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萧云的意中人是一位绝世公子, 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带着一百多条船来见她。
然后问她:“我未来老婆呢?”
这实在是一个好问题。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的借口, 但似乎每一个都没法说服谢攸。
说她病了留在某某地。
谢攸肯定会问什么病, 谁给看的,情?况如何。
一个?问题没答好就会被?他发现问题。
说她另有任务,提前去了湘州,谢攸肯定也不会信。
他等在这里,分明就是知道?“杨八小?姐”也在这里。
找人假扮她更是想都不用想。
把谢攸的恋爱脑关上他都能发现不对劲。
一句“你要不当她死了吧”到了喉咙又?被?咽下去,萧云只好绷着脸, 等谢大公子自己脑补。
谢攸确实发现了太子的不对劲。
他有些焦急, 也顾不得礼仪, 直接抬头?与太子对视。
冬日?的天气不太好,没有阳光,宝石不够闪。
所以太子加厚了幕篱的纱。
从勉强能看到五官轮廓到只有轮廓。
谢攸:“……”
真是难以辨别?太子心思(物理)。
他只好开口问:“可是谢某的要求不太合适?”
萧云缓缓点头?。
谢攸很?是失望, 以他的修养,问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是殿下对她另有安排,还是她有些水土不服?”
她常年生活在京城,未必能适应多日?的船上生活。
若是现在就不适, 他得想办法?让她留下来。
湘州那天气,别?说京城人了,就是本地人都水土不服。
萧云继续绷着脸说:“她提前说过, 孤没有给她委派格外的任务。她只是说自己有些不适,多日?未出来过了, 墨衣,去问问松语。”
墨衣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点点头?便走进船舱。
里面自然有一位“杨八小?姐”,只不过是伪装成她样子的暗卫。
问题递到这位暗卫手?中,她呆滞了一会儿,以最快的速度拿出借口:“就说来葵水了不想动弹呗。”
墨衣:“……你要我当众这么回??”
“你就说身子不爽利,畏冷忌活动。”
这个?说法?拿到谢攸面前,他果然一下子不问了。
甚至耳根有点儿红。
萧云才想起?来还有这种万能的借口。
怪就怪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连续三个?月没来,后来好不容易调理规律了,就长期扮着男人,每个?月那几天只是骂骂咧咧,情?绪暴躁地工作?。
看着大公子不好意思的模样,她心中的紧张退去,故意道?:“你可要随我们一道?去湘州?”
谢攸情?感上不能接受自己为太子费心费力,还等了这么久都没见到自己的恋人。
理智上非常明白自己不能跟太子一块走。
要是让湘州的人知道?了,不得嚷嚷得全天下都认为他们谢氏投靠太子?
萧云看着他沉默,逐渐汗流浃背。
哥们没事吧。
有事就赶紧去找大夫治治恋爱脑。
好在谢大公子的理智最终还是站了上风,很?有风度地将袖子中的名单交予太子,道?:“这些船只是谢某在翰州重泉附近借来的船只,大多不是新船,还望殿下原谅。”
萧云看了眼名单。
觉得这小?子办事还是那么聪明。
这些船有三十条来自重泉侯,而剩下的几乎都来自重泉侯交好的人家?。
谢攸是以上官迟的名义去借的。
重泉侯虽然总是一副“我生出这种不孝子”的模样,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宠着某人。
上官迟说自己上京时用的重泉侯印信是自己顺来的,没几个?人信。
他此次在湘州,也没有信他是自愿来的。
都以为他是在给太子办事,所以谢攸以他的名义去借船,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也不会有人认为谢攸是在为太子办事,只会认为谢攸被?朋友坑了。
现在谢攸失踪时间那么久的答案也明确了:要一家?一家?地去借船,再将这些船避开别?人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带到湘翰的界边,是非常花费时间的。
当然,萧云也并不相信,谢攸离开谢氏之后就做了这一件事。
她对象就是这么厉害!
绷着脸对谢大公子表示感谢之后,她带着人和船麻利地润了。
进入湘州境内。
就会发现这地方的水灾有多离谱。
一个?临两海,湖泊河流众多的平原地带,连续下一个?多月雨,光听这个?配置都让人头?皮发麻。
但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感受到那种震撼。
“沧海变成桑田要一千年,而桑田变成沧海只需要一个?月。”
她望着浑浊的茫茫水面,竟分不清哪里是湖,哪里是河,哪里又?是百姓的家?园。
屋顶在水中飘荡,高大的树被?拦腰折断。
水面漂浮着各种东西,都被?染成土黄色,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稻草,什么是尸体?。
或许在这种时候,这两样东西并没有区别?。
萧云甚至有短暂的愧疚,觉得借着这件事搞政治斗争的自己真不是东西。
但很?快她就走出来了。
她又?没有故意延误时机(二皇子那边除外,属于?好言难劝作?死鬼),能做的也都做了。
大批的人带着物资过来,还有防洪防寒手?册以及各种专家?指导。
如果要将眼前的景象怪罪到她身上,那就是没天理了。
她已经做得很?棒了!
自我消解了消极情?绪,萧云又?当回?那个?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背着手?站在船头?,直直地朝着二皇子被?困的地方进发。
让准备谴责她一波,压压她锐气的湘州州府官员都愣了。
他们还以为太子要莅临指导一番,再不紧不慢地去救二皇子呢。
怎么这么急?
总不能是兄弟情?深,急着去救跟自己抢皇位的二皇子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太子殿下是在担心被?围困在山中的百姓,所以才直接过去?”
有人提出大胆的猜测。
“不是都说这位殿下爱民如子么?之前和州的事情?不声不响的,是太子直接捅出来……听说太子为此还上吊了呢!”
一说太子上吊,他们就都信了。
因为脑子没病的人干不出这种事。
这年头?还把百姓看得比自己重的人,确实算脑子有病。
人一旦开始相信某件事时,就会自发地找起?证据和理由。
又?有人感叹道?:“我本来还以为朝廷会借此要挟我们低头?,不然不给帮忙,没想到太子会这么主动,雨还没落的时候,使者就带着东西到了。”
“还有那些棉衣棉被?,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我内人都没有这么贴心。”
“还有祭神的事情?,那李道?长给的好多东西都是京城那边才能找到最好的,还说要什么有龙气加身的人坐镇才好使,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朝廷的人串通了他,现在想想,陛下那样,确实好东西都被?搜罗去京城了,换了别?的也一样。”
“听说太子在冬至的时候,请国师主持祭神仪式,自己亲自坐镇,还有许多宗室陪着一同祈神,那规格比李道?长赶工出来的大得多,显然是自己也把李道?长的话看得很?重。”
一听到“比……大得多”,有人的仇视雷达就响了,不高兴地说:“规模大小?算什么,要心诚我们湘州人肯定比他们宗室的人心诚,而且最重要的事要管用……”
“冬至……等等,我们是不是冬至那天才第一天不下雨?”
此话一出,所有人又?没声了。
消息从京城传过来要很?久,等他们知道?京城也有祭祀的时候,已经有过两三个?晴天了,再加上下意识地仇视京城,没有人将“雨渐渐变少”与“国师太子祭神”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但记录不会作?假。
以他们的骄傲,也不会在事实面前,强行否认别?人的功绩。
要说巧合,他们是不大信的。
连续下了三四十天的雨,怎么偏偏挑国师祭神的那天天晴呢?
随着太子的船一路向南,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太子到哪儿,哪儿的雨就停了。
这下不迷信的令一部分人都懵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一定是天意!
世?界上当然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天意促成的。
因为萧云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冬至祭神,是因为她看过原著的描述,知道?一共连续下了多少天的雨,直接推断出来正确的日?子。
到哪儿哪儿天晴,是因为她带了会看天象的人才。
或者说,道?士。
皇宫里的玄学大师已经内卷到人人都会看星象,懂天文地理。
卷出能精准判断天气的人很?正常。
不想整大场面的道?士不是好神棍,张道?长一听太子的计划就拍着胸口保证绝不误判。
并以此换得国师祭神副手?的位置,从而实现地位的跃升。
二皇子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搞出了多么大的排场,他以及被?无休无止的山上内斗搞得心力交瘁。
刚上山的时候,他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出了个?极好的注意。
发现下山的路没了的时候,他信心满满,觉得水势会很?快退下。
山上的人开始对他产生怨气的时候,他尚且镇定,觉得带着这么多暗卫和臣子,很?快就能稳住局面。
但那百十个?暗卫,以及三五个?不算齐心的臣子,面对上万的,自恃有家?族撑腰的“百姓”,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杯水车薪。
被?困的这半个?月中,一共也就发生了两次暴动。
但每一次都让他感到恐惧。
最近的一次,甚至有人在他洗澡的热水里下了沸粉,险些烫伤他!
二皇子站在一块岩石上,望着因水退去而逐渐显露的山路,也不像前几天那样嫌弃它泥泞,而是打?算一看到能下去的路就立刻带着人先走。
然而比路更早出现的,是太子的船队。
浩浩荡荡地朝着这座小?山而来的,是近百条船。
为了方便在洪水中行驶,这些船都不算大,但连成一片,整齐划一地行动,那气势让每一个?见到的人都为之一惊。
站在树下阴影中的二皇子一眼就看到了沐浴在阳光下的太子。
太过刺眼了。
第 132 章
隔着?老远, 萧云其实看不清二皇子的表情。
但不妨碍她心里暗爽。
她忍这人也很久了。
二皇子虽然又蠢又木,但野心大,还很自信。
背后的那些?人也是老油条, 给她制造过许多不伤筋动骨, 但很恶心的麻烦。
是时候把这群人打包丢出?她的视线了!
为了将山上的人运去安全的地方,萧云带的船上都只?有十来个人,但加起来也有上千,这一千个训练有素的人站在她的身?后,其气势甚至要超过山上被困疯了,发现有船靠近就纷纷涌至山头?的近万人。
这些?人本来是想狠狠地谴责他们来得太晚, 一看这架势, 立刻又恢复了理智与礼貌。
乌泱泱地跪成?一片, 齐声高喊:“拜见太子殿下。”
萧云站在船头?,有一种天下都在为自己俯首的感?觉。
权势所带来的凌驾于一切的感?觉在此刻再清晰不过,她感?到风有些?冷。
“诸位快快请起, 你们被困此地多日,实在是受苦了,特别是二皇兄,你看着?都……”萧云在停顿了片刻后,才勉强道, “二皇兄瘦了。”
这个停顿太过意味深长。
站得比较靠前的人情?不自禁地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内里穿着?棉服,外面裹着?狐裘,活似一个胖娃娃, 很是臃肿,脸颊和脖子都有些?肿。
别说是太子, 就是他们,要说“瘦”都很难说出?口。
他们这半个月是水深火热地受着?苦, 二皇子可不是。
他那群暗卫带的东西,够他在山上舒舒服服地待上半年都有余!结果给他们分一口饭都抠抠搜搜的,不许他们声张,还仿佛给了天大的恩赐一般。
别人热水都快要喝不上一口的时候,二皇子烧了两大桶热水洗澡。
难怪会?有人往他的浴桶里加沸粉(其实是石灰粉)。
二皇子待在山上,除了最开始几天,之后都不敢出?屋子见人,要出?门溜达都得确保没人发现他。
为了表现自己的大义忘我,他连侍妾都没带,待在屋子里,也不过是吃吃喝喝。
可不得长胖?
