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在车上试过。”
“你哪来那么多要试的！”
程可柠恼怒地抓住他逐渐不对劲的手, 可车内的暖气开得太足，她身上已经因这段混乱的拉扯变得燥热。
藕粉色的毛绒外套掉到了驾驶位的下方，程可柠被人掐着腰直接拎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她不由想到了创投会总决赛的那天晚上, 同样的停车位同样的姿.势, 只不过一次在驾驶位一次在副驾驶。
“生命在于变化。”明炽强势地搂住她只剩内衣的脊背, 坚实的胸膛抵着绵软有意无意地蹭动。
他将人完全圈在怀中, 从前面的储物盒中抽出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纸, 闯进来时，程可柠整个人都僵掉了，又慢慢在他富有节奏的来回中软成一滩水。
“明炽你真是”她撑着他的肩膀喘地像条岸上扑腾的鱼。
男人垂眸，眼底涌动情.欲的炙热。
可他克制着没有吻她, 程可柠又晕又气。
她学着他以前的样子捏住他的下巴往下扯, 泄愤地咬上他的唇：“装的人模狗样的给谁看？”
明炽反客为主地含住她的唇珠撬开唇齿，将她往上抱了抱, 哼笑：“给你看。”
这动作不大，可放大到指尖便属于惊涛骇浪。
程可柠闷哼一声眼尾溢出几滴泪来，可就在快到抵达时他忽然退出。
“你干嘛？”她不满地扭了扭腰，随即听到一声金属扣解开的声音。
程可柠一惊, 顾不上不上不下的难受, 她想跑, 又被他按回来：“刚还说了不要孩子”
谁知道他突发奇想要在这里，也没人会随身携带保护措施。
“不会让你怀孕。”明炽哑着声喘，然后在下一秒拿出正方形的包装袋时给了她答案。
程可柠：“？”
他还真准备了？？
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后来，从前座到后座, 明炽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衣冠禽兽。
两个人粉与黑纠缠的衣衫外套乱成一团, 狭小的车厢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在冲刺抵着她临界厮磨的刹那, 他吊着她最后一根弦突然停顿。
男人从后面咬住她的耳垂，滚烫沙哑的气音仿佛被砂纸打磨，一字一顿：“以后不准再拉黑我。”
程可柠：“”
这狗东西，原来是在这儿等她！
*
程可柠很生气。
那天在车上天人交战地厮混过后，明炽已经被赶到隔壁书房一个星期没上过她的床了。
程可柠只要想到最后狼狈地被他逼着什么都叫出来结果就等来一句‘以后不准再拉黑他’，她就想把他那玩意儿剁了喂狗。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笔要被你咬烂了。”
程可柠猛地回神。
男人揶揄地倚着吧台，朝她挑了挑眉。
“滚出去！”
一只抱枕被大力扔过来，明炽笑着闪躲，随手抓住抱枕放到旁边：“还气着呢？”
他走到她身后，单手撑住书桌，俯身亲了下她的脸。
程可柠嫌弃地推开他：“离我远些。”
“不行。”明炽抓住她的手，这次亲到的是嘴，语调轻挑，“你明明也是爽的不是吗？”
程可柠瞬间炸毛，双手捧着他的脸转开：“去死吧你！”
男人爽朗地笑了几声，从背后圈住她的身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程可柠无语死了，电脑上的视频剪辑还没处理完：“你让开点，真烦人，你要补偿我！”
明炽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个话题，但还是说：“嗯？怎么补偿。”
程可柠点着鼠标，随口狮子大开口：“明年青黛新产品所有的发行成本都你出。”
“行。”男人答应地毫不犹豫。
程可柠是真惊讶了，她转过来：“真的？”
明炽点头：“真的。”
程可柠狐疑地打量他：“先说好，这不在婚前那十个要求之内。”
“”
明炽有一瞬的无语，他都快忘了那东西，但：“那你提这十个要求存在的意义是？”
程可柠接话：“我的最后保障。”
明炽：“”
程可柠见他沉默，锤他一拳：“你是不是反悔了！”
“不是。”他欲言又止，“就觉得你多此一举。”
程可柠冷哼：“你管我多不多此一举，就说你答不答应。”
明炽笑着捏她的脸：“答应。”
程可柠嘟囔了句这还差不多，一想到年后又省了一大笔开销心情都好了不少：“今天是不是要去老宅了？”
她瞥见电脑右下角的日期，又看了眼外面下起的大雪。
这片园区地价昂贵，本来就没有几户人家，现在被银白色的雪层覆盖，更显得空旷寂静，了无人烟。
今天是大年三十的早上，竟然感受不到一点年味。
不过程可柠这些年不怎么过春节，只是上次听明老爷子说这次除夕要一起过，便随口问了一句。
“嗯。”同样是个很多年没有和家人一起过除夕的人，明炽表现地也不算上心。
程可柠还准备再工作一会儿，楼下忽然传来蹬蹬蹬上楼的声音。
“柠柠姐！哎哟——”明爽兴奋地撞开房门，见搂着的哥嫂又瞬间转回去，“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哈哈哈”
“Junko。”程可柠关上电脑，从明炽臂弯中溜出来。
虽然知道她是他堂妹，但还是叫习惯了英文名，“你怎么穿成这样？”
初见时银灰色短发的酷飒小女孩在回国后的短短几个月内，被改造成了长辈眼中的标准乖乖女。
头发早被逼着染成了黑色，乖巧地在后脑勺扎成低马尾，而那身上穿着早上出门时被明三叔威逼利诱套上的喜庆大红色羽绒服+白色围脖+黑色直筒裤和雪地靴。
明爽小脑袋耷拉下来：“父爱有些沉重。”
程可柠忍住不笑，给明炽留下个‘记住我说的话’的警告眼神，而后跑过去搭上明爽的肩膀：“没事儿，我懂，我爸之前也这样”
“柠柠姐，你真的懂我！我爸非说大过年的穿着喜庆，这颜色真的土的我想明天就给他烧了——”
两个找到知音的人兴奋着交谈离开。
明炽撑着书桌边缘，看着她背影消失，他垂眸温柔
龙湾别墅区。
细碎的雪子在苍白的空中浮动飘落，沿路一直到明宅的路灯上都系上了大红的灯笼，是雪雾中难得的一抹红。
明老爷子上了年纪又常年一个人待在家里，更注重这种阖家团圆的大日子。
别墅区住户稀少占地光大，今天是一年中鲜少的热闹时候，隔老远都能听到宅院里喧闹的人声。
“爷爷，今年我还有红包吗？”
“明珍你害不害臊啊，都多大的人了！”
“阿玉姐都有，我凭什么不能有？明佑，你把你那份给我得了！嘶——很冷啊！你给我等着！”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追着一个和她长相十分相似的同龄男孩满院子抓着雪球扔来扔去。
正是明四叔的一对龙凤胎儿女，女孩叫明珍，男孩叫明佑，他们和明爽同岁，今年十八。
“小珍，没规矩，哪有人的红包是讨着要来的？”明四婶不满地训着，又剜了眼半天屁都放不出一个的丈夫。
她出身书香世家，不知怎么竟养出这样一双无法无天的儿女！
明珍委屈地瘪嘴眼睛立马红了，明佑也乖乖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没事没事，过年高兴，你也别太苛责他们了。”明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继续玩儿，别听你们妈妈的，都有都有，爷爷给你们都准备了大红包，来，小赫也过来。”
被他叫到的小赫是明五叔的儿子明赫，今年十六岁，也是明家这一代最小的孙辈。
少年始终沉默地坐在一边，明五婶瞪了他好几眼都没动静，只好赔笑：“爸，小赫这孩子实在是”
明老爷子不在乎地摆摆手，笑眯眯的心情依旧很好：“小孩子嘛，有点性格也正常。”
倒是明五叔看不下去扯了把儿子，明赫这才不情不愿地搭了几句话。
轮椅车轱辘碾压过庭院中地面的积雪，明二叔推着女儿明玉从SUV上下来，笑得温和：“看来我们来迟了。”
明玉属于淡颜系的长相，皮肤白的仿佛透明，她围着浅咖色的围巾，一头及腰的长直发温顺地搭在身后。
“爷爷，三叔、四叔、五叔、小珍、小佑、小赫。”
明玉礼貌且轻声地一一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垂在轮椅上的裤腿空荡荡。
父女两人是如出一辙的温润有礼。
明老爷子接连说了几声好好好，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朝外张望。
老管家一眼就看清老东家心里在想什么，弯腰说：“炽少爷那边传话说已经在路上了，是爽小姐亲自过去接的呢。”
明老爷子稍松了口气，明三叔早就在暴怒边缘：“亲自接？是接还是玩那死丫头自己清楚！就知道出去鬼混！”
明老爷子不轻不重地睨了他一眼：“老三，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闯的祸可比爽丫头出格多了。”
被老婆眼神压制的明四叔悄摸跟了一句见风使舵：“比如为了泡妞争风吃醋到把人市长儿子打断两根肋骨。”
明五叔超小声地附和：“还是大哥给你出面摆平的。”
明三叔：“？？”
明家这一辈的五个儿子里面，明老大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明二叔作为他的副手来回奔波，老四老五两个最小的，一个胆小怕事见风使舵，一个明哲保身与世无争。
只有一个明家老三从小性子野蛮，到现在都改不了那极易冲动的脾气，简单来说就是个暴躁版的傻白甜，不然也不会随便被明炽这个小辈激几句就喜提警察局十日游。
明三叔气不打一出来，叉着腰站起来就要反驳，可另一边已经先闹了起来。
“我不要去扫墓，我不要去扫墓！”明珍刚刚被母亲训斥怄气到现在。
按照淮宜市的习俗，大年三十的下午要去给逝去的亲人扫墓，这也是他们现在就聚在这里的原因。
明四婶恨铁不成钢：“明珍，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明珍哭着说：“我就是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
明四婶咬牙拍桌：“那是你大伯，你怎么说话的，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女孩失控的声音尖锐：“可是我都没见过他，凭什么每年都要啊——”
一巴掌狠狠扇到她脸上，明珍顿时懵了，明四婶赶紧把人往背后一揽。
同一时刻，明老爷子撑着拐杖站起来，诸人神色各异。
只听汽车鸣笛声由远及近，黑色劳斯莱斯从苍茫的风雪尽头缓缓浮现出轮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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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第 32 章
◎“……喂，放烟花吗？”◎
程可柠下意识转头去看明炽的脸色。
院落空荡, 刚刚女孩尖锐的哭喊回音清晰地落到了他们耳边。
明炽倒是无所谓，甚至还绅士地给程可柠挡着车门，弯腰伸手做邀请下车状。
程可柠：“”
这家伙入戏可真快。
想到他们两个人在外尤其是在那群各怀心思的亲戚们面前是恩爱夫妻的人设, 程可柠也颇有契约精神地伸出自己的手。
明爽在后面看得人都快麻了。
她撞开自己那边的车门冲出来：“受不了受不了, 阿炽哥你要不要和嫂子这么肉麻哇！”
明炽半揽住程可柠, 明老爷子也被管家搀扶着走到了跟前：“小爽, 看你哥嫂恩爱自己也想结婚了？”
明爽顿时跳起来：“天呐！爷爷你放过我吧, 我才十八岁！！”
明爽咋咋呼呼地一通乱叫，大家都忍俊不禁，唯独明三叔气得不行，三两步跨过来就要揪她耳朵。
“明爽我真是把你惯的无法无天——”
“哎爸爸爸爸疼疼疼”
经此一遭, 刚刚凝固的氛围被打散了七七八八。
明炽带着程可柠往里走, 视线漫不经心地往明珍的方向瞥了一眼。
明四婶顿时如临大敌将明珍更往后护了些。
还好男人的目光转瞬即逝，但这也足够让母女二人后背覆了层冷汗。
明珍吓得声音抖：“妈”
明四婶狠狠瞪她：“闭嘴！”
明四叔心疼女儿, 小声说：“你别太苛刻了，现在他又不能怎么”
明四婶愤怒打断：“你也闭嘴！”
“”
等来了想等的人，明老爷子简单说了几句，便率先拄着拐杖上了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
明家的墓园离龙湾别墅区不远, 一排排常青的柏树上挂着新落的冬雪, 屹立在寒风凛冽中毫不摇晃。
这是由多个墓穴组成的大面积阶梯形墓地, 坐落在修剪齐整的半上坡上，放眼望去惊人壮观，通常可安葬家族上下旁支的许多代人。
明炽的父亲则在其中之一。
程可柠跟在乌泱泱的人群后面，看见那墓碑靠着左边黑字分明地刻着‘先父明承辉’后面跟着一连串生卒年月, 而在空出的右边用红油漆涂抹上‘慈母时琴’生卒时间暂时空白。
这是一座夫妻双人墓, 右边的红漆代表着女方还未离世。
“那是我家二叔, 他推着的是他女儿, 也是我堂姐叫明玉，她出生的时候就天生没有小腿，所以一直都是坐轮椅长大，二婶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产后抑郁去世了”明爽跟在程可柠身后小声给她解释。
她远远注意着自己和老爹的距离，唯恐再被揪过去打一顿：“但是阿玉姐可厉害了，她可是从RISD的珠宝设计专业毕业，现在已经是业内数一数二的设计大师，听说找她珠宝设计都是有价无市的！”
明二叔给明承辉上香，明玉身体不方便则由父亲代替。
