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听到?别人大?喊“杨环”的?时?候, 萧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大?家也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状若疯狂的女人朝着萧云所在?的?屋子跑过?来。
好在太子府的暗卫不是吃素的?。
松语以极快的速度出门,关门, 制服来人, 提到?窗前。
看呆所有人。
被?松语抓住的?女子奋力挣扎了两?下,发现毫无作用之后冷静下来,抬头看向站到?窗边的?苏凤裳和萧云。
女子先是有些错愕,随后怒极而笑:“好啊,你们两?个贱人都在?,果?然是你们勾结起来害了我哥!”
没想起来这是谁的?苏凤裳:?
担心自?己暴露的?萧云:哟。
萧云做过?“万一遇到?杨环熟人”的?预案, 也准备了一些误导对方和威胁对方闭嘴的?话术。
唯独没有想到?, 居然有人直接把她当成了杨环。
世上还是瞎子多啊。
萧云:“妹妹何出此言?”
女子愤恨地?看着她, 讥笑道:“这么久过?去了,你打?扮起来还是这么浮夸俗气,拼命炫耀富贵。”
萧云觉得这个观点有些另类。
因为大?家都是往富贵的?穿, 而她头上连珠钗都没有,更称不上珠光宝气。
虽说穿得是红衣,肩颈采用了妆花织金的?工艺,但外头穿的?是白?色的?披衫,装饰也都选的?清淡颜色, 贴的?是白?雪红梅的?意境。
要说浮夸俗气,通身亮眼橘色,珠翠满头的?宁雨笙岂不是……
想到?谁谁来。
“陈彩静!”宁雨笙领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指着擅闯女子就骂,“就你这幅钗横鬓乱的?样子, 还好意思说别人!怪本小姐心善,没叫人去收回下给陈氏的?帖子, 才叫你有机会在?这里发疯。”
说完又替萧云说了句话:“杨姐姐今天好看得很,年轻姑娘就该穿得鲜亮光彩。”
宁雨笙旁边一女子看了眼屋中的?萧云,状若随意地?说:“本郡主听说杨八小姐方死了未婚夫,不说守孝,也该素服吧?”
“明华你可闭嘴吧。”宁雨笙怼道,“那猪狗不如的?男人也配别人给他守孝?况且两?家的?婚约早不作数,他死了,杨姐姐合该庆祝庆祝。”
明华郡主呵呵一笑:“女子的?妇道你是一句不提。”
宁雨笙:“这种情况还守什么妇道?那不是把自?己的?脸丢地?上给别人踩,任人奚落,不想当人么?”
萧云忍住给宁大?小姐鼓掌的?冲动,在?心中给对方点了无数个赞。
这觉悟,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现代人。
何况是古代。
宁雨笙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说:“好了,把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赶出去,别坏了大?家参加宴会的?心情。”
苏凤裳见局面被?控制住,温柔地?出声提醒:“今日最好还是少些变故,从?翰州来的?上官公?子和谢公?子也在?,一个不好,容易坏了他们对京城世家的?印象。”
这确实是紧要的?问题。
京城多豪族,翰州多旧贵。两?边牵扯不少,却?也常互相鄙视。
叫翰州来的?人看笑话,他们是万万不愿意的?。
悄摸跟在?人群后边的?上官迟闻言,打?开折扇遮住脸,对身边的?谢攸说:“你长?得太显眼了,也遮遮。”
谢攸没有理会他。
人群中,松语见宁府的?家丁围了上来,便将人放开。
谁知道宁雨笙带的?一群仆从?都没拦住人,让陈彩静朝着萧云和苏凤裳扑过?去。
好在?有窗台阻挡,她没能给两?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甚至连苏凤裳都没有受惊,只皱着眉看着陈彩静说:“陈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家中人也该着急了,还是说,是令尊令堂让你这么做的??”
陈彩静脸上的?疯狂之色僵住,眼中有惶恐和后悔一闪而过?。
显然,她在?秋水宴上闹事的?行为并没有得到?父母的?许可。
但苏凤裳的?话非但没有将她吓退,反而让她破罐子破摔起来,陈彩静没敢再对两?人动手,便口不择言地?骂起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堂堂丞相府小姐,居然勾引我哥,骗他说要嫁给他,不然我哥怎么会跟杨府退亲?现在?他被?害死了,你却?什么事都没有,当真是没有天理。”
苏凤裳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余光频频看向萧云。
她刚认的?姐姐!这话叫杨八小姐听到?,要是对她产生芥蒂了怎么办?
心中暗恨,她看向陈彩静的?目光带上几分凌厉,打?定主意要让陈氏再无声息,以免对方再出来破坏她跟别人的?关系。
苏凤裳语气凌厉起来:“我的?婚事自?有爹娘打?算,自?己怎会冒然与男子说要嫁给对方的?话?凤裳是爱惜名节之人,陈姑娘慎言,不然我必定要像陈氏讨一个说法。”
宁雨笙踹了不争气的?下人两?脚,转头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呵”了一声:“照陈小姐的?说法,你兄长?看不上九卿的?女儿,转头想娶位列三公?之一的?丞相的?女儿?你陈氏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兄长?又是什么东西,你们配吗?”
人群中接连传来忍俊不禁的?低笑。
宁大?小姐的?话虽不中听,但也是实话。
相比起来,陈彩静说得更像是口不择言的?污蔑,无力改变现状后的?疯话。
苏凤裳也是急着跟陈氏撇开关系,在?宁雨笙说完之后,便委婉含蓄地?说:“凤裳自?幼被?父母呵护宠爱,悉心教导,若要择良人共度余生,也只会倾慕端方温良的?君子,而非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宁雨笙:“而你哥,是被?太子殿下批评过?人品的?败类,你陈氏也是不懂教养子弟的?。我劝你不要在?这里丢人了,不然我可就让人把你丢出去了。”
陈彩静被?她俩的?话搞得羞愤难当,转过?脸去,瞧见萧云倚着窗边,笑容浅浅,仿若再看好戏一边。
她顿时?怒气冲天,破口大?骂:“贱人,你以为你搭上太子就能跻身京城上流了?不过?是被?我哥搞大?过?肚子的?……”
后面的?脏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她的?下巴和双手便被?松语卸了。
萧云扶着窗棂,身子往外探。
松语见状,将瘫坐在?地?的?陈彩静捏着肩膀提起来站着。
萧云审视着这张青春娇俏的?脸,有些拿不准对方刚才的?话是一时?昏头还是真的?恶毒。
没关系,这种情况都当做找死处理。
她伸手试图亲手帮陈彩静合上下巴,但因为业务不熟练,把人搞得泪流满面也没成功。
萧云面不改色,强作温柔地?捧着陈彩静的?脸:“是宋九娘子给了你们甜头,叫你们觉得这种方式对谁都有用么?让我猜猜……陈妹妹失了兄长?,伯父伯母失了儿子,是想要我进门为他尽孝?”
宋九娘子是嫁到?陈氏的?一位京城世家女。
出身很不错,原本也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只是意外与一位陈氏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还搞得人尽皆知,不得不退婚下嫁。
这事当年闹得也不小,很多人都有印象,萧云的?话音刚落,便有一粉衣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从?人群中走出,凑上来对陈彩静连扇三巴掌。
小姑娘极为气愤地?说:“我姑姑被?你们陈氏磋磨了那么多年,昨日才借着太子之言和离归家,但也是一身旧病,心如死灰,若不是我爹和伯伯们拦着……”
“你们陈氏的?人最恶毒不过?了,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再叫我听到?你们污蔑他人清白?,有一个算一个,本小姐撕烂你们的?嘴。”
宁雨笙惊奇道:“宋惜暖,真没想到?你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宋家小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您也最好管管自?己的?嘴,平日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宁雨笙:“怎么,你也要撕本小姐的?嘴?”
宋家小姐没说话,气呼呼地?回到?人群中。
主打?一个认清形势,不给家里添乱。
大?家看着她们俩拌嘴,没有注意到?,被?萧云捧着脸的?陈彩静露出了极为诧异和惊恐的?目光。
在?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挣扎能力之后,陈彩静才发现眼前的?“杨八小姐”与她记忆中的?杨环不同。
那怯懦的?,时?常低着头的?女人虽然有着姣好的?容貌,但绝不是这般柔中带厉的?长?相。
也绝没有这样仅用言语就左右局面的?能力!
她想要当场揭穿此人的?身份,然而倾尽全力也只从?喉咙中挤出“嗬嗬”的?难听声响,眼前也只有对方脸上越发浓郁的?笑意。
“好了,这话再掰扯下去也没意思。”
萧云撒开手,从?屋中走出来,面带歉意地?对着众人欠身:“给诸位添乱了,我若是强行留下恐扰了诸位的?兴致,便先与陈家小姐离开,之后再叫陈家还我和苏妹妹一个清白?。”
柔弱坚强小白?花这人设,她是再装不下去一点。
反正现身人前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速速退场。
大?家对陈彩静有多厌恶,对她就有多怜爱,这会儿也忘了过?去对她的?一些恶意揣测,纷纷让开路,目送她们离开。
宁家的?仆人因为太过?废物被?自?家大?小姐踹了几脚,这会儿也积极地?抬着陈彩静跟在?后头。
萧云从?回廊穿过?,路过?了谢攸二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第?一眼:谢大?公?子穿这件红衣果?然好看。
第?二眼:谢攸旁边这男的?是谁?
长?相不俗,衣着气度不俗,那骨子散漫中带着一点贱的?气质更是独特。
像是那种身怀奇技,行事令人捉摸不透的?乐子人。
最重要的?是,他有桃花眼和泪痣。
根据古早文套路,怕是在?原著中有不低的?戏份。就是年纪有点大?了,跟女主八成没有感情戏。
她暗自?思索此人的?身份。
谢攸也发现了她将注意力放在?了上官迟身上,不由皱眉,但并未出言,与他人一样目送几人离开。
待人群散开,谢攸与上官迟于一间厢房中暂歇。
上官迟殷勤地?亲自?给谢攸斟茶,等对方捧起茶杯后才冷不丁问:“那杨姑娘身上的?胭脂香好似与伯珩身上相同。”
清透平静的?茶汤泛起涟漪。
谢攸抬眸望去的?目光泛着冷意:“如此轻浮,你是把君子之礼忘到?脑后了么?”
“你把我当狗吗?我跟她离得那么远,周围又都是各家的?小姐,我能分得清谁身上是什么香?”
上官迟满脸无辜地?说完,又极为欠打?地?拉长?了语调:“在?下不过?是——诈谢大?公?子而已。”
“……”
谢攸微有些恼怒,不懂这些人为何脑子里只会想些情爱之事,也不欲跟上官迟多说些什么,只道:“她为太子办事,今日见到?你,想必会告知太子。”
“我都来这儿了,不怕人知道的?。”上官迟不在?意晃着扇子,仍旧试探道,“但这姑娘确实瞧起来很厉害,那红衣穿在?她身上便叫我想起你,想来是有你八分聪明的?。”
谢攸因今日的?变故多有思虑,却?也没有忽视邻家姑娘今日的?盛装。
较往日更为夺目,美丽得不可方物。
许多男子都看得失神。
想来,若非被?那死去的?陈安拖累,愿意接受杨氏的?门第?,上门求娶的?人能踏破杨府的?门槛。
如此才貌,被?蹉跎至今日才展露人前,当真是可惜。
谢攸垂眸敛起思绪,淡淡道:“你要是不怕回不去,也不怕自?己在?京城跌跟头,可以自?己去试探她有多聪明。”
“哟,这么高的?评价啊,那我可要好好地?见识一下。”上官迟非但没有退却?之意,反而兴奋起来,“便是被?扣下来也不打?紧,大?不了入仕,等不想混了就让我爹装病,上折子求陛下让我回去奔丧。”
如此“孝顺”行为,他的?好友连指责的?想法都没有。
可见是常态。
另一边。
萧云一路走到?门口,也没想到?那蓝衣公?子在?原著中的?定位。
正打?算回去细细回忆原著,转头瞧见追上来的?苏凤裳和苏梦璃两?姐妹。
苏凤裳:“陈姑娘说了那样的?话,凤裳也不好多留,便带着璃儿一起出来了。陈氏各府近来闭门谢客,姐姐可需要我带你去?”
她倒不是非要插手这事,只是担心那陈家夫妇在?女儿面前说过?什么浑话,被?陈彩静变本加厉地?说出来。
哪怕只是让她站在?旁边,也能方便她及时?引导风向。
萧云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必,我会将她带去太子府,然后传唤陈家父亲和陈氏族长?,妹妹无需为此操心。”
“至于你所担忧的?事情,太子殿下应该也像承诺过?我的?那样,承诺过?你不再追究过?往。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苏凤裳险些苦笑。
太子可没承诺过?她什么。
但这话不能跟外人,尤其是此刻的?好姐姐,未来的?竞争对手说。
她也只好改口:“那凤裳便带妹妹回府,等下次有合适的?机会,再将她带出来与人交往。”
萧云一派“你决定就好”的?样子,蹲下来摸摸苏梦璃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妹妹啊,你要记住一句话: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男人不要捡,除非你能徒手打?死他。”
不乱捡男人,有女二教导和保护,女主就能当一辈子的?小天使。
她对女主也就这点期望了。
如果?女主最终还是做不了恋爱脑摘除手术,她会选择放弃治疗并把人当做高杀伤力武器使用。
苏梦璃懵懂地?点头:“好的?。”
真乖。
真可爱。
真好rua。
没忍住亲了口小姑娘香香软软的?脸蛋,萧云心满意足地?乘上马车离开。
回到?太子府后。
她又是那个霸道专横,唯我独尊的?太子。
陈氏族长?和陈安父母是被?暗卫丢到?萧云面前的?,让她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孤第?一次见贵府公?子时?,好像也是这个场面。”
给三人吓得面无血色,双腿打?颤,直呼饶命。
“孤本不欲对你们陈氏做些什么,那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了。”萧云将手伸进幕篱,撑着下巴,为不堪重负的?脑袋分担些许压力。
“但是呢,今天贵府的?陈姑娘在?秋水宴上说了一些话,给另外两?位姑娘造成了一些困扰,她们求到?太子府,孤不得不给她们一个交代。”
松语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复述了陈彩静说过?的?所有话。
陈母:“彩儿说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假……”
“闭嘴。”陈氏族长?怒吼,“分明是子虚乌有的?污蔑,你莫要因为偏心女儿而颠倒黑白?。”
陈母嗫嚅了声,想说些什么,还未出口就被?丈夫甩了一巴掌。
陈父狠心给了她一巴掌后,又咬着牙提起陈彩静,啪啪两?巴掌。
宋家小姐打?了陈彩静三巴掌,也不过?是把她的?脸打?得通红,他这两?巴掌下来,却?让她的?脸高高肿起。
可见是用了不小的?力道。
陈父痛心疾首地?指着妻子说:“往日里我信重你的?出身,相信你的?人品,没想到?你竟然能将一对儿女养成这般模样!你们这是要把我陈氏的?名声败光啊!”
陈母:“……”
萧云:?
萧云敲了敲桌子,玩味地?说:“常言说的?都是‘子不教,父之过?’,怎么到?了陈老爷这里就都是妻子没教好孩子呢?”
“怎么,你之前是个死人,到?今天才活过?来一张嘴,用来将责任推给别人?”
陈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疯狂道歉。
陈氏族长?一脚踹他屁股上,也开始往自?己身上揽管教不严的?责任。
两?个男人竟如一群鸭子一样吵闹。
萧云险些喊人直接把他们丢出去,阴森森道:“我不是让你们来这儿唱大?戏的?,是想问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陈氏族长?给出了解决方案。
陈氏代表陈安向受到?影响的?人家(杨家和丞相府)赔礼道歉,以宗族名义正式澄清谣言,然后将陈安逐出族谱。
至于陈彩静,剥夺一切待遇,禁止私自?定婚,送回老家为祖先祈福。
陈家夫妇没收族中分配的?产业,闭门思过?三年。
有宗族压着,他们再出来碍眼的?几率为零。
萧云也不是杀人狂魔,便点了点头:“陈氏还是有明白?人的?,孤很欣慰。”
陈氏族长?感觉到?她的?态度缓和,立刻进行一个试探:“那您之前说过?的?,有关我们陈氏的?话,能不能……”
她:“可以,我收回上一句话,老糊涂东西。”
摆手叫甲影把人都丢出去。
萧云一想到?马上又要开始高强度工作,心情瞬间不美丽起来,决定做点什么开心一下。
她在?心中翻了翻小本本,问起墨衣:“七皇子最近怎么样了?”