本就难以为获救感?到开心的二皇子从这些?人仇恨的目光中获得恐惧,忍不住朝着?萧云的方向?走了几步。
然后毫不犹豫地指着?身?后的几人说:“皇弟,可不是我要带着?人上山的,都是这几个人劝我,说只?有此处地势最高,让我带着?人上来避难的。”
被他指着?的几个文臣,本身?就因为他当缩头?乌龟而被迫顶了半个月的压力,遭到族人和乡亲的责骂施压,心中有许多怨气。
见他如此不顾主仆情?谊,也彻底打消了“先度过此劫再散伙”的想法?,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二皇子撕起来。
萧云从中理了一下事?情?脉络。
拼凑了当初的真相。
原来在半月之前,澄县的西边有即将发生?海啸的迹象。
海啸比洪水来得要快得多。
他们根本没法?带着?财物在海啸到来之前撤离。
所以就近选择了这座小山作为暂避的场所,打算等海啸结束了再缓缓撤离。
没想到海啸和洪水结合,直接淹过了山腰,将他们的船都冲走和击沉了。
这半个月以来,也有人开着?船想来救人。
但真来了,想只?带走自己要救的人几乎没可能。
二皇子直接把人家?的船征用了,还没有选好谁跟着?他一起先离开,就有自觉没法?搭上船的人把来救人的船毁掉。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两回之后,就再也没有船来了。
但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两回的事?情?,让山上的人意识到,在如今的情?况下,不为自己争取利益,等待自己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抛弃。
上面的人要服众越来越难,骚乱和暴动也越来越频繁。
这半个月来,山上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死了近百人。
这些?人中没有饿死或是冻死的,全部死于内斗。
对此萧云只?有两个问?题:“第一,澄县的其他百姓呢?第二,来救人的那几个人,现如今在哪里?”
她的两个问?题,让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瞬间?雪白了脸色。
萧云气笑?了:“你们该不会?以为,孤只?会?追责你们带人上山的事?情?吧?”
一个个都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带着?朝廷的任务?
要想假装老百姓只?等待救援,能不能先将身?上的官府和皇子服扒下来?
“没有人回答孤的问?题?”她轻飘飘地说,“那孤只?能将诸位暂且关押在此处,等州府的大牢腾出?来后再请你们过去。”
二皇子首先不接受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可以试试看,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萧云笑?着?说,“不知二皇兄能不能等到我为此受罚的那天。”
二皇子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弱势以及太子毫不在乎的态度,又朝着?人群的方向?后退,让暗卫顶在自己跟前。
在稍微有了点安全感?之后,他的嘴又活过来,指着?那几个文官说:“这些?事?情?我都不管的,你问?他们。”
萧云从善如流地看向?那几个人。
在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有人避重就轻地说:“在上山之前,我们已经通知百姓撤离了。”
萧云:“你们都知道跑不及,还让他们自己跑?”
对方:“这……百姓的行李轻便,许是来得及,我们澄县临海多河,该是每家?都有船的。”
她:“……”
说这人何不食肉糜吧,他还知道百姓没什么家?当。
说他懂民生?吧,他又说应该每家?都有船。
“你觉得,什么样的船能够阻挡洪水和海啸?”
萧云一问?一个不吱声。
她大发雷霆,怒斥这群尸位素餐的文臣。
然后把他们五花大绑地拖上船,又宣布暂停二皇子的亲王待遇,将他押送回京。
然后才开始安排山上的人有序撤离。
也有不想排队上船,造成?踩踏事?件的,萧云直接把这些?人扔进水里。
并说:“你们澄县临海又多河,该是每个人都会?游泳的。”
她一共带来一百一十一艘船,还有一些?小舟,装这些?人虽然有点挤,但一次性装完还是问?题不大的。
这种情?况还造成?如此骚动,实在是没必要。
看到有人被毫不留情?地扔进水里,他们意识到太子跟只?会?虚张声势,不敢彻底得罪他们的二皇子不同,是个狠角色。
后面的人立刻老老实实地排起队来。
人撤到三分之二时,萧云终于见到了那几个冒险过来救人的人。
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站都站不稳。
比那些?被困在此处半月的人看起来更像是被久困的人。
这几个人是来救自己亲友的,却被二皇子强行征走了船,不得不留在山上。
而他们的亲友,分他们一口吃的都吝啬。
萧云安排医师给他们看诊,又让人端了粥给他们喝。
这几个人感?激涕零,问?啥说啥。
使她对山上的乱象又有了新的了解。
这些?所谓世家?出?身?的人,在面对性命攸关的困境时,比贫困人家?的人要来得更加没有骨气和底线。
哪里有他们平日里吹嘘的风骨?
萧云懒得在这些?人身?上花功夫,直接把他们送去水已经退了的另一片空地,然后直接转道去州府。
这些?人还没有在一片狼藉中找到方位,就见到了那些?被他们抛开的县民渐渐靠近。
并以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原来,萧云一直派人监视着?二皇子的动向?,所以在发现他准备带着?人先跑路之后,另外安排了人疏散其他人。
所以澄县的普通百姓葬身?海啸洪水的并不算太多,也并没有变成?流民向?内陆流浪。
而是在周围等洪水退去,回来重建家?园。
洪水这种东西,只?要不下雨,其实退得很快,所以他们回来的也很快。
澄县百姓与本地豪族发生?肢体冲突的事?情?传到太子耳中后,太子表示很震惊,很心痛,但法?不责众,命澄县的父母官好好安抚民众,调解两方的矛盾,带领他们重新安顿。
萧云抵达州府的时候,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款待。
寄希望于州府官员能捞自己的二皇子和几个官员震惊,慌张,然后是绝望。
但是已经无人在意他们的情?绪了。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流放和劳役。
唯一出?乎萧云预料的,是她在接风宴上见到了陆氏的当代族长。
被皇帝从丞相之位上贬谪的陆徽。
比起苏丞相和御史大夫,陆徽看起来更为苍老一些?,看起来也更为内敛厚重。
鬓角染霜,一把胡子被打理得极好,面上带着?三分平易近人的笑?。
很难看出?他是会?负气辞官的人。
但或许,平日里不展露傲气的人才是最为骄傲,宁折不屈的。
这样一个人,愿意出?现在这种场合,向?她这个由皇帝亲封的太子行礼,不免让她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辛苦都值了。
萧云高兴地在接风宴上边喝酒边夸人。
她派来的钦差,本地一些?愿意听话的官员,以及没有丢下百姓跑路的世家?,挨个夸了个遍,仿佛他们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一般。
虽然话都很直白,甚至直接说“你很好”。
但来自太子的夸奖往往带着?某种魔力,令人飘飘然。
而且湘州的官员毕竟跟太子相处不多,不了解太子的作风,所以当他们听到太子说“之后的恢复事?宜也要多多仰仗诸位”时,没有发现钦差们突然绿了的脸色。
而是情?绪高昂地表示:“太子您只?管吩咐,我们定然照做。”
萧云笑?了笑?,趁着?他们脑子还不清醒,人手塞了一份“任务提要”。
安排一个长期任务以及若干个短期紧要任务,保证他们可以从月初加班到月末,然后开始新一轮加班。
在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陆氏的家?主随手打开了自家?子侄的那份“任务提要”,扫了一眼便笑?了。
他侄子的目光带着?酒意和茫然,竟直白地问?:“族长这是……打算回朝了?”
“哪有那么快。”陆徽没有摇头?,只?说,“我是在笑?,萧氏竟然能生?出?如此实干的太子来,难不成?真有天神庇佑?”
第 133 章
灾后重建的压力主要在当地。
因为萧云是不可能出钱给当地恢复建筑和生产的, 她也没钱。
所能尽到的能力,也不过是免赋税,想办法降低重建的消耗, 这些她在来之前就做好了方案。
所以?她将任务安排下去之后, 也只是动员过几次当地豪族捐点家产先把镇子修一修,村庄重新建一建。
重心还是在收服湘州的世家上了。
这里离京城太远,又?太富,还是许多官员的家乡。
如果不能趁着这次机会将湘州纳入囊中,她回京之后会睡不着。
而且从陆氏那边软化的态度来看,她还是很有希望的。
萧云心中窃喜, 期盼, 很快又?有些不知所措, 进而忐忑。
就像一些擅长吊着人的渣女一样,陆氏对她的态度很有些若即若离。
就是那种表面上“您很好?,我们都很拜服您”, 私底下却保持距离,绝不可能多靠近一步。
她也不好?强逼着人家表态。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陆氏并没有隐世。
他?们依然有相当多的子弟在湘州官场上活跃,明面上也一直拥护萧氏的统治。
但单单这样,显然是不能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
就算不能让陆氏对她俯首称臣, 给她送人还带资助,那也至少掰点儿人才谋士让她带回京城啊!
她怎么来湘州好?几天了,连一个优秀的年轻小?伙都没看到, 全是那种会说一套做一套的老油条?
早知道她就把师宣带过来,让他?给这边的人卖卖安利, 宣扬宣扬信念了。
心里发愁的萧云在得知暗卫于府外抓住鬼鬼祟祟的上官迟之后,立刻让人把他?带过来。
好?歹是个狗头?军师, 万一出?的主意歪打正着了呢?
上官迟一进屋子,就听到太子含笑说道:“听说你之前在当众说孤的坏话,被当成散播谣言之人抓到官府?”
他?干笑着后退一步:“那都是误会,误会。”
萧云:“既是误会,想来是不怕孤盘问?你的。孤来湘州也有数日,你为何今日才来拜见?”
上官迟当然是怕太子因为他?被抓的事情找他?算账,也怕被抓住跟湘州官员一起加班。
但哪一个理由,他?都不能说。
所以?他?搬出?了自己万能的兄弟:“这不是伯珩也来了么?他?托我办的事情没有办妥,我心中愧疚,不敢面对他?。”
萧云:“怕他?找你麻烦?”
上官迟点头?:“殿下懂我。”
“那他?还得等等。”萧云蓦然冷笑一声,“你给孤说说,这几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
“呃……”上官迟沉吟半晌,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跟君姑娘他?们一起平息了谣言啊!我那张鱼腹锦书可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现在湘州人都相信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没有怪朝廷和皇室的。
甚至还有人说是因为他?们不服天子管教,才导致天灾降临。
萧云:“所以?你就是在鱼肚子里塞了一句话么?”
上官迟:“我也有跟董城和州府的大人商讨水势和避灾细则啊,而且二皇子本来是想留在州府的,被我劝去的澄县。”
二皇子一进湘州就有些后悔。
意识到洪水期间的湘州并非是那个富贵之乡后,他?就不大愿意去洪水更为严重的澄县。
别的县的县城多少还有点儿干净地方,澄县可是在被淹没的边缘。
上官迟发现二皇子迟迟不出?发去澄县就用了点计策,逼着二皇子去了。
萧云点点头?:“原来是你做的。”
她就说二皇子怎么赶着这么好?的时候,一到澄县就要发海啸。
某摸鱼惯犯能有这个工作量并且自主地推进她的计划,可以?说是有在用工(大约是觉得自己在董城有些丢脸)。
“孤现在有一件困扰的事情,需要有人出?主意。”
上官迟默了会儿,说:“您该不会是想问?我,要如何才能收服陆氏吧?”