程可柠多看了两眼，明玉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来。
她的瞳色很浅，寡淡的黑长直贴着脸垂到胸口，扯起唇角时有种瘆人的美感。
程可柠赶紧收回视线。
明爽亳无察觉，继续说：“那边是四叔的一对龙凤胎明珍和明佑，四婶可是个母老虎，还是我妈好，一点儿也不管我。”
程可柠忍俊不禁：“你跟你妈妈长大怎么对明家这么了解？”
明三叔和明爽的妈妈相知相爱于一场露水情缘，很快结婚又很快离婚，明爽刚出生就跟着妈妈在美国。
“我也经常回来的好吧，我妈经常嫌弃我是个累赘，”明爽撇嘴，“她那微薄的母爱也就坚持到我断奶然后就把我扔给外公外婆全球旅行去了！”
“爽姐，你又在编排你妈，待会儿三叔估计打更狠。”十六岁的少年冲锋衣遮了半张脸，酷酷地从旁边飘过。
“？？”明爽咬牙，“明赫你小子敢告状！”
话音刚落，明三叔就隔着远远的人群飞来一记眼刀。
明爽顿时缩回脖子，低声愤愤：“这小子是五叔的儿子，叫明赫，是我们这辈人里年纪最小的，才十六岁的小屁孩竟然敢威胁我，以下犯上！”
明赫拽拽地冷笑：“无聊。”
明爽简直要被气死了：“明赫你以为你学阿炽哥学的很像吗？”
少年模仿偶像的心思被戳穿，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明爽捕捉到了这个瞬间，无情讥讽：“我们阿炽哥有勇有谋文武双全，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不会是个只会装X出风头的小屁孩，对吧，柠柠姐？”
程可柠：“可能是吧。”
明爽得意地仰起头。
明赫：“”
祭拜的顺序由长到幼，程可柠没有和明爽谈多久就很自觉地跟到了明炽旁边。
夫妻两人一起拜完明父，程可柠敏锐地发觉了自从踏入墓园后明炽的情绪便不太对劲。
但细看过去又和以前什么两样。
依然欠揍的长相欠揍的表情，欠揍的
程可柠想到刚刚明爽怼明赫的说辞，不由得回忆起之前还在淮宜一中读高中的时候。
别人眼中熠熠生辉的少年在她眼中和开屏的孔雀没什么两样。
那时每天堵在一班门口送情书的女生简直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广播台的女生以公谋私公然在课间操的时候给他表白。
明炽成绩比她好得多，程可柠每次气急败坏就会收集他被表白的情书跑到明家找时琴打小报告说他早恋。
无一例外，时琴一定会狠狠教育明炽一顿，然后温柔地拿着自己新做的各种糕点零食来安慰哄她。
前尘往事缓慢重合。
程可柠近距离地看着墓碑上被红漆涂过的‘时琴’二字微微出神。
“明炽。”她忽地开口。
“嗯？”
程可柠几番犹豫，还是没能问出来：“没事。”
今年的团年夜过得格外热闹。
夜幕降临，明家老宅的一楼大厅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当背景音乐。
年夜饭桌上杯酒辗转，从私事扯到公事。
“今年城北那块地皮丢失实在是我老、老三的不对但要我说，明炽你也做的不厚道！”明三叔喝多了大着舌头站起来。
明老爷子察觉不对皱眉：“老三，今天过年不谈公务。”
喝多了的明三叔哪听得进去这话，从明炽回来那天给他下马威把他送进派出所配合调查以来，明三叔这口气便一直憋在心里。
“明炽，我作为你的三叔跟你说句真话，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欠你的，大哥大嫂的事儿我们谁不难过？都很难过！尤其是二哥，大哥走后所、所有的担子全压垮在他身上，他本来打算带玉儿去国外都、都搁置了！”明三叔越说越生气，砰的一声把酒杯扔的很响，“ 你现在不让二哥参与集团所有核心事物就就是忘恩负义！白眼狼！”
“老三！”
“爸！”
还算和谐的氛围陡然变得冷调。
明爽急得去拉明三叔：“你是不是喝多了，快坐下！”
今天不比那天开董事会，在座的还有不少女眷和小辈们。
明四叔和明五叔拉拉扯扯地把明三叔按回座位。
明三叔挣扎着还想说什么，明爽直接从桌上拿了块肉夹馍的馍塞他嘴里：“吃你的吧！”
明三叔难以置信瞪大双眼：“唔唔？？”
明二叔笑着说：“老三偏激了，都是一家人，不谈你我，听说阿炽丢的那块城北地皮给程家了，是给柠柠的聘礼吧？”
程可柠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当时于嘉礼家里答应和她家联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程威拿下了城北的那块地皮。
“其实这事儿跟家里说一声就行了，何必闹得家里不愉快呢？阿炽你回来后我们一家人也没有正儿八经地一起吃顿饭，这杯酒二叔敬你了。”明二叔温和地举杯。
明炽并没有应他，懒散地搭着椅背：“二叔想多了，我就是三叔说的意思。”
明二叔笑容一滞，明三叔终于艰难地把一口馍咽下去：“看看看看，我早就说他这小子在外面野坏了！”
明老爷子不悦道：“行了行了，好好吃饭！”
老爷子生气发话，这话题被很快引开。
但经过这个小插曲，一众人显然没有刚刚那么自然。
本来就害怕他的明珍和明佑一左一右缩着明四婶不敢说话，倒是明赫酷酷拽拽的眼睛里面冒着崇拜的光芒。
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独自播放，明炽先起身离开
下午的大雪已经停了。
黝黑的苍穹被地面的大片积雪映地灰白。
明炽穿着黑色大衣独自站在庭院外，他指尖夹着刚点的烟，淡蓝色的雾从他唇边溢出飘散到空气里，化开一片雪珠。
他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干什么了，那几个小朋友这么怕你？”
程可柠背着手慢慢走到他旁边。
她穿着粉白色的毛呢外套，毛绒围脖盖了她大半张脸。
明炽俯视她望见那双在黑夜里依然亮闪的眼睛，夹着烟的手不自主往旁边偏了偏。
“是他们胆子太小。”
顿了顿，明炽又说：“今天应该陪你去看看你妈妈。”
程可柠耸肩：“没事，她的骨灰已经被我小舅舅带鹭城去了。”
纪婉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明炽都会陪程可柠去纪婉墓边。
现在想想，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明炽准备掐烟：“外面冷，进去吧。”
“哎别！”程可柠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手腕。
明明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但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还是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程可柠松开手咳了声，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出一把仙女棒。
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喂，放烟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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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第 33 章
◎可他是那么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明炽沉默半响：“你管这叫烟花？”
程可柠：“？”
她手都冻红了, 就换来这句话？？
“不玩算了。”程可柠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男人低笑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回一拽：“这么经不起逗？”
程可柠也不服输，顺手拿过来他没掐灭的烟, 嘴硬道：“我本来就是来找你借个火。”
明炽饶有兴致：“哦？我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
程可柠恼羞成怒：“谁安慰你了, 你需要安慰吗？看看那一屋子被你吓得像鹌鹑的小朋友们, 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明炽：“”
这个当头程可柠已经用他的烟引燃了几根仙女棒, 嗞啦啦的火光在黑夜中映照着她琉璃泛光的瞳孔。
她鼻尖冻得发红, 呼出的雾气缭绕着淡淡的白雾。
明炽心尖微动，然后伸手抢过来她一把仙女棒。
“喂——”
“不是要一起放烟花吗？”
程可柠跳起来抢，明炽好笑地稍微抬手便让人完全够不着。
嗞啦啦的仙女棒在他手上乱晃，程可柠气喘吁吁地一根也没抢到。
“不想跟你玩了, 没意思。”她喘着气恶狠狠地踹他一脚。
明炽笑意更甚：“玩点大的。”
程可柠没反应过来：“什么？”
明炽朝后打了个响指, 程可柠转身，便见酷拽小帅哥明赫拖着大烟花筒从里面走出来。
后面还跟着咋咋呼呼的明爽：“这玩意儿我可不敢点, 怕是要炸死我！”
明赫冷冷瞥过去：“你可以选择回屋。”
转过头面对明炽又是另一副藏不住崇拜的模样：“哥，我来了。”
明爽一个白眼差点翻天上去。
外面的动静传到屋里，明家几个正在聊天的叔叔婶婶对视一眼站起来朝外看，明珍和明佑听到动静也在门口探头张望。
明爽眼尖地瞧见, 朝他们挥手：“过来呀！”
明珍和明佑头摇得像拨浪鼓。
明爽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个比她小不了几个月的堂弟堂妹为什么这么胆小：“阿炽哥又不吃人, 嫂子还在呢, 是不是嫂子？”
嫂子本人：“”
“敢点吗？”明炽戏谑的声音响在头顶。
程可柠看着被明赫拖到院子中央，几乎有她人一半高的几个烟花筒。
对，没错，这个酷拽boy一下子就在宅院的中间摆满了三个巨型烟花筒。
她咽了口唾沫, 硬着头皮：“有、有什么不敢的, 不就是个烟花？我小时候难道放少了吗？我技术可好了！”
明炽若有所思, 低声俯在她耳边说：“哦, 你是说你五岁那年除夕被周围一大片烟花吓尿裤子那次吗？”
程可柠：“”
“或者是八岁那年一颗摔炮捏爆在手里吓得抱头乱窜？”
“”
“还是说十五岁那年”
“好了闭嘴。”
程可柠踮起脚，忍无可忍一巴掌捂住他的嘴。
明炽眉眼含笑地晃了晃手里的火机，那眼神仿佛在说‘别再逞强了小怂包’。
“阿炽哥，你和柠柠姐说什么呢？”明爽小跑过来。
程可柠面无表情：“没什么，你哥不敢放烟花在求我。”
明炽：“？”
明爽大惊失色：“阿炽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哥哥！”
明赫半张脸盖在冲锋衣中，不屑地哼哼：“就你什么都信。”
明爽：“？？”
程可柠已经调整好心态，随手从明炽手里拿过火机，壮着胆子往前走：“来啊，马上就要零点了。”
她恍若赴死般往中间那只烟花筒走去。
明炽挑挑眉，明赫给他扔过来另一只打火机。
兄弟两人一左一右分开，三个人刚好一个点一个烟花筒。
室内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朝外走。
众目睽睽，无数道视线直直汇聚在准备点烟花的三个人身上。
程可柠心里竟然燃起了一股‘自古英雄皆孤独，战士含血出战场’的孤注一掷。
“倒计时十、九、八”
明爽在后面掐着秒表大声喊。
程可柠深吸一口气，一手捂着耳朵，另一只伸长的手臂恨不得再多接个两米。
“六、五、四”
她心一横点燃打火机。
呲——
引线点燃，火星快速窜过，程可柠吓得站起来就跑。
然而她实在太害怕了，三两步就左脚绊了右脚。
程可柠惊呼一声就往前扑，下一秒人便落入了柠檬香混杂着淡淡烟草味的怀抱。
男人的黑色大衣几乎将她整个裹挟。
“三、二、一——”
砰砰砰几声，三簇巨大的烟花筒冲天而上，在黑幕的苍穹炸开绚烂的光影。
烟雾四溢，坠落的焰火如满天星辰，一朵接一朵璀璨绽放。
“新年快乐！！”
明爽疯狂尖叫。
明赫挎着臭脸没有向堂哥邀功成功。
明珍和明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明爽旁边一起捂着耳朵。
明玉拒绝了父亲的帮助独自转着轮椅到一众弟弟妹妹们身后。
她看着不远处相拥在一起的人影，瞳光闪烁，看不清她真实的情绪。
……
此时，程可柠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只顾着紧紧地捂住耳朵埋在他胸口。
焰火溅起的硝烟四溢，光晕忽明忽暗地流转在明炽晦暗不明的眼底。
他在她听不到的地方轻声呢喃：“宝贝，新年快乐。”
人不可以太贪心。
可他是那么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
除夕夜的守岁持续到凌晨五点，程可柠耳边还残留着烟花噼里啪啦的余音。
到后来天光泛起鱼肚白，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头睡过去，还是明炽把她抱到二楼的房间中。
明家的习惯向来是一大家子一起过年，所以正月期间并没有什么要来往的亲戚。
程可柠花了好几天才缓过来除夕熬的大夜，到了正月初六，各行各业开始返工。
