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可冷笑归冷笑,这时候李大勇也不得承认玉家的小姐与那尉迟洲的般配。
男俊女美,是不管谁见了,都要夸一句登对的那种。可也是这两人,一个有婚约,一个不顾对方有婚约还要强行搅和在一起。
一个背夫,一个强抢他人之妻。
可就因为权势,众人对她们的关系,无一不是艳羡。觉得他们二人神仙眷侣,何等的良缘。
这种人,真是白瞎了那副容貌。
李大勇撇撇嘴,心里骂道真是一个恶毒虚伪的女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几l个人聚在一起小声闲聊道:“那就是玉玉荷?”
另一人回:“还能是谁,都快传遍了。你没看柳师姐那张黑脸,都快想要杀了她。”
顺着她的话,那人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身穿青绿色长裙的女子,或许是因为丹修的缘故,她身上总是带着淡淡药香。
是一眼望过去的温婉贤淑。
可也是这样的美人,此刻脸如黑锅。她明显想要打断那两人的谈话,但很可惜她始终被排挤在外,进入不了两人的话里,更别说打断。
这让她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她气得想死时,那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女人,唇角带着娇媚地笑,对她道:“原来是柳妹妹,我刚刚一时尽然没认出来。”
像是突然发现她的存在,脸上都是惊喜,好似真的很惊讶她的存在。
她不仅没有恶语相向,还很是客气。说得小声,又温温柔柔,看着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样恶毒跋扈。
人都喜欢漂亮的事物,对人也一样。只要足够漂亮,足够吸引人,那她便会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善意和宠爱。
她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人忽略她的过往。甚至让人怀疑,那些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而且她此刻,实在是温柔得过分。不仅是声音娇滴滴,就连看人的眼神都像是掺杂着蜜浆。甜丝丝的,让人下意识觉得她是个娇娇弱弱的小美人。
玉荷这个人,很少外出。
除了几l家小姐和公子知道她的真面目外。很少人见过她,知道她的真性情。
就连表哥也没见过。
所以当她摆出那副柔软和善模样时,柳瑟瑟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不就是想要让那些不知情的人觉得她咄咄逼人,逼她动怒,再成全她的娇弱可怜。
也好让表哥更心疼她!
她惯会勾引人,用些下作手段让那些男人为她所用。此刻,那些人落在她身上视线,让她气得发抖,想要上前撕了这个白莲花,绿茶婊。
可不行,表哥还在这里。
如果真的做了,那就是如了她的愿。而且这里也有那么多人看着,她丢不起那个人。可要忍下,她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突的,视线一转。
她眼尾扫过一个角落,那是个靠在红木柱下的灰衣青年。他抱着剑,模样冷淡随意,视线落在脚下
,显然是没注意到这边。
而他是谢靖远,玉荷的前未婚夫。那个被她狠狠伤害过的男人,想必他一定恨透了她。
也很愿意,让她丢脸。
柳瑟瑟突然就不那么气了,呵一个心机婊。就知道装可怜,讨好男人。
今天,她不弄死她!也要让她丢个大脸,让她以后还敢和她抢表哥。表哥也真是的,为什么会看上她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不表哥只是被骗了。
不是真的喜欢她,只要让表哥看清她的真面目,表哥就不喜欢她了。她这样想着,视线从那剑修身上收回。
重新看向玉荷,随后不紧不慢道:“我与玉小姐差不了几l岁,叫妹妹有些奇怪。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就和表哥一样,称呼我为瑟瑟。”
说着,视线落到尉迟洲身上。而在看向他时,眼神是肉眼可见的温柔下来。
随即很快,视线有落到她身上。见她面色从容,不上当。
瑟瑟柳瑟瑟又道:“对了,我记得玉小姐与谢家的公子有婚约。怎么没见你和他在一起?倒与我表哥结了盟友。”
她像是好奇一般,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话刚一出口,还没等来玉荷的回答。她便又自顾自道:“瞧,我给忘了。早十几l年前谢师兄发生那事,玉小姐就已经和谢师兄解除了婚约,如今是没了关系。”
“玉姑娘,不会怪我吧。”她眉眼带着笑,一副好友谈心模样。
好似真的不是故意。
可哪一句话,不是在往玉荷心口上戳。玉荷并不认为那件事自己有错,但由于那件事发酵得太大,给她带来了些不好的名声,也连累了父亲。
所以让她忌讳,不喜谈论。往些年一听到这些事,她便要破口大骂,发好一通大火。
这些年有了尉迟洲做支撑,加上时间久了,众人有了别的新鲜事,对这些八卦谈论少了。
她才慢慢缓过来。
可这不代表她就不在意了,她在意,在意得想骂死她!她有什么错,她不就是不想嫁一个凡人。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都废了,难道她还要嫁给他吗?美人儿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很想破口大骂,甚至上去扯柳瑟瑟的头发。但这里人实在是太多,如若上前拉扯定然会丢了家里的脸面,让人看了笑话。
可要让她忍下这口气,她也忍不了。
刚想回怼,哪知对面的青衣女人又道:“不过要我说,玉姑娘和谢师兄还真是可惜,明明是父母定下的姻缘”
“柳师妹与玉小姐争锋,还是不要牵扯无辜人员的好。”这里没有傻子,谁又看不出来,那柳瑟瑟是想拿谢靖远当枪使。
旁的人只管看戏,不去管。
但金蛮儿却要管,因她是谢靖远的青梅竹马,因她喜欢谢靖远。
她弃之不理的人,是她求而不得之人。是她的心上人,她看不得自己的心上人受
苦,更看不得那女人将它阿兄的名字和那种恶毒女人的名字放在一起。
她因为被关禁闭,并未经历那日的场景。不知他受了多少屈辱,又受了多少折磨。
但她知道,自己的阿兄瘦了。
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不喜笑。如不是经历了大难,她的阿兄又怎么会这样。
而他的大难,是灵根被毁。
也是玉家的对待,他们那样嫌他弃他。将他自尊踩在脚底,折磨他。所以,金蛮儿很是不喜有人将两人放在一起说事。
她的突然出声,打了柳瑟瑟一个措手不及。但很快,柳瑟瑟也反应过来,便道:“原来是金师姐。”
谁人不知金蛮儿出身谢家,也是谢靖远的青梅竹马。两人一同长大,两小无猜,而她心仪他。
这不是秘密,是玄灵宗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如果是往日,此刻柳瑟瑟一定会先低头。
因两人没有利益纠葛,两人之间无仇无怨。加上她们又是玄灵宗的弟子,同门师兄妹。
自然而然,会和气一些。
但差就差在今天不同往日,柳瑟瑟也在气头上。所以在面对金蛮儿时,往常好脾气的人,直接道:“金师姐说话可真好笑,我与玉小姐一同长大,关系好得很。”
“哪里是你口中的争锋。我倒是瞧着,金师姐是沉不住气了。”她与玉荷的事,还轮不到她这贱人插手。
而她话里的意思也很简单。
谁不知道她金蛮儿喜欢谢靖远,喜欢到愿意给他做妾。但很可惜,雪岭谢家与金陵玉家有约定。
她家的长女嫁来,不许纳妾。
所以别说侧夫人,就连一个姨娘都捞不着。一个婢女生的家生奴,名字都是下贱的蛮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她大呼小叫。
如果不是命好,得了一个水灵根。她也配站在这里和她说话,叫她一声师姐都是抬举她。如若惹她不高兴,叫她一声蛮奴也无可厚非。
还有谢靖远与玉荷解除婚约,她不偷着乐,还在这里逼逼赖赖。如若这婚约留了下来,她可是什么都捞不着。
真是,蠢得可怜。
金蛮儿又怎么会听不懂她言下之意,气得想要吐血,却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是实话。
但要说她沉不住气,就错了。
她怎么会沉不住,阿兄早就和那女人断了。那女人水性杨花,心思歹毒。
阿兄才不会喜欢她,那婚约也是家中长辈定下。如今解除了还好,省得阿兄娶个母夜叉回来,日子过得不安生。
柳瑟瑟有顾虑,金蛮儿却没有。
这时也不忍了,直接道:“柳师妹还真是牙尖嘴利,乖张狠厉不像玉小姐,容貌姣好,言语温柔,讨人喜欢。”
在说最后四个字时,她话里有话,是连着玉荷一起骂了。
玉荷又怎么会听不懂,但她想不明白,她又没惹那金蛮儿,为何要骂她?左思右想,玉荷怎么也压不下这口气。
气得头顶冒烟,温柔端庄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恰也是这时,她左顾右盼与突然抬头的青年剑修对上视线。
顿时将仇记恨到了他身上。
一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大小姐气到失去理智,气的抬手就指青年剑修骂道:“你个贱人!”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自己才会挨骂。因为他,才会连累父亲名声受损。
第 112 章
大小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有气便发。她指着那角落里靠在柱子上的青年剑修,一脸愤怒。
可话刚一出口,她自己便先愣住了。因尉迟洲还在身侧,她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
哪里会说这些粗话,又这般彪悍。可她的话已经出口,想收回也不可能。
她站在原地,与那人四目相对。
耳边是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我就说那些传言是真的吧,你看这玉家的大小姐这不就本性暴露了。”无数人的言语在这刻传入她耳中。
让她不知所措的同时头顶冒火。
她的不知所措来源于尉迟洲,气恼源于那些嚼舌根的不知名修士,以及就在她不远的谢靖远。
可这一刻,她无暇顾及那让她厌恶的人。只是怔愣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去看身侧的白衣公子。
她的突然发作,不仅没有打压到柳瑟瑟和金蛮儿。倒是让两人忍不住讽笑,而其中最为开心的还要数柳瑟瑟。
她早就看她这副狐媚样子不爽,以往都是她败下阵,今天可叫她吃到了苦头!