墨衣:“七皇子这几日频繁去诸位大?人府上,试图说服他们在?典礼之前反对立太子,但没什么效果?。今晚请了南湘王世子、怡亲王孙子,镇北侯三子……等人在?摘星楼饮酒。”
“老狐狸骗不了,就忽悠别人家里的?蠢货是吧?”萧云摇了摇头,“这样吧,你去摘星楼,把他们的?菜单改成十盘拍黄瓜。”
墨衣:“是。”
摘星楼。
掌柜正在?审核贵客的?菜单,派人去现选新鲜食材。
等翻到?七皇子那桌的?时?候,他看着“十盘拍黄瓜”的?单子,陷入沉思。
他喊来记菜单的?店小二:“这是七皇子点的??”
乔装成店小二的?墨衣:“是七皇子派人来点的?,那人说七皇子殿下准备宴请几位贵客,让我们务必弄得好看些。但奇怪的?是他只点了十盘拍黄瓜,这拍黄瓜……还能怎么好看?”
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七皇子……这是想干什么?”
因为最近送礼和搜寻神医花光了钱,准备等他自?己识趣把这十盘拍黄瓜换成大?菜,再送几个小菜?
送不了一点儿。
掌柜“呸”了一声,心道:就是太子在?摘星楼门口摔了,也客客气气地?送金子给他增修平台。七皇子是个什么东西,要权没权,外家也拿不出手,也敢在?摘星楼充祖宗?
他将这张菜单拿出来,单独跟后厨交代:“七皇子既然要好看些,你们就给他弄得好看些。”
厨子:?
“这是拍黄瓜,不是雕萝卜,能有多好看?”
掌柜:“黄瓜当萝卜雕呗,换不同的?黄瓜,不同的?辣椒,看起来好看就行。”
厨子很无语。
但厨子没办法,只能表演雕黄瓜。
月上中天,七皇子与各府的?少爷坐在?雅间里,屋外站了十个美貌的?侍女准备上菜。
七皇子微微一笑,觉得摘星楼的?老板十分上道,大?手一挥:“酒菜上了,我们再聊。”
其他人看到?这排场,以及七皇子那副自?信大?方的?模样,以为这些菜有什么花活,都期待地?看着侍女上菜。
每道菜上都扣着一个盖子,盖子上有细密的?水珠,冷气缓缓散开。
冰镇的?菜,莫不是稀有的?海货?
等所有菜上齐,美貌的?侍□□雅退场,出门后还替他们掩上房门。
有人迫不及待地?揭开了面前的?一道菜。
只见一条晶莹剔透的?龙在?盘中蜿蜒起伏,龙头带翠色,龙尾细碎晶莹,好似拍黄瓜段。
他沉吟了片刻:“这雕工,绝了。”
另一人也揭开了自?己面前的?盖子。
里面立着一只拖着尾羽的?凤凰,糖腌的?丹桂在?尾羽上细细地?扑了一层,美丽夺目。
羽毛的?花纹,好似黄瓜皮。
他尴尬了片刻:“这凤凰,真香。”
七皇子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正欲命人重整一桌席面,怡亲王孙子,明华郡主的?哥哥却?已经手快地?掀了桌上所有的?盖子,进行点评:“从?前只听说有雕萝卜的?,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多模样的?雕黄瓜,今日真是开了眼。”
南湘王世子脸色难看:“七皇子殿下,我们是给您面子,才不去秋水宴,在?这儿跟您吃饭,可您叫人上十盘黄瓜,是想把我们哥儿几个喝死在?这儿?”
七皇子:“不是……”
“好了,别说了,您想找我们干什么,我们多少有数,出门前呢,也被?家里的?老头子耳提面命,晓得其中的?厉害,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我还是来了。”
南湘王世子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面色转冷:“但是,你不肯给我们应当的?尊重,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先走一步,你们随意。”
“文兄,这肯定是有人恶意挑拨我们的?!”七皇子站起来,言辞恳切。
南湘王世子问他:“恶意挑拨,为什么不直接让人给我上十盘拍黄瓜,而是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七皇子:“……”
说完,南湘王世子就不顾七皇子挽留,甩袖离开。
在?客人中,他的?身份最高,过?去也时?常带头搞事,现在?他走了,其他人自?认得罪不起太子,也顺着这个借口快速离开。
七皇子和十盘雕黄瓜坐在?冷冰冰的?雅间里,有一种坐在?冰窖里的?感觉。
很明显,他是被?别人和摘星楼的?掌柜一起耍了。
不然这种菜单不可能顺利地?下到?厨房,更不可能确认一下都没有地?送到?他的?桌子上。
愤怒让他额头青筋直跳,而理智让他不敢在?这里发脾气。
他也就剩一个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的?人设吸引人了。
原本,在?几位皇兄和老九老十出事后,皇帝出于对宗室嫡系的?拉扯,会给他安排不错的?位置。
结果?现在?老九当了太子,他却?还是空有皇子的?名头!
越想越不甘心,七皇子匆匆离开摘星楼,直奔皇宫而去。
他拿出师从?母亲梅妃的?茶艺,对着皇帝一顿哭诉生活辛苦,诸事不顺。
他也继承了梅妃与皇帝的?外貌优点。快及冠的?人,做出这种情态竟没有叫人反感,一向喜欢他的?皇帝甚至还有些心疼。
皇帝一直安慰到?自?己吃丹药的?时?辰,才让七皇子带着一堆赏赐离开。
等人走了后,皇帝眯着眼睛,似是自?言自?语一般:“朕好像说过?,太子受伤的?事情到?此为止,怎么还是有人不接受……”
周围的?宫人如鹌鹑一样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藏进角落里。
“白?潜。”
皇帝喊来自?己的?暗卫头子,很是蛮不讲理地?说:“虽然朕没有叫你调查过?太子,但你作为朕的?耳目,想来是知道太子的?情况的?。”
白?潜:???
幸好是个面瘫,不然他的?茫然和慌乱都将暴露无遗。
皇帝:“太子最近有没有针对过?七皇子?”
白?潜想到?底下刚递过?来的?消息,暗自?松了口气,说:“有。”
“嗯?”皇帝的?语气变得危险,“太子做了什么?”
白?潜:“她派暗卫潜入摘星楼,将七皇子宴请南湘王世子等人的?菜单改成了十盘拍黄瓜。”
皇帝:?
“什么拍黄瓜?”
白?潜一脸正色地?说:“就是菜单上最便宜的?那道拍黄瓜,那暗卫换完菜单后还乔装成楼中的?小厮作证,说菜单是七皇子府的?人定下的?,摘星楼的?掌柜让厨房将黄瓜雕花配菜,最后端到?了七皇子他们桌上。”
“噗哈哈哈哈——”
皇帝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
定时?过?来给他送丹药的?玄知道人走进来,笑问:“何事让陛下如此开心?”
“方才,小七过?来跟朕哭诉,说这两?天有很多人借着‘见太子真容损伤气运’的?借口,对他暗下毒手。”
皇帝故意卖了个关子,也想看看玄知的?反应。
玄知没有替自?家徒弟解释的?意思,只道:“损伤气运一说,是臣多年前所言,确有其事,云儿也一直戴着幕篱出行。七皇子见到?她的?脸,大?约是她故意的?。”
“是,小九一向有些小心眼。”
皇帝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玄知便知道自?家徒弟大?约又做了什么戏弄七皇子又无伤大?雅的?事情。
他含笑着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所以云儿是又做了什么吗?”
皇帝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拍黄瓜事件,并兴致勃勃地?说:“叫御膳房也做几盘雕花黄瓜,送去太子府。”
收到?宫里的?“赐菜”,在?萧云的?意料之中,随意谢过?之后,让来送菜的?内侍带了份新做的?点心当孝敬和回礼。
皇帝这一步,看似是警告,实则是轻拿轻放。
对七皇子来说,这十盘拍黄瓜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对皇帝来说,却?只是小孩子打?闹,大?人看个热闹就完了。
对她来说,当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萧云脸上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收到?了新的?消息。
去与叛军交涉的?使者回来了。
第 23 章
叛军对荣王世子, 比大家想象中更为看重。
在一番扯皮之下,对面开出了一万两黄金,五万石粮食的条件, 要将对荣王世子的惩罚减轻至完成皇城修整后就释放。并且派了三百精锐入城帮忙。
五万石粮食足够一万士兵吃上一个月。
一旦失去这些粮食, 叛军在京城附近坚持不了多久,只能?退回荣王的封地。
这也是萧云示意?侍者给对方开出的条件之一。
至于答应释放荣王世子之事,她会让他们把尸体带回去安葬的。
萧云喊来新上任的太子舍人,也就是之前打算盘的那三个小?伙子,问他们:“少?府那边安排了多少?人参与修整皇城?”
其中?一人说道:“当?时刘大人写的是五千人,少?府早已招募齐全。再加上犯官家属, 大约有六千人。”
因为是太子办的第?一件事, 要的人手?也不?多(宫里修宫殿动辄上万人), 少?府的人秉承着“就算不?巴结也不?要得罪”的原则,很快就给办妥了。
“六千人。”
萧云突然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光抄家后被牵连的官员家属都上千了。
三人不?懂她是在为什么叹气, 均有些紧张。
第?一个开口的人解释道:“城墙在叛军被驱逐出京城后就紧急修过,路和百姓的屋舍受损比较严重,原本计划五千人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如今增加了人数,花费的时间会更短, 还有叛军送来的钱粮,算不?上劳民伤财。”
另外一个人似乎悟出了什么,说:“如果您希望时间久些, 我们可?以重新安排,或者将一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加入进来。”
萧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很熟练。”
对方连忙摆手?, 表示自己平时绝对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其他的也没多说。
萧云便知道磨洋工是现?如今的官场常态。
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主子叹气,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气氛沉重起来。
将官场烂摊子丢去脑后,萧云决定?改天再为这件事头疼,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这几日事忙,还未曾问过你们在太子府是否适应?”
一接到调职令就连夜卷着铺盖来三人用力点头。
太子舍人的薪资待遇跟他们之前差不?多,但是太子府还另外开一份工资。
而?且这里还没有使唤他们干杂活的上司!
而?且跟着太子可?以干实事!
这两天他们手?头没活都没有影响他们对工作的热情,起夜回来的时候都要打会儿算盘。
萧云:“实话说你们的卷宗我还没看,也不?是很在意?你们之前是干什么的,出身哪家,现?在你们要给我办事,告诉我名字就行。”
三人被她的话鼓舞,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第?一个说话的人叫石承,是一个实诚的人。
那种非常典型的,不?懂官场的人情世故,觉得自己只要做好事就能?越来越好的年轻人。
想来是在官场里碰壁过不?少?,所?以来太子府之后焕发出极大的工作热情。
半夜起来打算盘的就是他。
出主意?说“可?以拖久一点”的人叫林霍,是一个很灵活的人。
是他告诉了另外一个同?事是“石承半夜起来打算盘”,导致对方也半夜起来打算盘。
至于他有没有半夜用工,可?以从他还不?错的精神面貌上得到答案。
最后一个人叫成敬,是一个很沉静的人。
出身大约不?是很好,身量瘦削,穿着还算得体,但看得出来没有被精心打理过外表,家中?缺少?仆从,也尚未娶亲。
根据线人汇报,他不?仅会半夜起来打算盘,还会五更起来看专业相关的书。
是个卷王,且出人头地的意?愿非常强烈。
三个人的名字都不?具备某种特色,也没有在原著中?出现?过。
萧云:“石承和成敬去清点叛军送来的赎金,特别是粮食,要带着医官一起检查,以防叛军在里面下毒。”
两人知道五千石粮食的重要性,神色一肃,郑重应下。
她随即对一脸期待的林霍说:“你替孤跑个腿。”
林霍隐约有些失望,并不?敢表露,低下头等她的吩咐。
“你去跟负责看管那三百叛军的林将军说一声,将那三百人分成六组,分去各处参与劳役,如何?分派由他决定?,只有一点,他们的头领必须和荣王世子在一处。”
林霍犹豫了下,问:“叛军入城,必然是想要营救荣王世子,不?,是那逆贼的幼子,让叛军的头领与那小?贼接触,真的好么?”
萧云:“荣王世子必然会被严加看管,不?允许与叛军私下接触,跟他待在一起的人也会得到一样的待遇。”
林霍恍然大悟:“您是想借此断开叛军的统领与其他叛军的联络。”
“禁军需要防备叛军再次攻城,空闲的兵力有限,也只能?如此。”
萧云没有解释自己的另一重打算。
有叛军统领在,她明天的大戏才能?唱得精彩和真实。
总不?能?叫那将近一万的叛军就这么带着血海深仇退守荣王封地,伺机再次来犯。
三人从她这里领到了活,各自都很满意?地离开。
萧云却又?开始叹气。
为的是缺少?谋略型人才。
本来以为林霍能?顶用些,结果他多嘴质问她的打算,还自以为是发现?了盲点,试图让她收回命令。
就有点小?聪明,脑子不?够。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原著里没有得到描写的人,才能?上限都不?高。
不?然没法解释对方为什么在乱世背景中?没有姓名。
对几天后设宴招人的事情降低期待后,萧云又?想起了秋水宴上,站在谢攸身边的男人。
在直接调查邻居和回想原著被反复创死之间,她选择前者。
超厉害的墨衣姑娘在三刻钟内给她带来了该男子的全部资料。
“什么?!”萧云震惊地站起来,“他是上官迟?”
男主前期的狗头军师怎么会是男主后期军师的兄长的好友???
墨衣有些疑惑主子为何?如此震惊,以至于她花了五息时间怀疑自我,才道:“上官迟的外貌很少?见,他入京也并没有遮掩行踪,使用过重泉候的印信,且与谢氏公子一同?出席秋水宴,被冒充的可?能?性不?大。”
几乎是没有。
萧云接受了这个现?实,最终还是亲自梳理了一遍跟上官迟有关的剧情。
每一个烽火戏诸侯的君王身后,都有一个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上官迟在狗头军师中?很是出类拔萃。
前面说过,男主灭掉盛国花了三年。
其实在他登基的第?一年,他就连夺盛国二十座城,一路打到了女主兄长所?守的城池。
眼看就要打下来了,上官迟突然跟男主讲女主就在城中?,建议男主先派人进去保护女主,防止城破的时候误伤。
男主一下子就答应了。
而?且还因为担心女主被她的哥哥牵连,把作为军师的上官迟送了进去。
结果女主得知早年守在身边,与自己私定?终身的青梅竹马竟然是敌国的现?任皇帝,还亲自射伤了她作为守城官的兄长。
她整个人都非常混乱,崩溃,不?能?接受。
哭过一场后,便决绝地将定?情信物摔碎,并让上官迟带回去给男主,表示自己与对方恩断义绝,以后只当?仇人。
这个时候,上官迟开始给她出主意?了。
他让女主写了一封血书。
说自己要与城池共存亡,如果男主执意?要攻城,她就从城楼上跳下去。
假如男主退兵,那么她就嫁给他。
一般来说,光是这封血书就足够引起一段狗血虐恋的大戏了。
结果暗卫出了意?外,被耽搁了,没有将信及时送到男主手?里。
男主自以为把媳妇的事情安排妥了,不?仅没有缓缓,还抓紧时间攻城。
女主觉得自己在男主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男主的行为是在对她的嘲讽和侮辱,悲痛欲绝,喝下上官迟给她的送行酒之后,便在城破时跳下了城楼。
打了胜仗的男主跪在女主的尸体旁,一手?刚拿到的血书,一手?搂着女主的尸体,悲恸非常,感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时,上官迟又?开始提建议了。
他说“保住这座城是她生前最后的心愿”,然后建议男主与盛国暂时休战,治理好之前打下的城池,并回国都为皇后准备葬礼。
是的,他甚至研究了冥婚的流程,在刚刚打下的城里给男女主办了个冥婚。
这还不?算什么,最骚的是,上官迟趁男主对着女主的遗物发呆,让人带着快复活的女主跑了。
是的,他给女主的,是很经典的那种假死酒。
上官迟为了自己能?够脱身,本来是安排了一具与女主外表相同?的尸体躺在棺材里。
谁也没有想到女二发现?了妹妹的尸体是假的。
女二模仿了女主的笔迹和口吻,给男主写了一封信。
信里写的大概意?思是“家国之仇不?共戴天,我绝对不?会嫁给你这个凶手?,所?以选择假死逃走?,今生都不?要再见了”。
男主以为被骗,在极度愤怒之下将女二纳为皇妃,给予各种荣宠,意?图让流离在外的女主明白自己错过的是什么。
对这段剧情,萧云只有一个字的评价:6
这段之后的剧情里,上官迟出现?的频率也并不?低,许多大型狗血情节都有他的推波助澜。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人幸免,平等地令每个人都受到伤害。
可?以说,只要在上官迟刚刚出现?的剧情里将他掐死,《倾国绝恋:乱世美人泪》这本书就能?减少?一半的厚度。
刨除这些槽点不?谈,萧云发现?原著里并没有描写上官迟跟谢攸谢衡的关系。
只写了男主因为上官迟“年纪不?小?但未曾娶妻”“年纪不?小?但外貌极为出彩”“年纪不?小?且跟女主关系过密”等一系列原因,逐渐冷落了他,改而?重用谢衡。
之后走?了男主的事业线(将乱成一团的盛国收入囊中?),不?得重用的上官迟就这么消失在文章中?。
乍一看,上官迟和谢衡兄弟没有太多接触,还曾与谢衡是竞争对手?。
但仔细想想,重泉候的封地是翰州重泉县,而?重泉县就在云穆郡。上官迟身为重泉候的独子,能?不?认识云穆第?一望族,谢家的贵公子?