年前那则贵妃和新科状元暗通款曲的短片进行到了最后的审核阶段，程可柠马不停蹄地加班，最终在元宵节那天将其发出。
本想着能有之前眉笔青梅竹马宣传片一半的热度就算成功，却没想到这则禁忌题材的短片要比之前更受欢迎，仅仅发行一天，播放量和销售额便已经超过了当时眉笔一周的数据。
“柠姐，你不去拍禁忌题材的电视剧真是可惜了。”
Lemon工作室内，向瑶和小白、小孙等一众工作人员眼巴巴地看着后台的数据增长。
这简直是他们在南华都难得一见的盛况。
程可柠掩盖不住的得意，哼了两声：“又把万施月那小贱人带红一次，便宜她了。”
万施月作为这次短片的女主角，短短两天涨粉数十万。
这个十八线摆烂女明星上一次拥有这种粉丝涨幅的时候，还是她那只播了一集就中道崩殂的狗血短剧——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慕名过去喷她的。
但这一次算是两极反转，万施月那八百年没营业的微博只有一条VIP升级的系统通知，结果下面全是尖叫和呐喊姐姐好飒。
程可柠盘算着这次必须要好好敲诈万施月一笔，连轴转了好多天的神经也缓缓松懈了下来。
她准备下班：“销量破百万了再跟我说。”
向瑶和一众小跟班连连点头。
程可柠穿好外套拢好围巾就离开工作室。
她纠结了会儿，点开和明炽的微信对话框。
【Venus】：在？
对面秒回。
【Vuclan】：什么事？
程可柠愣一下，她看了眼表，现在应该是美国时间的凌晨两点。
刚刚发消息时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就回复。
删删减减，程可柠字没发过去，明炽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怎么了？”男人声音微哑，大概是深夜加班的缘故。
程可柠掰着指甲，囫囵说：“你妈妈在哪个疗养院？”
她语句模糊，明炽没听清：“你说什么？”
程可柠深吸一口气：“我说，你妈妈在哪个疗养院，我想去看看她。”
她心脏怦怦跳，好在男人只沉默了一秒：“等我回来。”
程可柠本来就不想把这事儿闹太大，时琴是小时候对她最好的阿姨，她早就该去看看她。
前段时间她怕冒然提及不太好，所以拖到了今天。
程可柠托腮：“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去看就行。”
明炽哼笑：“但我妈应该更想看到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去。”
程可柠顿时觉得自己的谨慎喂了狗：“”
“出你的差吧！”
她愤愤挂断电话，不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
程可柠以为还是明炽：“你——”
“柠姐柠姐不好了！你快看热搜！”是向瑶焦急的声音。
程可柠微怔，赶紧打开微博，工作室新片的热搜不知道被压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入目所见是一大排深红色的‘爆’字词条。
#当红小花程雨婕#
#Lemon工作室导演 程可柠#
#豪门塑料姐妹#
#程可柠校园霸凌继妹行迹恶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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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第 34 章
◎委屈的不得了。◎
微博热搜第一发出来的是一段很有年代感的视频。
从画面上判断约莫是十几年前的拍摄设备, 但这设备显然不便宜，画质清晰，饶是后期做了简单的打码处理, 还是不难看出那穿着百褶裙的女孩正是十六岁的程雨婕。
程雨婕的长相不算非常艳丽, 但小白花娇柔的气质却很有记忆点。
视频中, 十六岁的少女揪着衣服楚楚可怜地缩在巷子角落瑟瑟发抖, 她长长的头发贴着脸颊, 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碎着湿漉漉的泪光。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喊人帮你脱？”
周围声音嘈杂，只有这一句女声特别清晰，紧接着便是一阵阵哄笑。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小婕，你可真是豁得出去。”
与此同时, 南华影视总裁办公室。
丁朗把玩着程雨婕垂在他肩膀的手指, 暧.昧地顺着摸了把她的臀：“这视频怎么弄到的？”
程雨婕欲擒故纵地往后一躲，下一秒整个人便落到了中年男人的怀抱中。
中年男人国字脸的长相露出与平时截然相反的油腻笑容：“嗯？跟我还瞒着？”
程雨婕娇俏笑道：“怎么会呢？丁总神通广大, 什么时候对我这种小事这么感兴趣了？如果真是莫须有的事，那视频里面的我是假的不成？”
丁朗虽笑着，眼底却闪烁老奸巨猾的光芒：“看来我们小婕可受了不少委屈。”
程雨婕委屈瘪嘴：“那当然，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多亏丁总帮我讨回公道。”
创投会总决赛后, 南华影视的口碑开始大面积下滑, 股票也跌绿了一片。
当时那场直播的后半段简直就是强制性在几百万观众面前表演自家打自家的脸, #南华创投会内幕#等相关词条接连霸占了快一周的热搜。
丁朗不用想就知道这事儿一定是明氏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又无可奈何，谁让动到了不该动的人，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可就在这时, 程雨婕忽然带着一个U盘来找他自荐枕席。
天下的男人几乎都逃不过一个色字, 尤其是在这种女艺人百花齐放的影视公司。
公司里上到准一线, 下到刚进来的十八线, 只要想往上走，基本上没有不爬丁朗床的。
除了程雨婕。
她算是一个非常例外的存在。
程可柠被南华挖进公司后不久，便因捧于嘉礼而退居幕后，而程雨婕也在这时借着于嘉礼的势入了南华的影视部。
久而久之程可柠倒追于嘉礼，于嘉礼却和程雨南极生物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整理婕两情相悦碍于工作无法公开这件事便成了默认。
程雨婕理所当然地活在于嘉礼光芒的笼罩下，哪怕最开始她一直没有热度，但也没有人敢给她穿小鞋，她更是不用去遵循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潜规则，就能拥有相当好的资源。
——虽然哪怕拥有了这些，她也仍然不温不火。
但程雨婕并不觉得有什么很大的问题。
她跟在于嘉礼身后，享受着他不接受也不拒绝带来的红利，终于在去年接到了和他搭戏的机会。
也就是这次出圈的S级古装剧《青书令》，两人独特的cp感和后期炒作将热度拉到了顶峰。
于嘉礼因此赢得和南华影视定下的对赌协议一跃成为管理层，而程雨婕也因此一炮而红被大众所认识。
一切明明都在往程雨婕最期待的方向走，就连程可柠这数十年的傻缺恋爱脑和于嘉礼分手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她独独没预料到明炽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更没想到这个让她感到憎恨又恐惧的男人会和程可柠结婚。
程雨婕对明炽的恐惧多半来源于这个视频，对他的憎恶也是。
从小到大，这个人永远会无条件站在程可柠身边。
她看不惯程可柠还有人宠爱的样子，她疯狂嫉妒程可柠从小就出生在那样美满幸福的家庭，以至于后来自己即便和母亲进了程家，也像个被收养的落魄小狗。
现在，这个女人不仅没有因为和于嘉礼分手堕落，反而混的风生水起。
而自己甚至失去了于嘉礼这唯一的助力
是的，从程可柠离开后，于嘉礼就再也没有给过她任何资源，甚至放下话不用对她过多关照。
不然她何至于走上所有上位女艺人的老路，来勾引这个大她快一轮的老男人？
“丁总放心，这次的事儿肯定影响不到您的，一个艺人最看重的是口碑和路人缘，导演也同样，坏了她的名声，热搜再怎么压也于事无补，程可柠要想把她的工作室做到和南华分一杯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程雨婕强忍反胃故作小鸟依人地依偎到老男人怀里。
丁朗哈哈笑了几声，下.流地在她胸口抓了一把：“今晚去我那儿。”
叮铃铃——
沉默的Lemon办公室内大家倏得心惊。
座机被小孙一把拔掉，世界彻底安静了。
这是他们一上午来接到的第不知道多少个骚扰辱骂电话。
“这到底是谁发的？根本听不出来是柠姐的声音啊！”向瑶第一个拍桌子站起来。
小白和小孙等其他成员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
程可柠面无表情地又把视频放了一遍。
夏天的傍晚蝉鸣聒噪，摄像头晃动，十六岁的程雨婕缩在小巷中，那句‘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喊人帮你脱？''之后是一阵哄笑然后结束。
短短三十多秒的视频程可柠机械地来回播放了很多遍，终于在最后一遍放完后，她将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是不是我都不重要。”
视频的音频也做了后期处理，虽然痕迹轻微到外行人基本无法辨认，但他们做这行的人却极其敏锐。
这声音的处理十分精巧，乍一听就像是因为时间太久的失真，而且都是女声，再加上过了十多年，很难和她现在的音色辨别。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小白义愤填膺：“柠姐说的对，这视频后面的人是不是柠姐都不重要，这显然就是对家肮脏的商战手段！”
在青黛和Lemon联合出品的第一个宣传片爆后突然出这样的事情，用脚趾头想都能察觉到这时间巧合是多么诡异。
小孙沉默：“肯定是南华的人。”
南华基本对本土宣传业半垄断，再加上他们这群人和南华都结了梁子，基本上想不到第二个会用这种肮脏手段整他们的人。
向瑶咬牙：“南华太可恶了，之前我们柠姐给他们创造了多少KPI，还有于嘉礼，他几乎都是我们柠姐——”
“不好了不好了！”钱浅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
“柠姐，刚刚直播间突然来了一大批人控评辱骂加举报，看上去很多都是程雨婕的粉丝以及一些被煽动过来的路人，现在直播间已经被平台封禁了”
去年国考再次失利后，钱浅便和家里撂挑子不干了，到程可柠工作室来正儿八经地做起了化妆师，平时没有活儿的时候便协助青黛直播间直播带货。
现下正是青黛新品口红被宣传片打红的时候，这节骨眼上封禁直播间，无异于一辆装备完成的越野车在即将启动前突然被人偷了车轮。
程可柠捏了捏眉骨，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下午是不是还要见几个广告商？”
向瑶为难地划开平板，欲言又止。
程可柠深吸了口气：“说。”
向瑶咬住下唇：“鼎盛酒业的总经理刚刚发消息说今天下午临时有事没法儿和我们见面，永川教育那边的负责人说和我们的合作还需要和高层开会商讨，还有”
青黛日化和Lemon工作室相对独立，两者相辅相成又可以分开发展。
这次Lemon工作室的宣传片不仅打响了青黛新品口红的热度，同时也给工作室本身增加了不少业内认可度。
尤其是程可柠本身就有很多出色的作品，因此在青黛宣传片投放出去后，便有不少各行各业的公司联系工作室，希望能合作宣传片的拍摄。
可今天程可柠的‘丑闻’突然出现，公关团队还没来及介入的情况下舆论就已经发酵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别说早就沦陷的程可柠私人微博，就连青黛的直播间都被举报到停播，正在缓慢上升的口碑陡然来了个断崖式的下跌。
那些公司的高层当然不是傻子，这个当头当然是离他们越远越好。
程可柠呼了口浊气：“知道了。”
还没签约的合作方没法儿继续合作，但之前接了的合作单还要继续做下去。
“小白你去公司和公关部对接务必在两小时内和平台方协商解封，小孙、钱浅，明天上午的拍摄任务提到今天下午，向瑶你去通知各部门准备”
程可柠镇定地安排完一系列工作，支走了所有人，办公室内只剩下了她自己。
墙面的挂钟清晰地走着一分一秒。
她想拿手机再看一眼那视频，点开的却是微博热搜。
广场的屏早刷了一遍又一遍。
热度在程雨婕一分钟前发了一篇支支吾吾看似辟谣实则承认的小作文后达到了巅峰。
@吃瓜群众：没想到程可柠是那样的人
@双鱼cpyyds：我们雨婕好委屈啊，她竟然还说希望不要占用公共资源，我哭死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糯米紫薯饼：校园霸凌都死妈！！！这霸凌姐什么时候去死啊！
@内娱吃枣药丸：这霸凌姐本来就没妈好吗？
@雨婕小甜心sweet：真是艹了我们家雨婕竟然遭受了这么多，这贱货怎么敢的啊！！恶心死了！！
@程小雨婕头号脑残粉：姐妹们快看我扒出她高中的照片了，从小就长得一副尖酸刻薄样，嫉妒我们雨婕吧！
@贱货退散：你这个贱@#￥%&种，有妈生没妈的养臭婊.子，看你那骚样估计上初中就被男人*烂了吧！@程可柠