甚至有些看好戏的想笑。
挑起了矛盾,柳瑟瑟便也识时务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可不想成为某些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金蛮儿却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想法,她早些天听师兄妹们说她来了玄灵宗。
便想要去为阿兄讨个说法,奈何她不出府,也不见人。让她找不到理由去针对,如若直接打上门,倒时便成了她的罪过。
她自然也不愿意。
今天可算给她逮到了机会。
还骂她阿兄,她以为她是谁!就因为她是玉家的女儿,就能折辱她阿兄。
“玉家的小姐,可真是好大的威风。”直接骂人毒妇,金蛮儿不屑。
她也觉得同这种被家族供养出来的娇小姐对骂,丢了份。
谁不知道这玉家的女儿,除了出生好会投胎,基本一无是处。明明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父死子继,往后整个金陵城都是她的天下。
这样的身份,金陵城主不是培养她,或招个上门女婿。而是将她嫁出去,还嫁到雪岭那离金陵格外远的地方。
不就是打算,不给她继承家业。
说得好听是不想自家女儿受管家之苦,说得不好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连自己的父亲都瞧不上她,将她放弃。
以自身能力进入玄灵宗的金蛮儿自然看不上这种只知道嫁人的娇小姐。
就算再漂亮,也是笼子里的鸟。任男人挑选,嫁一个好男人便是她的人生目标,一个让她觉得可笑的人生目标。
不屑嫌弃已经摆在明面。
玉荷那里受过这种气,她气得身体发热,胸腔愤懑,脸颊手臂,脖颈隐隐有红光闪过。
她快被愤怒淹没,理智消失。
玉荷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炎毒多年的折磨,让她早就
清楚自己该在什么时候服用冰珠。
可今天红儿和蓝溪不在。
没有人上千提她压制毒素。
她握紧双手,想要强行压下怒火,让自己保持一丝理智,起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
她应该冷静下来,而不是在这里和她们互骂,让人看了笑话。
但这几乎不可能,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脖颈隐隐作痛,那是炎毒侵蚀灼烧皮肤时才会出现的疼痛。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会在人前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举动,会让尉迟洲厌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乎起了尉迟洲眼中的自己。她怕不堪,怕被他不喜,更怕他不再愿意和她在一起。
她有病,炎毒让她像疯子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永远成不了一个可以在背后辅佐他,与他同进退的夫人。
她于尉迟家,除了一个听起来比较高门大户的姓,什么也提供不了。他们家绝对不会要一位随时发疯的长媳,更无法接受这样夫人生下的继承人。
他们不会让这样卑劣的血脉延续在他们后代子孙里,所以从一开始,玉荷就是带有欺骗的。
她一开始,也没想过真的会和尉迟洲在一起。她只是想报复欺负柳瑟瑟,可哪知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她对尉迟洲真的有了感情。
她想嫁给他,不仅仅是因为尉迟家的权势,也因为那个人是尉迟洲。
可现在,一切都要结束。
就算他再爱她,他也绝对接受不了一位病了的夫人。
冰珠,冰珠,仅存的理智让她忽略那些异样的眼神,以及对面青年剑修平淡的视线。那眼神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就是因为他,她才会陷入困境。
她想要从储物袋里拿出冰珠,可没用什么都没有,她没带。
这让她慌乱到极点,甚至控制不住身体地向前走,她想一巴掌扇在那个金蛮儿脸上。她想弄死他们谢、金一家人,他们凭什么在这里和她大呼小叫。
他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婢女,一个被雪岭谢家抛弃的儿子。
搅得她生活不得安宁,让她一次次陷入沼泽地。她们凭什么!她失控了,玉荷清晰地感受到。
她知道,完了。快完了为什么会没有带冰珠,又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一种局面。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和柳瑟瑟发生了些冲突。不不要。
她在心底近乎悲哀地喊道,可什么也做不了。她看着自己失控,红色细小的血线出现在她藕粉色衣裙下。
突然,在玉荷近乎崩溃时,她的左手被一只温柔宽厚的手掌握住。
是尉迟洲,他拉住了她。
没有想象来的嫌弃,和不解。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腕,将快要控制不住她的留在自己身侧。
随后才道:“玉家的小姐威不威风还轮不到金师姐指手画脚。有这个时间,不
妨对试炼多上些心。”
他以一种老鹰护小鸡的姿态,将玉荷完全护在身后。同时,不忘反刺一二。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落到了另一人身上。是那个靠在不远处柱子上的青年剑修。
两人同属玄灵宗,又因为玉荷的存在,不自觉对彼此多了一丝了解。起码尉迟洲是如此,他见过他,也知道他曾经是她的未婚夫。
更清楚他已经被她退婚。
十几年前听到他的陨落,尉迟洲是惋惜的。后来又听说他修复灵根,并且与他一同拜入玄灵宗,那一刻尉迟洲是为他高兴的。
他们无冤无仇,他不会去高兴他的陨落,自然也不会嫉妒他的崛起。他也并不会因为对方曾经是他爱人的未婚夫,便去记恨对方。
那于他而言,那样过于狭隘。
如果他事事都要计较,那还修什么仙,心魔早就将他吞噬。
可这不代表,他能一直不在意。因玉家当权者一直不同意他与她的婚事,他便会不自主去想为什么他可以,他不可以?
他哪里比不上他?
为何他与她的婚事要一拖再拖,甚至是不被允许。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讨厌听到两人曾经的婚约。
更因为,他在谢靖远身上感受到了压力。这种压力源于两个方向,一是修为上。
二是玉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与玉娘之间不会那么轻易地在一起。
而原因,是谢靖远。
他从他看向她的眼中没有看到恨,倒看到了不死不休,一种几乎偏执疯狂的扭曲。
谢靖远爱玉荷吗,尉迟洲可以确定是爱的。起码在没有发生那件事之前,很爱。
他不适应中部的气候,但还是风雨无阻每年与父亲前来拜访,自然是对她认可的。所以,他爱她。
此刻还爱不爱,尉迟洲不知。
但作为正常人,他觉得恨应该大过爱。他怕他伤害她,也怕他心怀不轨。
便不喜他们接触。
今日这事,加深了这印象。
他纵容身边人欺压她,这让尉迟洲不满。他觉得两人已经解除婚约,便没有必要再斤斤计较,好像过不去那道坎。
日日都要提一嘴。
谢靖远一早就察觉到他的视线,只不过那时他正好撞进她的视线。
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漂亮,永远含着一汪秋水,看人时下巴微抬,模样骄矜又高傲。
像是只耀武扬威的孔雀,仗着自己漂亮,受人喜欢便肆无忌惮地欺负人,瞧不起人。
此刻她又是那副模样。
颐指气使,对他没一个好脸色。
明明刚刚与尉迟洲说话时,不是这样。她温柔,和气,是他从未见过的贤良淑德。
青年剑修收回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好似不在意一般,重新看向远处。这边的因他而起的纷争,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见他没有说话和计较玉娘刚刚那句话的打算,时刻注意他动向的尉迟洲倒是不好再计较下去。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真要计较,也是他心上人的不是。
场面再一次冷下来,因为谁也没想到尉迟洲会插话。而他的态度,也全然站在玉荷这边。
这次是不再遮掩的偏袒。只要稍微忌惮一点尉迟家的势力,便不敢再轻易开口。
毕竟这里没有人比他修为更高,只要他想,他甚至能听到他们心里的想法。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直站在谢靖远不远的李大勇却微微皱起了眉,他觉得不对,很不对。
在他的印象里谢靖远算不上睚眦必报,但也绝对不是能忍下这口恶气的性子。
那人可是直接骂了他贱人。
这样的侮辱,如果换作别人,早就被他挫骨扬灰,但他今天几乎没有反应。
就那么,忍了下来?