“对。”
“……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在董城被抓,还一直小?心地不出?现在陆家人的面前。”上官迟深沉叹气。
萧云就静静地看着他?装。
某人的表情瞬间又?灵动起来,拍着手说:“但属下愿意替您创造一个机会。只要您待会儿带着杨姑娘去陆府,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上官迟在湘州是不大敢搞事的。
怕真被他?爹逐出?家门。
但要是太子的命令,那他?就不得不从了。
跟太子告别之后,他?直接去见了自己声称不敢见的好?兄弟谢攸。
谢攸的身份比上官迟还要更尴尬一些,所以?他?十分低调地住在一家新买的院落,要做什么事情都间接地通过他?人之手。
他?听到院外的敲门声,甚至不想去开?门。
上官迟:“伯珩!我有杨姑娘的消息!”
谢攸:“我不需要你带她的消息来。”
说得像是他?联系不到人一样。
就算暂时联系不上,他?也不听明显要搞事的某人说。
这种时候,就不能相信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对好?兄弟的警惕,上官迟感?到很难过,所以?他?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你知道吧,太子与杨姑娘都在州府的陆家做客,很受他?们家欢迎。”
“陆夫人听说杨姑娘没有定亲,把自己儿子侄子全叫到府中了,陆青元你知道吧,他?也在。”
面前的门被霍然打开?。
上官迟含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攸:“虽说京城人都知道你与她的事情,可这里是湘州,不是么?而且他?们即使知道了,也未必会在乎。”
“你从前可是让陆氏在文圈抬不起脸的,要是有机会让你不快,他?们估计很乐意。”
谢攸打断他?的挑唆:“你想做什么?”
“听说你二弟也来了,我带上他?一起去拜访州府陆家,如何?”
谢攸的二弟,也就是御史大夫的嫡子,谢圭。
前段时间刚刚及冠,取字“仲纪”。
按照传统,谢圭要准备进入官场了,御史大夫似乎也有意向让他?出?仕,所以?让他?来湘州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刷点资历。
也代表谢氏尽一分邻居情谊。
谢圭将谢氏准备的一些物资送达之后,也找了个地方老实窝着,正好?有空。
谢攸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展露于人前。
“箬竹,你陪着二公子去一趟吧。”
箬竹欲言又?止。
心想二公子跟上官公子走?,很容易出?事。
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未来妻子和弟弟之间,他?们家大公子显然是选择了前者。
在心中微二公子哀悼了片刻,箬竹就去通知了谢圭。
“啊?”谢圭一脸茫然,“要这么匆忙地前去拜见?会不会有些不合礼数?”
他?们家跟陆家没有熟悉到上门拜访不递帖子吧?
箬竹:“太子在陆家做客,上官公子要去陆府见太子,提前打过招呼的。”
上官迟也面不改色地点头?:“对,太子在陆府。”
说是在陆家做客,太子其?实是住在陆家名下的一处大宅子里。
“杨八小?姐”也没有住在陆府,而是在另一处院落。
只是他?们的消息都很隐秘,外人只以?为他?们由陆家招待着,肯定住在陆家附近,连谢攸都不太清楚。
谢圭虽然意外,但很乖巧地点点头?:“那等我整理一下衣冠。”
换了身符合身份但并不十分隆重的打扮,他?带着礼物与上官迟一同来到陆府。
陆府的人听到他?们说来见太子,核实了上官迟的身份,没多问?就让他?们进去了。
两人刚走?进院子里。
上官迟就突然大喊了一声:“听闻湘州陆氏这一代也是俊才频出?,不知与谢氏的二公子比起来如何?”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他?犹且觉得效果不够,又?喊道:“陆大公子曾前往翰州与谢氏子比试,如今,谢氏的二公子前来,可有人敢应战?”
谢圭:“啊?!”
什么什么?
不是说让他?来拜访的吗?
怎么变成来挑战了?
萧云本来被陆夫人拉着问?各种她不熟的话题,应付得头?皮发麻又?心烦,一听这话就来精神?了。
不愧是他?。
在这种关头?带着谢二公子来砸场子。
王八都忍不了,陆氏能忍?
快快快,快把陆氏的年轻俊才拉出?来她看看!
陆夫人慈祥带笑的面容霎时冷下来,与萧云说了句抱歉后,转身走?出?亭子,凌厉地看向两位不速之客:“这便是你们翰州的礼数?”
上官迟一甩扇子,毫不弱势地说:“既争长短,太过讲究礼数就没意思了。”
陆夫人并未多说,让人去请自己的丈夫。
湘州州府的陆家,亦出?于陆氏的嫡系,她的丈夫是陆氏族长的三弟,也是陆流的叔叔。
所以?对方以?当初陆流挑战谢氏为由,挑战到他?们府上,并不算来错地方。
要是换个借口?她还能将人赶出?去,现在却要看族长和她丈夫的意思。
陆徽一听,先是因为想到某个不肖子而阴沉了脸色,之后又?笑了:“太子将这位收入麾下,还给他?太子洗马的官职,果然不是因为他?是重泉侯的独子。”
上官迟入仕之后的名声依然很差。
在外人看来,他?不像师宣那样受太子重用,也很少沾手重要的朝务。
太子养他?,似乎只是为了拉拢他?的父亲,让他?帮自己气政敌。
但现在看来,他?在太子面前定然有着举足轻重地位,也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回头?或许可以?想办法把他?那个不肖子也塞到太子的手下,让太子打磨打磨,万一成才了,收心了呢?
陆徽的三弟:“那我们……”
“自然是要应战的。”陆徽淡然道,“也该让青元他?们出?来走?动走?动了,不然真要让翰州觉得我们陆氏后继无人。”
第 134 章
萧云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忐忑。
激动的是她终于要见到陆氏这一辈的青年俊才, 忐忑的是这些人她在原著中没?有见过。
连名字也不曾提及。
万一受到了原著的限制,才智只是一般呢?
但往好处想,原著里专门用谢氏与陆氏相比, 再差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陆氏一直吊着她的胃口, 肯定是有点儿东西才能这个底气不是?
压住起伏的情绪,她端庄地坐在客人席位上,乖巧地等着陆氏的小伙子过来?。
没?让她等太久,一行人来?到园中。
为首的青年高大俊秀,黑色的锦衣上绣着银色的竹纹,显得?瘦削。
他身上有一种极为沉稳, 又?仿佛压抑着火焰的独特气质。
一举一动皆合礼仪, 却?透着湘州人特有的那股子因自豪于出?身而产生的骄傲。
这样的人, 对家族对家乡都有着极强的归属感?。
注定没?法一心一意地为她打工。
萧云感?到可惜,随即又?看向谢二公子。
谢公子看起来?十分文静,斯文, 腼腆,不像是御史?大夫的崽。
好像没?有学到御史?大夫强行隐身和置身事外的真传,在被上官迟拉出?来?搞事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萧云歪了歪头,觉得?谢家人除了五公子谢衡之外, 普遍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攻击性。
但真的如此么?
谢二公子可没?有否认上官迟的话,而是认真地准备了起来?。
说心里不想比肯定是假的。
“陆青元。”
“久仰,谢仲纪。”
两方?友好地互通了姓名。
按照传统, 比试的内容由被挑战一方?决定。
陆徽亲自说:“骑射,棋艺, 乐艺,书画, 策论,以此五项为局,五局三胜。”
“这几个是我陆氏如今尚在州府的子弟,每项你都可以择一比试,或是一同比试,优胜者归属哪方?,就计一局。”
谢圭欲要?说些什么。
上官迟就道:“来?都来?了,就一起参与呗,考虑到时间?的耗费问题,这五项的比试顺序,就从时间?耗费最?短的骑射开始,依次是乐艺,策论,书画和棋艺,如何??”
将策论放到第三个来?比试。
是为了防止谢圭直接赢了导致这个项目不比试。
那他还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
陆氏这边对上官迟的话并不意外,也没?有拒绝。
他们又?不是真的要?把太子拒之门外,该彰显自身实力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吝啬。
萧云一听第一项是骑射,立刻来?了精神?。
她倒要?看看,谢大公子的射艺是不是真的在兄弟中只算一般。
这项比试一共分为三轮。
一轮是在跑道上骑马射固定靶,按照中靶心的箭矢数量计分,未中靶心不算。
二轮是射林中树上的红绸,以红绸与所站位置的距离距离计分,取最?远距离为得?分,未射中红绸不计分。
三轮是射林中的兔子,按照猎得?的兔子数量计分。
每轮都只有十支箭。
在他们商讨比试细节的时候,萧云让人取来?了自己命人新制的弓箭。
经过不断的改良,她手下?的工匠已经克服了“杀伤力不如当代弓箭”的问题,以更便宜的造价达到了比当代宝弓更强的效果。
“殿下?说年轻人比着玩儿,为了不让气氛太过严肃,就不过来?了。这些弓送来?,是为了证明比试的公平公正,诸君若是喜欢,可以挑一把留着玩儿。”
她用轻松的语调说着。
其他人却?很清楚,这场比试是太子默许上官迟撺掇的。
不来?只是担心他们输了掉面子,在自己面前难堪。
毕竟,有太子见证和没?有,完全是两种性质。
尽管这是一种体贴,但陆氏的几个年轻人还是感?到难堪,觉得?太子这是在看不起他们。
干干地说了声?“多谢,但不必了”,他们随手拿起一把弓就去试射。
射了几支箭后就有些后悔。
太子让人送来?的弓轻便又?易用劲,弓弦弹性很好,又?很容易校准。
就是线条,也很是优美?。
哪怕没?有像流行审美?那样镶金嵌玉,也是弓里的大美?人。
早知道不拒绝得?那么坚定了!
萧云从箱子里拿起一把弓,走到上官迟的面前,强行塞进对方?的手中:“你也去比试。”
“啊?”
上官迟看戏的表情迅速垮下?去,睁着一双水灵的桃花眼?看她:“这不是谢二公子与陆氏公子的比试么?我参加像什么话?”
