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 第40日
◎入药。◎
细腻的泡沫包裹着乳白色的气球。
堪够张初越两道大掌托住, 打圈。
浴缸上的水温馥郁出乳香,皂香,还有令他着迷的温霁的味道。
热水漫上胸腔, 他抱着她坐, 看着她眼尾盛开的潮湿, 看着她想要逃离现实而要将自己坠入另一场虚幻的渴望,看着她将水波摇晃。
温霁膝盖压在水台上,指尖去抓男人宽阔的肩膀,这浴缸容不下他这样的宽肩, 他双手还要搭在外沿,似无边无际的大地,引她躺上去。
在这样光影迷幻的泡沫里, 她看到有东西被一戳便破, 是被她想象投影的亲情。
“噗通!”
羊乳皂掉到了地面。
温霁惊了下,抬头,却看到张初越那张浸在热雾中的脸,抵消了平日的冷硬, 现出一副性感的、好像能抚慰她的神容。
“怪阿霁太滑, 让它溜走了, 别去捡了。”
男人指腹捏着她下巴, 温霁忍不住双手环上他肩, 不让他走, 却口是心非说:“你还没用。”
他勾唇, 在薄唇覆来的瞬间说:“现在不就用上了?”
温霁这儿全是泡沫。
辗转的唇揉搓个遍,温霁身子轻轻地晃, 水纹涟涟地泛, 男人粗粝的舌头刮过她唇, 哑声道:“小心点,别让它游进去了。”
这句话是张初越提醒她的。
她坐在了上位,她掌控他。
可实际上,她想要咬他的舌头,张初越却只是在她唇外勾勒,滑刮,她知道,她早就知道了,这个人最擅长钓,煮沸她,直到她依然不得要领地,像小孩得不到糖要委屈到哭时,张初越才抱起了她。
水声哗啦,在日光的照耀下,津线挂在她粉唇边,犹如光芒灿烂的水银,他横抱着她接吻。
她落到虞美人盛开的山被上,边被吸攫着呼吸,边无力地敲着床头的木柜。
男人松了她的唇,大滴大滴的水珠与汗伏在他肩背,他凝望着她,胸腔里有愤怒有怜爱,挣扎交织将他逼向耐力的极限,他伸手拉开了抽屉。
“我知道你是找我寻开心。”
他的话直接,和他的五大三粗一样,可温霁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样的张初越。
喜欢他粗冽地对她好,喜欢他不会甜言蜜语就只会实干。
难道大病得愈前都要一场痛么,那张初越就是给她入药。
她眼睫止不住颤,泪水流莹,她于迷朦中看着张初越。
想起曾经两人去寺庙上香,他弯腰挑起两道削细扁担,男人的臂膀结实,肌肉纵横,那纤白的枝条被他左右掐着搭在上面,长腿迈的每一步都又实又有力。
迫得温霁跟上他,跑了几里地似地气喘着叫唤,两条腿也要软掉了,他也不肯放缓。
“你还记得你去寺庙求的清心寡欲吗……”
温霁脖颈上仰,汗水顺着她鬓边往下滑,张初越压身来含她脸颊上的水珠,刹令她呼吸失声。
“所谓经书抄来抄去,只悟到了一点,爱是恒久的忍耐。”
他嗓音沙哑,温霁第一次听他谈爱。
“我有……有那么糟糕吗……脾气上……要你忍耐……”
她的话七零八碎的,不成句子。
张初越掐着她脖颈,深深地埋进去,附在她耳边落:“现在这样的,就无需忍耐。”
温霁被他直白的话说得滚烫,指尖抓过他绷紧的胳膊,她从前也一直忍耐,对父母,对家人,以一种天真来伪装,这样能让日子好过一些,都说家和万事兴嘛。
可现在,她只想缠紧张初越,缠紧一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起去死。
晕厥,抽劲,浑身瘫软成水,最后一场浪打过来,将她化进深海里。
消失掉吧,反正她以前在家里也是个消失的女孩,还好有阿妈在乡下陪她,可她问为什么不能像哥哥那样去城里念书,阿妈还会哄她,说哥哥不听话,没有阿霁听话,所以阿妈陪你。
很甜的话,她食如□□。
现如今她遇到一个不会说甜话的人,却在吻她的眼泪。
“哥哥……”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张初越瞳仁情动,深深地望着她:“难得,这次没在床上骂我。”
温霁嗓子叫得疼了,眨着湿眼望他:“傻子,我要喝水。”
张初越掐她的脸蛋。
可温霁觉得他就是傻子,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上的。
男人起身出房门,后背挂着满片的红痕,温霁心想,这傻子还被她欺负了,她躺在床上濒死,居然心疼起他。
“嘟嘟嘟~”
重新陷入寂静的卧室里,温霁听见手机的震动声。
是从浴室传来的。
她裙子落在了那儿。
“喂。”
温霁捡回了手机,两条腿直发抖地坐回床上,任由它响了很久才接通,是阿妈的来电。
这时候房门倚来道长身,他几乎比门框还高,紧实的腰腹线条明暗线交界,块垒分明,因方才干了体力活,此刻充盈青筋。
黑色平角裤裹着他臀线,往下一双又长又肌肉匀称的腿,每一寸都像藏了个永动机,温霁第一次窥见男人的腿,腱子肉般。
只是耳边嘈杂的电流与此刻的狭小老屋割裂。
“张初越,把温昀打了?”
薄被拢在她胸前,温霁五指抓紧,而听到是关于他的电话,男人这才进来。
能在床上展露无遗,下了床倒互相避讳隐私。
张初越来给她喂水,她震愕中听着母亲的厉声:“今早的事,阿昀没有说,是你嫂子发现了端倪,身上都是药膏味,满满贴了一身,张初越到底发什么疯,这要是报警能给他判刑!”
张初越来给她喂第二口水。
清澈的温水里泡了人参片,入口味甘。
温霁轻咽了声,语气却平静,她最激烈的时候在刚才给了张初越。
“张初越不会无缘无故打人,肯定是温昀犯了什么错。”
温霁语气清冷,张初越听罢勾了下唇,像那些无脑护犊的大人。
“阿妈,不要在我耳边骂张初越,他可是你让我嫁的。”
张初越给她喂第三口水,有一滴顺着她唇腔滑落,他俯身来吻,而她耳边还接着母亲气急败坏骂他的电话,而他光明正大,不知悔改。
“你现在是要为了这个男的气死阿妈?你也知道两家是亲家,他这样做以后还怎么来往?”
温霁在他的温情里昏庸,指尖抚上他健硕的胸膛,想推,却没有力气,只是说:“嫂子把我睡过的床单扔了,怪可惜的,还是阿妈您从乡下背过去的。以后您是要常去住,我倒不必来往了,反正不是亲兄妹。”
张初越俯身来咬她的锁骨。
像头刚吃饱了又饿的野狗。
阿妈忍了忍气:“阿霁,你别说这些,现在是张初越把你哥打了,这件事必须算清楚。”
张初越的手开始不安分了,温霁怕被他弄出声音,忙踢他小腿,拿枕头扔他。
“那就去报警吧,不知这种家庭纠纷是怎么量刑,嫂子还在哺乳期,知道温昀还有个一直养在乡下的亲妹会不会受刺激?咱们瞒了人家那么多年,不过她孩子都生了,也没必要骗了吧。”
“温霁!”
母亲的脾气已经被她撕开了:“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家里现在的光景都是我跟你爸挣来的,你大哥能有这桩婚姻不容易,你马上让张初越来赔礼认错!”
温霁看向此刻的男人,他舒展地靠坐在床头,一条长腿曲起,一条长腿垂在床边,敞开,迷离的烟火自他唇间燃起。
他倒有心思抽烟。
“他没有错,阿妈,你应该问温昀到底做了什么才激怒他的。”
母亲难以置信:“你现在是要帮着他?不来认错以后家人都没得做!”
烟雾散在她眼前,尼古丁的窒息开始漫延肺腔,温霁也想抽一根,对阿妈轻声说:“没得做,那就没得做吧。”
“我怎么生了你个蠢女儿,嫁了人真是泼出去的水,全赔给了张初越!”
电话里的谩骂刺耳,张初越也听见了,但他只是望着她看,线条凌厉的脸刀斧一般,黑眸沉沉。
“阿妈,我当初嫁给张初越,本来就是赔温家欠的情,这是我最后一次听您的话,以后温家的事别再来找我了,反正,我也只是温家一个消失掉的女儿。”
电话那头的震愕久久没有出声,温霁笑:“还是像在嫂子面前那样叫您吧,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阿姨,您说对吧。”
“阿霁……”
阿妈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就像从前那样,她一不高兴,阿妈就会哭,就会可怜,就像跟她相依为命一样,可现在,她有了一个跟她相依为命的人。
“阿姨,再见。”
温霁阖上电话后,手机让张初越捞了过去,他直接关机。
她去抢他手里的烟,坐到他的腿上,张初越就把手抬高,另一道手去挽她的腰。
“这么决绝?”
他的语气里是笑,不是审问。
温霁看他:“为什么揍温昀?”
她叫的是温昀,不是哥哥,张初越开心,嗓音沙哑说:“我太太是个有教养的人,我不一样,能动手从不动嘴,他当不了这个哥,我来当。”
温霁让他说得心腔胀。
转而去碰他的尼古丁,张初越俯身在她耳边说:“想吸这一口,我的十三妹就得先吸另一口。”
她张了张唇,脖颈让他的青茬磨得痒,“笨蛋,你揍了他,万一他真去立案怎么办!学校会给你处分的!”
“那不正好。”
他拉开抽屉,形容落拓又堕落,晃了晃那纸盒,说:“现在我冒着被处分的风险给你出气,你还以为我对你,只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他抽出一片。
温霁心跳地动山摇。
指尖去抓他粗壮的胳膊,止不住颤,一瞬间婉转求安抚:“张初越……”
“才认的哥,不会叫了?”
张初越恶劣,低等,暴露无疑,温霁杏眸沾春雨地求他:哥哥……现在……现在可以给我一口烟了吗?”
他是个毒.贩。
张初越勾唇,指腹捏她下巴:“怎么办,害我阿霁没了家人,还要对这根东西上瘾。”
他夹着烟的手搭在床头柜上,温霁捏了过来,垂眸学他的样子吸。
张初越看着她,颤颤如雏鸟。
她微仰头用力深吸,张初越瞳仁陡然深陷,夺了她手里的那支烟,温霁咳了起来,幅度轻微而羸弱,却如蝴蝶效应牵引交缠上他。
温霁还未来得及顺气,人便让张初越翻身压着,吻了下去。
男人将烟头猛抵在深色木板上,烟火“滋”地一声燃烧,洞穿,一缕消散声飘渺落入耳膜。
温霁依然是咳,只是声音变了,麻绳碾成了细丝,将她肺腔疯狂抓紧,尼古丁横冲直撞,不顾她的死活。
漫长的星火,最后猝然爆燃,她终于得以宣泄出那一口烟。
“哥哥,你小心点……”
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犹如那支被他碾成灰烬的烟:“我连家人都会抛弃,哪天也会抛弃你。”
张初越忽然在她身上寻到了一种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她不是简单的野黠和不听管教,相反,她很聪明,拿不出手的身世也并不为此自卑,她是可塑造的。
“难道我跟我家人就相亲相爱么?”
他们在比谁更恶劣。
温霁气绵绵地哼声:“真被你教坏了。”
“我也没想到我太太有被养成的潜质。”
温霁晶莹的汗在额间缀成花钿,他俯身拨开她,吻她的额头,指腹温柔打转:“你还心疼温昀的太太在哺乳期,我也心疼我的太太,她也在哺乳期。”
张初越连一点关于亲情的天真都没有为她保留,让她去直面光怪陆离的现实,她一直逃避正视它的伤害,都被他以这一种方式解脱。
她在他这里感受春的生机勃勃,也将冬日的死物埋葬。
一天一夜,做掉了八个,庆祝她跟他一起离经叛道,被根茎破入的血肉重生。
作者有话说:
阿霁掰着手指头数:三八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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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 第41日
◎循序渐进。◎
从卧室的窗外透出去是一片斜阳暖照。
温霁昏昏沉沉地陷入余震之中, 不知睡过去多久,总感觉梦中也有人闯进来,睁开眼他依然在里面。
但此刻应当是现实, 她看到后院有一片往日没有的光景。
“张先生喜欢虞美人?”
有人在说话, 陌生的人, 温霁蹙眉,他怎么又让别人进院子了。
“虞美人漫山遍野都是,不用特意栽在院里。”
花匠在打趣,张初越沉冽的嗓音响起:“给我太太种的。”
温霁动了动腿, 感觉有一汪水在里面晃。
窗外看不见人,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好几个人呢, 又有人说:“媳妇都不出来干活?这在村里可落不下好名声啊。”
温霁眉尖微蹙, 想从床上爬起身,但她软得没有了骨头,都被张初越抽走了。
只断断续续听见她熟悉的那道声音:“让媳妇干活,这对男人可不是好名声。”
张初越话一落, 院子里传来了笑声。
他们都在笑, 温霁有些不高兴, 觉得张初越不带她玩。
但这种话居然能出自他的口中, 温霁又觉得讶异, 舌尖像绕了一口甜, 不多, 但是甜的。
“吱呀~”
主卧的门被掀开。
温霁双手斜撑在身前侧坐着,绣了殷红虞美人的薄衾拢在她胸前。
她在看盛花的窗景, 下一秒, 让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 他来看她:“先吃点银耳羹,别落地。”
温霁仰头,他的大掌摩挲在她脸颊上,她声带有些疼:“那些人走了吗?”
“嗯,种完花就走了。”
两弯月眉轻轻蹙:“下次有外人进来,你能先跟我说一下吗?”
“不喜欢?”
“嗯。”
张初越笑,来给她喂银耳羹,说:“补补水,都湿了两床被子了。”
半夜的时候张初越换过一次,现在身下这张恐怕也保不住了,揉揉皱皱的,只堪她遮掩红梅。
“为什么种花?你不像这么有情调的人。”
温霁咽了一口温热的羹汤,眼睫微眨看着张初越。
忽然发觉他渐渐具象,不再是一个丈夫,一个男人,而是眉目峻朗,有脾气有骨血的张初越。
“现在发现可以养一养,看着她蜕变,你不喜欢种花?”