第 113 章
他看向角落的闭目养神的青年剑修,眼中都是疑惑,以及不解。
难道是不屑与之交集?
可不该,李大勇记忆里的谢二虽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也绝对不会如此宽厚。他性情淡漠,手段残忍,绝不会放过轻贱过他的人
比起他的疑惑,另一人则是气的冒火。金蛮儿没想到尉迟洲会掺和这件事,她以为他已经看清了那女人的真面目,便会对她弃之不理。
可没有,他站在了她身边。
将她保护的很好,随后对她拔刀相向。金蛮儿与尉迟洲同属玄灵宗弟子,又在一地修行了近十年。
这十年里,不能说有多亲后。
但总有些同门师兄妹情份在,可现在,他一点不给她面子。为了一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当众打她的脸。
金蛮儿气的脸色发红。
她轻笑一声:“尉迟公子,还真是会英雄救美。”她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忍不住再次嘲讽:“都说玉家的小姐与尉迟家的公子感情深,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谁不知道两家还未正式订婚,这感情说的不就是私情。这一句已经不是阴阳怪气,而是彻彻底底的撕破脸。
金蛮儿这辈子从来没有怕过谁,自然也不会怕他尉迟洲。有权有什么了不起!
不还是个没有脑子分辨是非,只知道贪恋女人美色的庸俗男人。金蛮儿可不会觉得尉迟洲喜欢玉荷是因为她善良,或者多才多艺。
谁不知道,她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是世家圈子里有名的草包美人,花瓶美人。
所以,他和那些凡人界因美人争风吃醋,散尽家财的纨绔子弟一样,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蠢到极致!
得亏,投了个好胎。
纨绔子弟配草包也是一对绝配。
她心底想着,面上也没有遮掩。
与此同时,那被尉迟洲护在身后看到这幕的女人,瞬间又是一团火气上涌。
如尉迟洲一样,玉荷可以忍受自己被辱骂。但绝对不能接受尉迟洲挨骂被辱,还是因为她的那种。
她接受不了,也觉不该忍受。
那个金蛮儿凭什么说这些话,她以为她是谁。贱人!贱人!
她手中幻化出灵力,一道带着火光的细小刀片从她手中飞出,向远处袭去。
很快,一声尖叫传来。
是金蛮儿,她捂着右脸一脸震惊的往这边看来。滴滴鲜血从她指缝漏出,她的眼神怨恨到极点。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从口齿争锋变成动手。她也没想到玉荷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行如此毒手。
同时,她这样不顾一切的行为。也在许多人心中坐实了她心肠狠辣的名声。
就连那靠在角落里的青年剑修也在这时不由皱眉,抬起头往这边看来。
漂亮的美人,抬着下巴一脸恶狠狠的看向他身前不远处的女人,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才能解气。
她的突然动作,所有人都没想到。就连尉迟洲也没有,他愣了一瞬,随即便是将人护的更紧。
生怕,有人会伤害她。
可明明动手的是她,她才是那个需要被制裁牵制的对象。所以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诧异,惊惧,以及不解。
只有他,满心满眼都是担忧怜惜。
他握住她的手,察觉她的异样,连忙安抚道:“无事,我不生气。”尉迟洲知道她为什么会动手,是因为他。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她行事乖张,不计后果,这样很容易与人结仇,得罪人。他担忧她被报复,更担忧她这急躁性子以后被人欺负。
那模样气愤,还想继续的粉裙美人被人强行按在原地。她动不得,自然也无法在用术法。
可她觉得还不够,那让人讨厌的多嘴女人。她要撕烂她的嘴,要挖了她的眼。
同样这事儿,金蛮儿也不会善罢甘休。她手中凝结灵力,想要报复回去。可也是这时候,天空巨变,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突然刮起飓风,随即一道黑色裂缝从空中撕开,打断她的施法。
“是虚度幻境!”有人惊呼出声。
虚度环境一开,巨风刮来。随即将法阵内的众人卷进其中。
在这突然时刻,尉迟洲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因虚度幻境与别的幻境不一样。
它没有一个固定的进入口。
所有的一切都是随机,他怕进入之后他们会被分开,所以紧紧相拥在一起。
但有些时候,不是他想在一起,就能在一起。在世界陷入黑暗时,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道,让玉荷紧握他的手松开。
又是一股强风,玉荷飘在黑色隧道里的身体被猛的往后拽。
“尉迟洲!”她惊呼出声。
“抓紧我,快!快!”那股不知名的力道,似乎是非要将他们俩人分开。
他拼命握住她的手,但最后还是被强行分开。在两人的手即将分开那一瞬,尉迟洲怔愣一瞬,随即奋力送出一东西。
喊道:“那是我的剑穗,抓住它!它会告诉我你在哪里,一定要带着它!”
“等我!等我去找你!”
这是一个长达三个月的历练,这里也是个完全妖化的世界。里面危险,充满杀戮,不仅仅是妖兽,还有人心的算计。
她太弱了。
又太漂亮了,她一个人进入会很危险。她身边离不开,所以,他必须赶紧找到她。
而在意识消失的那一秒,玉荷记住了尉迟洲那句话,也抓住了那雪白的剑穗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幻境和她犯冲,玉荷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颗大树下。
更要命的是,她的脚不知怎么的扭到了。不疼,但却让她无法行走。
以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是一瞬的事,还是一两天。
此刻头顶的太阳已经西落。看着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完全变黑。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这里没有危险,起码现在看着是这样。还有就是尉迟洲给她的剑穗,被她紧紧握在手里。
没有丢失,只要在这里等一等。
等他来找她,就好。
但不能等,因为她不确定这里晚上会不会有妖兽,又会不会已经是某个修士的领地。
这虽然只是一场试炼,但人心难测,杀人夺宝也不是没有。所以,她最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打定主意,她便打算起身。
可也是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一道让她熟悉到眉头紧锁的男声,是李大勇:“你没看见那豹子精跑的有多快,看着像是个七品的豹兽,抓到了我与兄弟你一起卖钱。”
“不过可惜的是,就那么让它给跑了!”说完,他咂咂舌好似很不舍。
第 114 章
那声音实在是让玉荷熟悉,是那日在马车边听到的男声。她不是个记忆好的,但是个记仇的。
那日的事,她记得很清。
那健壮的汉子对她指桑骂槐。
他是谢靖远的兄弟?似乎关系很好,他说的兄弟,不会就是谢靖远吧!