程可柠身体的血液霎时调转方向直冲头顶，握着手机的手指止不住在抖。
那些言论是在指自己？
大概是吧。
毕竟现在的热搜第一上明晃晃地挂着‘程可柠’三个字。
她突然很佩服这届网友的战斗力，亦或是她本身就算半个公众人物。
热搜爆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她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照片以及私生活全部被扒了个底朝天。
无情的嘲讽和毫无底线的跟风谩骂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将她淹没。
忽然，手机震动了几下。
程可柠条件反射地一颤。
又想起来座机线已经被小孙拔了。
她双眼发胀，在看清屏幕显示的‘明炽’两个字时，忽然委屈的不得了。
“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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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第 35 章
◎他爱她，远比想象中更爱。◎
“有事？”
“看看你在干什么。”
地球另一端是夜晚凌晨。
明炽单手抄兜, 站在纽约星级酒店的顶楼套房中，他逆光的孤影颀长，巨大的落地窗前能看见银白色的克莱斯勒大厦。
“没干什么。”
程可柠濒临的失控只维持了一秒, 很快变成了寻常的声线。
但这一秒还是被电话那头的男人捕捉到了。
“你怎么了？”
窗外车水马龙, 明炽疲惫地揉捏眉骨, 靠着窗前的书桌, 声音却轻了些：“柠柠？”
程可柠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骨子里的倔强作祟，她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加班太累了。”
明炽知道程可柠最近在忙着新项目，可她的声音哑得不太正常：“有什么问题么？”
对面一阵沉默。
明炽试探：“差钱？”
还是沉默。
明炽蹙眉：“之前给你们公司拨的五百万不够的话你那边什么声音？”
“我都说了没事！”程可柠忽然提高音量，“你干嘛像个老妈子, 好好开你的会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
嘟嘟嘟。
急促的三声忙音，电话挂断。
明炽看着熄灭下去的屏幕, 眉心拧得更紧。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桌沿，直觉哪里不太对。
忽然门铃响起，进来的是杨峥。
他神色急切，面容犹豫。
明炽眯起眼：“直接说。”
杨峥跟了他很多年, 作为一个合格的总助从来没有过这么慌张的事。
可正是因为跟了明炽很久, 杨峥太明白程可柠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明总, 国内有点急事和夫人有关”
杨峥硬着头皮将今天的事情一一讲明。
明炽垂在身侧的手指缓慢收拢。
“去申请明天的航线。”男人嗓音低沉。
杨峥怔忪：“可是这几天的会议”
“交给Melody。”
“是。”
程可柠狼狈地挂断电话，向瑶焦急地冲了进来：“柠姐下面那群人——”
“我看到了。”程可柠将百叶窗稍微扒下来。
这里是公司的四楼会议室，能刚好看到公司的大门。
此时，一圈圈媒体被公司的保安拦在外面。
一群穿着相似应援服的粉丝举着各式各样的横幅在下面齐声大喊。
“道歉！”
“跪下道歉！”
“死妈的东西, 就你还敢霸凌我们雨婕？！”
“敢霸凌不敢出来？滚出来爬到雨婕面前磕头！”
红色的横幅伴随着愤怒吵闹的人声剧烈回荡, 上面无非写着‘霸凌者不得好死’‘霸凌狗滚出来滚下道歉’等等不堪入目的词汇。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程可柠失神地望着外面。
当遇到的打击超过一定阈值后, 再见到更离谱宏大的仗势竟然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了。
可她胸腔的心脏跳的很快。
真是疯了。
刚刚竟然有一瞬间, 她很想在他面前哭出来。
“现在我们可怎么办”向瑶急得眼睛都红了。
“等吧。”
程可柠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精神坐起来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工作室的辟谣公告早就已经发出去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程可柠卸了微博将手机关机，强行让自己不去看那些最恶毒的言论，外面叫嚣的声音起起伏伏，大概是更换了好几拨人。
“柠姐，今晚我们送你回去吧？”向瑶担忧地问。
“我今晚睡公司。”程可柠头也没抬地在电脑上剪辑视频。
向瑶看着心疼极了，一咬牙：“我陪你！”
程可柠面无表情地抬头：“不准。”
向瑶垮下脸：“为什么啊柠姐，公司这么大，晚上阴森森的你不怕嘛”
程可柠顿时感觉后背一阵阴风刮过：“”
“你出去。”
向瑶狡辩：“柠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可柠冷冷看她：“明天还有一个项目要你帮我去谈，你也想跟我一样困死在这里吗？”
向瑶一愣，又看到窗外乌泱泱的人群。
程可柠要想现在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程可柠扯唇角，“你最好把事情给我办好，不然我扣你工资。”
向瑶顿时闭嘴。
公司上下几百口人等着吃饭，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每个人都如履薄冰。
向瑶拗不过程可柠的坚持，最后从公司的后门离开。
之前工作室组彻夜肝项目的时候不是没有集体睡过办公室，角落还有收起来的折叠床。
程可柠努力屏蔽外面的吵闹声，把所有窗户全部关紧反锁。
她正在拉开折叠床时，办公室们被敲了几声。
程可柠顿时警惕：“谁？”
“我。”
是许奈奈的声音。
程可柠松了口气，过去给她开门，疑惑地往外探头：“你怎么进来的？”
走廊的灯都熄灭了，整个公司除了这边还有点残余的光亮都陷入黑暗，就连外面那些吵了一整天的粉丝都走了大半。
周遭环境静悄悄，只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指针转动，以及她们浅浅的呼吸声。
许奈奈拿着刚买的夜宵放到办公桌上：“翻墙。”
程可柠：“？”
这乖乖女什么时候会干这事儿了？？
许奈奈眨眨眼，笑了：“阿云教我的。”
程可柠很难想象这俩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正经的情侣私底下玩这么花：“”
“你是不是没吃饭，给你带的一中旁边的麻辣烫。”许奈奈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直接问她现在这闹大的事。
塑料包装被拆开，有人的香味顿时弥散了整个办公室。
程可柠闻着，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你怎么突然想到过来找我？”
“突然吗？”许奈奈拉了个凳子过来坐到她旁边，“柠柠，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程可柠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麻辣烫蒸腾的热气熏得眼眶酸涩。
许奈奈没有继续，她换了个话题问：“明炽呢？”
“他在美国开会。”程可柠吸吸鼻子，挑起一根苕粉，“还是我们读书时候的味道。”
许奈奈托腮：“你没告诉他？”
程可柠不屑地脱口而出：“这点小事告诉他看我笑话吗？”
许奈奈思索片刻：“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笑话你呢？”
程可柠突然沉默。
许奈奈想到以前的许多事情，她虽然和明炽不熟，但很多迹象旁观者显然要比当局者明白很多：“柠柠，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夫妻，他应该不希望你瞒着他扛下一切，你要多信任他一点。”
“奈奈，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程可柠忽地笑了声，“我们没有感情。”
爱与不爱是个很清晰的前景提要，各取所需的关系，根本不必要同舟共济。
许奈奈知道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也没结果：“月月好像被她哥锁在家里了。”
万施月从昨天就开始失联，这种情况很少见，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万封延强制性切断了她和外界联系的所有渠道。
程可柠放下筷子，和许奈奈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猜测。
这次的黑热搜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谣言发酵到现在早就没人去关注那个视频里面真正霸凌的人是谁，只要舆论一边倒，那么这件事的锅就是铁板钉钉地甩在程可柠身上。
许奈奈抿唇：“那个视频的声音”
“不重要了。”程可柠轻松地耸肩，“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这可能就是火起来的第一步吧哈哈哈哈”
许奈奈也搬了一张折叠床到她旁边，两个人默契地没有继续聊这件事，而是回忆起了以前。
“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瞒着对方。”许奈奈平躺在折叠床上感叹。
程可柠不解：“什么瞒着对方？”
许奈奈侧过身，双手叠着侧脸看她：“你还记得我们读高二的时候，一中和盛越的篮球赛吗？”
程可柠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明炽当时是一中校篮球队的队长，盛越的队长是于嘉礼，两方都属于当年市联赛的冠军热门学校，总决赛更是人满为患激烈异常，后来再往后数的很多年都再难超越那一场比赛的经典。
许奈奈说：“那时候明炽被有心人针对到旧伤复发，也拜托我，让我别告诉你。”
许奈奈陪程可柠聊到后半夜，程可柠难得在这种高压的情况下睡了个好觉。
虽然第二天早上依然是被楼下的嘈杂声吵醒的。
许奈奈已经走了，微信上给程可柠留了话。
原来她今天凌晨要带着公司的团队赶飞欧洲开国际学术会议的飞机。
只是网暴事发突然，许奈奈临时改签了整个团队的飞机票，是挤着时间过来陪她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公关压下去的热搜很快又有新的词条代替。
网络上工作室的澄清早就不知道被压到哪里去，取而代之的是断章取义和铺天盖地‘装死’‘捂嘴’‘有本事正面回应’等言论，程可柠的微博后台私信更是不堪入目。
也是在这个时候，程可柠收到了程雨婕发来的微信。
【姐姐，谈谈吗？】
过了一晚上，从最初被网暴的不知所措，程可柠现在冷静了许多。
她没有回复，程雨婕继续发着消息。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次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我的澄清已经不起效果了，姐姐，你要不道个歉，这样我引导我的粉丝就可以把这页揭过去了。】
程可柠简直气笑了，反手就是一个拉黑。
向瑶也看到了消息：“柠姐你现在可不能去见她，到时候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程可柠：“外面的人还不走是吗？”
向瑶沮丧地点点头。
程可柠冷哼：“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
看来程雨婕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
她拿着包站起来。
向瑶一惊：“柠姐，你现在不能出……”
“难道在这里等死？”
昨天内部工作人员还能进出，今天楼下围堵的人群已然变成了昨天的好几倍。
他们的正常工作完全无法进行，程可柠作为公司负责人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她戴好墨镜口罩，从公司内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向瑶跟在她后面小跑，急道：“他们已经扒出了我们的车牌号，待会出去一定会被——”
程可柠步伐生风，高跟鞋清脆，冷冽的声音在地下车库回荡：“那就让他们来！”
她有什么好怕的？
程雨婕不就是算准了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面吗？
她偏不。
程可柠握上副驾驶的门把手，还没拉开手腕便被人抓住往后一带。
