保护梦主的主原则，需要努力去误导对方，把局势搅得更混一点。


    在她们三个梳理师看来，梦主只用从四个召唤者里面选一个，而在桃花笼眼里，其他三个勇者和四个召唤者都很有梦主像。


    所以释千从开始了解完情况后就决定了，这次自己得活跃起来，让杀手注意到，制造出自己是梦主的假象来挡刀。


    就是没想到得在这种二人环境下活跃，简直是把自己脖子放别人刀旁边扭来扭去，一个不小心就要玩脱——所以暂时……小心一点？


    释千思绪翻涌时，那两人也越来越靠近了，于是她振作起来，好好扮演起噩梦世界的原住民。


    她微微眯眼抬头，露出威胁表情：“站住，你们来干什么？”


    长着人脸的百合花配合地停住了步子，语调温温柔柔的：“您好，我是植物人学院的代表，我探觉到这边有水后才过来的。”


    植物都有很强的寻水能力，那群蘑菇弄了一汪泉水，自然就吸引来了同为植物人的百合花。


    释千将视线投向旁边站着的桃花笼，这人从进噩梦后就没说过话吧，是因为异头不能说话？


    百合花察觉到释千探查的眼神，一点也不在意，反倒开始自我介绍：“我叫百花，不知道我们可否合作呢？”


    “和你们合作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释千的询问很不客气，就算她自己心里门清合作的好处和坏处，但也依旧问出了口，贯彻自己的嚣张人设。


    “我们植物寻人寻路能力都很强，只要将根脉扎进大地，就能找到其他人的身影。”


    百花就像是来面试一样，娓娓道来她的自身优势，“兽人们擅长掘洞躲藏，而我能把她们全找出来。您只需要给我水源，我就会为您所用。”


    她话语真诚且直白，就像是她根本就不是来比赛，只是旅旅游顺便体验一下不同生活。


    释千：“你不想赢吗？”


    百花微笑，纯白的花瓣轻轻抖了一下：“大自然自然会安排每个人的结局，我为你而来，便为你而用。”


    释千没有为这种忠诚宣誓语句而感动，反倒是被戏剧性的一幕肉麻到了，内心做了个扭曲表情。


    总之，现在四个召唤者她也都见过了，各有各的性格，并且都异常鲜明，不像是配角。


    那么梦主究竟是谁？


    脑子里想着这个麻烦问题，释千脸上不显，只是道：“在这张地图里，兽人就算是想躲藏也难，我为什么非得用你帮忙找人？”


    说完不等百花继续，释千就直接道：“况且我知道每个分院种族的弱点，有自信能够用自己知道的东西对付你们并取得胜利，对我而言，合作没有太大必要。”


    “就像你所说的兽人，虽然擅长躲避，但她们擅长大开大合的攻击而不是伏击，不用担心被偷袭，再加上不耐高温且毛多怕火特点，正面设下陷阱就能解决掉她们。”


    “吸血鬼虽然有些麻烦，但那群傲慢的家伙对生存环境要求更加苛刻，再加上不吸血就会虚弱的体质、不打点好一切不会行动的龟毛性格，等她找上门来，我应该能做好万全准备了。”


    “至于你们植物人……”


    释千露出一个微笑，没有继续，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关于兽人和吸血鬼的性格特征猜测，都是释千之前翻垃圾得出的猜想结论。


    当然她也猜了一些植物人的，但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关于别的种族植物人可能还不太了解，但她总不能不了解自己种族。


    多说多错，还是多给自己留些余地吧。


    百花沉默了会儿，点点头明白了：“那便打扰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合作，如果你愿意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考虑一下，毕竟多个盟友做事儿总要简单一些。”


    听到释千松口，百花抬眼好奇道：“请说。”


    释千：“你路上应该遇见了其它种族的人吧。”


    地图给自己派了个植物人NPC，公平起见其它召唤者应该也遇上了NPC，但为什么现在植物人阵营还是只有两人。


    是没遇上，还是藏起来准备当暗棋？


    不过完全没有出现释千内心所猜想的事，百花毫无城府地点点头：“是的，我们遇见了一位吸血鬼。”


    给史莱姆植物人，给植物人吸血鬼？看来其她两位遇见的也是不同种族的人了。


    “那你遇见的吸血鬼呢，没看到有人跟着你们？”


    百花眨眨眼，嵌在花心里的脸露出疑惑神情，看上去格外纯洁且无辜：“为什么他要跟着我，他已经死了呀。”


    释千震惊：“你把他杀了？”


    百花摇头：“是太阳杀死了他。”


    接着在释千的详细追问下，百花简单解释了自己遇见吸血鬼以后发生的事情，全程表情都非常淡然，倒是作为听众的释千好几次绷不住。


    “所以你遇见了一个被晒得半死不活的吸血鬼，站在旁边欣赏对方活活被晒死后才往这边来了？”


    看着人活活晒死，这什么阎王行为！和姆姆想看着蘑菇人渴死有的一拼了。


    “我并没有欣赏，我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他的死亡只是因为求生意识不够强烈。”


    百花难得反驳了释千的话，她扬起自己的双手，巨大的袖子随着她动作拉开，像个斗篷一样挡住了来自后面的光，在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站在那里张开手，面前就有一片能让他活下来的区域，只可惜他没能够爬过来。”


    百花将手合拢站好，脸上表情依旧温柔：“植物为了寻找水能将根系绵延百里，而他连这么一小段距离都无法跨过，只能说不配活下去呀。”


    释千：“……”三人简单交流了一番意见后，又对接下来的事情进行了安排，大致确定了一定要借师尊之势把那些刺头集合一下后，有种“天晴我行”的兴奋感，看得旁边的释千一阵无语。


    不过讨论没一会儿，应观辞就走过来，非常顺手地拿走小狐狸手上的茶壶，遍替释千倒茶边道：“师尊，明天您也会跟着我们的吧？”


    释千点头：“那是自然，如果你想烧草原，我还得看着点别让你被天地兽打死。”


    应观辞：“……谢谢师尊关心，不过师尊真的觉得可以烧草原吗？”


    释千明白他的意思，轻笑道：“你是觉得这样太破坏生态了？放心吧，只要我还存在，事态就不会变得更糟糕。”


    “师尊会去调节小世界的平衡？”


    “不用我特意调节，我的存在就会让这三千世界的自然向着最稳定的状况前进——但我控制不了小世界中生物的思维，所以小世界的人祸我就不能控制。”


    释千担心他还没理解，举例道：“你就算放火，在我存在的调节之下，小世界中大概率会产生暴雨把你的火浇灭。”


    应观辞听后稍微放下些心，虽然纵火这事儿他还是不太想做，但听释千这么说，无计可施时也可一试。


    “这么说来，师尊的存在就像是天道。”


    释千闻言一愣，接着摇摇头：“天道可以控制人心，这点我无法做到。”


    应观辞没说话，他不是很赞同天道能控制人心的说法，觉得与其说是天道控制人心，不如说是人都怕自己行为会得到报应，从而不敢做亏心事。


    应观辞想完，问了个很重点的问题：“师尊为什么要守护这三千世界？”


    为什么？


    释千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这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责任需要她去完成。


