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萧云很喜欢跟老实人谈判。


    利落干脆, 不需要太多的试探,只需要比奸商多一点点良心,就?能获得皆大欢喜的结果。


    张能比老实人更好说话, 他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会更看重名节声誉而非利益。


    通过她和月妃的联手忽悠,解决方案很快具备了雏形。


    荣王由蓄意谋逆,变成了因“听闻太子和多位皇子遇害,疑心有人颠覆社稷而入京清君侧”,虽犯下大罪,但情有可原, 既已身死, 朝廷便不再追究。


    遵循太宗之誓, 仍旧保留荣王一脉的王爵,新任继承人依旧是荣王,但为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出现, 限屯兵五千,超过则视作谋逆。


    因荣王嫡子意外亡故,侧室良妾膝下子嗣过于年幼,便由荣王的六弟接替王位,责令其善待先荣王的女眷与?子嗣。


    荣王世子厉寒之死, 已有不在籍的游侠当?众承认自己为杀人凶手。


    朝廷会在七日内禁止人员离开,核查城中所有非本地人的户籍,搜寻到凶手后交由荣王一派处置。


    除了排查户籍之外, 朝廷这边只需要动?动?嘴,让皇帝下几道圣旨。


    萧云半分没提金钱补偿, 但张能还是很感动?,觉得她说得很公道, 给足了他们一方的面子。


    张能甚至主动?表示:“朝廷派人修缮城中街道房屋,城外的路和屋舍便由我们复原吧。”


    萧云看了他好几眼。


    确认他不是想借口陈兵城外,而是真心想要弥补。


    真稀奇啊。


    活阎王她见了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菩萨。


    要是能被她纳入麾下,能够大幅度提升全队人的良心平均值。


    “既然?如此,也不能叫你们饿着肚子干活,那五万石粮食由我方每日制作成熟食送至你们那里,若路修完了还有结余,剩下的一并?还给你们。至于剩下的万两黄金,一部分将用?于赈济京城及京郊的受害百姓,另一部分换成药物和粮食一起给你们。”


    荣王世子的赎金是五万石粮食和万两黄金。


    现在人死了,她主动?吐出来,白嫖一波好感。


    张能果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殿下先前说自己心善我还不相?信,但能将拿到手的好处轻易地还回去,确实是少见的心善。”


    那可是五万石粮食,眼睛眨也不眨地拿出来给他们这段时?间吃,剩下的还愿意让他们带走。


    药物也是极重要的军备,对远离荣王封地的他们来说,远比金银贵重。


    可谓是比他自己考虑得都要周全。


    “多谢夸奖。”其实是将这支军队当?成囊中之物的萧云坦然?接受这份夸奖,“只是将军可想过,这世上如你我这般的人是少数,军中的其他人可会像你一样接受我的好意?”


    张能语气平淡:“在下说句自负的话,自己在军中还能是拿得了主意的。”


    他以前是给荣王当?副官的,本就?是一人之下的地位。


    军中会跟他呛声的几个,都自以为是荣王心腹,好大喜功,之前入京的时?候生怕被他抢了首功,跟着荣王一起冲进内城。


    下场都没比王爷好到哪儿去。


    萧云听到他的话,心中安定许多:“既是如此,孤也愿意信将军一回,父皇那里由我去游说,将军在城中歇息一日,最迟明日辰时?就?会收到朝廷的答复。”


    张能:“静候佳音。”


    从皇宫离开后,张能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傻,看得出来月妃在发现他身份后,有意地打感情牌。


    但对方说得句句在理?。


    他前半生无愧于荣王,尽到一个下属的全部职责,也全了一个武将该有的忠义。


    只愧对家人良多,没能见妻子最后一面,甚至没有时?间亲自去寻找女儿,一直被动?等消息。


    厉氏一脉除了先王父子,能成器的要么早死,要么犯错被逐出族谱,剩下的皆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就?是他想追随新任荣王,对方也不会用?他这个前任荣王的心腹。


    留在京城,他才最有希望将女儿找回来。


    至于将世子的死归咎于游侠……


    他当?然?知道那是假的,只是无意再深究。


    世子遗体上的剑伤,至少出自五人之手,皆是身体孱弱之人,甚至可能都是未成丁的孩子。


    世子死于寻仇,仇家还是孤苦无依的孩子。


    他如何开得了口,说要追查真凶?


    便如此罢。


    宫中。


    萧云同?皇帝没说到五句话,就?被对方用?一句“太子决定便好,不懂去问你师尊”打发了。


    皇帝急不可耐地去见月妃,她自然?识趣地离开。


    出宫后,萧云打发人去给苏凤裳送信,让她过两天往朱鸾巷送一些苏梦璃的功课和教习先生的评语,再加上日程安排与?人际关系发展,自己要检查她的干活进度。


    检查是假,送去给月妃是真。


    今日已经见识过了月妃的本事,猜得出对方将再次宠冠后宫,她自然?要提前开始搞好关系。


    回府将答应张能的事情吩咐下去,清点?了一下待办事务。


    萧云开心地发现除了等张能那边的反应,就?只剩几日后的太子府设宴。


    好耶,招新人干活!


    她亲自检查了宾客单子,宴会娱乐安排和场景布置,发现都很好,心情很是不错,当?即给太子府总管,还有忙了好一阵的几位暗卫发了奖金,批上一天的假期。


    自己则是换了打扮,坐上马车去找谢攸玩。


    谢攸正和上官迟下棋。


    顺便讲讲京城之后的动?向。


    上官迟:“太子昨日出动?了不少人才让荣王世子死得干净,听你的意思?,太子之前为了抓荣王世子也花费了不少工夫,不知道是想做些什么。”


    谢攸:“自然?是图谋一支近在眼前的精锐之师。”


    “厉氏的军队也敢要?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如今的统领出身于世代效忠厉氏的张氏。”


    “张能是君子,却?并?非是愚忠之人。他不会再奉厉氏其他的人为主,也尚且年轻,此事并?非不可能。”


    上官迟目露思?索:“那太子可谓是要如日中天了,我若是想要在太子那里寻个好事做,岂不是得好生表现?”


    谢攸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这次说得远比上次认真,不由叹气:“你昨日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了。”


    转而想起什么,又道:“不过,太子现下确实有一件事,你可以替其分忧。”


    “展开说说?”


    白玉的棋子轻轻地敲在棋盘上,将一局终了。


    谢攸:“木秀于林,不若再树一支以防风。”


    上官迟将棋盘推到一边,让箬竹捡棋子,语气兴奋地问谢攸:“你是看好奉行中庸之道的大皇子,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还是刚满十五的十一皇子?”


    箬竹麻木着一张脸走过来,耳尖地听到门?外的动?静,一溜烟地跑出去开门?。


    “大公子,是杨姑娘来访。”


    谢攸起身去迎客。


    转眼便要迈出门?外。


    上官迟忙提高声音喊:“谢伯珩,你还未告诉我要选哪个!”


    他是懂自己的。


    知道自己只会选有趣的,但未必是太子想要的。


    送礼不成,反得罪了对方可不好。


    谢攸脚步一停,侧首淡笑:“太子不喜与?人打交道,而她喜欢遮掩不住情绪的。”


    等上官迟领会他说的她是指邻家的姑娘,“遮掩不住情绪”指的是是年纪最小的十一皇子时?,便只见到一截青色衣角。


    院中。


    丹桂尚堆红满树,香气宜人。


    温暖的日光照下一树花影,兼一对璧人的影子。


    “昨夜所吃的河蟹肥美,鱼却?还有些土腥味,叫我想起珍馐斋里松鼠鳜鱼,伯珩可愿意与?我一起去尝尝?”


    “好。”


    第 32 章


    城外, 名义上还属于荣王的军队中,愿意继续为厉氏卖命的将领并不多。


    他们对前主?公的了解比戴滤镜看人的张能更为深刻。


    那是个?排除异己,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狠心的人, 跟着对方干更有机会往上走是不错, 但?对方一倒,他们的好日子也容易到头。


    荣王风光的时候,他们去哪儿都有人奉承。


    荣王没了,他们就是过街的老鼠。


    在没粮没钱的情况下?,没人愿意为了荣王父子这两个?死人去跟朝廷的人血战到底。


    剩下?的几个?将?领围着商谈该怎么劝张能对朝廷的态度软和些。


    皆是唉声?叹气,面有愁容。


    张能一掀开帐子, 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没好气地说:“行了, 都别装,我是那种会拉着你们一起送死的人吗?”


    他最多考虑自己带着剩下?的几支亲卫队去。


    众人听了他今日跟朝廷那边的商谈结果,皆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至少我们现在都不是乱党了。”


    “不就是修路么,以?前行军的时候没少开过道,这比那容易。”


    “还给粮给药,张将?军您的谈判水准见长啊……”


    张能没好气地瞪了说这话的人一眼,没往自己身上揽功劳:“是太子殿下?主?动提的。”


    有人听出他对太子的态度不错, 转了转眼珠子,出言试探:“那我们把路修完,又该去哪儿呢?”


    张能看了一圈, 所有人也都在看他。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没有多掩, 选择直说:“六爷不喜欢我,我也要留在京城, 想办法托人继续找蕊儿。再有就是厉氏以?后不能养超过五千的兵,你们可以?带着兄弟们回乡各奔前程,或者在城外等朝廷调派。”


    几人皆是沉默。


    下?任荣王是个?窝囊的,也跟他们关?系不好,肯定?不会用他们。


    回去后他们不会太好过。


    就算现在朝廷愿意粉饰太平,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也依然是叛军出身,身份尴尬,留在京城似乎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那出言试探的人再次问:“你以?后要替太子做事?”


    张能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奉任何人为主?,若有机会,也是入朝为官。”


    “那你觉得太子如何?”


    “比那些沽名钓誉,沉迷享乐的蛀虫强,行事不拘手段但?有自己的底线。”


    张能给出一个?比较高的评价。


    他平等地看不起京中所有位高权重的人,目前只?有太子除外。


    另外几人神色微动,各自将?想法藏进肚子里,只?讨论起之后的修路安排。


    前任主?子尸骨未寒,手头的事情还未办完,现在就谈找新老板的事情不太合适,到时候默契地私下?各奔东西便是。


    萧云深知?如今的世道,大部?分人活得很不容易,对这些人来说,活着比忠心更重要。


    她?每天热饭热菜,伤药大夫地往城外送,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效果。


    但?是她?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才送了一天的饭,回城的人就给她?带了一封投诚信。


    大意是从前识人不清,跟了个?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的老板,不得不助纣为虐,现在心中很愧疚,如果太子不嫌弃的话,自己很愿意弃暗投明。


    萧云对着这封字迹很糟糕的信看了半天,没看到对方说想认干爹之类的话,缓缓松口气。


    这弃暗投明得也太快了。


    怕是心里没有“忠心”这俩字。


    但?再怎么说,本事也比禁军里的那群酒囊饭袋强,所图的也不过是高官厚禄,心思浅好拿捏。


    虽说如此,她?没有立刻给人回复,决定?晾一晾对方。


    等他们的路修完再说。


    现在还是赶紧招几个?靠谱的文职人员,以?免她?被即将?到来的朝政累死。


    八月十二,太子府夜宴在万众期待中到来。


    尽管宴请的只?有男客,太子府内也是宾客众多,锦衣照夜。


    除了萧云特意指名的忠勇侯到场之外,其他人家都默契地只?派了还未入仕或是仕途坎坷的年轻小辈过来。


    也就是说,光是想在太子府找工作的人就有这么多。


    爵位和好的官位数量有限,大人们生的孩子却不少,在家产大头给继承人的情况下?,其他儿子的发展基本都要靠自己。


    萧云刚登场,半数人便投过来热切的目光。


    她?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么热门。


    明明之前派帖子的时候,大部?分回复都模棱两可,持观望态度都叫好的,有些自诩清正的还阴阳她?几句。


    转念一想,她?这段时间?干出来事情不少,还都是重量级的。


    只?要不傻,就知?道她?不仅是前景不错,而且现在就能拿到不小的权利。


    变成热灶啦。


    在心中狠狠地夸奖了自己,萧云保持太子的高冷,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坐在高台的主?位上,俯视众人。


    人是挺多。


    但?看起来没几个?顶用的。


    有不少人来的时候带了自己的文章或是字画作为礼物,萧云随手翻了十来篇文章,以?现代人的朴素审美做出点评:写得很好,下?次不要写了。


    歌颂功德的太假,谈论时事的太浅,针砭时弊的太愤世嫉俗,写景叙事的堆砌辞藻还都是一些写烂了的内核主?题。


    她?写一篇《我的皇帝父亲》都比他们动人!