一想到那个人,坐在树下的美人便是忍不住地皱眉,露出不喜之色。
还没等她确定是不是他们一行人时,玉荷就又听到一道女声:“那豹妖速度快,难抓。不过你莫要唉声叹气,待会有的是机会。”
金蛮儿笑着安抚李大勇,在面对熟悉亲近的人时。女人也是温柔和气的,她安抚完李大勇,不等他回应便再次将视线落到不远处的灰衣青年身上。
她提着裙摆,小步追上。
口中温柔喊道:“阿兄。”这一声阿兄甜蜜到极致,却也让谢靖远皱起眉,他并未言语。
只听那人又道:“我摘了些甜果,你尝尝。”说着皓白手腕上,青镯子发出脆响,随即谢靖远就见她手心躺了一颗圆润饱满的红果子。
这果子,散发着一股成熟鲜甜,诱惑着人去吃下
那熟悉到让玉荷想要吐血的女声,是金蛮儿。那个刚刚与她发生冲突的女人,她其实并不认识那女人。
但看她离谢靖远近,又好似在为他打抱不平。所以,便认为她是他的女人。
此刻,两人亲密的言语也让她更加确定两人关系不一般。
如果是往日,又或者是别的地点。玉荷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撕碎两人,或者大骂他们。
但今日不行,她是病得不轻,但不是傻了。此刻她受着伤,能力又在那一群人之下。
他们那一群人,见了她就跟疯子一样,上前撕咬。好似不弄死她,就不罢休。
所以,她不能出去。
更不能让他们发现。
虚度幻境每年都有死人,有被妖兽杀死,也有被亲友杀人夺宝。这几人与她有仇,碰了面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她们,所以只能压下气息,躲在暗处,苟一苟。
可那群人也不知是要去哪里,在她以为对方只是路过时,他们停了下来。
紧接着玉荷就听,一道陌生男声道:“今夜,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修仙界众人不用睡觉,但需要休养生息,打坐恢复灵力。所以,休息并不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问题是,他们要在这里过夜。
那么迟早会发现大树后面的她,这让玉荷脸色难看到极点。她一手扶着树干,一手紧握手中尉迟洲留下的剑穗。
玉荷不是个会在心底祈祷的人,她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在确定几人要留下时,她便开始思考如何快速离开。
她的脚崴了,这里又是山林,陆地多崎岖,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跳舞。
疼得她难以承受。
而且以
那几人的修为,只要她起身他们便能发现。所以,这似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就在她心急,不知该如何办时。
突地,她又听那几人中一人道:“这里不太好休息,没什么遮挡,很容易被人发现。点火,也容易成为活靶子。”
听了那话,那提议在这里落脚的人反驳:“可同样,在这里落脚,别人想要偷袭也没有可以躲藏的物体。”
两人的话都有理,并且都不愿意妥协。很快他们便将问题抛给大家,让大家一起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几人来回间,金蛮儿一点都不在意。她只用一双笑得开心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她的阿兄。
她的喜欢永远是那么炽热,没有遮掩。或许是因为出身普通人家,金蛮儿并没有那么多顾虑。
她觉得爱就是爱了,她也愿意为了自己的爱去付出一切。何况,她的心上人已经恢复单身。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
又是同门师兄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她以这样的心态,将对他的感情弄得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也羡慕两人的感情。金蛮儿不止一次听见同门的师兄妹在背后议论她们。
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八卦密文,她不仅会难过,还会高兴。
因为在那些话里,她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一对般配的男女。没有家世做阻碍,也没有那个让她嫉妒的女人。只有她,她与他。
虽然她知道,那些传言里有些东西是假的。但还是会忍不住高兴,就像是小时候做的梦,成真了一样,让她心底生出一丝丝甜意。而她也很愿意将那些流言变成真,阿兄现在不喜欢她没关系,她可以等,她可以陪着他。
陪他成长,陪他修炼,度过这漫长的岁月。她相信,自己迟早会走进他心里。到时,一切苦尽甘来。
而此刻,她拿着特意为他摘来的果子,递到他跟前。其他人的话题,她不在乎,也不在意,只期待他的反应。
但很可惜,青年剑修只看了一眼便道:“不用。”随即移开视线,落到某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玉荷的错觉,她好似被什么东西锁定了。那些人,发现了她?
这让她心跳再次加速,身体里刚刚才压下去的红色再次上涌。但好在,没有。
就在她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那边再次传来谈话声
谢靖远的冷淡态度,让金蛮儿有一丝落寞。好似不管她多努力,她想要的都不可能成真。
她脸色难看,但还是强撑着没让自己陷入窘境。随后又道:“很好吃的,阿兄你尝一个。”
女孩声音里都带上薄泪,其他人没注意到这边。时常跟在谢靖远身边的李大勇倒是看到了,他原本是不打算掺和人家青梅竹马的事。
但今日这事,他不参与显然过不去。没见,那金师姐都要哭了吗?
“谢兄弟不吃,我来吃。”说着,便直接从她手中拿过那
红色果子。
一口咬下,汁水四溅。
满口的甜水,让高大的汉子道:“这果子可真甜,真好吃。金师姐还有吗,还有的话给我两个。”
因着谢靖远的缘故,两人并不陌生。甚至因为金蛮儿想要知道那些年谢靖远的事情,不得不向李大勇打听。
因此,两人之间多了些熟悉。
这果子他吃了,金蛮儿也不生气,她明白他是在为她解围。只是难免会有些难过。
说着,她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堆,随即将那些红色果子送入他储物袋中。
这边的动静,吸引到其他几人。他们表决完,现在就缺他们几个。
李大勇率先道:“我兄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话落,金蛮儿也道:“我也一样。”
很快,众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落到了那灰衣修士身上。就连躲在大树后面的玉荷也一样,她沉默地听着几人对话。
她算了一下票数,现在两边票数一样。所以真正能够决定去留的是他们这三票,而他们两人又跟着谢靖远投。
所以,一切成败又都在谢靖远。
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玉荷心跳得极快。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他的去留。
她也在祈祷,他会选择离开。
或许是太过紧张,也或许是运气不佳,在玉荷压制自己的气息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风,将她的藕粉色长裙吹开,露出一丝艳丽温柔的颜色在不远。
随即,更倒霉的是。
她因过度紧张,圆润白皙的指尖陷入树皮,不小心弄下一块碎屑。
这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声响,但对修仙界的众人来说却是清楚得不得了。除了个别几个心思用在了别处的修士没听见,其他人都听到了。
特别是李大勇,立马呵道:“什么人在那边!”
随着这一声怒吼,玉荷立马心道不好。可她要想跑,也几乎不可能。
她那只崴了的脚,太疼了。
而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已经有人来到了这边。是李大勇,他举着刀,绕过大树。
便见茂盛的绿树下,坐着一雪肤墨发的绝世美人。也不知这美人遭遇了什么,原本穿戴整齐的衣裳此刻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他眼前。
而这美人是玉家的那位小姐,这个认知让粗鲁的汉子,愣了一瞬。
随即便是脸上的凶恶表情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他看着那一只手扶着树,一手握着剑穗,不知所措望着他的美人。
他赶忙低下眼,不敢再看。
而也是这时,有人询问道:“怎么了?”察觉到有人过来,李大勇连忙想要用身体挡住那人视线。
但有人比他更快,是谢靖远,他侧身进入遮住那些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李大勇也连忙道:“没什么,等会,让谢兄弟去处理。”那里头的人模样,实在是不能见人,特别是不能让其他男人看了去。
显然,这刻李大勇还没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对。因为,他谢兄弟和里头那位玉家的小姐已经断亲。
两人并无关系,是其他男人一样。
第 115 章
而很快,李大勇便反应过来。
他那话有问题,谢兄弟已经和里头那位解除婚约,所以两人是没有关系的状态。
既然没有关系,孤男寡女,衣不蔽体,便是不对。他想去制止,打断谢靖远的动作。
但晚了一步,因为那人已经进入大树后。而他也不敢轻易回头,因那里面的春光。高大的汉子耳尖泛红,连忙低下头,掩去那一瞬的不自在。
有人见他阻拦,还非要谢师兄进去处理,立马生出不满和疑惑。有人皱着眉,问:“李师弟,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们?”
“还是里头发生了什么?”
“对呀,你让开些。”
几人的发言,让李大勇不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那里头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那女人还是玉家的小姐。
他摇摇头,不愿说。
那双眼中,也是难以言说的尴尬。
可他不愿意说,并不代表有人猜不出来。特别是先前与玉荷有过冲突的金蛮儿L,她记得那妖媚的女人穿了一身藕粉色长裙,身上披着一件浓郁的粉红色水秀。
穿得那样招摇,知道是来参加训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世家相亲宴。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简直就是个妖精。
而那被风吹出暴露一角的水秀,颜色瞬间让金蛮儿L皱起眉。一股不安从她心底生出,她有种不好的猜想。
那里藏了个人,那人是玉荷。
这也是为什么李大勇会让阿兄去处理的缘故,他觉得那女人是阿兄的人。觉得两人关系匪浅,所以可以处理。
这样的猜想和可能,让金蛮儿L脸色阴沉。甚至因为这个,也怨恨起了李大勇。
两人明明已经解除婚约,没了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认为!阿兄也是,明明已经没了关系。为何还要管那人的死活,还有她到底是何模样,才不能见人!