根据萧云今天的匆匆一瞥,她觉得上官迟与谢家人不?仅是认识那么简单,他跟谢攸简直像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不?是加钱的那种。
虽说小?说都不?是客观的东西?,不?能?用其中?的描述来将现?实中?的人盖棺定?论,但省略掉这种信息也多少?有些过分了……
萧云抱怨了两句,便按捺不?住好奇地问墨衣:“上官迟岁数如何??”
墨衣:“二十有一,生辰在七月初九。”
萧云算了下时间线,发现?上官迟在原著中?的首次登场时甚至没有满三十岁。
给他写的像是什么中?年大叔一样……
虽然但是。
不?过。
在这个年代,三十岁还不?结婚的男人,尤其是贵族男人(并且长得很好看),实在是很诡异。
上官迟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该不?会喜欢谢攸吧!
萧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冲去提醒邻居保护好自己的清白。
又?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说这种话非常奇怪。
但让她坐视不?理,她又?很担心对方因为不?防备而?被人白白占了便宜。
不?是她诋毁上官迟的人品哈,是这人实在是跟她的缺德程度不?相上下。
而?她,如果有机会的话,是绝对会占谢攸便宜的。
在一阵焦灼又?暂时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后,萧云决定?放弃“收拾收拾睡觉”的想法,换装回朱鸾巷睡。
夜无?明本来已经睡下,听到前院的动静又?醒了。
他挣扎着起来,随意?披了件外衫就催促着梧桐推他出去。
正听到萧云让人烧水,说是今晚要在府上歇息。
他奇怪地问:“阿姐今天怎么来这边歇息?”
她随口忽悠:“本来是要歇息了,突然觉得你一个人在这边怪孤单的,便过来陪陪你。”
夜无?明:“……”
他还尚未处理好此刻复杂的心情,便听到她紧接着问了梧桐一句“今天隔壁府上可?有客人上门”。
呵。
原来是想打探隔壁的消息。
在这一刻,夜无?明深深地怀疑自己是这个女人待在这栋宅子监听隔壁的借口。
梧桐表示没有,萧云短暂地松了口气,决定?明天早上再找理由去拜访。
邻居府中?。
“谢攸,伯珩,谢兄,谢大公子……”仗着会武功从另外一边翻墙进来的上官迟站在某间房外,轮流地喊着自己对谢攸的称呼。
且声音越来越大。
谢攸倒还能?忍,只是某人声音再大些,会被邻居的人听到。
所?以他穿上衣服,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说:“干什么?”
上官迟:“想问下你有没有睡着,现?在看来是没有。”
谢攸:“……”
饶是以他的耐性,此刻也很想拿剑把此人叉出去。
某人丝毫没有吵醒别人的愧疚,兴致勃勃地说:“你看今天晚上多好的月色,我们一起踏着月色散步怎么样?”
谢攸言简意?赅:“滚。”
“你不?跟我一起,我可?就去隔壁散步了啊。”
“……等我片刻。”
月色如水,桂香宜人,两位俊秀的才子相与步于庭中?。
本该是极风雅的事情。
气氛却隐约有些剑拔弩张。
以防某人估计一张口就是“你隔壁的姑娘”,谢攸先提出话题:“你来京城,是有什么打算。”
上官迟(即答)“来看望你。”
在谢攸“你骗鬼呢”的目光中?,他狡黠一笑:“如果想听我说真话的话,你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谢攸熟知他秉性,懒得再与其拉扯,便答应了。
偏生某人不?懂见好就收,贱兮兮地说了句:“当?有人过分回避某个话题的时候,就足以证明对方心里有鬼。”
谢攸平静地说:“不?然如何??要我跟你一起在背后议论人家?”
他并不?喜欢从旁人嘴里听到“某某家的姑娘如何?如何?,是否与你相配”的话,况且她遭受到的非议已经足够多了。
“好吧。”上官迟嘴上这么说,实则并未放弃,“那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与她谈不?上清白,但又?似乎没有跟她发展男女情谊的打算,为何??”
都问到这份上了,谢攸也不?再回避,颇有些意?兴阑珊地说:“她无?意?,我也觉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为了些许的好感,就打乱自己和家族的计划。
对方现?在是太子党真正的核心人物,私下执行的任务大多数不?能?让人知晓,还十分忙碌,并没有时间,也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而?他对太子没什么好感。
至少?短时间内没有替太子效力的打算,自然不?宜跟她走?得太近。
谢攸一直对这些事情明了于心,他也相信,聪明如她,看得出来他的打算。
在这种情况下,某人似有若无?的撩拨与偶尔过线的言语完全就没有走?心。
只令他独自烦恼。
“哦——”
上官迟沉吟良久,神色几经变化,最终一拍巴掌说:“这样吧,你去追求她试试,其他的困难交给我。”
谢攸:“……”
“伯珩,你老实说,你来京城也有一个多月了,是不?是啥也没干?整天就在各种角落里猫着观察局势。”
上官迟苦口婆心地劝着:“这样不?行的,咱先不?管对你或者谢氏有没有好处,只要没有坏处,咱就随便找一件事,把参与其中?的人都整得明明白白,事情也整得漂漂亮亮,那样,她就会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你身上。”
谢攸婉拒他的迷魂药,毫不?客气地戳穿:“你想动手?,一定?要拉上我?”
“荣王世子要去白雀街修路,多新奇的事儿啊,肯定?很热闹。”上官迟坦然承认,“你就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吧?”
“诚如你所?说,来京城之后,我并未做过什么,因此也总有人觉得我很好说话。”
谢攸觉得这事无?所?谓。
反正跟谢氏没有关系,反正荣王世子必须死。
多方角逐之下,若有令所?有人都惊讶的结局,确实会很有意?思。
第 24 章
还有一些人员安排要反复核实, 荣王世子要在第二天的下午才开?工。
所以?次日早晨,萧云还有时间去探探邻居的情况。
她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出?门?,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有客人来。
她:“谢家的两位公子?”
梧桐:“谢大公子和另外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公子。”
出?人意料, 上官迟也来了。
萧云隐晦地?看了一眼夜无明的屋子方向。
见过质子的人比见过太子真容的人还要多, 上官迟是重泉侯独子,未必没有见过少年期的夜无明。
梧桐会意,告退后朝着夜无明的屋子方向去。
萧云瞥了眼镜中的人,确认自己的便宜父皇都没法认出?来她是自己的九儿子。
又随手?抓了一枚超闪的金蝶流苏步摇插进发髻里,便大大方方地?出?去见客。
昨日她对上官迟只是匆匆一瞥,今日再见, 不免被那张灿若桃花的脸惊艳到。
朱唇粉面, 面若好女。
但相较于?谢攸的清贵俊雅, 他像是一个穿着花花袍子四处招惹人的街溜子,让人时常忽略那张脸。
还是谢大公子好看。
萧云在心中下了定语,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
上官迟自报家门?后, 从后边的箬竹手?上拿过一个半径五寸的竹球,随手?抛了两下,笑眯眯地?说:“昨日的秋水宴办得不错,灯挺好看的,我便带了一个走。”
“本打算送给伯珩的弟弟, 又听说杨姑娘也有个弟弟住在隔壁,思及你?昨日错过了秋水宴上的灯火,便在上门?拜访的时候, 带过来赠给你?。”
竹球中挂着一半球形的灯盏,即使竹球滚动或是被抛起下落, 也会保持蜡烛朝上,灯火不灭。
这叫做滚灯, 和走马灯一样,是一种?具有玩具性质的灯笼。
简而言之,是哄小孩的玩意儿。
萧云皮笑肉不笑:“先?后打败两位十来岁的弟弟,成为被上官公子赠送此灯的人,小女子深感荣幸。”
上官迟眸中染上意外之色,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他转头跟谢攸挤眉弄眼,似乎是在说“没想到你?小子喜欢这种?”。
谢攸没理会他,只是无奈地?表示:“不必在意他的胡言乱语,他只是闲得无聊,想要找个借口来拜访邻居。”
萧云有点笑不出?来:“上官公子与谢公子同住?”
“对的,他借住伯父的宅子,我借住他的。”上官迟突然叹了口气,“姑娘久居京城,可能并不知道我家中的情况,但翰州人都知道我爹不待见我。”
“我这次来京城,也是背着我爹偷偷来的,现在正囊中羞涩。”
上官迟家里的情况确实有点奇怪。
首先?是他爹重泉侯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却没有给他请立世子。
其?次是他现在都二十一岁了,连表字都还没取。
这两项加起来,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爹对他嫌弃到极点,不把他踹出?家门?仅仅是因为就?这一个儿子。
上官迟还做过很多“大孝子”的事情,原著中甚至跑去夜国当了男主的军师。
萧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没有在这档口花力气去调查的想法,便说:“上官公子若是需要,我可以?让家父举荐你?为官。”
穷就?找个班上。
人家谢公子都是借住,你?还跟着一起,要脸不要啊?
上官迟:“好啊。”
另外两人:?
上官迟似乎对此很有热情,殷切地?问:“可以?举荐我去太子府吗?听说太子府很缺人,太子打算设宴筛选人才,可否给在下内定一个席位?”
萧云:?
说实话,家里稍微有些底蕴的人,都不是很想来给太子打工。
她的名声不好,现在的国情也很不好。
所有人都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捡着眼前的好处拿,不考虑长期投资。
把自家费心培养出?来的年轻一代往太子府送,在某些人看来,无疑是在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在这种?情况下,上官迟主动说要给太子干活,一看就?有鬼。
况且,有原著男主的遭遇摆在那里,萧云对这个智商高道德低的狗头军师有些敬谢不敏。
她暂时没空跟这货纠缠。
所以?萧云礼貌婉拒:“太子殿下的决定不是父亲能够左右的,您若是想要太子府宴席的请帖,或许还容易些。”
上官迟热情不减:“好啊好啊,麻烦杨姑娘和杨大人了。”
萧云看了谢攸一眼。
不懂对方为什么会交这样的朋友。
对方会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她的目光便带上了同情。
看来是被家里人要求了。
她当年也是被要求过跟傻逼交朋友的,能感同身?受。
上官迟也看了谢攸一眼,但什么都没说,随后表示他们今天打算去城北的明河上乘船游玩,问她要不要一起。
她没多少犹豫就?答应了。
赌的就?是他们下午也没空,这句话是在试探。
上官迟:“那我们就?约在酉时见面吧,听闻明河之名来自曾经投河的明妃,在黄昏时可在明河的粼粼波光中窥见明妃的倩影。”
明妃是前朝有名的美人,因国破君死而伤心投河,地?位类似于?她老家的四大美人。
很难不怀疑原著作?者在写明河传说的时候,是在借鉴洛水的传说。
萧云似笑非笑:“怪不得公子要将游湖的时间定得那么晚,原是冲着明河的传说来的,只是恐怕要叫公子失望了,我在京城长大,还未曾在水中见过明妃的身?影。”
“无妨,传说的真假向来是不重要的。”
上官迟又瞎扯了几句,在主人家彻底不耐烦之前拉着谢攸离开?。
离开?朱鸾巷的马车上。
上官迟:“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想来太子今天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她的参与。”
谢攸并不意外:“叛军闯入皇城时,太子尚在昏迷,此事与他无关,但并不妨碍有人将京城动乱的源头栽到太子身?上。太子并不得人心,所以?一定会亲自处理叛军的后续事情,杀鸡儆猴,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趁机揽权。”
太子亲自出?手?,就?不需要借着闺阁女子的手?来下达命令。
“一箭三雕?你?对太子的评价这么高?”上官迟好奇起来,“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太子似乎并没有这么厉害。”
谢攸:“倘若说太子在成为太子之前是不容冒犯的巨蟒,那么他在醒来成为太子之后,便是遨游深渊,择人而噬的蛟龙。”
上官迟摸摸下巴:“那你?觉得太子能保住萧家的基业么?”
萧家的基业,即是江山社稷。
谢攸给出?一个保守的答复:“五年之内不成问题,十年之内若无外扰,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十年之后,萧家算是保住了。”
“萧家连出?了几个昏君,恐怕就?是攒着在等太子,不愧是能建国的人家,就?是有福气。”
某人不着调儿地?评价道,又催促起来:“眼看着荣王世子就?要上工了,您老人家倒是安排起来啊。”
谢攸不紧不慢地?将棋盘摆出?来。
上官迟见状,很是上道地?给他端茶倒水,还拿手?帕将棋盘擦了擦。
“荣王世子和荣王军队现今的统领都会在午时抵达白雀街,而后在民?众的围观下开?始劳作?。”
谢攸在棋盘上铺了一张纸,提笔绘图。
图上所绘制的白雀街及白雀街附近的地?图,若是萧云在这里,就?会发现它与皇城舆图上的完全相同,只是等比例放大。
上官迟才来没两天,他在京城称得上消息灵通,于?街道分布上却知之甚少,秉持着对谢攸的盲目信任,他没有对这张图发表任何?意见,只等对方的话。
“在受损的几处街道中,白雀街处在内城与外城之间,曾经住着大量想要搬入内城居住的百姓,房舍众多,拥挤地?堆着许多杂物。”
“叛军入城时,曾在此处与守卫内城的官兵发生交战,百姓多有死伤,活着的也各自奔逃,现今住在这里的,大多不是原来的人家了。”
居无定所的流浪者,其?他房屋受损的百姓,或是,奔着鱼龙混杂而来的别有目的之人。
上官迟:“太子将荣王世子安排到此处……”
“是为了让游侠的出?现显得自然。”谢攸抬眸,语气陈述,“太子会命人假扮游侠,煽动百姓,激起百姓的愤怒并制造混乱,然后顺理成章地?替天行?道,对荣王世子下杀手?。”
盛国的官员不少,干活的不多,官场还充满各种?潜规则。
随着官场腐朽混乱的加剧,民?众的诉求得不到满足,一些对现状不满的年轻人脱离原来籍贯身?份,以?黑户的形态游走于?各地?,经常做一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是“受人所托取你?性命”的事情,这类人便被称为游侠。
游侠在民?间很受追捧,甚至是一些富足的人家,也会在需要的时候聘请游侠担任短期护卫(比如杨谷)。
如今,游侠践踏官方秩序杀人的现象并不少见,荣王在京城一代的名声也十分恶臭,再加上御史大夫的檄文,很容易使年轻小伙义愤填膺。
上官迟站在太子的角度没想到更?好的方法,便赞同了谢攸的判断。
他:“你?是要我假扮游侠混入其?中?”
谢攸:“你?跟风餐露宿,在外跑江湖的游侠有半分相似吗?外貌能作?假,姿态和说话的方式可不能。”
贵族子弟从一开?始便学?习的官话雅言,严格训练仪态,就?是再不正经再离经叛道的人,这些也不会出?差错。
已经形成反射性的东西,要在短时间内改成另外一种?,几乎没可能。
上官迟决定以?后找不同的人进行?观察和模仿,现在先?放弃。
他含糊地?“唔”了声:“那你?是要我扮做去看热闹的世家子弟?”