“谁”
“你不能坐这辆车！”于嘉礼将她扯到身后。
后面那辆黑色保时捷后门都没来得及关，显然是赶过来的。
程可柠挣开他的手，一边揉手腕一边皱眉：“你怎么在这？”
于嘉礼没有回答，后面跟来的小张从后备箱翻出几把大小不一的扳手跑过来，在粉色奥迪的轮胎上不知道怎么敲了几下，后轮胎竟然就这样直直地掉了下来。
程可柠唰的一下脸上没了血色，后背陡然森寒。
地下车库虽然有保安门禁，但阻挡不住有心之人偷溜进来。
所以昨天晚上有人进来对她的车动了手脚。
小张探头进了驾驶位，闷闷地声音从底下传来：“于哥，刹车的真空助力泵也被人卸了。”
程可柠小腿一软，还好被向瑶扶了一把：“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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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礼俯视她，心疼又生硬地抿唇：“你对这些事没有经验，我送你回去吧。”
他在娱乐圈一线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明白艺人遭遇这种事情时可能遇到的各种极端情况。
程可柠还处在脑子嗡嗡作响的状态，后怕的感觉像毛刺，大力地一寸寸扫过她的脊背。
“不用。”她呆滞地摇了摇头，踉跄转身原路返回。
忽然整个人被男人从背后抱住。
程可柠一怔，然后猛地挣扎：“你放开我——”
“柠柠，回来吧。”
失去她的这段时间，于嘉礼终于惊觉，以前他最讨厌的女人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渗入他的骨髓。
拍戏时不再有人时刻关注着他的行程。
他也没有再收到过口味奇特，过分黏腻的蛋糕。
疲惫时不会再有人扬着甜甜的笑等他收工。
他明明站在梦寐以求的高位，却孤独地遍体生寒。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爱她，远比想象中更爱。
于嘉礼死死地将她圈在怀中，贪婪地嗅着她发顶的馨香：“我爱你。”
程可柠完全拗不过男人的力气，听到这话倏地一滞。
过往十八年的一厢情愿，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得到回应。
可人生又有几个十八年？
她嘲讽地笑了声：“于嘉礼，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于嘉礼心中一喜：“以前我”
程可柠打断他：“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于嘉礼急切道：“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程可柠沉默一瞬：“你先松开我。”
于嘉礼犹疑地松开手臂，程可柠趁机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我——”
程可柠陡然停顿。
她的视线越过于嘉礼，望见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立在光影交界处的明炽
36 ? 第 36 章
◎“现在可以哄你了。”◎
程可柠莫名心虚。
明明已经组织好反驳于嘉礼的话, 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地下车库的沉默漫长且窒息。
向瑶忽然惊呼：“柠姐你快看！热搜撤没了！”
向瑶把自己的手机塞到程可柠手里，她快速划了几页，辱骂内涵的各种词条被删得干干净净, 就连衍生出来的话题都被压得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工作微信群弹出无数条消息, 全是惊讶和图片。
【小白】：热搜竟然没了！
【钱浅】：公司底下来了好多警察！！
【小孙】：[图片]
【小孙】：[图片]
【钱浅】：闹事的都被抓走了, 记者大部分也散了！！
【钱浅】：柠姐你们现在应该还没出车库吧？现在走应该没事了！
与此同时, 杨峥带着一大队警察从车库入口进来。
“女士、先生, 麻烦让一下。”
其中一个警察拿着相机对着现场拍照，另一个警察戴着手套走到程可柠那辆被动了手脚的粉色奥迪旁边收集零件和指纹。
于嘉礼往后退，程可柠顺着往前走。
明炽仍然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黑色大衣，额前碎发有着风尘仆仆的凌乱, 逆光的阴影模糊了他的表情。
“女士、先生, 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支队长例行公事收拾好现场证据，另一队人去保安亭调监控。
蓄意毁坏汽车轮胎和刹车已经构成犯罪, 程可柠等人属于现场第一目击者自然需要配合调查。
于嘉礼想过来拉她被躲开。
程可柠上警车之前又看过去，明炽转过身先上了车
警方动作很快，联合保安亭的监控很快就抓到了昨晚潜入地下停车场对程可柠汽车动手脚的人。
是三个刚成年的程雨婕女粉。
最开始这三个女大学生见着她嘴里依然还骂着污言秽语死不承认，后来视频证据摆出来之后立马换了副脸色哭哭啼啼地说她们还是学生不懂这些东西, 都是网上群里听别人怂恿来的。
程可柠的后怕还没有完全消失, 她拒绝私下调解, 让公司的律师来走了法律程序。
他们一行人在警局做了三个小时的笔录，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路灯昏黄，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停在路边。
明炽坐在驾驶位，手肘抵着车窗, 黑暗遮盖他大半张脸。
他眸光冷淡, 就这样望着程可柠和于嘉礼并肩从警察局出来。
萧索的寒风将两人的衣摆刮到一起, 于嘉礼对她说了什么, 程可柠背对着这边无法看清表情。
明炽薄唇紧抿，隐忍的下颚紧绷。
手机震动几声。
明炽瞥了眼，是杨峥。
【杨峥】：[视频文件]
【杨峥】：明总，这是您要的证据
屏幕微弱的光亮映出男人眼底泛出的红血丝，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使得他眼角眉梢皆是疲倦。
明炽眼帘微动，随手回了几个字。
叩叩叩。
车窗被人敲了两声。
明炽按掉手机缓慢抬眸，程可柠正半弯着腰在副驾驶门外。
他开了车锁，程可柠顺势坐进来。
独属于女人的淡淡馨香在车内蔓延，她靠在椅背上，声音倦怠：“你怎么回来了？”
程可柠的车拿去保修了，看着他还在这边等自己也没有客气。
“我不应该来吗？”明炽依旧维持着手肘抵着车窗的姿势，声音淡漠。
刚刚的话定然被他听到了不少，程可柠一时无言，她想解释，又感觉多此一举。
她深吸一口气：“回去吧。”
引擎启动，窗外的光影随着车速的提高迅速往后倒退。
转角处于嘉礼还等在他的保时捷旁边，一瞬间地越过，程可柠收回视线闭上眼。
明炽的余光始终关注着她的动态，见她靠着车窗面容忧郁，他眼神暗了暗，撑住方向盘的手背青筋鼓起。
二人一路无言。
就算是到了名都公馆，也还是一前一后沉默着上电梯进入房门。
连续三个小时的笔录让程可柠精疲力尽，再加上这两天因为微博上的事情，和差点后果严重的意外，她被闹得精神极度紧张。
程可柠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坦然。
她简单洗漱过后穿着棉质的睡衣拿起手机半靠着床沿，眸光无神。
微信群消息99+，风向却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钱浅】：他们这群人也太疯了吧
【向瑶】：要不要直接把官博的评论区关了
【小白】：加精筛选吧，我刚已经设置了
【钱浅】：对家这是花了多少钱啊，这都还能继续炒？
【小白】：据我所知程雨婕和丁总很不一般，这次不仅是为了搞垮我们的宣传片，估计还是为了程雨婕马上要播的新剧
白天被简单粗暴压下去的热搜并没有起很长时间的作用。
虽然热搜版面上这件事的热度是降下去了，但程雨婕的粉丝十分疯魔，她们不仅攻陷了青黛和Lemon工作室的官博，甚至只要还在销售青黛产品的店铺都会被洗劫刷屏。
越是往下压，粉丝们产生的逆反心态就越大，更何况还是这么敏感的霸凌话题。
程可柠看着群里的消息一颗心缓缓沉底。
她犹豫再三，准备把微博再下回来看一眼，明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
程可柠一惊：“你干嘛？”
明炽面无表情地从后面把她搂到怀里。
“哎——”
“他能抱你我不能抱？”
程可柠哽住。
同一时刻，男人泥塑般的铁臂将她搂得更紧了。
程可柠：“”
男人的呼吸炙热，沉闷的心跳抵着她单薄瘦弱的脊背一下一下传到她的胸腔。
无声僵持。
程可柠呼了口浊气，没精力和他怼：“手机还给我。”
“还给你做什么？”
“我要”
“要继续看那些人骂你？”
程可柠沉吟：“和你有什么关系？”
明炽嗤笑：“你说呢？”
程可柠垂下眼睫，自知今天自己理亏，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神去理顺这些东西：“你放心，我不会婚内出轨，也不会被媒体拍到什么不该有的画面破坏你在你们集团内部的名声。”
想了想，她继续说：“这件事如果对你有什么名誉损失，我认栽，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你撇清这次的影响，同样的你也可以给我提要求，只要我能办得到。”
明炽下颚抵着她的发顶：“嗯，还有呢？”
程可柠：“手机还给我。”
“不行。”干脆的拒绝。
程可柠憋了很久的难过突然就忍不住了。
“我我就是想看看现在舆论发酵到什么程度了！你为什么总要和我对着干！”
话说的再硬，哽咽的哭腔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现在公司归我管，他们都在我手下吃饭的，我当然当然要”程可柠说不下去了。
“柠柠……”
程可柠背对着他双手捂脸，极尽全力地用最后一丝力气掩盖住自己的难堪：“明炽，你能不能先出去？”
给她留存最后一分体面。
情绪化的脆弱实在是狼狈不堪。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最不愿意显现弱势的对象都是他。
男人松开她，程可柠紧咬牙关，强忍住快要崩溃的情绪。
就在她以为他要走时，明炽忽地握住她的肩膀将人给转了过去。
程可柠眼眶通红，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灼热的视线。
“程可柠，其实我刚刚很生气。”明炽俯身迁就她的身高，怜惜地托住她的脸，指腹摩挲过她眼尾溢出的泪，“但我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现在可以哄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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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 第 37 章
◎“混蛋在让你舒服。”◎
程可柠瞳光颤动, 泛着水光的眼底清晰地倒影出男人虔诚的眼眸。
她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许奈奈来陪她时过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笑话你呢？」
程可柠死死地咬紧牙关，单薄的脊背在他掌心下颤抖地越来越厉害。
她偏开头，努力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要你哄什么, 多大点事儿, 以后说不定”
明炽有些心疼：“想哭就哭吧。”
砰的一声。
程可柠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不知道怎么就断了。
她喉中哽咽地仿佛堵了团棉花,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一滴滚烫的泪顺着眼尾滑过脸颊, 在男人的虎口处晕开,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女人的泪水顷刻间溃不成军，她抬手捂住眼睛：“我我才不想哭的”
“可是他们实在是骂的太难听了”她啜泣着，身子一颤一颤，委屈的眼泪顺着指缝溢出, “他们说我没妈, 虽然是事实我还是觉得好过分。”
明炽眉尾下敛，一颗心好似被人死死攥住滞闷到无法呼吸。
他俯身轻吻她的眼睛, 吻落她成串的泪珠：“我知道。”
程可柠一把扑到他怀里，揪着他的衣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都怎么骂我的呜呜呜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凭什么这么污蔑我我都离开程家了，为什么还要被那该死的程雨婕阴魂不散地缠着”