“我不会养,你会吗?”
张初越抬手掠过她耳后的碎发,粗糙指腹的主人难得有轻柔的力道,对她说:“我也是第一次,不过应当跟养你一样,你漂亮了,花自然也长得漂亮了。”
温霁歪头看他,喝过银耳羹的嘴唇莹莹润润的,“那我养点什么好?”
“随你。”
“乌龟吧。”
男人撩她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王八蛋。”
温霁“诶呀呀”地解释起来:“长寿,健康。”
张初越气顺了些,给她喂了一口银耳羹。
温霁嘴巴鼓鼓囊囊地咽下:“而且也不能当缩头乌龟,如果它敢缩,我就要把它龟.头抓出来教训。”
张初越手里的勺子堵进她的嘴,惹得温霁“呜呜”了两声,他这才气定神闲地站起身道:“继续躺着,养好了身子再说教训我的事。”
温霁明明说的是教训乌龟,他怎么就当作是教训他了呢。
她没那么坏。
温霁又有两天不能穿内裤了。
什么棉都不管用,一碰就疼。
张家的奶奶和外婆又来抢人,说他们不去家里吃饭,是不是对方说了什么离间的话。
温霁坐在沙发上想起身给奶奶倒茶,张初越就拦住,温霁认为他也想借故不听唠叨,于是两个人一起去厨房接水。
温霁凑他耳边轻声落:“你也受不了吧?”
男人眼神扫了她一眼,白色的长裙裹至脚踝,掩得严严实实的,脚下一双白色布鞋是外婆给她做的,张初越让她穿上,别着凉了。
温霁继续在他耳边小声说,像咬着耳朵讲悄悄话:“我既不能当着奶奶的面说外婆不好,又不能说外婆的好,现在该怎么办啊,张初越。”
他脸颊微侧,看她葡萄似的眼瞳,这样的话他在夜里也听过,她把床单流得一塌糊涂,然后柔柔弱弱地问他:怎么办啊,哥哥……
“你就坐在那儿微笑地听她说话,老人家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你站起来走路做什么,不是还不舒服吗?”
温霁这时就嘟着嘴瞪他:“上次两天就好了,这次第三天还穿不了裤子,不然我会不去吃奶奶和外婆家的菜?”
她有些小小的抱怨,张初越跟饿了半辈子似的,可着劲地造,平日里养的娇嫩,都是为了他那恶劣的口腹之欲。
张初越瞳仁黯暗,俯身学她那样,在她耳边说:“你以为我就好受?”
温霁疑惑:“你钢筋铁骨的,现如今也不好受了?”
暖水瓶里的热流浇注进瓷壶口中,男人眼神在她脸上微掠:“可不是,谁家太太不穿裤子在丈夫眼前晃的?”
关键还碰不得。
温霁身子一避,脸让水蒸气蒸腾的雾染热,但转念想,他也不好受,自己便好受些了。
最后把奶奶送出门时,老人家在后院里看见种了一墙的虞美人,惊讶道:“你们俩还种了赛牡丹。”
温霁瞥了张初越一眼,男人轻咳了声,道:“奶奶,这叫虞美人。”
“大俗大雅嘛,怎么挑这花来种?”
奶奶的话让温霁想起她那床红色的喜被,习俗上都是牡丹花被,张初越倒好,绣的赛牡丹。
“阿霁喜欢。”
温霁:???
她抬眸看了眼张初越,怎么变她喜欢了。
只是这话让奶奶笑容愈深:“我说呢,难得挖了一畦菜地,不种瓜,改种花。”
温霁一听,怕奶奶对她种这些没用的东西不满,解释道:“这花拉去镇上卖钱,比瓜卖得还贵。”
话一落,奶奶眼睛亮起:“我说呢,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
等奶奶一走,张初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花不卖。”
温霁软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喝茶:“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没人打理怎么办呢?”
又是怎么办呢。
张初越弯身把她裙摆往下掖,温霁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脚尖,藏进了沙发缝里。
“能看一天也是一天,我养的,我会管。”
他对这些花还负责起来了。
温霁拿出手机查了下虞美人,忽然视线微顿,看到一株盛开的虞美人照片下,写着一行字:【虞美人的花语:安慰,慰问,坚贞不渝的爱。】
虞美人是罂.粟科,以美貌令人徘徊上瘾。
花瓣轻薄,没有开放前其貌不扬,浑身的绒毛如刺,仿佛在说:不要靠近我,我很糟糕,会被我扎。
但等盛开,美得惊天动地,明艳灿烂。
张初越半蹲在花畦前,铲子压了压泥,抬手,让一株盛开的花在他掌中摇动。
挂历被掀过一页。
温霁数着日子,回头看见张初越进来,说:“还有一周我就要走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张初越神色不明,只是道:“都是那几天开学,到时一道开车送你。”
温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这句话温霁似乎没问过,因为多数时候都是张初越下厨,他说:“厨房里有豆腐,我做吧。”
温霁一听嘴巴微翘,“噢~又是那个豆腐西施卖你的?害我最近天天吃她的豆腐。”
张初越扫了眼客厅,径直拿过水壶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今晚吃醋溜豆腐。”
温霁被他喂了一口水,有意见:“不要吃酸的,麻婆豆腐才好。”
张初越就往厨房过去了,温霁跟在他身后:“我跟你商量件事。”
男人从木架上抽了把刀,神容冷峻,温霁轻咳了声,指尖揪着指尖说:“回到学校后,你会跟别人讲你结婚了吗?”
这件事多少有些刺激,在大家都还是学生的时候,她居然已经结婚了,感觉一下就格格不入了。
“会。”
他不假思索地落了个字,然后开始剁肉。
温霁说:“那张初越,你觉得我该不该说呢?”
她本想说不公开的,但张初越现在手里有刀,她不敢跟他意见相左。
男人手里的刀拖过嫩肉,沉声:“你怕被人议论?”
温霁猛点头,开始卖乖:“还是老公最懂我!”
张初越看出她的讨好了。
还不如跟他吵呢,至少他能拿一点主动权。
“可以循序渐进。”
他垂眸望她的眼:“先说谈了对象。”
温霁显然对他这个建议不太满意:“你是学保密的,这点事为什么不能保密呢?”
张初越凝眉,开始打量她的意图:“我这个对象让你需要保密?”
“不是不是!”
温霁连忙顺毛捋,开始卖惨:“我拿了国家奖学金和助学金,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谈恋爱了,肯定会说那个温霁拿着国家资助的钱搞男女关系。”
听到这个理由,张初越显然脸色微沉:“你现在不需要申请任何贫困助学金,这笔钱我转给你,至于国家奖学金,那是足够优秀颁给你的,跟你恋爱结婚没有关系。”
温霁听到他说要给她转钱,就有些不符合她独立自主的人格了:“你看吧,我现在不仅结了个包办的婚姻,还要拿男人的钱,那我当初为什么要考大学,我直接去找你结婚好了,费什么劲呢?”
她这番话让张初越略微陷入回忆,她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啊不对不对。”
温霁自顾自说:“我就是因为在北城上大学,户口转到了学校,你才要找我办事的,不然我没有利用价值,你也不会和我结婚。”
张初越敛眉,刀锋将砧板剁得梆梆响:“你现在这副拼命要我做地下情人的语气,怎么,你在学校还有别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阴暗爬行张初越:剁了。
算了一下,嘟一场能保三天不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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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第42日
◎什么都是两份的。◎
温霁这番陷入沉思的两秒钟里, 张初越把肉剁成了泥,冷淡道:“看来确实得事先说清楚。”
“之前不是说好等你工作分配落实后,就去办离婚的吗?”
温霁眼眸安安静静地望着张初越看, 像一只猫爪子, 勾了勾他的手。
刀柄让他斜插在木砧板上, 转身去洗手,哗啦啦的流水仿佛在给他降燥,张初越语气平定:“要是有人找你问,张初越是为了不打回原籍跟你结婚的么?你到时怎么答?”
温霁眨巴着乌黑的眼瞳说:“我又不是笨蛋, 自然讲我们是两情相悦。”
“你身边的人都不知你和我在谈恋爱,怎么个两情相悦?”
被他一反问,温霁愣了下。
张初越眼眸定睛看她, 直把她逼得吐出一句:“如果说是父母安排结婚的, 岂不是目的明显?”
她还为他着想。
张初越扯了下唇,看穿她:“你确实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婚姻是家里包办的。”
“我只是觉得反正都要离婚,就没必要公开了吧。”
到时她不免循环陷入各种的辩解和流言之中。
只是她话一出口,张初越眼眸便沉沉暗暗地看着她, 直看得她心慌, 步子往后退了退, 讲:“我先出去忙了。”
要怎么跟同学解释她为什么嫁给张初越呢, 说他家曾资助过自己念书, 所以她以身相许?
这听来实在令人乍舌。
晚饭的时候, 两个人还因为不欢而散的对话而沉默。
温霁用勺子舀了一口麻婆豆腐, 盛到张初越的碗里。
男人撩起眉棱看她,又用筷子给她夹了根鸡腿。
温霁客气:“你吃吧。”
“我喜欢吃豆腐多点。”
温霁又想到卖豆腐的那位西施姐姐, 嘟着嘴说:“想不到你一个养牛的糙男人, 嘴巴还爱吃嫩的。”
张初越夹菜的筷子一顿, 温霁本是跟他开玩笑,以缓解这低气压,但他显然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你是想说我老牛吃嫩草么?”
温霁伶牙俐齿:“可不是说你老,虽然你是老公。”
张初越靠到椅背上,双手环胸地看她:“明天我去趟镇里,要跟我这头牛去吗?”
温霁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啊,你这头牛给骑吗?”
她在很小的时候坐过牛车去镇上,板车拉得慢,沿途的一束花也是风景,她躺在软乎乎的干稻禾上,看累了便睡,睡醒了还在牛车上。
现在回想,那时候确实是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眼前的张初越忽然起身,压在头顶的光勾勒过他侧影的轮廓,他落来一句:“看来是不疼了。”
话一落,温霁愣了片刻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手覆在腿心上,脸颊促着红道:“再躺一晚总归好了吧。”
男人只是扯了下唇,没再深探。
温霁忽然发现张初越其实很聪明,但平日里很少展露,毕竟他靠体魄就能威慑人说真话,只是极偶尔的时候会用一种看穿她的眼神望来,温霁就真的会守不住秘密。
但他又不拆穿,温霁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但陪她演。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长手伸去关灯,淡声道:“睡吧。”
温霁捂着被子背对他躺下,空调汨汨,其实乡下的夏天也有凉意,但被窝里多了一个人就显得热了,尤其张初越还像个炉子。
第二天醒来,温霁是一条腿搭在他腰上的。
吓得她连忙收腿,动静一闹,男人没睁眼,手已经去抓她的把柄,但只是松拢着,给了她逃生的空隙。
腿从他掌中一路滑至脚踝,带起一片的痒。
她忙坐起身,第一次比他早醒,清晨里看见他那道深邃凌厉的脸庞,轮廓如雕塑,刀斧出来的线条有种优越的流畅感,温霁在开满虞美人的花窗下看张初越的睡颜。
“哗啦~”
蒜末被泼到热着油的锅底。
被锅铲打着旋,香气瞬间四溢,蒜粒滋滋冒着金色时,温霁将削了皮的西红柿丁倒进锅里。
醇正土地种出来的西红柿,有着和城里商场货架上的番茄所没有的多汁。
温霁冲了瓢开水进去,锅中瞬间“嘟嘟”地滚起水泡,鲜艳的番茄色漾开,她铺了两把挂面进去,最后敲了两个鸡蛋。
什么都是两份的。
温霁把昨天张初越剁好的肉馅包了两个肉饼,在小平锅上煎,雾气缭绕出门,眸光微侧,看见一道挺拔的长身慵懒地斜倚在门框边。
赤着的胸膛镀在光影中,圣洁又性感,他还穿着昨晚睡觉套的灰色居家长裤。
“真厉害,刚做好你就醒了,杵在这儿做什么,去洗漱换衣服呀。”
她表现得对这次去镇上赶集的极大积极性。
张初越扯了下唇:“洗漱是洗漱了,但是张太太,昨晚你偷偷在我裤头上打的结,怎么解啊?”
温霁擦身而过,他的话顺入耳膜。
餐碟被放在桌上,温霁清了下嗓子:“能有多难解,看来张先生的手指不太灵活噢。”
她话一落,就见男人眉头微蹙,气息明显热了:“真要解的时候,你上把锁都能撬。”
温霁肩膀下意识微缩,回头,看见男人进了次卧。
等她把碗筷摆好后,张初越已经穿戴整齐地出来,他穿白衬衫配军绿色长裤是真的让温霁眼前一亮,那黑色工装靴把腿衬得又长又直,生人勿近。
温霁感觉自己看他又得把头抬高点了。
“第一次吃你做的早餐。”
张初越这话就说得计较了,温霁道:“你今早故意赖床的吧。”
“之前也一起睡过,我赖床了么?”
“因为之前你吃到了呀。”
温霁这话不是毫无根据,他早上还摸她腿来着,绝对装睡。
男人气定神闲:“没吃过的时候也没赖,你别赖我。”
温霁有些哑口。
好像也是。
吃完早餐自然是张初越去洗碗,温霁收拾包包准备出门时,经过墙上挂着的日历,忽地步子一顿,看了两秒,抬手撕下一张日历。
跟他在这个房子里待的时间没剩多少了。
他要赖床就赖吧。
到了镇上温霁直奔步行街,虽然她没打算买,但是能看,然后买一杯奶茶就当作消费,既吃到又玩到,不算白来没有收获。
只是经过一家首饰店时,走在前面的张初越却停下了脚步,温霁顺着他的视线往里望,又看回他,咽了口珍珠说:“走啦。”
她今天的计划消费是不超过二十块。
但张初越居然进去了!