萧云:“这是翰州与湘州青年一代的比拼,你是翰州人,又?是太子门下?,合该参加。”
他:“我爹已经把我赶出?了家门,我现在是京城人。”
“那你就代表京城的青年一代跟他们比划比划,去吧,别给太子丢脸。”
旁边正在调弦的谢圭闻言,说:“我听兄长说,上官公子的武艺得?到了重泉侯的真传,于剑术和骑射上都很是厉害。”
上官迟推拒道:“我上一次射箭还是在……”
“还是在上一次是吧?”萧云打断他,强硬地说,“你去不去,不去的话别怪我去伯珩面前揭穿你的某些事情。”
某人:“好嘞,我这就去给他们露一手。”
是的,他跟谢攸的兄弟情就是如此经不起考验。
一群帅气的年轻小伙子穿上色泽鲜艳的骑装,骑在高头骏马上,在跑道上由慢到快地奔腾。
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那种力量感?,让习惯了那些世家出?身的文官柔弱废物模样的萧云眼?前一亮。
陆青元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领先于人群,弯弓搭箭,路过第一个靶子时就连射三箭,箭箭直中靶心,甚至将靶子扎穿了。
直接增加了后面的人射这个靶子的难度。
谢圭骑着马紧接着过来?,也是连射三箭,力道不算太大,只是稳稳地留在靶心位置。
第一个靶子就扎了六支箭。
导致后面的人想再射中靶心十分难。
为了保证自己的得?分,其余人选择了其他靶子。
只有上官迟骑着马慢悠悠地过来?,随手取了一支箭,也仿佛是随手射了一箭。
却?强行挤进那六支箭当中。
萧云见状挑眉。
这小子居然真的有两把刷子。
前边,在第一个靶子上连射三箭的陆青元没?有在后面的靶子上故技重施,而是看准时机就射出?一箭。
每一箭都入靶三寸,令后来?的箭矢无法将其挤掉。
而谢圭则是按照“三箭一个靶子”的规律,将手中的箭矢消耗得?只剩一支。
他犹豫了片刻,选择再跑一圈。
最?后一箭射在一个只有两支箭的靶子上。
小伙子看起来?有点强迫症。
上官迟则是纯纯在摸鱼,他丝毫没?有炫技的想法,路过每一个靶子都只射一箭,然后不紧不慢地去下?一个靶子。
射完后直接下?场。
第一轮的比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看出?各人射艺的优劣。
但这项考的只是基本功。
而参加比赛的都是非常优秀的青年,所以七个人有六个人拿到满分,剩下?一个也只是试图整点儿花样导致失误,最?后一箭偏了一点。
第二轮在陆府的后山中举行。
山上有一片梅林,连绵不绝的冬雨未将它们打败,此刻正绽放着鲜艳的花朵。
红绸正绑在这些梅树上。
放眼?望去,红绸和红梅重叠掩映,难以分辨。
这便考得?是眼?力和精准度了。
射箭的位置可以自行选择,在射中之后再牵绳计算距离。
大多数人选择了附近的一座阁楼,以求更好的视野。
陆青元站在梅林入口的大石头上,瞄准了许久,方?才松开弓弦。
箭若流星穿过梅林,深深地扎进梅林尾端的一颗梅树的枝干上,不仅刺穿了红绸,还摇落了一树梅花。
萧云即使没?有葬花的情趣,也觉得?有些可惜。
很快又?因为陆青元的选择而感?到有趣。
这位大约觉得?在第一轮中被谢圭压了一头,所以第二轮一上来?就挑战了这么高难度,又?对成绩没?有太大提升的玩法。
梅林不小,却?也只有大约一百二十米长。
以这群人的平均水平来?看,至少要?一百五十米才有取胜的希望。
正如她预料的,陆青元射完这一箭后就离开原地,寻找其他合适的位置。
另一边,谢圭已经找到自己理想的地点——山间?溪流旁的亭子。
由于长时间?的降雨,山间?的溪流曾变成过小规模泥石流,尽管在事后花费了不少人力清理这一片,这里看起来?也仍旧有些破败荒芜。
山间?的溪流也很湍急。
他分别在桥上和亭子中感?受了下?风向,最?终选择亭子中的一侧。
经过了一系列细致的准备,他搭弓时显露出?一种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气质,于斯文的外表下?露出?些许锋芒。
萧云对他的选择感?到意外。
因为顺风虽然能够让箭矢飞得?更远,但也会让箭矢更不可控。
要?确保准头,需要?对风向与风力非常了解,且有着非常厉害的即时计算能力。
过了会儿,在梅林附近等着的侍从过来?回话:“谢二公子射中了一条红绸。”
萧云真心实意地说:“厉害。”
原来?她家大公子不是在谦虚,而是真的不如自家兄弟。
这个水平,她很难不生出?逼文官预备役去当将领的冲动。
第二轮的结果不出?意料。
谢圭以二百三十四米的成绩稳居第一,陆青元以二百二十一米的成绩惜败。
第三是一个叫做陆孜的人,成绩是一百六十四米。
上官迟一百六十米,排第四。
剩下?三个人的成绩都在一百五十米左右。
跟这场比试相比较,宁雨笙曾经在自家庄子里举行的那场骑射比试,可以说是在菜鸡互啄。
七个人里最?差的也能吊打京城的年轻一代。
太子殿下?对此感?到难过。
第三轮是在树林中射放出?去的兔子。
萧云看着茂密的树林,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 135 章
这是一种没有缘由的担忧。
或者说, 只是在凭着经验担心这种情况。
在无数的文学作品中,每当出现这种要在林子里打猎的情况,都会有意?外剧情。
虽然这山是陆府的后山, 但它连着的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山林。
不排除有人偷渡进来的可?能性。
怀着这种别人难以理解的警惕, 萧云建议在最后一轮比试开始之前,再清理一下林子。
嘿。
还真让她猜中了。
林子里有人,并且是妙龄美少女。
很美。
在萧云所见过的美女中,也排进前十。
对方?自称李小小,是附近村落里的人,因为田地和屋舍都被洪水所毁, 只得进山寻找生计。
非常合适的理由?。
也确实有一些人试图进山寻找一些贵价山货或草药换钱。
但能摸到陆府后山的, 仅此一位。
而且进山谋生的人, 不会穿这样浅色的,将她衬得清丽脱俗,却不够保暖的衣物。
萧云环视了一圈, 觉得这位妹妹可?能的目标太多了。
也或许正存着“搭上哪个都不亏”的想法?,她才这样勇敢地进了山。
这是一种带着轻佻意?味的猜测。
但比起?被人安排进来,伺机做些什?么,她更欣赏敢于为改变命运来这里赌一把的行为。
因为前者对她来说是额外的麻烦。
“妹妹你是从前就走?这条路进山,还是有人给你指了路?”萧云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披到少女的身?上, 轻轻地握着少女的手腕,眼?中透着笑意?。
少女的身?体?迎来久违的温暖,可?她仍然发抖, 怯怯地低下头说:“我……我从前没有来过这里,是胡乱走?进来的。”
“真巧啊。”
萧云感叹着, 见对方?还是有些畏惧自己,便起?身?朝后走?了几步, 对陆夫人说:“烦请夫人派人照顾这位姑娘一会儿,待比试结束了,再派人将她送回?家。”
少女一愣。
没想到自己才说了几句话,就要被送回?去。
她有些着急地说:“这位小姐……”
萧云偏头:“嗯?还有什?么事么?”
少女咬了咬唇,说:“打扰了诸位贵人的雅兴,是小小的不是,但我家中实在是没有粮了,请你们允许小小在附近的林子里采一些菌子。”
“如果是想要赚取银钱,你身?上的这件披风在当铺都能卖到五百金以上,你觉得什?么的收获,才能超过它呢。”
萧云指着她身?上的披风说道:“我允许你将它卖掉谋生,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少女脸色苍白。
面前的贵女明明所有的动作和言语都很温和,还这样体?贴,但她仿佛被猫盯住的老鼠一般,只想抱头鼠窜,又怕自己的挣扎逃窜只是对方?的余兴节目。
她想要随机应变,却感觉每一步都在对方?的局中。
最终,她只是低着头说:“我……我听说太子殿下在陆家做客,所以才来这里的。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他!”
居然是找太子的。
萧云吃了一惊,恍惚中发现金龟婿竟是自己。
呸。
说不定不是美人计,这位小美人只是真的有事情要告诉她。
她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依然是让陆夫人先将人带去歇息,使比试能够继续。
在冬天的山林中射兔子,尤其是被人从笼子里放出去的兔子,其实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难度在于他们只有十支箭。
兔子也只有三十只。
容错率不高,且与其他人存在竞争关系。
七人在林子的一段等待,而投放兔子的人去了另一端,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才能够前去寻找猎物。
第一个带着猎物回?来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
上官迟左手一只兔,右手一只兔,迈着大步回?来。
根据检查,两只当事兔身?上分别有五道箭矢留下的伤口,死得极为凄惨。
萧云:“……”
糊弄学算是被这家伙整明白了。
“我的比试内容已经?完成了,就先代太子殿下去问问那位姑娘。”上官迟拱了拱手,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第二?位回?来的人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
是带着十只兔子回?来的陆青元,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作弊,他的兔子装在网袋中,并未取下箭矢。
射空一箭,有一箭上扎着两只兔子。
可?以评优秀猎人的水平。
但陆青元的神色中隐约有些担忧,面对亲人的叫好,他回?头看向林子说:“谢二?公子的猎物恐怕要比我多。”
又过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剩下陆家子弟陆续回?来。
有两人射中了一只兔子,另外两人连一只兔子都没有射中,提的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狍子。
根据他们的描述。
林中就像是没有兔子一样,他们几次听到动静,追过去的时候却已经?寻找不到兔子的身?影。
后面有些着急,连影子都没看清就射了箭。
所以打回?来狍子。
陆夫人沉默了会儿,安慰地拍了拍几位小伙子的肩膀,让人把几只被误伤的狍子带去厨房烤了。
没有让众人等太久,谢圭带着剩下的十六只兔子回?来了。
十支箭,六支箭上串着两只兔子,一支上串着三只,一支上串着一只兔子,射空两箭。
谢圭利用走?动的声响来控制那些兔子的前进方?向,将它们一起?驱赶至高地,然后从较矮的地方?射箭,达到一穿多的效果。
射空的那两箭,也只是为了惊动兔子。
陆青元深深地看着他:“怪不得你主动提出要一起?搜山。”
原来是为了熟悉地形。
但仅仅是一次搜山,就能对地形有如此掌控力。
实在是怪物。
“于射艺一道,在下输得心?服口服。”也没等计算成绩,陆青元直接说道,“下一场乐艺,谢兄可?要先去挑选乐器?”
陆夫人:“急什?么,先去吃午饭。”
时间已经?到了未时,对这年头的人来说早已过了午饭的时辰。
所以在意?识到这点之后,陆青元连忙改口:“抱歉,还望谢兄不嫌弃寒舍,过去用一顿便饭。”
陆府的这一顿午饭,跳过萧云不怎么敢下筷子的野味,也安排得极为丰盛。
在用过午膳之后,萧云拉着上官迟问了那女孩的情况。
上官迟神神秘秘地看了一圈,才小声跟她说:“你猜,那姑娘是谁?”
她平淡地说:“总不会是李小小。”
少女的手没有一丝茧子,哪里是贫困人家能够养出来的。
他:“她自称是张能将军失散多年的女儿,也就是月贵妃那个走?丢的侄女。”
萧云一惊。
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听到张蕊的消息。
这里可?是湘州!
距离夜国?最远的一州,跟复州也是一北一南,隔着极远的距离。
见她很是吃惊,上官迟又小声说:“湘州是出了名的富贵乡,歌舞坊,青楼勾栏,酒楼戏班……这些都数不胜数,若是外地有容貌资质极佳的孩子,卖来湘州不出奇。”
他这话不是地域黑,而是真实情况。
萧云默了默。
能给女主当周边,女配自然长得很不错。
原著中似乎也有描述张蕊在走?失期间有些不好的遭遇,会一些“狐媚男人的手段”。
她:“我没记错的话,张将军的女儿今年应该不到十五岁。”
月贵妃大约是二?十年前被掳到盛国?的。
月贵妃的妹妹则是十八年前来盛国?,次年底才嫁给张能,又过了一年才怀孕。
张蕊满打满算也没有十五岁。
她看那个女孩,不像是没有及笄的样子。
“外貌或许会因为阅历,因为遭受过什?么打击而显得成熟,但她的教?养实在是太好了。”
上官迟微微一叹:“我也希望张姑娘在与家人走?失之后能够过得好,但那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世道太乱,而好人太少。”
萧云:“此事交给我,我找人盯着她。你不要声张,让人先将她送回?去,说是太子殿下这边要核实她的身?份,再决定要不要见她。”
上官迟有些遗憾地说:“我其实也挺空闲的。”
她横了他一眼?:“下午的乐艺,你准备表演什?么?”
