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宋昊卿慢悠悠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了水壶, 慢悠悠地喝了几口水后,便看向了远处的风景。
小师叔祖的御剑速度虽快,但架不住小师叔祖是个体贴细致的人。怕他不适应, 将剑变得又宽又长,还很体贴地给他罩了个防护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在身体适应了忽上忽下的幅度后,倒也挺悠然自得。
就是, 追了整整一天了,小师叔祖就不饿吗?之前拿点心给她吃都没理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看不到平时的冷漠。此刻,满满的兴奋盛满了小师叔祖的眼睛。
剑修都是疯子。
前辈诚不欺我。
哪怕是小师叔祖这样文静的人,战斗起来那也是个疯子啊!
“臭丫头,你要追我多久?”
云层之上, 金色的蛟龙探出头,“整整一天了, 你不饿吗?你不渴吗?”
“你很强。”
莜莜满眼的战意,“跑得很快。”
君不谢怔了下, 随即大怒道:“你是在嘲笑我只会跑吗?!哈,坏东西想用激将法激怒我?!本尊化形都几百年了,哪可能上你的当?你看着,我也是很能打的!”
他说着便是一张嘴, 巨大的水柱喷涌而出, 看着极为骇人。
莜莜抬手用力一挥,强大的剑气从下而上,直冲水柱而去!
宋昊卿的嘴巴张得老大, 手里的绿豆糕都掉了。
之前就知道小师叔祖能用手指挥出剑气,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手臂也能当剑用?
正震惊着, 站在前面的曲莜莜忽然纵身而起,高喊道:“坐稳了!”
宋昊卿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已凌空的小师叔祖抬起脚,从上而下猛地一压,周边的云层迅速变化,似受不了这强大的力量般,竟是在瞬间被压缩到了一个点上。
风静止了。
金蛟喷出的水柱已化作大海,疯狂涌向小师叔祖。
“呼”的一声,被压缩的云团忽然爆裂开来,瞬间化作无数细密的冰棱,直扑海浪而去!
海水与冰棱子对上了!两股强大的力量爆发出的气势似要将天掀了般,看得宋昊卿头皮阵阵发麻。
这就是大佬中的对决吗?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也太可怕了。
心底恐惧蔓延的同时,他又生出是一丝艳羡。
咱啥时候也能这样牛逼一把就好了。
作为一个道峰弟子,他的资质很一般。修道六十多年了,才筑基巅峰。可虽说已到了巅峰了,可关于结丹的领悟却是半分都没有。这辈子,如果不出意外,能修炼到金丹巅峰,就已是到头了。
像这种移山倒海般的战斗,他是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喂喂,你来真的?”
眼看着自己的幻化出来的大海被曲莜莜一点点摧毁,君不谢忍不住大叫,“我才刚刚大乘,你这样欺负我,你好意思吗?”
“我才筑基。”
莜莜抬手便是一个弹指,“还不还钱?”
“还还还!”
君不谢觉得心累。
就为了一百多灵石,不吃不喝地追了他一天一夜,这执着的劲头跟叔叔也太像了。
“快收了你的神通。”
君不谢幻出人形,“再打下去,我就要被你打死了。”
莜莜落回到木剑上,道:“不要耍花招,赶紧还钱。”
“知道了,知道了。”
君不谢落在地上,“你下来拿钱吧。”
莜莜飞回到地面上,刚伸出手,却见君不谢一抬手,白色的粉末被撒了过来。
“小师叔祖当心!”
宋昊卿立刻掐了个法诀,一道水帘在莜莜面前竖起,隔绝了粉末的攻击。
“哈哈!看你们吓的!”
君不谢直笑,“就是香粉而已,瞧你们胆小的。不过嘛……”
他笑容逐渐阴森,“不过要是沾到头发上,可能会变秃哦。”
宋昊卿脸色一变,一想到这些粉末可能让自己变成秃子,脸都白了。他可不想变成杜毅那样啊……
见莜莜毫无表情,君不谢无趣了。
“瞧你,怎么跟个木偶似的,就不能有点表情吗?”
他掏出一个乾坤袋,“喏,就剩这点了,都给你吧。”
莜莜用剑挑起乾坤袋,还未打开,君不谢又叫了起来,“喂喂喂,你什么意思?是怕我下毒?本尊可不是那么卑劣的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
莜莜看了他一眼,“再说你骗人钱还不够卑劣的吗?”
君不谢被一噎,说不出话了。过了好半晌才道:“那啥……就开个玩笑而已嘛。不瞒你说,其实本尊是为了你而来……”
他说着便低下头,白净的脸上泛起了红云,手也不由自主地捏起了金色的衣角。
“那什么……其实曲前辈跟我父亲有过约定。要是他生了女儿,我便要守护她一辈子……”
他说着便停下捏衣角的手,抬眼偷瞄了下莜莜。见她眼神似有些变化,便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了一样。
太羞涩了。
话说,曲无讳与肖盼的女儿也太好看了吧?
虽是一身灰布麻衣,头上也无任何点缀,可这气质高冷,宛若九天神女,可太美了。
想想自己找了几百年都没找到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心情就激荡了起来。
“那什么……”
心噗噗直跳,脸红得似要滴血了。
他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低,如蚊蚋鸣叫般,低得都快让人听不清了。
“本尊琢磨了很久,想着守护一辈子的意思就是结成道侣……啊,你不必太惊讶,也不必太感动。虽然你是半妖,可你到底是曲前辈的孩子,乃我妖族圣地贵族,身份上咱们也算匹配。至于血统什么的,倒也不必在意,本尊执意要做的事,无人敢反对……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像本尊这样好看又良善……嗳,嗳?人呢?”
抬起头,眼前哪里还有曲莜莜的影子?不要说曲莜莜了,就是自己那个乾坤袋也连带着一起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久,最后一跺脚,忍不住骂了句脏,“靠,什么人?!居然连几块灵石的乾坤袋也坑!曲莜莜,你等等我啊!我要娶你当妖后啊!”
他奋力追上去,本想质问曲莜莜一番,哪里晓得却听到了让他血压上头的话。
“小师叔祖,那个小白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骗钱,嘴脏,还俗得很。这等人,可不是良人。咱们无影宗有许多俊杰,您可千万别被那小白脸骗了。”
“不会的。他臭臭的,我一点也不喜欢。”
“那我就放心了。小师叔祖,您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男子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骗女子的钱跟心。您实力堪比大乘巅峰修士,又是曲前辈和肖前辈的女儿,身份尊贵,那小白脸虽是妖皇,但弟子听说,他不光秉性恶劣,且那个不行……”
“那个不行?”
莜莜察觉到君不谢追了上来,不由停下脚步,问道:“是什么意思?”
哎呀!
这该怎么回答?
宋昊卿挠了挠头,道:“这事是从妖域传出来的。妖域都说,妖皇明明成年了,却不想找雌性,长得又像女子,应是身体有碍,无法生育后代。”
莜莜蹙眉,“他不能人道?那不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凡间太监吗?”
“曲!莜!莜!”
君不谢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太监,你太监,你全家都太监!你完了,我不要找你当媳妇了,我要弄死你!”
强大的妖气从背后袭来,莜莜拔剑反手一挡,另一个手反手便甩了一根藤蔓出去。
藤蔓迅速蔓延,直接飞到君不谢的脚边,缠绕上去,刚还气势汹汹的君不谢顿时像萎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软趴趴的,竟是连站立都困难了。
“缚圣藤!”
君不谢瞪大眼,“原来曲前辈真将圣域朱桦树族的圣器给了你!”
莜莜拉了拉藤蔓,将君不谢拉到自己跟前,“你还跟来做什么?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该偷袭我。”
顿了顿又觉自己不客观,补了一句,“除了速度能跟我一拼外,其他都不行。”
君不谢放弃了。
这丫头不能娶回去,会把咱气死的。
“哼!是本尊没真的想伤你!不然你以为你能在本尊手里活过三招?”
“要是你的实力有你嘴巴强就好了。”
见到妖皇被捆住了,宋昊卿胆子也大了起来。想到这狗玩意骗自己钱,之前还拱手想害自己,他的嘴脸就刻薄了起来,“可惜,你也就剩个嘴了。”
“闭嘴!”
君不谢气得哇哇叫,心里也很委屈。
曲莜莜是很强,但自己也没真的想动手,就是逗她玩玩而已。不然真下死手,她能打过自己?他看不信。毕竟就是君无殊来,他也能过上个百来招的。再说曲莜莜还有圣域圣器在手,这玩意沾上,别管是人还是妖,那都得趴。
自己还能站着,已经很强了,好吗?
莜莜伸手在他脑门弹了下,在君不谢倒吸凉气声中,慢悠悠地道:“你的确还不够强,为什么要否认?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说罢便是松开藤蔓,“回去好好修炼吧。不要整天出来骗钱,说些有的没……”
“当心!”
君不谢一把拉过曲莜莜,委屈屈巴巴的脸上瞬间闪出凶狠,“什么人?竟敢偷袭本尊?!”
第42章
“君不谢!”
略显尖锐的女声从空中传来, “你偷了我的鳞片,还敢在外面勾三搭四?你是看不起我这个龙族公主吗?!啊?!!受死吧,你!”
什么鬼?
宋昊卿抬头望天, 脸上已没了任何表情。
先是来了一条蛟,号称妖皇。
现在又来了条龙,号称龙族公主……
毁灭吧。
他累了。
他就是想拍个马屁而已, 为啥会拍出这多大佬来?
就离谱!
“你不光骗钱,还偷东西?”
莜莜蹙眉, “而且明明已有道侣,还出来勾三搭四,你可真够恶劣的。我父亲怎会让你这样的人来保护我?”
她说着就朝着落下来的女子拱拱手,“道友莫误会,我与他……”
“唰!”的一下, 莜莜话还没说完,女子抬手就是一鞭子过来。莜莜抬手, 鞭子从手心滑过,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她抓住鞭子末梢, 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女子,“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也算是性子恶劣了。”
“你个狐媚子还敢来教训我!?君不谢, 你死了啊?怎么不说话?!”
龙傲玉抬起另外一只手, 指着君不谢大骂道:“你以为装死我就会放过你吗?”
“我说……”
君不谢掏了掏耳朵,“大婶,你是不是有病?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还有, 鳞片不是你硬塞给我的吗?怎么就成偷了?”
“拿了我的鳞片就要当我的夫婿, 我当时这样说过吧?”
龙傲玉咬牙切齿地道:“可你倒好。拿了我的龙鳞, 直接就走了。这不是偷是什么?!”
“是骗。”
宋昊卿探出头,弱弱地道:“是骗,龙族姐姐。”
“你又是个什……么……人?”
龙傲玉脸红了。
刚还凶巴巴的人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起来,“对,是骗,这公子说得对。”
宋昊卿受宠若惊。
这凶巴巴的龙族公主称他公子?
这……
他望着这位公主。
鹅蛋脸,大眼睛,眉毛乌黑……
与人族女子的柔美不同,这龙族公主生得十分英气。一身红色镶有金丝线的道袍穿在身上,只觉如一团烈火般,耀眼极了。
见宋昊卿打量自己,龙傲玉的脸更红了。不过她可是龙族公主,自有骄傲在,哪可能被个人类小弱鸡看看就羞涩的?