母亲离世后, 程可柠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一年她才十岁, 就经历了丧母, 父亲再娶，被绑架勒索等等意外。
她从小被宠惯了，根本不懂什么叫示弱，她看不惯程雨婕装可怜讨父亲开心的样子, 性格便越来越蛮横偏激, 父亲也越来越不理解甚至厌恶她。
她爱上的人将她一腔孤勇的真心肆意摔碎, 她对抗不过选择远离家庭也依然被穷追不舍。
明炽太明白她那倔强要强的外表下是一颗怎样敏感赤诚的心。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重复回答：“我知道。”
明炽感受到胸口衣襟很快被泪水润湿，抠叩君羊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追更最新完杰文抬手轻轻顺着她战栗的脊背：“我已经让杨峥去搜集了所有构成造谣辱骂人的资料，律师函很快就会发出去，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明炽可以在谈判中镇定自若，但面对这种情形已然有些笨拙地用力：“你正在谈的有哪些公司，告诉我，那些临时毁约的我都给你买回来，你随便玩好不好？”
程可柠打了个哭嗝：“”
“柠柠？”他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不准看我！”女声闷闷地传出。
明炽移开视线，抿唇：“没看。”
“我、我不是因为难过才哭的是因为太生气了才气哭的——”
“行。”
“你今晚过后就要忘记这件事不准因为这个就觉得我很好欺负！”
“”
这次沉默的是明炽。
程可柠红着眼睛气鼓鼓地抬头看他。
“程可柠，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男人嗓音低沉，咬牙切齿，“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程可柠吸吸鼻子，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
明炽捏起她的下颚蓦地啄了口她的嘴唇，定定地看着她，半天憋出两个字：“不是。”
程可柠被他亲懵了，还没回过神，男人炽热的唇便再次印了上来。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他熟练地撬开她的牙关，晶莹的津液在分离的一瞬拉成银丝。
残余的泪水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开苦涩的味道，程可柠先还推搡了两下他的胸口，可惜蜉蝣撼树的力气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她被推到在床上，男人浓烈的荷尔蒙笼罩着她，他霸道地穿插过她的指缝，二人十指相扣，暧.昧的温度层层上涨。
程可柠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滚到了一起，顺着他的节奏意乱情迷地落了一地衣衫。
朦胧间，她听见男人一声低叹：“柠柠，我不会伤害你的。”
程可柠半抬着眼睛：“但是明炽你真的不会哄人。”
明炽撑在她身上，思忖半响，认真问：“那你教教我，嗯？”
“”
程可柠莫名觉得他有点可爱：“这时候你就要夸我。”
明炽点头：“比如？”
程可柠脱口而出：“夸我长得好看，一点也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尖酸刻薄。”
明炽毫不犹豫：“你长得好看，一点也不尖酸刻薄。”
程可柠：“我业务能力强，一点也不存在靠裙带关系上位。”
明炽乖乖重复：“你业务能力强，一点也不存在靠裙带关系上位。”
程可柠心情好了点，勾起唇角：“我拍的片子你都超爱，一天能看十遍！”
明炽再次不可抑制地想到明爽直接带过来冲击他三观的狗血视频：“”
程可柠锤了他一把，刚扬起的唇角又撇下来：“你说呀。”
明炽喉结艰涩滚动：“说不出来。”
程可柠不满：“为什么？”
明炽组织措辞，找了个折中的说法：“有点昧良心。”
“？”
程可柠气笑了：“这就是你说的哄我？”
她一脚踢过去，然而还没碰到男人，脚腕先被抓住，然后折叠压到胸口。
“看来你精力还很旺盛。”
程可柠得意：“那当然，你看不上的片子可都是我肝出来的！”
边说着，她挣扎着想走，手刚摸到被他扔到旁边的手机边缘，下一秒又被他扔的更远。
“喂！”
另一条踢过去的腿也以同一种方式被压过来。
程可柠这才发觉自己早裸得没眼看，这姿.势简直就是毫不掩饰、明晃晃的邀请。
“你松开”
“自己抱好腿。”明炽半跪在床上，单手咔哒解开金属锁扣，然后再次俯身而上。
“既然还有力气想去看那些东西不如做点别的事。”他撑住她的腿根，撩人的气息裹挟她的耳垂，“至少不会胡思乱想，嗯？”
程可柠被迫仰着头承受，之前悬挂未干的泪珠在他进来的那一刻掉下来。
“你混蛋”
“混蛋在让你舒服。”
程可柠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明炽嘶了声。
程可柠恼羞成怒趁机挠了他几爪子：“呜你走开！”
“真的？”明炽挑眉，当真磨着她往后退。
程可柠忍不住仰头，嘴硬不过一秒：“真的哎别——”
男人喉中滚出一声喑哑的低笑，动作却没再停：“混蛋这么哄你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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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 第 38 章
◎“你不会暗恋我吧？”◎
直到天光边晨晕隐约, 程可柠疲惫地睡过去，倒真是达到了他那让她停止胡思乱想的目的。
程可柠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为了让她多睡会儿, 遮光的窗帘将外面的日光挡了严严实实, 看上去像还是深夜。
程可柠半梦半醒地摸索着按开床头开关, 自动窗帘缓缓拉开, 刺目的亮色霎时倾斜进来。
她忍不住眯起眼, 床头柜上放着昨晚怎么都拿不到手的手机。
她划开解锁，一看时间已是11：36。
程可柠顿时清醒了大半。
她撑着酸涩的身体半靠到床头，瞥见羽绒被下赤.裸的身体，心里暗骂了声衣冠禽兽都不知道给她穿件衣服。
不过衣冠禽兽倒也不是完全丧失良心, 私密之地没有粘腻不适的感觉, 想来是昨晚睡过去后他给她清理过了。
程可柠不可抑制地想到昨晚奇奇怪怪的各种花样，耳朵红了红, 又拍拍脸强行让自己忘记那些面红耳赤的画面。
她做了会儿心理准备，将昨天没有下回来的微博继续下载，鼓足勇气点开热搜时却蓦地惊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热搜上是自己的名字，而是
此时, 几个深红爆字的热搜仍在前排。
热搜第一万施月发出来一则完整版视频, 并配字：程雨婕, 为什么不艾特我，是因为不敢吗？@程雨婕
程可柠懵了几秒钟。
万施月？
之前那则引发网暴的视频虽然后期经过声音处理，但对于周围熟悉的人来说并不难辨认。
那晚许奈奈冒着风险来陪她时，显然也露出了同样的疑惑——那个视频里面所谓校园霸凌的女声实在像极了万施月。
万施月是什么人, 程可柠太了解。
她虽然看不惯程雨婕, 平常也是一副大小姐做派, 但绝对不会主动做这种事。
退一万步来说她就算真的私下找过程雨婕麻烦, 但这则视频放出来显然针对的是程可柠，她就算听出是万施月的声音也不会去出卖她。
程可柠心情颇为复杂地点开视频，果不其然，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完完整整、没有经过任何后期处理的万施月原声。
“这时候知道怕了？”
视频的画质和上一个指证她的差不多，不难看出是同一个拍摄设备。
这一次的视角不止有楚楚可怜的程雨婕。
十六七岁的万施月已经有了和现在相差无几的高傲，她染着一头非主流雾霾蓝大波浪，双手环胸讥讽地望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程雨婕。
忽然，墙头上扔下一包东西，哗啦一声，地面上碎裂了一地针孔摄像头。
程雨婕微微抬头，瞳孔紧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紧接着是一声呷着轻笑的少年音。
“来，你怎么拍的她，一模一样地，给我也拍一遍。”
摄像头没有对准男孩的视角，只在视野可及的范围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可程可柠却猝不及防地愣住。
这声音分明是少年明炽！
那他口中的她是谁？
视频进度条继续往后走。
少女万施月显然没那么多耐心，她不屑地踢了踢地上的碎屑：“没看出来啊，程雨婕，你这上赶着舔男人的腌臜手段倒是和你妈难分仲伯，你说这些东西要是传出去会怎么样？”
程雨婕吓得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偷拍她的私密视频”
“现在说这些你觉得来得及吗？说吧，这视频你传给了多少人？”万施月漫不经心地玩指甲。
程雨婕抖得更厉害，显然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万施月弯腰拍她的脸，挑眉：“看得出来你真的很想讨好那群猥琐男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种到处说‘女生心机重还是和男生玩简单’的装纯贱人？拿着别人的私密照让那群男的把你选成校花，啧啧，这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怎么不亲自上阵呢？”
“我我”程雨婕急出了眼泪，“求你们别告诉我爸妈，我可以拍我也可以拍能不能把我的脸遮上”
万施月冷笑后退：“行啊。”
镜头晃了几晃，从这里开始便是之前断章取义的数十秒视频。
程雨婕楚楚可怜地缩在巷子尾发抖，墙面上少年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周围声音嘈杂，只有这一句女声特别清晰：“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喊人帮你脱？”
视频结束，程可柠呆滞地握着手机。
这个视频对她的冲击有点大，她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微博上有好几个‘知情人士’出来爆料说程雨婕当年在高中拉帮结派，不仅有长篇大论的小作文，还有长短不一的视频文件。
真正霸凌女生的视频紧接着又上传了好几则，被霸凌者突然成了霸凌者，种种证据将先前的舆论方向完全颠覆。
手机铃响了几声，程可柠看了眼备注是万施月。
“被我哥耽误了几天，迟了点，视频看了？”万大小姐漫不经心直问主题，“不过程可柠你让我很失望，你之前就听出来是我的声音了吧，怎么不说？”
一个早就听出是对方的声音选择沉默，一个不惜反噬自己也要出面澄清，却没有任何一方在这方面有过迟疑。
程可柠笑了声：“想趁着这事儿让你欠我个人情，以后多免费演我几次女主呢。”
电话那头跟着沉默，随即也是一声轻笑：“程可柠，你算盘珠子打得我在家都能听见了。”
即便完整视频发出来能洗刷程可柠身上的脏水，但万施月的行为也算不上正义，在这个对公众人物道德标准近乎苛刻的时代，万施月必然会遭受不少质疑。
万施月十分淡然：“反正姐不是走小白花那个路线的，你也知道，我真的看不惯那贱人。”
反正她的出圈作品就是恶毒女配，也不介意直接坐实本色出演的人设。
程可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她想到这件事发生后紧赶着推迟出差时间就为了来陪她一晚上安眠的许奈奈，又想到平日嘴上不饶人实际动作比谁都干脆的万施月，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孤立无援。
至少，她还有这么好的两个朋友。
“喂，程可柠你不会被我感动哭了吧？”万施月笑着打趣。
程可柠狠狠地揉了把眼睛：“你做梦呢！就这点破事儿不至于影响我的心情！”
万施月哼哼：“你最好是。”
她是真不在意这些东西，比起陌生人找存在感的道德谴责，她更喜欢看程雨婕那个绝世白莲花破大防。
“程可柠，这事儿的确是我干的，跟你没关系，本来就是连累你。”万施月顿了顿，“但你老公也的确是个人物。”
程可柠早就想问，刚刚那视频里面虽然没有提及具体对象，但她总觉得这事儿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所以”
“程雨婕偷拍的是你。”
程可柠呼吸凝滞：“你什么意思？”
万施月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件事原委讲了一遍。
程雨婕是跟着母亲嫁到程家后才进入这个圈子，心思十分敏感自卑，和同圈子的女孩子们根本玩不到一起去，甚至多说几个字暴露她的浅薄还会被嘲笑，久而久之就被排挤在外。
她疯了般的嫉妒，于是开始利用脸长得清纯无害融入富二代纨绔子弟们的圈子去获得满足感。
那时候，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对两性都有极其强烈的好奇心，寻常a.v显然满足不了某些纨绔子弟猎奇的爱好，他们喜欢更刺激的东西。