他:“我拉个二?胡吧。”
萧云:“果真?”
“还是算了,快过年了,今年得回?家。”上官迟又叹了口气。
他要是真的拉二?胡,这桩笑谈将以狂风之速吹去翰州,他爹会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萧云也透出两分遗憾来:“你的胆子还是不够大。”
“毕竟我不是晏怜。”他摇头晃脑地走?开。
然后趁着乐艺的比试还没有开始,溜出陆府,见了谢攸一面。
“伯珩,我已经?成功带着你的兄弟冲进陆府,打断了他们安排的相?亲,但现在的问题是你二?弟他被拖着比试,眼?看就要输了。”
谢攸:“嗯?你撺掇的?”
上官迟:“下午要比乐艺,你二?弟是个水平你也清楚,你得帮帮他啊。”
第 136 章
上官迟是不喜欢那一套世家规矩的。
相反, 打?破世家规矩能够让他觉得有趣。
所以他在想办法让谢攸也抵达现场。
谢攸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但确实又有点在意陆府的情况。
“你想如何?”
“不如,你扮作乐师随我去陆府, 好从旁指点他?”
谢攸:“……”
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不是对恋人不信任, 是觉得他那个弟弟扛不住太?子的诈骗。
他伯父确实打?算让二弟入朝,但可没打?算让二弟加入太?子的阵营。
之前家里有站队的意向,都被他和打?回去了?。
没道理到了?这地步,还让二弟来趟浑水。
下午。
萧云看?见?人群里多出来的某位乐师,有些愣住。
乐师戴着?幕篱,看?不清面容, 身形修长, 有着?一双既适合弹琴又适合拿剑的手。
让她感到熟悉。
却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她所想之人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上官迟拿着?一支笛子凑过来, 转了?转笛子,故意说:“我们的杨女公子怎么盯着?乐师看??”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看?过来。
萧云转头?看?他一看?这小子的表情就知道是他搞的鬼,压下冒气的火气说:“我觉得这位乐师有些面熟, 许是见?过。”
“因为他也戴着?幕篱?”上官语气玩味儿,“你想的是太?子殿下,还是镜中的自己?”
她:“……”
好像把这人踹进?池子里。
萧云反问他:“男子像他这般高的身量,很是少见?不是么?”
“哦——你在?想心里的人。”上官迟意味深长地说,搞得其?他人一头?雾水。
关于萧云和谢攸的事情, 在?京城称得上人尽皆知。
但在?距离京城很远,又不怎么与那边产生交流的湘州并无太?多人知道。
至少很多陆家人都不知道。
不然萧云在?陆家不会?那么自在?,陆家也不会?盛情地邀请她上门做客。
她也觉得在?自己拿下陆氏之前不要让这群人知道为好, 不然他们要是以为谢氏选择了?太?子,拒绝她的招揽, 她都不知道去哪儿哭。
所以她立刻收回目光,说:“殿下也有这般高, 但殿下显然是不会?来这里扮什么乐师的。”
其?他人收回目光。
在?心中脑补其?某种八卦。
这位据说是太?子左膀右臂的“杨姑娘”今年也有十七岁(杨环的年纪),还未嫁人定亲,太?子也因为国师的预言没有妃子,两人年纪相仿又时常见?面。
生出感情是多容易的事情啊。
居然因为乐师长得高还戴幕篱就想到太?子殿下,这不是真爱又是什么!
当然,也有人听出两人话中的差异,猜到她的心上人并非太?子,但是没有太?关注。
因为比试马上开始了?。
乐艺的比试非常简单。
君子六艺中的“乐”无疑指的是雅乐,且以古乐为主。
上官迟:“为了?以示公平,让杨姑娘写下几首曲子的名字放入盒中,再由乐师抽取和示范,如何?”
萧云/谢攸:“……”
某人的建议非常合理,陆氏这边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便请萧云写题目。
萧云在?学习“如何扮演好一位贵女”的时候,对这些有所了?解。
出名,且适合类似场合演奏的雅乐只有那几支曲子。
她唰唰写好几张纸条,然后亲自捧着?盒子走?到乐师面前,低头?盯着?对方。
在?府内做客,萧云并未戴上幕篱。
所以乐师能够清晰地看?到她专注望自己的神情,以及眼中的探究。
或许是此刻的身份地位有差,他竟觉得对方的目光有些俯视。
让人下意识地反思自己的仪态是否得体,又是否……讨得她的喜欢。
微微垂首,他默然无声地给?对方行?了?一礼。
萧云:“先生可是不便说话?”
上官迟:“对对,他是哑巴。”
“……”乐师点了?点头?。
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让某人去冬日的湖水里捞鱼。
“真是可惜了?。”萧云故意叹了?口气说,“听闻擅乐者?大多有一副好嗓子,不能听到先生的歌声,实在?是遗憾。”
乐师伸向盒子的手一顿。
大家的表情也是一顿。这怎么像是在?调戏?
萧云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好不容易又有了?调戏对象的机会?,还有人背锅,为她吸引火力,她自然要珍惜。
她朝着?乐师的方向靠近一步,含笑着?说:“这几首曲子中,有一首我一直希望有人为我演奏,不知先生能否抽到。”
乐师似乎被她的话惊到了?,呆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将手伸进?盒子。
并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片刻后,他从盒中中摸出一张纸。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大韶》。
最为古老的雅乐之一,曾为祭祀的乐舞,后来转变成宫廷乐舞。
有着?“欢庆韶光”的寓意。
“是我想要的。”萧云轻声说,带着?未散的笑意转身离开。
乐师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将纸条收进?袖子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抚琴。
大家还没有从“这俩人是不是在?当众调情”的怀疑中走?出来,就被他的琴声激得一震。
琴声极雅,悠扬回转,拨动人的心绪。
准备比试的七人都不自信了?起来。
这乐师谁请的,怎么不像是来演示的,像是来砸场子?
旁观的一位陆氏的淑女突然站起来,拉了?姐妹一同离席,在?园子中间的空地上摆袖起舞,让这一曲更为动人。
一曲尽时,满堂寂静。
陆夫人咳嗽两声,连忙把自家的姑娘喊回来。
萧云:“先生的曲极好,小女子愿赠以千金。若有机会?,也想听先生您为我独奏一曲,以思故人。”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说的……怎么听着?有些狗血呢?
什么叫“独奏一曲”,什么叫“以思故人”?
能不能展开讲讲?
眼看?着?气氛跑偏,陆夫人又咳嗽两声:“先生的琴确实极好,望诸君亦有精彩的表现。”
话是这么说,要比乐师的演奏更好实在?是很难。
有原本准备弹琴的,直接换了?笙。
在?有些萎靡的气氛中,第二项乐艺比试正式开始。
除了?陆青元的鼓乐和谢圭的编钟之乐有些出彩之外,其?余人的表现都比较一般。
这一轮是票选。
萧云、乐师,被请来作见?证的三?位湘州名士各执一票。
萧云投给?了?谢圭。
乐师投给?了?陆青元。
三?位名士有一人投给?谢圭,两人投给?陆青元。
陆青元以一票之差胜过谢圭,但他并未感到高兴,因为自觉不如乐师的演奏。
明明鼓声更容易调动情绪,他鼓乐却远不如乐师的琴声动人。
珠玉在?前,谢圭在?兄弟中比较一般的乐艺成功地进?入了?“不错,但差点儿意思”的行?列,感觉上与陆青元差不太?多。
输得不算难看?。
第三?项比试被定在?第二日的上午。
策论的主题,被定为太?子此次对湘州水患的处理措施。
既考他们对政治的敏感度,也考他们对太?子的看?法与态度。
这一场的成绩,也决定着?太?子对他们的看?法与态度。
太?子殿下并未在?此时上花费太?多的心思,她正等?在?陆府的侧门中,一见?某位乐师出来,就盛情地邀请对方去自己的院子中演奏。
乐师被她堵了?去路,无奈地答应下来。
一上马车就被人掀了?幕篱。
萧云摇了?摇头?:“我们谢大公子竟然沦落到为陆府弹琴,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谢攸任由她取笑,神色带着?一股易碎的落寞:“上官说你被陆氏的公子环绕,我自然是想要来看?看?的。”
萧云:“……没有的事。”
“我见?你一直在?看?他们,尤其?是陆青元,目光颇为热切。”
谢攸缓缓道:“是在?替殿下爱才?么?”
“……”
第 137 章
萧云时常有一种自己处于掉马边缘的感觉。
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
她用力点头, 并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上官迟:“殿下与陆氏周旋良久,上官给殿下出主?意,说让我过去等着挑选人才。”
谢攸对此毫不意外。
他淡淡地说:“他还?是如此喜欢出乱七八糟的主?意。”
转而又说:“你对仲纪有什么看法?”
“功底扎实, 博学多识, 心有城府,然谦逊斯文?,是极好的人才。”
萧云说完,又觉得这个?评价像是面试官给面试者的评价,改口说:“脾性不像是你大伯大伯母能养出来的,是个?挺好的孩子, 就是有点太相信自己人, 被上官骗惨了。”
谢攸:“大伯父有意让他历练几年, 然后致仕。”
“啊?”她露出迷茫的神色,“御史?大夫不是正当壮年么?”
五十都没到,致的哪门子的仕?
谢攸默了会?儿, 说:“大伯说他想回翰州专心修书?,以遗后人。”
萧云懂了。
是不想干活想跑路。
留儿子在朝,是为了表示谢氏拥护皇室的态度。
谢氏这种边缘化自己的态度,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严峻,他们正需要保存实力以待更大的混乱到来。
如果选择入局, 就必须赔入大量的资源去?搏一个?可能。
讲实话,如果谢氏现在来支持她,她也确实会?想办法从他们手?中掏人掏资源来平其他地方给她制造的烂账。
湘州的这一场水灾, 受苦的可不仅是湘州的百姓,还?有盛国本来就不怎么乐观的财政。
所以她对陆氏的态度可谓是非常积极。
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 世?家对灾难的抵抗能力很强,这一波对陆氏来说只是略伤元气, 但谈不上伤筋动骨。
而且她对陆氏也有恩再先,提要求比较有底气。
两人在车上聊了一会?儿,谢攸就表示:为了彼此的清誉着想,他要先下马车,等会?儿再见。
萧云便遗憾地结束了乐师与千金小姐的戏码,在闹市将人放下马车。
然后回去?处理那自称是张蕊之人的事情。
暗卫在这边没有据点,但也提前萧云许多来到湘州,对州府及附近的情况还?算了解,等萧云回到院子时,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出州府二里地,确实有一个?李家村。
李家村里也确实有一个?叫李小小的姑娘,这个?姑娘的家人也确实出了事。
李家村就建在河边上,而李小小的家离河更是很近。
水在一夜之间就淹没了她的家。
周围的村民连夜带着家当跑了,最近回来的一些人都是走投无?路,只能回来试着在破碎的屋舍中捡一些能用的东西,将冬天?度过?去?再谋生。
根据这些人的证词,那位姑娘确实是李小小。
并且李小小一家是大约五年前从外?地搬过?来的,李小小也是那家人在五年前收养的女孩。
萧云:“既然她家在河边,并且是最先被淹的,那她现在为何住在完整的屋子中?”