“到时候我这边有些场合可能需要你配合出席,既然是夫妻,也不要让别人看出端倪。”
说着男人走到了玻璃柜前,一枚枚戒指精致高贵地被摆放在绒布盒里,他看的都是铂金钻戒,温霁看了眼标价,扯了扯他衣角。
男人低下头,她微踮起脚尖附耳小声说:“好贵,我们去十元店买吧。”
张初越扫了她一眼,近在咫尺的眉眼:“对你来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太会珍惜。”
温霁眼睫微动,一时间不知他说的是这段婚姻还是戒指。
“这枚对戒吧。”
他指了指其中一款样式,素雅的设计,铂金莹润,销售还特意介绍这枚戒指的钻石嵌在了戒圈内侧。
温霁好笑:“看不出来还戴什么呀?”
男人慢条斯理道:“财不外露,就是让你知道里面有钻,别弄丢了。”
温霁抿起嘴巴的时候脸颊鼓成包子,圆圆的,这时销售提醒:“先生可以帮太太戴上试试。”
她心头一跳,竟然下意识说:“不用不用……”
这个反应让销售一愣,显得他们不像是真夫妻,过于疏离了。
张初越倒没什么神色,垂眸拿过戒指给她戴上,还一来就挑的无名指,微凉的指环套进来时,她心尖猝然紧了一下。
男人指腹捏着戒指转了转,低声说:“尺寸合适。”
温霁怀疑他根本不是根据款式挑的,而是照着指圈尺寸选的。
她没有要给他戴戒指的意思,反正是他要买的,张初越也不开口,径直拿过那枚铂金的男素圈套进左手的无名指。
动作利落,修长的五指张了张,骨节分明得性感。
这时有一对男女进店,温霁看到女生挽着男生,身子快把男的挤得路都走不好了,男人还笑得享受:“老婆,这儿款式都老土,等我带你去城里买。”
温霁瞥向张初越,心里想:看,别人都说款式老土。
然而那女人却撒娇道:“等等等,想要就立马买给我,为什么要等……”
这时张初越眉梢一挑,朝销售道:“买单。”
温霁甚至想要一个七天无理由退货,但张初越买单太快,温霁来不及说。
出来时,她抬手张开五指,逆光看确实光彩夺目,于是说:“那就等要戴的时候再拿出来,现在明目张胆的多危险,万一真丢了怎么办。”
张初越狭长的眼睫半压深瞳,在光下睫毛根根分明,显得眼眶更深邃了,看她也一眼洞穿,说:“丢了就再给你买。”
温霁卸戒指的动作微顿,转头往四处望,以转移自己不合时宜的心动,指尖还在紧张地抠无名指上的戒指:“那、那我干活的时候刮花了怎么办呢,张初越你怎么给我戴的,我摘不下来了……”
她有些着急,低头去转自己的无名指,白皙的指尖都被她挤红了,他眉头一凝,道:“戴着不容易丢,等你不方便的时候找我给你脱。”
她看到他无名指上的素圈,说:“那你总不能一直戴着吧,也不方便的。”
张初越拇指转了转质地坚硬的金属环,忽然气息沉吟了片刻,道:“嗯,我晚上会摘掉它。”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老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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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 第43日
◎变态的天赋。◎
听到张初越这句话, 温霁心里微微空了一下。
看吧,他买婚戒也只是门面功夫,背地里还不是没耐心戴它。
回去的路上, 温霁买了一只鳄龟, 巴掌大, 在塑料箱里匐着,温霁指尖戳了戳箱子,他才缓慢地伸起脑袋,像是回应:我还活着。
张初越坐在驾驶座上扫了眼, 双掌划过方向盘:“这么小,难养活。”
温霁淡定道:“我跟他有缘,我拿龟粮钓乌龟的时候, 所有乌龟都伸出了头, 只有它在锲而不舍地爬玻璃墙。”
张初越语气沉默了两秒:“它那是想出去。”
温霁点头:“对呀,所以我买它,不就是带它走吗?”
张初越又看了眼那蔫在塑料箱里的鳄龟,被装进更小的箱子里, 仿佛生无可恋。
“喂食别用手, 这种龟喙尖锐, 当心划伤。”
温霁又戳了戳那塑料箱, 鳄龟张开小小的嘴巴, 一副“我超凶”的模样, 温霁忍不住笑:“得给它取个名字。”
张初越微转眸:“光风霁月, 就叫霁月吧。”
温霁正苦思冥想,没想到张初越信手拈来, 她眼睛一亮:“小月小月, 小霁月, 好听!张初越你这个名字起得有寓意!”
张初越清了下嗓子,目光往挡风玻璃外望,一副认真开车的姿态:“既然是你养的,取你名里的一个字,好让你有点责任心。”
温霁笑道:“还有明月的意思,澄澈干净,寓意深远啊!”
张初越扫了她一眼,眼里仿佛在说:笨。
回到老宅,温霁就忙着给霁月喂水安家,刚放到地上,就见它扒拉着塑料箱要往外爬,温霁笑道:“刚才还蔫坏蔫坏的,这会怎么有活力了。”
她打开盖子,看鳄龟往花圃边爬,短手短脚的可爱。
张初越长腿逋迈进来,见那王八要钻进花丛里,伸手就把它拎了回去。
温霁抗争:“它要玩。”
张初越严重怀疑她的养龟能力:“一会钻进花圃了,我看你怎么找它,别死在里面。”
温霁蹲在虞美人盛开的花圃边笑:“小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张初越瞥她一眼,觉得温霁有点小变态的天赋。
最后乌龟被安置在客厅的边桌上,生态缸是张初越弄的,里边还栽了虞美人,鳄龟看到花就往里钻,张初越忽然问了句:“这是公的母的?”
温霁摸了摸龟背,刺手,说:“公的。”
张初越双手环胸道:“你是挺狠,只买一只,让他当鳏夫。”
温霁听到这话不由望向张初越:“你是觉得一个公的就得配一个母的,不论喜不喜欢,至少有个伴?”
男人长手搭在桌边,俯身透过玻璃缸看水,午后的光映在他瞳仁中,微起波澜:“你猜他钻这株虞美人,是喜欢还是想找个伴?”
温霁肯定道:“漂亮的花谁都喜欢。”
张初越轻落了声笑:“张太太说得对,喜欢的,就算不同物种也喜欢,不喜欢的,就算是同物种在一个屋檐下,也生厌。”
温霁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张初越是学保密的,最擅长探人口风,从而转为自己的论据。
霁月在生态缸里适应这个新家,傍晚的烟囱袅娜升烟,饭香味弥漫。
安静的乡野小院有了新的气息,温霁端着碗经过屋门,看到远山上披了层彩霞。
没来由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张初越此时将晾在后院的被子折回卧室,抬眸瞥见日历上被她撕到最新的日期,眼眸微敛。
温霁见他不出声,说:“我虽然学理工科,但平时也爱看点诗歌什么的,桌上有些书,你要看吗?”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张初越的兴趣爱好不甚了解。
张初越往她书桌扫了眼,书目整齐,工科与文学类参杂,但语气平淡道:“之前还只是知道,吟诗作对,你占一半。”
温霁见他弯身将盛满日晒的床单叠好,一时想起这床单是为何而洗的,顿时脸热:“张初越,你不准说!”
当她听不出他话里说她占了吟诗的淫.湿。
男人撩起眉棱看她:“跟人作对的嘴是一刻也不肯认输。”
他话一落,温霁怔住,霎时抬手摸了摸脖子,“你还吃不吃饭了,被子别弄了,到吃饭的时候就干别的事,叫也叫不来。”
张初越沉了沉气,虽然被温霁没来由说了一通,到底还是将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才肯罢休。
温霁说他:“难怪对豆腐情有独钟。”
张初越迈着长腿走出卧室,别的夫妻是事事有回应,他们也事事有回应,温霁听见张初越还故意说:“今天怎么没做豆腐?”
温霁哼了声:“你看我像块豆腐吗?”
明明是吵架里的通用语言,但不知怎么地,张初越听见这句话后忽然笑了,很轻,忍俊不禁。
温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跟张初越相处下来的。
书没见他看过,娱乐活动没见他有过……温霁思绪打结,肢体交流算娱乐活动吗?
“你要带去学校的床单洗了吗?”
“咳咳咳……”
温霁被张初越忽然的问话吓得直呛水。
她在床上翻书,手里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含糊道:“我自己洗。”
张初越没应声,继续在屋外忙活,偶尔有声音传来,最后上床的时候给她杯子里倒了热水,还挺有人夫样。
温霁手里的书愣是没翻一页,烦躁,果然婚姻让人降智。
察觉到他气息压到床侧,温霁开口转移注意力:“我觉得人还是有个陶冶情操的爱好比较好,不然容易陷入某种低俗的娱乐里,你看社会新闻就知道,吃喝嫖赌都是为了寻求精神刺激,这不好。”
张初越靠坐到床头,说了句:“过两天有人来收牛,一头大概两万一,棚里有六头,钱到了给你转过去,把银行卡给我。”
说完,没听见温霁应声,他转眸望去,看到一双葡萄似的乌黑大眼睛正愣愣地盯着他看。
温霁手里的书都想扔了,要什么精神娱乐,要什么陶冶情操,那都是假的,养牛好养牛棒养牛呱呱叫!
“你、你养的牛,钱给我干嘛呀。”
“你没喂过?”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牛是爷爷和外公要买,两家向来不对付,谁家有另一家也要有,不看自己养不养得了,最后因为我要结婚,就都送给我了,养了这阵子,够给你交学费和生活费。”
温霁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心里莫名热热的,烫烫的,怎么会有人给她打算呢,而且还是提前就打算了。
“那、那也是爷爷外公买的牛犊,你赚了钱也得给他们的……”
她窝坐在床头边,指尖捏着书页在磨,一点少女心事用力藏着。
没听见张初越说话,温霁眼神轻轻抬起看他,发现他也在她,竟紧张地躲了下。
“你倒是想着他们。”
张初越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低低叹了声,她会考虑他的家人,就像两条没有交集的河水流到了一处,不自私,有原则,懂礼貌,都是温霁的闪光点。
但可惜,偏是有这种好,恐怕以后,这姑娘真会跟他离婚。
温霁小声说:“那些牛一开始也是因为他们才养的,你别忘了。”
他们的婚事一开始是因为什么,张初越低声落:“我没忘,你还看书吗,不看我就熄灯了。”
温霁见他右手指腹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抿了抿唇,看他:“你不是说晚上会摘掉戒指吗?”
男人转指环的动作微顿,听见温霁嘟囔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用戴着给别人看。”
“你以为我摘戒指是因为不用戴给别人看?”
张初越瞳仁凝在她脸上,仿佛要把她吸进去,温霁心尖跳起又空落,反问:“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男人狭长的眼睑仍垂下看她,像是听到不合他心意的话了,指腹转动戒指的动作变快,不过眨眼间,指环被摘下放到床头。
骨节分明的右掌拢住她左边胳膊,温霁心颤地缩了下肩膀,感觉到他欺来的热浪,呼吸连迭,温霁也跟着乱了频率。
他却不是来吻。
“婚戒不仅是婚姻的象征,还是一种戒律。”
他嗓音落在耳边时,温霁猝然张开了唇,指尖胡乱去抓他的臂膀,不过是一刹,望他的眼眶里朦胧出一片水雾。
“第一戒,”
低沉的嗓音压入,被衾被温霁慌乱踢散。
男人钳着她胳膊的手背青筋浮起,语气慢条斯理继续落:“戒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只与我行坐烧身。”
“第二戒,”
温霁脖颈往上仰起,像玻璃墙内圣洁的修女雕塑,一寸寸开片,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他嗓音如拨弄琴弦落下的靡调:“戒诳语,不得欺瞒哄骗,口是心非,只与我坦诚相待。”
“初越初越……”
温霁的声线夹出了水调,委屈的,可怜的,哀求的,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恳请他放过,又恳请他施舍。
“第三戒。”
话一顿,温霁已经泪眼潋潋,如一朵折枝的红花毫无倚靠,飘零柔弱。
他掌心去抚她额上的薄汗,磁哑的嗓音低声叹:“两戒就受不住了?以后的夫妻之道还有许多,十三妹,能受一戒是一戒。”
作者有话说:
越哥:我看看,第三戒落哪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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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第44日
◎“有劳太太指教。”◎
张初越玩扑克的时候并不擅长参与赌注, 他对输赢也无太大执念,场上更没有他想要征服的人。
是以朋友间聚会,他多是洗牌的那一个。
扑克洗牌的方式有许多, 他喜欢将整副卡牌从中间曲出核形缝隙, 中指与无名指指穿入, 上下一挑,拨开,拇指则捏住缝隙顶喙,游刃有余地搓磨。
温霁像是赌桌上的一副牌。
是以他这一局玩得分外有耐心, 只可惜牌不配合,才搓洗了多久,突然散撒了一片。
抓着他胳膊的指尖从攥紧到陡然卸劲, 张初越右臂撑在她身侧俯视:“第三戒, 戒疑心,不许猜忌我是别有所图,温霁,不交付真心的人, 永远得不到爱。”
“吧嗒”
温霁一晚上未曾翻过去一页的书掉落在地, 上面被笔尖划过一道标注:【傍我作知交】。
知交……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她知晓他的心思吗?
床头的纸巾盒让他抽去两张, 温霁看到他一寸寸擦拭手指上的水液, 慢条斯理又性感致命, 在他眼神落来的瞬间, 温霁慌忙躲避。
“我不想……”
温霁轻吸了吸鼻子, 嗓音里含满了水,委屈道:“别人说你娶了个父母安排的……出身很……”
“阿霁。”
张初越打断她的话, 嗓音沉稳地引导:“或许你认为身边的人出身比你优越, 但把他们放在你的位置, 未必有你这样打破格局的生命力。”
她水雾雾的眼睫颤了颤。
张初越俯身来吻她,力道柔中带刚,将她嘴唇搓磨肿了,温霁听见床头柜被拉开的声音,她心尖蓦地一颤,竟然脱口喊了声:“老公……”
耳边的沉声陡然一重。
温霁心虚中夹着害怕,直到张初越眉头拧起,松开她的唇,转眸将床头柜的抽屉完整拉出。
她决定装傻。
缩在被窝里的温霁不敢看张初越,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他在冷静。
而后是“吧嗒”的熄灯声。
像按在了温霁心头,她恍惚了下,看到张初越掀了被子睡进来。
抽屉里没有安全套,他知道她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温霁不安分地在被子里动,男人过来搂她,大掌去顺她头顶的呆毛,嗓音里还有夜色残留:“睡吧。”
她鼻翼微嗡:“你不生气吗?”