谢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脸色一垮:“好吧,罪臣家属就?罪臣家属,希望今天的大戏值得我去跟他们一起做苦工。”
“罪臣的家属中,前太尉祝华有一个常年在外游学?的孙子,名为祝文,朝廷派人将她缉捕归京,此刻尚在城外等待检查。”
前太尉祝华,因叛军攻城只花了一日,被皇帝追责,虽已自杀身?亡,也仍然祸及家属。
上官迟:“前太尉的孙子可不是好冒充的,除非城外的那个也是假的。”
谢攸:“去抓祝文的人,是前太尉门?生的门?生。”
这并不是巧合。
太尉作?为三公中掌控兵马的存在,在军中的经营比丞相在朝中的经营还要大,还要深。
文官偶尔还能见一见皇帝。
而武官,除了禁卫军,大多数人上十年都没有见过皇帝了。
十年足够换一波人了。
太尉虽然死了,但他的势力还没有瓦解。出?于?道义,他的子孙后代也会被人想办法善待。
被调换的孙子祝文,只是其?中之一。
“我怎么觉着,荣王的叛军要是再试着攻打京城,还能再次成功呢~”
上官迟目光流转,最终还是打消了某些主意,将手?摊在地?图上方:“以?谢大公子的效率,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祝文的情报。”
等拿到对方放到手?上的情报上,这人又说:“常有人说,如今的御史大夫又聋又瞎,我看,老爷子耳清目明得很。”
谢攸:“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就?要请你?下去了。”
“我错了,我闭嘴。”
上官迟麻利地?道歉,低头翻看手?中的情报。
时间仓促,又有人故意隐瞒,关于?祝文的情报只有薄薄两页。
一张外貌特征,一张人际关系。
不出?意外的话,足够把今天应付过去。
“还有个问题,祝文既然此刻在城外,那就?是还没有给他分派劳役的地?方,甚至于?,今天被耽搁在城外也并非没有可能,你?要怎么确认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荣王世子附近?”
叛军携赎金进城,全京戒严,严格限制人员进出?。
从早上城门?开?到现在,成功进城的不到十个人,就?是从封地?赶来参加太子册封典仪的嘉亲王都还在城门?外等怡亲王去认人。
谢攸绘图的手?一顿,抬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今晨,负责打乱人员,安排各处劳工的郭将军收到了恩师孙子此刻正在城外的消息。他觉得荣王世子今日必定会引起乱子,或许正是让人金蝉脱壳的好机会。”
上官迟也笑了,补上他的未尽之言:“而这位郭将军,其?实与祝文并不相熟,更?与那授意替换祝文的人关系不佳或是互为对手?。”
不熟,所以?仅凭外貌特点和移交的官兵来确认身?份。
关系不好,所以?两方不会交换情报,用各自的方式来暗中替祝文逃过此劫。
他可以?趁着两方人手?交接的时候去城外替换祝文。
去白雀街搞完事之后,也有人会捞他。
这出?偷天换日没有用到任何?谢氏的人手?,也绝不会查到他们头上,那些被他们算计了人,还要替他们遮掩。
谢攸细致地?将地?图画完,又模仿萧云的做法,将其?中几处做上标记,另取了纸张记载人物的履历,家中关系,近来在朝中的态度等等。
不仅百姓想围观荣王世子搬砖,贵族世家的人也想看看这世袭罔替的王爵后人的落魄样子。
但是后者更?为讲究,因此会早早地?命人在附近打扫出?合适的落脚地?。
要查探他们的身?份并不难。
难的是预判他们会带什么人一起去看。
就?比如太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会到场,但没人知道他打算在哪里看自己的计划实施。
在防止自己被暗杀上,太子实在是称得上专业。
就?连谢攸,也只是在几个视野好又方便紧急离开?的地?点用朱笔画圈。
在等墨干的工夫,谢攸颇为郑重地?嘱咐道:“你?的本事足以?在此事中全身?而退,前提是你?不被太子盯上。”
上官迟盯了他一会儿说:“你?滞留京城原来不是为了红颜,而是被太子扣了啊,怎么回事,你?弟说太子坏话被太子听到了?”
谢攸:“……”
“情况并非你?所想,但也可以?这么说,总之,那件事早已告一段落,我随时可以?离京,你?就?不一定了。”
谢攸有预感,上官迟会留在京城。
并且上太子的贼船。
不是他不相信兄弟的本事,而是太子能干出?把七皇子待客的菜换成十盘黄瓜的事,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上官迟算是志趣相投。
但这俩人能不凑成一伙就?别在一块。
对大家都好。
所以?他才会说这种?有点危言耸听的话。
“你?弟的性格比起你?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浮躁,藏不住心事,也还没能明白某些道理。他又生来聪慧,很是要强,来京城碰碰壁也好。”
上官迟作?为独生子女,对“如何?教育弟弟妹妹”发表了看似有用的讲话。
并在正经建议中加入了一些不着调的主意。
谢攸等墨干了以?后,将所有的纸叠起来塞进他的手?中,让他赶紧从自己的马车上滚下去。
上官迟扒着座椅,发出?最后的挣扎:“你?还没说我假扮祝文混进白雀街后该怎么办呢。”
谢攸不答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的结局最有趣?”
“那当然是……”
两人相视一笑,知道彼此心中所想的是同一件事。
——
朱鸾巷杨府。
萧云在两人离开?之后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这俩人今天很可能要搞事。
邀请她去明河上乘船游玩,多半是要以?她为借口,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他们想干什么……”
她低声呢喃,手?里抱着上官迟送的滚灯上下抛了抛。
等两位客人离开?后才过来的夜无明盯了她半晌也没得到她的注意,心中气得要死。
梧桐方才跟他讲,今日来的两位公子都十分俊秀,除了住在隔壁的谢公子,另外一位公子也胜过京城许多美男子。
夜无明面容有瑕,又不便行?动,便没好意思出?来见客。
但他趁着两人离开?时,扒着窗户看了他们几眼。
确实……都是美男子。
他想到自己刚醒时,这女人说的“你?现在毁了容,以?前那套行?不通”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想来,那隔壁的谢小公子也未必是样样出?色,而更?可能是长得好看。
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肤浅!无趣!
萧云回过神来正看到他憎恨一切的表情,问:“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
夜无明憋了半天,还是没直接说出?来,只说:“我想要一张面具,出?门?的时候戴。”
萧云回忆了一番原著中关于?男主戴面具的描写。
尴尬得头皮发麻。
什么神秘,冷厉,优美的下颌线……
“你?怎么想着戴面具?你?要知道,戴面具的人都默认见不得光,只有暗卫、杀手?、在逃犯,想要杀人放火的人才会戴面具。”
她极力劝阻他:“而且戴面具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晒到太阳后会使肤色不均匀,你?想象一下,当你?把面具摘下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和嘴唇周围黝黑,而脸色苍白的模样。”
夜无明:“……”
他又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改口:“那我要幕篱。”
“这才对嘛,你?跟我一样戴着幕篱出?门?,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姐弟。”萧云笑眯眯地?摸他的头,“你?喜欢什么样的幕篱,姐姐我那儿有好几匣子珍珠、石榴石、紫玉……”
夜无明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让别人去办这件事,没想到她会亲自问他的想法,给他建议。
心中有瞬间的感动。
直到他发现不对——“这些装饰,都是给女子用的吧?!”
萧云嘿嘿一笑。
他:“……不需要太多的装饰,要重些的黑纱,底端用粗些的金线绣一圈花纹就?好。”
“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说话就?是豪气。”
通过新来的跑腿知道“杨家是土财主”的夜无明:“……”
萧云不再逗他,拍拍手?道:“好了,今天外面会很乱,你?自己在家里好好养伤,不要出?门?。姐姐我现在要出?门?工作?,给你?挣金线的钱。”
夜无明没有丝毫动容:“你?要出?门?,不必找这种?借口。”
家里包金的家具都有那么多,还能差他一卷金线?
“你?至少应该关心下我的安危。”萧云揪着他没有贴纱布的另外半边脸,“你?姐姐我要去掺和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夜无明狠狠皱眉,目光极为凶狠。
但对方的眼神更?是冷漠中透着一股子凉意,让他的反骨越发厉害。
萧云突然松开?手?说:“真羡慕你?,仿佛有无穷的精力和情绪能用在无意义的内耗上。”
古早文男女主仿佛总陷在撕心裂肺的情绪中,能为了一些张张嘴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而反复折磨自己的心脏。
不像她这种?出?社会多年的人,能在饭局上认出?曾经抢过自己项目的某某总裁,就?算是曾经将对方恨得刻骨铭心了。
夜无明被她打断了情绪,一时无言。
等到人要走了,他才闷闷地?说:“你?总是跟我讲外面如何?危险,可之前那么危险我都活了下来。”
萧云:?
她回头,用上扬的语调说:“听起来,你?很勇啊,是想今天也出?门?吗?”
他板着脸:“并无不可。”
萧云决定让他去看看世间的险恶,和不顾他人死活擅动兵戈的下场。
最主要的是,她想试试看男主能不能克死反派男三。
要是……
反派男三没有用上她安排的“游侠”,真的死得咎由?自取,而且还没有给百姓和无辜之人带去太大的伤害。
她以?后绝对好好养孩子!
嗯,至少真的带他上街买衣服。
大胆许愿后,她将男主打包带走。
安排太子身?侧雅座一位。
“这里视野好,又有太子殿下的护卫在,简直是这条街上最好地?方。你?待在这里,姐姐很放心,等办完了事再来接你?。”
夜无明坐在阴沉若死物的男人身?侧,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第 25 章
午时一刻。
被关押数日的厉寒再次见到了阳光。
八月的?阳光似乎比七月要阴冷许多, 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他还清晰地记得七月末尾的那天,那个骄阳似火的?日?子?。
父王带着他站在京郊的?凤凰山上,眺望着京城里璀璨连绵的宫殿说:“我儿, 那里就是我们将来的?新家, 以后,天底下的事情就是我们说了算。”
那时的?他胸膛里似有火焰在燃烧,以至于?完全顾不?上其他,轻易地拿起匕首,剑,刀, 任何他能拿到的?武器去为自?己和父亲带来胜利。
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 那些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围绕他的?不?再?是骄傲和称赞, 而是憎恨和唾骂。
厉寒并不?在意。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清醒,常年锻炼的?身体令他即使在狱中受到了一些苛待,也能在需要的?时候爆发一波力量。
他有足够的?条件做些什么。
况且, 他即将见到父王的?左膀右臂,如今的?军队统领张能将军。
对方带了三百精锐进城,就算这些人被打乱分布去其他地方,也能够做些什么。
比如制造混乱来分散京城守军的?注意力,为他清出一条能够逃离京城的?路……
厉寒思索着这些人该如何安排, 没有注意到他所?期待的?张能将军其实就在他左前?方的?不?远处,以一种复杂的?目光在看他。
张能出身于?世代为荣王府效力的?世家。
这不?仅意味着他对荣王一系绝对忠心,也意味着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中, 有关忠义?的?部分占比很重?。
贵族用于?塑造自?身伟光正形象的?那些圣人话语,偶尔也会骗到自?己人。
张能从小就有着极为清晰的?未来规划, 并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所?思所?行皆为正确。
他跟从荣王来袭京城,是真的?相信了对方那句“清君侧”, 也是打心底觉得昏君无用,不?如换自?己的?主公上。
可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令他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
盟友掉链子?,主公身死,少主失踪。
他被迫带着剩余的?人退出京城,藏身于?离京城数十里外的?山林。
谢沉的?檄文他可以不?放在心里。
可郊外的?尸骨,京城百姓的?仇恨就在他的?眼前?,他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因为百姓受到欺骗才恨错了人”。
他亲身参与了这场战争,也曾回望过倒地的?无辜百姓。
若最终取得胜利,还能说这是必要的?牺牲,可付出和牺牲了这么多后,只?剩骂名,他不?得不?思考接下来的?路。
张能本?以为少主是他未来的?方向,可少主此刻眼中的?戾气令他心惊。
他意识到那并不?是一位仁主。
另一批到来的?人中。
萧云将张晓的?神色收入眼中,微微一笑。
这位年轻的?统领并没有浪费她的?苦心,见到精神饱满,身体健康,被百姓痛骂指责却仍旧自?私冷漠的?少主后,心中产生了不?忠诚的?想法。
之前?说过,每一个烽火戏诸侯的?君王背后都有一个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
这里要讲的?是每一个倒台的?大反派背后,都有一个心向光明的?小弟,选择弃暗投明,坑死自?己的?老板。
张能就是这么一个心向光明的?人物。
原著中,厉寒利用女主逃出京城之后,故意与路上遇到的?土匪发生冲突,将自?己弄得一身伤再?回到荣王的?军队中。
在那种情况下,张能自?然是尽力照顾好少主,将对方培养成?新的?领袖。
直到荣王攻破皇城,想要大开杀戒,他们二人才第一次出现分歧。
萧云要做的?,就是让矛盾提前?出现。
让厉寒死在这里是保底。
她能收服张能最好。
即使不?能,也要左右张能的?选择,让对方在荣王的?子?嗣里选一位构不?成?威胁的?来继承荣王遗产,再?图谋控制新荣王。
“让一让,你有点挡着我了。”
萧云:?
她转过头,看到后面的?囚车上下来一男子?。
男子?一身风尘,头发污垢凌乱,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分明是极为狼狈的?模样,语调竟像是出门郊游一般。
此人身后跟着一个银甲的?将领,无奈地看了男子?一眼,冲着她身侧的?军中小官点头。
身份不?低……家中获罪的?长辈在军中的?威望不?小。
倒是跟她所?借的?身份颇有相似之处。
正当?她一边让开路,一边思索时,她身侧的?伍长小跑过去,向那将领汇报。
“姬大人,那边的?姑娘就是祝家的?三小姐……”
刚走到适合观望局势之处的?上官迟蓦然回头,与萧云对视。
萧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从那位姬大人的?方向传来强烈的?注视。
她瞬间意识到“祝三小姐”与面前?这人应该认识,心中又升起了另外的?疑问。
萧云为了混入人群,特意找人给自?己做的?易容,与原本?的?祝三小姐只?有些许身高差别,按理说熟人能够认出她才对。
除非……
面前?这货也是假的?。
与她对视的?男人抬手用力地抹了把脸,似乎是想擦掉一些脏污,但遗憾的?是看起来更模糊了。
男人伸手搭上她的?胳膊,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像是家中遭受重?大变故,返乡后碰到同遭不?幸的?家人,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一样。
注视变得没有之前?强烈。
萧云领悟了这人的?意思,用迟疑又不?敢置信的?语气说:“大哥?”
幸好她仔细研究了情报,知?道祝家人还有个外出游学的?刚被抓回京城。
这家伙冒充人也就算了,还不?研究下人家的?情况。
不?研究也就算了,行事竟如此高调。
简直害人!
要不?是她机智,今天恐怕就要天牢一日?游。
上官迟察觉到她眸中的?不?善,非但没有愧疚退缩,反而伸出刚摸过脸的?手虚抱了她一下。
眼泪说流就流,让他那张本?就模糊的?脸变得更加抽象。
萧云:“……”
她缓缓地回抱了下他的?上臂,拿出十几?年的?功力捏下去。
上官迟:“咳咳咳……”
为了不?耽误大计,萧云唱作俱佳地安慰了这货几?句,看得后边的?姬大人也险些落泪,不?忍看到太尉的?后人如此落魄可怜。
姬大人叮嘱了下属几?句,便没有去打扰二人叙旧,匆匆离开。
那负责看管他们的?伍长又叮嘱了其他人不?要打扰,去忙其他事情。
没了二人,萧云也没有停止做戏,而是在同属假货的?某人耳边说:“你猜,今天有多少波人来刺杀荣王世子??”
“皇帝,太子?,丞相……”对方一气说了好几?个人,颇有些报菜名的?味道,最后又笑着补充,“还有想制造混乱,再?趁乱让我们金蝉脱壳的?郭将军,不?过他派来的?人说不?定还会拦一拦其他的?刺客。”
郭将军负责这次的?安保工作,荣王世子?要真的?出事,他免不?得不?牵连。
萧云:“那你觉得谁的?人能成?功?”