    为了防止有沧海遗珠,萧云还是让人将?剩下?的好好收起来,准备以?后没事就拿来折磨上官迟。


    刚想到某乐子人,对方就出现在眼前。


    萧云收敛表情,保持姿势,没有给他们过多的眼神。


    她?现在可不是“杨环”,而是太子,跟他们不熟。


    上官迟可不是谢攸那样不喜欢无意义地在别人身上费神的性子,他喜欢挖掘乱七八糟的细节,还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份。


    她?之后也有招募他的打算,所以?此刻最好给对方一个?与“杨环”完全不同的印象。


    有了初印象后,之后再慢慢固化形象。


    时间?越久,他的怀疑就越少。


    她?曾经对谢家兄弟便是如此做的。


    台下?。


    上官迟对早闻大名的太子自然很好奇,一进来便看向了主?位。


    遗憾的是幕篱令他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


    从姿态来看,是很典型的那种长处高位者的俯视,带着些傲慢与唯我独尊。


    此刻的心情大是冷漠,厌倦,嫌弃。


    眼光很高,看不上在座的大多数人。


    好,他就喜欢眼光高的人。


    上官迟自信地上前几步,与太子打招呼。


    太子颔首,继续厌倦地看着虚空,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


    这也就算了。


    等忠勇侯带着自家十四岁的世子出场的时候,太子霍然起身迎上去,十分热情地说:“侯爷和世子来了。”


    上官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我爹喊到京城,带我一起来。”


    他旁边的谢攸眼中闪过细碎的笑意:“伯父恐怕不会愿意。”


    而且太子也并?非是因?为忠勇侯的身份才对他们父子另眼相看,而像是一开始就在等他们。


    打完招呼,萧云目光矜持地扫过忠勇侯世子。


    原著的男二,女主?未婚夫,师宣。


    少年身形单薄,外表清秀俊雅,比谢大公子更为秀气,比同龄的谢衡更是少了许多攻击性。


    眼中还带着一种聪颖早慧但?未经世故的清澈。


    原著对他的形容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个?一等一的好人。


    要是给她?打工,一定?会“老板不走我不下?班”的吧?


    尽管某人十分收敛,老狐狸如忠勇侯还是看出她?对自家儿子有种诡异的热情,心里生出警惕。


    太子……该不会是好男色,还看上他儿子了吧?


    忠勇侯拉着儿子猛退一步。


    萧云迷茫地看着他俩:“侯爷?”


    忠勇侯:“殿下?盛情相邀,深感?荣幸,但?我早与丞相有约,只?好亲自向您道歉。”


    她?:“那您去吧,孤会招待好世子的。”


    忠勇侯:“……丞相也想见一见宣儿。”


    看来是要谈定?亲的事情。


    那她?就更不能让他们走了。


    萧云语气阴沉:“侯爷的意思是,丞相大人的邀请比孤的更不能推拒?”


    “不,当然不是,只?是有些事要商议。”忠勇侯说得含糊,不好当面说是要去谈儿子的亲事。


    因?为一般都是主?母操持这些,他亲自上门替儿子求娶人家才十岁的女儿,说出去不雅。


    萧云:“孤也不是突然下?的帖子,侯爷未曾回拒的,你这么做是在落我的面子。但?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这便派人去请丞相来,如何?”


    忠勇侯干笑:“那就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丞相下?次休沐再去也不迟。”


    “既然如此,请忠勇侯上座。”


    “不敢不敢。”


    师宣察觉到父亲与太子之间?气氛僵硬,余光瞥见上首桌子凌乱堆着些文本,心生一计,主?动上前说:“宣初学?经义,未曾作出什么好文章,可否请殿下?借阅几篇其他才子的文章?”


    萧云缓和了态度,随手在那堆文章里抽了几页给他。


    在师宣看完之后,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以?及他对文章的看法。


    能当男二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聪明博闻,才能更是不俗。


    师宣看着温和,却不是一味地追求真?善美,提出的观点不偏不倚,对某些问题给出的解决方案在道德兼备的同时,又立足实际,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国家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萧云对他大肆夸赞,对其他人各种贬低嫌弃。


    忠勇侯越听脸色越僵,试图打断她?但?没有成功。


    某人给师宣拉了一大波仇恨后,才意犹未尽地说:“国师多日前曾夜观天象,算出孤今日将?得一良才,正是令公子。孤起初不信,如今确实不得不信了。”


    忠勇侯:“……”


    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第 33 章


    知?道太子是真想自家孩子来太子府工作的时候, 忠勇侯有一瞬间宁愿对方是好男色。


    那样他还能严厉拒绝,对自家孩子进行过度保护。


    要师宣入仕就不一样了。


    那是认可和赏识,在现在的情况下, 他代替儿子推拒, 只会让别人觉得他家孩子没太子说得那么好,他为了以后不出丑才拒绝。


    他儿子天下第一聪明?,断不能有一点名誉受损。


    再三考虑之下,忠勇侯只略微表达了对“稚子年?幼”的担忧,没有直接拒绝。


    萧云:“世子既然如此早慧,便不该为?了所谓的年?龄而?浪费时间。再说, 他先取得?政绩, 以后求娶媳妇的时候也?更有底气, 侯爷觉得?孤说得?对吗?”


    忠勇侯低头藏住眼中的惊骇,干笑着说:“殿下若是不嫌弃,便让我儿在这?里替您整理整理书案。”


    太子……当真是消息灵通。


    看来?, 要让他儿子提前入仕是假,阻止他们侯府与丞相府联姻才是真。


    恐怕不需等太久,太子与丞相的矛盾就要摆在台面上了。


    算了,随他们怎样。


    反正看在他的面子上,无论是太子还是丞相, 都?不会傻到?真对他儿子做什么。


    他跟那些靠祖宗荫庇的家伙不同,是能沾兵权的正经侯爷,家底也?不差, 没必要去掺和这?么刺激的事情。


    萧云喜提新员工,心情愉悦, 看周围的一圈差生都?觉得?眉清目秀。


    耐心地招待了这?些人一顿饭才带着他们塞过来?的文章离场。


    刚到?书房坐下,就听总管说上官迟和谢攸求见。


    将?刚放到?桌上的幕篱重新戴好, 她故作冷淡地说:“让他们进来?说话。”


    上官迟现在有非常强烈的入职愿望。


    他本来?只是抱着玩票的心态来?的,结果人家对他态度冷淡,对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殷勤备至,还不要脸地套路人家。


    作为?以“成为?太子军师”为?目标的人,他生出了强烈的好胜心。


    谢攸作出了“幼稚”的评价之后,被?他强行拉过来?拜访太子。


    太子待在室内后,没有平日里刻意装出来?的随和,给人的感觉更加阴森。


    审视的目光从幕篱之后探过来?,如冰凉的刀锋擦过他们的面容。


    “有什么事?”


    上官迟丝毫没有被?太子的气势吓到?,张嘴就说:“杨姑娘没有跟您提起过吗?她说帮我在您这?里找份事情做,还替您给我出了考题,我这?次主要来?问问您对我的答案是否满意,打?算给我个什么官职?”


    萧云:?


    她有说过在太子府给他找工作吗?只是说给他找个工作,也?说他如果想替太子办事就先以隐藏荣王世子真正死因为?考题。


    没给他打?过包票,断章取义不是这?么断的。


    尽管吐槽了几句,考虑到?人设问题,她还是假装相信上官迟的话,撑着头思考片刻,道:“孤向?来?只问结果,不拘手?段,算你?办成了事。至于官职,太子府中如今只有三位太子舍人,以你?为?太子洗马如何?”


    太子舍人是没有正式职务的打?杂人员。


    洗马则是只设一人,负责文书和外出随行的五品官员。


    在三公三少大都?为?兼职的情况下,洗马的品级在太子属官很靠前。


    上官迟这?样的人,官位给高了他喜欢整花活,官位给低了他消极怠工,给个看起来?不错上头又有人压着的正好。


    她的话一说完。


    上官迟果然觉得?差强人意,情绪不高地谢过她。


    萧云看向?谢攸,笑声带着些许凉意:“谢大公子今日怎么来?了?难不成也?想在太子府找些事情做?”


    谢攸:“京城青年?才俊众多,在下过来?见识一番。”


    他本是说的客气话,谁知?对方当了真,直接道:“那便请二位看看这?些文章,各自品评一番吧。”


    谢攸:“……”


    很显然,太子是自己不想看,又怕错失人才,顺手?抓了他们当壮丁。


    在抓人干活这?件事上,太子多少有些丧心病狂。


    摘星楼顺手?抓他上去恐吓人,听说他弟弟说了自己坏话就让他帮忙抓荣王世子,现在他只是陪上官过来?一趟就要留他审阅文章。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成为?给太子打?白工的人了。


    谢攸警觉地发现这?一点,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早些离京。


    又想到?邻家的姑娘,决定再等一等。


    三人的效率极快,没花到?一个时辰就筛选出了所有看起来?有点内容的文章。


    一共十篇,其中有三篇被?上官迟断定是请的代写。


    此人指着某篇文章的一句话,十分笃定地说:“去年?我请人给我写的功课里就有这?段。”


    萧云:“……”


    当着老板的面说以前偷懒耍滑的事情,也?就他好意思。


    放两人走之后,萧云又花了半个时辰,才在剩下几个人里找到?看起来?能用的,勉强完成了择优录取。


    经过第一轮人才招募,太子府的正式官员共有六位太子舍人,一位太子洗马,一位校书(师宣)。


    校书也?是处理文书工作的,算是洗马的下属。


    师宣毕竟年?幼,初入官场不宜官职太高。


    再就是他跟上官迟一起工作,能阻止对方的某些太过缺德和不靠谱的行为?,顺便盯着对方老实干活。


    编外人员有暂时只负责养孩子的苏凤裳,正在养伤的杨虞,以及刚加入的祝樱。


    哦,对了,还得?给祝樱取个新名字。


    小美?翠花?淑芬……最?后这?个跟宁府的管事重复了。


    思索良久,萧云决定将?“君千颜”这?个富有古早女强文色彩的名字送给对方,以寄托自己的美好祝愿。


    祝樱收到?这?个名字后十分高兴,很快适应了新名字,为?离开京城做准备。


    之后几天仍旧没能清闲下来?。


    萧云要督促少府发放赈济的钱粮和修路,观察下属的工作状态和彼此的磨合情况,派人给城外军队送饭送药并盯着外头的动向?,带着苏梦璃的消息入宫找月妃聊天,去父皇师尊面前尽孝,还要准备过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中秋节。


    中间还强行抽空去找对象玩。


    倒不是她爱谢攸爱到?不可自拔,身份到?她这?份上,讲真爱太过天真。


    比起灵魂的契合与交流,她更看重情绪价值。


    谈恋爱实在是很好的放松手?段,有种不需要在乎一切的虚幻美感,光是想到?谢攸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她就能振奋精神,继续投入工作。


    只要努力?,什么样的男人都?能随便谈。


    不努力?就只能嫁到?别人家当个操持内务的主母了。


    八月十五,中秋华宴。


    皇帝与众妃、皇子公主与王公大臣畅饮,龙心大悦。


    月妃晋月贵妃,年?幼丧母的十一皇子被?记在她名下。


    大皇子封景王,先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恢复皇子身份,受伤的三皇子与十皇子分别封了瑞王与寿王,十一皇子享亲王待遇,等成年?后受封。


    就连天生残疾的四皇子,都?得?了恪郡王的爵位。


    十五岁以上的存活皇子中,就只有七皇子和快要查无此人的八皇子没有获得?封赏。


    七皇子的母妃梅妃气得?脸都?绿了,却不敢向?皇帝提起自己的儿子。


    月妃出冷宫后,跟月妃一样走仙子路线的她彻底失了宠爱,顾自己都?够呛,要是捞儿子一把没有成功反倒把自己赔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梅妃将?险些拽坏的帕子丢到?桌下,看向?端坐于高台,连幕篱都?不摘的太子,扬起假笑:“一转眼,这?么多孩子都?长大了,从前只有小九是宸王,如今接连封了几位王爷,陛下是要为?小九培养贤王了么?”