刚才他对她训诫时隐忍的怒气,温霁真切感受到了,要是还让他想要的时候找不到东西,恐怕要大发雷霆,谁料,他现在就只是搂着她。
把害怕的她从床角搂到了怀里。
温霁像初生的小鸡,被蛋壳一样安全的怀抱拥拢着,让她舒服得忍不住微绷脚尖。
张初越的语气夹着喑哑:“有什么好生气,当太太的也有同意权,你不愿,我不会强来。”
他的话说得光明磊落,雨过天霁一般在她心头舒展。
不会因为她的扫兴而发怒,更不会说了一通好话后急着要讨赏,温霁知道张初越喜欢做这档子事,但他更在意她的情绪。
从前会觉得这是装的伎俩,毕竟他这个背景,人心捉摸得透,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在忍耐。
她鼻尖隔着衣料在他胸膛上耸了耸,用很小的声音说:“上次怕你等不及我好就又要做,我偷偷藏到棚屋里了……”
男女性之间天生力量悬殊,温霁也怕自己无法拒绝,人在诱惑面前能说服自己去承受风险,于是只好在理智清醒时控制局面。
然而她话一落,头顶落来一道很轻的笑,她仰头,听见张初越说:“所以不是不愿?”
温霁心尖荡漾,羞红着脸皮硬是没承认,只是把话题转到他身上:“那你怎么办呢?”
男人笑容僵住,窄腰往后避开她:“过会就好了,睡吧。”
又是催促她入睡的话,张初越念“睡吧”的时候嗓音很低,似月色下难得一露的温柔。
温霁的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纤细的指尖张开,下半张脸掩在被子下,露一双杏眸流转着天真,对他说:“我也有五戒,老公要吗?”
男人深邃的瞳仁一暗,忽地,一道气息压上她双唇,他毫无顾忌地吮吸着双瓣,直把她上唇含进他口中,温霁心脏被勾得紧促失重。
张初越的吻技都是直来直往,喜欢用深浅轻重来表达他的情绪,此刻气息烈烈,沉缅于欲的哑声不再遮掩——
“有劳太太指教。”-
乡下的生活返璞归真,褪去城市的喧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到了夜晚,不过八九点的光景,安静的乡野小道和寂静清凉的夜,已经开始令人昏昏欲睡。
而在清早……
闹钟过了八点。
温霁还没醒来。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不是从前那两次被张初越碾碎无法苏醒的沉,而是一种心安的放松。
直到她听见床头有人在翻书页,轻微的划拉声响起,她动了动眼睫,睁开眼就看到张初越在读她那本诗词小札。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大学室友在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有次听室友吐槽她的对象,说他发给自己的文章链接,虽然专业不同也会认真研读,以此跟他多点话题,但她发过去给他的,不是没看就是没上心,聊不到一处。
温霁在张初越的房间里待过,这个人估计是做什么都有保密习惯,书不见一页。
但他现在,在读她的书,就像在了解她。
她微动身要坐起来,就感觉张初越的大掌在很轻地抚她的脑袋,接着往下,经过脖颈落到她的胳膊,五指力道微收,替她揉了揉。
没有甜言蜜语,他是个实干家。
“煮了鸡汤米线,锅里煨着,洗漱好了就能吃。”
温霁微愣:“你早就醒了?那怎么还躺在床上?”
张初越把她那本书合上放回床头柜,起身道:“看你睡到几时。”
温霁嘴巴努了努,爬下床,裙摆顺着弧度坠到了脚踝,张初越就站在她身侧,下意识替她提了一下。
窗棂的光线照在他低下的眉棱上,融化了些冷硬,竟有些深邃的柔情。
向来冷硬惯了的男人,偶尔表现点风度就足够令人惊艳,尤其是此刻,温霁还让窗外的虞美人晃得心绪摇摆不定。
“裙摆不会拖地的。”
她提醒。
“这条睡裙穿了挺久。”
温霁微怔,抿唇掩饰它身上被洗得微微起球的地方,双手叠在身前道:“每天早上都洗的。”
自从跟张初越同床后,她最漂亮的白色背心式睡裙就经常出场,乡下的日头灿烂,晾一个白天足够吸饱太阳。
他说:“也是网上买的?”
温霁点了点头,就见张初越掏出手机问:“有链接吗?”
她哪里敢给他链接,价格不过三四十块,就说:“你搜一下关键字吧,夏天少女睡裙。”
说完温霁有些后知后觉,愣愣看他:“不用给我买。”
他已经给得够多了。
“开学新气象。”
张初越的话说得理所当然,温霁讲:“那你要什么礼物?”
此时男人眸光深看了她一眼,落来一句:“昨晚已经给了。”
温霁脸颊霎时艳红。
昨晚她不知自己的手何时能停歇,他一直在吻她,舌头深深浅浅,温霁在温情里迷失,被浇了满手。
她嘟囔道:“明明是你给我。”
张初越的大掌来揉她手腕,大概是昨晚揉了挺久,竟有了这个习惯,温霁忙抽回手慌不择路地往浴室进去。
关上门刚要拿漱口杯,就看到牙刷头上已经被挤了牙膏。
出来客厅时,就见张初越在给她那碗米线浇鸡汤,温水倒了一杯,让她先喝。
温霁低头嗦了一口米线,闭着嘴斯文地吃,舌尖让肉的鲜味萦绕,天灵盖打通,忍不住说:“你还挺会照顾人的,看不出来没谈过恋爱。”
张初越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当作是称赞,勾了下唇,“有的人谈了无数次恋爱也不一定会照顾人,就好比没当过父母的人也不一定养不好孩子,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伴侣,那就怎么做。”
温霁挑米线的动作微顿,忽然让热气萦绕了一圈眼眶。
安安静静地吃完,张初越起身收碗,温霁伸手去拿,就让他微抬了下手腕,他道:“昨晚嚷着手酸,今天就别乱动。”
“我也没谈过恋爱。”
温霁忽然落了声,张初越动作微顿,而后像是谅解:“看出来了。”
她是块天然璞玉,一开始雕琢的时候确实顽固刺手,但只要多点耐心,她会开出预料之外的,不为外人所见的温香软玉。
“那你想谈吗?会不会觉得很可惜,没谈过就结婚?”
温霁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在桌子底下揪着衣角在搓。
张初越眼眸沉沉看她:“你呢?”
温霁脸颊有些微红,轻“嗯”了声。
张初越一双剑眉拧起,喉结微压:“我建议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不要有第三者,否则……”
“张初越……”
温霁脱口打断他的话,这个笨蛋怎么没懂她的意思呢,她着急道:“我就不能跟你谈吗?”
对面高大的男人一怔。
温霁能看到他幽深的瞳仁因为她这句话现出往日所没见过的招架不住。
忽然抿唇想笑,有种拿捏到他的兴奋呢。
“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我先去洗碗了。”
温霁说完刚要转身,手腕倏忽让张初越拢住,他问:“恋爱不是应该要有一方先表白么?”
他话一落,温霁瞳孔瞬时睁大,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她只是想好好跟他处一处,不想他做什么事都是因为丈夫的职责。
张初越拢住她手腕的力道收紧,温霁小猫皱脸似地挣不开,他又追问:“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羞死人了!!!!
“傍我作知交”出自《散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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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 第45日
◎“叫张初越做什么?”◎
“你、你说什么呢!”
温霁顿时紧张得不知所措, 挣又挣不开张初越的手掌,只能慌忙地给自己开脱:“那别人结婚还是从恋爱开始,我们也不是啊, 是你昨晚说我不许猜忌你, 既然戒指不是戴给别人看的, 那是你诚心要给我的吧,我倒要问你呢,不是出于丈夫的职责,那是什么?”
她昨晚不过是提醒他摘掉戒指, 他就用那种方式让她吃教训,还问她——“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摘戒指了么?金属冷硬无眼,恐伤了我的十三妹。”
温霁被他那些撩拨的话惹得思绪蝴蝶乱飞, 他想如何就如何, 她哪里有拒绝的力气了。
越想越恼,一张脸涨红,面前的张初越瞳仁里划过怔然,开声:“倒是没想到我说的, 你都听进去了。”
“我哪儿敢不听进去, 你都送进去了!”
温霁情绪起伏, 全因他那句“你喜欢我”而弄得无法冷静, 极力地掩饰下脱口说出了更厉害的话。
张初越却唇角微勾, 垂眸望向她, 眉眼里多了丝耐心与和煦, 像看着自己精心呵护的作品一样,有了些骄傲感:“阿霁, 我就是想给你戴戒指, 我敢承认, 那你呢,是想谈恋爱,还是,只是想跟我谈恋爱?”
两个看似差不多的选择,实则天差地别。
如果她选前者,保不准张初越又要肺炸,如果她选后者,那他恐怕要骄傲自满。
此刻她还没选,张初越就已经朝她走近,欲.望开始疯长,如果她没问“谈恋爱”倒好,一问他便想知道答案,她若不肯答,他竟然阴暗到想要将她压到床上,哪怕是利诱也好,总想听那么一句。
温霁看到他拢紧的手背上青筋浮起,鼻翼间的气息被他挤散,她第一次意识到,与张初越相处是一种博弈。
“那你想吗?”
她反问。
“我想。”
温霁被张初越这句直白的话冲晕,他给她递来了一个枝条,她顺着爬,又问:“那是想谈恋爱,还是只想跟我谈?”
张初越俯身落:“只想跟你。”
温霁心尖一震。
这句话比只想跟你上床更冲击她。
性是身体的渴望,但爱不是,那是理智也被冲昏了头脑。
温霁感觉到他在等她答案,大掌拢上了她的腰侧,有些痒,他要去掐,温霁陡然喘不上气,轻吟了声,他的吻近在咫尺。
温霁却轻轻撩起眼睫,那清瞳里有一丝天真的坏,“噢,是张初越喜欢我。”
说出这句话时,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地发起抖。
桌沿被轻撞,温霁后臀抵在桌沿上,张初越的长手压在她身侧,似一座半围的城墙,他说:“你知道就好。”
温霁以为自己反将一军,没想到她根本招架不住男人猛然的攻势,他不需要面子,他要的是攫取的快感。
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会刹那晕眩。
从小到大,她身边自然也有男性主动地追求,但她却觉得这些人眼里只有那点男女之事,学生就应该有个学生样,好好学习,挣一个光明前程。
谁跟她表白,或者是散发一点油腻的求偶信息,她便开始嫌恶,无法再从人格上欣赏对方了,他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当他们手段套路地询问她是否要一起去看电影时,她就觉得倒胃口。
但眼前的张初越,不玩游戏,直白,像他的技巧一样,就是硬冲。
她快要顶不住了。
他的气息往下落,温霁跟着窒息,指尖拢在他衣襟上,想推,身体又变得渴望他的贴近,像磁铁一样,任理智再强,也无法阻碍这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他是致命的。
“哐当!”
就在张初越的唇碰上她脖颈时,院外传来铁栅栏被敲响的声音。
温霁本就是惊弓之鸟,此刻更是吓得整个人颤了颤。
张初越手掌落在她胳膊上,似安抚,力道微重地捏了一下,余韵印在衣服上,在他收手后一点点透进她肌肤里。
来的是温霁不认识的人。
张初越没有让他们进屋,而是在院外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而后转身朝堂屋过来,温霁缩进了门内。
暗影覆上,他落了句:“他们来收牛的,你在家里待着。”
气息沉沉,他抬手将门顶往外阖,替她挡住晒进来的太阳,温霁抬眸,恰巧撞到他的视线。
男人的瞳仁在她脸上凝着,很深,而后往她脖颈下落,再抬起看她的眼,温霁在那一刻读出了他的心思,腹黑又阴暗。
她眼神慌张地垂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叠在胳膊肘上的指尖不自觉抓了抓。
张初越看到她雪肌上被她划过的指痕,纤细的红。
“回来我能听到答案么?”
他的话像情郎离开前要心爱的人给他的保证。
温霁肩膀微扣,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缩在门角里,张初越不想走了,也不想问,他只想上。
压了压燥,他不是这样的人,道:“晚上,你中午去外婆或者奶奶家吃饭,你一个人不好做饭。”
他交代完,眼眸朝她深落,没有立马转身要走的意思,温霁头微抬起,感觉他气息在剧热,她眼眸不自觉想要阖上时,男人单手撑在门顶,低落了声笑,说:“再不走,恐怕走不了了。”
上午的热风吹来,在温霁身上添了层薄薄的潮。
他是擅长欲擒故纵的。
温霁气恼地鼓了鼓脸。
等他走后,一边拿鱼食喂缸里的乌龟霁月,一边骂:“张初越真是个狡猾的王八蛋。”
他没有直接说喜欢她,但看她的眼神里都是侵略性,连带着他这句“你知道就好”也是侵略多过表达心意。
温霁在这种情绪里心脏跳了一个上午平不下来。
后悔应该让他完整说出来,而不是反问。
但这种苦恼的情绪还没缓解,玻璃窗上就淅淅沥沥地飘下了雨丝。
温霁忙去后院收衣服,经过栽满虞美人的墙角时,又担心这些娇嫩的花弱不禁风,竟然傻乎乎地撑着伞去给它们挡雨。
电话在几声嘟响后接通,温霁听见张初越的嗓音,说:“下雨了,你带伞了没?”
“有雨衣。”
男人嗓音一顿,微沉:“你在外面?”
他听见了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温霁张了张唇,“嗯”了声,“你栽这么多花,都要被雨浇死了,我给它们挡一挡。”
张初越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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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声:“回屋去,它们没你那么不经浇。”
温霁心尖浮起一圈暧昧的暖:“那你还在牛棚那儿吗?”
“嗯。”
温霁催促:“那你赶紧去干活吧,先别说了。”
“是让我赶紧干完活早点回去么?”