“他们都成?功不?了。”
身份未明的?男人意味深长且不?怀好意地笑着,明明是一张抽象的?脸,她竟瞧出几?分若桃花般张扬的?美丽。
上官迟。
你小子?也在这里。
萧云没多少意外,只?是有些头疼。
这可是能坑到原著男主的?顶级坑货,要是突发奇想,决定保下荣王世子?,她今天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上官迟:“杨姑娘不?觉得,荣王世子?死于?愤怒的?百姓或是游侠之手更符合因果吗?我是说,真正的?百姓和真正的?游侠。”
萧云一时震惊。
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被对方识破,而是因为上官迟说的?话,正是她出门前?许愿的?内容。
难不?成?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佛听到了她的?许愿?
嗯……
应该是没有,真有的?话,也不?会派这种坑货来完成?她的?愿望。
嫌弃归嫌弃,萧云还是决定配合一下某人的?行动。
她教唆道:“要想做到这点,就必须有足以牵绊住所?有人的?混乱,比如某个贵重?人物被荣王世子?挟持。”
上官迟也很义?气地卷了卷袖子?:“说吧,坑谁?”
京城的?贵重?人物,包括原主在内,没一个好人。
萧云站在树底下,抬头看向四处的?屋子?与楼阁,准备随机挑选幸运观众。
然后就瞧见了头戴黑色幕篱,身边站着暗卫的?七皇子?。
哟。
三皇子?和十皇子?(受牵连残废的?俩皇子?)没一个顶用的?,七皇子?竟然还能来这里看热闹。
七皇子?穿着有些奇怪。
或者?说臃肿。
他在常服之内穿了另外一套衣服,黑色的?高领露到外面,材质似乎不?佳,脖颈处有一条狭长的?红痕。
这个节骨眼上,里面多穿一套衣服的?理由,萧云只?能想到对方想要乔装成?另外的?身份。
等等……
七皇子?该不?会想要亲自?刺杀荣王世子?,然后去皇帝那里邀功吧?
这并非不?可能。
最想荣王世子?死的?人,并不?是萧云,而是被荣王吓得险些弃城跑路的?皇帝。
七皇子?得罪了太子?,三皇子?和十皇子?,昨天又因为雕黄瓜事件得罪了一群二代,情况很不?乐观。
他目前?最明智的?选择确实是争夺圣宠,从皇帝那里获得保护。
若他成?功杀掉了荣王世子?,皇帝在高兴之余,也会大方地给他几?个白羽卫,保护他的?安全。
想法是很好的?。
就是这乔装的?水平和态度,还不?如上官迟,人都快到齐了,还不?舍得脱掉外头那身碍事的?华服。
萧云:“七皇子?恐怕要亲自?参与刺杀荣王世子?。”
上官迟虽然来京城没两天,但瓜是一口没少吃,闻言好奇道:“他已经慌不?择路到这份上了吗?刀剑无眼,万一让他脸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萧云:“他的?脸本?来就治不?好,添了新伤,让陛下怜惜不?更好么?”
“听起来,你对七皇子?颇有不?满。”
上官迟说得委婉,实际上他觉得这姑娘对七皇子?很有恶意。
萧云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兄长是无辜被卷入他与太子?的?纷争。殿下仁慈,愿意宽恕和弥补我们,我自?然要把这件事的?罪过按在他头上。”
上官迟:“我还以为你是在讨厌太子?的?一切敌人。”
萧云:“不?必试探我,我是铁血太子?党,但不?是没有独立思考的?傀儡,我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讨厌别人。”
“不?,我的?意思是,这或许类似一种反面意义?上的?爱屋及乌。”
上官迟的?话让萧云理解了半天。
弄懂对方的?意思之后,她又不?理解了。
这人为啥觉得身为“杨八小姐”的?她会喜欢太子??难道是她的?自?恋已经到了这么明显的?地步了?
不?懂归不?懂,这个误会还是必须澄清。
她可没有给马甲和自?己炒cp的?意思。
萧云掀了掀眼皮,没好气地说:“我是什么身份,也敢肖想殿下?”
他摇头晃脑地说:“姑娘不?是这样妄自?菲薄的?人。”
“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你要是有妹妹,会愿意她嫁给太子??”
某人诚实摇头,恍然大悟:“看来杨姑娘对太子?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没有因为恩情而昏头,在下真是很多年没见过你这样清醒的?女子?了。”
萧云:“……”
有被骂到。
她抬脚欲要踹对方一脚,上官迟敏锐地闪过,并用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姑娘今日?的?易容甚是精致,扮祝家小姐也仿佛很熟练,先?前?做过差不?多的?事情吗?”
第 26 章
上官迟在怀疑眼前的“杨八小姐”并非是原来的杨环。
杨环在京城中没什么名气, 但也是个真实存在的人,有痕迹,别?人对?她也多少?有些印象。
他找了几个人问, 给出的评价差不多都是“寡言, 不合群”之类的负面评价。
她在自己的婚事上也从没有话语权,被随意地指婚给了没有功名,家?里条件也一般的陈安。
这跟她如今表现出来的强势并不相符。
家?中遭受巨大变故固然可以影响性格,可有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上官迟并没有像谢攸那?样遇到试图逃离京城,又决心回来的“杨八小姐”, 所以对?此起了疑心。
萧云丝毫不慌, 脸色一沉, 便没好气地说:“这身份给你,你要吗?”
土财主?家?的庶女,被前未婚夫悔婚, 还被前未婚夫一家?造谣未婚怀孕,再加上据说重伤难愈的哥哥和弟弟。
这条件,哪怕是普通人家?看来,都觉得倒霉。
太子如果真的要给手下安排一个贵女身份,有大把的选择, 何?必选被自?己审问才导致重伤的杨虞妹妹?
上官迟意识到这其中有他不知道他的内情,便暂且放在脑后,嬉笑着将此事揭过:“我要是你, 能闹得陈氏全族都逃出京城去,走之前还留一半的财产当赔礼, 哪里像你这样心软。”
萧云:“我从不将心思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除非碍着我的眼?了。”
她自?觉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只是这里的人都太凶残, 也将阶级看得比人权更重。
相比起来,她显得就很温柔了。
也正因如此,没人会想到她就是心狠手辣,能止小儿夜啼的太子。
这时,伍长安排好了后续的事情,走到两人跟前,以极低的声音说:“已经找到了跟你们身形相近的人,等会儿会有人去刺杀荣王世子,你们趁机跑进那?边挂着蓝色招幌的屋子,换上准备好的衣服后躲起来,等我们的人去接你们。”
萧云和上官迟同时挑眉。
这出金蝉脱壳,原来留的是别?人的躯壳啊。
萧云故作迟疑地问:“那?代替我们死的人……”
伍长心道“好心善的千金小姐,这种?时候还怕伤害其他人”,面上很是温和地说:“都是死牢里犯下大罪的犯人,上头有命令说要在太子册封典礼之前砍了,本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册封太子,按例要赦免一波死刑犯。
但有的死刑犯得罪了上头的人,必须死,便在册封太子之前砍了。
某心善的千金小姐松了口气,不再过问。
却是在心里疯狂吐槽:合着都喜欢在天牢进货是吧?好歹是看管重犯的严肃场所,怎么搞得像是买卖人命的地方??
天牢的牢头还不如是死的。
国家?要完。
萧云唉声叹气的模样落到上官迟眼?中,便是对?拉人替死的事情犹有些过意不去。
他心中感?叹:这姑娘看着挺强势的,怎么比庙里的菩萨还慈悲。
人员集合得差不多,两人也不是一拨的,达成共识之后没必要聊施展细节,便不再商谈,跟着人群一起去上工。
作为?关系户,他们的工作十分清闲,自?由度也很高。
上官迟手里提着一袋子用来画线的白灰,在人群中四?处晃荡,很快就靠近了荣王世子。
厉寒虽然年纪小,但作为?重犯的后人,分配给他的活不算不轻。
别?人有拉车可以推,他只能自?己抱着几块半米长,一寸多厚的青石砖在路上走。
走得慢了还会被呵斥。
这还是有张能几人替他分担的结果,不然他只能牵绳子拖着一堆青石前行。
上官迟刚开始靠近厉寒的时候,吸引了一些警惕的目光,待那?些人发?现他是郭将军特意嘱咐要关照的“祝家?公?子”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知道祝家?兄妹会借机脱身的人不多,但大家?也不是傻子,乐得装瞎子而已。
不再被关注后,上官迟更是明目张胆地凑到了厉寒身边,悄悄喊了声世子。
厉寒不知道他的来历,心中满是警惕,便道:“我已经不是世子了,现在只是罪人之后而已。”
“可在我们心中,荣王还是荣王,您也还是荣王世子。”上官迟煞有其事地说,将被抄家?之人的心理?拿捏到位,“只有您还是荣王世子,我们这些被打?为?乱党的人才有指望。”
这话讲得很有道理?。
被打?成荣王一派,抄家?判罪的人,确实没必要再对?朝廷忠心。
厉寒抬头想看对?方的神情,只看到一张抽象的脸,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直视此人的双眼?,这次看到了满满的真诚。
他心中稍定,故意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能不能活过今日都是问题。”
厉寒是自?信,却不傻。
知道今天这一出戏不仅对?他的折辱,也是对?他的一次狩猎。
上官迟的声音变得更加真诚:“我就是因为?担心着您的安危,所以特意给您送消息来了。”
“请讲。”
“七皇子今天会亲自?来刺杀您,他是皇帝除了太子以外最受宠的皇子,也是年长皇子中唯一有能力与太子抗衡的人,只要您能挟持他,其他人不敢对?您做什么。”
厉寒神色一变。
这确实是极为?重要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么不仅他的安全会得到保障,想借此脱身也并非不可能。
前提这是真的。
他:“你怎会知道此事?”
上官迟听到他急促起来的呼吸,就知道自?己的事情办成了,他压下上扬的唇角:“七皇子脸上有伤,身侧又跟着皇室暗卫,很好辨认。我亲眼?看到他换了一身黑色的游侠打?扮,还戴了张面具。”
专业的刺客并不会在大白天穿一身黑色。
更不会戴面具。
游侠虽然大多不聪明,也不至于这么傻。
只要七皇子出现在刺杀的人群中,就会成为?绝对?的显眼?包。
厉寒点点头:“知道了,若我今日能够脱困,来日必不会忘记还你这份恩。”
上官迟捧了他几句,便又晃荡去别?的地方。
与厉寒隔得有些远的张能见他离开,朝混进普通劳工队伍里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立刻摔倒在地上,唉声痛呼,打?乱了队伍。
很快吸引了监管的官兵上前查探情况。
他则趁机靠近了厉寒,问对?方刚才的情况。
厉寒对?张能也是十分信任,把上官迟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边,并道:“张叔叔觉得此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张能皱着眉,没有急着回答:“此人的身份是什么?”
厉寒愣住。
作为?荣王世子,每次有人凑到他跟前都会自?报家?门,习惯如此的他很少?在意,也不会主?动去问对?方的身份。
他思索片刻,描述了那?人的外貌特征:“那?人脸上很脏,衣服破烂却是蜀锦做的,瞳孔颜色浅,左肩比右肩高一些。”
这种?外表对?贵族来说,可以说是外表有瑕,一旦存在,便会人尽皆知。
张能记住这些特征,在守卫注意到他们之前离开。
在找了几个罪臣家?属打?听后,他认定那?个给少?主?传递消息的人就是太尉之孙祝文。
他知道太尉自?戕和皇帝问罪的事情,但太尉真的……和他们王爷有勾连吗?
张能仔细回忆荣王跟他说过的话。
与朝中大臣的合作,荣王很少?与他透露,只是偶尔会在他提出问题时,极为?自?信地说“若有那?位的帮助,这都不是问题”。
入城之后,他在白雀街被拖住,荣王带着一拨人深入内城,不幸死于白羽卫之手。
王爷有那?样的自?信,合作的另一方不是皇帝的宠臣就是三公?之一。
张能起初怀疑那?人是收留了少?主?的郎中令冯磬。
但现下想来,他们当日攻城确实出乎意料地顺利,另一方是太尉本人也说得通(其实只是单纯因为?朝廷军队菜)。
逐渐理?解一切后,张能同意了“挟持七皇子的计划”:“朝中大多数人不愿见到太子一家?独大,若我们真能挟持七皇子,他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就算他们没法?借此机会脱身,也能够拖延时间。
拖到朝廷的人不得不碍于舆论出来清理?刺杀者,并保障少?主?的安全。
只要过了这几天,他就能带着少?主?离开了。
厉寒点点头,眼?底藏着阴森的杀意。
若真有机会,他要做的不仅是挟持那?么简单,还会给皇帝老?儿一份终身难忘的礼物。
总有一天,他要屠尽宗室,替父报仇。
不远处。
萧云作为?弱质女流,连像上官迟那?样提白灰都不用,她手里拿着张登记建材取用的纸,便一直站在视野良好,周围又清净的地方观望局势。
荣王世子刚开始搬砖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
即使?是围在外边的百姓也只是口头骂骂,没有激动地朝他丢菜叶和臭鸡蛋。
毕竟这不是犯人游街,而是朝廷在派人帮他们修路修房子,万一闹出事来,让进度搁置就不好了。
从有人摔倒在地上开始,一些奇怪的人开始朝着荣王世子的方向靠近。
有外貌朴实但身材魁梧的普通劳工。
有穿着破烂丝绸,身材纤细,但袖藏匕首的罪臣女眷。
也有挤到前排,骂骂咧咧,手里拿着机射类暗器的围观百姓。
更甚至于,有数名官兵离开了原本的岗位,假借查看摔倒之人的名头靠近。
在这些人中,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鎏金面具,还要端着贵族风范的七皇子显得非常突兀。
荣王世子都愣了一下。
萧云觉得对?方是在怀疑这是在直钩钓鱼。
好在厉寒没有挑剔的余地,甭管直钩弯钩,他现在只有先咬一口才知道对?方能不能拖自?己出泥潭。
七皇子依靠震惊众人的操作,率先靠近了荣王世子。
然后非常君子风范地声讨对?方两句,再亮出长剑说要取尔性命。
众人:???
这一波迷惑的操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十三岁的厉寒用了三招拿下他。
一招夺剑,一招劈开他的面具,一招卸胳膊。
最后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萧云忍不住叹气:“世上竟有如此愚不可及之人。”
怪不得原著的女二到了二十岁还不肯嫁给七皇子,带飞没情商的亲娘就够累了,再跟一个猪队友绑死还不如去乡下挖野菜。
这也是很多小说的通病了。
阶段性的反派往往拥有牛逼的身份和比核桃都小的脑子,除了关门放家?长之外拿不出其他手段。
正巧晃荡到她身边的上官迟附和了句:“很难想象七皇子能成功暗算到太子,难道说,他背后的高人跑了?”
在某种?意义上,他真相了。
帮七皇子天衣无缝地完成计划的女二确实选择了跑路去对?面阵营,如今负责将女主?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女性。
“或许那?时是运气好,像我兄长那?样爱护姊妹又单纯的人可没几个。”萧云随口敷衍,转头喊来暗卫,“传令下去,不必在意七皇子,直接动手。”
“是,女公?子。”
看着迅速隐入人群的暗卫,上官迟终于理?解了友人口中的“她替太子办事”的含金量,心中越发?觉得有趣。
他唇角翘起,打?趣道:“姑娘这么说,不担心七皇子有个什么好歹,太子拿你顶罪?”
萧云:“七皇子不幸死于叛贼之首,刺杀荣王世子的游侠逃逸在外,无法?追究贼人,太子殿下对?此深感?遗憾,遂将七皇子风光大葬。”
上官迟乐了:“好一个风光大葬。没想到会从菩萨心肠的杨姑娘口中说出来。”
她很是奇怪地问他:“不然呢?难道要我为?了他担心难受,可怜他吗?可怜位高权重的人,是非常可笑的行为?。”
就像厉寒一样。
他才十三岁,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死了父亲,自?己被抓被折磨,现在当众搬砖,被这么多人唾骂,等会儿还要遭遇数波刺杀。
跟他的过去相比,他现在的遭遇确实很惨。
但作为?天生的上位者,冷血自?私残忍,视人命如草芥,问题就很大。
原著里厉寒可是几乎将外城的百姓屠光了的。
就因为?第一次来的时候在外城被百姓阻挠过,导致荣王领孤军深入,被一箭穿喉。
驱赶百姓抵抗军队的朝廷固然垃圾,但屠杀百姓的反派更是畜生。
相比起来,偏执冷酷,讨厌全世界但不会随意造成破坏,嘴上喊“你真的死了我屠尽一城人”,实际上就是办了个冥婚的男主?都可爱许多。
“杨姑娘真是个妙人。”上官迟意味深长地说道,又像街溜子一样离开她的身边,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萧云谨慎地后撤两步,躲到建材的后边,探头观察情况。
七皇子的真容一露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惊,没敢轻举妄动。
厉寒将剑架在七皇子的脖子上,笑着说:“这个人要杀我,我应该可以杀他吧?”