    包括炼制天道，为什么要炼，炼完又要做些什么，这些事情释千都不明白。


    脑子甚至因为思考而隐隐作痛，释千捂住头皱眉，脑袋上的龙角和延伸出的金色头发就像断网般闪烁了两下。


    最终，释千抬头，在应观辞担忧的眼神中郑重道：“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


    应观辞没有更多关于过去的记忆，不知道释千此言究竟对应了现实中的什么情况。


    他只知道过去的释千被要求处理各种事务，她拥有能够直接观察各种数据的能力，稍加分析后就会下达最精准且可行性最高的方案。


    这就是组织所培养的[执棋手]。


    棋、琴、书、画——决策、外交、情报、执行。


    应观辞被选为琴，而后续对蜀被选为了书，这些职位都是由释千亲自挑选出来的。


    但谁选出的“棋”却无人知道，甚至对蜀连“棋”过去的名字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仿佛释千从出生起就成为了“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身份。


    这件事和她嘴里的“责任”会不会有关系？


    应观辞半晌不开腔，释千看了眼还在认真筹划明天怎么办的时虞和死海，随意挥手道：“行了，回去休息吧，明日继续。”


    说完不等三人反应，直接把三人传送去单独的空房间里，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还捧着从小狐狸那抢来茶壶的应观辞：“……”


    *


    到第二天，应观辞和小黑球再次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释千好奇看他：“要烧吗？”


    为什么总觉得您很期待我放火烧山呢？


    应观辞摇摇头：“先不烧，我试试其它办法。”


    虽然这只是一场噩梦，连释千都说了不会造成太大后果，但总归是在她脑室里搞破坏，就算有1%的可能性对释千造成伤害，他也想试着避免。


    这么说着，他拿出一把根黑色的檀香：“师尊，能帮我燃一下香吗？”


    小黑球吹了团火过去，接着反应过来：“这不是我殿上的香？你怎么拿了这么多。”


    应观辞像插秧一样把那些香一根根等距插在了地上，丝毫没有当小贼被抓包的尴尬，灿烂一笑：“我查询意识知道师尊的这个香有驱逐的功效，想试着点烟熏熏，看能不能把天地兽给熏出来。”


    就那么几个呼吸间，草地上已经缓慢铺上奶白色的烟雾，瞬间将周围景色变得仙气飘飘。


    释千：“……嗯，熏肯定是能熏出来的。这一根香是一个小世界香火汇聚的‘高香’，要是天地兽闻久了大概会暴毙，它们不得不出来。”


    简而言之，放火可能只是逼着兽出来，你点香，还是这么多香，这是在满门抄斩啊，再不出来是真的没命。


    应观辞手抖了抖，默默捡起地上的香：“师尊，能帮我把其它的香熄灭吗？”


    小黑球也挺配合，一口气吹过去，在场就只剩下孤孤单单的一根香还在吐白烟。


    正如释千所说，这烟威力颇大，没等片刻地表就开始震动，接着一只和强烈震动完全不搭边的小家伙从地底钻了出来。


    “何方小儿！胆敢在我地盘上撒野！”


    钻出来的生物有些像鼹鼠，浑身都是土，没有眼睛，只用自己的鼻子四处供着，想嗅人的味道，但因为有香一点也嗅不出来。


    应观辞见状有些惊讶：“这是这块区域的天地兽王？”


    释千调整黑球看向地面：“对啊，怎么？”


    “比我想象中的要小好多……”


    应观辞心中想的天地兽和山海经里的怪物一样，应该看着就很唬人才对，没想到只是会说话的鼹鼠。


    “短视的兽型人，体格庞大就是好吗？真是和那群人类学偏了！”


    鼹鼠根据声音找到了应观辞的位置，嘴像开花一般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小眼睛，每只眼睛都精神十足地瞪着应观辞。


    被这种精神污染类长相惊得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应观辞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它飞快爬来，顺着腿就窜上了肩膀。


    但等它爬到小黑球旁边时，像是突然被烫了一下，往旁边一跳尖声惊叫：“怎么回事，你肩膀上有什么！怎么这么烫！”


    应观辞怕释千被冲撞到，忙把黑球端到自己头顶上放好，接着直接提着鼹鼠的后脖颈子，忍住恶心皱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被他这幅恶人先告状的样子给气着了，鼹鼠也忘了刚刚差点撞上的“滚烫炉子”，双脚站立叉腰骂着：“我还想问你呢！干嘛在我地盘上放烟，熏死了，你们兽型人是想向天地兽开战吗？！”


    想着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应观辞忍着直接丢掉对方的冲动，将脸开花的鼹鼠放下，自己也盘腿坐好：“我此次来，是因为听说你们不许别人踏足这片区域，就算这片区域的资源你们用不上，但也会把来获取资源的人都除掉？”


    鼹鼠警惕看着他：“是啊，怎么，你也是来抢地盘的？”


    应观辞点点头：“差不多吧。”


    在鼹鼠脸一合就准备甩脸色走人时，应观辞淡淡道：“那种燃着的香，我还有几十根。”


    鼹鼠：“……”


    对方停下，虽然看着很不乐意的模样，但只能老实坐在对面等他继续。


    武力威胁原来这么爽的吗！


    感受到了时虞式那简单直白的快乐，应观辞接下来的话也不再绕弯：“人类的版图扩张，资源和地盘都不够用，甚至因为资源的稀缺开始打仗。”


    鼹鼠跺跺爪子：“哦，管我们屁事啊。”


    应观辞叹气：“你怎么就能肯定你们的地盘不会受到觊觎？你应该知道从头到尾都有人盯着你们的地盘吧。”


    “哼，来一个杀一个！”


    “要是做得到的话，今天你也不会被我熏出来了。”


    鼹鼠认真打量了他一会儿，直接道：“小子，你在威胁我。”


    应观辞很坦诚：“对啊。”


    空气凝固，最终还是应观辞先开口：“又没说把你的地盘让出来，我只是过来帮你解决未来可能要面临的巨大问题。”


    鼹鼠气急：“只要那些想要强占别人地盘的人消失，我们自然就不用面临这种问题！”


    应观辞叹气：“相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你们，他们的地盘和资源会变得更大。”


    “一群强盗！”


    “自然界所有生物都在争抢地盘，当武力不匹配时，见一个杀一个并不是最好的保护地盘的方式。”


    应观辞起身，回忆了一下之前和时虞讨论时说的话，指着东边道：“在那边是人境，如果不想走到最糟糕的地步的话，明天去那边大家一起商议一下。”


    鼹鼠没有接声，好半天过去才问道：“你是谁？从哪儿来的？”


    应观辞没有回答，反倒是直接往远处走去。


    等走到距离鼹鼠有一段距离后，他将声音压低到只有自己和释千能听到的地步，快速道：“师尊，能麻烦现在把我送走吗？”


    还等着看他怎么继续忽悠鼹鼠的释千：“……直接逃跑了是吧。”


    应观辞音调放软，像是撒娇一样轻声道：“毕竟想让它对我产生忌讳，这样明天才愿意过来商量。对了，师尊能赐给我种炫酷些的退场方式么。”


    释千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多炫酷？退场伴随着电闪雷虞如何，还是说你想要周围起雾，直接消失在雾气中那种神秘类？”


    “神秘类吧，动静太大了总觉得不够优雅，我可不走武夫路线。”


    “好，依你。”


    在释千的控制下，之前插在土里的线香飞回到他手中，奶白色的浓雾像瀑布一样渗出，逐渐包裹住应观辞的身体。


    在完全被裹在浓雾之前，应观辞回头对着鼹鼠道：“我承我师尊之意，从三千世界外而来。”


    “想要活命，记得明日前来人境。”