温霁让他这句反问弄得心跳又乱了,她才不是个急着让老公早点下班回来温存的太太!
“才不是!”
“噢,我还以为你想好怎么答复我。”
是不是因为他,所以才想谈恋爱的。
温霁:“……”
好,是她不纯洁了好吧!
她径直把电话挂断了。
雨势开始变大,一道雷声劈来,温霁开始心虚不宁了。
撑着伞往院门外走,步子来回踱着张望。
“阿霁!”
这时有个点头之交的阿伯朝她打了声招呼,是之前她在村委帮忙修过手机的村民。
她扯着唇心不在焉地点头,就听见阿伯说:“快叫你家初越上山看看,刚才大雨把你家牛棚给冲塌了!”
“轰隆~”
一道雷鸣破天闪过。
温霁如坠雨惘。
——你还在牛棚那儿吗?
——嗯。
电话里张初越的应声仿佛一道惊雷,温霁脚尖踏过水洼,一道细影往巨大的雨雾森林里没入。
手机打不通,温霁给自己解释是山里的信号不好。
可她一边想,一边就止不住地害怕,心头被暴雨无情的冷声冲入,在看到那坍塌一片的牛棚时,心里那点支撑的基石轰然倒塌了。
“张初越!”
温霁的嗓音被大雨冲开,她又拼命喊了两声,顾不得雨势,伞也抓不住了,俯身就去搬棚顶散落的干草和木桩。
“张初越,你在哪儿?”
温霁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应,她心乱如麻,双手去拨乱石,天上的雨化成地上的水,温霁的嗓子里含满了酸涩,胀成了泡沫,堵住了。
“张初越……你、你为什么又不应我!”
就在她抬起木桩搬得要崩溃时,忽然压在手上的重量一轻,而她还在使劲地想要从坍塌的残垣里将它们拖出。
“阿霁。”
一道沉稳的嗓音被大雨送入耳膜。
温霁浑身似电击,打了个寒颤。
猛地转头,就见眼前一个高大男人替她捞起了木桩,两道深邃冷硬的眉眼被雨水纵横盘桓,狭长的眼睑被缀了细密的雨珠,而他隔着水雾望她。
张初越,就站在她面前?
温霁整个人懵懵地看他,又看那塌了的牛棚。
“牛……牛……”
“卖了。”
他说着把木桩扔回去,“砰”的一声,温霁心头震起。
下一秒,人就被他横抱起,往几米远的棚屋过去。
木门上的门环一响,头顶的雨骤然被隔绝在外,温霁被他放落在地,看到张初越杵好了门栓,转眸望她:“你跑过来干什么?”
温霁张了张唇,有雨水顺着脸颊滑进她的唇间。
昏暗的棚屋里,雨天的气味开始潮湿,他眉头微凝,脱了雨衣又来脱掉T恤,将纯棉的料子裹在手中,摊开她的掌心。
混合的泥水在白皙的肌肤上攀吮,张初越一点点擦干净,又将她牵到透光的小窗边,低头看她的掌心。
忽然,温霁感觉到掌心吹来一道风,是他在给她呼气,她心悸地缩了下手,张初越固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
温霁声线潮湿道:“木桩子也能卖钱呢……”
男人低头抬起眉棱看她:“你下着大暴雨是上来收废品的?”
温霁低着头,上齿咬着下唇,听见男人气息烈烈:“那你刚才一直叫张初越做什么?”
“轰隆~”
雷声震着大地。
温霁收了手,低声道:“没刮伤,我洗个手。”
男人说:“裤子脱了,全是泥水,再贴下去想得风湿?”
温霁轻咽了口气,真是犯了个大蠢事,不愿意承认自己哭着怕他被砸进了牛棚里,只会说:“衬衫也湿透了,要不要也一并脱了,张先生?”
她只有这种时候能拿捏到他。
而不是当一个为他牵肠挂肚的小女人,被他得意地笑。
然而张初越那双暗寐的瞳仁就望着她,没有说话,像今早出门时那样,掩藏在镇静目光下的翻涌,比任何言语举止都充满欲.望。
他问:“是不是以为我被压在了牛棚里?”
温霁心尖一颤,明明衣服全都湿贴在身上,却什么都让他瞧见了。
他俯身来吻她,不过一触,温霁气息便全盘乱了,他的呼吸是沉的,她的气息是细而急促的,好似怎么吸入氧气都平抚不下来,他在解她碎花衬衫上的纽扣,又问:“东西被你藏哪儿了?”
还来不及谈爱,就要做了。
作者有话说:
越哥:直球克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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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 第46日
◎上瘾。◎
亚麻的碎花衬衫被压在土泥墙壁上, 寸寸上下地碾过,要将内里积蓄的雨水都捣出来。
屋外是疾风骤雨,缕缕顺着壁根滑落, “咕涌咕涌”的水声此起彼伏, 聚在细窄的槽内, 因为这场暴烈来得迅猛极速,而一下汪了出来。
一切感官变得遥远,又陡然被拉回飘摇的现实。
忽然,有人经过那片坍塌的牛棚, 交谈声模糊,听不真切,却足够温霁紧张得浑身颤抖。
下一秒, 嘴唇被道灼热的大掌捂住, 她呼吸陡然下坠,脖颈让他另一道手捏住,就这样,不许她出声, 也不许她逃离。
墙角边, 热涌穿.插.阴暗, 蔓延。
那些声音开始走近, 她不住地抖, 而张初越似乎被她可怜的恐惧刺激, 与她紧紧相拥, 叠着暗的瞳仁凝望着她的脸。
——“我去跟初越他媳妇说了,让他来看看怎么回事。”
——“也不见他们的影儿, 现在年轻人真是不上心啊。”
——“怪可惜的。”
……
外面的声音渐渐走远, 感知再次被暴烈的雨声覆盖, 温霁仰了仰头,唯有鼻翼嗡入潮湿粘稠的氧份,雨水穿插呼吸的节律。
她听见张初越俯身探入她耳窝的声音,极低,染了潮湿的涩,对她落:“所以急着来找我?”
他问便问,却想要立马听到她的答案,变得没耐心的急切。
温霁脚尖原本踮起,陡然间力有不逮,落了回去,一瞬间,他掐紧了她的后脖颈,血液无法上流,眼角溢出了一缕泪。
他松开了她的唇,转而搂住她的腰,给了她支撑,唇去含她那一滴泪。
温霁指尖在他肩膀上划过,她不想示弱,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停止质问。
他沉湎在她刚才向下那一刻的相对力里。
蒲苇韧如丝,磐石为她而转移。
温霁被他抱小孩似地着朝木架床上过去,男人的腿过长,每走一步都又沉又实,穿林入雨。
她刚才跟他交代了,东西就藏在床底下,好似为了验证自己昨晚并没有撒谎一样,所以在他找到时竟有些骄傲自得:我没骗你吧。
然而下一秒,她就陷入自己设的圈套里。
如今,男人晃了晃那盒子,屋外的雨也终于歇下了一些,他们才度过漫长的暴雨,温霁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暴雨下,气压极低,她就像浮鱼游上水面交换空气。
“张初越……”
她嗓音含着哭腔,像在求他放过。
男人来扶起她的下巴,低声哄:“还剩一个,别浪费了。”
话一落,她的两瓣红肿的唇再次被探进来。
张初越不给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生命变得漫长又短促,人好似就活那几个瞬间,而他要将这个瞬间无限放大,要她永远记住——
“阿霁,只和我谈恋爱。”
他不问她的意见了,替她做了主,用卑劣的手段。
温霁抬腿想踢他,拗着腰肢想要逃,却被他围堵了上来,大掌压着她的头顶,嗓音沉沉地落:“喜欢我么?”
他在重刑逼供。
温霁忽然仰头,右手勾上他脖颈落声:“喜欢张初越……现在的不要脸……”
她不肯教他如愿,但这个回答不仅令他气不起来,却是让他征服欲愈胜,棋逢对手,他的脸俯下,挨得极近,正直道:“原来阿霁喜欢这样的我,那可要好好记住,开学后,多来找我,只来找我。”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棚屋的滴水瓦坠着大雨方过的几缕残珠。
牛棚的残垣堆成一处,但棚屋里的混乱比外面更甚。
温霁是让张初越背回老宅的,一眼也无法看那牛棚。
只有张初越在说:“这牛棚寿命有限,怕我走了之后,村里的人还拿它来养牛,所以推了。”
温霁一张脸埋在他的脖颈里。
等回了房间,她门一关,把张初越挡在了屋外。
他说她:“提起裤子不认人。”
温霁洗过澡后一直睡到晚上八点,张初越的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温霁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给炉子加了碳。
饶是这样,也没有把她叫醒。
温霁不是心安理得享受别人好处的女生,虽然他刚不久从她这儿得了好处。
不过卖力的也是他。
“你下次可以叫醒我。”
她还记得以前张初越敲门叫醒她吃晚饭,现在似乎性情变了。
“睡饱点吧,心情能好。”
他说着给她盛了碗鸡汤,人参味回甘,她知道这个是补气的。
两个人搞得有些疯,她吃人参须的时候就想起他把她压在干草堆上,男人的汗水滴在草蓬里,她望着他肌肉纵横的线条,野性十足。
这是无法抗拒的,天性。
晚上张初越照例来掀她被子,温霁说:“你下午睡了吗?”
“没有,在想东西。”
温霁想到两人每次事后,张初越都会送她东西,忙开口道:“不用买东西!快开学了,我带不走。”
她话一落,张初越有些微怔,瞳仁望着她说:“在想下午棚屋里做的事情。”
就像这顿饭才刚吃饱,就已经在回味了。
温霁去掐他的腰,又窄又劲,全是肌肉,于是就改成握拳捶他胸膛。
他也任由她捶打,只道:“主动得有些不像话。”
温霁一愣,猛地坐起身:“张初越!我、我只是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女孩子都爱矜持,虽然情难自控,但清醒后一定要为自己掰回局面,不然张初越一定会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拿捏她了。
但她此时话一落,就看到男人眼眸沉沉地看她,心头一怵,语气放缓些,小声说:“那你也确实被我谢到了啊。”
张初越一张脸阴变晴。
温霁有时候觉得他挺好哄的。
果然,他说她:“花言巧语,还是张太太厉害。”
温霁说:“那你厉害什么?”
原本是想互相比较,谁料话脱口而出,她脸颊就被害臊滚烫,下意识拉起被子挡住,张初越来搂她,把她捞进怀里,道:“这事得你自己体会,我说了没用。”
他从不自夸,与温霁认识的那些暖心的男大学生不同,她不仅不抗拒与他的接触,甚至会有些上瘾。
真是糟糕。
但他说得没错,开学后,应该能好点。
只是因为在这乡野僻壤,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精力无处发泄,才会沉沦于这种玩乐。
第二天清早,张初越看到温霁晒内裤了。
有些惊讶地问:“不疼了?”
温霁被他一问,有些哑口,他似乎陷入思索:“是哪个环节做对了吗?”
一旦复盘细节,温霁就羞耻,打断他的思路:“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张初越神色淡定:“开车去北城大概十个小时,你想带什么尽管放上车,我没什么行李。”
他这话默认温霁会给跟他一起去。
“十个小时,屁股也要坐烂了!”
“不会。”
“你怎么知道!”
温霁龇牙。
张初越气定神闲道:“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温霁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张初越有多少行李温霁不清楚,但他给她买的睡裙到了,还是好几件。
但居然还挺保守的,都是有袖子的连衣裙,长到脚踝,颜色统一为白。
温霁也没给张初越准备什么,都要出发了,她倒着急了起来。
最后苦思冥想,给他用虞美人的花叶压了一片干花做书签。
但又不想立马让他知道,这种偷藏起来的惊喜连她自己也变得紧张了。
黑色行李箱放在次卧里,干保密的人没有上密码,温霁轻而易举打开。
目光找了一圈,想寻一个角落,把夹了书签的诗词小札塞进去,忽地,视线落在一处衣角。
只觉这料子和衣服有些眼熟,温霁拿出来看,一时怔住,紧接着,耳尖开始烧。
她穿旧了的背心睡衣,以为他是嫌弃所以给她换了新的,谁知道,张初越把她穿旧的带走了。
出发这天清晨,温霁抱着保暖饭盒上车。
张初越问她:“确定带好东西,不着急走。”
温霁说:“身份证,手机带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落了其他的东西都能买,而且,温霁瞟了张初越一眼:“谢谢你给我省了路费。”
张初越掌心斜撑着下颚,语气平静道:“也谢谢你陪我坐十个小时。”
温霁发现,她有礼貌起来,张初越也是吃软不吃硬的。
“也不知道你学校离我的多远。”
张初越眸光微瞥她一眼:“坐584公交车,大概半个小时到我这儿。”
温霁一听,眉心蹙起:“怎么就是我去找你了!”
张初越说:“只是告诉你来我这儿不远,如果是我去找你,不用看距离。”
“为什么。”
“多远都能去。”
温霁脸颊一时五颜六色地缤纷了。
张初越启动车身,“因为我开车。”
温霁:“……”
好了,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他嘴巴开窍了呢!
“那你怎么不盼着我有朝一日发达了,功成名就,开着豪车去见你呢!”
张初越听到她这么有志气的话,略点了点头:“我的职业收入有上限,如果你真有这一日,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投资你。”
温霁被他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知道他的大学,国家定向培养的专业技术军官,不能以收入的多少衡量价值。
十个小时的车程,张初越都会在服务站里停车,让她下去走走,可能真是怕她屁股坐烂了吧,睡着了都把她薅醒的那种。
好不容易熬到学校,温霁拿下行李就不让张初越送进去,说:“女生宿舍,闲人免进。”
张初越想了想,说:“我去申请个夫妻宿舍。”
温霁一怔,这学校什么条件啊!
“别!我又不去住,你别浪费资源,还有,你上学就好好学习,不可以总想别的事情!”