羞涩是不可能的羞涩,所以她得看回去。
她瞪大眼,琥珀色的漂亮眼珠子上下转动着,很快就与宋昊卿的眼对上了。
这男子可生得真好看。
面容粗犷,五官好似罡风吹出来的般,看着就坚毅。
身材魁梧,一身道袍被撑起,胀得鼓鼓囊囊的,可见健壮。想不到人族竟有如此雄壮的雄性……
相比之下……
她看了看君不谢,脸上露出嫌弃。
白白净净的,长得比女人还美,看着就不行。
她伸出手,冲君不谢道:“将鳞片还来,你我的婚事就作罢了。”
君不谢瞪大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雌性都如此善变的吗?
这就原谅自己了?
这龙傲玉在龙族也是出了名的,她是前任龙王的女儿。老龙王当年意外陨落,其弟继承王位。因着怜惜这侄女早年丧父,故而对其格外宠爱。
这就养成了龙傲玉无法无天的性子。那在龙族领域内,真是鬼见愁的存在。而且,按照龙族的审美,这龙傲玉算不上好看。龙族的眼睛大多为金铜色,且头发也很少见黑色的。偏偏这龙傲玉有一头黑发,还有双琥珀色的眼睛,这就导致了她婚事艰难。
因此,这位刁蛮的公主就爱抓人当夫婿。自己这回听说了曲莜莜的事,出妖域路过龙族地盘时,就进去喝了杯茶,结果就硬被龙傲玉塞了一片尾鳞片。
尾鳞片意味着什么,不用龙傲玉说,他也晓得。讲真,他不觉得龙傲玉丑,但自己父亲跟曲无讳可是有过约定的。要是曲前辈的孩子没活下来也就罢了,可现在都知道她还活着了,自己怎么可能另娶他人?
他可是有原则的蛟,跟龙不一样的。
因此,为了不让这刁蛮公主缠上,他就打算做点让她恶心的事。一切都很顺利,自己骗了她的尾鳞片,而她也按照自己的设想追来了。本来,他都准备好了剧本,准备当着她的面对天发誓要娶曲莜莜,这样她一生气,就不会纠缠自己了。
如果她因此迁怒自己,大家也只会以为是龙傲玉刁蛮不讲理,如此就不会影响到两族和谐。他身为妖族的当家人,有时也是要用点智谋的。
只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就看了边上那小菜鸡一眼,就看不上自己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眼神……
就跟一个月前看他的眼神一样。
虽然能摆脱龙傲玉的纠缠他很高兴,但这变得也太快了!
渣女,渣女!
他在心里疯狂叫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了起来。薄唇微抿,嘴角略略扬起,带着三分刻薄,七分凉薄地道:“谁稀罕你的鳞片?还不是你硬塞我的?还你就是了。呵,那个,人族菜鸡,你过来。”
人族菜鸡?
是在喊我吗?
宋昊卿环顾四下,发现在场的,只有他是纯正的人族。那么,这菜鸡无疑就是在说他了。
岂有此理!
这臭蛇跟自己是有什么仇?就算他胆小如鼠,又怂又菜,但他也是有尊严要面子哒!
他看了一眼龙傲玉,见对方还在看着自己,他心不由一跳。
长这么大,除了他娘,还从未有过女子用过如此慈爱的眼神看过他。
这公主生得英气,自己也是雄姿勃发的模样,难道这就英雄惜英雄?
想到这里,热血陡然在胸膛燃起!
男人岂可求全生?!臭蛇说的对!自己绝对不能让龙族前辈看轻了!
“你说谁菜鸡?”
他昂起头,嘴角挂起三分讥笑,七分刻薄,环起手抱着胸,姿态瞬间就染上了一丝丝慵懒。
斜着眼,挑起眉,“一个专门骗人钱,还妄图骗龙族公主定情信物的人渣还好意思说我菜吗?我再菜,那也不会骗人钱,骗人感情。”
他好勇!
龙傲玉眼里冒出了霞光!
一个筑基菜鸡居然敢这样怼大乘期的妖皇!
好勇!
这才是自己要找的夫婿!
君不谢呆住了。
菜鸡是在骂自己?
他掏了掏耳朵,越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几百岁的蛟龙还在少年期,自己总不会是未老先衰,得了耳背的老年病吧?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起来,嘴角扬得更高了。
看着似在笑,但却很邪魅。
莜莜望着他,不知怎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歪嘴男人和八个字来。
“歪嘴龙王,邪魅一笑。”
她垂下眼,淡漠的心间猛然生出一股抗拒。
这张漂漂亮亮的脸……
无法直视了。
“说你人品恶劣啊,臭蛇!”
站起来了,站起来了,我终于站起来了!
宋昊卿在内心狂呼着,看到龙傲玉朝自己走来,只觉现在自己充满了力量,能一拳打死十条臭蛇!
“你找死!”
君不谢抬手,放出无数毒蛇。
龙傲玉加快身形,一鞭子挥起,直接将毒蛇打散,又一个闪身,直接飞到宋昊卿跟前,一把拉住他,“行了,就你了。跟我走吧,今晚就洞房。”
“洞,洞房?!”
宋昊卿目瞪口呆。
“跟谁洞房?”
他震惊了!难道这公主有什么私生女,觉得自己人品不错,所以刚刚才那样慈爱的看着自己?想到这里,他扭捏了起来。
“小可的父母虽已仙游,但,但家中还有族人,要,要不我回去说一声?且我亦有师尊……”
“不必如此麻烦。”
龙傲玉不耐烦地打断他,“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把事办了得好。”
“夜长梦多?啥,啥意思啊?”
君不谢本来还很不爽呢。结果一看这场景,不由跺脚哈哈笑,“就是赶紧洞房生崽子。恭喜,恭喜……”
他说着就一个甩手,将鳞片甩入宋昊卿衣襟内,“赶紧跟她走,本尊也去,给你们送点贺礼。”
“哼。”
龙傲玉轻哼了声,“算你会说话。好了,看在你帮我寻到夫君的份上,之前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便也跟我回去,喝杯喜酒吧。”
“好好好!我还有贺礼送给你们。”
“等,等等!”
宋昊卿更震惊了!
不是跟龙族公主私生女成亲?是跟公主成亲?!
消息反转太快,他想静静!
下意识地想挣脱龙傲玉,可他一个菜鸡哪能挣脱得了带有神族血脉的龙傲玉?龙傲玉活了千年,已是炼虚镜了。
“等什么等?!怎么?!”
龙傲玉脸冷了下来,“刚刚对着本公主暗送秋波的,难道不是对本公主一见钟情吗?现在本公主在回应你的爱慕,你还开始拿乔了?”
不,不?什么时候暗送秋波了?
冤枉!
明明是英雄惜英雄啊!为什么,就拍个马屁而已,怎么还会被人绑去成亲?等等,这心里的高兴是怎么回事?宋昊卿,你清醒点啊!你的道德已沦丧到这地步了吗?公主单纯,你也不懂事?
心里两个小人打架,可龙傲玉却不会管他的纠结。化出原身,将宋昊卿叼起扔到背上,喊道:“抓稳了!走了,成亲咯!”
莜莜抛起飞剑,追了上去,“等等。”
龙傲玉一眯眼,道:“做什么?!我知道你是曲无讳的女儿!但你是曲无讳的女儿也不能一再坏我姻缘!那条臭蛇让给你了,但这个人归我,你不许抢!”
“他不愿跟你成亲。”
莜莜蹙眉,“而且结成道侣是一辈子的事,必须回去禀告他的师长。你若有诚心,就让他回去知会一声。”
“嘁!本公主行事,何须别人指点?!”
龙傲玉发出一声龙吟,直上云霄。
“想给他做主啊?!来追我呀!追上我,我就听你的!”
“别追了。”
君不谢飞了上来,“龙族速度不下我们蛟龙,在这空中,谁的速度都没他们快。
莜莜侧头望了君不谢一眼,面无表情地道:“速度比你还快的话,那我的确追不上。所以,你化出原身,让我骑上来,一起去追。”!!!
君不谢瞳孔地震!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作者有话说:
宋昊卿:说起来你们都不信……我拍了个马屁后,被公主看上了……
第43章
霞光从云层的罅隙中洒落, 一条红金色的龙穿过云霄,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夫君,你这小师叔祖可真有意思!这都追了多久了?可真够执着的!”
“龙姑娘, 你我尚未成亲,还是莫要这样称呼的好。”
宋昊卿趴在龙身上,肃着的脸上泛着红云。
“矫情什么?”
龙傲玉轻哼了声, “我们神兽都是很坦率的,你也坦率些。我瞧着你, 也不像勉强的样子,分明很高兴,对本姑娘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用拿乔。”
“……”
宋昊卿无言以对。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龙傲玉没说错。他的确心里有点开心,但总觉这样不大好。唉,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转头望向身后还在追击的小师叔祖, 眼眶渐红。
小师叔祖,对不住了。
龙女太美,我扛不住了。
我想要跟她成亲!
抱住龙头,龙身轻轻一颤, 娇嗔的声音传来, “还没成亲呢,跟我这般亲昵作甚?”
“……”
宋昊卿将挨上龙傲玉的龙角,轻声道:“公主, 你会真心对我吗?”
“那还用说?”
龙傲玉轻哼着, “放心吧, 我们母龙跟那些公龙不一样,都是从一而终的。倒是你,要是以后敢对不起,我把你皮扒了。”
“我怎么敢?就是觉得像做梦似的……公主喜欢我什么?”
“谁喜欢你了?我就是需要个夫君,不然被人嘲笑!”
“……那,那我还是回师门了。”
“瞧你,又拿乔了。行了,行了,逗逗你的。我觉得你英俊雄伟,我就爱这样的男子……”
“那君不谢可不雄伟,你之前……”
“哎呀,这是醋了?”
一人一龙,也不管后面追击的人,就飞在空中,开始培养起了感情。
“我说,你要么就趴着,要么就坐着,你这样站在我身上,我都不敢腾挪,生怕把你摔死了。”
化出原身的君不谢忍不住翻白眼了。
说着虎狼之词,可做出的事一点都不虎狼。
亏他还抗拒扭捏了一番,给自己洗了好几遍脑,这才勉强答应让她骑的。可哪里晓得,她就只是站在他身上,这搞的……
好像他成了坐骑一样。
“你有说话的力气为何不飞快一点?”
莜莜蹙眉,“是不是带什么尊啊皇的人,都是话唠?”
“你啥意思啊?”
君不谢瞪眼,“你嫌我话多?”
“嗯。”
莜莜点头,“那个魔尊话也很多。打架总说屁话,看着就不正经。”
有被内涵到,谢谢!
君不谢撇嘴,“别将本尊跟那家伙混为一谈。好好一男人,天天穿红簪花的,呕,跟屁精一样。”
“何为屁精?”
君不谢一噎,没想到曲莜莜如此单纯,竟不知屁精是何意。
他想了想,便道:“不过詈词罢了,也无甚好追究的。”
这是要给自己当媳妇的人,自己可不能让这些污言秽语污染了她。再想想,以后自己嘴上也得把个门了。莜莜是被人族带大的,跟妖族的性子不同,可不能太粗野了。
“詈词?什么意思?”
君不谢大为震撼,“你没读过书吗?”
“读了。”
莜莜面无表情地道:“你这太生僻,我娘没教过。”
“……”
君不谢无言以对,正想着要怎么回应时,背上传来撞击感。
曲莜莜轻轻跺了跺脚,“别聊了,飞快点,这都一天过去了。”
“……”
这都什么人间疾苦?他为什么要听她的?!