    这算什么，大自然的物竞天择法则吗，为什么会这么恐怖。


    将视线投往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桃花笼身上，释千觉得自己是时候要刷一下存在感，于是道：“作为勇者，不帮召唤者处理这些事情吗。”


    一直站在后面当背景板的桃花笼终于抬起……好吧，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抬起眼，但总之释千感觉对方向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接着，释千听到了一声干净利落的男声：“我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


    很好，虽然没什么用，但这下至少知道对方的性别了。


    释千继续保持人设，不客气开口：“那勇者被召唤过来有什么用，向你一样在旁边看着的话那不如不召唤，独自一人行事还方便点。”


    旁边的百花听到释千的话，很是好脾气地替自己召唤的勇者说了句话：“百里弟弟其实也帮了我很多忙，如果顺着这一路掉下来的花瓣，我们还能找到来时的路呢。”


    释千：“……”听上去挺没用的。


    显然，身为杀手的桃花笼听到自己的作用是寻路也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反驳：“嗯。”


    “不过话说回来……”


    百花轻笑了一声，看向释千，“我本以为史莱姆分院是最不喜欢团结别人的存在，没想到你们会出手帮助别人。”


    释千听到她的话，本来是想随意敷衍过去，不过眉头一皱，突然注意到自己忽视了什么。


    研究了其它三个学院的垃圾，推测了别人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但唯独忘了自己身边一直跟着的史莱姆。


    明明一直和姆姆待在一起，自己观察噩梦中的人时似乎总是漏了她……


    “咚！”的一声。


    释千的匕首插进木制的棋盘，黑子白子混作一团。


    她微一偏头，扑克牌与她擦肩而过，唇线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掷出匕首的手并未垂下，而是略微一扬，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四面骰子，指向奚航：“你……来和我赌一把。”


    第 150 章   150 Anti


    【滴！检测到[命运狂赌徒]人格在他人眼里产生与本体有区别的清晰身份认知，恭喜您已解锁人格身份栏】


    【叮！[命运狂赌徒]（基础）人格匹配度+5（55%）】


    黑子白子落了一地，一整副扑克牌散落在短绒地毯上，而一把锋利的刀抵在奚航的脖颈处。


    奚航最开始想打，看着好像不太能打得过、又想着处于备战状态最好还是不要过多使用技能，于是决定赌，让应光出来赌了一把，但连续赢了他十把五子棋的应光却在赌局中宣告失败。


    所以他立刻换了宁闲（狗）出来打，不过宁闲似乎有特殊的认人方式，威胁的声音刚开了个头，喉咙里的吼声便转为撒娇的哼声，随后就不可控地扑向释千。


    还好在她的被动技能的作用下，赌输了的人将陷入长达10s的感官加强而身体迟钝的状态，不然以[命运狂赌徒]的体弱Debuff准被扑个满怀。


    要是狗的身体就算了，奚航这身体190+，又人模人样的，释千迅速闪身避开，将宁闲的身躯控制住后，摸摸它的头让它把奚航换了出来。虽然奚航的脑子不太够用，但和他交流起来不太需要费心。


    被狗换出来的奚航有些疑惑地睁开眼。


    他瞥了一眼抵在脖颈上的匕首，神色更加疑惑了，大概是因为宁闲在此之前从未做过临阵脱逃的行为。


    “愿赌服输，good boy。”刀背在他的喉咙处轻轻下压，面纱之下的唇线再次展露弧线，在纯黑的蕾丝网纱的衬托下显得吊诡，或许是受到死海之血的影响，她的声音好似也带上了迷幻的质感。


    奚航的表情微微一顿：“……你差点把狗叫出来。”


    声音特别小，释千就当没听到。


    “你的身上将永久烙下失败者的印记。”她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这样吧，为了庆祝我的开张，允许你自己选择烙印的地点。”


    瞬移反应及时，跑过去的速度也非常快，伸手替那女人稳住了轮椅，避免她栽倒的命运。


    不过女人没摔倒，身上抱着的东西却稀里哗啦落了一地。绷带，药剂，还有小型的药盒子与针管。


    释千视线在地上划拉了一遍，内心猜测着这人的职业——医生？


    女人有些惊魂未定，她喃喃着道谢，不过当她把目光放在瞬移身上时，整个人突然顿住，接着硬邦邦开口道：“我不需要帮忙，走开。”


    她这态度转变十分生硬，活像在自己旁边的瞬移刚刚不是想帮她，而是想把她给推下去一样。


    不过瞬移似乎已经习惯了，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恩将仇报”，反倒又细心嘱咐了两句，帮忙把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确保她不会再磕到什么摔倒后，这才往释千这边走。


    时虞一点也没在意刚刚的混乱，还捧着碗在嗦面，看着感叹了句：“瞬移这人挺好。”


    夸是夸，但一点也听不出话里的赞美情绪，更像是感叹“这人真傻”一样。


    释千的注意力则是放在轮椅女人身上，顺带记下了她刚刚走出来的集装箱号码——这次噩梦里第二个有脸的NPC出现了。


    上一个是被他们缉拿归案的速度男，到现在没说几句话还晕着，基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线索。


    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好说话点。


    嗯……看她刚刚的态度，大概率也是个硬茬。


    “好了好了，大家吃完了吗？”


    做完好人好事的瞬移回来，将碗里剩下的面条吃光后就拍拍桌，“这里随时都可能会发生案件，我们要时刻准备好才行。”


    梦主都这么说了，释千他们自然不会再坐在座位上，纷纷起身等着她发任务。


    “我会在监控室里观察是否有案情，现在各位先在周围巡逻吧！有什么事我会通知。”


    看着那七彩披风逐渐离开视线，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遵循梦主的安排四处逛逛。


    在路过一个比较高的二层集装箱时，释千抬眼看看，转头突然问时虞道：“你能把我扔上去吗？”


    看了眼距离，时虞果断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微微蹲下做出颠球的姿势，直接让释千单脚踩着自己手，一用力给人送了上去。


    没跟上节奏的应观辞：“……？”


    旁边坐着晒太阳的集装箱主人：“？！”


    时虞的力气用得恰到好处，释千伸手扒住了集装箱顶，接着腿部肌肉用力，踩着集装箱表面的凹处登了上去。


    二层集装箱其实也不是很高，但至少能让释千跳出这片集装箱迷宫，往稍远处眺望。


    不过因为变异植物们长势过于喜人，远处只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看不见更多东西。


    在下面的集装箱主人终于回过味儿了，拿过旁边晾衣服用的长杆子就想捅释千的脚，试图赶走这无礼的不速之客。


    应观辞见状一把握住长杆，扬起非常礼貌的笑容道：“您好，检测发现您屋顶上有生物迹象，我的同事是去帮你清除危险的，您可以休息会儿。”


    言灵异能启用，加上他身上穿着的城管实习服装，明晃晃的异能者身份让身为普通人的集装箱主人退步了。


    集装箱主人嘴里嘟囔着什么，权衡之下选择直接跑路，像是他们直接把集装箱抢了也没办法的样子。


    手上捏着长晾衣杆，看着他跑远的应观辞：“等……”


    他不想当连晾衣杆都抢的恶霸啊！


    释千很快看完了，双手握住集装箱顶部凸出来的边缘，一个翻身落了下来。


    “没什么特别发现，走吧。”


    不过还没等她站直，耳麦中就传来了瞬移的声音：“喂喂，大家听得到吗，B-23那边发现了傀儡异能者，她在要求普通人当她的傀儡，你们过去阻拦一下。”


