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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崇文,科举之事重之又重,陈世美涉险杀害互保举子来保住荣华富贵,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此案断不可轻判。


    不只陈世美一个人,他身边亲信之人也得清算。


    三年前的陈世美不过一寒门举子,高中之后于京城也没有根基,若无人相助他绝对没有杀人害命的本事。


    公主府是乐平公主的公主府,府中下人不说向着公主反而帮着驸马瞒天过海,吃里扒外罪加一等。


    展昭想起公主府中反应不对的大太监魏明,挪到公孙策身后小声说了几句,得到准许后立刻出去拿人。


    乐平公主被打发到公堂外面歇着,正和秦香莲唾骂渣男。


    主要是她骂秦香莲听。


    也就是她不知道陈世美之前还曾派杀手想杀人灭口,不然她能骂的更狠。


    他都想杀人灭口了,秦香莲带着孩子改嫁关他屁事?孩子改成后爹的姓又与他何干?


    又要孩子死又要孩子跟他姓,派杀手杀妻还要妻子对他从一而终,多大脸啊?


    这世道真不公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抛妻弃子,放到女人身上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嫁了人就得一辈子绑在一起,凭什么啊?


    虽然本朝妇人改嫁并不罕见,但大多是男子去世女子才会改嫁,明面上说夫妻不和睦可以和离,和离后的女子也会比男子受到更多的指点。


    先刘太后二婚才嫁给真宗成为皇后,太后临朝听政的时候官家都没说话的份儿,乐平公主被如此娘亲养大,心里从小到大都没有一棵树上吊死的概念,所以就算年纪到了也要找到让她满意的郎君才肯成婚。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挑了个满意的竟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糟心玩意儿?


    秦香莲听的心里直冒苦水儿,却又庆幸公主没有站在陈世美那一方。


    若公主被那负心汉哄骗了去,即便她豁出去一切去开封府告状也未必能有如今这般结果。


    乐平公主越说越气,然而就在她们说话的时间里,她身边的太监一会儿被带走一个一会儿被带走一个,最先带走的就是先前劝她不要把事情闹大的大太监魏明。


    乐平公主:???


    乐平公主见状勃然大怒。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驸马能瞒她那么久,她身边的下人功劳也不小。


    好好好,母后走了都欺负她!


    乐平公主刚才在堂中掉眼泪做戏的成分居多,这次是真的被气哭了,“好!好一个陈世美!”


    她成婚之后收敛脾气当贤妻,出钱出力给驸马办诗会扬名,满京城都说陈世美为了她舍弃读书人的清高甘做驸马远离朝堂她也从不反驳。


    看在驸马待她真心实意的面子上,婚后种种不顺心她都忍了,结果就忍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非把那狗东西大卸八块不可!


    乐平公主气疯了,拔出身边侍卫的长剑就要重演沐墀宫中“公主剑捅驸马”的血腥场面。


    “乐平!”官家吓的坐都不敢坐,他知道他妹生气是应该的,但是公堂上不是发火的时候,于是赶紧让人将公主送进宫交给皇后安抚。


    此案越牵扯越多,陈世美得先关进开封府大牢等结案再铡,现在剁了他不一定能出气,但是一定算动用私刑。


    “放开!你们放开本宫!”乐平公主已经气到失去理智,“陈世美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本宫待你不薄!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陈世美咬牙切齿的瘫在地上,恨不得把和他作对的人全部咬死。


    他寒窗苦读十余年,为的就是荣华富贵妻妾成群,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娶了公主享受荣华富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香莲!那个贱女人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待在均州?为什么自以为是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找他?


    既然来了知道他娶了公主当了驸马就应该知难而退,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作对?揭穿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什么带着他的儿子改嫁?女人就该从一而终,凭什么改嫁?他不许!


    公主,对,还有公主。


    公主现在生气只是被那个贱女人给骗了,只要他好好解释好好认错,公主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他是驸马,他是皇亲国戚,包拯不敢斩他。


    公主温柔小意待他极好,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陈世美早已慌了心神,满脑子都是只要他伏低做小乐平公主就一定会原谅他,撑着一口气爬也要爬到公主脚边。


    然而气疯了的乐平公主根本不想听他狡辩,只想拿剑捅死他来告慰她这三年来喂了狗的感情。


    官家怕她当堂杀人越发着急,“快,快带公主去宫中找皇后。”


    她妹真闹起来整个开封府都不够拆的,不把人弄走这案子也别审了。


    乐平公主冲来了又被架走,公堂热闹的和门口菜市有一拼。


    围观百姓看不到公堂里的情况,可公主被女使强行架走带去皇宫时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御街两边长长的御廊里都是商贩的小摊小店,公主走一路骂一路,沿街一直骂到宣德楼,叫两边的吃瓜群众听的异常满足。


    公主都被架走了,留在苏宅的各位夫人自然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


    苏景殊送走客人,蹲在门口的台阶上摇头晃脑,“感情不容亵渎,人渣自有天收。这下可好,身败名裂了吧?”