心里这样腹诽着,可飞得却更快了。
夜色渐渐笼了下来,浓稠的夜色里,各种妖兽鸣叫声交织响起。
君不谢察觉到了不对劲。
“咱们追了一天一夜了吧?按这速度,早该到龙族了,这龙傲玉在搞什么?”
莜莜垂下眼,望向地面。
黑漆漆的一片,且妖兽鸣叫声也瞬间消失了,的确有些不寻常。
修真者修为越高,就越不惧黑暗。而黑暗这种事,自她修道以来,就未曾遇见过。无论是在哪里,她都能看见。
可现在,她看不见。低头垂眸间,所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龙傲玉!”
君不谢喊了起来,“你在搞什么?!龙族早该到了吧?!”
没有回应。
君不谢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可龙傲玉似聋了般,依旧没有回应。
莜莜将青木剑握到了手上。抬起手,对着前面飞着的龙傲玉便是一剑劈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剑气冲开黑夜的迷雾,将龙傲玉的身影击碎!
“你疯了?!那是龙……”
君不谢大惊,可当看到龙傲玉身影被粉碎时,他住了口。
龙傲玉可是龙族,又是炼虚镜,曲莜莜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剑将龙傲玉轰成碎片的。
所以……
他眯眼,心里警觉了起来。
张嘴吐出十几条小蛇,这些小蛇吐着白烟,在暗夜里,这丝丝白烟显得格外突兀。
君不谢继续飞着,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小蛇是被他停留在半空中的。可现在,他飞了半天,小蛇却还在跟随着。
但感应里,小蛇并未移动。所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小蛇未动,只是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有意思。”
他冷笑了一声,“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给老子设了迷魂阵?”
话音才落,前方就传来了龙傲玉焦急的声音,“君不谢!君不谢?!你在不在?!倒霉催的,我好像飞进乾坤小境地了!”
君不谢蹙眉,没有回应,反是传音道:“现在开始,咱们用神识交流,以防有诈,别回应他们。”
莜莜点点头。
师尊说,她涉世不深,做事需多观察。这妖皇又是骗人又是偷东西的,涉世应极深。在情况不明时,自己多听他的总没错。
“知道了。不过乾坤小境地是什么?”
“……你师尊到底教了你什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才有师尊,他还未来得及教。”
莜莜有些反感君不谢这样说君无殊,本能地反驳,“师尊对我很好。”
“嘁!他那人就粗枝大叶的,不伤人心就不错了。”
“你认识我师尊?”
“当然。他是我叔叔,虽然族人不认他,但我认他的。啧啧,人和妖有时都俗气得很,哪里像本尊这般清新脱俗?”
“你还没解释乾坤境地是什么。”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啊?罢了,罢了,不跟你扯别的,现在也不适合扯别的。试炼秘境知道吧?”
“略知一二。”
“乾坤境地与这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秘境大多由大能或大陆初成时自然构成,属于可控的。但乾坤境地不一样,这是时空裂缝。说是乾坤境地,可不见乾坤,只有虚空。若真进了这里,不知要盘桓多久,也不知会将咱们带到哪里去。”
“明白了。”
莜莜跳下蛟身,凌空而行。
走了几步后,道:“也许我们真在虚空里了。”
莜莜虽不懂乾坤境地是什么,但虚空的概念却是很清楚的。因为娘给她说过,虚空就是无的意思。
无时间流逝,无空间方向,只有虚无。
看似黑夜,又不是黑夜;看着脚下无路,但又有路。
所以,在虚空里,即便不用灵力,只要自己想,便能像在陆地上那样正常行走。
她刚没有调动周身灵气,却如履平地。或许刚刚龙傲玉的声音是真的,不是什么阴谋,他们掉到乾坤境地了。
君不谢化作人形,落了下来,走了几步后,不由咧嘴笑,“嘿,有意思。撞到乾坤境地里就跟中了博戏头彩似的,等咱们出去了,一定要去押一把。”
“嗯。”
莜莜应了声,这可把君不谢惊到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这个丫头是个性子冷的,严肃又古板。眼下居然会应他,简直有点惊悚。
难不成这家伙被人调包了?
他心中满是狐疑,抬手就捏住莜莜的脸,“你不会是假的曲莜莜吧?我刚是在说赌钱,你居然应了?你这样无趣的人……”
“你是在非礼我吗?”
莜莜抬起一根手指,猛地一挥,君不谢忙跳开,大叫道:“你疯了?!是想杀死我?!”
“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娘说过,哪个男人对我动手动脚,就一剑捅死他。看在你是师尊侄儿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
“……”
君不谢嘴角抽了下,望着莜莜那严肃的脸,安慰自己:“对嘛,这才像那臭丫头嘛,是我想多了,哈哈。”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太凶了。”
他嘀咕着,手一翻,翻出一包肉干,“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饿了。”
莜莜看见肉干,神情就柔和了。
将袋子接过来,吃了五六根肉干后,便将肉干还给了君不谢。
“怎么不吃了?就吃这点?”
“我的乾坤戒里吃食不多,留着慢慢吃。”
在大师兄的教育下,她在乾坤戒里存了大量辟谷丹。师兄说,这可以保命。虽然不喜欢吃,但她从来爱惜生命,便存了半个空间的辟谷丹。但其他吃食倒没存多少。进了乾坤境地,不知何时能出去,还是省着点吃。
君不谢将肉干收起,自己吃了一颗辟谷丹,道:“走吧。如果真在乾坤境地里,那么刚刚龙傲玉那声喊应是真的。咱们去找找她,在这地方,还是人多些好。”
他说着便将萤石拿了出来,见四周亮了起来,蹙着的眉松散开了。
莜莜看着他,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你……怕黑?”
第44章
“谁怕黑?!”
虚空中, 男人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声音陡然提高,变得尖锐。
“我这不是怕你看不清路, 这才拿个萤石出来嘛。”
“我看得见。”
莜莜面无表情地道:“我不怕黑。”
“你什么意思?”
君不谢红着脸,“我都说我不怕黑了。”
“我说我不怕黑,没说你。”
“我觉得你就是在说我怕黑。”
“还找不着龙傲玉?你为什么总喜欢在这些无关紧要上的事上浪费口舌?”
“你这嘴长着就是来气人的吧?”
君不谢已无言以对了。贵为妖域之主,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恶劣了。但跟曲莜莜比起来,他觉得他就像小白花般, 柔美又善良。
天聊到这里就聊死了。君不谢哼着,掏出一根金色的绳索,道:“你拉着这个。”
“做什么?”
“这里是乾坤境地,号称虚无,但又不是真的虚无境。乾坤镜到处是时空间的裂缝, 不小心就会掉进去。而且,动不动还有罡风袭来。每次罡风来袭时, 便有时鬼出没。”
他望着莜莜,口气忽然阴森, “要是被他们吞噬掉了,你也要变成时鬼了哦。”
“时鬼,那是什么?”
见莜莜神色未有半分变化,君不谢有些索然无味, 这丫头就没怕的时候吗?
“就是在这虚空中死去的人。我刚说了, 那些罡风很厉害的,许多人就是死在罡风下,最早的时鬼就是这样来的。”
见莜莜蹙眉, 他以为莜莜害怕了, 不由抿嘴一笑, 略带着几分炫耀的心思道:“不过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
他昂起下巴,“我们蛟龙一族都特别耐打,哪怕来的是九天罡风,也奈何不了我。”
“耐打?”
莜莜想了想君不谢的所作所为,点点头,“皮厚是吧?那你的确皮挺厚的。”
“你怎么骂人啊?”
莜莜不理他了,径直朝着龙傲玉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君不谢追上她,“别乱走,小心掉时空缝隙里去。下个地方会是什么样可不清楚,要是落到没灵气的地方,你我都要完蛋。”
莜莜没有说话。对于她来说,要是落到没灵气的地方,那的确是最糟糕的处境了。
“那你来带路吧。”
莜莜停下脚步,“你看起来对乾坤境地挺熟的。”
“谁会熟悉这里,我不过是爱看书罢了。”
君不谢轻哼着,将金色的绳索塞进莜莜手里,“拉着这个,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还能救你。”
莜莜依言拉住绳子,两人也不再多言,朝着龙傲玉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期间,龙傲玉呼喊的声音持续传来,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回应。虽说有人冒充的可能性不大,但在这地方,还是谨慎些的好。
吐着烟雾的小蛇还在跟随,走了约莫半刻钟,君不谢停了下来。
“我们还是在打转,根本到不了龙傲玉那边。”
君不谢蹙眉,“我们应该跟她不在一个空间里。”
莜莜松开手,手中青木剑下坠,很快就化作了一棵榕树。黑暗中,小小的榕树迅速长大,发达的根系在黑暗中迅速蔓延着,很快,便停了下来。
“哇,你还挺聪明啊?”
君不谢眼睛亮晶晶的,“都说剑修笨,可你一点都不笨嘛。”
“我们剑峰的人都很聪明。”
莜莜穿过榕树林,走到最前方,抬起手,面前的榕树消退,白净的手很快就贴在了一片黑暗上。
有阻隔。
君不谢的推测是对的。他们跟龙傲玉不在一个空间里,他们被困在这里了。她沿着这个边界摸了一圈,最后在一处停下。
君不谢上来,“发现什么了吗?”
“这里。”
莜莜手轻轻拍了下,“这里很薄弱。”
“你怎么知道?”
“有几根树根嵌进去了,说明这里有裂缝。你退后点……”
“好。”
君不谢依言后退,眼里露出了好奇。
世人都说曲莜莜实力堪比大乘,那么,她到底是有多强?他看向了四周的榕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其他不说,就这对剑意的领悟可真够可怕的。
想到自己要娶的人这么强,他就有种莫名的骄傲。
等了这么多年,都没遇见喜欢的人,原来是良缘在前方,是她在等着自己。
榕树的根开始动了起来。这些根系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疯狂聚往莜莜脚下,攀上那片黑暗后,便疯狂生长。
一刻钟过去,随着“咔嚓”一声响,一丝光亮透了过来,龙傲玉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要是找不到出路,咱们干脆就在这里洞房吧。”
“龙姑娘,这样不妥吧?这里有条河,咱们东西吃完了,饮水也能撑几天,不用如此悲观。”
“此地灵气稀薄,你我若无灵气滋养,便易饥饿。一共才三瓶辟谷丹,即便省着吃又能吃多久?还不如将终身大事先办了,你我死后也不算孤魂野鬼,好歹有个伴。”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看到光亮的君不谢本是惊喜的,但听到这对话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龙和蛟算是亲戚,现在亲戚说着这般虎狼之词,还被曲莜莜听到了,他真怕曲莜莜会听信坊间流言,觉得蛇、蛟、龙都是好YIN之辈。
天地可鉴!他们蛟龙可不这样,都是正经蛟。至于蛇和龙,传言倒有几分可信的,没见龙傲玉这么快就变心了吗?
“轰”的一声,时空壁被打碎,浓情蜜意的两人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情况后,龙傲玉瞪大眼,不敢置信地道:“宋郎,你小师叔祖也太执着了吧?!隔着壁,都能追过来?”
“小师叔祖!!”
看见来者是曲莜莜,宋昊卿惊喜极了!他们道修可没那么坚强,别看他面上淡定,心里可方了。现在看到曲莜莜了,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拉着龙傲玉奔过来,惊喜地道:“小师叔祖,你们是在另一个空间里?好厉害,好厉害啊!连时空壁都能打破吗?”