张初越眼神定定地看她说完,唇边浮笑,温霁嘴巴张了张,不知他望着她笑什么意思。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你可以想我。”
温霁脸蛋猝然霞飞满天。
好在夜色浓稠,他大约也看不清。
一个行李箱轱辘轱辘地碾在校道上,枯叶被磨出细碎的低吟,温霁就这样趁着夜色回到了寝室。
因为怕开学日车程拥堵,她是提前回来的,此刻宿舍安静,她坐在空旷的,明亮的房间里发呆。
不再是在那个守旧的、荒野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村庄里,她回到了大都市,在这里,一切都变得新潮而自由。
好像瞬间的割裂,张初越的电话越过这道割裂打了进来。
她心尖一颤,接通电流。
男人低沉的嗓音汨入耳窝,语气有些抓拿她的意味:“除了书签和一本书,你还在我行李箱里偷偷放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你自己不会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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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 第47日
◎“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
温霁打了个哈欠, 装睡。
张初越的语气低沉地:“嗯?”
磁性力十足,温霁说:“晚安,老公!”
很哼唧唧的撒娇语调, 张初越就逼问不成了。
温霁感觉已经许久没有一个人睡过, 竟然有些不习惯, 夜里总做噩梦,梦见有人开门进来,直把她吓醒。
但从前张初越也夜半进来过她的房间,她也从来没觉得那是一场噩梦。
熬到了第二天清早, 温霁的舍长姗姗来迟。
都是不到最后一天不来学校的主,四人寝,温霁的舍长叫陈妮妮, 黑长直, 但性格却是个有主见的工科女,话少,但宿舍都听她。
床铺睡在她的斜对角,温霁见到舍长一来, 立马说她做噩梦了, 盼着她赶紧来宿舍, 她是在表达对她的想念, 陈妮妮却笑问:“我们都讲了今天才到, 你怎么就提前来了?”
被反问, 温霁一时抿住唇, 这时陈妮妮已经在开行李箱,给她带的水果干。
“谢谢舍长。”
温霁给她准备的手信是村里老奶奶手工编的凉鞋, 夏天出门方便。
“你还养乌龟了?”
舍长经过时看到温霁放在书桌角落的玻璃小圆缸, 温霁“嗯”了声, 生怕让陈妮妮看出点什么心思,忙道:“也不知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到,要不要等到了再一起去吃饭。”
陈妮妮拿手机在微信上问,温霁把鳄龟小霁月往桌子里藏了进去,再用透气的小盖子压住缸口。
两人中午吃过饭后,室友林素和朱静仪才到了。
林素皮肤长得白,人如其名,素面朝天,又有股娴静的知性美,而朱静仪虽然叫静仪,却是宿舍最外向的交际花。
“今天我男朋友送我来的,宿管阿姨还挺好,让他给我搬行李上来了,不然七楼啊,走得小腿都打转。”
听着朱静仪的话,温霁翻书的动作一顿。
这时舍长陈妮妮微笑道:“那你给他搬行李了吗?”
话一落,三个女生抬头,朱静仪“诶”了声:“他力气比我大,行李还要我给他搬,我是他妈么?”
这时林素难得点头:“男女在体能上就天赋不对等,不能在这方面要求我们一样,那女性怀孕,他们也跟着一起痛吗?”
这时温霁忍不住问:“那他就因为喜欢,可以无怨无悔做这些事吗?”
朱静仪是宿舍里唯一谈着恋爱的女生,温霁不是,她是直接已婚,此刻朱静仪双手托腮道:“你不知道一个男人如果遇到喜欢的女生,就是愿意付出,求偶界里,他们甚至以能被需要而感到骄傲。”
温霁似乎有些了悟:“可是也不能一味索取吧,总是要给点回馈?”
这时朱静仪眨巴着眼睛道:“给男人什么回馈都不如让他得到手,不过呢,我可不会那么傻,不然他得到就不珍惜了。”
温霁顿时紧张地抓住书页。
这时林素适时地补了一句:“就好像小说看到男女主啪.啪后,就没有那么大欲望再看下去了。”
温霁:“……”
朱静仪有些苦恼:“可他现在年富力强,我不用,留着给别人用吗?”
温霁不敢吱声,缸里的乌龟摇头摆尾。
这时陈妮妮开口:“那就看你怎么在他到手后还能继续钓着他了,恋爱是门学问。”
林素翻了页书,说:“可惜学校不教。”
朱静仪立马嗅到了气息,追问:“素素你恋爱了?”
被问的是林素,温霁却心头一紧,像被抓的人是她。
此时林素淡定道:“我不会找异地的,如果考公务员回到老家,是分还是不分?”
朱静仪笑她:“那先享受了再说嘛,别听阿霁说什么浪费时间。”
被突然提到,温霁顿时心虚地碾饵食喂乌龟,就听陈妮妮道:“她就想考第一,班里的男生被她视作对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们啊?”
“那之前金融系不是有个白净帅哥找阿霁请教编程吗?”
朱静仪雷达敏锐,温霁条件反射否认:“就是同学交流而已!”
朱静仪摆了摆手:“罢了,知道你不谈恋爱。”
听到这话,温霁心里的小九九在摆动。
摸出手机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我可以先跟同学说我在谈恋爱吗?】
发过去后,她心里又盯着那行字斟酌:【我不是要听你的话,而是在跟你商量。】
“嘟~”
手机一震,对方回复:【我们不是正谈着吗?】
温霁让这行直接的话打得措手不及。
她跟室友相处了那么久,都知道她是单身状态,如果突然说暑假回去结了个婚,实在事有蹊跷。
温霁理由众多,盘算下来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哪天说去领证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没有人会怀疑张初越一开始的动机是为了工作分配。
“那个,我也在处着一个。”
温霁话一落,平地惊雷。
宿舍安静了几秒,众人僵着脖颈回头看她。
朱静仪一副千算万算,居然算岔了的表情。
林素“噢”了一声,调儿拖得长长的,向来稳重的陈妮妮稳重地说了一句:“天啊。”
温霁不是会秀恩爱的人,只说是暑假回老家认识的,人也在北城上大学,等稳定了会介绍给大家认识。
这时朱静仪就问有没有照片,温霁只有结婚证上印着张初越那张轮廓俊朗的脸,便说:“改天拍给你们看。”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竟然忍不住抿唇笑。
“噢,羞涩了~”
朱静仪戳穿她,温霁立马摆正脸,拿出书开始看,讲:“好好学习,明天的课不预习小心听不懂。”
计算机编程课内容枯燥深奥,温霁一天的课下来,人都被抽干了元气,张初越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晚上一块吃饭。”
温霁有气无力:“张初越,我不行了。”
男人气息微沉:“好好说话。”
温霁说:“我现在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了。”
张初越语气板正:“开学第一天吃个开学宴,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温霁摸了摸脖子:“可是我晚上七点还有课。”
张初越向来不会被这些“可是”改变计划,只会想办法达成目的,此刻落来一句:“饭也要吃,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到你学校门口接你。”
温霁这会刚下课,走去大门口也方便,但她今天穿的是一身运动套装,和朱静仪出门前特意打扮的黑丝小皮裙配高跟鞋天差地别。
以前倒没这方面的想法,纯靠身边的人影响,有了对比才知道张初越眼里的自己多没有女人味。
其实她一开始对她们口中的“女人味”没有概念,直至开始注意到那些穿着清凉的姑娘,男生的打扮随意自在,女生却总是用爱束缚出迷人的身段。
原来这就是女人味,而且是男人眼中的女人味。
张初越接到温霁的时候,副驾驶座的车门掀开,涌进来一束紫藤萝花。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转,转眸看向挡风玻璃。
耳边是温霁细软的声音,有些小脾气的傲娇:“科目老师的第一堂课都会点名,今晚不可以迟到,你别把我拉太远了,不然下次就不跟你吃饭了。”
她拿他非要一起吃饭的安排没办法,只好小作威胁。
“前程和我,你是毫不犹豫选前者。”
他话一落,手刹松下,温霁微怔,抬眸望他,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就问:“那你晚上不用上课吗?”
“要。”
“那你还找我……”
“所以放心,会提前送你回来。”
这顿饭的时间吃得不算紧俏,因为学校附近就有不少美食店,张初越带她进了家小炒菜馆,两个人要包厢,温霁忍不住浮想。
门一关,张初越就从兜里拿出了皮夹,温霁瞥了眼,心想这古板男人,还用皮夹呢,然而黑皮一展,就看到皮夹的透明卡槽里嵌了张照片。
她眼眸一烫,开始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不畅。
照片里温霁梳着两根麻花辫,穿一条白色连衣裙朝镜头展颜,因为那会才大一,还有些羞涩地双手叠在身前,是之前学校组织春游时拍的,被做成了照片钥匙扣,她偷偷塞进了张初越的行李箱里,就藏在睡裙底下。
他收着她的睡裙就像睹物思人,怪吓人的,她还好好端端活着呢。
忽地,面前的白色桌布上放来一张银行卡,男人语气沉敛,简短交代:“密码是结婚证后六位,里面有你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够再跟我说。”
温霁自认不是贪财好色之徒,但张初越这副帅脸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她竟然有些心动。
以至于她又开始放肆:“daddy给我这个,我又能给daddy什么呢?”
张初越一听她这调儿就凝眉,正直的军院苗子受不得这点歪门邪道的情趣:“给我好好学习。”
温霁把银行卡拿在手里,如果她今天不接,张初越恐怕又不高兴,于是说:“那我会努力学习,以后我来养daddy,这笔钱当是你投资我的吧!”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温霁眨巴眼睛,不知他喜不喜欢,但见他听到她叫“daddy”的时候那隐忍的反应就觉有趣,下颚线都绷紧了。
然而室友的谈话又提醒她,男人是不是得手后都会倦怠。
她除了在床上,其实也不知道平时该怎么跟张初越相处,如果变成让人感到倦怠的关系是很失败的。
现在他借了她一笔钱,她也不能白拿人家,于是小声说:“其实金钱关系也挺牢固的,我拿了你的钱,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
她话一落,张初越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
转眸往温霁看来:“刚才还说我如果不提前送你回学校,饭也不跟我吃了,现在倒是会见风使舵。”
温霁狡黠的眼瞳微转:“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张初越的手掌落在她后腰,上下一抚,轻捏了捏,她便痒了,要躲,就听张初越低沉落来一句:“那就给我推推。”
作者有话说:
越哥:有没有可能拿你的睡裙不是睹物思人,加上看着照片就更___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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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 第48日
◎拍照片看看。◎
温霁痒得躲不过,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她吓得一激灵,小腰板挺直。
张初越大掌仍贴在她后腰上, 两人面朝着大门而坐, 看着客气又检点。
“您好, 二位点的清炒牛肉藕带,荷塘月色,椒麻鸡煲,还有一例甜品酒酿丸子。”
温霁整张脸忍得胀红, 生怕让服务员看出点端倪,然而指尖已经在桌底下揪桌布了。
等服务员一出去,温霁立马炸毛, 躲开他的手说:“张初越, 在外面你收敛一点,会让人看见的!”
他气定神闲地转手落到她椅子边,温霁突然连人带椅地被他拖了过去,听见他落来一句:“不是你说的金钱关系么?”
温霁眼瞳微怔, 感觉他的大掌在她腰侧一掐, 她忍不住哼了声, 而后是男人的嗓音:“下次再说, 可就不是揉腰了。”
温霁感觉胸口霎时泛起一阵酥麻, 连同尾椎骨也寸寸发软, 她是真的怕痒, 而张初越就用这种方式教训她,好教她别再乱说话了。
可这是她认真思索后的相处方式, 他在她身上投入了时间和金钱, 就像金融课上所说的沉没成本, 他就舍不得她了。
这是比单纯性吸引更紧密的连结。
但张初越不解风情。
这顿饭吃得她麻麻的,因为这盘椒麻鸡,温霁漱完口后问张初越:“还红肿吗?”
张初越目光落在她唇上,温霁有时觉得这个男人连眼神都有股劲,但话却淡:“比接吻后好点。”
温霁:“……”
她最后剥了颗薄荷糖送到嘴里,赶着回去上课。
黑色的越野车还没开到学校大门,温霁就让张初越靠边停了,停在树影婆娑笼罩暗影的小道边。
张初越狭长的眼眸微敛:“怕遇到熟人?”
温霁摇了摇头,替他把手刹拉好,而后解开安全带,一手撑在他身侧的驾驶座椅背上,借力起身,而后右腿越过中间的储物箱,往他身上跨去。
驾驶座软垫往下陷,张初越的大腿也往下陷,他气息沉到了底。
温霁双手钻到他身后,从椅背和这道窄腰之间挤入,他的后背呈倒三角,是完美的黄金比例,温霁从肩胛骨往下推,掌心一路到他的腰侧。
猛地,他掐紧了她的胳膊。
温霁膝盖压在他身侧的沙发上,夜色催人,朦胧的月影在她脸上泛动光泽,她说:“哥哥,上夜课别迟到。”
她也就有这撩完人就跑的本事。
善后从来不归她管。
但也是张初越说的,让她给他推推,她推了,还是坐在他腿上推的。
温霁往课室走的路上,手在兜里摸着张初越给她的银行卡,道德上,她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给予关系,尤其是物质上的。
小时候耳濡目染,尤其是阿妈,她在乡下带着她生活,而爸爸在城里工作,生活费忘了给,阿妈就让她去找爸爸要。
她那时候就想,长大以后,要自己挣钱,只有自己的,才是可以依靠的。
但温霁看着张初越给她的这张银行卡,又很堕落地想,他是要养她吗,哪怕她今天这节课不听,这门课拿不到第一,这次拿不到奖学金,也有人给钱花,她还不用吃苦。
女孩子就是这样一点点往下滑的吧。
她要让自己清醒,但允许这个夜晚,为此高兴。
为有人愿意对她好而高兴。
“嘟~”
张初越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微信提醒:【地址给我一下,我给你寄样东西。】
大掌托腮,地址发了过去。
没一会儿,短信提醒,是银行卡的扣款信息。
这姑娘用他给她的钱,买东西送给他。
他扯唇笑了声,要她吃软饭是不行了,铁骨铮铮的。
不过也好,他若不给钱,她还不送了。
他问:【买的什么?】
温霁心思多,回复:【收到不就知道了。】
张初越看了眼扣款平台信息,点开查询软件,在快递待寄件中看到:【他人买给你的深秋灰色睡衣四件套。】
搜索商品,看到这款四件套分别是:灰色对襟衬衫,直筒长裤,背心,以及内裤。
他跟温霁回了句:【知道了。】
温霁临睡前关掉手机,当他的回答是知道她这句话。
张初越听话起来也挺好处的,能在干保密的人面前保密,温霁忍不住唇角抿起笑-
一开学事情就忙碌起来,温霁大一还加入了学生会,并不是她多么热爱发光发热,而是良好的组织能力和社团成果有助于申请奖学金。
而学生会又是各类社团的统筹部门,一旦有奖项丰富的比赛出来,温霁的消息也比别人灵通。
“温霁,这次社团的招新活动你得去,门面担当啊。”
说话的是学生会的主席沈昭,他能当上这个位置全因情商极高,温霁看穿了,说他:“这句话你对社团里的每一个女生都说过吧。”
这时坐在一旁看方案的林妙丽顿时眨巴着眼睛看戏:“师姐,你这话听着怎么像吃醋。”
她顿时一怔,而八面玲珑的沈昭摆了摆手,大方笑:“妙丽师妹,你跟温霁说,我有没有跟你这么讲过。”
林妙丽看戏不嫌事大,立马道:“没有啊!”