没人回应。
他便将剑刃往脖子上一割。
七皇子武艺不行,用的剑却是极好的,眨眼?便有鲜血涌出。
张能趁机对?围过来的官兵说:“在朝廷的监管下还能发?生这种?事情,你们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们并未直接揭穿七皇子的身份。
因为?“七皇子刺杀荣王世子不成反被擒”是朝廷不能容忍的丑闻,只要他们说出口,对?方不仅会坚决否认,还会让七皇子死在这里。
那?样他们手中的王牌就毁了。
守卫面面相觑,在要求由己方羁押刺客遭受拒绝后,紧急派人去请总负责人郭将军。
原本盯着荣王世子的人纷纷移开视线,在人群之外寻找接头的人,准备接收新的指示。
只有萧云的人早一步接收到了信号,立刻采取行动。
嘈杂的人群中开始出现带有煽动性质的声音。
“被刺杀的那?个是荣王的儿子,也是该死的逆贼!”
“我认得他,那?天叛军闯进来,他的马踹了我的老?母。”
“刺客怎么就没杀了这小兔崽子。”
“天杀的玩意儿,要是我有本事,我也去杀他。”
……
略微烘托了气氛后,数名游侠打?扮的暗卫或踩着别?人的肩膀,或爬到树上,各显神通一般地跃进施工场地中,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朝着荣王世子杀过去。
萧云给属下的这波表演打?了九分。
扣一分是因为?太刻板印象了。
七皇子脖子剧痛,原本不想说话的,见到这阵仗,扯着破喉咙大喊:“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边喊,脖子边喷血。
相比萧云安排的虚假热血青年,他显然才是真的热血。
场面如此热情,大家?再等上司给新命令就不像话了,“普通劳工”推着推车飞速创人,“罪臣女眷”脱下镶满暗器的外衣不分敌我地往外抛,“围观百姓”手中的大白菜中飞出十余枚短箭……
其余所有人达成了空前的团结,奋力阻止那?群走位风骚的“游侠”。
但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目标突然从“刺杀荣王世子”变成了“保护荣王世子和七皇子”,他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或许是因为?派系太多,彼此不认识……
不论是什么原因,最终都导致七皇子被误伤了。
他即将从热血青年变成冷血的。
而七皇子被误伤后,这群人也分不清谁是有心谁是无意,为?了不让七皇子的伤势加重,便针对?起所有非己方人员。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在两侧守着的官兵也终于接到上司的命令,上前拉架。
这又导致他们阻止百姓上前的防线出现了问题,有几个人往前挤后,所有人都在往前挤,看热闹的人越围越靠近。
荣王一派的人注意到这点后,不惊反喜,觉得是混入人群脱身的好机会,趁机接连打?伤了几位官兵,让防线缺口更大。
谁料这群百姓发?现自?己离荣王世子很近,不仅没有丝毫敬畏之心,而且开始往他身上砸东西。
倒不是他们真的痛恨所谓的逆贼。
就在半月之前,他们还在骂朝廷收税不给人活路。
但荣王的军队是真的不给人活路,平民只要出现在叛军前进的路上,就会像路边的野草一样被随手割倒。
鲜血最能激发?仇恨。
况且这次朝廷有在认真善后,还破天荒地派人给他们修屋舍,让他们的爱国情怀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大家?是真心想让所有叛贼去死,所以有什么丢什么,身边没东西就把鞋脱了砸向荣王世子。
荣王一派的人有心阻止,但因为?武器被收走,双拳难敌四?手,很是吃力。
他们中也不乏身怀巨力的猛士。
只是这些人上一刻还推倒大片人,下一刻就被不知何?处射来的冷箭一击毙命。
情况对?荣王世子越发?不利。
临街的某间二楼屋子。
夜无明坐在加高的轮椅上,艰难地扒着窗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边的乱象,不禁侧脸问身侧沉默的男人:“那?个少?年……是犯了什么罪吗?”
假太子:“十恶不赦,天理?难容。”
假太子好像回答了,又没有完全回答。
夜无明也没有再追问,品了下对?方的话,就狠狠地皱起眉头。
难不成……
那?个女人带他过来,是为?了让他看做了恶事的同龄人的下场?
他才不会跟这人一样!
夜无明冷漠地说:“何?必整这出戏,让那?些真的受害的人出来杀了他不好么?”
楼下。
挡在荣王世子面前的人越来越少?。
厉寒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不明白这些刁民为?何?有胆子冲过来,但在四?面都有人的情况下,七皇子起到的遮蔽作用可以忽略不计,反倒拖累了他。
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将生死不知的七皇子丢在地上,提着剑主?动靠近人群。
他身上沾着许多七皇子的血,加上冷漠的表情,使?他此刻宛如杀神降临,令人见之生惧。
站在前面的人想要后退,却被后面的人挡住了退路。
推搡间,厉寒的剑已经靠近了第一个人,准备杀鸡儆猴,让他们给自?己让路。
“世子。”
突然有人喊住了他。
厉寒一看,正是告诉他七皇子消息后就消失的“祝文”,由于对?方给的消息属实,他给了对?方一句话的时间。
上官迟用焦急的语气说:“正有大批的官兵在往这边赶,来不及多说,您快跟我来。”
说完,就将周围的人挤开,给厉寒让出一条狭窄的路。
厉寒回头扫了眼?,见七皇子已经被人救走,他无法?再犹豫,跟着上官迟一起钻进人群。
人们惧怕他手中的武器,尽量避开他。
一路上,除了被拽了两把头发?之外,两人出奇地顺利。
他们最终停在一处夹在两排屋子之间的狭窄过道中,旁边有一扇只剩半边的破烂门,门内小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和稻草。
腐烂的气息中夹杂着血腥味,很是难闻。
铺着稻草的地上躺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人,听到他们的动静后纷纷爬起,幽幽地看过来,一双双浑浊的眼?眸,不像来自?少?年人,更像是寻仇的狼。
厉寒意识到什么,转脸看向身旁的人:“你……”
上官迟:“是的,我刚才给你下了软筋散。”
厉寒:!!!
质问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上官迟捡起他掉落的剑,递给奔出门外的少?年之一,叮嘱道:“一人只能一下,再多不行。”
那?接剑的少?年点头:“我知道,如果我砍太多次,轮不到后面的人,他就死了。”
上官迟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给神志保持清醒的荣王世子讲解情况。
“虽然有句话叫做父债子偿,但我们家?并不讲这一套,所以我还是觉得,应该优先让那?些跟你有直接仇恨的人动手。”
厉寒不能理?解,还很委屈。
他明明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只是跟着父亲进了京城,就被所有人当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的表情激怒了几个孩子。
拿着剑的少?年一剑捅进厉寒的腹部,大声说:“我爹娘就是你亲手杀的!”
厉寒回忆片刻,发?现确实杀过一对?夫妻。
他跟随父亲一路入城,却始终被保护在中间,剑都没有出鞘过。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随行的护卫才答应让他动手清理?挡在路上的人。那?对?夫妻是他杀的最早的两个人,因此他还有清楚的印象。
他们一人拿着扁担,一人拿着菜刀,并非毫无反抗之力。
也确实朝着他冲过来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对?。
少?年恨得眼?睛通红,将剑拔起又欲落下,身后的人扯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将剑交给下一个人。
此人比第一个更为?瘦弱,但下手更为?狠辣。
他一脚踩在厉寒的伤口上,将剑狠狠扎进肩膀,又转了半圈。
“我妹妹才四?岁!你竟然杀了她!该死的——”
厉寒听到他的话,愣了片刻。
他应该……没有杀过这么小的孩子才对?。
对?方失声大吼:“你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是你叫人杀了我的妹妹,她明明没有挡你们的路,你为?什么要让人杀了她?!”
在剧痛中,厉寒回忆起对?方嘴里的妹妹。
那?时他与父王的队伍已经有了距离,父王高声对?他说了什么,女孩的哭声太过尖锐,让他没有听清。
为?了不贻误军机,他让人处理?了噪声来源。
总不能为?了随便的什么人,耽误这么多人的时间,他们的时间可也是命。
……
在众人搜寻不得的夹道里,一场审判缓缓进行。
即使?是拿到过皇城舆图的萧云,也花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这里。
她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幕,不知道该感?慨上官迟的本事,还是该感?叹厉寒居然还有意识。
上官迟转身见到戴上幕篱的她,笑道:“姑娘来得正巧,赶上结束了。”
剑被传递到最后一个人手中。
那?是个看起来没超过十岁的小女孩,拿剑都很费劲,因此没有将体力花在宣泄情绪上,而是说:“现在说什么也没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不如让你早些去死。”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割了厉寒的喉咙。
在原著中占了不少?篇幅的反派男三,就这么死在了鲜有人知的角落里。
萧云:“难为?上官公?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搜寻到这么多与荣王世子有仇的人。”
这办事效率,简直是狗头军师里的翘楚。
上官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找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儿了。”
萧云很是惊讶,觉得这事多少?有些玄学。
跟荣王世子有直接仇恨的平民就那?么几个,怎么会都聚到这里呢?
她:“他们在这里商谈怎么复仇?”
他:“不,是商量该怎么活下去。”
活下去啊……
萧云想起什么,说道:“今日过后,太子殿下会督促那?些人尽快完成皇城的修整,同时也会监督下发?给百姓的补偿。”
她把补偿的事情给忙忘了。
幸亏想了起来,不然等补偿的钱粮发?到这些失去家?长的孩子们手里,估计他们的尸体都凉了。
“殿下也是菩萨心肠的人。”上官迟富有感?情地捧了一句,“想必也愿意为?了这些孩子们善个后。”
这些孩子一旦杀荣王世子的名头,也不用补偿了,自?己就会被当做补偿送去叛军那?里。
萧云似笑非笑:“殿下听说你想投入他门下,准备拿这件事考考你。上官公?子觉得该如何?善后?”
上官迟:“……好。”
没事。
这世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扭头就去外头抓来一个路过的无辜群众。
一个货真价实的游侠。
这位少?侠身材健美,目光清澈又愚蠢。
上官迟将杀死荣王世子的剑往这人手中一塞,说:“少?侠,你扬名天下的机会来了。”
可怜的少?侠被某人一顿忽悠,竟然真的有点想担下杀死荣王世子的名头。
少?侠说出自?己最后的顾虑:“你们真的能护我安全吗?”
上官迟:“不仅如此,我们还保你下辈子荣华富贵。”
少?侠:“好……下辈子?!”
刚放了一半的心又被提到嗓子眼?。
上官迟眨眨眼?:“说错了,是下半辈子。”
因为?某人皮了这一下,两人又花了很长时间来说服对?方,才腾出空来去圆这个谎。
另一边。
谢攸放下手中的弩箭,跨过刺客的尸体,拂袖离开。
剩下的,就让局中人自?己头疼去。
回府沐浴更衣,去明河租两条成色颇新的小船,等人前来。
等待期间,他优游自?在地亲自?煮了一壶茶。
结果茶凉了三回,都没见到一个人。
明河上有人抬头望天,见天边的云被夕阳染得艳丽,奇怪地低声自?语:“太阳还没落啊,怎么这么冷?”
第 27 章
萧云倒没有?忘记自己与人有约的事情。
在那名少侠当众承认自己杀死了荣王世子后, 她就让甲影带着人开溜,让太子以“头?疼回?去休息”为由拒绝主持大局。
又派人送夜无明回去。
愉快地将剩下的烂摊子留给其他人处理。
自己则是换了套正?常的贵女装扮,估摸着上官迟那边还没完事, 时间有?空闲, 便去见了面被?她顶替了一下午身份的祝家小姐。
小姑娘叫祝樱,今年十?五岁,家教很好,心性?颇佳。
即使祖父自戕,家中被?皇帝下罪,自己还被?从狱中带到陌生的地方看管, 面对代?表太子前来的萧云也保持了镇定和礼貌。
情绪很稳定, 心理素质不错, 长得更?是美貌。
萧云对她印象很好,便大方地说:“太尉所犯的是疏忽之罪,按理说罪不及家眷, 但这是皇上亲命,便是太子殿下也不好违抗,只能私下给太尉的旧部?行?些方便,让你们脱离原本的身份。”
“你是想是拿着你祖父的部?分遗产去湘州,还是愿意等一个重振家族的机会?”
祝樱没有?丝毫犹豫:“什么样?的机会?”
“你倒是对此很热心。”萧云歪头?, “你兄长可是直接拿了一笔钱财走了。”
祝文在被?押回?京城的路上就被?调换了,但他又放心不下京城里的家人,乔装成了押送人员, 一起?入京。
上官迟识破了他的身份,顺手将消息送给了萧云。
萧云让人去试探祝文, 对方被?吓破胆,以为“重振家族”之类的话是在钓鱼, 便选择拿钱,一刻也不多等地离开了。
临走前还再三强调自己绝没有?为祖父报仇的想法。
祝樱嘲讽一笑:“兄长是最懂得要怎么选择才能让自己过得开心,他在外游学这么多年,学问可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不过是因为在外头?有?人捧着,回?来有?人会奚落他罢了。”
祝文有?高低肩,兼之虹膜颜色淡,以当前的审美来看,属于重大瑕疵。
不仅无缘仕途,还会受到歧视。
萧云笑了笑:“如?果连自己都那么觉得,是永远都无法走出去的。照我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长着张嘴,瞎说就完了。
谁当真谁小丑。
祝樱没听懂萧云的言外之意,但这句话的表层意思还是让她若有?所悟。
过了会儿,祝樱释然地笑了:“杨姑娘说得极是,若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无用,那才是真的没救。只是我此时的名声?已?成定局,或许该换个新?名字,才容易图谋未来。”
萧云:“随你喜欢。”
反正?假身份还没有?办。
祝樱:“不如?就叫……阮缘香如?何?”
萧云:!!!
她听到了什么?
女主闺蜜的名字!
那个名满天下,色艺双绝,杀人不眨眼的花魁。
直接就是一个战术后仰。
阮缘香居然是艺名……怪不得原著里没什么人提起?她的过去。
这么说的话,原著中关于她的故事就是:太尉孙女沦落风尘却?没有?就此堕落,而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来增加自己的优势,以搅乱京城为己任,以推翻朝廷为最终目标,最后还成功见到心愿完成的那一幕。
非常励志啊有?没有?!
就是结局一如?既往地……令人一言难尽。
原著里的阮缘香明明成为了女主的闺蜜,被?女主治愈内心的伤痛,也明明站到了主角阵营帮男主传递消息,但后期突然就彻底黑化,在背后捅女主刀子。
原因是爱上了男主,而男主因为她是女主最好的朋友,对她容忍度颇高的同时又坚决不肯纳她为妃,多次拒绝她的勾引。
爱而不得的女配因嫉妒而黑化,最终被?某一位姘头?关进小黑屋,死于花柳病。
萧云想不通,男主都把女主的亲姐姐封为皇妃了,还收集了很多与女主相似的周边,怎么到女主闺蜜这儿就突然守身如?玉了?
算了,这不重要。
反正?剧情已?经面目全非,祝樱也没可能成为花魁。
萧云:“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不吉利,要不你换一个吧。”
祝樱面露疑惑,但见她脸色诚恳,便道:“既然太子殿下肯给我这个机会,不如?请殿下赐名?”
“我会转告殿下的。”萧云点点头?,“你暂且住在城西的别苑中,九月初会有?人带你离开京城,届时对方会告知你后续的事情。”
杨虞要带妹妹遗骸回?母家安葬,之后正?式上班。
萧云短时间内没法离开京城,便打算给他一些外派任务。原本还担心杨虞做不好,现在带上祝樱就没问题了。
祝樱自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作别意外挖出来的女配后,萧云准备去赴约。
正?巧遇见了上官迟。
对方也恢复了平日的打扮,只是眼睛的颜色比从前要浅一些。
这年代?没有?美瞳,他之前用的应该某种能改变瞳色的药水,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好在他的这双桃花眼本来就水汪汪的,不似谢攸的点漆黑瞳,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看不出来问题。
“上官公子不是约我酉时见面么,怎的在此徘徊?”