“不是很难。”
莜莜道:“可能这也不是真正的时空壁吧。我找了一圈,发现这处很薄弱,便试着用剑意化作的榕树根撬开了这里。”
“你好聪明呀。”
龙傲玉眼露崇拜,“都说妖族笨,半妖更笨,但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好聪明,比我还聪明。”
谢谢,并不觉得比你聪明是啥赞美之词。
君不谢在心里腹诽着,可见龙傲玉崇拜的样子,心里还是很得瑟。咱相中的媳妇能差吗?
“谢谢。”
莜莜打量着龙傲玉,“你也很漂亮。”
龙傲玉脸一红,琼鼻轻哼,“算你有眼光。”
显然,心情愉悦,这声赞美让她很受用。
说话间,身后破碎的时空壁已慢慢恢复,莜莜抬手,将青木剑召来后,便打量起了眼下的空间。
这里比刚刚待的那个地方好些。
有山有水,还有光。但除去这些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小师叔祖,我们打探过了,这里方圆百里之大,除了这条河与秃山外,便再去其他。”
宋昊卿向莜莜汇报着情况,而龙傲玉也凑上来道:“河底我也探查过了,除了水草,连条鱼都没有。你们有多少辟谷丹?要是找不到突破口,咱们可麻烦了。”
“吃个几年应该够的。”
莜莜道:“这水能喝吗?”
“能喝。”
龙傲玉道:“我喝过了。我天赋神通就是解毒,识毒,这水无毒,可以喝。不过我出来的匆忙,没带多少能可盛水的器具。”
“我有。”
莜莜拿出几百个玉瓶,“之前去秘境试炼,我买了很多瓶子。”
几人望着地上的玉瓶,陷入了沉默。
剑修过境,寸草不生。
世人诚不欺我啊!
秘境试炼而已,带这么多玉瓶,这是想把整个秘境都搜刮空的节奏啊!
这些玉瓶内里皆有乾坤,可以装很多东西,。里几百个玉瓶,他们有点担心眼前的河了。
这不过是条小河,承受得住无影宗剑峰剑修的贪心吗?
一行人开始装水。
吐槽归吐槽,但在这鬼地方,活命的东西那当然是越多越好。
一番忙活,也累了。几人吃了辟谷丹,喝了水,便开始安排轮值时间。大家都累了,都需要打坐休息下。
“宋菜鸡就不用值守了。”
君不谢道:“修为这么弱,出了状况也不顶事。”
宋昊卿眼含热泪,颤着唇道:“你今日羞辱我,来日我必将百倍还你,你等着。”
“啪”,话音才落,头上就挨了下打。侧头一看,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师叔祖这会儿却是嘴角带笑,略有些娇嗔地道:“傻孩子,他说的是事实,这里的确你最弱,你生气做什么?多睡会儿觉不好吗?你小师叔祖我想睡还不能睡呢。”
此言一出,围坐在一起的几人纷纷起身跳开,警惕地望着曲莜莜。
“你是谁?”
君不谢眯眼,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强势了起来。
“曲莜莜呢?你把她弄哪去了?”
曲莜莜一脸莫名,“我就是曲莜莜,你在说什……”
话到一半,她住了嘴,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胸口,眼里泛起了迷糊。
为什么心间会有不爽的感觉冒出来?
真鹤不在,没有它的煞气,自己怎么忽然就有感情了?
第45章
她捂着胸口, 百思不得其解,目光渐渐落到了对面的河流上。
“水。”
她喃喃着,“水……”
话没说完, 可在场的人却一下反应了过来,“水有问题?”
可几人都喝了,他们都没反应, 为何就曲莜莜有反应?而且她这到底算什么反应?性情突变的反应?
君不谢眯眼,将莜莜打量了一番, 忽然抬手就放出了一条毒蛇,莜莜下意识地抬起手,一道剑气从指间流泻,将小蛇砍成了两半。
“你做什么?”
莜莜蹙眉,“我没被附体。”
“的确是你。”
君不谢松了口气, “剑气是不会骗人的。”
他走到莜莜身边,将金色的绳索再次塞入她手中, “抓紧这个,不要松开。”
他平日虽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但不代表他没脑子,不然如何能将妖域一帮妖治得服服帖帖的?
仔细想想,乾坤小境地是说能撞上就能撞上的吗?他爱读各种杂书,倒也从书上见过记载:一些大能或某些拥有空间法则传承的种族, 能自造“乾坤”。
这种“乾坤”与大能陨落时引发天地异象造成的乾坤秘境不同。说是乾坤, 其实只是一个相当高级的空间刑迷幻阵。
说是幻阵,但所触之物又都是真的,而在这个天地里, 施法的人对于他们来说, 宛若天道。
但想要维持这样的阵法, 需要的能量怕是难以估计。所以,这般大手笔的,是为了什么?
本还未想到这个可能,只是曲莜莜的变化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来。
曲莜莜身怀魔种,从他掌握的消息来看,花云哲曾亲自出马去抓她。能让魔尊出手的,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曲莜莜对魔族来说很重要。如果仅仅只是让曲莜莜堕魔,怕也不需要魔尊亲自出马。
他不知曲莜莜的父母用了什么手段让她至今都未堕魔,但魔种既未被根除,那就说明,曲肖二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曲莜莜堕魔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如果自己是花云哲,便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直接过来抓人。
要让一个人心向正道很难,但要让其堕落却很容易。
他望着莜莜困惑的样子,想起她之前的冷清,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猜测。
曲莜莜性子冷,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丹药?毕竟肖盼乃是炼丹高手,曲莜莜能活到现在没堕魔,本就说明问题了。
眼下曲莜莜喝了水,情绪一下激烈了起来,会不会这水其实能消除药效,能引发她的魔种?
衣袖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可脸上却一片风淡云轻,“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别吓我们好不好?还以为你被哪个时鬼夺舍了。”
曲莜莜垂下眼,没有接话。
她没有情绪的事不能告诉别人,所以她得顺着君不谢的话说下去。
“是你自己一惊一乍的。”
莜莜抬起头,“没事就快休息吧。”
“是了,是了,我先睡。”
君不谢坐了下来,“你也睡。龙傲玉,你先值守。”
“凭什么是我?!”
龙傲玉不满地道:“你修为最高,你就不该休息。”
“哦,你也知道我修为最高啊?那我要没休息好,有危险了,你挡得住吗?”
被君不谢一噎,龙傲玉说不出话了。轻哼了声,道:“哼,懒得跟你计较。你们休息吧,我先来值守。”
莜莜坐了下来,忽然有了情绪,看什么都不一样了。
鲜活,清晰的世界,哪怕只有光秃秃的山和一条溪流都显得那么的不同。
刚坐定,就觉有人挨了过来。她侧头,见是君不谢。
“做什么?”
“我怕冷。”
君不谢靠到莜莜边上,“挨近点暖和。”
说着又伸手,将莜莜松开掉落下来的绳索又塞进了她手里,“好好拿着,还有你。”
他望向宋昊卿,“你也抓着。龙傲玉,你也来抓着,要是忽然刮个罡风什么的,本尊这绳能救你们的命。”
宋昊卿忙伸手抓住绳索,而龙傲玉却是轻哼,“我好歹也是炼虚镜了,又是龙族,哪那么容易被罡风刮走?你们快休息吧,这里我看着。”
“逞什么能?”
素来嘻嘻哈哈的君不谢忽然冷了脸,“要是你在这里陨落了,我怎么跟你族人交代?抓着!”
龙傲玉心里一暖,想想倒地龙族跟蛟族是亲戚,这家伙嘴巴虽臭,还骗自己,可到底还是关心自己的。
她轻哼着,“你现在关心我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决定要跟宋昊卿成亲了。”
“你爱跟谁成亲就跟谁成亲,但我在这里就得保着你。我可不想被你那叔叔追杀。”
龙傲玉撇撇嘴,到底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抓住了绳子,未再多说。
四人抓着绳子坐定,闭上眼那一刻,君不谢的声音忽然在几人脑海响起,“都别说话,我用了我们蛟龙族的传音秘法。”
龙傲玉一惊,随即又望向远处的山,装着一副淡定的样子。
她任性归任性,可到底是龙族公主,见识多,还知诸多秘闻。君不谢忽然要用蛟龙族的秘法传话,只能说明问题很严重,严重到要用特殊秘法传话,防止被窃听。
“如果有人修为神识在我们之上,且有什么神通,传音之法都可能泄露。”
君不谢慢慢解释着,“所以你们不要回应我,听我说就是了。这里可能不是乾坤小境地,这里可能是一个幻阵,一个乾坤幻阵。”
宋昊卿心里发颤了。
乾坤幻阵他只在入门时,在道堂上听讲经长老说过。但想要构建这种幻阵的,都要对时空法则领悟极深或特定种族才能做到。起码道堂长老活了五百多岁了,从未听过乾坤幻阵现世过。
所以……
他到底走的是什么运?刚有了心上人,这就碰上传说中的乾坤幻阵了?这马屁拍的,后果越来越严重了啊。
他心颤,龙傲玉也心颤。她身为龙族,知道的秘闻更多。乾坤幻阵在杂书记载是领悟时空间法则就行。但事实上,能构建这样幻阵的,一般只有渡劫期的老怪才能做到。
而且,是渡劫失败身未死的那种老怪。
这种老怪被天道拒绝,但又在飞升天雷中窥探到了上世界的秘密,在飞升天雷中,自开乾坤,躲避了天道最后的击杀,活了下来。
要是君不谢的推测是真的,那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花这般手段的,所图必不会小。
至于图什么,也只有等幕后之人出来才知道了。
这两人心颤,可曲莜莜却毫无感觉。她压根就不知乾坤幻阵是什么,即便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害怕。眼下有情绪不假,可胆大也是真的。
“莜莜,你等下想法把水换了,就假装喝,喝多了就发癫,知道吗?咱们得把人引出来,才能对付他们。”
莜莜睁开眼,站起身,“我去河边坐着。”
说着就径直走到河边坐了下来。君不谢看着有点想笑。他知道,曲莜莜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就演上了。
孤僻,抗拒与人接触,不就是性情大变的开始吗?
曲莜莜从乾坤戒里拿出一个玉瓶,开始喝了起来。
她乾坤戒里很多这样的玉瓶,外人未必分得清,可她是分得清了。这玉瓶里装的是普通的水,喝下去没事。
君不谢有他的推测,她也有自己的推测。
她是喝了这水才忽然有感情的。如果君不谢的推断成立,那么幕后之人一定是希望她多喝这水,并且知道她没有感情的事。
她自己身上的秘密她已经清楚了,有人希望她情绪激荡,引发魔种堕魔。想到有人要害自己,她便觉心里不舒服,好似有火在烧般。
握着玉瓶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常年淡漠的眼里似凝上冰霜,毫不掩饰的杀意从眼底迸发开来。
揪出来,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就像一个沙漠行走多时的人遇见了水源般, 曲莜莜喝了几大口水后,又拿出更多的玉瓶去装河水。
人世间的复杂不会因为有了感情而瞬间明悟。但在没有情绪的岁月里,唯一剩下的那点欲|望却让莜莜明白:一个长期饥饿的人会对美食特别执着。
如果她不知自己身上的秘密, 那么在遇见了能恢复自己情绪的东西后,自己理应是贪婪的。所以,她还将乾坤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装上了这些河水。
龙傲玉见了,也是配合着演戏, “那些丹药也是好东西,这样丢了可惜。这样,我就先帮你保管着,这河水你多装些。鬼知道要在这地方待多久,咱们多装点水总能多坚持会。”
福至心灵, 莜莜明白了龙傲玉的意思,便点点头, 微笑着道:“谢谢。”
时间就在几人的演戏与探索中过去。
少了白天黑夜,时间的概念就变得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 待的几个人都烦躁了,幕后之人也未出来。这让君不谢都开始自我怀疑了:是不是推论错了?