    那边说完就没声了，挂得十分干脆利落，释千本来还想细问问情况的，见状只得闭上嘴照做。


    三人离瞬移说的地方不远，释千拐个弯直接去了B-23。


    刚来到B列集装箱旁，就听到了无数吵闹的争执声，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股抢打折热销品的疯狂。


    “选我吧选我吧！我听话干活利落，力气还大！”


    “他放屁！平时最喜欢偷懒的就是他了，选我！这里有五分之一的集装箱都是我想办法拉过来的！”


    “我、我会做饭，我很细心！”


    等释千再走几步，终于看到了热闹的源头——一群人围着一个中年女人，像是开明星见面会一样热闹。


    女人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不过因为衣着整洁精神状态很好，倒是比旁边围着的一群人更显活气儿。


    释千往上一撇，确定了她也有脸。


    梦主似乎把自己认识的人都挑出来演戏了，还挺热闹，像大家一起穿越到异世界一样。


    那女人不太喜欢这种争来争去的场面，整个人眉毛皱成一团，左右打量了下提高音调：“我说了我要找个女傀儡。”


    “我可以穿女装啊！”


    叫得最大声的依旧是先前被人拆穿偷懒的人，女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往外围转，和观察情况的释千对视了个正着。


    “你叫什么名字？”


    隔着人群女人突然问着，目光如炬，像是看到什么宝贝。


    周围又有一群自作多情的人开始自我介绍，女人被吵得不轻，径直穿过他们，直接来到释千面前再次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释千没料到自己看个热闹还能被看上，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接口：“释千。”


    “你是异能者。”


    仔细观察后，对面女人得出这个结论，视线划过释千身上的【3号基地城管队服001（实习）】，略微愣怔片刻，但很快无视这点继续说着。


    “你愿意成为我的傀儡吗？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你以后不愁吃不愁穿，余生都能过上富足日子。”


    看来她的傀儡狩猎范围还挺广，释千刚开始以为她找普通人是因为好拿捏，现在看来倒是一视同仁，只要能看上，无论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想纳入麾下。


    很好奇对方这个“成为傀儡”是怎么个成为法，如果这女人是梦主，释千应该会好奇答应，但她不是，那就没必要以身试险。


    释千思考了一瞬，没有直接拒绝，反而问道：“薪资待遇呢，还有工作时间怎么算？”


    傀儡异能者似乎第一次被人这么问，一下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道：“成为我的傀儡就得全天为我工作，当然，我也不是一直都要求你做事，会有休息时间。至于薪资……”


    她顿了一下：“包吃包住，而且我会保护你。”


    旁边的时虞听着这条件，特别是对方说的保护条约，不屑地哼了一声。


    女人倒是没有因为时虞的冒犯而生气，依旧专注看着释千：“你是异能者没错，但现在局势动荡，异能者不报团也没法好好保护自己，我可以不剥夺你的自主意识，大家就当合作如何？”


    原来还藏着要剥夺别人意识这种坏处没说？


    不过也是，招傀儡——这个说法听上去就不太友善，正常招人会直接说找部下，就算是她异能如此，也不会在明面上用这么诡异的词。


    这么一想，她还怪耿直的……


    释千侧头看向之前那些想要成为傀儡的人，发现那群家伙就算听女人说了会剥夺意识，也完全没有退却的意思，继续虎视眈眈盯着这边，像是有机会就会冲上来的饿狗。


    “抱歉，婉拒了。”


    释千摆摆手，指了下自己衣服上的署名，“有挂名组织，不好离职。”


    刚刚就已经看到过释千衣服上的字，女人这时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你这组织是什么组织，我们3号基地从来没有过……”


    不过她话没说完，瞬移的招呼声就从远处传来。


    她离释千还有一段距离，加上周围热心“求职”的人太多，挤也挤不进来，只得扬起声音道：“怎么啦，你们遇上什么问题了吗？”


    见有人来，傀儡异能者便没继续说下去。挖完墙角，还得到了墙角的允诺后，释千心情大好，简直想出去让奚航给自己加一波奖金。


    毕竟她说过现在梳理师不好招，自己从隔壁大组织撬来优秀员工，怎么说都是一件大功。


    当然，论功行赏还得功到了再论，释千不想说空话，自然不准备提前告诉奚航。


    应观辞吃完了酸橘子，起身向她告别后就离开了，留释千一个人在奚航的脑室里休息。


    反正出去后还得消耗自己全息眼镜的可视倒计时，再加上奚航也不排斥，释千索性就在这里扎了窝，翻出一些心理学相关内容，当做打发时间看了起来。


    如果能直接去自己脑室就好了，在自己地盘应该比在别人脑室里要舒服很多。


    想着想着释千叹了口气，她那个脑室问题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要去找个靠谱的心理治疗室吗？


    算了，至少先等这次的梳理结束再说，自己也可以观察一下正统心理医生是怎么治病的。


    等等，好像也不是很正统啊，谁正统治病在半夜的？


    最终释千选择放弃思考，继续打发时间。


    临近半夜两点，释千终于从脑室里出来了，拿着自己的脑机来到外面工位上坐好。


    在场只有时虞和奚航，释千随口问着：“死海还是远程协助？”


    奚航点点头，没多说：“端口都调试好了，脑机接入就行。这次行动小心点，我将你们的存在感都降到最低，对方不会察觉你们身份有异，不过看到疑似对面的人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时虞在旁边骄傲道：“没关系，如果被发现了我有办法让他们消失。”


    奚航转头看释千：“管着点吧。”死人了的话还是挺麻烦的。


    释千：“……好。”


    时间到了，释千和时虞都戴上脑机，机械启动的嗡虞声传来，两人的意识共同沉入黑暗。


    释千在黑暗中等了会儿，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该怎么把自己藏起来。


    想了一会儿，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这次的黑屏时间这么久？


    伸手向头上摸去，没有脑机，证明她已经到了噩梦中，那为什么身边一片黑，总不能是出岔子给自己送别地儿去了吧。


    想罢，她轻声学了两声猫叫。


    这是之前和时虞定下的暗号，如果遇见不方便叫名字的场合，就靠这个来确定互相位置。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释千心沉了下去，调动全身感官查看附近情况。


    周围没有人，甚至连风都没有，自己似乎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密封盒子中，听不见任何声音，感受不到任何动静。


    在释千准备往前走探探这片黑暗的边界时，一个圆形的光圈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像是在黑暗中烫出一个洞来，显眼到有些刺眼。


    释千没直接靠过去，警惕地在远处观望了一阵，发现那光圈只是在原地不规则扭动后，才挪了两步。


    等靠近了，她耳边突然听到微妙的对话声，模模糊糊像是开了混响一样，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气泡音。


    ——物理意义上的那种气泡，一句话里面好几个“咕噜咕噜”。


    “怎么办，我召唤不出来呀？”


    “再试试看呢，我们史莱姆分院里就你最有出息，你一定可以的！”


    “好的！我一定可以！”


    “啧，一个史莱姆能召唤出什么好勇者啊，光圈都是白的，怕不是再来一只史莱姆。”


    “笑死了，不如趁现在把位置让出来，自己去野外随便抓个树枝来当勇者得了。”