温霁站在一旁蹙眉,刚要开口澄清,就见沈昭低头朝林妙丽说:“学生会招新那天你也要去啊,你可是我们的门面担当。”
一句话,林妙丽顿时气噎,突然给自己揽了活,而温霁松了口气,她说得没错吧,沈昭为了让人干活,嘴甜不过心的。
“为了我们女同胞少干点活,我们得多招点学弟进来啊,那怎么招,可不得靠妙丽师妹的能力?”
大三的沈昭已经是老油条,在这个学校已经没有需要顾忌的人了。
温霁沉静开口:“男生能做的,女生也能做,而且学生会旨在提供平台创造价值,如果为了少干点活,那还进社团做什么?如果因为这样而在竞选的时候有失偏颇,是很不公平的。”
她话一落,连沈昭也愣了下,刚才那股开玩笑的劲儿也敛了点,笑道:“当然,不然我们当初为什么招你进来。”
会议一散,林妙丽就给温霁竖了个大拇指:“我还没听出沈昭的言外之意,差点以为他在夸我呢。”
都是大学生,涉世不深,只是温霁在乡下听多了“男孩子要干活得多吃点”这种话,所以敏感一些。
但如果因为沈昭这句玩笑就影响了招新活动,她就不得不提出来。
而且她已经升大三了,忙完这轮招新,社团活动也可以退居幕后,所以有什么话就直说。
只是这一忙,已经好几天没跟张初越说话了,他念大四,自然要忙工作的事,温霁也不打扰,直到他消息发来,说:【睡衣合身。】
温霁唇角不自觉勾起,有时候送东西给别人也能让自己开心,而且还是花张初越的钱让她开心。
她回了句:【拍照片看看。】
这套睡衣她挑了好一会,价格实惠,评论说质感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实物会不会有瑕疵,而且张初越就说合身,糙男人,好不好也摸不出。
那边的消息等了好几分钟,温霁都快睡着了,手机才连震了几下。
发的是照片,他坐在床上拍的,四周光线昏暗,他竟然还拉了块军绿色的窗帘,靠在豆腐块的被子前,不是手持手机,而是把手机放在床尾朝向他。
深灰色长袖上衣没有系纽扣,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起伏欲张的肌肉将背心撑起了褶皱,又朝两侧延展,两条长腿一条曲起一条平放,裤子倒是够长。
只是张初越两条长胳膊撑在身后的模样,怎么有点那种氛围……
温霁点下一张图片时,脑子蹦出一个词:纯欲。
然而没等她笑出声,脸颊就立马烧红了!
他说:【内裤也正好。】
温霁吓得把手机埋进枕头里,什么叫“一键脱衣”!
缓了好一会,本来是想装睡的,但又突然想起张初越的身份性质,忙给他发了条信息:【你不可以发这种照片!这影响你的形象!】
他也知道,回了句:【我没拍脸。】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
温霁气急地敲键盘:【你是干保密的,这种错误也犯!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呢!】
昏暗的光影里,还是那个纯欲的姿态,区别是露出了块垒分明的巧克力腹肌,线条流畅纵下,两道大腿肌肉紧实,衣料合缝包裹,他是要给她看,她给他买的衣服真的很合适。
温霁又发了句话,语气婉转:【不是批评你的意思,可以等见面了看。】
她刚才只是让他纯拍衣服,检查一下质量问题,但现在这么说,怕他不高兴了,毕竟他是在认真给她拍照的。
“嘟~”
温霁的手机震了下,她躺在床上抹黑点开,看到男人发来一句:【你会为我保密。】
表达信任的方式有很多,但甘心将把柄落人之手,比说再多的话都更直接,更冲击。
温霁躺在床上咬手指,忽然想张初越了,很想他。
于是发了条信息:【你最近忙吗?】
【很忙。】
温霁心情一下低了,她也知道,于是打消那些旖旎的少女心思,编辑短信让他早点休息时,手机又震了下,他发来一句——
【但给你上夜课的时间,还是有的。】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张老师,你的课什么时候排上我的夜课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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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 第49日
◎见面就直奔主题。◎
校园生活多姿多彩, 和在乡下不同,温霁以为自己来了北城就不想张初越了。
如果不是她今天去水房提的暖壶太重,张初越的形象也不会愈加地傲然挺立。
温霁的专业课不仅排得满, 而且为了上课的时候能跟上教授的思路, 还要花时间预习, 这比高中时候还要吃力,因为程序的设计是可以直接在电脑端检验算法是否正确。
这对课上的效率要求极高。
而在这么繁冗的课程安排里,温霁还要抽出时间跟进学生会的招新。
白天开会的时候,温霁把她的课表发给了张初越。
满满当当,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以为他会挑个空闲时间见面,谁知微信一震,他发来一句:【六点五十就起床了, 够睡吗?】
温霁忍不住想埋进课桌里, 低着头回:【那你几点起来的?】
张初越:【五点五十。】
温霁唇角微弯,反问:【那你够睡吗?】
张初越:【一个人的时候够,两个人不够。】
她看到这行字缓了好几分钟,呆呆地盯着会议材料上的字眼, 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糟糕了……
“温霁。”
“温霁。”
忽然, 会议室里有人唤了她几声, 把她从手机的聊天思绪里拉回。
她有些懵, 就见沈昭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明天周六, 我们的招新摊位已经租好了, 服装道具准备就位, 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往那儿一站就行。”
温霁因为刚才跟张初越聊天没跟上会议的节奏, 此刻有些心虚, 更不敢露马脚了, 只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后,她给他回了句:【刚才在开会,没回你信息。】
中间隔了半个小时,温霁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她的回复。
张初越:【这是我的时间安排,你在上课期间不要玩手机,明天周六,我上午去学校大门接你。】
温霁看到他要来,顿时懊恼地蹙眉憋下嘴角,怎么时间都撞一块了。
但数了数日子,他们已经快两周没见了。
她想打个商量:【晚上见行不行?】
聊天框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入好久了,温霁以为他在打一大段长话呢,结果就一个字:【嗯。】
什么意思,不高兴,冷淡了?
温霁托腮,回他:【学校有食堂,不然吃完晚饭再见?】
她本着能省即省的原则,实在是上次那顿饭吃得她腰软嘴麻,又是漫长地正在输入,又是一个字:【嗯。】
温霁皱眉,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
于是给他回了句:【你怎么没意见?就只有“嗯”,那我说既然没时间又什么都不做那就别见了吧,在宿舍好好休息。】
看他是不是也“嗯”!
这回没有漫长的输入,他直接发来一句:【又是晚上见,又是不吃饭,不是见面就直奔主题么?】
张初越除了“嗯”还能说什么,太主动显得他下流。
这样反而像个听安排的丈夫,他还以为她喜欢的。
但温霁根本没想到她的话会让张初越有了那方面的误解:【你、你成天想什么呢!什么主题!】
张初越的文字都透着他这个人沉稳的语气:【什么都不做的话,你又不想见面,还是要做的,我想见到你。】
他的话好像是为了见她,所以愿意委身似的。
温霁脸颊臊红,慌忙解释:【明天学生会招新,我得去守摊子!】
怎么了,所以他在搞纯爱,她在搞十八.禁是吗?
但他那句“我想见到你”,的确实实在在砸中了她。
周六一大早,温霁就因为学生会的事爬起来干活。
宣传部的人已经在摊位忙着装点门面,温霁也是其中的一个门面——
“师姐,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林妙丽看到温霁,登时睁大了眼,而温霁看到她,也睁大了眼。
安静了几秒后,林妙丽说:“昨天开会的时候不是说了么,我们要穿天使和恶魔的裙子,你的小恶魔裙子就在学生会的办公室,你昨天没拿?”
温霁懵了,昨天开会她好不容易腾出时间跟张初越维护关系,结果落了学生会的关系!
“我这就过去拿!”
林妙丽披上披肩说:“我跟你一块。”
温霁忙道:“不用,师妹你护好身后那对大翅膀!”
“我一个天使站在人类里太尴尬了……”
温霁:“……”
两人往学生会的办公室过去,宣传部定的裙子几乎都是均码,松了紧了后背的带子一勒就能调节。
只是——
林妙丽急躁道:“师姐,这裙子是抹胸的,得配无肩带内衣才行,你这个内衣的吊带不能拆啊!”
温霁走到玻璃门前照了照影子,上身是黑天鹅绒的抹胸设计,一路束到腰间,往下是蓬松错落的叠纱,一直到膝盖处,配了一双黑色的直筒靴,因为便宜,膈脚。
温霁抬手摸了摸突兀的肩带,说了句让林妙丽火上浇油的话:“我没有抹胸内衣。”
林妙丽真的不想一个天使去面对学生会的招新,慌忙拿出手机说:“叫超市闪送!”
温霁一愣,“这还能送?”
“当然!现在出去买也来不及啊!”
林妙丽刚打开软件,沈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温霁听见那头的电流声在催促找人,林妙丽捂着耳朵说快了快了!
温霁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于是赶忙点开购物软件,也没仔细挑款式,就看着多人下单的抹胸买。
林妙丽那边安抚完沈昭,转头说:“师姐,抹胸你穿几码的,我这儿给你买。”
“下单了,说是一个小时内送到。”
温霁正要点开购买软件给林妙丽确认,忽地视线一扫,瞳孔焦距渐渐扩散。
靠!
“嘟!”
张初越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
这时室友许桓宇喊了他一声:“越哥,去比单杠啊!我练了一个暑假的腰,就不信这次还输!”
手机里是银行卡的扣费提醒,张初越眉头微凝,温霁怎么又给他买东西。
点开物流查询,上面一条待收件信息:【他人给你买的性感抹胸无吊带内衣大码】
门外的许桓宇把门拍得啪啪响:“越哥越哥!”
“滚。”
许桓宇痞痞道:“怎么,暑假懈怠锻炼了?”
“嘟!”
手机又震了下,震得张初越神经发麻。
是银行卡的退款信息。
他眉头一拧,退款的价格和她那件性感抹胸大码一样。
她怎么买这种东西了?-
学生会的办公室里,温霁披着换下来的碎花衬衫坐在椅子上,想抠个地缝钻进去。
林妙丽双手扶着摇摇欲坠的翅膀,说:“沈昭催死了,我先过去顶一下,师姐趁这会化个妆。”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就像今天她就能解决一个数学猜想一样简单,她愣住:“我不会化妆。”
林妙丽也愣了,两个人安静了几秒,她说:“师姐,你真是个小恶魔。”
温霁也知道自己今天给她添麻烦了,十万火急地叫来了室友朱婧仪,幸好是上午,再晚一点她就要出门去幽会了。
“你底子好,喷点水雾,再擦点粉底就行了,你说你这皮肤是真好啊,像山泉水养出来的一样,怎么还透白跟发光似的。”
朱婧仪一边说一边捏着她下巴,温霁用棉签从唇釉管里沾了点红色颜料,也没心思听她夸了,说:“行了,你先去约会吧。”
“啧。”
朱婧仪临走不忘摸了下她的脸:“提了裙子就不认人了。”
这话有些熟悉,温霁好像在张初越的嘴里听到过。
她只是想干脆一点,别拖拖拉拉的,浪费了时间。
温霁喝了水刚要上唇妆,忽然想起来没有镜子,只得又对着大门那扇玻璃来画。
轮廓隐隐约约,温霁不由倾身照近一些,这时一道白色长身经过,挡住了光影,温霁蹙眉地抬眸,对上一双略微惊愕的眼。
隔着扇玻璃门,是个清逸俊秀的男大学生。
温霁抿了下唇,掀开门说:“你是学生会的?”
她以为他要进去,谁知男生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眉毛扫在他的眼睑下,像两道细腻的刷子。
温霁第一反应就是——好精致的脸。
“我是大一新生。”
开嗓是道清润平和的声调,温霁原本因为赶时间匆匆点头,正要走,忽然一道电光闪过,转身看向眼前的这道白光:“师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周末的大学校园并不禁校,加上温霁的学校属于超一流综合性大学,俨然被当成了景点。
各社团的招新活动统一安排在学生广场,张初越一眼就看到学生会的牌子,径直走过去,面前却被一处草坪横亘,神色匆匆的人踏上草坪穿过,他鞋尖在草坪边沿一顿,绕道。
“师弟,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招生简章啦!”
温霁把这个师弟带到摊位前时,沈昭那点想发作的脸色顿时变得亲和。
温霁心里呵呵。
沈昭说:“温霁,日头晒,你带这位帅师弟去后面的位置小坐,有茶水和点心。”
说着,他小声在温霁耳边道:“申请表就在桌底下。”
就在面前这位师弟抬起头时,温霁脸上顿时面露微笑:“我们去那儿坐吧。”
正要转身,忽然一阵凉风吹来,温霁不由摸了下胳膊,大概是要入秋了,加上她穿得少,不然这大太阳的,她怎么觉得有些冷呢。
“嘟嘟嘟……”
手机突然来电提醒,温霁看到是张初越的电话,刚要接,就听面前的帅师弟问:“冷吗?”