混在他们中间当冰清玉洁白莲花的程雨婕当然不能直接让自己掉价，便偷偷在程可柠卧房的浴室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同时开始欺凌那些家世一般的女生拍摄脱衣视频。
后来，程雨婕在男生中混的越来越开，甚至还连续两年评上了学校的校花。
程可柠震惊，一阵恶寒有些想吐：“她偷拍我？”
万施月宽慰：“你放心，那视频我看了，没什么看点。”
程可柠一哽：“？”
“你想哪儿去了，要么说你老公是个人物呢，程雨婕也是个没用的东西，都针孔摄像头了还是马赛克画质，你那隔着浴帘的高糊视频刚传到匿名视频群里就被他知道了，啧啧，建议严查他每天都在鬼混些什么他当时还让我别告诉你呢！”
万施月咯咯直笑：“这事儿在盛越中学闹得很大，后来那个匿名群里的大部分猥琐男都被记大过处分，严重的还退学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都是明家干的。”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程可柠还没转学，她和明炽都还在淮宜一中，所以完全不知情。
盛越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能把他们的后台逼得毫无用武之地只能退学的，整个淮宜市除了明家再难有其他。
程可柠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
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那样难受，还是在消化后才告诉她已经吞了一只苍蝇。
“所以后来你真把她扒了？”
万施月不满：“我才不干那晦气事，她自己脱的比谁都快，后来还来偷摄像机的SD卡，真当我不会备份吗？”
明炽不对女生动手不代表万施月不会。
她看不惯程雨婕很久，上赶着送上门来当然不会放过。
和万施月对话结束后，程可柠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久到明炽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发现。
“怎么不多睡会儿？”男人忽然出声，程可柠倏得回神。
此刻，明炽穿着高领黑色毛衣，优越笔直的长腿被西装裤妥帖地包裹着。
“衣服也不穿。”男人嗓音含笑，意味深长地打量她。
程可柠嗡的一下脸就红了，她胡乱扯过旁边的衣服套身上：“非礼勿视懂不懂啊你！”
明炽促狭地挑眉：“你还有什么是我没视过的吗？”
程可柠：“”
她愤愤地穿好衣服，仰头看他：“热搜上那个视频里面真是你？”
虽然已经在万施月那边验证过，但她依然想听他亲口说。
明炽瞥了眼她还没熄屏的手机，热搜第一还是万施月。
看来万封延还是没管住他这难搞的妹妹。
“是我。”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男人回答地很干脆。
程可柠心情复杂，满腔疑惑中最显眼的竟然是万施月那句‘建议严查他每天都在鬼混些什么’。
“你”她换了个委婉的问法，“为什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
明炽俯身撑在她头顶，似笑非笑：“你猜。”
程可柠后缩脖子，脑子里面忽然成形了一个荒谬的答案。
她咽了口唾沫，狐疑又戒备：“你不会暗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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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 第 39 章
◎“算二十四孝好老公求你。”◎
明炽的影子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
他垂眸瞧她, 将她眼底分明的戒备看得一清二楚。
这感觉似乎就像又回到了新婚之初她对自己的浑身抗拒，仿佛只要他应了这句话，他们之间便只能走到今天。
男人的沉默不过数秒, 面容上却丝毫不显。
他低笑了声, 将问题抛回去：“你说呢？”
程可柠更加疑惑, 明炽收回撑在她头顶的手直起身, 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谁让我妈那么喜欢你。”
闻言, 程可柠莫名松了口气，她轻哼：“那可不，我这样人见人爱的小女孩，自然是被长辈喜欢的很！”
明炽勾唇不可置否：“有件关于你家的事儿, 要听么？”
程可柠兀自垂头扣衣服的扣子：“什么事？”
“你爸住院了。”
程可柠手指一顿。
程雨婕这事儿刚发生第二天时, 程威的确给她打过电话，那时候程可柠脑子乱得跟团浆糊一样, 听到程威的声音就烦，根本没在乎他到底说了什么，现在回忆一下，大概就是问她好不好之类的话。
父女两个人的性格是相似的倔强, 前脚刚被女儿冷脸挂了电话, 后面哪怕被气进ICU也不会再给她打第二个。
明炽低声：“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陪你。”
程可柠撇撇嘴：“谁爱去谁去。”
明炽说了声“行”, 还没走就被人叫住。
“哎——”
他背对着人勾了勾唇，转过去倒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怎么？”
程可柠不自在地揪手指：“他严重吗？”
明炽：“好像刚从ICU出来。”
“”
程可柠清清嗓子：“我”
明炽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扭扭捏捏的模样，笑道：“想去就去，怕什么？”
程可柠一咬牙抬头：“这是你要去的。”
明炽：“？”
程可柠说服了自己：“对, 你不是在我爸面前很喜欢装二十四孝好老公吗？这次给你这个机会, 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嘶——”
她一动, 昨晚被拉伤的腰部肌肉倏得刺疼了一下。
明炽永远会被她的逻辑气笑,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揶揄地打量着某人：“行啊，都是我要去的，不过——你现在起得来吗？”
男人有意拖长尾音，语气欠揍地很。
程可柠咬咬牙：“你滚出去！”
“不滚。”明炽爽朗地笑了几声，弯腰一把把人从被子里捞起来往浴室走，“走了。”
程可柠满脸通红，被他按在怀里的双手双脚乱挣：“喂喂喂——放我下来！”
*
热搜第一的视频热度稳居不下，程雨婕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里一处一百多平的小公寓，程雨婕经常住在这边。
“小婕啊，这可怎么办？这、这万施月又是谁？能让丁总把事情给压下去吗？”
程雨婕猛拍桌子：“妈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了，我头疼！”
眼前是一位打扮金贵的中年妇女，眼尾有些皱纹的痕迹，皮肤保养得当，不难看出年轻时必然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她眉眼与程雨婕相似，母女两人的血缘关系显而易见。
朱芬被她吓了一跳：“那我就眼睁睁看着你在这儿干等着？你不是跟你们公司那个丁总关系很好？我之前就跟你说适可而止，你小舅舅现在管着程氏在城北那边的工程建造油水不少，还有大舅和二舅在集团内部的地位也在蒸蒸日上，你说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念叨个没完：“之前于嘉礼那件事你还没看明白吗？程威这老东西你真当他割舍这亲生女儿？他宁愿和于家撕破脸城北那项目自己抗也不愿意让你替着程可柠当程家的女儿嫁过去！”
“现在这局面就是最好的，你说说你为什么非要和程可柠较劲，又让他想起来还有个可怜女儿，程可柠人都已经不在程家了，就把人晾在外面，到时候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的？”
程雨婕冷笑：“什么我的，妈，你不知道吧，爸前段时间眼巴巴的去名都公馆给程可柠送了公司的股份，就是她那早死的妈留下来的！”
朱芬一震：“怎么会”
程雨婕简直懒得跟目光短浅的母亲说这些。
朱芬急得眼睛都红了，她拢着昂贵的毛皮披肩愤恨地跺脚：“好啊好啊，我就说这老东西根本没忘记纪婉那个贱人！不行，你几个舅舅那边还”
程威年纪大了，互联网之类的东西玩的很不明白，当他知道程可柠和程雨婕的纠葛闹上各大新闻头条的时候，这事情已经发酵过了二十四小时。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程雨婕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程雨婕早料到程威会找自己，这事发生后她连家都没回过一次。
朱芬在家里帮她缠着程威，只要程威一露出要出门寻程雨婕，或者联系媒体给程可柠澄清的意图，朱芬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直接把人气到了ICU。
朱芬是程威少年时的初恋，奈何出生平平，没能走到最后只能在家族的反对下分道扬镳，程威按照父母的意愿娶了纪婉，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多年。
程威父母在这十年间相继离世，后来纪婉也因病死亡，程威便很顺利成章地将当时刚离婚不久的朱芬娶了回来。
他心中对朱芬一直存有愧疚，所以两人二婚后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连她和别人生的女儿也视如己出。
朱芬比纪婉那样高门出身的大家闺秀更懂得如何取悦男人，因此，在这些年的浸染之下，程氏集团的大部分产业都有了朱芬的娘家人。
程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程可柠和他硬刚他便狠话说尽到后来父女两人几乎断绝关系，而朱芬柔情小意地把他哄得耳根子软，娘家的几个弟弟全安插到了程氏集团内部捞油水。
程雨婕看着手机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烦躁极了，事到如今，丁总根本不理她：“舅舅舅舅，你就只知道这几个舅舅！”
朱芬眼一横：“你怎么说话的！这是妈妈的亲弟弟，你的亲舅舅，你一颗心不向着他们向着谁？没事儿，那小贱人手上股份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五，你几个舅舅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到时候”
朱芬又开始絮絮叨叨朱家那些个不成器的废物，程雨婕白眼一翻，拿起包戴好口罩就往外走。
朱芬一惊：“小婕你去哪——”
砰！
大门被摔得震天响。
程雨婕是公众人物，面对狗仔媒体的偷拍显然要比程可柠被舆论围攻时游刃有余。
助理和保姆车等在楼下，她全副武装从后座上车，很快车就隐匿在茫然车流中。
程雨婕先去的是公司，她从公司内部的专属电梯直达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小婕，公司这边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发布一则道歉声明。”丁朗对她的到来毫无意外。
程雨婕差点挂不住笑，面上还保持着最后的镇定：“丁总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么？”
一个图身体一个图资源本来就是人货两清的交易，丁朗愿意多帮她这一遭完全是因为程可柠名誉损失对他有利。
现下哪怕程可柠在现在有了有利的证据挽回名声，但这几天黄了个合作完全够南华半途截过来。
简而言之，现在这件事不管闹多大，对丁朗来说都没有很大影响，何必多淌这浑水？
程雨婕气得浑身发抖：“你就不怕我把你潜规则公司艺人的事儿抖出去吗？”
丁朗无所谓地笑笑：“那你就看看抖出去是你的影响大还是我的影响大。”
丁朗作为南华影视的CEO，手下握着大大小小上百个艺人的命脉，其中利益错综复杂，哪是程雨婕动动嘴皮子就能爆料的？
至于她自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丁朗很确信这女人完全输不起。
程雨婕愤怒得胸口大肆起伏，撂下一句“我是绝对不可能道歉的！”便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大门，刚刚还胜券在握的丁朗忽地在背后爆了句粗口。
程雨婕茫然地掏出手机，唰得一下脸色变得苍白。
万施月那条完整视频的词条掉成了第二位，现在的第一位是#程雨婕南华CEO丁朗潜规则#
程可柠在劳斯莱斯后座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直接笑出了声。
她转发到三人微信小群。
【Venus】:不会又是你干的吧？
我拍了拍“万施月”说“参见女王大人”
【万施月】：免礼
【万施月】：不是
程可柠：“”