    随着释千越往光圈走，那些对话声越发清晰，与此同时，释千还看到光圈正中伸出了一只水蓝色的透明手臂。


    走到手臂面前站定，释千不知道这是几个意思。


    按照发展来看的话，自己应该是要回握住然后顺着光圈往外走？


    在释千思考当头，那只液态透明手臂似乎打了退堂鼓，有往回缩的倾向。


    同时释千听到一阵嘀咕声：“我可能真的召唤不出勇者……”


    随着那手臂往外退，释千面前的光圈也开始变得暗淡，估摸着要随着一起消失。


    这可不行！


    释千急忙伸手抓住了对方，紧接着眼前闪过一阵刺眼光芒，再一回神，来到了一个装修豪华的大礼堂中心。


    而自己周围围了整整一圈人……呃，围了整整一圈生物，像是看稀奇一样，还对着中间指指点点。


    “嚯，史莱姆分院真的召唤出勇者了？”


    “那这次史莱姆也要参加学院比赛了吧，好！俺们分院这次终于不用拿最后一名了！”


    “有没有点出息啊，兽人分院哪里弱了！”


    “不是俺们弱啊，那群家伙太变态了不是吗，玩心机哪里玩得过他们！不过史莱姆分院召唤出来的人……为什么没有等级划分？”


    “对哦，白色的光圈，不是R也不是SR，难道弱到根本不配有等级？”


    “也许是。”


    将旁边的闲言碎语全部听进耳朵，释千视线快速扫过周围，最终停留在了自己捏着的手上。


    手中的手臂简直不能称为手臂，释千感觉自己就像是捏着个解压捏捏乐玩具一样，柔软到没有骨头——好吧，肉眼看确实也没有骨头，只有非常漂亮的透明海洋蓝，透过它都能看到自己的手掌。


    真的很好捏，软乎乎冰冰凉的……


    捏了两下，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礼貌，释千立刻松了手，将视线放在刚刚拉住的人脸上。


    和手臂一样，对方全身上下也是透明的，整个人是团不停变形的水，被外力拉成了人的形状，又像个被敲了一下的果冻，在不停抖动。


    努力辨别之下，释千终于看出对方的五官分别在什么位置上，于是礼貌开口：“你好？”


    对方眼睛部位明显睁大了些，接着蓝色的双颊飞速变色，染上一层红。


    释千：“……？”反应这么大？


    “你、你好，欢迎光临，不对，谢谢你响应我的召唤！”


    自带气泡音的话语中掺杂着一丝慌乱与不好意思，“我叫姆姆，那个，那个……你饿吗！”


    能感觉到对方明显是慌不择言了，释千友好摇头：“我暂时还不饿。”


    不等她俩继续拉家常，身后就传来催促的声音：“喂，小果冻召唤完就赶快走，别挡着召唤阵。”


    一个拥有着古铜色肌肤的狼女走了过来，两米多的身高就和小山似的，扑面而来全是压迫感。


    她金色的眸子斜着瞥了眼释千，发现对方在观察自己后，很不友善地呲了呲牙，警告她眼睛放老实点。


    释千没有因为对方的恶劣态度而生气，很是友好地点点头，接着伸手扶住被吓得全身都在蛄蛹的姆姆：“走吧，小心脚下。”


    害怕的姆姆瞬间顺着释千的手，整个人贴在她身上了。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姆姆那是真的游上了释千的身体，把她结结实实裹了一圈，就像是被薄膜网包上了一样，束缚感十足。


    释千：“……”


    拖着突然变沉重的步伐，艰难走到人少一点的远处，释千安慰自己好歹她没裹脑袋，不然就直接窒息而死了。


    也没有让姆姆从自己身上下来，释千任由她挂着，转而打量起周围。


    这场噩梦的世界观显然也不普通，除了那些被称为[史莱姆]的透明人种，还有不少兽人，甚至释千还能看到长着脸的花，以及手臂全是藤蔓的植物人。


    而在大厅最边缘，还有一群手上捧着红酒杯的人，他们一个个皮肤雪白，瞳孔泛红，正神色傲慢地看着面前的闹剧。


    虽然大家长相外貌千奇百怪，但都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身上穿着统一款式的校服——连释千身上的姆姆也不意外，现在她衣服也还裹在自己身上呢。


    这是什么异种族学校吗，还是西幻背景？不过看这衣服款式挺潮，时代上应该挺现代。


    刚刚古铜色皮肤的狼女站在了大厅中间，不知道默念了什么，一个眼熟的光圈在召唤阵法上浮现出来。


    不过和释千不同的是，这个光圈不是白色，而是灿烂的金色，引来不少人窃窃私语。


    紧接着，狼女伸出自己毛茸茸还有着尖锐指甲的手，在光圈里抓来抓去。


    她表情有些不耐烦，抓了好几次抓空后，很大声嘀咕着：“怎么半天都抓不到？”


    不过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她眉头就展开了，一个用力将抓到的东西给拽了出来。


    于是，释千看到了尾巴炸得几乎是平日的两三倍大小的应观辞。


    在快有两米五高肌肉姐姐的对比下，就算炸了毛，应观辞那体型也不怎么够看，特别是狼女还拎着他的后衣领，直接将人给拎得离地，看着更可怜了。


    不过被拎的人面上表情倒非常镇定，要不是那炸毛尾巴暴露内心，释千都要为他的勇气鼓掌。


    “你就是我们兽人分院的勇者？”


    狼姐姐显然有点嫌弃对方这小体格子，顺便还物种歧视了一下，“狐狸啊……”


    应观辞被拎高，视野倒是挺好，先是快速扫过周围的人，注意到远处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变成蓝色的释千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连尾巴毛都慢慢顺了下去。


    接着他冲狼女露出礼仪性微笑：“你好。”


    狼女这才反应过来拎人好像不太对，松手让他落地，扬扬下巴自我介绍：“我叫月狼！这次学院比赛你加油配合我。”


    等月狼名字说完，围绕着他们的一道气旋突然炸开，应观辞站在气旋中间，被风刮得踉跄了下，不自主抬手挡在自己面前，顺势稳定自己重心。


    在他抬手瞬间，掌心中爆发出一阵金光，引得旁边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惊叹。


    “SSR！这次兽人分院召唤出的勇者真的是SSR级别的！”


    “难道这次的胜者会是兽人分院吗？！”


    “不可能，吸血鬼分院的人还没有召唤勇者呢！”


    释千若有所思地看着应观辞掌心的光芒，再伸手看看自己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


    好惨啊，看来我不是版本之子呢。


    反正也被拒绝了，她打算去其它地方看看，便对着释千道别：“后悔了欢迎随时来找我，作为附加福利，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


    释千蹙眉，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扭头低声对旁边的时虞说了什么。


    接着时虞点点头跑远，释千又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旁边沉默的应观辞，直接开口问道：“你见过那个傀儡异能者？”


    这个“见过”自然不是说在噩梦中见，释千捕捉到了他刚见对方时那一瞬间的惊讶——那显然是看到熟人的反应。


    没料到她观察这么仔细，应观辞表情复杂，最终轻笑道：“那是我们源负责管理梳理师的总管。”


    当然，他的话还没说完，在心里默默补了几个字——“的对外形象”。


    释千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你们源的总管，在这场噩梦里被给的身份是傀儡异能者……


    领导人把下属当傀儡，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意向啊。


    到底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她直击另一个重点：“所以，你能确定这场噩梦的梦主是源的人。”


    应观辞虽然还只能算是推断，但面对这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直接道：“是江乐。”