她一愣,一道手从胳膊上放下,笑:“这大太阳的,不冷。”
少年微敛眼眸,“我是医学院的,叫裴稹。”
温霁一听,顿时忍不住掩唇笑,这个名字真的很——陪诊啊!
只是这一笑,她眼角泪花浮动,朦胧间,看见一道宽阔的长身坐在了户外靠椅上。
一双长腿叠着,双手松扣着落在腿上。
目光幽静又带着审判的意味,深不见底地落向温霁。
看到张初越,她身上的肌肤突然更冷了。
“温霁?”
忽然,耳边一道温和的探问落来,温霁猛地轻颤,说:“我、你去那儿坐。”
裴稹没有先坐,而是给她拉开了椅子。
温霁感觉如芒刺背,声调严肃正经道:“您对我们学生会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在这个宣传册里,可以拿回去看,我先去倒杯水。”
没等裴稹开口说不用,温霁已经往饮水机过去了。
水声“咕嘟”,人群嘈杂的广场里,她听见张初越不远不近的声音落来:“衣服穿不暖,饭馆也不去,你一个人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流水满出来的瞬间,温霁紧张,慢了半拍去关,下一秒,张初越掀了开关,把塑料杯提起,不让她接,眼眸沉沉地暗,于人影憧憧处,对她低声:
“嘴巴涂了什么?找个没人的地方,擦干净了,才能喝水。”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擦嘴巴为什么要找没人的地方?
周一啦,留言的小可爱发擦嘴巴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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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 第50日
◎“吻出界了。”◎
温霁笑起来, 脸蛋似一块白玉,尤其在阳光下一照,珠圆玉润似地发光。
张初越想到温霁刚才对那个男生的笑, 再看她此刻的眉眼, 微微蹙着的紧张, 见到他就不笑了。
她此刻眼神顾左右而言他,压低声音惶恐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见?我还有事要忙,水杯给我, 我是倒给师弟喝的呀。”
这话落在张初越耳朵里有些刺,她何曾给他倒过水,每天早上都是他晾温了水给她喝的。
张初越五指克制地捏着塑料杯, 以防被捏爆, 语气淡落:“烫,我给你拿过去。”
裴稹还在认真地看宣传册,面前忽然放来一杯水,抬眸下意识说:“谢谢。”
一张冷眉寒眼落来的一刹, 眼前的视线被一张饱满娇俏的脸蛋挡住, 裴稹心头顿时一松, 轻声问温霁:“我看完了, 学生会里还有志愿救援小组?”
“对呀!”
温霁顿时喜笑颜开, 拖来椅子坐下, 一张小圆桌只够放两张椅子, 张初越身形高大,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眼看温霁积极地营销, 张初越若是这时候出声, 恐怕会当他妨碍。
于是便坐到隔壁桌的椅子上, 一双冷眼盯着她。
温霁坐不住了,起身道:“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我说太多影响你的判断,毕竟这种事都是双向选择,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勉强不了。”
这话让裴稹微怔,他看起来是个认真的好学生,但又有果断的判断力:“申请表我可以现在提交吗?”
温霁一愣:“你不需要时间再……”
“我喜欢,既然是双向选择,现在是由你来选。”
张初越太阳穴的青筋一浮,他沉吸了口气,忽然唤了声:“阿霁。”
温霁心头一震,看见高大的男人站起身道:“跟我走一趟。”
他这句话特别想警匪片里警察抓犯人的台词。
尤其是裴稹还要等着她指导申请表如何填报,温霁朝张初越挤眉,这时裴稹疑惑地抬头,温霁说:“我还要帮他填。”
张初越眉锋扫过,淡声:“能考进这所学校的都是脑子聪明的学生,况且,你有事要忙,这位弟弟肯定善解人意。”
师弟被张初越说成了弟弟,温霁想笑又不能笑,裴稹倒是个性子温和的,天生适合做医生,问温霁:“多久回来?”
林荫校道背面有一处荒僻的旧楼,温霁领着张初越过去,边走边说:“刚才你坐那儿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小妹妹往你身上瞥,学生会的摊子都跟着热闹起来,你多坐一会嘛……”
话一落,胳膊让人拽住,温霁被轻撞到水泥墙上,迎面是他封堵的压吻。
心口一瞬间紧缩,于无人处被他碾磨,他重重的一下含嘬,温霁大脑皮层猝然发麻,溢出一缕游音。
原本抵在他胸膛的双手发软,暴露在空气里的肩颈与他粗粝的大掌贴覆,上下一摩,温霁浑身发颤。
算来有二十天了吧,张初越的唇张开,牵连她的双瓣打开,粗犷的舌没有骨头,所以灵活至极。
温霁站不稳,又害怕发出嘤咛的声音,树影婆娑,一阵风吹来都能让她变成惊弓之鸟,她快要承受不住心跳。
“初越……张初越……别吃了……口红……”
大掌托着她脖颈,一捏,温霁像水囊要漏。
他微松开她的唇,胸膛起伏微扩,望着她红润润的眼睛,鼻尖,还有红得最厉害的嘴唇。
拇指克制着力道抚过,她的唇瓣很软,轻而易举被陷下去,花瓣也是这样娇弱的,一揉就变成了他想要的形状。
他左臂搂住温霁的腰,说了句令她更惊慌不已的话——
“吻出界了。”
温霁蓦地捂住了嘴巴。
张初越低头去看,左腿微曲膝,抵在她腿边,不让她走。
“我都没紧张,你怕什么?”
男人不薄不厚的唇嫣染了温霁企恶裙以巫二儿七五二巴一整里的口红,加上气质冷冽,反倒平添猩红的触目感,温霁一时怔住,看他用食指擦过唇角,竟然性感得要命。
“你过来……就是亲……”
“吃饭。”
“不是说晚饭不吃……”
“午饭。”
男人瞳仁一压,温霁缩了缩脑袋,指尖去碰嘴唇,又怕擦出界,“我得去洗手间了,都怪你!”
娇嗔的话一落,温霁又实实在在地被他嘬了一口。
生气的哼调一下婉转了起来,像撒娇。
他说:“我闯的祸,当然得负责到底。”-
学生会的招新如火如荼,沈昭为了鼓励社员,特意安排了午饭。
温霁的饭盒也一并送过来,但张初越要跟她吃,温霁拗不过,不然要被他亲死。
“师弟,这儿有份午餐给你。”
温霁回来的时候,发现裴稹还在,索性让他尝尝学生会的日常伙食标准。
沈昭在她耳边说:“本来想去指导他填完,但这家伙太帅了,我就让他慢慢填,当招新的招牌。”
难怪刚才没打电话催她回来。
温霁看那一沓交上来的申请资料,这会还有几个师妹过来问,拿了表坐到裴稹附近的桌子边填。
有个靓丽女生刚要坐到他对面,就听见裴稹淡定道:“有人了。”
“可我看空了那么久也没人坐,同学,附近都满座了,能让我坐一小会儿吗?”
裴稹这个人云淡风轻,目光落向温霁。
温霁:“……”
她应该说“师妹你坐吧”,这样岂不是显得裴稹是故意拒绝人的?
那学生会就可能漏走一位优秀的苗子。
于是淡笑地走过去,朝裴稹道:“是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吗?师姐刚才走开了一会。”
说着,温霁把椅子挪出来一点,正要给这个女生坐,就听见裴稹说:“的确有,但涉及隐私。”
要坐下的师妹腿一僵,温霁头顶上的恶魔小发箍勒得她头疼。
温霁微点头:“你跟我来。”
涉及隐私嘛,当然得找个隐蔽的地方,师妹是不能站着的,得给她个台阶下。
离休息区远一些的帐篷底下,温霁眼神不专心地往不远处望,张初越双手环胸,感觉随时要来抓她。
“刚才那位是你男朋友?”
突然,裴稹惊天动地落来一句。
温霁瞳孔怔怔,轻“啊”了声,不知他怎么会这么问,忙说:“学生会的工作强度不大,有时间给你们谈恋爱的哈哈,而且也能在学生会里找。”
裴稹看着温霁的脸,笑起来眼睛里有碎光,尤其是在太阳底下,和刚才对着镜子描摹嘴唇不同,那是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迷离又忧郁,隔着玻璃门,眉眼却比任何时候都惊艳地映入人心。
可惜,温霁跟那人离开又回来时,嘴唇上的口红,没有了。
他微勾唇:“像你这样的,单身才奇怪。”
温霁听出他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颈,笑道:“像你这样的,单身就更奇怪了,不管最终会不会加入学生会,都祝你前程似锦,得遇良缘。”
裴稹目光往不远处望了眼,那个男人眉目如鹰隼,是烈日下依然透着高不可攀的气质。
北城,不愧是北城。
温霁往张初越过去时,听见他说:“怎么这么久?”
她蹙眉道:“你要是跟着我过去,岂不是让同学晚辈都以为我是去谈恋爱所以不干活吗?你还嫌我慢!”
张初越望着她的眼:“我可以帮你忙。”
温霁嘴唇微张,想到裴稹坐在那儿都像朵引蝶的山茶花了,更别说张初越,遂抿住唇,说:“吃饭去啦。”
温霁的小恶魔裙除了黑色的设计外,就是头顶的两个尖尖耳朵发箍,看起来不算夸张,加上她无视他人目光,就这样走进了食堂。
二楼临窗的卡座相对安静,张初越让温霁坐在原地,她还客气当起了东道主:“我给你点。”
“饭卡给我就行,穿成这样别到处跑。”
温霁说:“无所谓的,我们文化日比这还夸张,又没人会注意我。”
她不把自己当人群的焦点,但张初越眼眸一压,在她裹得严实又曲线窈窕的锁骨下方扫过,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在她耳边低旋:“我会注意。”
温霁舌尖微落,心跳咚咚地震,他不像在说情话,但温霁受不住他这句话。
是不是越沉闷无趣的人,偶尔一两句直白,就会突显出那是句令人无法招架的弦音?
张初越端了餐盘过来。
临窗有日光,晒在她雪白的肩头上,落在她绯红的脸颊处。
“几点忙完?”
男人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征询。
温霁筷子戳着碗,不敢抬头看他:“五六点吧,天黑就收摊。”
“那我等你。”
“不、不用,我还要回去换衣服……”
“不用换。”
张初越给她做了决定:“不是说没人会注意吗?”
她双手撑在膝盖处,双腿并拢,微低着头说:“晚上我们还要聚餐,我快卸任了,不去不太好。”
“嗯,那你吃完了打电话给我。”
“万一太晚了……”
“你们宿舍门禁几点?”
张初越忽然问了句。
“十点。”
张初越没吭声,温霁就小声说:“我跟室友讲,晚上聚餐太晚,就跟社团的人在外面订酒店过夜。”
张初越落在桌上的五指拢了拢,看她:“我们晚上不住酒店,带你去个地方看看。”
温霁心尖被掐了一下,她也没说是跟他住酒店,他怎么就“我们”了!
那晚上不住酒店,他还要带她去玩吗?
张初越你这个纯爱战士!
算了,温霁憋着火,她可是个矜持的人,晚上还不一定跟他出去呢。
路过广场,温霁看到钓鱼协会在组织钓鱼游戏,让张初越过去,说:“你那么能钓鱼,过去钓吧。”
像把一个小孩安置在游乐园,张初越眼睫微垂,倒也听话,只是问了句:“有奖励吗?”
温霁忙着去学生会的摊子,随口道:“看你钓上来多少再说。”
张初越果然认真钓起鱼了。
温霁心里哼了声,感觉自己也是被他钓的。
晚上学生会收摊,温霁想起来去领人,黄昏掩了日光,她听见张初越说:“我钓了八条。”
温霁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还挺会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不能考虑,不然我就去跟部门吃饭了。”
她这句话暗示明显,可以奖励他跟她一起吃晚饭,然而眼前这块木头却说:“等你聚餐结束再说。”
温霁气得想跳脚,那他来这儿等她干什么!
钓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一顿饭更是吃得心不在焉,硬是拖了时间跟张初越打电话,说:“我吃饱了,你还在没?”
“我在餐厅门口。”
要不是因为他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温霁早就回宿舍了,好奇害死猫。
一路上,温霁也没吭声,直到张初越下了车,温霁开门,眼前是个军属大院,树木繁荫。
温霁疑惑地看向张初越,就听他道:“接下来要参加工作,房子总是要租的,现在有了你,不如早点。”
他那一句“有了你”,就像他人生的安排里有她,温霁那点憋火一时间消了,随即又气自己太好哄。
两人上了干净宽敞的楼道,他租的房子在三楼,恰好能看到绿叶葱葱布满窗棂,又不至于被路面喧嚣。
张初越刚要问她觉得如何,就见温霁脸热道:“想上洗手间,刚才喝太多水了。”
浴室门一阖,温霁听见自己的流水声不自觉脸热起来。尤其出门后,看到张初越一道长身倚在门边,双手环胸,狭长阴翳的眼睫一敛,投下重重暗影。
温霁连忙转移话题:“这儿的洗手间还挺大的。”
“嗯,这个淋浴间能站进两个人。”
温霁认同地点头,下意识问道:“淋浴间做这么大的房子是不是有点浪费?你不是一向节俭吗?”
张初越往浴室进去,温霁站在门口,让他宽阔高大的身躯虚抵着往里退,就见他推开了淋浴间的玻璃门,落来一句:“因为这也是我给你上夜课的地方。”
温霁脑子一懵,“什么、什么夜课?”
正当她回忆时,淋浴间的玻璃门一阖,确实能站进来两个人,但是他也不必这么认真!
张初越拿下花洒调水温,说:“关于我们结婚以后,该如何跟异性相处这门课。”
温霁陡然间意识到他今日好像一直在忍耐,此刻便要对她发作,顿时紧张道:“张、张初越,我们出去探讨行不行?”
花洒的热水自张初越的掌心流下,骨节分明的青筋被水线缠绕,而后抬手从置物架里拿下一盒未开包装的安全工具,眼眸微侧,沉灼的嗓音和流水一起落来:
“阿霁害羞什么,今天在其他人面前不也笑得灿烂如花?”
作者有话说:
越哥:钓上了八条鱼,自然要用掉八个水袋来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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