暗卫:“据说是村里人见她可怜,帮忙搭的。用的建材都是附近被水泡过?的柱子和砖石,屋子里垫的也都是发霉的布料,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陆续回来的村民不收拾自己的家,给她这个?不太熟悉的外?来人重?新搭屋子?”
暗卫:“是属下考虑不周。”
萧云:“没有与家人走失后,回来寻找亲人的人?”
“没有。”
经她提醒,暗卫也感到奇怪。
李家村毕竟在州府附近,对缺乏交通工具的普通人来说,这一个?多月还?不够他们走出湘州。
而且小半个?月之前雨势就有减弱的迹象,应该有人会?选择回来才对。
萧云:“派个?人去?李家村附近蹲守,看看有没有陆续回来。如果有,在他们进村之前就截住,然后带去?认人。附近若是有鬼祟之人,也一并拿下。”
她还?是偏向于那个?少女是冒认身份之人。
因为那姑娘美?则美?矣,跟女主?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倒是跟月贵妃有那么三分?相似。
原著里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女主?跟月贵妃长得不太像,但是跟张蕊这个?表姐很是神似。
她没打算糊弄月贵妃,所以此事必定要在湘州就调查清楚。
夜里。
李小小的家中。
少女裹着在当铺都能卖出千金的披风,坐在满是湿意的床榻上,久久不肯歇息。
太冷了。
冷得她想夺门而出。
她以为自己的过?去?足够贫苦无?助,受人摆布,结果来这里生活了几天?才知道?,真正的下层人居然过?得这么艰难。
床上的被子甚至都是麸皮和柳絮填的!
棉被又没有多贵,不知道?这些人都在省些什么。
屋子里的门,柱子桌子甚至是地砖都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让她觉得自己若是睡过?去?,说不定会?冻死?。
一连摸了十几遍披风上的缂丝梅花,又用脸蹭了蹭紫貂皮的内衬,她才再次坚定了留下来的想法。
只要再等等,等太子认定她的身份,将她接去?京城。她就会?有将军父亲,和宠冠后宫的贵妃姨母。
贵妃要跟太子打好关系,必然会?想办法将她嫁给太子。
届时,她就会?是太子妃。
未来的皇后。
到时候,即使她的身份败露,这些人也只会?以假为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她就彻彻底底地摆脱了现在的身份。
一想到那风光的未来,少女的心就火热起来。
她不再浪费烛火,将灯吹灭,裹着披风蜷缩在床上,闭眼睡去?。
李家村外?。
有一名中年男人背着行李,步履蹒跚地靠近。
在看到村前的大石头时,他心神一松,忽然摔倒在地上,又泪流满面地爬起来,嘴里呢喃着一些人的名字。
躲在暗处的暗卫:确认了眼神,是本地人。
暗卫如夜里的乌鸦一般,悄悄地落到此人的身后,将对方的嘴巴一捂,直接拖去?了小树林中。
又过?了会?儿,暗卫狼狈地赶回来,将掉落在地的包裹也一并拿走。
被他捆在树桩子上的回归村民见他回来,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边蹬腿,一边发出呜呜的叫声。
暗卫将包裹放到对方身边,低声说:“你别怕,我不是要伤你性命。”
村民依然难掩惊恐,努力地往另一边撤,表示他可以拿走自己的行李。
暗卫:“……也不是求财。”
村民呆住了。
没想通对方不求财也不害命,还?能图些什么。
总不能图他那被洪水冲了的几亩地吧?
为了提升村民的配合程度,暗卫想了想,说:“你们村子出了很大的问题,我正在调查,希望你能够配合。”
“你不觉得,村子比你想象中要完整吗?”
暗卫故意站起来朝着村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次蹲下,低声说:“州府正在统计周围的受灾情况,我怀疑,有人要冒充你们村子里的人,从而获得这里的户籍,冒领官府的补贴。”
一听他说户籍,村民立刻就信了。
他们虽然不富,但户籍可是在湘州的州府,拿京城户口换他们都不换!
暗卫边给他松绑,边说:“等会?儿我带你进他们的屋子,麻烦你认认他们的身份。”
随后进村,随手?打开一间屋子,问村民床上躺着的是谁。
不直接带去?李小小家,是为了防止此人也被收买,一口咬定那是李小小本人。
这些人如果都是被请来作伪证的,彼此未必相熟。
先试几个?,看看态度。
但尝试的结果令人心惊。
他们选了三户人家,这个?夜里回来的村民,居然一个?人也没认出来。
村民嘴唇发抖,指着一户紧闭的门说:“那……那是我家,但我的老?婆孩子已经得风寒走了。”
暗卫的目光一厉:“进去?看看。”
“不是我家人。”见到熟睡的人之后,村民松一口气,又觉得恐怖,“他不会?冒认我的身份吧?大人您可要信我,我真的是本地人。”
“我要是不信你,也不会?让你来认人。”暗卫咽了咽口水,“劳烦你将所有人都认一认。”
村里现有的十几个?“村民”,没有一个?是真的。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
现在的这些人是谁,前面回来的那些村民又去?了哪里呢?
第二天?早上听到调查结果的萧云都惊了。
“这么大的手?笔吗?”
上官迟笑她:“你怕不是太看轻殿下的魅力了。”
她:“真冲殿下来的啊……不是,国师大人都说了殿下在及冠之前不能近女色吗?”
“国师大人的话在湘州可不好使。”
上官迟摇了摇头,说:“况且距离殿下及冠,也不过?还?有一年多,太子大婚,准备一年不足为奇。”
萧云:“……”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这么快就要被催着娶太子妃吧?
别啊,她还?打算再过?个?一年半载考虑这个?问题呢。
她不死?心,决定以太子的身份会?一会?这位冒充者。
第二天?,陆府的第二轮比试如期开始。
在他们写文?章期间,萧云赶紧换上太子的行头,坐上豪华马车,直奔李家村。
马车刚开进村里,就见十几个?跪在地上,说是拜见贵人。
那礼仪说不上多好,但给人一种得体礼貌的感觉,像是早有预备。
萧云下了车,用冷酷霸道?的太子音说:“李小小是哪位?”
“李小小”便凑上来,状似笨拙地行了个?礼,一张俏脸白里透红,很是羞涩。
萧云:“……”
对着一个?戴着幕篱,态度又称不上好的人,有啥好脸红的?
她继续用冷硬的语气问了几句,又问对方可有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谁料对方竟像是等着她这么问一样,立刻说:“我藏在家中,还?请您与我一同去?。”
萧云点点头,跟在对方身后,步子还?没迈几步,就听见一声娇柔的惊呼。
一具温软的身躯倒进她怀里。
“……”
第 138 章
家人们谁懂啊。
一个大美女往自己怀里撞的那种感觉。
萧云的第一反应不是恐同, 而是“这女人好不矜持”。
男人当久了是这样吗?
她没有动,依旧保持着无动于衷的冷漠。
墨衣将剑架在?少?女的脖子上,冷漠地说:“放开?太子殿下, 否则以刺客论处。”
少?女的手抓在?幕篱的纱上, 试图装作不小心一样将它拉开?,以偷看太子的模样。
听到这话,她身体一僵,眼神水润地回头:“小小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你应该摔在?地上,而不是孤的怀里。”萧云看着她不规矩的手,冷淡地说, “我想, 贵妃娘娘不会介意她的侄女少?一只?手或者一只?胳膊。”
少?女如触电一样撒开?手, 连着后退好几步,抖着肩膀跟她道?歉。
“太子赎罪,我不是故意的!”
萧云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未有言语。
墨衣:“继续带路,不会走,摔地上了就?给我爬。”
对方不敢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低着头快步向屋子走过?去。
如同暗卫所说,屋子中并没有什么不符合身份的物品, 一切摆设都很潮湿陈旧,给人一种不适的阴凉感。
也有居住的痕迹。
唯一突兀的,是桌子上摆着一束梅花。
插在?细口的油罐中。
这可不是刚死了亲人的小姑娘该有的浪漫。
少?女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半枚玉佩, 递给墨衣时,还眼中含泪地看着太子:“我将它放在?枕头底下, 每当?想起自己真正的家人时就?拿出来?看看。”
萧云没有理会她。
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展开?。
纸上有朱砂印出来?的半枚玉佩轮廓。
她将墨衣擦干净后递过?来?的玉佩贴在?图案的另外半边,发现它们完美贴合。
月贵妃与她的妹妹沈素凝是双胞胎, 所以她们的爹娘为她们定制了一块玉环,并从?中切开?化作两块月牙形的玉佩,让她们一人佩戴一块。
纸上的印痕来?自月贵妃的玉佩。
在?原著中,那块玉佩在?月贵妃死后,由苏丞相拿走,交给了女主。
而另外一块则在?女主的表姐张蕊手中。
那对表姐妹也是依靠玉佩相认的。
然而,张蕊的玉佩此刻却出现在?一个冒充者的手中。
是因为她大张旗鼓地寻找张蕊,才导致了这个变故?
或许是她低估了人的贪婪。
以为在?告示中写帮忙找到张蕊或帮助过?张蕊的人会获得重赏,别人就?不会伤害她。
但在?有些人看来?,“张蕊”是自己人,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好,很好。”萧云将玉佩抓在?手中,声音转为温和,“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在?午时之前,我要听到关于这个玉佩的所有消息。”
“殿下!您为什么……”
她捏着冒充者的下巴:“你以为你跟月贵妃有几分相似,就?能冒充她的侄女?当?孤是瞎的不成?假货就?是假货,处处都是马脚。”
随后甩开?扑上来?的冒充者,甩袖离开?。
村里有人见?情况不对,试图跑路,刚到村门口就?撞到了早就?蹲守在?那里的暗卫。
因为李家村的事?情,萧云有些心情不佳。
嗯,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所以当?她看到送过?来?的策论文章时,直接开?始发疯点名。
“将湘州刺史?调回京城,现任别驾升为刺史?,陆青元暂代别驾一职,全力恢复湘州的民生,于年?节之前将报告送至朝廷。”
“以谢圭为兵曹参军,明日早晨再下一旨遣其速往和州,以待战事?。”
“……”
七个人,她都给安排了职位。
太子谕旨发下来?的时候,一群人还在?画画。
题目是“水”。
谢圭写下最后一句题诗,放下手中的笔说:“看来?,殿下更属意陆兄的文章。”
陆青元垂眸看着自己的话,不以为意地说:“未必,殿下只?是觉得如此委任更为合适,谢兄文章所提及的湘州应对之失稳,是我没能看清的。”
“我的文章不如陆兄的详实?细节,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点评而已?。”
上官迟转着手中的笔,说:“殿下向来?能欣赏每一类人才,如此安排也只?是人尽其用,况且殿下又不是负责品评的人,二位早上那场不是以并列头名结束了么?”