新爆的词条带的是一段音频，内容有些不堪入目，大抵就是床上那些事儿，不过为了不被屏蔽，劲爆的部分被剪辑掉了，关键的交谈倒是很清晰，完全可以辨别音频的主角。
程可柠一不小心点了外放，没剪干净的几声娇.喘突然溢到车厢里。
开车的杨峥不自在地咳了声，前后间的挡板缓缓升起来。
明炽瞥了眼她。
程可柠有些尴尬，赶紧关掉手机，还没问出口，身边的男人仿佛知道她的疑惑，先答了：“嗯，也是我。”
“”
这并不难猜，有这种音频并有动机、有能力在这时候不被暗箱操作按下去反而直接发出来的后台除了万施月只有明炽。
程可柠“哦”了声，再次想到万施月说过的话：“你信息还蛮广泛的，天天搁哪儿鬼混呢？”
明炽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靠着皮质后椅背：“这种小事还需要鬼混？”
程可柠感觉他在拐弯抹角骂自己没用，冷哼一声别过头不想理他。
明炽凑过来，好整以暇地笑：“生气了？”
万施月的视频是个意外，如果不是这样他没准备让程可柠知道有这么一件恶心事的存在，不过看上去她也没那么在乎。
程可柠挥开他讨好抚住她肩膀的手，往更远处挪了点。
她的确不在乎，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她不会在这种没有后果的危害上内耗自己。
车窗外沿街路景迅速后退，很快就到了程威住院的地方。
程可柠望着医院上面亮光的‘住院部’三个字发呆。
电梯到达，明炽准备上去，程可柠脚步却没动。
明炽太阳穴跳猛跳。
果然——
程可柠抿嘴：“要不还是回去吧。”
她带着点赌气的味道：“不太想见这老头儿，我才不管他死活呢。”
“”
又开始了。
明炽太了解她，哪里看不出她这口是心非实则在等个台阶。
他无奈叹息，随手握住她的手。
程可柠微愣，垂眸看着他们交握的十指，一时忘了挣开：“干嘛。”
明炽偏头：“你忍一下。”
程可柠皱眉：“？”
明炽面无表情：“算二十四孝好老公求你。”
程可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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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 第 40 章
◎她现在竟然觉得他有些好看。◎
“先说好这是你要来的, 我可不想来！”
“嗯。”
“还有你那些什么水果花篮也都不是我要买的，都是你买的！”
“嗯。”
“还有还有”
程威的特护病房在住院部七楼的最里面，这里人烟稀少, 走廊是大面积的白色,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直到程可柠站到单人病房门前, 她倏得闭嘴, 下意识看了眼站在身边的某人。
此时, 明炽左手拎着刚在楼下临时买的果篮，右手抱着一束康乃馨，他抬了抬下巴：“开门？”
程可柠双手环胸，在男人疑惑的注视下后退了一步, 理直气壮：“你先。”
明炽：“”
男人扯动唇角, 夹着康乃馨抬手推开病房大门。
然后换了副谦逊晚辈表情，笑道：“爸。”
还在门外别扭的程可柠：“”
这狗男人还真够善变的。
程威听到动静抬起头, 他还戴着氧气面罩，但看精神已经好了不少：“阿炽来啦，柠柠呢？她怎么”
程可柠抱臂缓缓走进来，病房内的特护阿姨见状收拾好东西出去顺便带上了病房门。
父女两人上次不欢而散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程可柠拉不下脸, 自然没什么好语气：“怎么着？被你宝贝老婆宝贝女儿气到ICU来了？”
程威笑容还没维持几秒, 整张脸就垮下来：“你出去！”
“你以为我愿意来？”程可柠嗤了声, 挽住明炽的胳膊，“要不是他非要来看看某些半死不活的老丈人，我才懒得走这一趟。”
程威气得氧气面罩上全是呼出的热气。
明炽暗自捏了捏程可柠的手，她甩开他, 偏过头。
“算了, 柠柠你这次也是受委屈了。”程威缓过那阵气, 想坐起来, 明炽跨过去扶了他一把。
程威垂头看着青年握住自己胳膊的有力手背，不知想到什么颇为感叹：“阿炽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两家是邻居，犹记得孩子们小时候互相串门，彼时的程家还没有这般支离破碎。
那时纪婉与他开玩笑说这两个孩子可以结个娃娃亲，程威还觉得荒唐，现在想来，明炽似乎从小就在护着程可柠，每每程可柠在家和他闹得不愉快，最后总是这孩子在陪着她。
程威心底无声叹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好这两个孩子走到了一起。
他拍了拍明炽的手背，明炽抬眸，程威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
“柠柠，这次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没有管束好雨婕。”程威声音厚重，显然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才说出这样一句低头的话。
程可柠稍怔，这大概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听到父亲的示弱：“你”
狠话有些说不出口，她抿抿嘴，选择沉默。
程威自知理亏，但今天他们夫妻好不容易过来，该交代的总要交代：“阿炽，程氏手上城北那个项目，本来该是你们明氏的。”
明炽淡声：“竞标而已，各凭本事。”
程威看了眼靠在窗台边望着外面发呆的程可柠。
此去经年，程家早不复过往的繁盛，就连暴发户起家的于家都看不上和他们联姻。
程可柠要和于嘉礼结婚，程家必然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利益抛给于家，城北那个项目的竞标便成了最有利的筹码。
程威为此耗费了不少心血，当得知这个项目被明家老三看上的时候心都凉了一半，可也就是在此时，明家老三名下的建工公司资金出了问题，他自己也被警方带走协同查案，虽然最后发现是误会一场，但这中间的时间已经足够程氏拿下这个标。
彼时程威只想着是他运气好，可现在联合前后，他忽然发现这些事情或许都是有人在背后有意为之，而这个人
程威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淡然的年轻男人，没有再往后继续问下去。
程威叹息：“阿炽，我有件事求你。”
“爸，您客气了。”
程威有些难以启齿：“你也知道，程氏现在的资金很困难，无法支撑城北那个项目的开发运转，我的意思是希望这个项目可以和你合作，你们集团内部在竞标时应该对这个项目进行过评估，我们两家如果可以——”
“你不是很能耐吗？”程可柠忽地出声，她走过来，居高临下，“强塞给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我放狠话说不要我管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姿态！”
程威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柠柠这只是商业合作”
“你还当你现在是以前那个把你女儿绑架勒索你一千万的程董事长呢？”程可柠冷笑，“现在把我放大街上都没人绑架。”
“程可柠！”程威气又上来了。
程可柠十岁那年被绑架一直是他心中最愧疚的一件事，可她从那以后就愈发叛逆，父女二人的嫌隙也越来越深。
“怎么了？你敢做不敢听吗？程氏这些年为什么越来越落魄，难道不是因为你纵容着朱家那群蛀虫吗？！”
程威猛震。
程可柠眼眶发酸，她想到太多过往的不公平，不仅为自己，更为纪婉。
这些话从来不说，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妈妈去世后你就忙不迭地娶了你的初恋，你把她的女儿看得比亲生的还重，你将她那一群不成器的弟弟全放到公司当祸害，你心里只有对初恋的愧疚，”程可柠哽咽了一声，“你极尽所能地去弥补她还不够，还要帮衬那一大家子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什么时候想过这对妈妈来说有多么不公平？！”
纪婉和程威是商业联姻，但鹭城纪家的小公主，又怎么会被迫嫁给一个完全不爱的男人？
程可柠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摔门而出，程威怔怔地握紧拳头，手背的针头都倒流出了血迹。
明炽离开前礼貌性地给他按了床头铃。
程可柠并没有走远。
她双手撑着栏杆站在走廊尽头，削瘦的脊背略显弯曲。
明炽单手插兜站在她背后，并没有贸然上去打扰她。
程可柠不想见程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太容易情绪化。
明明只是想来看看他的身体，终究还是搞砸了。
可她每每想到这些，总是很难控制自己。
“你别帮他。”程可柠背对着他闷声道，“就算我因股份背负债务，也不会牵连你。”
婚前协议中，程可柠的财产仅属于个人，无论是财富还是债务。
明炽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中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
程可柠没拒绝，她拿着纸巾按住眼睛，模糊说了声：“谢谢。”
明炽说：“你爸的主治医生说他现在情况还算稳定，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嗯。”程可柠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除了眼眶有点红，面上看过去还算淡然。
她背靠栏杆，扯了下唇角：“突然想起来当年和我一起被绑架的还有你，忘了问，你那时候怎么被找到的？”
十多年前，程家还能勉强和明家分庭抗礼，小程可柠刚刚失去母亲的那段时间，几乎都是小明炽陪在她身边。
那时候程威突然要再娶，这对小程可柠来说是极大的打击，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小明炽出来找她，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被蓄谋已久的劫匪绑架勒索。
那群劫匪的主要目标其实是小程可柠，后来发现跟来的小明炽家里更有钱，勒索金一下子从一千万变成了一个亿。
两个十岁的小孩子就这样被他们关在深山废弃的矿洞中几天没吃没喝，小程可柠最后是饿晕过去的。
后来程可柠再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启鹅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整理本文欢迎加入床前站着同岁的于嘉礼，他们都说是这个孤儿院的男孩在路边发现了他。
小程可柠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那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惊为天人的存在。
那种感觉就像童话里的公主见到了王子，这对一个痴迷向往童话故事的小女孩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她的注意力被完全转移，也忘了后来明炽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警察。”明炽言简意赅，不打算说太多。
他看着她无意识轻晃的小腿和低垂的眼睫，心忽然疼的厉害。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每次难过委屈总会这样装作轻松。
明炽喉结滚动，勾住她的细腰将人揽入怀中。
程可柠愣神之际，他抬手将人往怀里又按了按。
她无措：“你”
他喟叹：“抱会儿。”
男人身上淡淡的柠檬香裹挟着浓烈的荷尔蒙与那略高于女性的体温暖热她被泪意润凉的脸庞。
程可柠呆呆地感受着明炽胸腔心脏跳动的节奏。
她想起来了。
他们被绑架的那一年，他在她之后被救出来，因为右腿粉碎性骨折去国外治疗了整整一年。
再回来时，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发糕。
十几岁的少年明炽身材高挑清瘦，简单的蓝白校服都能穿出痞帅张扬的味道，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他们中学的空降校草。
有他在的操场总是存在热烈的欢呼，引领篮球队比赛夺冠时跳跃露出的薄肌
他是永远的视线焦点和主角，是明里暗里无数女生的青春。
除了她。
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于嘉礼，从未注意过这些。
可在这个无关情.欲的拥抱下，程可柠透过玻璃窗的倒影望见他的侧脸忽地失了神。
她现在竟然觉得他有些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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