“不能再等了。”
曲莜莜拔出青木剑,“我要出去。”
“等等!”
龙傲玉喊道:“如果找到的是出口还好说。要不是呢?这里虽没白天黑夜,可起码安全, 还有水喝。要是下个空间很危险怎么办?”
“那也不能干等着。”
曲莜莜哼了声, “你们怕就别过去好了。”
“你什么意思?”
君不谢蹙眉,“曲莜莜,我怎么觉着你跟换了个人似的?你真没被夺舍?”
“不是人人都如你一样心志坚毅的。”
宋昊卿道:“小师叔祖才十八岁, 在这里几天了, 当然会烦躁。我赞同小师叔祖的, 不能干等着。就算这里有水,咱们的辟谷丸也总有吃完的一天,总不能一直等着。”
“呵,不愧是一个宗门出来的。”
君不谢冷笑,“还真是帮亲不帮理啊。”
“随你怎么说。”
宋昊卿走到莜莜身边,“我听小师叔祖的。”
“那,那要不就试试吧?”
龙傲玉道:“总也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你这女人,真没原则。”
君不谢吐槽着,“就知道向着这菜鸡。”
虽然知道是演的,可龙傲玉听到君不谢这样说宋昊卿,本能地就不高兴了,“你生下来就能飞,就能跳,你厉害!你个娘娘腔!”
“你说谁娘娘腔?!”
嗯,是在演戏。但说他像女人,他不能忍!
两人眼里喷出了火星子,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一棵榕树从他们中间拔地而起,莜莜的声音响起,“有时间斗嘴不如来做事,本事没有,嘴|巴倒一个比一个厉害。”
……
论谁的嘴最刻薄,还得属你曲莜莜!
好气呀!
龙傲玉与君不谢咬咬牙,安慰自己:都是演的,莫计较。
榕树快速生长,很快就被莜莜找到了壁垒薄弱的地方。随着壁垒的破碎,几人纷纷捏住自己的灵器,准备应对危险时,投射进来的阳光让几人都傻眼了。
鸟语花香,青山绿水,阳光洒在大地,带来温暖的气息。
出来了?
这就出来了?
怎么可能?!
“莜莜!”
正在几人纳闷时,君无殊的声音传来,“你到哪里去了?为师已寻了你半月有余了!”
“等等!”
君不谢拦住君无殊,伸手就往他脸上掐,“我怀疑你是假的!孽畜,还不快快现形?!”
“啪!”
君无殊一把打掉君不谢的手,大怒,“君不谢!果然是你!拐跑莜莜还没跟你算账,居然还敢摸我!”
说着就拿出帕子在自己脸上使劲擦了擦,“脏了,脏了。你小子打小就不爱干净,这手不知摸过多少脏东西……”
“天门爱宝塔。”
被君无殊骂了,可君不谢却并不愤怒,反是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大家爱吃蛇。”
君无殊下意识地接了上去。话一出口,擦着脸的手停了下来。他望着君不谢,“怎么了?你怀疑我是假冒的?”
“哦,看来是真的,咱们真出来了。”
君不谢直接坐在了地上,拿出剩余的肉干狠狠吃了起来。
“师尊,您怎么来了?”
莜莜不用对暗号,君无殊的气息她辨认得出来。
“您不是在闭关吗?”
“为师忽然心慌,感应到你站在一片黑海里,担心你遇上了危险,便出关了。”
君无殊将莜莜上上下下看着,确定她没问题后,才松了口气,继续道:“一出关,你大师兄就说你失踪了。他跟王钊带着人去黑市找你,黑市老鬼说看见你去追君不谢了……”
他说着就瞪了瞪君不谢,“你不好好在妖域待着,来中州骗人做什么?”
他收回了□□,徒弟闷闷不乐的事自然也知道了。想到徒弟如此喜欢自己化作的小蛇,如今因自己失踪,他就自责不已。立刻就下山,到处寻莜莜。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给他找到了。
“当年我父亲跟曲无讳可是有过约定的。”
君不谢咬着肉干,“叔叔,你在装什么傻?难道我父亲没跟你说过吗?曲无讳要是生了女儿,我便要以妖域之皇的身份守护他一辈子。既然曲莜莜是曲无讳的女儿,我断没道理装不知道的,自是要来中州找她完成婚约。”
“嗯。”
君无殊点着头,“师祖曾救过兄长一命,你理应守护她。至于婚约……等等,你说什么?”
君无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起来。因着激动,他的瞳孔甚至有一瞬间变成了竖瞳!
“婚约?!什么婚约?!你在说什么屁话?!”
君无殊怒了,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在怒什么。君不谢身为妖域之主,自是配得上徒弟的。但一想到莜莜要跟君不谢过一辈子,他就觉得不爽。
君不谢这种不正经的妖哪里配得上自己的徒弟?
“守护一辈子呀。”
君不谢搞不懂君无殊,在愤怒什么?
“父亲是这样跟我说的。那我想,结成道侣,成为我妖域之后,不就是更好的守护了吗?”
“你,你怎么敢?”
君无殊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了,“你原身不过是条臭蛟龙,也敢肖想我徒弟?”
君不谢愣了下,随即大怒,“你不也是蛟龙吗?!还有,蛟龙就蛟龙,干嘛加个臭字?!老子可不臭,老子天天抹香精的,一点也不臭!”
想到曲莜莜也说他臭,君不谢觉得心里的火就要烧到头发丝了。这对师徒怎么回事?鼻子有问题?都说他臭?
龙傲玉揉了揉眉,拉过莜莜和宋昊卿,“走远点。这对叔侄见面就没有不打架的时候,这又该打起了。”
莜莜站在原地不动。龙傲玉拉了半天,见莜莜不动,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他说师父是蛟。”
她望向龙傲玉,“我师尊他不是人?”
……
表述没错,可怎么听着像骂人?
“你不知你师尊是半妖吗?”
龙傲玉忽然用起了传音,“他母亲是人族修士。”
莜莜摇头。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师尊了解得太少了。在没有感情的时候,她尽情享受着师尊对她的照顾,可自己对他却从来都是演的。她只知他对她好,她要回报,可怎么回报却不知。只能按照母亲李树教导的,学着旁人的样子,送个汤,送个点心。
至于其他,却是没有了。
“唉,小时候也是过得很苦的呢。不过,还好君不谢这人虽恶劣,却很珍惜亲情。别看他要叫君无殊叔叔,其实他比君无殊大了几百岁。君无殊生来就是人形,那时君不谢也刚刚才化形,说是叔侄,其实两人如同龄人般。半妖那时受其实,君无殊的父亲又是个风|流的,君无殊的母亲生下他不久后就去世了。父亲不着调,母亲去世,少了父母庇护的君无殊明明有妖族君家血脉,却一直被其他人欺负。那时,都是君不谢护着他。别看两人见面就打闹,其实感情好着呢。嗯,这些我都是听我父亲说的,说什么这是他们俩特殊的关爱方式。所以,咱们去那边喝喝水,吃吃东西,等他们慢慢打吧。”
原来……
他小时候也过得很辛苦吗?
莜莜望着已经跟君不谢打起来的君无殊,心里隐隐有些疼。
师尊对着自己总是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很阳光,可没想到,他也有那样阴暗的过去。
这样都没长歪,真难得。
莜莜脑海里冒出这句话后,不由抿嘴一笑。
心向阳光的人,总会走在阳光下吧?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暗暗想,只要自己心向光明,必也不会堕魔。
两人的打斗持续了半天,等莜莜吃饱了,他们的打斗也停止了。两人坐在地上,喝起了酒。君不谢将这几天的经历简短说了一遍,君无殊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
无情道,听着是个不错的法门,可其中要吃的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也不知到底是谁发明了无情道,这简直太残忍了。
修道是求长生与自在的。可无情道却只能长生,不得自在。
一个无情无欲的人,还会想长生吗?长生对于无欲无求的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修了无情道,第一个要勘破的心境就是要问长生。
许多人,就是卡在这里,最后不但没修成无情道,反而入魔了。这风险太大了,他不敢让莜莜去冒这风险。
于是,他闭关,企图让天道怜悯他,给他一点暗示。
许天道听到了他的心声,真的给了感应。
在一片幽光里,莜莜的青木剑寸寸变黑,她穿着自己送她的天蚕宝衣,明明一身白,清冷得好似九天神女,可那眼睛却是红的。
幽光里,沸涌的海水被幽暗污染,逐渐成了一片黑色。一身白衣的莜莜披头散发地站在那片黑海里,嘴角扬起,带着残忍又嗜血的笑,举起已变黑的青木剑,指向他,“天道既不容我,我便灭了他!今日起,我便是魔神,要与天道一争高低!君无殊,你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了!”
他被感应惊醒,他并不害怕自己会死于莜莜剑下。他害怕的是,在这感应里,莜莜不但堕魔了,还要挑战天道!
不可以!在一方小世界里,就只能有天道一个神!所有法则都是他制定的,莜莜这样做,会死的!
他不要莜莜死,他要莜莜活着,以正道之子活着!活千年万年,活到顺利飞升,将名字刻在无影宗飞升录碑上,永受后世子孙敬仰!
所以,他出关了。
寻到莜莜,让她修无情道。
是的,修无情道很危险,但莜莜要是不修无情道,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眼下听到君不谢说起那河水的事,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
莜莜……
刚刚看见自己,眼底有光……
那是她用了真鹤煞气时才会有的眼神……
所以!!
她现在有情绪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莜莜, 你……”
君无殊欲言又止。徒弟并不知道她的秘密已被自己知晓,所以自己也不好问。
“你没事吧?”
他颇有点欲爱弥彰的味道,“听君不谢说, 那水似乎有问题。”
有了些微情绪的莜莜立刻就察觉到了君无殊的异常。
师尊……
好像有些怪怪的?是察觉到了她没感情的事吗?
莜莜垂下眼,避开君无殊的目光,长睫轻颤, 轻声道:“已经没事了,我喝得不多。”
“那就好。”
君无殊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随为师回师门吧。你师兄找你都找疯了。咱们早点回去,他也能早些安心。”
“我也跟你们去。”
君不谢站了起来,“正好谈一谈莜莜与我结为道侣的事。”
“谁要跟你结成道侣?”
莜莜与君无殊异口同声地道:“不结。”
说完两人愣了下,而君不谢觉得自己嘴巴都要被气歪了。这师徒俩, 就这么看不上他吗?他好歹也是妖皇啊!
“哼!”
他冷哼着,转过身, “忽然想起本尊还有事,结为道侣的事晚点登门再谈。我跟你们说, 别不识好歹,本尊好歹是妖域之主!”
说罢便是起身飞上天,转眼便消失在了众人眼里。
龙傲玉摇摇头,“长得丑, 脾气还坏, 这样的人怎能讨人喜欢?”