湘州别驾的官品比兵曹参军高一级。
但陆青元只?是暂代别驾一职,而兵曹属于十?三曹之一,参军又常作为将帅的文职副官。
两人又都是一获得职位就?被委以重任。
还是不同赛道?的。
只?能说太子这水端得很平。
陆青元用朱砂将最后一笔画完,未曾题字,抬眸说:“我想看看二位的画作。”
上官迟非常大方地将自己的架子搬过?来?。
他的画近乎是空白?一片。
只?用深浅不一的蓝色勾勒了大致轮廓,唯一的深色,是冻在?江边的小舟和穿得如滚球,神色呆滞的小人。
还提了两个字。
《江雪》。
画得是一场大雪,大到将江水冻结,将一切都覆成白?色,渔民无法出船。
可是渔民依然选择在?这样的日子里出船。
有种冰冷的幽默感。
有些偷懒,但不失为一副好画。
见?到此画的众人在?心中评价道?。
陆青元画的是洪水,用的色彩极为浓烈,所绘的水形若巨兽一般,将沿途的一切打碎吞入,有滔天之势。
如此具有冲击性的画作,确实?无需题字。
谢圭的主题同样是洪水。
但他画的是处于半山,满溢的湖面。
山下,是日落而息,结伴归家的百姓。
山上,是从?湖面探出的龙首,在?凝视山下的一切,仿佛是在?审判,又仿佛是降临灾祸之前,最后的警示。
湖水已?经从?山上往下流淌,可是无一人抬头看向山上。
他所画的水流势远没有陆青元所画的激烈,但给人的压迫感却更强。
陆青元看了这幅画半晌:“是我输了。”
也是他陆氏不肯再早一些抬头看天象,才导致前期的混乱。
陆氏受湘州百姓的信任与推崇,他们也更不应该辜负这份信任。
湘州产生了数十?万的流民。
是他们的罪过?。
他走到父亲面前,从?对方手中拿过?太子的委任状,对着谢圭拱手:“既已?受任,青元要即刻前去赴任。此次比试,谢二公子令陆某受益良多?,亦如梦中惊醒。我输得心服口服。”
“五局三胜,此刻言输赢尚早。”谢圭淡笑着说,“我想殿下明日也有要事?命我去办,恐不能赴最后一场比试,这局棋,待来?日我们在?京城相见?时再比。”
“想来?,到那时,我们各自都会有许多?长进。”
两名年?轻人对视一笑,因家世而带来?的隔阂与对立,在?此刻消弭。
比起几年?前,陆流那一场纯属搞事?的邀战,这一次的两家比试,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尾。
或者说,是未尽的故事?。
最后一场不比,最高兴的莫过?于下棋必输的上官迟。
他连陆府留膳都拒绝了,一出门直奔谢攸的宅邸,抓着谢攸的袖子就?把人往外扯:“快快快,再不去就?要错过?好戏了。”
谢攸:“……”
看戏为什么要带他。
上官迟:“你的心上人也在?。”
谢攸:“坐我的马车吧。”
两人很快就?赶到了太子住的地方。
萧云看到他俩,心道?:幸亏她有点儿不想装高冷,所以让替身顶上,自己穿的女装,不然又要遇到“我对象去哪儿”的死亡问题。
此时已?经经过?了一轮分别审问,开?始当?堂对质。
已?经招了真实?身份的婉蓉头发被汗打得半湿,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打了个冷战,不敢再一有点做作,很是老实?地说:“殿下,婉蓉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身边的姑娘了,不知道?您还有什么想问的。”
太子仍然吝啬言语。
但问话的人从?墨衣转变为坐在?他下首的女子,那个在?陆府后山发现她,险些将她直接送走的女人。
“你说,你是被卖到了红缘阁,被当?做乐伎培养了几年?,后来?有一位客人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告知你,并说你这个身份影响你未来?的生活,所以好心为你准备了这个身份?”
萧云说完,上官迟就?笑了:“这么好心的人,怎么还去青楼呢?”
婉蓉:“刘官人确实?是有名的大善人,几位贵人稍加打听就?知道?的。”
谢攸抬了抬眼皮:“刘垣是有名的大商人,他的名字,我在?翰州都听过?。被他帮助过?的人,后来?都替他办事?,姑娘也是如此?”
婉蓉:“……他确实?提过?,希望我认亲之后,能够帮他在?京城站稳脚跟。”
“他不怕你认亲之后不肯承认那段过?去,将他踹到一边?”
上官迟:“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做法,是找一个人冒认身份,然后以此为把柄长期要挟才好。我说的对不对,婉蓉姑娘?”
第 139 章
萧云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的婚姻看得太重。
但不可否认, 婚姻始终是势力整合,权利交易的最有效手段。
为了谋取太子妃之位,整出来?一村子假村民?, 是非常划算的交易。
上官迟见婉蓉吓得面?无血色, 还要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真正的张蕊,便说:“贵妃娘娘体弱,受不得刺激,怕是不能接受侄女在青楼勾栏里受苦。若你真是她的侄女,我们只好告诉她你早就死了,将玉佩带回去交差。”
婉蓉一惊, 大叫起?来?:“殿下?, 您不能?这样做!至少也要问过月贵妃的意见才好!”
她这句话触动了萧云给替身设置的指令。
“太子”用极为冷沉的语气说:“孤做决定的时候, 无需考虑别人?的想法。”
萧云补充:“贵妃只是妇道人?家,又远在京城,张蕊的死活, 不都是殿下?的一句交代么?”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婉蓉一下?子破了防,六神无主地望了一圈,只看到冷酷的侍卫,和?准备决定她生死之人?,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喊道:“我不是她,你们要杀就去杀她。”
萧云沉下?目光。
此人?果然见过真正的张蕊。
她:“她在哪里?”
“在、在红缘阁养瘦马的庄子里。”
瘦马非马。
而是为达官贵人?专门培养的,容貌才情?具佳, 会伺候人?的玩物。
女主对外所说的亲生母亲,就是来?自湘州的瘦马。
没想到她的表姐却成为了真正的瘦马。
值得庆幸的是她衣食无忧, 也会接受一些文化教育,在及笄前也不用陪客或是干活。
但值得担忧的是这孩子的三观很可能?被?人?扭曲了。
萧云吸了口?气说:“你是如何拿到玉佩的?是不是跟刘垣串通, 要代替她的身份,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她凌厉的话语让婉蓉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见主子有?些不耐烦,墨衣非常自觉地走过去,按着婉蓉直接卸了她两条腿。
还捂住嘴让对方将痛呼咽下?去。
“你冷静写了么?”墨衣问。
泪流满面?的婉蓉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墨衣:“那?就一五一十地把全部经过交代了。”
婉蓉连抽噎都不敢,连忙从头讲起?和?张蕊有?关的事情?。
张蕊是被?人?卖给红缘阁的。
而婉蓉也不是她自己说的乐伎,而同样是红缘阁培养的瘦马。
今年十六岁,已经“出阁”一年。
定期在红缘阁里弹曲,吸引身份贵重或出手阔绰的贵人?。只是表面?上不卖身,其实是提供□□。
她算是红缘阁的摇钱树,又很适应自己的身份,没有?产生过什么嫁人?或是给自己赎身的想法。
所以老鸨对她非常看好,时常让她去养瘦马的地方“开导”那?些小姑娘。
婉蓉给这些女孩带漂亮的首饰香囊,给她们讲有?钱人?的豪放阔绰,在她们练舞学乐器时安慰和?鼓励她们……反正就是怀柔性?质的洗脑。
真正的张蕊就是被?她骗到的那?一个?。
“她见我对她好,就告诉我她亲人?肯定一直在找她,还将玉佩拿给我看……我骗她说,只要把这块玉佩卖了,就能?用钱贿赂看管的人?,还有?余钱用来?寻找自己的亲人?。”
“她就将玉佩给了我……”
“你辜负了她的信任,将玉佩据为己有?。”萧云冷冷地说,“后来?是刘垣发现?了你身上的玉佩,告诉你月贵妃侄女流落在外的事情??”
青楼的消息流通极快。
但对其中的女子来?说,又可以是消息闭塞的地方。
她们不了解律法,也不了解官府,只知道客人?和?老鸨能?够决定她们的一切。
张蕊并不知晓她的父亲和?姨母昭告天下?要找她,还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交给了一个?满嘴谎言的虚伪女人?。
此刻的她,说不定仍然在期待着婉蓉能?够给她带去离开的希望。
婉蓉不知在想什么,顿了会儿才继续说:“刘垣看到我身上的玉佩,又端详我的样貌,说他早年曾见过月贵妃的画像,我跟她长得很相似,肯定就是她的侄女。”
“我想这或许就是天意,所以隐瞒了事情?,希望刘垣能?够帮我脱离红缘阁,清清白白地去认亲。”
这件事确实很巧。
月贵妃真正的侄女与她毫无相像之处。
骗走玉佩的人?却跟月贵妃外貌相似。
在小说世界里,倒是经常有?这种冒认真千金的戏码……
哦,这就是小说世界啊,那?没事了。
萧云盯着婉蓉说:“你想为刘垣脱罪,是觉得他能?救你么?你想清楚了,现?在能?决定你生死的,只有?真正的张蕊。你要在她的面?前,也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
婉蓉感?到绝望,颓坐在地上说:“我确实一开始骗过了刘垣,可他很快就打?听到月贵妃的侄女才十四岁,跟我的情?况不符。”
“在他的逼问下?,我告知他真相,没想到他依然愿意帮我圆这个?谎。之后才有?了我去陆府后山的事情?……太子在陆府做客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
刘垣的动机也很明确。
比起?一个?他陌生的女孩被?认回去,他的姘头被?认回去显然能?够给他带去更大的利益。
上官迟摸着下?巴,瞟了太子,大着胆子说:“你勾引太子,也是他授意?”
婉蓉点点头。
“真是胆大,竟然想将伺候过自己的女人?塞给太子,他这是没有?吕不韦的本事,还妄想殿下?是子楚啊。”
一直看戏的谢攸咳嗽了一声,示意他收声。
好在太子对此并没有?表示,只道:“你们去将人?带过来?。”
说完之后,就起?身离开。
这句话当然也是预设的,但在其余人?的理解中,这句话既指真正的张蕊,也指婉蓉背后的刘垣。
萧云就想跟上官迟分一下?工作。
上官迟却直接给她安排好了。
“张将军的千金所在的地方,男子不好靠近,我也不会安慰人?,不如请你带着墨衣姑娘一同去将人?救出来??”
“当然,那?地方对女子亦是龙潭虎穴,所以请伯珩陪你同行。”
他这话说得矛盾,但谁也没有?拆穿。
谢攸甚至原谅了他之前搞出来?的事情?。
他的恋人?如此忙碌,能?在对方办公的时间里继续相处已经是很好了。
婉蓉提供的地址在州府郊外一座山庄之中。
地段在过去算不上好,没有?依山傍水,只有?一座半枯的山。
但正因如此,才没有?被?卷进洪水当中。
但这对那?些不得离开的女孩来?说,或许又算是不幸。
撇去这些纷杂的想法,萧云坐在前往山庄的马车上,与谢攸相对而坐。
谢攸见她似乎心情?沉重,宽慰道:“她年纪还小,估计只是学了些舞乐之类的,在见到人?之前,不必太过忧虑。”
她挑起?眉:“谢大公子仿佛很懂。”
谢攸居然点了点头,说:“说来?湘翰两州的人?虽说有?些不对付,但外人?时常将两州做类比并非毫无缘由。在翰州中,文人?狎妓的现?象也很严重,许多?人?视其为红袖添香的风雅之事。”
而要红袖添香,自然需要对方懂得一些诗书。
不少人?不愿意费心力自己养家妓,所以翰州市场对湘州瘦马的需求不小。
萧云还未说些什么。
谢大公子就话锋一转,说道:“但谢氏先祖认为女色误人?,立下?过祖训,不许族人?出入欢场,除非正室三年无所出,否则不可纳妾。”
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还举了个?例子:“我父亲那?一辈,只有?大伯父由妾室,还是大伯母在五年无所出之后,主动为他纳的妾室。尽管如此,大伯父的长子依然是大伯母所出。”
谢攸的父亲比御史大夫还要小上三岁,但谢攸却是这一辈的长孙。
原因竟是如此。
萧云听完他的话,却不见开心,她垂着头,故意说:“我之前落过湖,大夫说我受了寒,恐有?损生育,你不会到时候也等着我主动给你纳妾吧?”