    程夫人伸手将小儿子提溜起来,“多大的人了,怎么老是喜欢在门口蹲着?”


    苏景殊摸摸脑袋,“习惯了嘛。”


    搬家之前他们一直住在郊外的田宅里,爹和哥哥们读书读累了在田里劳作当做休息,他读书读累了去田埂上坐着看爹和哥哥们劳作当做休息,没毛病。


    现在来到汴京没有田给他们种,拿台阶当田埂坐一坐而已,也没有太惹人注目……吧?


    小小苏看着不远处的人来人往,乖乖的跟着娘亲回主院,“今时不同往日,我去堂屋门口的台阶上蹲着。”


    程夫人:……


    好吧,儿子高兴就行。


    开封府中的三堂会审直到傍晚才结束,此案证据确凿,陈世美中状元后隐瞒婚史娶公主,在公主府大太监魏明的打点帮助下杀害互保举子来保全秘密,勾结均州地方官对父母妻儿不管不问,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死不足惜。


    官家的态度撂在这儿,三法司自是无有不从,相关人犯全部收押开封府,只等均州到京城和他同谋遮掩身份的官员尽数落网便该杀杀该贬贬。


    均州饥荒三年,秦香莲说家乡民多饿死无以为生,可朝廷年年出钱粮赈灾,那些赈灾钱粮哪儿去了?


    查!彻查!


    三法司的一把手们走出开封府,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先前庆历年间的改革仅仅一年便草草结束,皇祐四年范文正公病逝对官家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官家并没有彻底放弃推行新政。


    陈世美之案能顺藤摸瓜抓出来不少蛀虫,官家没有直接让包拯铡了陈世美,而是等涉案人犯都抓到才肯定刑,看样子竟是有借此清理官场重启新政的意思。


    大宋冗官冗员积弊深重,他们不是对新政有意见,但是如果官家的态度不够坚定,再来一次新政大概率也是落魄收场。


    而他们官家的性子,唉,实在想不出官家坚定起来是什么样子。


    夕阳西下,开封府门口的围观百姓渐渐散去。


    苏宅,一家人坐在餐桌旁,苏洵左看右看怎么怎么不够数,“景哥儿呢?”


    程夫人叹了口气,“说是去开封府拿锅,让我们不用等他。”


    老苏大苏小苏在外面已经听闻开封府发生的事情,想起他们家小小苏爱凑热闹的性子齐齐陷入沉默。


    拿锅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


    开封府中,借口拿锅的苏景殊已经找到新的台阶来蹲,“展护卫展护卫,陈世美的案子这下算结束了吧?”


    官家亲自给他定罪,几条大罪并罚,除了死罪他想不出还有什么适合陈世美。


    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展昭也松了口气,“快了,等所有人犯都抓捕归案,陈世美、韩琪、魏明等人就能斩首示众。”


    “韩琪也是死罪?”苏景殊有些不解,“他不是还没来得及杀人灭口吗?”


    展昭解释道,“他是没来得及杀秦香莲母子,但是那些和陈世美互保的举子都是他杀的,杀人偿命,他必死无疑。”


    苏景殊撇撇嘴,“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被陈世美蒙蔽的热血江湖人呢。”


    展昭觉得这小孩儿对江湖有误解,“小郎,江湖险恶不是闹着玩的,出门在外不能听到什么就信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


    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个称呼苏景殊想说很久了,小狼小狼,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收复库洛牌,“展护卫,我不小了,可不可以不喊小郎?”


    展昭想了想,很爽快的改口道,“四郎?”


    他知道苏家有四个孩子,只是长子幼年夭亡,如今只有家中苏轼苏辙苏景殊三兄弟,因此喊他四郎也没错。


    苏景殊:……


    得,这次不收库洛牌,改成大胖橘了。


    “展护卫,你直接喊我景殊就行。”


    “行,景殊。”展昭换了个姿势,凑近一点小声问道,“小景殊,我好奇很久了,为什么你哥哥叫苏轼苏辙而你叫苏景殊呢?”


    苏景殊眨眨眼睛,“我二哥三哥的名字都是后来改的,他们俩以前一个叫和仲一个叫同叔,我大哥叫景先,我的名字跟着大哥走。”


    排字辈从来都是跟着老大排,大哥叫景先他叫景殊,家里名字不合群的是苏车把子和苏车轱辘印子不是他。


    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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