她说着便冲君无殊行了一礼,“剑尊,我想与无影宗弟子结为道侣。还请剑尊回无影宗知会宋昊卿师尊一声, 待我们结为道侣后, 自会亲自登门感谢无影宗的培育之恩。”
她说罢便拉过宋昊卿, 直接化出龙身,驮着宋昊卿头也不回地走了。
莜莜想去追,却被君无殊一把拉住,道:“此乃他们的缘分,你我就莫要插手了。龙傲玉乃是龙族公主,地位尊崇,若这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宋昊卿,道峰的。”
莜莜道:“他师尊是千尚真人。”
君无殊挠挠头,“没听过。算了,回去带个口信就是了。你快跟我走吧,以后没事别出来。”
“为什么?”
莜莜停下脚步,本能地抗拒。
“身中魔种的人未堕魔者从未有活下来过的。”
君无殊道:“且你一出无涯,魔族就立刻发现了你。咱们遇上的那个红衣男子乃是魔域新主花云哲。魔尊亲自带着几个大魔来抓你,想来是对你有图谋。现在又碰上这样诡异的事,在事情没查明前,最好还是别下山。”
见莜莜下意识地蹙眉,君无殊心里更是难过。那水,果然问题很大!好在莜莜装了很多瓶,晚点拿去给掌门研究下。
见莜莜抿着嘴不说话,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是不高兴了。想了想,便伸手揉了揉莜莜的脑袋,道:“可以下山的,不过要让我陪着你下山。回去后,为师天天带你去中州城里玩可好?”
“真的吗?”
莜莜抬起头,眼变得亮亮的。
君无殊嘴角一弯,心又软了几分。
以前不知道莜莜的秘密,可现在知道了。现在的莜莜有了感情,与之前对比了下,生动了许多,更显可爱了。
要是没有魔种就好了。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继续揉了揉莜莜的脑袋,“为师何曾骗过你?听武明说,中州近日来了一群游方艺人,专演时下热门的话本子。等回去了,咱们去看。”
莜莜脸上有了笑容,“嗯,那快回去吧,师尊。”
单纯的孩子总是容易满足。
君无殊不由自主地握紧龙吟剑,道心裂开了一道痕。
这单纯……
不该被人破坏。
带她去感受尽世界美好,看尽人间的喜怒哀乐,然后亲手斩断她的情丝……
只要活下来了,飞升了,没了魔种,到了上届自有开山祖师爷照应。届时,破了无情道,莜莜就能在上届做个正常人了。
御剑飞过云层时,君无殊心里最后的那一点抗拒与犹豫消散。
莜莜必须修无情道!风险,他不会让莜莜一人扛,他会先去修无情道的!
回到师门,莜莜幻阵里取来的水都被君无殊要了去。何四道很快就宣布了闭关,连带着宓恬与戚照玉也宣布闭关了。
莜莜的心再次被温暖淹没了。
别人不清楚,但她是知道的。
这几位师叔是为了她闭关的。
日子变得平淡了起来。
金富贵果然是跑出去玩了。在一个下着雨的清晨,她打开门,惊喜地发现,金富贵在门口睡着。
她将它包回屋,拿着毛巾给它细细擦拭。它显得很享受,直到自己将它翻身想擦它肚皮时,它变得开始折腾。
莜莜抓住乱扭的富贵,无视它的龇牙,轻轻擦着它的肚皮,道:“放心吧,我不吃你了。你以后也别乱跑了。你这么小,长得又这么好看,还香香的,是会被人抓去炖汤的。”
挣扎着的君无殊身子顿时忘了挣扎。
不吃他了?还说他好看?还香喷喷的?
脸颊上传来温热。它抬眼一瞧,整个身子顿时都软了。
徒儿捧着它,将它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下道:“光溜溜的,你真好玩。”
徒弟的偏好为啥这么另类?不是说姑娘都喜欢毛茸茸吗?她怎么喜欢蛇蛇?
不过,心里很高兴就是了。
自己原身可比蛇蛇好看多了,徒儿应该会更喜欢自己原身吧?哪天找机会给徒儿展示下。
不放心莜莜的君无殊经过几日的思想斗争,最终又分出了分|身来到了莜莜身边。莜莜现在有情绪了,自我意识也强烈了起来。他很怕莜莜会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被人骗下山什么的……
无影宗的风气虽不错,可在过往的岁月里不也出过叛徒,混入过魔族吗?还是放个分|身在徒弟身边比较放心。
掌门还在闭门研究,而君无殊想着自己的计划,便带着莜莜下山了。
欲修无情道,便要先明白什么是情。
说到底,无情道是一种大爱,是灭绝自我本我的神道。
大爱无情,一旦有情便是毁灭。
所以君无殊打算带着莜莜多去看看人间百态,也许看多了,心思纯净的她自己就能悟出无情道的法门呢?
“师尊,什么叫情戏?”
莜莜指着店门口的公示牌,“这上面写今日是情戏专场,是什么意思?”
“情戏啊……”
君无殊望着公示牌,声音拉得老长,“大概就是些感人的故事吧。”
“剑尊,情戏是专演男女之爱的。”
边上有人认出了君无殊,好心科普了起来,“今日有五场情戏,都是当下最火的话本子改的……”
话说到一半住了嘴。
怎么回事?剑尊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看?是我多嘴了吗?
莜莜察觉到了君无殊的窘迫,心里偷偷笑了。
师尊可真爱面子,明明自己也不知道嘛。
拉了拉君无殊的袖子,“师尊,我想看,咱们去买点零嘴再来看好吗?”
君无殊见莜莜对这个感兴趣,忙点头,“嗯,走,为师陪你去买。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咱们今天不去别的地方了,就看情戏了!”
第48章
七彩的棉花糖, 香甜的水果,带着蜂蜜味的肉脯……
君无殊几乎是将零食铺子里所有的品种都买了一遍。
想让莜莜与自己领悟无情道,看戏是个不错的法子。多买些零食, 以后天天来看。
带着一乾坤袋的零食,两人回到了戏院。为了让徒弟好好领悟人间的七情,君无殊选了二楼的包间。这种包间用特殊的隔板隔开, 坐在里面,两人说话不会被旁人听到, 但也不会耽误看戏。
将零食摊开,又让人送了些茶水,坐下聊了没几句,情戏就开始了。
《古玉奇缘》是这场戏的戏名。光听名字觉着像个什么冒险的故事,但其实这是现在朝云大陆最火的一本话本子。
著作人疯癫道人是以话本入道的小说家。长年占据朝云大陆情爱话本热销第一名。莜莜对小说家一道并不是太了解。但听完台上人的介绍后, 脑子里不知怎的就冒出了“影视化”三个字来。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自己手有点痒, 也想提笔写点什么。
台上人介绍完,演出正式开始了。让莜莜意外的是, 这群游方艺人并不是自己上台演,而是一人捧了一本书上来,寻着位置坐下后,翻开书, 将手放在了书本上。
“小说家一道, 可将书中人与物投射到现实。像疯癫道人,甚至可以将自己创作的人物拉到现实中来战斗。”
君无殊见莜莜眼里有惊奇便解释道:“但想要将话本内容投射于现实,且还要将所有场景投入现实则需要大量灵力, 且对灵力的掌控要极强。这些游方艺人祖祖辈辈都是以此为生, 有特殊的法门, 可在消耗极少的灵力情况下,将整本书的内容投射到现实。不过,因着不是原作人,他们只能做到书中场景再现。书中的人与物自有意识,不受他们控制。”
“好神奇。”
莜莜喃喃道:“比拍电影还省事呢。”
“什么?”
君无殊蹙眉,“电影?是什么法门?”
莜莜摇摇头,“不知道。我脑海里总会冒出一些新词。”
君无殊心里一紧,忙道:“近日冒出的新词是不是多了?”
莜莜点点头。见君无殊蹙眉,她伸出手抚向他的眉间,“师尊,我没事的,我不会堕魔的。”
君无殊心跳快了下,抬手握住了莜莜的手,好看的眼里有着坚毅,“师尊一定不会让你堕魔。”他说着轻轻松开手,抿嘴笑了笑,“现在先看情戏吧。”
“嗯!”
莜莜露出灿烂的笑容。尽管情感还是很淡漠,但与师尊在一起时,她明显察觉到了,自己会很开心,很踏实。
舞台上,鸟语花香,溪流之声遥遥传来。
莜莜看得惊奇极了。
这小说家与游方艺人好神奇!好似起了个幻阵般,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一块石头得天地造化,在一个月夜化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女子身姿柔美,面若美玉,歌声更是美得摄人心魂。
她在月夜下高歌,吸引了路过的人族修士,两人的虐恋就从开始。
人与妖的结合在故事背景里是遭到唾弃的,而人族修士乃是大宗门最有前途的弟子,将来是要当掌门的。于是,男子为了自身前途抛弃了古玉。后来,男子成了掌门,又想到了古玉。古玉虽是妖,可与一般妖族不同,她本身就是一件天地自成的神器。
身体自成乾坤,若在里面种植上灵草,灵药,不但品质好,还因着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能加速生长。大权在握的男子完全忘了当年是如何抛弃古玉的,厚着脸皮寻到了古玉,被古玉拒绝后,还杀了古玉的道侣。
古玉曾深爱男子,可被他抛弃后,在几百年的时间内已治好了创伤,接受了一直陪伴自己的树妖。树妖被杀,古玉伤心之余也起了杀心。她前去寻找男子,可却中了男子的计谋,她被男子囚禁了起来。
在不断的拉扯中,男子又重新爱上了古玉,甚至想休妻。于是,男子的妻子与儿女又加入进来,对古玉进行折磨。古玉恨男子极了,想不明白同样是受害者为何要互相伤害?她隐忍,她筹谋,最后终于寻到机会杀了男子,可她自己却也被男子的儿子杀死。
这在莜莜看来是一个很狗血的故事。但师尊好似不这样觉得。他竟看得两眼泛泪光,一会骂男主人渣,一会儿又骂女主心不够狠。等再过一会儿,女主反击了,他又疯狂叫好……
莜莜垂下眼,总觉这一幕有点熟悉。好似曾经在某个地方也见过类似的场景。
而等女主死后,边上的师尊好似巅|峰了,他站起身,怒道:“不公!天道不公!好人为何要死?!古玉太惨了,疯癫道人出来挨打!”
喊完发现徒儿还坐在那儿,他弯腰一把拉过莜莜,道:“徒儿,走,咱们去找疯癫道人!这都写的什么狗屁东西,怎还将个苦命人写死了?”
“命运不会因为你惨就可怜你。”
莜莜平静地道:“事实上,当你失了心气,你越惨命运就越会折磨你。”
君无殊瞪大眼,怒气一下没了,被徒弟这番话给震没了。
蕴含大道之意的话!
徒弟这心性,真是了得啊!
等等,徒弟眼睛都没红,是那河水失效了?
“徒儿,你不觉得这个很感人吗?”
“感人的。”
莜莜回想了下古玉被抛弃时的凄惨以及丈夫被杀时的场景,道:“看到古玉被抛弃,丈夫被杀时,我觉得心有点疼。”
“心疼吗?”
君无殊垂下眼,心也跟着疼了。
他看到古玉被抛弃时只有对男主的愤怒,所以……
若不是魔种,徒弟其实是一个情深的人吧?
有些人面上淡淡,但感情比谁都激烈。
君无殊是见过这样的人的。
他摸了摸莜莜的脑袋,“不难过。以后你要是寻道侣,师尊会好好给你把关的。要是他敢欺负你,为师就带着你师兄,把他家都拆了,还要吊起来打。”
“我不想寻道侣。”
莜莜抗拒君无殊这样的说法,“我要一辈子跟在师尊身边。”
好啊!