本着这样的想法,金蛮儿L一瞬也等不了。她想要绕过李大勇进入,但被李大勇眼疾手快拦住。
随后,便是男人一句不留情面的:“金师姐,你也一样,不能硬闯。”说着,语气比先前明显松下,多了一丝安抚之意。
但这也让金蛮儿L气愤到极点。
可她要硬闯也不行,那会丢了脸面,也会在李大勇这人心中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
李大勇与谢靖远交好,是他的亲近之人。她还要他帮她与阿兄之间牵线搭桥,所以她不敢得罪他,更不敢在他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这边争执不休时
另一边,大树遮掩后。
粉裙美人见那突然出现的男人消失。刚要松一口气时,没承想另一人进入。这次进入的人,更让她不知所措。
来人一身灰衣道袍,黑发全部梳起。鼻梁高挺,眉眼冷淡。一双深邃眼眸落在她身上,那双眼睛黑得看不见底,让被盯着的人害怕,不安。
两人本是没有仇的,玉
荷也不害怕他。但这些日子的经历,以及他身边人对她的态度,让玉荷意识到他们之间或许是有仇的。起码,谢靖远没有他表现出来得那么不在意。毕竟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完全取决于他对她的态度。
所以,他是讨厌她的。因为他讨厌她,他身边的那群人才会屡屡找她麻烦。
这也让此刻孤身一人在野外遇见他的玉荷,害怕起来。毕竟以往她身边总是跟着一群护卫,那群人保护她,让她作威作福。
现在没了人,这里又是杀人不犯法的幻境。一旦他想报仇,那她便是死无全尸。
这里也太似乎报复她了。
不知该说自己倒霉,还是先骂对面人小心眼。退婚这种事情要记那么久,久到让她觉得离谱。
男人一步步靠近,玉荷瑟缩往后退。但因为脚踝扭伤,她动得很艰难,一手扶着树想要起身,一手紧握尉迟洲留给她的剑穗。
玉荷从来都不信祈祷有用,但这一刻她用了,祈祷尉迟洲赶紧过来,祈祷有人能够经过此处。
最好那人是谢靖远一行人的仇人,他们狗咬狗,就不会有时间伤害她了。
人都怕死,有权有势的人更怕。玉荷怕,她不仅是贪图荣华富贵不想死,也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父亲就她这么一个孩子。
从小当宝贝宠着长大,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难过。所以她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但她的祈祷并没有奏效。
在她艰难地爬起又跌倒时,青年已经来至她身前两米距离。因着她坐在地上,他站着的,谢靖远于她而言格外高大,具有压迫感。
特别是他背后的长剑,就算没有看到那把剑出鞘,但还是让她觉得有压力。
一种从上而下的压迫,逼迫着她。可怎么能不面对,不面对,自己真的会被一刀砍死。
她强忍着害怕,告诉自己她与他没有真正的仇恨,不是杀父杀母,仅仅因为退婚。
这在苍阑大陆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或许她好言好语,就能解决。
而且两人从小认识,父母又是好友。做不成夫妻,做兄妹也是好的。她不介意多一个雪地来的哥哥。
这样想着,女人冷静下来。
但那冷静只有一点点,少到几乎不可见。她自以为镇定道:“谢靖远你别过来!”她说得急,语气里带着一丝颤音。但这些,她自己没发现。
她扶着老树,再次起身。
可惜的是,又一次失败。她惊慌地跌倒,手中被她紧握的白色剑穗因那一瞬的跌倒掉出。
她赶忙将它重新握入手中,这次比刚刚握得更紧,好似生怕它会丢失。
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部落出谢靖远眼中,那东西,他记得,是尉迟洲之物。
驱赶他,珍惜他人之物。
就连掉进泥土里,也能重新捡起还真是不把他当人。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不在意。
他移开那落在剑穗上的视线,重新审视起树下的女人。裙摆混乱,领口大开,脖颈与肩颈落出大片雪白肌肤。她很白,白得晃眼。皮肤也很好,说是羊脂白玉也不为过。
第 116 章
她的唇很艳,像是涂了口脂。可不该,她身子骨娇贵,这碰不得那碰不得。
一碰就痒,一抹就不舒服。
她很少涂脂抹粉,每每见着都淡雅极致,除非是什么特殊日子,才会抹上一点粉膏提亮气色。
他还记得,自己少时跟随父亲去她家中拜访。那日是个不错的午后,金陵城主与他父亲在书房谈论政事,他被侍女带着去后院见她。
或许是因为提前有了通知,小姑娘站在院子里一角等他。那时她还只有十五,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身姿纤细,肤若凝脂,唇不点而红。
只可惜一双黛眉微微蹙起,一眼看过去满脸的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只有那么一个原因,是因为见了他。
因不喜欢他,便抗拒与他见面。也是因为不喜欢他,连规整衣物都不愿。穿着一身身淡粉长裙,头上发髻简单到像是没有。
她就站在哪里,没有任何欢喜。
那日,跨越千里来见她的喜悦在瞬间冲淡。都说女子为悦己者容,那她便是不喜他。谢靖远还记得那日自己的心情,如迎头浇下一盆凉水,凉的他无法言说。
好在不久之后,他得知是她身子骨娇贵。市面上那些胭脂水粉粗糙,里头也不知道带了些什么东西,让她一碰就痒便不怎么打扮。
不是故意针对他可现在这算什么,娇媚的红唇,楚楚可怜的视线,看他时抗拒的神情。
就连那张红唇中吐出来的字眼,也是让他滚。谢靖远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玉荷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对其他男人,她客气的很。在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体上时的那一瞬,玉荷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模样冷淡,如清风明月般的人。
对其他人是天上的月,地上的鹤。清冷华贵,仙家一般。
于她而言浑身带着过阴暗感。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败犬,失败者,急迫的想要报复她,拉着她下地狱。
那种感觉让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静不下心,也无法平静。
特别是在她说出那一句拒绝的话时,他还是步步靠近并没有停止。甚至在这时,用一种打量下位者的轻蔑视线看她。
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么受得了。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人还是谢靖远。谢靖远啊,她曾经最瞧不起的人。
一个雪岭来的蛮民,下贱,低劣。
“我告诉你!你要敢对我不客气!我父亲不会放过你,我身上可是有追踪器”最后一句才是玉荷最想说的,也是她的保障。
她身上确实有追踪器,但这玩意不是无所不能,也不是不能被破解。谢靖远连灵根这种东西都能修复,谁知道他手上会不会握着什么法宝。
到时可以杀人夺宝于无形。
但这时候她太生气了,生气到有些失去理智,也不太愿意去伏低做小。她高傲惯了,凭着父亲的宠爱和身份哪里受过这种苦,这种憋屈,所以大小姐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谢靖远你要敢对我下手,我父亲不会放过你!”她说着,瞳孔却在放大,那代表她在害怕!
第 117 章
“我告诉你谢靖远!我父亲知道你欺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许过来!”
“快滚,快滚。”往往身份高,日子好过的富贵人儿最怕死。玉荷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生怕谢靖远会要她的命。
让她去做孤魂野鬼。
各种情绪在这刻汇聚在一起,美人儿说着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盈满泪水,可怜又凶巴巴的看向他。
试图用这样的凶恶,吓退他。
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并不讨喜。
像个不懂事的熊孩子,娇纵跋扈,模样乖张,一点也没有仙家小姐的温婉可人。
只有多到堆不下的世俗-欲-望。
不还有蠢,没有脑子。他这位自小订婚的未婚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聪明。明明已经落到了他手上,生死由他掌控,却不懂得分析利弊,想着怎么自保。
而是在这里叫骂,激怒他
可明明他也该因为那眼神中的嫌弃生气,但没有。他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想的竟然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女人含着泪的眼睛,世俗的同时。又干净的可怕,她并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真实想法。
又或者说她不屑隐藏真正的情绪和想法,就那么赤-裸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恶毒又真实。
不可否认,玉荷是漂亮的。
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漂亮的存在。微微垂落的黑发披散在她身后、脸侧、脖颈、精致雪白的锁骨处。
也不知是遇到什么事,她跌倒在地,衣裙松散。脖颈处落出大片肌肤,光滑细腻的肌肤在落日余晖下不仅没有黯淡,相反更加诱人。
是的是诱人。
他的视线实在是太过明显,就算在家光着身子惯了的玉荷,也有些难堪。
她注意到自己衣裳不整,连忙将领口的衣服拉上。因为在家的习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解开了衣裙。
导致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没一个正形。玉荷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人,也没什么贞洁烈女的想法。
她慌张,赶紧抓起衣服不想让谢靖远看。纯粹是因为不喜欢他,嫌弃他是条低劣的脏狗。
觉得他不配,觉得被他看了,自己也跟着低贱了。
而这些,她没有隐瞒。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暴露在谢靖远眼中。那么明显的嫌弃,刺眼到让他无法忽视。
谢靖远该生气的,但如果真的生气,他又要受多少气。这样的眼神,白眼,他经历了太多。别人的,她的,难道每一个他都要去计较?