    挑拨之语。


    萧云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一个。


    她又不是原主,不觉得?其他人封王是对自己的冒犯。


    都?是太子了,还能稀罕一个王位?


    皇帝已经喝高了,听到?梅妃这?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歹都?是朕的儿子,虽不如小九体贴和成才,朕这?个当爹的,也?得?替他们的未来?打?算,给他们找点事做。”


    梅妃的笑容一僵。


    合着她儿子在他眼里已经不是儿子了是吧?


    险些生出给皇帝戴绿帽想法的闭上嘴,不再说话。


    宴会很快就进行到?送礼环节,萧云作为?太子,第一个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她不舍得?在狗皇帝身上花钱,就抄了一篇这?世界没有的《太上虚皇天尊四十九章经》,再找人做旧,装进檀木礼盒中充作贺礼。


    当初还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忽悠自家祖父的。


    皇帝成功地被?她忽悠,高兴地连喝两杯酒,抬手?就给了她一大堆赏赐。


    原本对太子持观望态度的众人立刻就懂了。


    别看封了这?么多王,受宠的还得?是太子,因为?别的皇子没有“紫微伴星”。


    等宫宴散场。


    萧云带着第二份礼物去了太微宫。


    玄知?道人依然素衣配木簪,站在月下池前,竟真有些正经仙人的味道。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是怕礼物让为?师不满意所以多准备了几份?”玄知?与她开着玩笑。


    萧云摇摇头:“不,这?些算作一份礼物。”


    卖了个关子,她看着玄知?一样一样地拆开礼物。


    月下,琉璃的器物泛着流光,美丽又梦幻。


    玄知?略有些惊讶:“这?些是……看起来?仿佛是盛放物品的器皿,有些又不像。”


    萧云:“徒儿知?道师尊喜欢钻研丹学与药学,便命人用琉璃烧制了一套能进行精密操作的工具,另抄了份使用要诀,您且看看,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还真是一份令人惊喜的大礼。”


    玄知?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真诚,动作小心地按照操作指南将?所有实验器皿摆弄了一遍,整个人都?非常开心。


    “既然徒儿送了这?么好的一份礼物,那为?师也?该回礼才是,你?且附耳过来?。”


    见他神色郑重,萧云将?暗卫也?打?发去远处,凑过去仔细听他的话。


    听完的她:“……”


    还以为?是啥大秘密,结果就这??


    告诉她皇帝的皇陵入口有什么用!


    第 34 章


    同样是?中秋佳节, 朱鸾巷显得清冷许多。


    夜无明吃了一顿巨甜的月饼,对这个节日再无兴趣。


    “阿姐今日是去隔壁了吗?”


    他?问梧桐。


    梧桐摇头,犹豫片刻说:“今日是?中秋, 女公子去太子府接了兄长一起回府。”


    “是?了, 他?们才?是?正经的一家人。”


    对于小?小?年纪就仿佛有无尽怨气的小?公子,梧桐也是?很无奈,只好劝他?早些休息。


    “女公子说等您好了就带您去买新衣,如今秋衣是?赶不及出去买了,您好好养伤,定能赶上换冬衣的。”


    夜无明闷闷地应了声, 看了眼隔壁的方向, 灌上一碗苦药转头回了房间?。


    隔壁的气氛要好一些, 但没有好太多。


    因为?谢小?弟在饭桌上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兄长打算什么时候去杨府提亲?”


    谢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家中送信来?催我们回去,我尚且有事未处理, 不若你先回去?”


    “之前兄长说担心我在外头再说错话,不肯带我出门,现在又?让我先回家,原是?嫌我碍事。”谢衡也是?满腹怨气。


    他?来?京城这么些天?,光温书了。


    跟在家有什么区别!


    谢攸:“你若有上官的本事, 我倒是?敢让你乱说话。”


    上官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不满道:“你这话说的,我是?乱说话的人吗?”


    谢衡:“没人不这么认为?吧?”


    “你兄长不带你出门是?对的。”上官迟摁了摁谢衡的脑袋, “有些话,你说出来?不仅对自己无利, 还容易招来?不利你知道吗?”


    说话不顾他?人想法是?高门出身之人的通病,本不是?多大的事, 坏就坏在谢衡太过?聪明,常说些扎心的大实话。


    谢衡手?里的筷子没拿住,掉到桌上,他?鼓着脸,不再说话。


    上官迟便接了乱说话的任务:“伯珩看起来?并不想去杨府提亲,怎么,你怕家里瞧不上杨氏的门第,想缓一缓?还是?说,你本就没打算娶她?”


    谢攸放下手?中的筷子,问了个特别现实的问题:“你觉得我去杨府提亲,她会同意么?”


    一旁的谢衡听到这话有些炸毛。


    想说“难道她还会看不上兄长”,对危险的警觉在劝他?闭嘴,观望了一番兄长的脸色后,谢衡决定保持安静。


    上官迟也陷入沉默。


    或许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不愿意嫁给谢攸,他?竟然从未考虑过?这件事。


    别看这俩人现在瞧着两情相悦,浓情蜜意,真涉及到原则问题,没一个会低头的。


    谢老爷子的身体不大好,谢攸要不了多久就得回翰州继承家主之位,不可能为?了娶妻留在京城。


    她也不可能放弃手?里的东西,退一步当谢家未来?主母。


    上一个和她有婚约的男人现在都还没下葬,让她相信男人的忠贞和承诺,放弃手?中的权利,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某人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难过?,泄气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不提此事,过?一日算一日?”


    谢攸:“托大伯母明日上门说亲。”


    “哟。”上官迟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打趣他?,“我们谢大公子做事,果然一直是?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错来?。”


    谢攸行事,向来?保持绝对的“正确”。


    哪怕是?在感情之事上,他?也总是?滴水不漏,事事令人感到熨贴,自己看似毫无计较。


    上官迟以?自己没谈过?恋爱的脑子揣度了一番,觉得这有问题,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甚至觉得没有摩擦和矛盾的感情很省事。


    如果有过?来?人知道他?的想法,该吐槽一句“兄弟,省事不是?这么省的”。


    八月十六。


    萧云正在美滋滋地试册封典仪上的礼服,突然之间?听到了御史大夫的妻子上杨府提亲的事情。


    她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很迷茫地说了句:“她家的二公子不是?出门去了吗?这是?看上了杨谷的哪个女儿?”


    墨衣小?心翼翼道:“裴夫人是?替侄子,也就是?谢攸公子上门求取八小?姐。”


    也就是?您啊!


    “啊这……”萧云缓缓捂住脸。


    是?哦,这年代谈恋爱不奔着结婚去是?真耍流氓,要被别人唾骂的。


    可能是?这段时间?两人默契之处太多,她觉得他?默认了两人的关系暂时不拿到明面上。


    但仔细想想就知道,人家谢公子根本不会有自己见不得光的自觉啊!


    既然觉得自己光明磊落,他?就必然会按照礼仪和流程来?处理这段关系。


    请御史大夫的嫡妻说媒,可以?说是?非常高的标准,给足了她面子。


    捂着脸慌张分析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拒绝借口,也担心杨谷眼馋谢氏门第,背着她许下什么承诺,便换了衣服妆容,匆匆赶去杨府。


    为?防自己过?来?的时候被当做陌生的客人,在去秋水宴之前,她便从朱鸾巷的宅子里调了几个仆从来?杨府。


    杨谷也是?聪明人,裴夫人一登门就派人在门口等她。


    “八小?姐。”


    萧云颔首:“父亲此刻是?在何处?”


    “老爷与裴夫人在客厅中,夫人想一同陪客,被老爷赶去照顾十少爷了。”


    夫人指的是?杨谷的继夫人何氏,十少爷是?杨谷与何氏的儿子,才?四岁,不久前患上风寒。


    杨谷应该是?担心何氏穿帮,才?亲自招待裴夫人。


    这份识趣让萧云松了口气,点点头便走进府中。


    这是?她顶替杨环的身份以?来?,第一次踏足对方长大的地方。


    作为?土财主之家,能够看出来?杨大人在努力营造典雅大气的感觉,只是?依然有些金碧辉煌。


    不过?京城现在越来?越流行豪奢铺张,杨府在其?中并不突兀。


    往来?的仆从穿着体面,普通侍女身上都穿着绢制的衣物?,耳上缀有圆润的珍珠。


    大约是?杨谷最近不仅约束子女,也约束下人,这些仆从谨慎寡言,见她身侧跟着府中的下人,纷纷行礼,为?她让开路,并未多言。


    萧云一路很是?顺当地以?主子的身份进了正厅,对杨谷欠了欠身:“父亲。”


    杨谷的神色也没什么异样,慈爱地说:“这是?谢大人的夫人,你该唤一声伯母。”


    她便又?向裴夫人见礼:“见过?伯母。”


    裴夫人出身望族,虽上了年纪但仍可窥见年轻时的美丽,气度雍容,让人见之心生尊重。


    裴夫人笑?着虚扶她一把,略打量了她眼,开口夸赞:“好生标致的美人,又?这么懂礼数,杨大人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杨谷心里苦,面上依然作骄傲模样:“是?,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没怎么让我操心。”


    在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里,萧云遭受到了流程式的问话。


    年龄,同胞兄弟,读过?哪些书,擅长什么才?艺……


    最后,裴夫人又?状似随意地说:“听闻姑娘如今并不住在府中,是?与府中的人有什么不愉快吗?”


    萧云知道对方其?实是?在试探自己为?什么要搬去朱鸾巷,甚至可能怀疑她是?故意过?去接触谢攸。


    她礼貌回答:“并非如此,只是?因为?兄长和弟弟前段时间?受了不轻的伤,府中人口众多,难免嘈杂,父亲便将早先买下的宅子给了我,让他?们住在那边静养,命我照顾。”


    裴夫人对杨家的情况也算了解,信了她的话,关心两句养病的两人,便又?聊起别的。


    话题依然围绕萧云。


    这次聊着聊着,又?聊到不久前的秋水宴。


    裴夫人想了想,还是?给人留了脸面,没有问陈彩静和陈氏的事情,只问:“听闻那日是?太子殿下亲自将你送了过?去。”


    萧云坦然地说:“殿下对我们兄妹很是?照顾,当时说愿意顺路送我,我也很是?受宠若惊。”


    她没必要掩饰跟太子关系密切的事情。


    谢氏聘主母,必然会进行详细调查。


    爱怀疑就让他?们怀疑呗,她又?不是?真靠着嫁人决定下半生过?什么日子。


    裴夫人察觉出她的态度只是?一般,便也歇了多问的心思,又?随口聊了几句,便进入正题:“不瞒你们说,我今日过?来?,是?受侄子所托来?询问贵府,是?否愿意结亲。”


    她问的是?杨谷而非萧云。


    可杨谷哪儿敢作主,轻咳一声道:“这个……您应该也知道,我儿从前与陈氏定过?婚约,后来?闹得很不愉快,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没能为?她挑一个好的夫婿。”


    “那时我就同环儿承诺过?,以?后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萧云:“……”


    这话虽然听着不赖,但能不能替她拒绝一下!


    她现在该怎么拒绝?