不想寻道侣好啊!
这样才能更好的修无情道!
君无殊曲起手指在莜莜脑门上轻轻弹了下,笑道:“以后可别反悔。为师我当真了,届时你要有了如意郎君,我不同意,可别哭鼻子。”
“我不会哭鼻子。”
莜莜抬手抓住君无殊的手指,“师尊,不要弹我脑门,会变难看的。”
君无殊笑了起来。烦心的事有很多,但眼下能的快乐却能稍稍治愈烦恼。他放下手,道:“晚上的中州你还没看过吧?师尊带你去逛夜市可好?咱们先去吃火锅,然后去夜市,最后再去放花灯?”
“好。”
这些事与修炼无关,但总觉跟师父一起玩好似比修炼要好玩一些。
出了戏院,两人步行穿过主街。在拐了几个弯后,便有一阵阵的香味传来。
莜莜好奇地探着头,往逼仄的小巷里瞧。
香味是从小巷里传出来的,而这小巷看着有些破旧,甚至路过往来的人都显得有些寒酸。
君无殊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爽朗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莜莜,真正好吃的东西都藏在这样的小巷子里。这儿有家杂水火锅店,除去蔬菜外,荤类只有各种下水。不过,店家本事大,下水处理得干净,没有一丝腥臭。再加上他特制的底料,这开店百来年,生意可一直火爆哦。”
莜莜瞧着进巷子的人,似乎都涌入了巷子尽头的店,心里便期待了起来。
“那师尊咱们还去吧,别晚了没位置了。”
“好!”
两人进了巷子,麻辣的鲜香勾得莜莜肚子直叫。脑海里也闪出了“毛肚、黄喉、郡肝”等字眼。
虽然搞不清楚这些陌生的字眼是啥意思,但想想,竟有种流口水的感觉。
待到了店门前,杂水火锅四个字更是勾得她馋虫直叫,店内飘出的香味以及目光所触及到的火锅制式也让她有种怀念的味道。
进了店,便有人迎上来。君无殊与这儿的人似很熟。明明店里已客满了,可店里的掌柜还是引着他们穿过了店堂,进到了后院。
后院里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槐树已开了花。而在槐树不远处则有个一个石桌以及四个石椅。掌柜笑着拱手道:“剑尊,您看这儿如何?”
君无殊哈哈笑,“妙!就这里吧。”顿了下又道:“劳烦钱掌柜把你们店里的特色都上一些,汤底要鸳鸯的。对了,这是我徒儿。”
“哦?”
钱掌柜拱手,“想必这位就是曲前辈与肖前辈的女儿,曲莜莜?”
“你好。”
莜莜行了一礼,但心思明显已不在与人客套上了。她闻着香味,只觉自己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急迫,钱掌柜微微一笑,客套两句后便去安排上菜了。
没一会儿,一个铜锅被端了上来。铜锅一分为二,下面自带阵法。钱掌柜亲自操刀,开阵法后,便让人将清汤与红汤倒入锅中。
用筷子夹起一片毛肚往锅里涮了涮,又往加了醋、麻油、蒜泥、芝麻酱的蘸碟里沾了沾,“曲姑娘,这吃咱家的杂水火锅就得沾这蘸料。别怕蒜泥臭嘴,等吃完我们自有饮品可去除口中异味。”
莜莜道了声谢,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如何?”
君无殊有些紧张。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杂水火锅的。但他总觉得应该带莜莜来尝试下,顺便给她讲讲这家火锅店的故事,让她能更好的理解人间的艰辛与美好。
莜莜眯起眼,忽觉很满足。
这个味道不陌生,好似吃过很多回一样。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一个独自吃着火锅的背影。
这一瞬,她忽然觉着那个独自吃火锅的人就是自己。心里忽的就泛起一丝疼,但很快,面前蒸腾着的香味似又治愈了疼痛,转眼就变得很满足了。
她熟练地夹起黄喉,往辣锅里涮了涮,又沾了沾蘸料,待黄喉吃下肚,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灿然的笑容,“好吃!”
作者有话说:
君无殊擦着眼角,太感人了,太感人,也太气愤了,天道不公!阿勒?徒弟,你怎么没反应?你不感动,不生气,不愤怒吗?
莜莜:我只是稍微有了点情绪,总体上还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无情人。
君无殊:你胡说!你吃火锅时的感情可充沛了,休要糊弄为师!
莜莜:师尊,你不好好修炼却拉我出来玩。你身为师尊如此贪玩,我都没说你什么,你居然还指责我吗?
君无殊:……那什么……徒弟,你听过无情道吗?
第49章
晚春的风抚过大地, 槐树枝叶轻轻摇曳。槐花纷落,如雪般洒在暮色四合的小院里。
院落中的少女唇色微红,似不堪辣椒的摧残, 素来冷漠的脸上此刻表情生动。她小|嘴微张,吐着舌|头,“嘶嘶”吐着气的同时, 一只手还在扇着。
君无殊被莜莜生动的表情逗乐了。好看的眼微微弯起,运转起灵力, 将面前还带着温热的桂花梅子汤弄凉,递到莜莜面前,“喝些这个,会舒服些。”
顿了下又道:“吃不来麻辣便吃清汤的吧。”
“不!”
似是怕男人不许她吃辣锅一般,少女急急放下手, 伸手捞一筷鸭肠,放到面前吹了几下便塞进了嘴里。
“辣, 但好吃。”
这是记忆中的味道,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
好似已吃过上百成千次, 她喜欢麻辣的滋味。
君无殊看着她孩子气的一面,不知怎的,竟有点排斥自己是她师尊这个身份了。如果自己跟她同辈,许自己就不用这样端着, 也不用伪装, 不用总担心自己师尊的形象在她心中破灭吧?
这样想想,竟有些羡慕长风与王钊。
莜莜似乎很怕他会禁止她吃麻辣锅,她下筷的速度明显快了。细密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沁出, 嘴唇也因此变得有些红肿。
君无殊拿起帕子, 微微离开石椅, 身子前倾,擦去她头上的汗珠。
莜莜抬起头,微微开启的唇占据了君无殊的视线。君无殊不自觉地盯上了那唇。她的唇形很好看,是菱形的。平日不说话时,她总轻抿着嘴,显得颇为冷淡。
而此刻,平日略显冷淡的唇因辣椒而变得颜色昳丽。她黑白分明的眼里似带着迷茫,好似不明白自己的举动。他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她这模样让他有种心悸的感觉,甚至脑海在一瞬间还闪过了“她的唇现在是不是也很辣”的想法。
“吃慢点。”
他垂下眼,迅速坐回位置。
“师尊不跟你抢,也不会不许你吃。瞧你,汗都出来了。”
他说完便觉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总觉自己在掩饰什么。
莜莜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丝帕温柔的触感似还停留在那,一股草木清香萦绕在鼻尖,似是师尊丝帕上的味道。
只是……
这味道为何和富贵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那么像?
她低头,放下筷子,将富贵从袖子里拉了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君无殊一见,心里一跳。
感觉不妙的同时,看着徒弟抓着他分出来的化身放在鼻子下闻来闻去时,心不受控地跳着。
化身是他,五官相通。当呼吸落在小蛇身上时,他亦感觉到了那略带暖意的呼气。
许了灵酒喝多了,他忽觉有些燥热。担心着莜莜发现真相的同时,又有点希望被她这样对待。
他母亲是木灵根修士,且自带草木体香。也正是这点,她才会落入自己那个渣爹手里。而他,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体质。虽如今修为高深,已能掩盖味道,但他能骗过天下所有人却瞒不过莜莜。
本来他也不知莜莜有这本事。还是君不谢跟他说的。他这才知道,原来徒弟闻得到他掩盖起来的味道。
要露陷了?
不不不,那样师尊的形象就毁了!
他忍着本性,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是为了什么?就是想留给她最完美师尊的形象。要是徒弟知道自己卑鄙到化出化身待在她身边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君无殊觉得眼前开始发黑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抗拒在心里蒸腾着。他不受控制地猛一拍桌子,见徒弟惊讶地抬头,他忙哈哈笑,“徒儿,你把富贵都带来了啊?呵……这小蛇倒有造化,竟惹你如此喜欢,时时刻刻都带身上。”
莜莜蹙眉。
师尊的反应怎么有些怪怪的?
“阴阳怪气”四个字闪过脑海,她的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
“师尊,您不喜欢富贵吗?”
“啊?”
尚未意识到自己态度怪异的君无殊愣了下,随即连连否认,“怎么会?就是觉得徒儿你对这蛇有点过于看重了……”
否认了……
可语气却酸了起来。
莜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身子略略前倾,探究着地问道:“你不喜欢我跟富贵亲近?”
君无殊的脸顿时变红!
好似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忍不住呵斥道:“荒唐!师尊岂是那种霸道的人?你这般看为师,太让为师伤心了。为师岂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占有欲……
三个陌生的字眼又跌入了脑海。
莜莜想了想,竟觉这三个陌生的字让她有点愉悦。
“嗯。”
她嘴角弯弯,“是徒儿错了。师父是世上最好的师尊。”
君无殊偏过头,轻哼了下,“就知说好话哄骗为师。”
傲娇。
又是两个陌生的字眼。
心情越发明朗了起来。她呵呵笑着,拿起酒盏,道:“敬最疼我的师尊。”
君无殊心跳漏了一拍。
快速拿起酒盏,偏着头跟莜莜随意碰了下,仰头将酒干掉后,他忽觉自己有些狼狈。
自己在心虚什么?
见莜莜将蛇放回了袖子,松了口气的同时便安慰自己:人不能干坏事,看,就为这个,自己都慌了。
暮色在推杯换盏中悄悄过去,夜幕笼了下来。
当带着醉意的两人走出小巷时,上弦月已垂挂在房屋的一角,带着明亮的光芒将周边的黑暗驱散。
修真之人喝多了灵酒一样会醉。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君无殊拉着莜莜喝了许多酒。
虽有些醉了,可这醉意也让他忘了自己师尊的身份。他很自然地牵起莜莜的手,“慢点走,别摔了。咱们步行去护城河,散散酒气后再去放花灯。”
莜莜也有些醉了。而她醉了后,表现更为直接。她反手握住君无殊的手,几番翻转后,用手指扣住了他。
她不知十指相扣是什么意思,但总觉想这样握住师尊的手。她凭直觉感觉,如果师尊要牵她的手,本就应以如此形态出现,他们该这样牵着走路。
略点茧子的手指扣住了他。君无殊心里一紧,一种荒谬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抓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自己的心。
心跳得快了起来。略有些凉意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他,她的体温透过指间传来,让他的头越发晕了。
不应该这样!他们是师徒,不能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牵手!仅留的清明让他松开了手。可他才松开手,对方握着他的手便用力收紧。
“师尊……”
她似醉了,声调与平常的冷清完全不同。
被辣椒辣红了唇微微嘟起,似抱怨般,“是你先抓我的手的。你既抓了,便不能放开,不然我会摔倒的。”
说着便用力扣住他的手指,用力晃了下,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哦,不对,这里的百年太短了。”
她仰起头看他。
素来淡漠的眼此刻像将星辰明月都装了进去,带着灿烂与希翼,“师尊,你说过的,说要保护我,疼我一辈子的!所以……”
她抓着他的手,举到两人面前,“一万年……不,万万年都不能变!”