其实是原主担心身份暴露,乱七八糟的药吃太多?了。
为此损耗的元气,不是一朝一夕能?补回来?的。
这事她一直没放在心上。
毕竟她是励志当女帝明君的人?,国情?又这么糟糕,她不可能?年纪轻轻就生孩子。
她不考虑,但谢攸作为谢氏的长子嫡孙,如今又当上了家主,只待资历足够就能?胜任族长,他家里人?肯定急。
先试探一波态度。
谢攸对她的话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点儿受宠若惊地说:“我还未考虑过此事,但总之是不急的,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决断。大伯夫妻曾为此时有?过不愉快,我不希望我们日后也是如此。”
他顿了顿,不知是脑补了些什么,略显遗憾,但又很认真地说:“况且时局变动,我也尚未有?精力去教养好一个?孩子。”
萧云也顿了顿。
心想:谢大公子该不会在这一瞬间连他俩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吧?
不知为何有?些脸热,她掀开车帘,被?湿冷的风刮了脸,又很快放下?车帘,试图将话题转到其他事情?身上。
“我很不喜欢那?种女子无法选择人?生的感?觉,你有?什么办法阻止类似张妹妹的事情?发生么?”
谢攸沉思片刻,说:“要彻底取缔风月场所的难度极大,即使颁布法令,很大可能?会使得这类生意转到暗处,更难排查。”
“但若只是想减少被?拐卖至青楼的女子,可以从户籍入手。”
女子卖身青楼,中间涉及从良籍到贱籍的一个?转变。
因为官场的混乱,盛国的户籍制度也异常混乱。
十个?人?里至少有?两个?人?是黑户。
这个?比例扩充到整个?盛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萧云倒是一直有?心清点各州的户籍人?口?,但也只是想想,她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就够呛了。
被?谢攸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或许能?够从规范贱籍上入手。
她眼睛一亮:“我势必要在此处做出一番成绩来?。”
第 140 章
山庄中。
天色渐渐晚了, 庄子?里的人也逐渐停止活动。
“晚饭什么时候……”
女孩的?话刚说出来,就被年长的?妇人揪着脸颊的肉说:“吃什么饭,也不?看看自己胖成什么样了, 你这个样子?哪有贵人会喜欢?你骨头也硬, 跳舞难看死了……”
女孩疼得哭出来,却不?敢叫出声,也不?敢反抗。
只低着头,受她的?训斥,然?后被赶回房间,躺在床上生生地熬着饿意。
院外。
刚骂过她的?妇人, 正得?意地与同伴交谈:“这丫头来这儿也几年了, 还一身硬骨头, 当自己是什么正经?人,就是要多多大骂,她才会渐渐听话。”
同伴笑?着附和她, 并分享一些?“教导”的?小?妙招。
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身黑衣的?女人走进来,她们下?意识地看向对方的?脸。
女人体型较小?,有一张姣好柔媚的?脸。
“极品啊……”
妇人下?意识地说道。
很快又被寒光闪了眼睛。
“她带了刀!”同伴惊呼起来,一边喊着快来人,一边朝着里面跑。
一柄飞刀扎在她的?腿上, 让她跌倒在地。
妇人见状,直接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停地喊:“贵人饶命, 贵人饶命……”
侍卫们将山庄围了起来,少数的?几个女侍卫则进入山庄, 将里面的?一个个抓出来。
萧云和谢攸一道等在门外。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穿戴整齐地等在院子?里。
“你们之中, 可有被拐卖至此?的?人?”
跪在最前面的?妇人立刻叫道:“您是哪家的?小?姐?要想行侠仗义,可是来错了地方,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我们红缘阁花真?金白银买来的?,是有官府出具的?卖身契,哪有什么被拐卖来的?!”
“这些?丫头片子?嘴上净没有一句实话,被爹娘卖进来也说自己是被拐卖的?,即使被您救出去了,她们爹娘为了生计也还会卖她们。”
“奉太子?之命,来寻张将军的?女儿。”萧云淡淡一笑?,“你是想说,世代从军的?张将军将自己的?女儿卖来的?这种地方?”
妇人吓得?气势顿消,结结巴巴地说:“将军……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来这里。”
“我也想问。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将人找到,你将十三到十五岁的?女孩都挑出来,我好一一核对。”
她指的?是腿上被扎了飞刀的?那个妇人。
在不?想再被扎一刀的?情况下?,对方会很老实。
将年龄放宽到十三至十五岁,是因为这一行谎报年龄的?现象还蛮严重?的?,也有人习惯用各种奇怪的?方法来计算年龄。
养一位合格的?瘦马是需要花费许多钱财和精力的?,越到后面接受教导的?人越少。
而十四岁是一个临进及笄的?年纪,所以被点出来的?女孩一共只有四个。
萧云挨个问她们“你有过一枚玉佩么,玉佩是什么样子?的?”。
尽管被辗转卖到湘州州府,张蕊也一直将玉佩好好地藏着,她身边知?道她有玉佩的?人应该不?多,不?然?早被管事知?道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前面三个女孩一致摇头,遗憾地表示自己不?知?道玉佩是什么样。
她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最后一个女孩。
女孩还有些?许婴儿肥,看起来十分可爱。
依稀记得?女主也是可爱挂的?!只是五官还没长开?,要判断她们是否相似有些?难。
然?而对方停顿了一下?,也缓缓摇头。
萧云失望地问:“还有其他年龄差不?多的?姑娘,在这段时间里来过这么?”
婉蓉倒是说了那女孩在红缘阁里的?艺名。
但未必可信。
要是为了让自己脱罪,又指了一个刘垣准备好的?女孩,就把他们绕进去了。
面对她的?问话,几个管事的?妇人都选择摇头。
正当她思索着要不?要找州府的?官员调查此?事时,最后一个娃娃脸的?女孩突然?跪到地上说:“贵人方才问我们中有没有被拐卖来此?的?,我就是被拐来的?。”
“我在一个月前与家人走散,有路过的?商人说要为我寻找家人,结果他却将我卖来此?处。”
一个月前正是洪水最严重?的?时候,与家人走散的?孩子?数不?胜数。
萧云:“看你的?样子?,想必原本的?家境并不?差。”
青楼培养出来的?“才女”与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孩在拥有的?技能上几乎相同,但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前者本质上是为了服务贵人,所以更为温顺,眉眼间会有那种被仔细打磨出来的?勾人感,目光也会下?意识地筛选附近的?男人。
所以她在陆府后山见到婉蓉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对方要来钓金龟婿。
而世家贵族出来的?女子?,虽说也是依附父兄与丈夫,但相对来说,更为自主和矜持。
这女孩的?眼神十分清澈,隐隐带着傲气与对周围的?排斥。
这种态度不?是能装出来的?。
“是,我家有一个很大的?宅子?,后来洪水来了,宅子?里到处都是水。爹娘就带着我赶紧跑,船也坏了……”
女孩子?讲到后面,眼泪哗啦哗啦流。
但问她,她爹是谁,干什么的?,从前是哪个郡县的?,她又答不?上来。
萧云扶了扶额。
怪不?得?这姑娘会被拐,合着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攸见她头疼,上前一步,温声询问:“你过去的?名字是什么,来这里之后,他们是怎么称呼你的??”
女孩:“我叫柳菲菲,他们非说我叫什么零香……可又有人说我不?是零香。”
萧云目光一凝,看向管事:“之前,有其他的?女孩也叫零香?”
花名是可以传递甚至是重?复的?。
重?名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一批的?姑娘认识另外一个“零香”。
在短期内,为何要有两个“零香”?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群人想要掩盖另一个零香的?消失。
见她发现不?对,管事妇人不?敢再隐瞒:“这里之前确实有一个零香,被刘官人重?金买走了,官人说家里有悍妻,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买了小?姑娘回去,让我们不?要外传,再找一个姑娘顶对方的?身份。”
刘垣给了她们一大笔钱,让她们保密。
干这行不?图钱图什么?她们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什么时候将人买走的??”
“前天。”
“真?是聪明啊。”萧云脸上带着没有温度笑?意,“担心假货露馅后自己遭殃,就将真?的?也攥进手中。”
现在要找张蕊,可就更难了。
她烦躁地摆手:“来啊,将这几个管事的?先压去官府,待殿下?手谕,再去查封红缘阁。”
在回城的?马车上,谢攸主动为萧云分析情况……
“刘垣不?仅很喜欢扮好人,也喜欢做事留一线,既然?他将真?正的?将军千金带走,那就是存了拼死一逃的?准备。也就是说,上官那里估计也没什么收获。”
试图将妓子?包装成清清白白的?将军小?姐,再将人塞给太子?。
这是一个商人无法承受的?罪名。
即使为了利益选择豪赌一把,也会为自己安排逃跑的?退路。
万一跑不?掉,手里有张蕊这个人质也还有谈判的?余地。
萧云咬牙说:“不?愧是敢于?蒙骗戏弄太子?的?人。”
她在湘州,感受到了在京城与和州时所没有体会到的?压力。
京城有皇室的?世代经?营,和州地方小?等着她救命,还有靠近和州的?杨氏助她,都在为她提供各种便利。
而湘州尽管也刚刚遭遇了大灾,但自成管理体系,权利结构复杂,朝廷在这里说不?上话,皇室更是不?怎么受待见。
她就有点儿像聋子?一样,消息接收不?及时。
行事也处处受制。
用太子?的?身份还好点儿,但也要有说服力强的?理由,别人才会执行她的?命令。
她扶着额说:“此?刻去求助陆氏,或许能很快有结果,可殿下?眼前未必想要跟陆氏开?这个口。”
太子?救湘州之恩,可是有大用处的?,用在这里未免可惜。
而且她都还没有彻底收服陆氏,就因为一个商人跟他们开?口求助,未免损自己的?威严。
谢攸也明白太子?的?顾虑。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殿下?是今晨将冒充者抓回审问的?,刘垣即使逃,也逃不?了很远。若殿下?能拿到州府周边的?地形图,再从刘垣的?仆从或家人口中得?知?他的?去向,可以让仲纪试着推测一下?他逃走的?路线。”
萧云眼睛一亮,想起当初靠着谢攸的?推测抓到厉王世子?的?事情。
没想到他家二弟也有这个能力。
这个技能在打仗的?时候别提多好用了,她这个参军封的?极为合适。
“州府附近的?地形图应该好拿,我这就去跟殿下?说去,届时还要麻烦二公子?。若真?能抓着人,我定向殿下?为二公子?请赏。”
这活谢攸不?自己干而是推荐弟弟。
自然?是因为太子?的?委任很明显是要招揽他家弟弟。
他觉得?自己恐怕阻止不?了二弟被太子?收入囊中,不?如提前增加弟弟在太子?面前的?分量。
太子?如今缺人才,但可已?经?不?缺心腹了。
萧云对他的?心思能猜个八成,不?由在心中感叹:好会操心的?谢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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