现在距离酉时还有?两刻钟。
作为邀请方,他应该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她了。
上官迟想了想说:“按照我跟伯珩的约定,我应该在未时三刻前去见他。”
原本的打算是得手之后立刻离开现场,去明河上制造不在场证据。
结果他被?巷子里的孩子们吸引了注意力,搞出后面的一连串事情,等他换掉伪装的时候就已?经迟了半个时辰。
如?果他就这么过去,谢攸说不定会把他踹进河里,然后对外说他在明河里找明妃找了一下午。
天气渐冷,能不下河还是不下。
所以他干脆在路上来回?晃荡,等萧云一起?。
萧云理解了他的意思,眉梢上扬:“你这么怕他?”
上官迟诚实点头?:“我时常忤逆我家老头?,但从不敢真正?地惹怒谢伯珩。”
他是喜欢找乐子,但并?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这话略有?些夸张,是在借着这件事在她面前夸夸谢攸,提升提升印象。
萧云默喊了句“谢公子牛逼”,又陷入得不到对方的失落。
兼具高智商和黑心肝,不给她打工实在是可惜。
她:“那你这是想等我一块去?”
上官迟又是用力点头?:“有?你在,他对我都温柔几分。”
哦~
萧云看出来了,这人是在撮合她跟谢攸。
很感动。
但不敢动。
原著里被?上官迟掺和感情的男女主是啥样?她还不清楚吗?
他们每次听取他的建议,都会迎来一大波狗血。
一句“谢谢,你滚”憋在喉咙里,她挤出了一个不太完美的闺秀笑容:“上官公子说笑了,时候不早,我们这便过去吧。”
连着点头?的上官迟这次却?是摇头?。
她:?
这是要作什么妖?
某人鬼鬼祟祟地凑到她旁观,低声?说:“你想不想……看看他等不到我们,又急又气又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
萧云想象不出来,但很可耻地心动了。
上官迟继续怂恿她:“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他这次上京只带了箬竹这一个随从,不带弟弟出门就要留箬竹保护。他又是最守君子礼数的,肯定不会离开约定的地点来找我们。”
倘若是早些时候,谢攸还可能找一下他,现在快到酉时,只能干等他们。
萧云深深地看了上官迟一眼:“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上官迟:“哈哈,多谢夸奖。”
“我没有?夸奖你的意思,刚才是在阴阳怪气。”
上官迟:“……”
被?如?此直白地怼了一句,他的气焰被?压下去许多,只问:“那姑娘是如?何打算的?”
萧云:“与人相约却?迟迟不至,实在是有?失礼数,我们租一条船去河上钓鱼,如?何?”
当代?贵族的钓鱼装备:幕篱,披风,伞和钓鱼工具。
前面三样?全部?都是用来防晒的。
时下的士子既以白为美,又推崇隐士的志趣,喜欢搞点田地池塘体验农趣,偶尔还约人去钓鱼。
为了不被?晒黑,有?人甚至在自家的池塘边上建了一座小屋,钓鱼的时候只将竿子伸出去。
是以,他们这么打扮,既能让人认不出来,也不会引人注意。
上官迟给萧云比了大拇指,很是兴奋:“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他算是懂了。
他跟她志趣相投。
谢攸跟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他上官迟一定要撮合这对璧人!
要不是会被?打,上官迟很想冲到谢攸面前,跟对方说:“两边家长我解决,彩礼我出,婚礼我主持,你们只负责人到场拜堂就行?。”
萧云看着他的模样?,也懂了。
这货很明显是活得无聊,特意跑到京城来找刺激。
有?别于吃饱了撑得,选择作死的富二代?,上官迟奉行?的是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学,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准则。
当他的朋友会日常想要打死他,而当他的敌人,会恨不得自己是个死人。
很适合在混乱的京城大展身手。
这个下属可以收。
对彼此都很满意的两个人租了一条豪华画舫,使用船上的钓鱼装备装成钓鱼老手的样?子,缓缓朝谢攸的船靠近。
谢攸依照自己对损友的了解,用目光搜寻了几遍附近可疑的地点。
一无所获。
他便明白这人是半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耽误了时间,不敢独自面对他,便选择了跟邻家姑娘一同过来。
可时间朝着约定的时刻推移,他也依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
她……今天很大可能也在场。
太子在文宜茶馆的二楼冷眼观火,确实需要一个人替他策应其他人。
她不通武艺,又行?事谨慎周到,想必会选一个合适的身份,在合适的地方观察局势,并?根据局势转变来改变计划。
但荣王世子被?游侠杀死的消息已?传来多时,她应有?足够的时间赶过来才对。
除非,她也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谢攸蓦然想起?一个人——那同上官迟假扮的祝文上演了一出兄妹相认的“祝家小姐”。
极有?可能是她。
上官迟与她达成了某种共识,互相配合,并?一起?完成了某件事。
尽管提前做了安排,也同样?参与了今天下午的事件,谢攸也生出了自己被?他们排除在外的想法。
他们配合无间,行?动一致,而他在人群之外默默旁观,又进行?了无意义的等待。
谢攸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不仅如?此,他还产生了一种自己都觉得可笑,但无法控制的想法。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姑娘,明明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此刻被?丢在的一边的,却?是他自己。
或许是当习惯了人群中心,谢攸对此分外介意。
小炉上的茶水几近烧干,煮茶的人却?一无所觉,只盯着明河的河面发呆。
常被?游人光顾的河道十?分宽敞,船只缓速前行?,因此能看到许多倒影,只是此刻夕阳烧云,绚丽的云倒映在水上,夕阳的光也照着水面,难以看得分明。
行?至石桥前。
谢攸忽然从浮光掠影中瞥见了伊人倩影。
还未回?过神的他脑中闪过明妃的传说,头?一次地对传闻信以为真,觉得是水中的精魅化成了他所想之人的模样?。
“谢公子在想什么?我们跟了你一路,你都未曾发觉。”
谢攸抬头?,见萧云立在一米外的画舫上,撩开幕篱的白纱对着他盈盈而笑。
她今日所戴的幕篱有?别于往常,偏宽的帽檐上扎着一圈以晚荷为主的花环,未以珠玉压住的白纱随风飘动,秀丽而飘逸。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注)
明妃再美,也难以越过她此刻的绰约风姿。
谢攸:“我……”
“他大概在想我们怎么还不来。”上官迟忽然站起?来,打断了谢攸的话,并?毫无歉疚地说了一番抱歉的话语。
“是这样?的,我想着见面的时间临近饭点,晚上不如?吃明河的鱼。所以在时间还早的时候跟恰好遇上的杨姑娘一起?租了条能钓鱼的船。”
“我们当时是这样?想的,钓起?来三条鱼就来找你。结果快到时间了也没钓起?来一条,所以我们降低要求,钓起?来一条就结束,并?且边钓边朝着你的方向靠近。”
萧云听完有?点感动。
明明是她出的主意,上官迟居然主动背锅。
这哥们能处。
谢攸缓缓地将目光挪到上官迟手中的桶上:“所以你们钓到鱼了?”
上官迟摇头?。
谢公子又温和地说:“那你们还要同在下一起?乘舟游玩么?”
两人都是点头?。
“那便请二位稍移尊驾。”
谢攸租了两条船,上官迟十?分自觉地上了另外一条,被?他温柔地喊了过去。
上官迟背后发凉,但还是笑着说:“让姑娘单独一条船,我们谢大公子非常有?君子风度。”
萧云都快被?他打动了。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着给兄弟助攻呢。
令人意外的是,谢攸并?没有?立刻发作某人,而是心平气和地重新?煮了茶,给萧云倒了一杯凤凰水仙,给自己倒了一杯顾渚紫笋,再给上官迟倒了杯方才煮坏了的茶。
萧云对此的评价是:谢大公子很有?君子风度。
船穿过石桥后掉了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三人在河上闲聊起?来。
人在外面,也没聊涉及朝廷和官场的话题,便谈些风物与见闻,间或提及一些人物。
萧云对这个世界的见识不多,非要说的话,就是最近听过的各府八卦挺多,恰好符合了时人对闺中女子的一些刻板印象,打消了上官迟最后一部?分怀疑。
她对此也没有?丝毫自卑,依靠上辈子的经验提出了许多他们未曾想到的见解。
三人都很久没有?与跟得上自己思路的人闲聊,很是尽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惊觉腹中饥饿。
上官迟提议去吃饭,并?开始报菜谱:“这个时间也不好吃正?餐,就点个金丝虾球莲花酥鸡豆花……”
还没来得及报第四个菜名,他就一个没站稳,掉进了水里。
谢大公子站在与他原来占的地方相距三尺的位置,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样?。
只有?些促狭地对在河里扑腾的上官迟说:“上官兄这是钓鱼不成,想亲自为我们捕捉河鲜?”
上官迟似乎水性?一般,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闭着眼睛用力扑腾,将水溅到谢攸的船上,很快打湿了谢攸的衣服下摆。
萧云瞥见谢大公子皱眉,知道是这人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
“我看上官公子一时半会儿上不来,谢公子可要来我这边避一避水?船舱里的炉子也尚有?炭火,能烤一烤你被?打湿的衣物。”
谢攸似乎忘了自己可以进自己的船舱,也忘了他的炉火尚未熄灭,轻轻地点头?,向她道谢。
搭着对方的手借力跃过去时,又说句冒犯。
“谢公子对我,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女子的笑容如?月皎皎,看得人晃神。
在此刻,谢攸短暂地忘记了先前的所有?顾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内心在悸动。
萧云倒是没有?忘记两人之间的种种隐藏矛盾。
她只是觉得做人没必要太正?确,偶尔要为爱好买单。
既欲揽天下入怀中,又何惧风月一场?
第 28 章
谢攸坐在船舱中, 将衣摆撩至一侧,借着炉边的温度烘烤。
他坐得极为端正,仿佛无形中有尺子在周身丈量。
“今夜似乎比以往要凉一些。”
萧云突然说道, 引来谢公子关切的目光。
谢攸:“秋寒渐重, 此刻又在河上,自然更冷些。天色已晚,不若在下送姑娘回?去?”
“近日实在是繁忙,难得能放松心情,若是回?去,免不得再被俗务缠身, 再收留我一会儿吧。”
萧云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求的意味, 让人不忍拒绝她。
况且他也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谢攸:“你我比邻而居, 我便?是送你至府中也无妨,无论多晚,我都将你安全送回?。”
君子?一诺贵于千金。
奉行“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萧云从前?对这?句话不屑一顾, 如今却是信了。
谢大公子?的诺言,确实比千金更贵重,更动人。
真令人愧疚。
她是想套路他来着。
萧云很是感动,又说:“所以我可以坐近一些,与公子?你一同烤火么?”
谢公子?的一双丹凤眼立刻放大了些。
船舱狭窄, 谢攸完全可以预料对方坐过来后是何情景。
两膝相?抵,呼吸可闻。
他一边疑心她又跟往常一样在故意撩拨他,一边又担心她是真的冷。
还隐约有些不可言说的期待。
谢攸调整姿势, 不再苛求礼仪,朝后靠了些, 对她道:“请自便?。”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了月色, 又像是要流入明河之水。
萧云便?想起两人第?一次打照面时,自己仅凭他声?音悦耳,就原谅了他话中对自己的不看好。
她唇角上扬,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谢攸的对面。
且并没有像对方一样绷着,姿态闲适,并不介意两人的衣料相?触摩擦。
谢攸的一双长腿在狭小的船舱内显得有些无处安放,屡屡调整姿势都没有取得有效成果?。
过了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未曾说什么,神色恢复自然。
萧云遗憾又颇为欣赏地?在心中感叹:谢大公子?虽然守礼又纯情,却并不会因为这?类事情而太过失态,很快便?能稳定心绪。
同时又有些得意。
要是换了别人,谢攸有一万种?方法让对方远离自己,面对她,却只有迁就。
她:“公子?与我已相?识多日,今日又有同舟之谊,可算得上亲近的朋友?”
谢攸点头:“自然。”
“那小女子?可有这?个荣幸,唤您一声?伯珩?”萧云说完,停顿了会儿,以调笑的语气说,“或是唤你谢郎?只是你弟弟与你住在一起,称呼起来恐怕会有误会。”
姓氏后面加“郎”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称呼,也常再加上一字,称为“玉郎”。
但?用在女子?称呼男子?的场合,常带有某种?暧昧的意味。
面对摆在眼前?的两个选择,谢攸自然选择她想让他选的那个:“和上官一样称我为伯珩即可。”
萧云连叫几声?“伯珩”,谢攸每一次都很礼貌地?应声?。
她:“母亲为我取过表字,叫去微,可惜很少有人这?么称呼我,劳烦伯珩常以此唤我,免得连我都忘记了。”
她确实有这?么一个表字。
只不过是前?世的母亲给取的,原因是“你堂哥有的你也得有”。
“去微”取自一首古诗。
“一片白云东去微,千片万片相?随飞。野人望杀田头雨,空逐逍遥神女归。”
她当年觉得这?诗很符合自己的领导气质,还挺喜欢这?名,只是现代社会没人以表字称呼人,几个堂亲都有了表字之后失去攀比之心,这?名就落灰了。
拿出来用用,总不能一直被他叫“杨姑娘”。
谢攸对此自是乐意答应。
交换了新称呼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在无形之中拉进?许多。
炉中的炭火缓缓燃烧,耳畔水声?亦是缓缓。
他们默契地?不再说话,享受此刻的氛围,心情和缓温然。
等?谢攸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烤干衣摆后,他颇为靠谱地?表示要出去看看上官迟的情况。
上官迟水性?极佳,让他在明河里游着不许上船只是小惩。
但?在水里泡这?么久,万一患上风寒就过犹不及了。
水中什么也没有。
在他们没有注意外?界情况的时候,某人悄悄消失。
谢攸:“……”
对上官迟如此热心地?撮合他们,他颇感无语。
正当两人准备回?去的时候,一男子?突然出现在桥头。
此人头发披散,身形瘦高,白衣贴着身体,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就像是刚爬上岸的水鬼。
萧云仰着头,声?调上扬:“上官公子?这?是要唱哪一出?”
上官迟见没有吓到她,有些遗憾,但?情绪依然高涨。
只见他从背后拿出一条十寸有余的大鱼,以得意的口吻说:“看,我真的抓到鱼了。”
另外?两人:“……”
该较真的时候装傻,不该较真的时候拿命拼。
上官迟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不仅如此,还有更出乎意料的。
“我抓到鱼之后发现你们的船已经远了,便?自己爬上岸,不知怎地?迷了路,走了很远才遇到位更夫,谁知道他竟然被我的鱼吓晕了。”
萧云:“……你该不会是问那更夫‘你怎么知道我在河里徒手抓到了这?么大一条鱼’吧?”
上官迟:“姑娘果?真懂我!”
她无语地?转头,与谢攸对视,皆是一副失笑的模样。
在上官迟解释自己已经让巡逻的官兵把被吓晕的更夫叫醒,还主动赔偿后,三人带着他抓到的那条鱼,就近去了船夫夫妻的家?中,请船夫妻子?做了顿迟来的晚膳。
因酬金给的丰厚,船夫妻子?还将自己捞的河虾和螃蟹添进?菜单里,指使丈夫去将“因为生了儿子?没有用上的”的女儿红挖出来一坛赠给客人。
新鲜的河鲜经过熟练而简单的烹饪,鲜美?可口,陈酿的女儿红温暖了沾染寒气的身体。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心情都很好。
一顿饭让三位锦衣玉食的千金和公子?很是满意。
等?走在回?去的路上,已接近子?时。
谢攸像自己承诺的那样,一直将萧云送到府中才离开,萧云也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还真别说。
爱情这?东西虽然不是必需品,但?确实是缓解工作压力,提升生活情调的好东西。
萧云感觉自己的心肠都变得柔软了,见到蹲她回?来但?是臭着一张脸的夜无明都没有以往嫌弃,而是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今日的事情,可有吓到你?”
夜无明忍不住冷笑:“你果?然是想让我去看他的下场,借此恐吓我。”
萧云:?