    想到在源门口热情对着她说话的女生，释千瞳孔骤缩一下，接着平静抬眼问着：“她死了？”


    才想起还有这种误会，应观辞连忙解释：“不不不，对普通人来说，生命垂危确实是产生噩梦的主要原因，但对梳理师来说不一样。”


    “因为经常接触噩梦，再加上使用了特殊装置，噩梦梳理师比普通人更容易产生噩梦。每当梳理师情绪特别不稳定时，就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都是极小概率事件……”


    这是梳理师的行业内须知，也相当于是成为梳理师的“副作用”，考取梳理师资格证时都会给说清楚，所以应观辞也没藏着掖着。


    释千听到江乐状态没想象中那么严重，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回头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瞬移——或者说是看着梦主江乐，扬声问着：“老大，这个任务算解决了吗？”


    显然，把那傀儡异能者赶走，让她换个地方找人并不算解决问题，瞬移摇摇头：“这样她还是会害普通人的！”


    释千观察了会儿她，突然道：“但是老大，跟着她的人都是自愿的，我们为什么要管。”


    这话一落，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同时脚下的地开始震动起来，周遭传来金属制物被挤压的嘎吱声。


    这种状态释千一点也不陌生。


    ——是强拆噩梦的感觉。


    此时的她站在男人的身后，手轻轻搭在椅子靠背上，有节律地敲着什么。……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出千吗？但赌局还没开始，还是说在确定暗号？


    乌泊尝试思考她动作的含义。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那女人忽然发声，声音有种迷幻的质感。


    “抱、抱歉……”


    下意识地道歉，乌泊移开了目光。


    A收回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手，转身又靠在靠背上，整个人姿态轻松，却又恍惚带着神秘的蛊惑。她勾起一个笑，鲜红的唇仿佛刚刚进食过新鲜的血肉。


    “是爱上我了吗？”她问。


    猝不及防且大胆的问句，乌泊顿时愣住。


    这个问题极其突兀，但从A的嘴里问出来，乌泊又恍惚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就好像理应如此。


    他慌忙求助弹幕，而A的下一句话又轻飘飘地落下。


    “你想成为我的爱人吗？共享我拥有的财富，也成为我手中最珍贵的筹码。”


    被某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引导，乌泊的目光汇聚于她伸出的右手上。她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四面骰，在赌场的灯光下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他无端感到了恐惧与危险，然而就像人站在高处反而会有跳下去的冲动一样，他的神经一下、一下地在跳动，弹幕上的文字都变成了一个个陌生的方块。


    她说：


    “来，选个你喜欢的数字吧？”


    第 151 章   151 你愿意


    “完了，这个主播可以埋了。”


    “听说有白毛特地来看，现在什么情况？”


    “主播啊，主播你被蛊惑了！”


    “感觉这个主播可以安详地变为NPC的狗了……”


    “明显视野不受控了，替主播添一把土。”


    “坏女人！远离坏女人！”


    “好女人！这必然是好女人！”


    “主播醒醒，你还能看到弹幕吗主播？”


    “完全不和观众互动了啊，这游戏的蛊惑是真蛊惑啊？”


    “别说，我刚都有点恍惚了，别提主播了。”


    终于看清了眼前不断闪动的方块字，乌泊骤然回过神来，他的手心有轻微的凉意，低头看去，只见在他手心正躺着一枚四面骰，底部的数字是1，而他刚刚说出的数字也恰好是1。


    为了不食物中毒，在释千的严辞拒绝之下，最终白灿只抱着一堆水果来到了烤架旁边。


    把柿子摆在烤网上，她串了一个草莓试着去烤，吃了后差点吐出来。


    “好奇怪，像是腐烂了一样……”


    嘟囔完后，她扬起笑脸把剩下的递给释千，“快尝尝，好吃的很呢！”


    释千：“……”


    无视她的“好意”从旁边捡了个橘子，释千还没开始剥，就被身后的琴眼疾手快接过，三两下剥好递了过来。


    默默接过面前的橘子，释千有一种重回封建制度生活的感觉，想了想还是对身后的人道：“我可以自己来。”


    琴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最终安静坐在旁边。


    [叮叮~任务发布，请询问白灿对于检查的看法]


    在之前系统的解释下，知道陪白灿玩儿就是完成检查任务的方式，难道要问她玩得开不开心吗？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释千还是开口完成任务：“讨厌检查么？”


    白灿从释千手里投了一瓣橘子塞嘴里，含含糊糊道：“讨厌？不讨厌吧，你不是一直都在陪着我吗。”


    说罢她从旁边拿过橘子边剥边道：“不过真要说的话，感觉还是有些恐怖吧。”


    释千：“恐怖？”


    “小船长你得负责收集我的数据是吧，这从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就知道，我的一切行为都在你的观察下，变成数据然后总结成资料。”


    释千：嗯……这我确实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没在意释千那边的沉默，白灿继续道：“把自己剖析开就是很恐怖的事情嘛~特别是这结果还得给别人看，可比当众念日记还恐怖！”


    释千倒是挺理解她这个想法，日记还可以乱写乱编，但数据一定不会出错。


    不断不但不会出错，在分析之下还会暴露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也许到最后还会怀疑自我。


    “而且说实话，当看到自己的资料放在面前时，有一种被数字代替了生命的感觉呢。”


    白灿笑着说完这句后，突然看向释千问道：“小船长知道克隆生命吗？就是早就被禁止了的那项技术——也不算是禁止吧，只是不允许将其运用到人类自身上罢了。”


    “我觉得把自己‘数据化’和克隆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克隆有赋予这个存在身体，而数据化没有。”


    白灿的这个说法就像是AI数据库就等同于复活那个人一样，在释千看来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存在能取代活人。


    于是她想了想后道：“真人是不可替代的。”


    “嘻嘻~对于自己来说确实不能，但对于别人来说就不一定了，只要外表和身份合适，内里无论是什么样都可以。”


    听着白灿的话，释千突然意识到了她的意思，接着就算顶着面瘫脸，也狠狠皱起了眉。


    “小船长你喜欢吃包子吗？”


    白灿话题突然一转，笑着看向释千。


    等到释千反射性点头后，白灿继续道：“世界上有这么多口味的包子，总会出现你特别讨厌的馅儿。正常人会避开，但有些时候店家只提供随机口味的包子，运气不好就避不开了。”


    “所以当你花了大价钱，买了表皮最柔软一看就是‘金牌大包！’的包子，结果掰开发现是你不喜欢的馅儿时，你会很生气吧？”


    “等新一笼包子蒸好需要更多时间，那你只有几个选择。”


    “第一，扔掉这个包子，就算耗时长也要等下一笼包子。”


    “第二，捏着鼻子继续吃掉它，但它会难吃到让你直接把胃里所有的食物吐空。”


    “第三，这个包子的皮还是不错的，所以可以扒开把馅儿扔掉，然后想办法弄个新馅儿继续吃。”


    白灿笑得灿烂：“小船长~你会怎么选？”


    不知怎么的，虽然没什么太大关联，但释千想起上次死海问的“先吃喜欢的食物还是不喜欢的食物”这个问题。


    白灿这比喻明显不是在说真包子，至于她借着包子在说什么，释千大概也能猜出来。


    白氏集团下任接任人名头，这就是包子那尊爵的外皮，而内馅儿，明显指白灿她自己。


    就是不知道她嘴里的“不喜欢馅儿”是谁不喜欢，而那“馅儿”指的是性格？又或是能力？


    但总之，白灿提出的这三种解决办法都挺恐怖的，并且释千不觉得只有这三种方法。


    于是在停顿片刻后，释千认真抬头回答道：“包子能再次加工的。王道一些用油炸做成煎包，邪道点裹上糖做成糖葫芦，或者剑走偏锋直接拍扁撒料做成自带馅儿的披萨……”