计较不过来的,特别是她,不管他做什么,都会被她厌弃。
他冷着脸,眼中情绪不变。
丹凤眼微耷,模样厌厌,散漫平静。像是一个没有情-欲的石头,那双眼睛平静幽深的可怕。
让玉荷看不见底,也并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更糟糕的是,他并没有停下。他还在继续,一步步靠近她。
高阶修士的威亚,如巨浪般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不敢动弹。更有一种死亡的威胁,充斥在她心头。
他的举动落在玉荷眼中,便是想要她的命。毕竟他看起来真的不怎么喜欢她。
青年剑修一步步靠近,直到来到她身前。过高的身量,修长挺拔。
黑灰色的道袍称的他清冷疏离,明明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是除魔卫道的正派修士。
但就是让玉荷感到不安。
光打在他身上,黑影落下,正好覆盖在玉荷身上。阴影里的大小姐,没了往日的风光,骄傲。
有的只是剧烈到难以压制的害怕慌乱出现在她脸上,明明怕的要死。这时候却还要因为那一点所谓的面子,强迫自己镇定。
不许哭,更不许开口求饶。
她想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想要让对方害怕,从而放过她。
可装的永远成不了真,她底气不足,那些话说出来自然没有份量,是让人觉得可笑的威胁。
同样玉荷自己也察觉到这点。
但她没有办法,不这么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明害怕的要死,眼圈红红,像只小兔子一样往后蜷缩。但下巴又抬的老高,好像这样,她就能不受到伤害。
可他,有说过要伤害她吗?
明明一直难受的,被欺负的都是他。在玉荷觉得自己死定的时候,身形高大的青年蹲了下来,并握住她的脚踝。
那只受了伤,无法动弹的脚踝。
将一直想要离开的人,困在原地。
他的突然动作,让美人儿像是一只炸了毛的毛。她拼命的想要甩开,害怕他接下来的动作,但自己的脚还是被对方牢牢掌控。“我告诉你谢靖远,你会后悔的。”死到临头,玉荷也还在嘴硬。
她好气,气的想要用石头砸死谢靖远。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死亡,还有自己被谢靖远碰了。
他把她的鞋子脱了,紧接着是白袜。他的手好大,好粗糙。
疼,磨的她皮肤疼。
可骂着骂着,美人儿突然发现没有所谓的伤害,加重伤情。
事情来的突然,骂骂咧咧的美人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股纯净的灵力进入她受伤的脚踝,很快疼痛消失。
他是在帮她疗伤。
大小姐那一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贱人,硬生生止住。随即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握住她脚踝的青年男人
她的话语没有让谢靖远停止动作,到是让外头的一行人确定她是谁。
几人停下推嚷的举动,眼中闪过惊讶,以及疑惑。只有金蛮儿动作越发激进,她就知道!那个人是玉荷!是她!
对于金陵玉家的女儿,金蛮儿一向看不上。早些年她觉得玉家的女儿蛮横,这世道哪家的公子哥没有个三妻六妾。
怎么就她玉家的女儿娇贵
,绝不与人共享丈夫。
她命苦,投成一奴家女。
不求能与他做妻,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做妾也无妨。可就因为她,连做妾都成了奢望。
但好在,上天还是垂怜她的。
给了她一个好灵根,让她拜入玄灵宗。成了他的师姐,也让两人解除婚约。
他没了玉家的规定,也没了家族压迫。她可以和他在一起,甚至因着这层师兄妹的情谊,她也开始想要八抬大轿正妻的名头。
说到底,她还要感谢玉荷当初的退婚。可人都会嫉妒,不分男女,一旦陷入情爱。便会疯狂,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比如现在莫名其妙的针对她。
觉得她心肠歹毒,低劣,是个让人讨厌的草包。可这样的草包又和她的阿兄,曾经有过那段关系。
她生的太漂亮,美到女子也不得不承认的那种。所以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其实能感受到她阿兄是喜欢她的。
那些在雪岭的日子,他留着从她家乡带来的东西。不近人情的人,也会细心呵护那些物件。
好似什么珍宝。
她明白,是因为爱屋及乌。
因为喜爱她,所以才会偏爱和她相关的事物。嫉妒以及脸上还未愈合的伤,让她对其恨之入骨。
明明没有多浓的仇恨,但她就是想要咒她死。为什么就不能去死,为什么要出现在她和阿兄面前。
可她要进去,也成了难。
李大勇根本不让让她进入,这让她情绪更加激动。金蛮儿觉得李大勇在她和玉荷之间选择了后者。
可怎么能选她,她算个什么东西,那样折辱他,为什么还要偏爱她。
“让开。”这次是冷到彻骨的寒意。
她生气了,李大勇确定。
可要他开口解释,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里头的场景实在是不能和人多说,不管怎样说都是在坏她的名声。
李大勇讨厌她,但也不想亲自毁了人家女子的名声。特别是她那种世家大族的女子。
但金蛮儿心意已决,说道便要做到。她不退反进,肢体的接触,让李大勇皱眉。
她是他的师姐又和谢靖远关系亲近。被李大勇当作自己人,这时候不仅不能动武,还因谢靖运的缘故要对其客气。
也是因着这点,金蛮儿才敢硬闯。
而其他人这时不仅没有给李大勇帮忙,甚至因为好奇那后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添起了乱。
一群人推推嚷嚷,金蛮儿找准机会绕过李大勇,穿过大树。
李大勇看到有人进去,立马想要上前阻拦。但这显然是顾头不顾尾,他不仅没拦住金蛮儿就连其他人也没有没。
很快一群人,绕过李大勇进入大树后。随即入眼的便是震碎他们三观的一幕,模样娇美的女人虚弱的坐在树下。
青年男修背对他们单膝跪下,低垂着眉眼,手中是她纤细脆弱的小脚。
因着家中独女,又备受宠爱长大,大小姐除了脾气大,其他的都是娇软可欺。
特别是这一身娇贵肌肤,基本上是他的手刚碰上便起了一层薄红。
谢靖远不白,因着多年在外历练的经历,肤色健康,身形高大强壮。
和模样娇小的大小姐比,简直就是一座大山。一双练剑的手,更是粗糙的不得了。与那双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玉家小姐那只白的晃人眼的足,此刻被他禁锢在手中。
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可他的眼中,又没有戏谑,只有无尽的淡漠!
第 118 章
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他也不会在这里为其疗伤。
修仙界的儿女,其实并不怎么讲究男女有别。讲究的是那些如凡间皇帝权贵阶级一样垄断各种修炼资源的世家大族。
所以当众人看到这一幕时,更多的是对二人关系的猜测,以及觉得这一幕的荒唐。
那人虽然背对着他们,让人看不清表情。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克制到极点,好似生怕动作重一点伤害到她
这一幕给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这里面的几人都是剑峰修士,他们中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是和他关系不错。
自认为,也比较熟悉的师兄妹。
而在他们眼中谢靖远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不能说天性凉薄,却可以用性情淡漠来形容。
永远独来独往,以修炼为己任。
他们从未见他笑过,更没有见过他对什么事情有过兴趣,他的世界好像只有修炼。因着长相好,修为强大,宗门里不少师姐师妹喜欢他。
就连下山执行宗门任务时,也有不少女娘爱慕。环肥燕瘦、小家碧玉、各色各样,但他始终不为所动。
像是寺庙里禁欲的和尚,清心寡欲到极点。
可此刻,那禁欲的修士,低垂着眉眼替一位貌美的女娘处理脚腕上的伤。动作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温柔,而这个女娘是玉家的小姐,玉荷。
这算什么,她可是他的仇人。
外面都传遍了,玉家的小姐欺辱他,又在他威弱时和他退婚,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不仅如此,更是在退婚没多久后,便和那尉迟家的公子勾勾搭搭,传出闲话。
怎就一个,水性杨花的浪□□子。就算生的再美,那也不是个好女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让那剑修低了头。并让他们从中看出一丝不该有的东西。怎么能有呢,那个人伤他多深。特别是李大勇,他甚至想说是自己眼花。也不想承认这一刻他从谢靖远身上看到了对玉荷的喜爱之情。
这算什么,他们都以为他恨她。
为他出气,为他挤兑,为他抱不平。而他却在这里,对她低头。
不是说不能救,而是他此刻的行为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步步紧逼,有的只是替她疗伤。
就连玉荷也是如此想。
她想过谢靖远会杀她,打她,伤害她。就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半跪在她脚边为她疗伤。
清冷淡漠的剑修,握着她的足,寡淡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手中力道合适,并不会让她觉得难受。
除了因为常年练剑,手中起了一层粗糙的茧。硌的她皮肤难受以外,并没有其它问题。
甚至因为那凉凉的冰灵力进入体内,怕热的她感到一阵凉爽舒适,紧接着压下那堆在她体内肆虐的炎毒。
她一手扶着树,一手握着剑穗。
甚至一时忘了抵抗,因为谢靖远的古怪举动。是的,在玉荷眼中此刻为她疗伤的谢靖远就是在做很奇怪的事情。
明明眼中是怎么也化不开的寒冷,明明她从中看到了对她的不喜。
但这一刻玉荷不怎么怕他了。
可这不代表,她就会感激他。
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她只会觉得别人伺候她是理所当然。就算谢靖远曾经是她的未婚夫,那也一样。
一个雪岭来的蛮族,下贱坯子。
哪里摸得她那娇贵的皮肤,刚把伤修好,她便耍起了大小姐的威风。不仅不道谢,还觉得谢靖远弄脏了她!