好似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刚有些神思清明的君无殊又头晕了。而且,晕得更厉害了。
心里生出十分诡异的愉悦与满足。明明只是让他履行诺言罢了。可一句“万万年”暴露了徒弟贪心的同时,却让他感到无比熨帖。
他喜欢她这份贪心。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指,唇角划出了一丝弧度。平日对上她便总是温和的眼此刻染上了贪欲。像是暗夜里穿行于荒漠的孤狼见到落单的猎物般,漆黑的眼底折射出满满的占有与势在必得。
许他真是醉了。
唯一留下的一丝清明都在告诉他:就一|夜。今夜,没有师尊,没有徒弟,有的只是他君无殊和曲莜莜。
长风吹过巷子,卷起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缠缠|绕绕的,一如紧扣的十指。他就这样牵着她,走出巷子。幽暗在转角消散,长街的灯火辉煌迎面扑来。
他侧头看她。
她亦侧头看他。
四目相对时,他看见了她眼里的专注以及路人的倒影。
所有的暧|昧不明在瞬间褪|去。
在这片灯火辉煌里,路人的侧目提醒着他:这不合时宜,他们是师徒。
握在宽大手心里的小手瞬间变得滚烫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松开,可莜莜却是回过头,紧紧握住,喃喃道:“君无殊,我想看月亮。”
他垂下眼,为她这一声“君无殊”心底翻腾不已。
莜莜紧紧握着君无殊的手。
为什么?
他总想松开手?她不喜欢他这样。
是他说的,他要疼她、照顾她一辈子的。
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与真鹤,只有他对她的好是毫无功利的。她喜欢这份纯粹,他不能总想着松开自己的手,他不能失言。
君无殊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揽过她,抛出龙吟剑,抱着她跃上飞剑。
如流星般,他带着她飞过天际,朝着月亮而去。
底下的灯火辉煌逐渐在视野里缩小,而天上明月则在眼中一点点放大。
当所有的灯火隐去,他的声音从头顶轻轻传来,“好……”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月明星稀, 苍茫山里,一片寂静。
夜晚的苍茫山是危险的,本不该如此寂静。只是, 今夜,所有生灵都匍匐在洞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在半刻钟前, 无影宗那位祖宗以极为强势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到来。漫天的灵压压下,似要将他们碾死一般。虽只有一瞬, 可许多妖兽都觉自己仿似死了一回般。
夜猫鹰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这段时间它长大了不少,也渐渐明了事理。它眼尖,看见剑尊带着一个女子朝着苍茫山的栖霞峰去了。
那是苍茫山最高的山峰,也是离着月亮最近的地方。他们这些生活在人族地盘里的妖兽修炼的方式几乎只有一种:吸收月华。
往日的栖霞峰都是大妖兽所占据的。可今日,当那股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地笼来时, 苍茫山的老大狩覃兽直接跑了下来,一脸惊慌的样子是夜猫鹰从未见过的。
夜猫鹰咕咕叫了两声, 立刻便被它母亲捂住了嘴。大夜猫鹰一脸惊恐,这孩子傻了不成?居然说要嫁给剑尊。问题, 你一个雄的,干嘛要找个雄的当伴侣?
大夜猫鹰陷入了深深的忧思。比起剑尊的恐怖,它更忧心孩子的未来,到底是哪个教育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上回那个菜蛇有古怪?
夜色更为深沉地笼罩下来, 月亮越发明亮了。
莜莜坐在山峰, 任由山顶的风吹拂过自己的脸庞。身旁,君无殊静静|坐着,盯着天上明月, 不知在想什么。
山顶的风大亦寒冷。当他抱着莜莜穿过闹市来到这里后, 山顶的寒风吹散了酒气, 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而这份清醒,终于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长期隐藏在心底的诡秘抗拒,许不是对徒儿的担忧,而是一种更为翻滚帜热的感情。
在他第一次下山去找莜莜时,天道给他的感应就是那是有缘人。
师徒,有缘人。
五个字浑然不明,而他从那一刻就接受了上苍的暗示。说造化弄人也好,说命运多变也好,总之她成了他的徒弟,未是他曾设想的道侣。
可他似乎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一眼一生,他只在别人的描述里听过。寻个道侣也不过是突发奇想,他从未真想去实现。不然的话,为何别人跟自己要东西自己会那般不舍?而对莜莜,他没有不舍,甚至因她不怎么使用自己赠予的东西有些失望。
现在,他明白了。
他就不想当这个什么狗屁师尊!
从她第一次开口,真诚地夸他强大,夸他好看起,他就不想当这个师尊了!
多少年了?成名以前他被人践踏,成名后被人恭维。可无论是成名前还是成名后,世人看到的便从来不是他君无殊。
半妖、剑尊,唯独没有君无殊。
可她看到的是君无殊。第一次相遇,她看到的便是君无殊。故此,她那一声“君无殊”才会让他心底翻滚不已。
他在她面前伪装,尽量表现着自己的温和有礼,生怕她对自己印象不好。可一个师尊,为何要在弟子面前伪装自己?如果一个人要在另一个人面前伪装,那必是有所图。
明月倒映在君无殊眼里,他神思清明了起来。
“莜莜。”
他轻声呼了下,“你刚刚喊了为师的名讳,你还记得吗?”
莜莜转过头来看他。似酒尚未醒,她的眼显得水润润的,不似以往淡漠。
“记得。”
她无比肯定。
他心微微一跳,“为何唤为师名讳?你该知道……”
“就是想叫。”
莜莜歪着头,有点不理解君无殊,“师尊,您不是总说,我等剑修想做就做,不应被世俗所束缚吗?”
君无殊怔了下。过了许久,才抬起手,摸着她的脑袋,“你说得对。那能再叫一声吗?”
“君无殊?”
莜莜心里亦是一动。她不明白这没由来的心悸以及泛起的羞涩是什么意思,但在她尚未厘清思绪前,唇已不受控制地启开,“君无殊……”
抚摸着她脑袋的手瞬间僵硬。君无殊沉默着,用了极大的毅力将手缩了回来。想拥她入怀的念头像一个魔咒般在脑海不停响起,道心上似真有裂痕了。
他僵硬地回过头,望向明月,“以后不许叫了。”???
莜莜不明所以,觉得君无殊很奇怪。而这份奇怪,让她心底躁动。
“为什么?”
她的眼又变得冷漠了,带着丝丝冷意,“刚说我对,要我叫,现在又不许叫,为什么?”
她伸出手,抓住他落在腿上的手。
同样是带茧的手,可他的手比她大很多,也热很多。她张开五指,慢慢贴上他的手。
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
手心的帜热传来,她感到了安心。手指慢慢曲起,穿过他的指缝,慢慢扣上,扣紧。
“你说过要疼我一辈子的。”
莜莜平静地叙述着,“你还说过,不找道侣了,要做世上最好的师尊,要守护我一辈子。”
她提醒着他,尽管她也不知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想到他拒绝她叫他的名字,便觉好似被推开了。
这令她难过。
她喜欢他手心的温暖。即便是母亲也未曾这样抓过自己的手。自母亲去世,哪怕以前没有任何情绪,可当母亲闭眼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此生再无牵挂”的孤寂感。
站在母亲墓碑前,心尖传来的饱胀感是心疼。
此生再无母亲,再无依靠,所有的苦痛欢乐只能自己品尝。
无人了解她的孤寂。
是他将她带了回来,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天下仅有的三件天蚕宝衣给了自己。从他手里接过天蚕宝衣那刻起,她便知道,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人没有感情是件可怕的事。
在喝了那奇怪的河水后,她想明白了许多事。
了无牵挂,只靠本能生存。
母亲多年的陪伴,血脉的牵连是她活着的意义。当这份意义消失,再无羁绊时,她其实并不知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她没有感情,不会伤心难过,但亦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看病,是母亲的心愿,并不是她的。直到他出现,那份不下母亲的关爱,让她隐隐明白:她又有了新的羁绊。
君无殊沉默着。当酒意退散,他不敢再回扣住徒儿的手。
她低下头,凝着他尚未回应的手,心底似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眼底有黑色蔓延开来,她更为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提醒着他,“你是剑尊,你不能失言。”
“我会守着你一辈子的。”
君无殊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只是你莫要再呼我的名讳,亦不可这般牵为师的手。”
“为何?”
她见他起身,便也站起来,“为何不可?”
君无殊转过身,轻声道:“唯有道侣才可这般牵手。”
风吹过,将他的低沉吹散。莜莜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不当你徒弟了,我要当你的道侣。”
君无殊身子轻轻一颤,随即背对着她笑了,“傻孩子,知道什么是道侣吗?”
“知道。”
她走上前,绕到他面前。
她身材中等,并不是很高。而君无殊身材高大,她站在他面前显得极为弱小。
可就这份弱小,让君无殊下意识地想后退。身子微晃,一只手就抓住了他。比他小上许多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随即,她踮起脚,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想着情戏里的场景,将唇贴了上去。
他一把推开她,连连后退,“荒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根本不懂人间的糟粕,不知人心的险恶与复杂,你怎知你想与我结为道侣?!你懂什么叫作男女之情吗?!”
莜莜站在原地,望着月下的男子。
麻布灰衣,难掩其俊美。
他真是很好看的男子。不同于君不谢的柔美,不同于曲应江温柔,亦不同于魔尊的阴柔,他就是清朗又阳光的。
只是此刻,他的神色阴郁,好似自己的举动冒犯了他般,细长的眉眼里有着抗拒。
抗拒……
为了自己连道侣都可以不要,为何自己想给他当道侣却不行?
莜莜想不明白,可眼里却凝出了雪霜。
她没有再说什么,从背上解下青木剑,抛出剑,踏上飞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无殊呆呆地站在原地,心痛在心间泛起。
他将她推开了……
她离去时的眼神让他心痛。
可要是接受了,他会更心痛。
一个没有七情的人,哪怕如今有了些许感情,亦不能弥补过去的空白。就像修炼一样,人的情志亦需一点点累积打磨。
如今的她,依然是雪域里盛开的花,清澈而纯洁。而他不能利用她的懵懂无知就去接受,那样他会看不起自己,会觉自己很卑鄙。待来日,她真正明白了感情后,她会恨自己的。
默默走下栖霞峰,云雾遮去了明月,苍茫山里变得黑暗。
苍茫山里,所有妖兽都在瑟瑟发抖着。剑尊固不是好杀之人,但一言不合索取性命从来都是这位祖宗的标签。
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阴郁气息足以将人淹没。不要去惹他,半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会死的……
作者有话说:
改了细纲,最后还是打算这样写。
因为我想了想,一个人在过去不曾有过任何感情,对世间不曾有过任何体悟,哪怕突然有了点情绪,但她的心智其实还是不成熟的。女主现在的行为依然是在靠本能。因不曾感受过真正的伤害,痛苦,便不会计较得失。她觉得师尊是可以让她依靠的人,是可以让她有牵挂的人,是她活下去新的羁绊,所以就想拥有。就像一个孩子,看见好看的东西想抓手里,有对自己好的人就会全心依赖并想占有一样,女主的心智其实跟婴儿般,什么都在靠本能活动。我觉得这样过渡更合理些,而且她现在只是有了点情绪。
而男主,虽然不算聪明,但很明显,他一个活了几百岁的人,要比女主成熟得多。讲白了,他不能接受女主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好像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去骗心智不全的人一样。如果接受了,那他就不是君无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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