    紧急回忆了一番见识过?的狗血文学,模仿着里头女主的拧巴心理,状似自卑地说:“谢大公子是?极好的人,品貌才?学无一不佳,更是?早有美名,我配不上他?。”


    具体哪里配不上,她也想不到。


    先这样吧。


    裴夫人看萧云的眼神顿时多了两分满意,显然很赞同她的话。


    萧云:“……”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裴夫人说了句场面话,但下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伯珩既然有意于你,你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虽然她不知道是?哪里过?人,但地主家的庶女,有过?婚约,被当众说怀过?前未婚夫的孩子,与太子关系亲密……每一点都是?她的雷点。


    若她儿子想娶这样的女人,她能给儿子的腿打断。


    可惜她这个侄子向来?自己拿主意,爹娘长辈的想法都影响不到他?,真一意孤行起来?,谁都拦不住。


    好在侄子求娶的想法也不是?很浓烈,只是?让她来?试着提一提。


    萧云本来?就被裴夫人问得心中烦躁,见她话中快要掩饰不住内心的嫌弃,便淡淡地说:“我近期没有与人谈婚论嫁的打算,请夫人与谢大公子谅解。”


    “陈氏的公子亡故未满一月,此时传出你与他?人定亲的消息确实不好。”裴夫人赞同道,“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急于这一时。等时机合适,我再代伯珩上门。”


    送走这高门大户家的贵夫人。


    萧云心里依旧不爽,她坐着,敲了敲扶手?,抬眸望了眼神色忐忑的杨谷,心中一动?。


    这位杨大人脑子不差,虽有些趋名逐利,但胜在识趣。


    且在官场多年,对政治有着极大的热情。


    还很有钱。


    或许正是?她需要的可用之人。


    杨氏家大业大,被她纳入麾下的可能性不大,合作却是?可以?的,而她也能开出让他?满意的条件。


    “杨大人。”她语气温和。


    杨谷:“姑娘有话请讲。”


    萧云:“殿下托我给您带一句话,三公已缺其?一,你可有进一步的想法?”


    太尉自杀后,皇帝一直没有任用新的太尉。


    其?中有可以?谋划的余地。


    杨谷:!!!


    第 35 章


    杨谷当然想更进一步。


    要不是想在官场做出?成绩, 他何至于拿半数身家来填朝廷这个无底洞?


    往前的治粟内史,只有从国库里拿钱的,没有自己往国库里填钱的。


    尽管如?此, 他在朝廷的经营还是没取得多好的效果。


    钱是砸了, 杨氏子弟也?陆续进入官场,但值得一提的官职,他们是一个都没拿到?。


    上头那?些人收了他的好处还歧视他们家,骂他土财主,当真是畜牲。


    杨谷也?没打算坐以待毙,按照他原本的计划, 最迟年底, 他就要使法?子去少府。


    同样是九卿之一, 工作内容同样涉及钱,人家少府跟皇帝接触的次数比他不知道多多少。


    万万没想到?,太子会直接提出?让他入位三公。


    那?可是三公!


    是宗室之外的人能够达到?的权利顶峰。


    是他这样出?身的人可以肖想的吗?


    “大人为何不敢想呢?所谓的世家, 不都是从豪强地主开始,从族中有人做官开始一步步发?展成士族,最后才被称为世家的么?”


    “您既然选择入朝为官,不就是为了代?表家族走出?第一步么?”


    “您站得越高,家族才能走得越快, 越远。”


    对杨谷来说,萧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拥有极大的诱惑力。


    因为这些正是他一直在想,在盼望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 他知道有多难做到?。


    太子不是良善之辈,开出?这样的条件, 必然是想从他这里获得更多。


    杨谷颇有幽默地说:“我要做写什?么,才能让殿下愿意帮我?总不会是继续帮姑娘您维持杨府八小姐的身份吧?”


    “这是其中的一部分。”萧云淡笑, “杨大人应该能理解,殿下如?今虽说身份尊贵,但根基和底蕴都不深厚,正需要助力。”


    “您只要在三公之位,有三公之实,对殿下来说就是好事,更多的,我们就事论事如?何?”


    杨谷简直就是惊喜。


    他都做好了帮太子跟丞相打对台的准备,结果竟然只是希望他能够掌权,之后合作另谈。


    太子是来做慈善的吗?


    不,太子是想抬一下马甲的身份。


    萧云看出?对方的疑问,在心中默默吐槽。


    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法?扮猪吃老虎,这委屈受不了一点。


    杨谷有种一夜之间实现梦想的感觉,对太子的好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很热络地说:“日后要多多仰仗殿下的帮助了。”


    接连说了几句好话,他又很务实地问起萧云未来的安排:“若是谢府之后再次登门,我这边的态度该是如?何?”


    对面前之人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拿下谢氏大公子,他心中是佩服的。


    杨谷跟裴夫人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并?不觉得谢大公子是刻意制造巧合或是勾引能拿下的。


    能让对方态度这么好地上门求娶,她必然不仅才智过人,性情也?能服人。


    至少他跟对方相处时,没有任何沟通困难,交谈效率高,这姑娘要是从商,肯定能赚大钱。


    萧云不好讲自己其实只想谈恋爱,便含糊地说:“谢氏暂时没有下场的想法?,便不要去跟他们谈公务之外的朝堂事。至于其他,你今日说得很好,在我点头之前不要答应任何事。”


    “好。”


    杨谷干脆地答应。


    谢氏的门第他自然眼馋,要是他亲生的女儿,他能眼睛眨都不眨地嫁出?去。


    现在人家是代?表太子的话事人。


    他只有听话的份,不能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萧云越看他越觉得满意。


    “皇上暂时没有让人当太尉的打算,此事,殿下还需要慢慢想办法?,若有什?么事情需要通知和与您商议,我就会回府探亲。”


    “好,好,我随时静候佳音。”


    尽管还是没有定数的事情,杨谷也?依然听到?这个就开心,他搓搓手,殷勤备至地说:“姑娘身份贵重,侧室所出?的名头未免委屈,不若将虞儿和环儿记在我的元配名下,更了族谱,如?何?”


    将想要抬举的子女记在嫡妻名下,是常有的事情,比如?原著的女主苏梦璃就是这样。


    元配嫡出?地位高于继室嫡出?,继室嫡出?高于侧室所出?,侧室所出?又高于良妾所出?。


    其余小妾和外室所生的孩子,是不能上族谱的,仅能冠姓。


    他这个操作相当于拉满了杨虞兄妹的身份。


    萧云自然答应:“杨大人看着?安排就行。”


    随后,她跟着?杨谷去见了何氏以及元配所出?的长子,告知他们要改族谱的事情。


    比较搞笑的是,这俩人都没发?现她是假冒的。


    有谢氏登门求娶的事情摆在前面,他们也?没有怀疑杨谷将她记为嫡出?的动机,显然都很了解杨大人的为人。


    离开杨府后,萧云还在想今天的事情。


    别?说,这边商人家族出?来的是比世家的缺少几分风骨和傲气,世故圆滑,底线也?都很低。


    但比起世家的风骨和傲气,她还是更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省事,不气人。


    考虑到?裴夫人今天上门说亲的行为,萧云估摸着?谢攸晚些时候会来找她,便也?没有回太子府继续试衣服,而是回了朱鸾巷。


    顺道给夜无?明的教习先生带了过去。


    她审阅士子文章后,从几位找了代?笔的人那?里问到?了代?写之人的地址。


    以读书人的清高,干代?写这行的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有文学功底,没什?么背景,消息也?不灵通,还缺钱。


    正适合给男主上上课。


    考虑到?夜无?明对身边人的颜值有一定要求,萧云最终选了一个三十?出?头,外表文质彬彬的秀才。


    对方已经?放弃了科举,很希望通过认识贵人来获得入仕机会,上班的态度颇为认真。


    夜无?明只是初学者?,对他还算满意。


    萧云坐在自己屋子的窗前,伴着?先生的教书声发?呆,险些睡了过去。


    一袭蓝衣映入她的眼帘,若寒潭般幽静的颜色让她瞬间回神,直直地看向那?长身玉立,清俊秀雅的青年。


    真好看啊,好看到?让她生不出?迁怒的想法?。


    萧云完全?相信今日的不愉快,只是裴夫人的自作多情,因为谢攸做不出?来这么蠢的事情。


    她将半掩的窗户推开,一如?既往地扬声喊对方:“伯珩。”


    谢攸见她神色如?以往,心神一松。


    他中午一见大伯母那?难掩嫌弃的神色,就知道事情要糟,还好她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走至窗前,略带歉意地说:“我在京城待不了太久,又担心你觉得我是薄情之人,便拖大伯母去杨府探探口风,如?果造成了什?么误会,我代?大伯母向你道歉。”


    萧云扯扯嘴唇,阴阳怪气道:“大约是没有的误会的,谁叫大家都觉得我配不上你呢。”


    “我没有觉得,上官也?没有,我家中其他人更不会有。”谢攸话说得郑重,“大伯母自持身份,视世俗为世礼,你若是不喜与她打交道,我请母亲入京来。”


    萧云:卧槽。


    “不至于,不至于。”她连忙阻止,“我觉得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谢大公子垂下眼眸:“你不愿嫁与我。”


    “呃……”萧云生出?他极为委屈的错觉,良心疯狂攻击她的脑子,又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


    萧云隐隐觉得自己如?果给出?说不过去的理由,往后就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警觉与慌乱之下,她急中生智道:“我只是即将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怕连累到?你。”


    谢攸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他看向对方的眼睛:“你要去做的事情,可方便告知我?”


    萧云的某个雷达一下子响了,难掩期待地问:“你愿意陪我去吗?”


    是不是又可以白嫖了!


    第 36 章


    谢攸觉得有些不对, 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最终,他将此?归于“事情危险,不得不去做, 觉得带上他能增加成功率”。


    肯定是太子又给了她什么任务。


    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 总是让她去一些危险的地方。


    “如果你需要。”他如此?回答。


    既然知道?了,放任她?一个?人去,他不放心。


    萧云一下子?意识到这段恋爱关系的?另一种?用法,感觉一扇新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徐徐打开。


    只要没有良心,她?就能获得免费的?帮助。


    她?一边搜刮着?“什么的?样的?事情才叫危险”,一边搪塞道?:“此?事事关重?大, 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即使我相信伯珩的?人品和能力, 也不能轻易透露。需去请示殿下,才能给你答复。”


    谢攸:“殿下近日怕是不会有空。”


    “是,殿下最近在忙册封典仪的?事情, 皇上将此?事交给少府,由国师大人监收,而国师大人近日恰好闭关,殿下只好亲自把关。”


    玄知收到全新的?实验器材之后,立刻沉入研究之中, 连给皇帝送药都打发?别人去送。


    为了让皇帝少去烦他,还帮十一皇子?引荐的?几个?道?士获得了皇帝的?信重?。


    至于皇帝,他最多出一道?圣旨, 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些事上花费心思的?。


    萧云不知道?第多少次觉得国家要完。


    甚至有种?去挖皇陵的?冲动。


    一个?迷信修仙之术的?皇帝,陵墓里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不过暂时钱还够用, 也刚刚跟土财主搭上,先不考虑去做这种?缺德又危险的?事情。


    谢攸看她?眼神?飘忽, 就知道?她?在想太子?交给她?的?事情,心中不由感到无奈。


    他还以为她?经过今天的?事情,多少会反省一下自己玩闹一般的?态度。


    结果完全没在反省。


    大概便是困于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甘于自己对她?只是可有可无,才使得他越发?地上心和付出精力。


    院子?另一侧的?屋子?中传来少年的?诵读声。


    谢攸侧脸望去,只见到青灰布衣的?教书先生,没见到学生。


    萧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弟弟他伤还没好,觉得无聊,便要我找了先生为他上课。”


    谢攸:“刻苦好学是好事,他有如此?毅力,无论学问多少,日后也必能成事。”


    “我对他要求不高,能成人就不错了。”谈到弟弟,萧云顺口就问了句,“最近不见你带谢五郎出门。”


    他:“他性?子?太浮,我让他在家温书,磨磨他的?性?子?。”


    萧云想到原著里谋定而后动,能正确处理与上司关系的?军师谢衡,觉得谢大公子?的?教育功不可没。


    这样看的?话,讲话扎心的?谢衡快成限量版了。


    听着?男主没有感情的?念书声,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缺德的?注意。


    “还是个?孩子?,你让他温书,自己却经常出门走动,想必会招来他的?怨念。”


    谢攸微微颔首,表示确有此?事:“不必管他。”


    萧云:“那?不如让他来这边和我弟弟一同学习,两人也好做个?伴。”


    让喜欢说扎心大实话的?直率少年跟喜欢疯狂脑补的?阴暗少年作伴,那?场面?想必会十分有趣。


    说不定还能磨磨男主的?性?子?。


    这个?好主意得到了对方的?支持。


    谢衡很快就收到了要去隔壁念书的?通知,他对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弟弟还挺好奇的?,再加上他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那?个?女人缓和一下关系,便答应下来。


    结果他第一眼见到夜无明?就大感失望。


    “你怎么跟你姐一样喜欢戴幕篱,在家都戴,没必要吧?”