    “只要有想法，再难吃的东西也能做得好吃，这个考验的就是料理人的技术，以及他们的观察和塑造能力。”


    “更何况，世界上有这么多爱吃包子、需要吃包子的人，不刻意改变口味，让这个包子在合适的地方发挥本能才是最好的。”


    最后，释千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说着：“他们不行，关包子屁事。”


    白灿认真看着她，轻笑了一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像是喘不过一样，吸引了那边在做饭两人的注意力。


    接着，她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微微垂眼：“小船长，这不是现在的你该说的话啊。但我真的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


    释千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正要张嘴问，紧接着叮叮一声，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进入错误记忆线，正在修正中，正在倒流时间，正在获取身体使用权限……]


    伴随着这个声音，释千感觉身体逐渐和脸一样僵硬，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这种失控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释千内心狂叫系统：怎么回事？！


    [呜呜我的宝贝宿主受苦了~我忘记哔掉宿主刚刚的话导致记忆线混乱。等我控制一下身体，不痛不痛，马上就还给您哦~]


    释千：“……”


    你哄小孩呢！


    接着，仿佛电影倒带一般，她从演员变成了观众，看着整体时间线倒退到白灿说出三个问题后，而自己的身体主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能提前看到包子是什么馅的，所以你的问题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是啊，所有人的数据资料在释千眼里都是透明的，包括白灿在听到释千回答后，身边突然出现的情绪。


    [悲伤：76.3%]


    僵硬的身体缓慢变得有知觉，释千知道这是系统放开控制权，把身体还给自己的表现。


    但就算现在能控制身体了，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更何况释千觉得自己要是在想补充说点什么，面临的大概率还是倒带。


    所以她只是安静看着对方，看着对方在悲伤情绪占比大头时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也是呢！不愧是小船长！”


    接着她们没有机会聊更多，奚航在那边叫着让她们坐回旁边的野营椅上。烤串都准备好了，还煮了冬阴功汤，大家可以围着炉子边烤边吃。


    于是白灿热情抓着释千的手，兴致勃勃地介绍着：“管家做饭可好吃了！你在飞船上是不是只能喝营养液？那快来尝尝我们管家做的饭，保证美味！”


    已经吃了好多顿，确实美味。


    释千回忆起奚航在航屋里做的饭，发现截至目前菜色还没重复过，每天都有新花样，足以见得脑内菜谱之丰富。


    所以这家伙怎么会从白氏管家变成梳理师工作室的负责人的？


    这职业跳度也太大了，而且看她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一直当管家哪儿来的钱，还是说白氏管家几个月的月薪能让正常人养老？


    虽然释千没有在未来听过白氏集团，但奚航这种性格的人不像喜欢换工作的样子，薪资待遇不错的话，估摸着就是一个工作待到老。


    所以白氏肯定是出问题了。


    联想起刚刚白灿说的话，释千猜测着未来的走向。


    白灿来这里让自己资料数据化是为了什么？难道真如她所说，白氏是想要给包子换个馅儿？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合法，过去的自己究竟在什么贼船上，而且这种能直接看到别人数据的能力是打哪儿来的？


    释千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自己该不会是个数据体吧……？


    那现实里的身体又是什么情况？


    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搞得释千头晕眼花，答案虽然近在眼前，但需要按照排演一点点揭幕，让她心里不自觉就着急起来。


    其实我顶得住剧透，可以一口气全告诉我啊。


    系统默不作声装死，释千只得按下内心的焦躁，默默坐到白灿身边去。


    乘这个时候多观察一下对方也行，不知道她究竟在过去的自己心里有什么分量，之前做梦梦到就算了，回忆中第一次见面还让自己犯了心绞痛……


    在释千陷入沉思时，隔壁灌航窸窸窣窣，发出了让人熟悉的动静。


    在场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了那里，一阵摇晃之下，两个脑袋最终尴尬地钻了出来。


    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弟，一左一右就像照镜子一样，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不同，其它完全看不出任何区别。


    俩小孩先是看向释千，姐姐顶着明显很紧张的表情道：“船长好，我们不是故意闯入的……我们就是想……”


    就是想干嘛半天说不出来，释千看着他们两个身边飘出来的情绪，大概知道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尊敬：61%][兴奋：18%][紧张：12%]……


    这状态，完全就是追星人看到自己偶像的状态啊。


    所以说，这两个小家伙是自己的粉丝？


    在释千打量时，旁边的奚航捧着一堆烤串，很礼貌地邀请：“两位是对蜀吧，要来一起吃吗？”


    对蜀？看看时虞的54%冰淇淋属性，再看看自己的100%人类，释千没忍住，抬眼仔细瞅着时虞。


    冷静下来后，“难道我身边的人是个冰淇淋精”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终于被赶出脑子。


    震惊过去，释千理智上线，转头看向021，等着对方解释。


    021还不习惯被人直勾勾盯着，别开眼神轻咳一声道：“我先替二位解释一下全息属性是什么，在全息网中代表着什么。”


    “如果两位上全息网只是为了娱乐放松，可以不用在意全息属性，但若要从事全息网络相关工作，全息属性就很重要。”


    “梳理师是最看重全息属性的职业，因为想潜入梦主的噩梦中，首先就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那么全息属性是[物]、[动物]、[植物]的梳理师就很占便宜。”


    看着对面两人都皱眉露出没听明白的表情，总结能力有点差的021开始绞尽脑汁举例子：“就像是在日常生活里，你们不会对身边的水杯或者是路过的苍蝇产生突如其来的注意，会无视它们……”


    时虞不赞同：“为什么？我会打死苍蝇。”


    021沉默三秒，选择不接话：“总之，你会觉得它们的存在是正常的，不会像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一样过于惊讶。”


    忍不了这种没头没尾的解释场面，应观辞无奈接过话头，开始从头说起：“全息属性分为四类，[人]、[物]、[动物]、[植物]，代表着你在全息网上的存在形式。”


    “这种存在形式会影响别人对你们的印象，比如我的属性是动物，那么如果我想，别人就只会觉得我是一只动物，不会给太多关注，对于降低自身存在感很好用。”


    021一拍手：“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剩下三人：“……”你最好是。


    应观辞略过对方继续解释：“当然，不是说你在对方眼里会变成动物，只是你的存在意义会被改变，就像是……”


    他思索了半晌，找出一个稍微合理一些的比喻：“就像是在某款游戏中修改了你的底层逻辑代码，让你在其他玩家眼里从‘一个别人操控的角色’变成场景中的飞鸟或是路边的树。他们会无视你，只觉得你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


    释千：“这具体有什么用？”


    应观辞：“嗯……不同职业有不同用法，比如成为梳理师的话，这样就能让你更好融入噩梦不被梦主排斥。毕竟梦主发现外来者后会不留余力地攻击，轻则驱逐出梦境，重则会在噩梦中死亡。”


    释千听明白了，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在网上搜不到任何全息属性相关的资料了。


    如果普通人知道在自己上网时，看到的习以为常的东西是人类扮演的，而且说不定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你……