第 119 章
眼中嫌弃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甚至想要一脚踹上去。但她不能她是跋扈了些,却不是个傻子。
这里那么多人看着,如果她那一脚真的踹上去,那算个什么事儿?
恩将仇报,还是忘恩负义。
虽然她没有要谢靖远帮忙,可她身上的伤确实是因为他而治好。
所以,大小姐只能压着脾气。
试图将自己光着的脚收回,可不知怎的,很难,她费了许多力气都没有成功。
自己的足还是被对方紧紧握在手中。
她蹙眉,不解地向上看去。
只见那模样清冷异常的青年剑修,神色淡淡道:“还没好。”
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听得玉荷眉头皱起。
他手中力道不变,但就是让她挣脱不开。怎么会没好?好了,她不难受了,也可以站起来。
但显然,谢靖远不这么觉得。
“放放开。已经好了,我也不难受了。”也不知怎的,这一刻大小姐心底突然涌上些许尴尬。那尴尬,让她说出来的话没有气势,更不唬人。
绵软,无力,透着一股难言的娇弱感。
落在别人眼中,像是撒娇。
而她本人并没有察觉这点,继续说,更试图将自己的脚从对方手中弄出。
“好了,真的好了。”
“谢靖远,放开快点。”玉荷不是在矫情,而是真的不舒服,不舒服到眼眶湿润,眼底溢出水来。
她不明白这男人,吃什么长大?手上皮肤糙得要命硌得她脚疼。原本因为受了伤,她感知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并不觉得难受。
但当修复好,她的感知力回归。
自然而然,就敏感得要死。
甚至因为一直抽不出来,一直扶着树的手,被迫收回,紧接着她按在青年有力强壮的右手上。
那只手,在为她输送灵力。
太不舒服了,她不想要。
但离她最近的谢靖远发现了,像是在和他撒娇,不真实到让他抬起头。
入眼便是女人红着的眼,带着一层水光,娇娇弱弱望着他。像是撒娇,在对她最亲近之人撒娇。
而那个人,是他。
像只可怜漂亮的小山雀,有活力,却因为被山雨打湿翅膀飞不起来,可怜又颓废。
也像是一朵开得极艳的水芙蓉,漂亮,敏感,诱人,肤色白皙。
只可惜,这种漂亮永远只是暂时。更多出现在她脸上的,是不满,是对他的厌恶。
她情绪隐藏得并不好。
眼底快要溢出来的嫌弃,忍耐不下的抗拒神情。每一样,都让他刚刚变好的脸色,再次难看下来。
可自己又放不下心不去管她。
最后的最后,谢靖远只能自己移开视线,又道:“快了。”
那话,冷硬没有感情。
但又安抚意
味十足,起码理了她不是吗?不是无视,而是给了回应。
这在其他几人看来,很是惊奇。
也让另一边的几人,再次瞪大双眼。
那话,真的是他说的吗?不知是不是他们耳朵出了问题,他们竟然在其中听出了哄。
他在哄玉荷,那位欺他辱他的未婚妻。
如果刚刚,几人还能说谢靖远上前帮忙是因为心地善良。他虽然性子孤僻,但始终是玄灵宗正道弟子。
心中有对天道的敬畏,因果循环。
加之,过了那么多年。
大家都已经淡忘,作为当事人的他,也应该放下。毕竟是修道的人,如果总抓着一件事不放。
那还修什么道?迟早得入魔。
而他们那些日子做出的事,也并不是他指使,只是他们看不下去他受的苦,自作主张为他报仇。
所以,当听到那句类似于轻哄的话语时,几人可以说是瞳孔地震。
所以,谢靖远喜欢她。
这是众人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可怎么能喜欢呢?
她于他而言,是仇人。
就算不是仇人,也是个该记怪的人。她抛弃了他,与其他男人走到一起。
不将他当一回事。
就在刚刚,还与那野男人站在一起,恩恩爱爱。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两情相悦。
传闻,他们要订婚了。
所以,他怎么能还喜欢她?这是金蛮儿想不明白的一点,也是李大勇想不通的一点。他们两人想不通,其他人却想得通。
那提议另找别地过夜的少年男修,眼睛都快看直了。那玉家的小姐可真好看,是比天仙还要好看。
先前在法阵里,因着离得远。
他看得不清,如今离得近,看得清晰。那女子的美,自然也成倍增长。
突然,他心底泛起点点酸意。玉家的小姐生得那样美,真是便宜姓谢的和姓尉迟的。
这样的美人儿,为什么不能是他的。
他们两人真是好命,一个曾经做过她男人,一个现在是她男人。
他们虽然是修士,但也都是男人。男人喜欢什么?钱、权、色,自然他们这些还没成仙,人性还在的修士也不能避免。
他看得出来,谢师兄喜欢那玉家的小姐。外头都在传,传他对其恨之入骨,传他见了她,就要对其抽筋剥皮。
徐直看来,这哪里是恨,他看这谢师兄最想的是将那玉家的小姐,绑回去,日日夜夜交-欢玩弄。
占有欲还强得要命。
其他人没注意,他却注意到。
刚刚他们几人闯入时,一股轻柔的风吹来,吹动她身上的粉裙,瞬间一块衣料便盖在他握住她脚踝的那只手上。
遮住了他的手,自然也遮住了她的足。这要说是巧合,鬼都不信哪有这么巧,只不过就是他不愿其他男子看了她去。
其他人心中的弯弯绕绕玉荷不懂,她也并不觉得让人看了脚会有什么问题。
她在家中时,很少穿鞋。
看了她脚的侍卫,修士一堆。
所以在她看来,只要不是光着身子,那就没有问题。而这时她也没有心情管那一只脚,有没有被人看了去。
因为,有比看病更严重的事。
谢靖远这个疯子还抓着她的脚不放,女儿家的脚敏感,玉荷的更是。
她就没踩过这么硬的地,不对,应该是她就没被这么粗糙的手伺候过。
以往伺候她的,都是一些温柔体贴的美人侍女。哪个不比他赏心悦目,让她舒服。
他又是个陌生男人,一个在她看来不熟甚至有些厌恶的男人。这种男人,怎么能碰她?