    夜无明?看着?他白净清秀的?脸,没有说话。


    谢衡扫过对方身上的?绷带,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脸上也受了伤,便不再提这个?话题,问起对方的?功课学到哪里了。


    刚上课没两天的?夜无明?:“……”


    他还在学论语。


    之前就听说谢衡已经学到《捭阖策》,他昨日问过先生,知道?要学过最基础的?四?书五经,才能开始接触《捭阖策》。


    夜无明?暗暗下定决心追赶谢衡的?学习进度,今天就跟对方成为了学习搭子?。


    还被?问自己的?学习进度。


    谢衡又看了眼先生准备的?书,意识到什么,咳嗽一声道?:“从六岁入学到二十岁及冠,大部分人一直学的?是四?书五经,其他的?内容先生很少讲,我都是自己看,不懂的?问兄长。”


    夜无明?:“……”


    他十二岁开始念书,还没见过名义上的?兄长。


    意识到自己接连说错话,谢衡沉默许久,憋出来一句:“没事,我跟着?你一起学,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屋外?。


    萧云捂着?嘴,扶着?谢攸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只连连对着?谢大公子?比大拇指。


    这个?弟弟厉害的?。


    用最真诚的?话打出最高的?伤害。


    比她?直接怼人都牛。


    谢攸失笑,觉得她?促狭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便也没有管弟弟要将时间花在学习初学者功课的?事情。


    萧云第二天就没有那?么开朗的?心情了。


    耽搁了一天,她?只剩一天的?时间来验收少府准备的?册封典仪所需用品。


    好在她?跟国师的?师徒情刚续费过,玄知派了人帮她?盯着?,还抽出半天时间陪她?一起验收。


    作为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少府并不敢怠慢,就算时间紧急也精心准备了,除去某些器具超出规格之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超过太子?规格的?东西,是皇帝规制。


    很显然是有人想借此?事降低皇帝对太子?的?好感。


    萧云命人将这些东西收进专门的?库房,把这件事记在小本本上,之后有机会再回报。


    八月十七忙得深夜才歇下,八月十八又得五更天起床。


    太子?册封典仪的?过程极为繁琐,讲究也十分多,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就必须取消,等下一个?大吉之日。


    适合册封的?吉日很少,错过这次,最少要再等上数月乃至半年以上。


    好在国师不是那?种?没真本事的?神?棍,给她?挑的?这个?日子?确实不错。


    朝霞漫天,看着?就喜庆。


    穿上太子?朝服,萧云乘坐四?驾金车,仪仗随行,从皇宫的?正门进入,在大朝的?地方接受册封。


    由于流程繁琐,皇帝命国师主持流程,自己站在旁边看着?。


    经过一系列的?仪式,萧云终于走到最高的?玉台,告祭天地,垂首由国师为自己戴上太子?的?冕旒,再接过丞相手中的?太子?玺印与册书,递给身后的?随侍后,最后接下天子?赐予的?宝剑。


    漫天的?朝霞在此?刻散去,朝阳照耀大地,众人拜伏于地,起首时瞧见太子?身上华光璀璨,宛如神?人。


    至此?,萧云正式成为了盛国的?储君,可行监国之职。


    即将正式开始自己在朝廷上的?政治生涯。


    皇帝放权非常爽快,虽然没有直接让她?代自己上朝,但将各处送来的?公文都遣人送去太子?府。


    除去调动兵马,任免四?品以上的?官员之外?,她?可以不向他请示,自行处理。


    也就是说,她?的?职权和丞相等同。


    但是很大一部分公文都是丞相府处理完送过来的?。


    苏丞相总管行政,有自己的?秘书处,称十三曹,是盛国如今真正的?政治中心。


    萧云没打算跟皇帝一样当个?吉祥物,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把丞相的?事情抢过来自己做,因为和人家的?秘书处比起来,太子?府这几个?人少得可怜。


    真那?么做,要不了一个?月,他们全都得过劳死。


    但也不能在一边干看着?。


    上官迟提着?早餐进来的?时候,就见太子?坐在主位上,气势沉凝,似乎心情不好。


    他将煎饼塞进袖子?里,脚步像猫一样落地无声。


    正当他要成功进入屋子?里的?时候,太子?阴冷的?声音传来:“上官迟,你这旬总共来了五回,迟到了三回。”


    大家已经上班快十天了。


    除了上官迟之外?,每个?人都全勤,早到晚归,太子?府为太子?属官设置的?住所每天都有人住。


    只有这人,头?两天说要准备一下上班要用的?工具,中间两天说要去打探其他部门的?情况,还请了一天的?病假。


    迟到早退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


    换成现代,她?直接给他工资扣光!


    上官迟脚步顿住,回身毕恭毕敬地向太子?行礼,发?出老油条的?声音:“殿下,我今早本来醒得挺早的?,但精神?极为困顿,为了更好地埋头?于公务才选择睡回笼觉,以至于再次醒来的?时候有些晚。”


    “但好消息是我现在很精神?,能一口气处理二十本公文!”


    萧云恨不得踹他两脚:“二十本……人家师宣已经处理完二十一本公文了,你比他大的?这七岁是白长的??”


    上官迟已经不想着?跟师宣比了。


    工作太多,他选择偷懒,不如小孩子?就不如小孩子?。


    想法是如此?,但现在太子?正在气头?上,他不能表现出来,当务之急是安抚上司的?情绪。


    他揣了揣袖子?,说:“我前两天不是说去替您打探情况了吗?”


    萧云:“你打探出什么了?”


    “丞相府堆积了大量的?公文没有处理,即使是京城的?衙门,递上去的?折子?,也要将近七日才能得到回复,殿下难道?不好奇,那?些大人们平日里都在干什么吗?”


    萧云:“……”


    她?知道?朝廷官员大多怠惰,做事拖拉还喜欢看自己的?心情。


    但是没想到怠惰至此?。


    京城的?事情尚且能拖上七日,何况是其他郡县州府?


    上官迟见她?听进了自己的?话,掏出煎饼,趁着?还脆咬了口,继续说:“殿下等在府中的?意义不大,不若以向丞相学习的?名义,去丞相府一探究竟,如何?”


    第 37 章


    上官迟长这么大, 还能活得好好的?,不是没有道?理。


    在体察人心这方?面,他不比一些长袖善舞的人物弱, 只?是喜欢找乐子而已。


    看在他成功为自己分忧的?份上, 萧云原谅了他的?迟到,只?让他当着大家的面把早饭吃完。


    换别的?人这么社死,怕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某人却硬生生把社死场面弄成了吃播现场,吃得香甜,吃完之后还跟侍女要了杯茶。


    真是让人没眼看。


    最后萧云给值班的?每个人添了顿点心,才出?门去?丞相府。


    前脚出?门, 后脚上官迟就跟了出?来。


    萧云:“……你有处理完一本公文吗?”


    摸鱼到这份上, 多少有些过分了。


    上官迟很是无辜地看着她:“殿下?莫不是忘了, 臣是太子洗马,要随侍您出?行的?。”


    她想了想,觉得带上他去?气一气那些老东西也挺好的?, 便点头。


    萧云上次来丞相府没递帖子,这次也没有。


    问就是公务相关。


    模仿着领导悄悄查岗的?套路,她叮嘱所有看到自己的?人不要声?张,脚步轻缓地靠近了办公的?地方?。


    第一次来踩点,先从人数最多, 负责处理各处奏折的?奏曹开始。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正中摆着一张一米八的?长桌,上面堆满了公文和档案, 两侧又各摆了两张一米三的?桌子,坐着四位年过半百的?老臣。


    四人桌子上也堆着不少东西, 外边摆着落灰的?文书,里面放着些小件的?古玩或精致的?摆件。


    以?及每人一碗的?滋补品。


    几?人端着碗, 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喝着碗里的?补汤。


    萧云:“……”


    突然之间就觉得上官迟没那么讨人嫌了。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上官迟松开捂侍女嘴巴的?手,就像自己来这里上班一样?自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自然地跟大厅的?几?人打招呼。


    “大人们?早上好?这是喝的?什么汤,闻起来好香啊。”


    四人一愣。


    有人皱眉说:“你是哪一部的??怎的?如此?没大没小?”


    被质问的?青年面带笑?容:“在下?隶属太子府,忝为太子洗马。”


    太子洗马是一个比较久远的?官职,一般人不知道?。


    好在几?人的?年纪足够,经历过当今是太子的?时期,很快就有人回想起这是个什么官职。


    “太子殿下?也来了?”


    上官迟说谎不打草稿:“是呢,殿下?早上没有用膳,光看着别人吃了。”


    几?人纷纷站起身,朝外迎去?。


    萧云迈步跨过门槛,走进屋中,将里面的?情况看得更?为分明。


    除去?阔气的?大厅之外,两侧还设有隔间,以?博古架和镂空的?木质屏风作为间隔,可以?窥见一些年轻且忙碌的?身影。


    几?位大臣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在工作时间不务正业被她当场抓住,行完礼之后恢复常态。


    有人还道?:“丞相府上今日炖的?乌鸡枸杞党参汤很是不错,殿下?可要用些?”


    说得十分客气,显然没过心。


    万一太子喝汤的?时候要摘下?幕篱,让他们?看到真容,跌了运气就不好了。


    这个玄学能流传这么久,是有无数人的?消息作为担保的?。


    往近了说,最近一个不小心看到太子真容的?七皇子,现在不也查无此?人了吗?


    萧云没想到掀开幕篱吓唬他们?,而是想到了另一层:“丞相府每天都?给几?位大人准备补汤?”


    “是,是,丞相大人对我们?十分体恤。”


    她走过去?,扫了眼,发现用的?食材都?是最顶尖的?,比得上她的?日常吃用。


    若是日日都?给这几?个准备,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丞相在权倾朝野之时,还能下?本笼络手底下?的?人,怪不得朝中半数人都?与他交好。


    “孤现下?没什么胃口。”


    她道?。


    因为她早上吃过了,也不需要壮阳。


    转念一想,来都?来了,花的?也是丞相的?银子,不吃可惜,便指着上官迟说:“给他来一碗吧,他饿。”


    上官迟在外头的?时候很少跟上司抬杠,听她这么说就直点头:“对,我饿。”


    那大臣便打发侍女去?附近的?小厨房端一盅汤过来,又喊人给两人搬椅子,等他们?坐下?后,才问:“殿下?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萧云:“孤初涉朝政,有许多不懂的?,便想过来向丞相求教?。”


    “真是不巧,丞相大人今天有事,现下?已经出?府了。”那人继续说道?,“不过公文都?是要过一道?我们?的?手,再交由丞相定夺,殿下?可以?先说说,我们?一道?讨论讨论。”


    冷冽阴沉的?目光从幕篱后投过来。


    此?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忙说:“微臣冒犯,请您不要在意。”


    太子向来是不会退而求其次的?人。说要向丞相请教?,就不会看得上他们?。


    看不上就看不上吧,他也懒得奉陪。


    其他人也不想讨个没趣,便各自回到案旁,继续喝汤和闲聊。


    期间有两侧的?属官将整理好的?公文送出?来,发现气氛很是诡异,低头放下?公文就匆匆回去?隔间。


    几?人桌上新放的?公文堆了不矮的?高度,也没见他们?打开来看一眼。


    萧云忍不住问:“如今已是巳时,诸位还不打算办公么?”


    “这个……工欲速则不达。”


    “老臣今晨忽感不适,还需要缓缓……”


    “有些公文需要互相对照,再等等。”


    “公文要到申时才送去?丞相大人的?案上,不急的?。”


    他们?暂时没有办公的?意思。


    一是除非有要紧的?事要做,否则平时就这么慢。


    二是太子现在也开始过目奏折,要是他们?现在处理好了,直接被太子拿走,他们?是拦还是不拦?