    这肯定将引发大骚乱，很多人会想得到这种能力，而且得到后大概率拿去做不友善并且违法的事。


    应观辞能猜出释千的想法，点头道：“所以测试全息属性这事非常机密，只能通过内部推荐进行。不过只要有钱的话问题也不大，限制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死。”


    他笑了一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控制存在感，就算属性归类非人，还得靠专业脑机装置来辅助。那种脑机不会在市面流通，只能凭职业资格证领取，所以大多数人测它只想测着玩儿。”


    就像考了飞行器驾照的人也不一定会买飞行器一样，有钱人只喜欢赶时髦，顺便享受一下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的优越感。


    “当然，完成了全息属性测试后还有一个别的功能……”


    应观辞看了眼在旁边开小差的021，因为涉及秘密只得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释千点头表示了解，接着看向自己的报告。


    那个“100%人类”异常亮眼，通过刚刚的解释，让她明白这并不是优势属性：“所以我没办法做梳理师了？”


    毕竟他们说非人属性的才有优势，自己这血统纯正得一点也不掺水，没办法被当成猫猫狗狗和小甜筒。


    应观辞摇头：“背面印着属性激活后的存在度，你先看看。”


    闻言释千把纸翻面，看自己遗漏的信息。


    [属性激活后存在度：0%]


    [可选择职业：全部（全息梳理师，脑室清扫员，全息警察等）]


    似乎不是很坏？


    看向旁边的时虞，小姑娘继续大方展示自己的报告。


    [属性激活后存在度：32%]


    [可选择职业：全息梳理师（50%以下可选），脑室清扫员（35%以下可选）]


    把021的话在脑子里滚了两圈，挥去浮现出的诡异画面后，释千犹豫道：“呃……谢谢表扬？”


    021看着释千，图穷匕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多做几项检查……”


    话还没说完，时虞像个炸毛猫般直接打断：“别做梦了，姐姐不是你们的小白鼠！”


    021表情讪讪：“就说说嘛……”


    释千没搭理021的邀请，就算时虞不拦，她也不会弱智到把自己再送到源的仪器上去。


    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让她熄火，释千看向应观辞，转移话题：“我看报告上写着还能当脑室清扫员和全息警察，这些职业是做什么的？”


    发觉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021又没抓住释千当小白鼠，兴致阑珊地背手离去，把休息室让给他们。


    等门关上，应观辞将自己的全息投屏功能打开，放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演示文稿，边播放边解释。


    “全息网络上的职业很多，现在你们做了检测，权限开放之下大多数都能找到资料，我就介绍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


    说罢，他让切换了一下文稿页面，让她们看接下来要介绍的职业。


    全息商贩、脑室清扫员、全息噩梦梳理师。


    “全息商贩很好理解，就是在全息网络里开店的人。这些商贩需要利用自己的脑室去经营开店，在全息网上待的时间会很长。”


    不是第一次听说脑室这个词，释千记得之前应观辞有提过，说这东西和大众印象里的“记忆宫殿”一样，只不过实体化了。


    实体化后还能开店？释千有点难想象自己脑子里进客人的感觉，越发想去真正的全息网络上看看了。


    “脑室清扫员，之前说过，是帮人规划整理记忆，或者添加记忆的人。这种职业需要人的存在度更低，并且要有医师证明——毕竟要动的是雇主的脑袋。”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里的时虞轻声冷笑了一下，但接着在释千疑惑目光中眨眨眼，很是乖巧地靠在她身上玩起手指。


    “噩梦梳理师……”


    讲到最熟悉的一个，应观辞稍微松了口气，“你们都经历过噩梦，所以这个职业需要讲的东西大多清楚。人死后会在全息网络上形成情绪团，梳理师要做的就是清除掉这些情绪团，不要让其扩散影响到其他上全息网的人。”


    释千：“嗯，赛博天师。”


    应观辞：“……也差不多。”


    应观辞：“还有一些职业我都整理出来了，现在发给你们。”


    说罢释千就看到自己消息框闪动，应观辞给他们三人拉了个群，接着发了好几张图片和文档。


    释千看了两眼，随口问着：“那想激活脑室的话该去哪儿？”


    应观辞：“等考上全息网络相关职业的证书后，才能凭证书激活。”


    那管的还挺严，看来脑室不是随便谁都有啊。


    不等释千问更多，视线右边就弹出了个对话框。


    [奚航：12点，见喜家常菜，方便吗？]


    现在时间是11点半，释千搜了下那家店的位置，发现有点偏后回复。


    [释千：12点半吧，多给我留点时间找路]


    [奚航：收到]


    回什么“收到”，这人的班味儿是不是有点浓。


    释千摸摸鼻子，发完消息后抬头，看向安静等着的应观辞：“对了，被卷入江乐噩梦的赔偿，源商量好后你给我发个消息就行，不用再当面协商了。以及下午我有事，你俩先去玩儿吧。”


    应观辞点头表示明白，时虞有点不开心，但最终没发牢骚，只是撇撇嘴：“我才不和他去玩呢，正好我偷跑的事情被妈妈发现了，还得回食狼时打个报告。”


    敢情你还是偷溜出来的。


    很难想象时虞这么肆意妄为的性格，当她妈妈该得多头疼……不过母女俩都加入了食狼时，估计性子都不正常。


    小姑娘嘟囔完又补充道：“姐姐，你应该想当梳理师吧，我也要考！和你一起当梳理师好不好！”


    释千看着她这干劲满满的样子，笑着点点头：“行，到时候我们再说。”


    说到这，释千突然对她道：“我还有些事情想拜托你有偿调查下，之后会发消息联系你的。”


    “只要姐姐需要随时都可以说哦，只要不是特别困难，不用提报酬的~”


    时虞满意了，笑眯眯地跳起来，把自己的那份报告往怀里一塞，对着释千挥挥手后直接跑走了。


    应观辞也起身，回头问着：“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吧？”


    释千婉拒了：“这两天辛苦了，给自己放个假吧，不用跟着我。”


    应观辞明白她这么做是想拉开距离，也不再坚持：“嗯，出门往外右转直走就能出去了，再见。”


    释千没说再见，走到门口回头摆摆手：“谢谢你送我的全息眼镜，真的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不过太昂贵，之后我会把钱还给你，你拿着买点东西吧，就当我的回礼了。”


    这种回礼方式不太礼貌，但释千也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要不是这玩意儿真的好使，可以算得上是现阶段的必需品，不然她都不会收下。


    看着少年插兜离开，接待室再次安静下来，应观辞整理好思绪，准备去和管法务赔偿的人商量她俩赔偿的事情。


    以及……


    之后抽空再去检查一下心理治疗室吧，要调查一下江乐使用过的仪器数据变化。


    他脸上神情凝重，伸手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江乐的情绪暴走……真的只是因为她自己做了一个梦吗？


    这不是经过全息网特殊职业考核后，负责提供情报方的代称吗？


    对蜀不是个组织，也不是整合的数据资料库，而是两个人？


    ——【你愿意。】


    乌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便不断向外弹出。


    【你愿意。】


    【你愿意。】


    【你愿意。】


    ……


    从系统对话框的位置满溢出来，蔓延到整个视觉框中，甚至覆盖掉了全部的弹幕，只留下Anti的身影在最中央。


    【你愿意。】


    【你愿意。】


    【你愿意。】


    ……


    在视觉被彻底覆盖的同时，一条鲜红的文字出现在正中央，大、而醒目。


    ——【这就是成为赌徒[爱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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