真是该死得让人觉得恶心。
但这时候,大小姐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觉得如果自己任性发火,或者做出什么事情,谢靖远一定不会放过她。
特别是在对上金蛮儿的视线时,这种想法更加强烈。
在离家时,她曾听蓝溪说过。
谢靖远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在玄灵宗修炼,看样子便是这叫金蛮儿的女子。
金蛮儿讨厌她,脸上还有一道因她而起的血痕。此刻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格外的凶恶,好似想要她的命。
谁知道谢靖远会不会为她冲冠一怒为红颜,到时她不就死定了吗。
她记得谢靖远可是金丹修士。
那模样俏丽的金蛮儿,也是即将突破筑基后期成为金丹修士的等级。不管是对上哪位,她都打不过。
所以,那一口气。
只能憋着,憋到脸颊发烫发红。
因着这点,她极力压下心底不喜,尽量不要表现出来
好在没过多久,青年剑修松开了手。随即高大挺拔的男人站起身,紧跟着她也赶紧站起身。
脚上的伤是她治的,鞋子也是他帮忙穿的。要离开,怎么也都要说一声谢谢。
但玉荷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也因为在她心底,谢靖远就不配得到她的道谢。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在她看来不怎么样的男人。
这种男人,是她最讨厌的废物。
是让她觉得粘上,便掉价的存在。她不想表现得太过,手中握着尉迟洲留给她的剑穗,玉荷没有说话,打算直接离开。
她看也没看那群突然出现的人,更不打算与他们同路。
她要离开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谁也看得明白。原本心里还有些纠结的李大勇,更纠结了,他兄弟喜欢的这位。
对他那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他迟疑着,决定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想着身为当事人的谢靖远都没说挽留的话,他说好似有些不合适。
可不说,又危险。
她今日一个人待在这,身上还带了伤。明显是独自一人,加上天马上要暗下。
一旦暗下,林中的妖兽便会出现。
到时,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肯定要出事。也不知道尉迟家的公子怎么搞的,没跟在她身边。
心里想过很多想法,李大勇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讲。可也是这时,他猛地一惊,想到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又为什么要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这玉家的小姐与他并无关系,甚至因为谢靖远,与他有过龃龉。他们的关系也还没好到,要担心她的安危。
难道是因为喜欢。
不知道想到什么,那高大野蛮的汉子,突地脸色暴红。
好在,这时并没有人将心思放在他身上。自然也没有察觉,他这一刻的情绪变化。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那位要离开的藕粉色长裙的女人身上。
第 120 章
她模样决绝,看着便是不打算和他们过多牵扯。
玉荷也确实这么打算,谢靖远虽然没有伤害她,甚至帮助她疗伤,但这不代表他就是善良,或者不找她报复。
或许他只是想要等一等,等以后再报复。毕竟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她才会走得那么决绝,想着赶紧与尉迟州会合。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头也不回。
可也是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讽刺意味十足的女声:“还真是个白眼狼,救她,不如救一条狗。救了狗,狗还知道朝恩人摇一摇尾巴。”
那声音不咸不淡,让走出去一段距离的玉荷瞬间停下。她记得这个女声,也明白这话是在骂她。
而骂她的人是金蛮儿。
如果这里不只她一个人,又或者这里不是虚度秘境。她一定会转过身与她对骂,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但这里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们人多势众,并且个个都比她厉害。先前在幻境外她敢动手,也是仗着尉迟州在场,她知道尉迟州不会让她受委屈。
也明白,此刻与她争吵吃亏的绝对是自己。所以,这时她明知对方在骂她,也只能吃下这个亏。
停下的脚步,再次抬起,她还是要离开。
谢靖远皱眉,刚要说什么。
就听另一人道:“玉姑娘留下吧,这里妖兽众多,咱们又都是第一次进入。”
“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你独自行走,很容易掉入某个妖兽的陷阱。”说着,那人连忙上前。
是徐直,也是那位提议离开这里另找休息的男子。说是男子,其实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模样钟灵毓秀,长得讨喜。
但就是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戾气,让人觉得他急躁,少年心性。自然而然,也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印象。
也确实不好相处,先前就是听见他一口回绝了另一人的决定。
少年人腿长步子快,不一会儿便来到玉荷身边。随即面带笑容,将她拦下。
他动作快,也很自来熟。
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尴尬,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带着笑脸,便直接来到她跟前。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徐直心思不简单。就大小姐看不出来,她觉得自己从小便受到所有人宠爱,又因为出身高贵,家世显赫,所以有人讨好她再正常不过。
眼前这个不认识的剑修少年,便是如此。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特别是在自己倒霉时,还有人对她毕恭毕敬,玉荷自然不会发火。
但要她笑得开心感恩戴德,也不太可能。她抬着下巴,高傲地看着眼前少年,梗着脖子摇头道:“不了,我独自便好。”
这次,她拒绝得更加彻底。
可同时,另一人也开口了。
“他说得有道理,玉姑娘留下吧。”是李大勇,如果徐直没有开口,李大勇绝不会说话,做那第一个开口的人。
因为他会顾忌谢靖远。
谁都看得明白,他对她余情未了。而他也明白,朋友之妻不可欺。加之她出身玉家,不是他这种平头修士能够拥有。
倒不如,放在心底当不知道得了。
可想归这么想,有些事情却由不得他自己控制。比如这一刻,他明知说了便会和徐直一样,让人心中生出猜测。
但他还是说了。
甚至自我安慰,要真计较,第一个也落不到他头上。而他做事磊落,也不全是为了那点心思。
多的是怕她一个娇小姐,一个人受伤,被人惦记上。
他是名门正派的修士。
理应心怀善意,明知她不可一人独行,自然就不该让她一人在外。就算他们怀疑,他也没有错。
对此,玉荷再次拒绝。
一而再再而三,个个都在挽留她。
好似她多重要,金蛮儿不是个嫉妒心强的人,她平日里也并不斤斤计较。
但这一刻,还是难受起来。
她不懂,这些男人为什么都对她那么好。难道就因为她生得美,所以个个对她心生怜惜,忘了她是个什么德性。
果然是个狐狸精!
她心底骂着,面上也不藏直言道:“她不愿留,那就让她走,有什么好留的。”
金蛮儿与他们师出同门,不能说情同手足,也能说关系融洽。李大勇这时候,也不好反驳她。
他的视线落到一旁的灰衣青年身上,是谢靖远。他能看得出来,自己这位兄弟对她很在乎。
那玉家的小姐,修为低弱,法术都用得不利索。一看便是个需要人看护着的,原本尉迟洲在她身边还能护一护。
如今,他不在了。
放她一个人出去,那不就是让她去死。而且先前也不知她遇到了什么难事,衣衫不整,坐于老树下。幸好遇到的是他们一群人,要是别的男修,谁知会不会把她欺负了去。
这话,不好直说。
但他的意思很明显。
察觉到他视线的青年剑修,自然也明白。但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抱着剑站在一边,看起来是不打算管。
可怎么能不管,他不是喜欢她吗?李大勇眼见那人越走越远,心底生出焦急之感。
突然,他不确定了。
谢靖远真的喜欢她吗?或许是有喜欢,但还没达到为她做一切的地步。他心里也是记怪的,怪她当初那件事做得绝?
这些想法在他脑中出现,交互,最终李大勇还是打算主动上前将人拦下。
可也是这时,变故突生。
原本安静的丛林,突然跑出几只模样凶恶的狼妖。那妖想也没想就直接往她扑去,模样生得好的大小姐,文不成武不就。
道法更是用得不怎么样。
她的修为也全靠家中父辈,用丹药给她堆出来。自然这时她打不过那几个模样穷凶极恶,身体上还带着血腥味
的妖兽。
她只能躲,再在躲避的间隙结一些法术去攻击,或者防御狼妖的扑杀。狼妖凶猛,玉荷抵抗不住,她被吓得连连后退。
模样惊慌,眼神害怕。
玉荷确定她打不过这些狼妖,她必须找人救自己,而是要找的人便是身后那群修士。
她怕死,不想命丧于此。
想也没想,立马掉头往回跑。她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救她,但她知道他们很强。
就连那个老是骂她的金蛮儿也很强。只要有她们在,那群死狼妖就不敢伤害她。
在命面前,玉荷也不再想什么丢脸不丢脸。打不过便拔腿就跑,毕竟保命最要紧。
原本要离开的人,这下子不走了,甚至还要往人群里躲。她想着进了人群,就安全了。
可人群太分散了,他们并没有站在一起。而是单个,玉荷想要进入包围圈这几乎不可能。
她只能找一个人,找一个就近的人,将自己藏在他身后时,躲避那些妖兽的攻击。
她左看右看,根本由不得她选择。
离她最近的是李大勇,他先前的话她也听见了。他想要留下她,所以他一定愿意保护她。
要得救了,玉荷想。
与此同时,李大勇也做出迎接的准备,试图将她护下,便去杀了那群狼妖。
可也是这时,那群狼妖扑得更猛更凶,甚至有鱼死网破的嫌疑,并且从四面八方地朝她袭来。甚至有一个,是在靠近李大勇的方向。
这让玉荷不得不停下靠近她的动作,改变反向。最终向另一个人奔去。
是谢靖远,这次离她最近的谢靖远。不知是不是玉荷的错觉,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跑,最终她都会回到谢靖远身边。
那群狼妖在逼她靠近谢靖远。
但这个时候,她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只想活命,所以在明知对方是谢靖远,她曾经最讨厌的人时。
她还是义无反顾奔向了他,并在心中祈祷谢靖远别拒绝她。
好在没有,她来到他身边很顺利,甚至因为过度害怕,惊惶失措下她直接抱住对方的胳膊,再一股脑躲进他身后。
将自己藏在他身后。
那寻求庇护的模样十足。
口中也不忘道:“快快!谢靖远杀了它们!”她因为害怕,整个人几乎是贴在对方身上。
柔软的身体,清淡宜人的馨香。
以及身体接触的触感,和那一瞬被她依赖的感受,让青年眸光微动,随即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但因为时间太短,也因着此刻的混乱,并没有人察觉到这点。
随即他就听背后的女人道:“快点啊,你赶紧动手!谢靖远你怎么还不动手!”玉荷太害怕了,整个人缩在他背后,生怕那些妖兽会伤害她。
口中不忘催促,这时候也不嫌他脏,他恶心了。与他贴得极近,好似整个人要挂在他身上。
“快快!它们要扑上来了!”
她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怕死。尖叫与她的催促一同出现。随即出现的是一道凛冽的寒霜,他的剑出鞘了。
不他甚至没有拔剑的动作。
那把剑,是他用灵力换出来的冰剑。只一瞬,便将那扑来的恶狼捅了个对穿。
红艳艳的鲜血从剑尖顺着剑身流淌至男人手掌,最后再滴落地面。
一只,两只,五只狼妖,在他动都没动的情况下,全部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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