    拦了没有理由,不拦得罪丞相。


    他们?是直属丞相的?官员,板上钉钉的?丞相党,就是疯了都?不可能为了太子得罪丞相。


    萧云:“……”


    她心中杀意渐生。


    要是一般的?公司,员工这么摸鱼也就算了。


    这里是整个国家?的?政治中心,送来的?半数都?是机要公文,他们?耽误一刻,命令层层下?达后,活人都?等得尸体凉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身上的?浓厚杀气,四位大臣不再闲聊,开始假装忙碌。


    倒水磨墨洗毛笔擦桌子整理落灰的?文书,就是不摸手头的?折子。


    “说好的?乌鸡枸杞党参汤,怎么半天都?上不来,丞相府连一碗汤都?请不起了吗?”上官迟突然站起来,对着太子拱手,“属下?看看去?。”


    四人诧异地抬头,很是不解,太子这种性?格是如何能忍受这种下?属的??


    更?令他们?诧异的?是,太子真让他为了一碗汤去?找丞相府厨房。


    萧云倒不是纵容下?属。


    她主要是觉得这人是准备搞事了。


    刚才对着她挤眉弄眼的?,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混子最懂该怎么对付混子。


    她对他有信心。


    上官迟回来之后的?萧云:“……”


    放心早了。


    这人居然真的?是去?厨房端汤,还直接把人家?的?锅带了回来!


    太子府的?脸都?要被他丢干净了!


    “几?位大人要添些汤吗?”


    某人热情地问了一圈,毫不意外地被所有人拒绝,他也没在意,搬了个板凳放汤锅,给自己倒了一碗,便坐回位置上很是惬意地喝起来。


    坐在他左上位置的?萧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凳子,戳了戳她的?腿。


    嗯?


    萧云意识到什么,目不斜视,借着宽大的?袖子和搭在椅靠上的?披风作为遮掩,将凳子下?的?东西拿到手中。


    指头粗的?一长卷,粗糙的?手感和纤维的?断头昭显着它麻绳的?身份。


    某人鬼鬼祟祟,遮遮掩掩了半天,结果就这?


    萧云微微偏头,见上官迟笑?得意味深长。


    她思索了半晌也没想通他给她一卷麻绳是想她干什么,目光在屋中打量一圈,试图找到能用麻绳的?地方?,待看到不算高的?房梁之后,她豁然开朗。


    为了防止自己误会,萧云轻轻转动头,带着幕篱一起动,以?示自己的?目光在房梁有所停顿,再转头盯着上官迟。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还真跟她想的?一样?。


    萧云一时吃惊于对方?的?大胆,转而又觉得这主意实在是很绝,等会儿的?场面也会很精彩,便一狠心,决定按照这个计划来。


    她沉着声?对四个仍旧没有开始办公的?大臣说:“几?位还不打算开始处理公务?”


    “等……”


    他们?照旧找了各种理由推拒。


    甚至在心里笑?话了太子几?句,觉得对方?不敢在丞相府跟他们?翻脸。


    太子吃瘪后,也果然没有再说话。


    他们?还未来得及得意,就震惊地看到太子突然跳上了丞相的?书案,踩着上头的?文书,往房梁上挂了根绳子就把脖子往里套。


    “殿下?您在干什么?!”


    上官迟突然惊呼,脸上的?震惊与茫然不似作假。


    萧云却因为身子剧烈晃动,来不及分析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这人是在配合自己。


    她不顾众人的?劝说,毅然决然地踢开了脚下?的?一堆文书。


    苏丞相刚从忠勇侯府回到丞相府。


    他今天特意放下?公务去?与忠勇侯商谈两家?儿女的?婚事,对方?却一改态度,直言两个孩子还小,没必要这么早定亲。


    这导致他的?心情很不好,疑心对方?是要站队太子。


    因此?,当听到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对着他大喊“相爷不好了”的?时候,他破天荒地阴沉了脸色,斥责对方?:“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下?人欲言又止,出?于对丞相的?敬畏,认错后强行平复心情,还整理了一下?衣服。


    苏丞相也缓了缓情绪,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度问:“发生了何事?”


    下?人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太子殿下?在奏曹上吊了。”


    苏丞相:“如此?……你说什么?!”


    太子在哪儿上吊了?太子为什么上吊?又为什么在这里?


    还没想通这些,他就朝内狂奔而去?。


    第 38 章


    京城的人?经历了多灾多难, 大事频出的八月,自诩见过了世面,无论听到什么事都能镇定应对。


    直到听到太子在丞相府上吊一事, 他们才知?道自己自信得太早了。


    果然不到最后一刻不能下?定论, 这事比这个月所有的事加起来都要炸裂。


    “太子?为什么要上吊?又为什么要在丞相府上吊?丞相府那么多人?就没发现?没拦着吗?”


    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包括刚刚喊人?救下?太子?的苏丞相。


    他站在床边,旁边跪着奏曹的所有官员,身后是一大群大夫。


    这群大夫跟之前七皇子?府上的那些不同,全是六十?岁左右,医术高超的。


    有常驻丞相府的太医,有京城大医馆的门面大夫, 还?有从太医署退休的。


    但没有一个?人?能靠近昏迷中的太子?。


    一男一女两个?太子?暗卫守在床边, 刀刃半出鞘, 杀气?外露,大有谁靠近半分就把他大卸八块的意思。


    苏丞相:“……”


    这时候倒知?道护主了,之前太子?上吊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


    他好想骂人?, 但现?在的情况只允许他当个?老实人?,不能跟太子?一派的起任何冲突。


    他今天?但凡说?一句重话,就会?被放大几十?倍上百倍地出现?在明天?的弹劾折子?上。


    御史台那些人?可不买他的账。


    相比起随时准备砍人?的甲影,墨衣显得温和礼貌许多:“苏大人?见谅,殿下?的身子?向来是国师大人?在照看, 不曾假手他人?。”


    苏丞相笑容带着苦涩:“是,一向如此。”


    国师,又一个?他不敢动, 对方也不卖他面子?的人?物。


    又等了一会?儿,上官迟领着国师赶过来。


    国师在品级上尚高丞相半级, 丞相很老实地带着其他人?给国师行礼。


    玄知?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些人?,快步走到帘幔之后, 坐在床边摸了摸太子?的脉象。


    “你们出去?等着吧。”


    太子?的规矩颇多,国师的也不少?,其中一条就是看诊时不许有旁人?在场。


    上官迟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太子?的方向,才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


    他还?没见过太子?的真?面目呢。


    也不知?道他看到之后会?不会?真?的倒霉。


    屋内。


    玄知?伸手戳了戳萧云脖子?上的麻绳磨痕,痛得她一下?子?睁开了眼。


    别看萧云上吊的动作十?分麻利,其他人?为了自己不给她陪葬,动作更是迅速,她前脚踹了文书,后头就被他们抱住了腿,七手八脚地给她救下?来。


    远不到会?昏迷的程度。


    玄知?好笑地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萧云咳嗽两声?,虚弱地说?:“此事一言难尽,但应该很有效果。”


    “确实有效,你现?在别说?是想学习处理?朝政,就是想把十?三曹搬去?太子?府,丞相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逼死太子?的名头,没有人?能担得住。


    皇帝来了也要给她低头。


    “那还?是算了,真?把十?三曹搬过去?,我能被那些人?气?死。”


    萧云想想今天?早上的场面,还?是很生气?。


    原著盛国灭亡的结局,这些人?没一个?清白的,全都有责任。


    玄知?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但也觉得她现?在有点年轻人?天?真?冲动模样,怪可爱的。


    他递给她一盒伤药:“后续如何做,你可想好了?”


    萧云接过来打?开一看,药膏若白玉润透,药香好闻,沾了点药往脖子?上一抹,冰凉感蔓延,立刻好受许多。


    立刻感动地说?:“还?是师尊对我最好了。”


    她是个?敢用苦肉计的狠人?,却没有自虐的爱好。


    她现?在很能理?解一些古早神医文里,各类大神对神医女主的维护。


    阵营里有个?神医实在是太爽了。


    连夸玄知?好几句,萧云才说?了自己的后续打?算:“今天?先昏迷着,等舆论发酵发酵,明天?再给父皇上请罪折子?。”


    理?论上,太子?的身体健康和天?子?一样事关国家社稷,本人?不能随意作践。


    她请罪也很合理?。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请罪,实际上是要在皇帝面前上眼药。


    到时候折子?的内容在朝堂上一公布,苏丞相才是真?正地被架在火堆上。


    玄知?:“打?算写些什么?”


    “就说?我为了和州的灾情,想要去?请教丞相该如何赈灾,结果丞相今日不在,另外几位大人?也顾左右而言他,一早上都不肯处理?公务,我觉得自己面对灾情束手无策的样子?十?分无用,一时被情绪冲昏了头,做出了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萧云简单概括了大意,之后打?算让文笔好的下?属代为润色,争取将脏水泼得更加真?实,才不枉她这一遭。


    “很好,云儿如今是越发聪明了。”


    玄知?非常欣慰。


    会?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徒弟比等着他帮忙的徒弟省心多了。


    为了让萧云昏迷得更为真?实,也减少?些疼痛,玄知?按了她的睡穴,命人?将她送回太子?府。


    面对丞相的关心,他则冷着脸说?:“相爷不必担心,死不了。”


    许多人?都看到太子?昏迷着从丞相府抬出去?,大家对此猜测纷纷。


    上层人?还?好,只是私下?猜测,再派人?打?听。


    普通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既不知?道内情,也对政治缺乏敏感,还?喜欢讨论这些,很快搞得谣言满天?飞。


    其中传的最广的,莫过于“丞相不想太子?分权,欲逼死太子?”这条。


    苏丞相急着去?向皇帝请罪,无暇顾及清理?谣言,等他一身冷汗地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外头翻天?覆地,萧云睡得香甜,一直到太阳落山才起。


    脖子?受伤所带来的钝痛和刺痒已经完全消失,不太影响说?话。


    只看着还?很恐怖,青紫一片,被麻绳磨破的皮肤变成深红色。


    用来装可怜再合适不过了。


    但在此之前先要有一封请罪折子?。


    下?属之中,文章最好的莫过于忠勇侯世子?师宣,但小孩太过良心,不懂使用春秋笔法。


    还?是上官迟更合适。


    她也好趁机敲打?敲打?他,给上司出这种馊主意,多少?有些活得不耐烦了。


    她:“叫上官迟来见我。”


    上官迟来了之后,隔着一层珠帘和一层床幔跟太子?谈话。


    听到对方说?“你怎么敢出这种主意”的时候,他大为震撼:“不,您怎么会?这么认为?我虽然跟我爹关系不大好,但也没想拖着家里人?一块死,您就是再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撺掇您上吊啊!”


    萧云:“……”


    是哦。


    这好像是能灭九族的罪。


    她回过味来,嘴上还?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会?错了意:“那你给孤麻绳是何意?”


    上官迟难得被人?搞得不知?道怎么说?:“……您或许听过‘头悬梁,锥刺股’的典故,属下?原本的意思是,您亲手将一位大人?的头发绑住,悬在房梁上,以勉励其他大人?好好工作。”


    他自认为这是很好联想,也很符合太子?作风的事情。


    谁知?道太子?以为他是在让自己上吊……


    这思路,也是怪有意思的。


    萧云陷入久久的沉默。


    她是完全没想到这层的。


    在现?代,她虽然是个?人?人?喊打?的资本家,但从来没有虐待过员工,还?会?给加班福利。


    在她的潜意识里,还?认为这样对待下?属是犯法的,所以优先往自己身上考虑了……


    真?没想到,她不多良心放到这个?年代,会?把她衬托得宛如圣人?。


    “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她将此事揭过,进入正题,“你替孤起草一封请罪的奏折,明日早朝前送到内廷总管手中。”


    太子?上吊的事情,值得皇帝上一次早朝。


    上官迟听完她的打?算之后,歪了歪头:“和州真?的有灾情吗?”


    萧云淡淡道:“和州的奏折其实不在奏曹,而在丞相书房。”


    和州灾情是原著的剧情。


    和州与夜国接壤,于今年发生大旱,数月未得到朝廷的赈济或是其他回应,最终催生了一场动乱,和州刺史被杀,官员大量逃逸,流民乱窜。


    夜国国内的情况也不大好,没有人?提出趁机攻打?盛国,但有人?趁乱混入了盛国,来京城寻找身为质子?的男主。


    因为这段剧情比较靠后,时间线也距离现?在将近半年,和州灾情也只是提了一句,萧云一开始还?没想起来。


    她想给丞相泼脏水的借口时才突然想起来的。


    万幸如此,不然等到几个?月后,该是饿殍遍地了。


    上官迟对太子?的本事有了新的认知?,脸上的玩笑神色一敛,道:“既然如此,属下?有个?更好的代笔人?选?”


    萧云:“哦?”


    “正是御史大夫的侄子?,谢氏大公子?谢攸,他的文章不比自家伯父差。有这封折子?,谢大人?想必不会?如以往那样选择旁观。”


    她眉头一挑,没有犹豫地赞同:“那你去?办吧。”


    第 39 章


    谢大公子对再次被太子抓壮丁很是无语。


    但事涉和州灾情, 他也?对丞相隐瞒此事感到不满,便还是帮太子写了?这封折子。


    只是没有按照对方希望的那样茶里茶气。


    而?是以一种平静的口吻描述了整个事情经过,点出和州灾情没有得到处理的重点, 以及对奏曹大臣办公怠惰的批评。


    除了?刚开头提到一句丞相?之外, 再没有任何与之有关的发言。


    在回答“为什么?要上吊”的问题时,也?仅仅说了?句“苍生苦楚,恨不能以身受之”。


    简明扼要,脉络清晰,句句客观的同时又透着一股子为天下苍生的浩然正气。


    萧云拿到的时候感到十分惊艳。


    甚至惭愧地觉得自己格局小了?,人家这个一拿出去, 表演都不需要, 就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把所有人衬托成小人。


    上官迟:“我觉得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爱屋及乌, 她对能让谢攸帮着干活的上官迟也?温和许多,问道:“你想改进?哪里?”


    他:“我们?应该重点描述一下那四位老大人上工的时候喝汤聊天的模样,陛下肯定会很生气。”


    她:“……你也?喝了?, 是想跟他们?一起被罚吗?”


    “不了?不了?。”


    太子的奏折送到皇帝的面?前的时候,皇帝正躺在月贵妃的怀里,被对方按头,看得出来心情很烦躁。


    月贵妃看着面?露难色的内廷总管,温声?问:“这么?晚了?, 是哪位大人上的折子?”


    “是……太子殿下。”


    皇帝睁开眼,没忍住吐槽:“自从朕立了?太子,碰到的事比前面?一年都多。”


    月贵妃:“太子殿下今日受罪, 肯定是考虑到您担心他,才?在醒来之后匆匆给陛下递信。”


    “有什么?好?担心的, 国师不都说没事了?么??”皇帝哼了?声?,“他要是真怕朕担忧, 就不该做那么?离谱的事情。”


    越说越生气,他坐起来猛拍一把桌子:“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这是太子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月贵妃也?觉得太子这事儿干的离谱,但还是心累地继续替太子说话:“太子不久前刚走过一道鬼门关,正当是惜命的时候,不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皇帝:“可不是。”


    到底是疼了?许多年又与自身息息相?关的孩子,他态度软和了?些,问内廷总管:“送折子来的人,有没有说太子醒来之后如何了??”


    内廷总管略带心疼地说:“殿下昏迷了?一个白天,到晚上才?醒过来,现在喉咙疼得吃不了?东西呢。”


    皇帝言不由衷地骂:“活该!”


    月贵妃:“所以臣妾的意思是,太子如此做,是有别的原因。陛下已经听过苏丞相?的解释,也?该听听太子的解释。”


    “说得也?是,但只怕这小子的折子上通篇都是骂丞相?的话。”皇帝拿过折子,随手翻开,看了?第一行?就忽然站起来。


    等看完整封奏折之后,他神?色阴晴不定,突然抬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


    “和州有灾情,朕怎么?不知道?”


    无极宫里跪了?一地的人,除了?发怒的帝王,无人敢说一句话。


    在又打?碎了?两个大花瓶之后,皇帝终于冷静下来,在无人敢看自己的时候,露出了?几分颓丧的神?色。


    “或许,朕真的……”成了?个耳聋的昏君。


    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记得自己大权在握,令天下俯首称臣的青年时期。


    那时,他曾带着盛国的强兵,一路打?到夜国的都城附近,抢了?夜国的太子妃回来,夜国却不敢有丝毫不满。


    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年,他竟然已经被别人攻破过国都。


    此刻又因和州的灾事而?恐惧夜国的趁机侵略。


    皇帝出神?地站了?许久。


    才?喊来暗卫去调查和州旱灾是否属实,丞相?又是否真地收到了?折子却没有告知他。


    以及,太子是怎么?知道和州旱灾的。


    月贵妃深知这不是她能够插嘴的事情,便提醒皇帝给太子送些药材和伤药。


    在得到“还是爱妃周到”的评价后,确认这件事是太子胜过丞相?一筹后,才?仪态万千地退场,回宫就让贴身侍女?给太子送信。


    她的贴身侍女?出自夜国的皇室暗卫,曾是暗卫之首,为着她能够与夜国探子互通消息,才?作为她的贴身侍女?跟着一道来盛国。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早就得到了?对方的宣誓效忠,成为对方唯一的主?子。


    萧云收到消息的时候,正伪造完一盒从和州寄来的信件。


    每一封信件上都写了?不同的收件人,但寄信人和内容都是一样的。


    寄信人写的是和州别驾魏林。


    内容大致是“和州同时出现了?旱灾和蝗灾,秋收无望,刺史说已向朝廷上了?折子,但言语多有闪躲,恐怕没有说实话。自己不得不病急乱投医,拖路过的行?商将信带来京城,希望有人能够将实情告知陛下”。


    而?被委托的行?商,是与杨氏有合作的小商队,本身不知道密信里的内容。


    由于在京城没有人脉,见不到其他的大人物,至今也?只通过与太子有联系的杨八小姐将其中一封信送到太子府上。


    所以太子才?会成为苏丞相?之外唯一知道和州灾情的人。


    她要借着这件事,将杨谷绑在自己的船上,再借机将对方往前推一把。


    至于和州别驾魏林,她也?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对方。


    只要对方想要当刺史,就会认下这件事。


    如果对方已经跟刺史同流合污,掰扯不开,那在皇帝的暗探抵达之前,这位别驾就会死于“刺史买凶暗杀”。


    虽然已经将细节安排妥当,萧云还是对月贵妃表示了?感谢:“多谢娘娘提醒,若非如此,孤这边难免慌乱些。”


    深夜,皇帝的暗卫潜入太子府的书房。


    书房内堆着这两天从丞相?府送来的奏折,暗卫将每一封都打?开查看,发现最?近的一封奏折竟然还是七日前的。


    而?且也?没有提到和州的奏折。


    搜寻一番后,他将目光放到一侧的架子上。


    上面?摆着些古籍与古玩,还有几个带锁的盒子,他一一撬开查看。


    最?终在一个专门装信件的机关木盒中找到了?一封从和州送来的信,当场用薄纸临摹了?一边,再将一切还原成原来的样子,悄悄离开。


    而?另一个去到丞相?府的暗卫,也?从丞相?的卧室中找到了?和州刺史递上来的折子。


    没有找到刺史给丞相?的信。


    但公文出现在卧室的密室中,本身就很有问题。


    皇帝拿到这些“证物”后,一夜未睡,前所未有地清醒。


    第二天早朝,他照旧半睡不醒地坐在龙椅上,看那些与丞相?交好?的人抢先弹劾太子,说其枉顾国家社稷伤害己身,意图以死逼丞相?让权等等。


    皇帝打?了?个哈欠,似乎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语气随意地问:“丞相?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苏丞相?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皇帝要硬保太子,自然不会逆着对方的想法?说。


    便为难地说:“殿下是在微臣府中……臣本不该就此事发表看法?,但陛下既然问询,自然需说出心中所想。臣觉得,殿下尚且年轻,性子急些也?正常,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才?出此下策。”


    皇帝:“那你可知,太子是为什么?情绪激动?”


    苏丞相?自然在事后问清楚了?。


    那几位老臣虽然做得不对,但没有到能逼迫太子上吊的程度,这件事最?大的过错方显然是太子。


    他叹了?口气说:“是微臣管教不言,因担忧几位老大人年迈体弱,命厨房为他们?炖了?补汤,以致他们?因喝汤而?耽误了?公务。”


    众大臣闻言,纷纷侧目,都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各自在心中嘲笑太子道行?不够。


    打?不过丞相?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如女?子做派一般。


    “你是这么?认为的?”


    苏丞相?心中一沉,仍旧一脸茫然,用犹豫的语气说:“或有臣未得知的原因也?说不定,昨日殿下昏迷,臣还未能与殿下说上话。”


    皇帝看着丞相?。


    觉得对方永远都是这样一副能够体谅人,放低自己姿态的模样。


    过去他觉得对方安生懂事,野心小。


    现在看着却十分厌烦。


    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还能是兔子不成?


    “昨夜,太子给朕送了?一封请罪折子。”皇帝从袖子里掏出折子来,看了?底下一圈,没看出来哪个不是丞相?一派的人,心情更是不佳。


    最?终,他选了?个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人:“谢爱卿,你来替朕读一读上面?的内容。”


    御史大夫上前,双手接过折子。


    一打?开就差点儿没绷住。


    这怎么?像是他侄子写的?才?过去几天,伯珩就被拉上太子的贼船了??


    待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肃声?念完整封奏折,每说一句话,朝堂就死寂一分。


    等念完的时候,方才?参奏过太子的大臣已经跪得将头贴在地上。


    丞相?更是满眼惊骇。


    不知道太子是怎么?知晓和州之事的,但他知道,这一次他输得彻彻底底。


    御史大夫合上奏折,没有像以往一样等其他人发言,而?像是终于记起来自己是干什么?的一样,对大臣弹劾太子一事做出点评。


    “太子殿下一心为民,为和州灾情急如浴火,奏曹之人却尸位素餐,难以共情,丞相?更是在公务期间擅离职守,微臣以为,诸君此刻更该声?讨的是后者。”


    他的话一出,御史台的人也?纷纷活过来,声?讨之声?充满整个大殿。


    姗姗来迟的萧云在幕篱之下露出一抹微笑。


    太子上吊,那不叫上吊,叫“恨不能以身代苍生受苦”,叫“为民生而?急,不得不出此下策”……


    再荒唐的举动,上了?价值之后,那也?是崇高?而?有道德的。


    奏曹的几位老臣没想到里头的事情这么?大,也?不敢再装哑巴,纷纷为自己解释。


    “陛下,殿下只说有事向丞相?大人请教,未曾同我们?说过和州灾情啊。”


    “我对和州的灾情毫不知情,没有见到过任何与此有关的折子,底下的人也?没通知过我啊。”


    ……


    皇帝敲了?敲龙椅:“丞相?昨天早上干什么?去了??”


    苏丞相?:“臣昨日早晨告假去处理了?些私事……”


    皇帝:“告假?你跟谁告的假,朕怎么?丝毫不知?”


    萧云在旁边添油加醋:“丞相?大人总理朝政,其中包括为下属批假,自己给自己批假也?是合乎规矩的。”


    官制混乱带来的漏洞不少,自己给自己批假都算轻的。


    丞相?:“……”


    正当他想自己要怎么?说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皇帝怒火的时候,忠勇侯突然站了?出来,以刚正不阿的语气说:“回皇上,今日丞相?告假,是来了?臣府上。”


    皇帝语气听不出喜怒:“放着公务不处理,去你府上见你,朕怎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如此之好??”


    没有一个帝王不忌讳文臣与武臣相?勾结。


    忠勇侯:“皇上误会,丞相?来找臣,是想谈他的七女?儿与犬子宣儿的婚事,苏府七千金刚满十岁,犬子也?不过十四,实在是不必这么?早定下,臣便选择回绝。”


    苏丞相?:“……”


    早知道太子昨天会去丞相?府,他绝对不会出门。


    早知道忠勇侯是这么?个态度,他绝对不会向对方提出联姻。


    可惜没那么?多早知道,他现在只能跪在地上,声?泪纵横地说自己小女?儿是如何的身世凄苦,因为自己的疏忽过得很不好?,他才?想着补偿女?儿,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丞相?一派的人纷纷替他说话,极力将此事与权利勾结撇开关系。


    联姻的事情连皇室都不能避免,皇帝也?懒得计较这个,只问:“那和州的天灾,你为何隐瞒?”


    苏丞相?一脸冤枉:“和州递来的折子上,并未说有旱灾啊!微臣实是不知此事!”


    一听皇帝这语气,他就知道对方派暗卫查过自己。


    幸好?他早就将和州刺史的信烧了?。


    那封折子上也?确实只提到“今年收成不好?,朝廷能不能减免一部分赋税”。


    皇帝连连冷笑,完全不相?信他的清白。


    但也?确实拿不出证据,也?明白丞相?此时绝不能倒下,那会使整个朝廷一片混乱,变成他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最?终,皇帝也?只是砍了?奏曹的那四位大臣,连坐其直系下属,罚了?丞相?三年俸禄。


    和州刺史罢官,即刻押送至京城问罪。


    遣钦差前往和州核实灾情,之后由太子全权处理此事。


    又当众夸赞太子“有爱民如子之心”,给了?许多赏赐,责令十三曹要在公文下达前送至太子府上给其过目。


    看似轻轻揭过,可谁都知道,丞相?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会大不如前。


    杨谷拼命地压住自己上扬的唇角,觉得这一票干得超值。


    朝臣散去之后,萧云特?意等了?会儿苏丞相?,等对方暗藏冷意地看向她时,扶着幕篱心情舒畅地说:“丞相?大人,孤早就提醒过你了?,少做为他人遮掩罪行?的善人,那不是行?善,是在作恶。”


    第 40 章


    皇帝派钦差去和州的举动恰好方便了萧云。


    杨虞赶在九月到来之前回了母家安葬妹妹, 如今正等着她安排去处。


    改名君千颜的前太尉孙女也?等着一起行动。


    正好跟着一起去和州,替她与?和州别?驾对话,顺便搜寻可能存在的与?男主有?关的夜国探子。


    和州与?夜国的交界之处远在千里之外, 盛国如今的治安了……不说也?罢。


    跟着钦差走能蹭对方的护卫, 消息也?能及时传回来。


    赈灾的事情已经被皇帝提前交给她全权处理,钦差会卖她这个?面子。


    事实上,对方不仅卖她的面子,还恨不得将两个?人供起来,就算杨虞说“这个?钦差给我当吧”他估计也?会同意。


    因为上一个?不给太子面子的人已经被砍了。


    去探查一地灾情也?不是?什么好任务,栽到他头上算他倒霉。


    杨虞两人临走的时候, 萧云给了杨虞一份自己能想?到的治旱治蝗灾的方法总结, 让他过去一一尝试。


    她很清楚, 这上头的大多数办法不适用?和州的情况,如今的条件也?很可能做不到。


    但这方面的人才还没找到,她只能做到这样了。


    又给了君千颜一份自己的手?谕, 说如果情况太严重了,就直接开州府的仓库放粮,先让百姓活到朝廷安排赈灾再说。


    钦差的团队里还悄悄塞了其他人,两人到和州也?有?之前派去劝说别?驾的暗卫接应。


    应当稳妥。


    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这么大活的萧云反复确认了自己的安排后,才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离开。


    在她视线所及, 城外坑坑洼洼的路被张能带着人修整得宽阔平坦。


    曾经被烧毁,酒旗只剩半面的客栈还未被重建完,但也?支了棚子重新开业, 等待进城的行人挤在棚子里等老板招待一碗热酒。


    这次,她看清了酒旗上的字——“常乐客栈”。


    心?情突然变得十分安稳。


    她到底是?改变了一些事情的, 此时的她比那时站得更高,能够改变的事情也?只会更多。


    收回搭在城墙上的手?, 萧云回到城中,再次陷入争权夺利的漩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皇帝明着依然让丞相主理朝政,暗地里却开始搞一些分对方权力的小动作。


    比如给各位皇子安排职务,比如提升九卿的地位和扩宽他们的职务范围,比如让御史大夫提升绩效,不许摸鱼……


    再比如给太子的属官乱点鸳鸯谱。


    提升影响力最快速也?最常用?的方式就是?联姻,国师说太子要到二?十四岁之后才能成婚,那就给太子身?边的人找一门?好婚事。


    太子属官一共七人,有?五个?人都娶到了世?家贵族的嫡女。


    上官迟险些跟宁雨笙订了婚,还是?他连夜伪造出“老家两情相悦,嫁不了我就要自杀的青梅”这么个?人,再加上他本来就出身?侯府,不太需要靠妻子娘家给自己抬身?份,最后才给婉拒掉了。


    只有?师宣因为年纪小且险些跟丞相女儿订婚而没有?遭到皇帝的霍霍。


    萧云对此也?只能骂骂昏君,焦头烂额地应付和筛选那些因联姻开始接触自己的贵族,不能采取什么其他动作。


    毕竟这些人跟着她也?是?想?着飞黄腾达,她阻止他们娶高门?嫡女不太合适。


    九月份十月份,京城成婚或者订婚的人家特别?多。


    不仅是?太子属官,因朝廷权利结构频繁发生变化,许多人心?中不安,为了多条路走,家里原本准备等等更好选择的儿女都找了亲家。


    萧云作为太子,因着国师“二?十四岁之前要保持童子之身?”的预言,并没有?人上门?想?要将女儿嫁给她。


    但是?作为杨八小姐就热门?许多。


    现在想?加入太子一方的人不少,原本的太子党已经没什么气?焰,目前太子跟前比较得用?的人,除了上官迟只有?“杨环”还没有?定?亲。


    这会儿也?没人嫌弃她曾经有?过未婚夫,是?土财主的女儿什么的,对那些人来说,这反倒是?能让他们攀得上的优点。


    杨谷还记得太子给自己画的饼,所以对那些上门?求娶的人都坚定?拒绝。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谢氏的大公子他都拒绝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但他的拒绝也?没有?打消某些人的念头,他们采取迂回的方式,让家里的女眷给杨八小姐递帖子,邀请对方出游或是?参加宴会。


    要不是?打听不到她的行踪,估计还能整几出偶遇和英雄救美。


    萧云对此很烦。


    因为一个?大家闺秀不出门?交际是?很不正常的,容易招致不好的流言和密切关注,她只能挑着接受宁雨笙或是?苏凤裳邀请。


    就算如此,她也?很难预料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碰到对自己有?想?法的男人。


    谢大公子对此也?很烦。


    所倾慕的女子本就事务繁忙,闲暇时间不多,还要将时间分到这种?事上。


    那些虚伪讨好的男人更是?纠缠不休。


    上官还看好戏一般地问他:“现在还觉得自己能稳待名花落怀么?她可不是?看门?第的人。”


    谢攸自负不会有?人做得比自己更好,但也?很难像那些人一样将态度放得那么低,没有?底下地去顺从她。


    在他终于坐不住,对准备出门?的萧云说“我同你一起”的时候,对方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萧云:“真坐得住啊,谢公子。”


    谢攸:“……”


    她果然是?故意在等他忍不下去,才一直不采取行动。


    也?不知道这样恶劣的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心?中微叹,他伸手?将她拉上马车,一起去宁雨笙在新宅子里办的品蟹宴。


    萧云此时已经成功地成为了宁雨笙天下第二?好的朋友,仅在女二?苏凤裳之下,因而单凭自己就得到了宁大小姐的亲自迎接。


    她见面就打趣道:“我的好妹妹,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回邀请我了。”


    “我不像你跟凤裳那么忙,闲得无聊又喜欢热闹,自然要搜罗各种?理由办宴会。”


    宁雨笙嘻嘻地扶住她的手?臂,余光瞧见萧云边上的谢攸,立刻惊讶地挑眉:“这不是?谢大公子么?怎么,你肯将叫他跟你一块出门?了?”


    萧云曾在婉拒宁雨笙“我的哥哥们你可以随便挑,只要我们能当妯娌就行”的话时,提过自己正在与?谢攸在交往。


    谢攸的心?情立刻好了一些。


    他以为她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原来不是?。


    现在看来,更可能是?不喜欢别?人关注自己的私事。


    萧云:“差不多该收网了。也?趁早叫某些人死心?,之后我可不希望还有?人那这种?事情来烦我。”


    宁雨笙:“确实,你将谢大公子放身?边一放,立刻就能将他们比到尘埃里去,哪里敢再表露自己的痴心?妄想?。”


    虽是?这么说,她还是?挑剔地打量了谢攸一遍。


    作为护短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极端人士,宁大小姐完全没有?被世?俗观念裹挟住。


    她认识新姐妹的时间不长,却也?看得出来对方既有?不俗的外貌,也?有?令人折服的本事,即使銥誮没有?太子的关系,也?不愁嫁。


    就没有?配不上的男人!


    只可惜这姐妹第一次定?亲被父母耽误了,再要考虑出嫁,必须好好考察。


    配的男人不仅得优秀,还得对其百依百顺才好。


    谢攸对此回以微笑,并不意外某人能够搞定?传闻中非常难搞的宁大小姐,在短时间内被其真心?以待。


    只要她想?,她能跟任何人性格相契合。


    作为宴会的主人,宁雨笙没有?太多的时间跟他们闲聊,吩咐下人照老规矩将人带去清静又景好的地段坐下,就去忙其他事了。


    谢攸余光扫到周围场地空旷,还摆着其他的桌椅,目光一凝。


    这看起来好像是?准备有?其他人过来。


    人估计还不少。


    她平日来,都是?如此安排?


    萧云看出他的疑问,但故作不知,想?要看看他等会儿会是?什么表情。


    两人坐了不到一会儿,就陆续有?男子过来。


    这些人华服正冠,正当年轻,却不知为何,来见正在追求的女子时,神?色不似欣喜,反倒隐有?哭丧之感。


    这些人看到坐在萧云身?旁的谢攸,更是?变了脸色,有?人还未说话就匆匆转头离开,剩下的人也?是?支支吾吾,打过招呼就告辞离开。


    谢攸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场面似乎与?他所想?的相近,却处处透着股诡异。


    萧云但笑不语,只跟他闲聊秋天的美食。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这些人又不约而同地回来了,且个?个?挺胸直背,仿佛很有?斗志。


    但没有?一个?人先说话。


    萧云:“我方才还在想?,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去别?处逛逛了。”


    他们立刻一拥而上,从袖子中掏出一叠纸放到桌上。


    一人道:“这是?我近日就‘如何令赈灾的粮食最快抵达百姓手?中’写的策论,请姑娘和谢公子品评。”


    萧云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份,先点了名字,再看其中的内容,每看一段还要问问对方的思路。


    她姿态闲适,语气?也?不严厉,被她点到名的人却如临大敌,每句话都仔细斟酌。


    谢攸没想?到自己今天跟过来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画面。


    或者说,她做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笑意爬上眼底,他也?伸手?拿了一份看起来,只是?不似她这样一问一答,只给出一些自己的看法,让他们自行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整场下来,几人都被汗水打湿了后背。


    萧云让人收起他们的文?章,用?面试官的口吻说:“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之后会向殿下反应,请先回去等结果吧。”


    几人皆松一口气?,一刻都不愿多留,转头离开。


    待他们走后,某人满是?笑意地问:“伯珩现在可还担心?他们对我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谢攸回以一笑:“学生总是?很难对要求严苛的先生抱有?钦慕之心?的。”


    那可不一定?。


    某个?脑子里闪过许多师尊文?学的人在心?中说到。


    被追求的烦恼随着缺人的烦恼一同离开,没过几天,太子属官的数量就翻倍增加。


    除了大部分的年轻人之外,还有?月贵妃娘娘介绍的几位大臣的门?生,作为熟练工来带着其他人干活。


    新人的到来大大改善了太子府加班到凌晨的现状,变成了加班到晚上。


    热闹的联姻活动也?暂时告一段落,变成了督促孩子学习,通过选拔的方式加入太子阵营。


    人家比起关系更看重才能,他们自然得投其所好。


    太子府的事务步入正轨之时,去和州调查灾情的钦差也?完成任务归来。


    好消息是?旱灾和蝗灾刚开始没多久。


    坏消息是?天灾的范围很大,如果由朝廷赈灾,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国库里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萧云本来还觉得自己挺有?钱的,一听到那个?数字,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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