这?男主难道是疑心病具象化的人么,成天就知道怀疑别人要害他。
她也冷笑:“我起初可是没打算带你出门的,带你出去了,怕你被混乱波及,还特意请太子?殿下护着你,你反倒怀疑起我的用心了。”
夜无明默然,意识到自己在良心上确实有些欠缺。
随即又想到她说过“天生如此,便?不是你的过错”,没有太过纠结这?件事。
反正在她眼里,他就不是什么乖孩子?。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发现她不仅毫发无损,身上还有酒气。
怕不是去参加庆功宴了。
“我去睡了。”他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扭头回?房。
萧云也没放在心上,美?滋滋地?泡澡休息。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像是刚接到七皇子?受伤的消息一样,装作很急的样子?赶去七皇子?府。
大约是因为七皇子?刺杀荣王世子?反被擒的事情让皇帝觉得十分丢脸,给七皇子?看诊的大夫中竟无一位太医。
七皇子?又因为之前?治脸伤效果?不好,发作了不少大夫,包括原先的几位府医。
现在给他看诊的大夫年龄平均在四十岁以下,水平不知如何,但?看得出来他们很紧张,清理伤口的手一抖一抖的,让七皇子?接连惨叫。
因着受伤原因不可宣扬,来探望的人并不多,萧云来得叫早的。
比她更早的是三皇子?和十皇子?。
这?俩人也是身残志坚,坐着轮椅都要赶过来看七皇子?的笑话,每当七皇子?从疼痛中缓过来的时候,都会出言刺激他,搞得他气血翻涌,伤口崩开。
不愧都是曾经的太子?热门人选,就是歹毒。
“七皇兄你怎么被刺客伤成这?样!”
萧云强行压下上扬的唇角,惊呼一声?,关切地?凑到病床前?。
七皇子?看到她,反射性?地?想要吐血。
转而又想到她身为太子?,必须维护自己友爱兄弟的名声?,生出不切实际的期待来,虚弱地?咳嗽两声?,苦笑道:“城中的好大夫都恰巧出门了,太子?要是再来得晚些,怕是会见到一具尸体。”
所以快给他传太医!!!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萧云一把拉开了正在割腐肉的某大夫,叱骂:“你是头一天给治外?伤么?手抖成这?样,难不成怕血?”
谁知道对方竟然点了点头,用惶恐的语气说:“草民之前?是疾医……”
让内科医生给一身外?伤的七皇子?治疗。
这?是怕七皇子?不死啊。
七皇子?听到这?话,死死地?盯着三皇子?和十皇子?二人,恨意中带着杀意。
二人面上也都是惊讶,纷纷表示没想到七皇子?府上的人如此不靠谱,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府医喊过来为七皇子?诊治。
七皇子?怎么敢接受他们的好意,只好转头直勾勾地?看着太子?。
对方也很给力地?发起脾气,踹了守在边上的七皇子?府管家?一脚:“怎么办事的,该给七皇兄请什么大夫都不清楚吗?”
管家?一脸苦相?:“这?……奴才把所有能请到的大夫都请过来的,事情紧急,没来得及问几位大夫都擅长什么。”
萧云又问了另外?几位大夫从前?是治什么的。
除了两个刚入外?科没两年的大夫,其余的来自妇科,儿科,搞食疗的……
遗憾的是没有兽医,因为兽医一般不坐堂。
萧云让人送走第?一个内科的和妇科的,沉声?对剩下的大夫说:“治不好七皇子?,孤让你们给他陪葬。”
七皇子?听完,刚松一口气又觉得不对。
太子?这?就说完了?
怎么不给他请太医?!
他心中绝望,眼前?发黑,直接昏了过去。
萧云摸了摸他的脉息,确认他还活着便?不再管他,任由几个手突然不抖了的大夫上前?医治。
自己则是瞥了眼三皇子?和十皇子?说:“五皇兄和六皇兄的死已经让父皇十分悲痛了,这?八月还未过去,最好不要再传出什么悲讯,二位觉得呢?”
两人都猜到七皇子?受伤如此重多半是她的手笔,心中腹诽“罪魁祸首居然警告别人不要太过分”,嘴上附和得都很快,言语中暗示自己不会再搞小动作。
没办法,大势已去,以后说不得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该怂还是得怂。
萧云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看出他们的想法,转而想到另一件事。
他们要当老实人,七皇子?肯定也废了。
排名前?十的皇子?里,现在是她一家?独大了,太招摇,也影响她跟便?宜父皇的感情。
忙完这?阵再看看皇子?里有没有中用的吧。
留下一堆补品和吊命的百年老参,萧云挥挥袖子?走人。
笑话看过也罢,去见叛军如今的最高领导人张能才是她今天的第?一要务。
第 29 章
荣王世子死后, 张能成为荣王一派如此唯一的话事人。
世袭制之下,他成为新领导的概率不高,但散伙的话, 会有很大一部分人愿意跟他。
那也是一股萧云难以割舍的势力。
别看她手里有一支暗卫, 需要?的时候还能跟皇帝借暗卫借禁军。
但在真正的精锐军队面前,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京城禁军号称五万人,荣王带了一万五精锐,在同伙被国师按住的情况下,还一天打到?皇宫外头。
要?不是荣王死了,叛军群龙无首, 皇宫也难保。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 作为新太?子的萧云晚上睡觉都没有安全?感。
她紧急抠了张能的剧情出来, 寻找能作为突破点的地?方。
还真有。
在原著里,打动张能,让他背刺反派的, 无疑是心地?善良还饱受反派压迫的女主。
女主让张能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
慈父心结让他多次替女主解围,成为厉寒的正宫王妃之外第二个为保住女主清白提供有力支持的人。
这件事使他跟反派之间有了矛盾。
作为一篇古早言情狗血文,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恋爱脑。
反派越是得不到?女主,就?越是发疯。
军队里的二把手说?处罚就?处罚,还是以“违逆命令”这种对军人来说?非常严重的罪名, 打了张能五十军棍,让后者躺了一个月。
主公与武将的蜜月期不再,就?会不可?避免地?越行越远。
张能意识到?反派不是自己想要?的主公, 便心灰意冷,不再积极干活。
按理?说?, 以他的人品,其实?不至于背刺主子。
但在他依然担任要?务的时候, 一件事让他不得不站到?反派的对立面。
他发现了女主的身世。
女主名义上是苏丞相与小妾的女儿,实?际上是苏丞相从宫里偷出来的孩子。
她的母亲是皇帝年轻时从夜国抢回来的美人,月妃沈素心。
沈素心是许多优秀老男人心□□同的白月光,在女主成年之前一直牢牢地?霸占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
同时也是夜国如今的皇帝还是太?子时的未婚妻。
兼张能发妻的亲姐姐。
也就?是说?,女主是他的侄女,跟他女儿是亲表姐妹,他见?到?女主就?想到?女儿是符合逻辑的。
他不仅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女儿,想到?死前还在为姐姐痛哭的妻子,还想到?自己跟错主子而?没有希望的人生。
最终,他在反派表示要?屠尽宗室及其家属后选择了背刺。
“甲影。”萧云突然出声叫停了马车,“换墨衣驾车,你立刻去宫中传信,就?说?孤有急事求见?父皇。”
作为受宠的太?子,她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甚至是皇帝的无极宫的。
但今天要?跟皇帝商量的事情,对方大约不会太?乐意,她必须周全?礼数,以免对方挑剔她,觉得她册封典礼都没办就?开始骄矜失仪。
甲影领命,即刻前往皇宫。
虽然主子没说?别的,但他还是按照惯例避开了皇宫守卫,一路走到?白羽卫的警戒区。
白潜无语地?拽住他的后领:“你好歹也是楼里排名第一的暗卫,怎么老是来干这种跑腿的活?”
还也总避开守卫,避开守卫也就?算了,白羽卫他是一点儿不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连。
甲影没有搭话:“殿下说?有急事要?求见?陛下。”
白潜歪头,好意提醒道:“陛下已经彻底厌弃了七皇子,殿下最好不要?拿为对方求太?医的事情来展现自己爱护手足。”
对他这种暴露主子消息的行为,甲影目不斜视,仍旧寡言:“请大人前去通报一声。”
白潜无奈地?答应。
他则转头就?离开皇宫,将对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萧云。
萧云再次感叹了白统领的胸大无脑,摆手说?:“我?当然不是为了这种事情临时改变行程,是另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因为月妃早就?被打入冷宫了,打入冷宫的原因是给皇帝戴绿帽。
大概率不止一顶。
疑似女主父亲的就?有三个,愿意给女主当爹的更多。
一直到?原著的大结局,人们?都不知?道女主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萧云看剧情的直呼牛逼,现在就?很头疼。
她想以月妃为突破口,就?必须把对方从冷宫里接出来,皇帝大概率会不高兴。
只希望皇帝跟其他朝臣一样,对可?能到?来的叛军报复存有敬畏之心。
匆匆进宫后,萧云的步子慢起来,边走边想该怎么哄老头子。
半道遇上了玄知?道人,她眼睛一亮。
要?说?哄皇帝,这世上就?没有能超过?国师的,做徒弟的找师尊支两招,多正常。
玄知?也是特意来找她的,为的是七皇子的事情。
“七皇子暂时还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你的册封典礼大概率要?后延。我?准备了两种药,一种能治好他,另一种能够让他撑到?下个月初十。”
九月初十之前,她不仅能走完册封典礼的流程,还能代表皇室去祭祖。
到?时候她还没回来,连七皇子的葬礼都不必出席。
好体贴一师尊。
萧云十分感动,然而?拒绝:“他的伤看着恐怖,但死不了,治成什?么样看他的运气,不必浪费师尊的好药。”
玄知?笑:“看来,你在烦忧的事情比此事更加麻烦。”
“是啊……”
她难过?地?咕哝几句,太?过?含糊,谁也没听明白。
随后,萧云鬼祟地?四处打量,见?没有人敢关注“国师与太?子密谋”的事情,便趁机问道:“师尊觉得,我?要?是去跟父皇说?,让他将月妃放出冷宫,他会发我?的脾气吗?”
“月妃。”玄知?意义不明地?重复了这个称呼,随即恢复惯常的表情,“你若是想办成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难。”
她:“请师尊赐教。”
玄知?:“月妃是自己主动要?去住冷宫的,她难产丧女后极为伤心,再后来连陛下都不想见?了。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陛下每每提及都会顿足叹惋。”
意思是皇帝对月妃其实?还念念不忘。
萧云发现自己低估了月妃的魅力,那毕竟是能让老狐狸苏丞相冒着被九族消消乐的风险,牺牲自己的亲女儿都要?把她女儿救出去的白月光型人物。
她得适应一下爱情至上的原著逻辑。
“既然如此,徒儿就?安心许多了。”
玄知?颇有些好奇地?问:“除了陛下与几位娘娘,已经许久没人提到?月妃了,你怎么突然要?将她放出来?”
难不成是想借此插手后宫?
“我?方才?得到?消息,月妃是张能的妻姐。张能与族人关系并不密切,早年丧妻,女儿在投奔他的路上被拐,至今未曾续娶也没有其他子嗣。”
“也就?是说?,月妃是他所剩不多的亲人之一。”玄知?对张能有些印象,知?道那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对萧云准备的怀柔计策表示赞同。
“陛下也一直在等一个台阶下,你将此事直接告知?他便好。”
“好。”萧云重重点头,握着玄知?冰凉的手,说?着暖心的话,“自徒儿醒来,师尊一直对我?多加照拂,替我?排忧解难,我?很是感动。马上就?是中秋佳节,徒儿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届时奉上。”
她不傻,知?道玄知?一直帮她,是为了她能够顺利掌权,代替逐渐被架空的皇帝继续供奉他,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师徒情谊。
玄知?对自己带大的原主都没多少感情,何况是她?
在她没有做到?他的要?求之前,她不能一直索取,而?要?适当地?回报。
聪明人之间的交易,是既讲究利益,也讲究感情的。
“那为师先期待着了。”
玄知?听到?她的话,果然很高兴,亲自带着她去见?皇帝,哄了皇帝几句才?离开。
原本也怀疑太?子要?为七皇子求情的皇帝对突然求见?的萧云态度缓和了些,语气平淡地?说?:“太?子耗费心力地?要?与朕单独见?面,是有何事?”
萧云恭敬地?说?:“儿臣听闻叛军那边就?荣王世子意外被杀一事,在向朝廷要?一个交待,今晨又听到?了另一个意外的消息,特赶来为父皇分忧。”
皇帝确实?在为这件事发愁。
他疏于朝政多年,消息不如从前灵通,知?道昨天有很多人下场,却不知?道最终成事的人是谁。
这锅甩不出去,叛军那边态度又很强硬,烦得他歌舞都看不下去了。
太?子这么一说?,他就?露出笑脸来:“还是太?子关心朕,知?道为朕分忧,不像有些人,自以为是还净添乱。快说?说?,你得知?了什?么消息?”
萧云:“被您打入冷宫的月妃娘娘,乃是张能已故发妻的亲姐姐,也是他唯二可?能在世的亲人之一。”
“月妃……”皇帝神色恍惚起来,坐回椅子上连连叹气,“朕可?以给你一道将她迁回望舒宫的谕旨,但请她出来,为此事做周旋的事情你自己去办。”
“儿臣遵命。”
皇帝这边出乎意料的顺利,月妃那边出乎意料的棘手。
因为带了两个暗卫的萧云居然没法强闯冷宫,见?不到?月妃本人。
要?不是她穿着太?子服饰,月妃的侍女能给她直接扔出十丈外。
萧云坐在长满青苔的冰冷石阶上思考,没一会儿就?想到?了主意,写了段话让月妃的侍女递进去。
“娘娘您也不想女儿知?道您如今的情况,为您担忧吧?”
月妃看到?纸上这一行字,骤然将其攥成一团,情绪激烈起伏,脸色苍白。
侍女见?状,眼中闪过?杀意:“主子,奴婢去……”
月妃:“去请太?子殿下进来。”
她的女儿果然没死。
这便很好,其余的事情都无所谓。
第 30 章
在见到月妃的一瞬间, 萧云就理解了皇帝。
神仙妃子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女主亲妈量身打造的。
长成?这样,就是给男人戴绿帽,男人也能哭着爱下去。
原著主角换成?女主妈, 直接变成?逆后宫文好吧。可惜等到揭开女主身世的时候, 多年找不到亲生?女儿,认定女儿死亡的月妃已经抑郁而终了。
突然之?间,萧云福灵心至地想到:既然日后会喜欢女主的男人现在年纪还小不顶用,那她?完全?可以考虑现在已经爱了月妃好多年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火热起来,热情地给月妃行了个晚辈礼, 也不等对方问, 就直接说?:“小姑娘虚岁十一, 很是玉雪可爱,现在的名字是苏梦璃,对外称苏丞相的七女, 前几日已经被记在苏丞相的嫡妻名下,顺利的话?,下月初六会与忠勇侯世子定亲。”
月妃本来都做好了被她?要挟,先完成?她?提出的条件再得知女儿消息的打算,没想到太子一见到她?, 便直接了当地说?了她?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她?默了默道:“殿下递了那样一张纸条进来,本宫还以为是来者不善。”
萧云幽默地回答:“这不是您身边的侍女太凶,吓到儿臣了, 我?便开个小小的玩笑。”
“……”
月妃的侍女神色僵硬地向萧云告罪。
萧云随意地点?点?头,依旧看着月妃:“娘娘可有什么?打算?”
“本宫在这冷宫中待了这么?多年, 便是相信我?儿没有死。原来是苏大人救了她?……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能伸手进内廷又愿意帮我?的, 也只有他。”
月妃神色幽幽,提起这位权倾朝野的苏丞相没有特别的情绪,想来苏丞相也只是她?众多爱慕者之?一。
萧云觉得当年皇帝或许并没有证据证明月妃与人有私情,只是有所怀疑,才瞒着月妃派人去杀死她?所产的女婴,没有做出更过激的举动。
皇帝并不缺子嗣,对他来说?,月妃只需要陪着他便好。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中有带着夜国血脉的。
哪怕只是一个公主。
萧云:“妹妹她?现在是丞相爱女,想必之?后会常出入宫廷,只要娘娘想,总能见到她?的。”
月妃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必试探了,只要对我?儿有宜,你想让本宫做的,我?都可以去做。”
她?少时便艳冠天?下,被无数的男人争抢,被当时的夜国帝后亲定为未来的太子妃,后来却又因着第一美人的名号,被攻打的盛国皇帝所掳走。
她?原本是靠着自己逃回去了。
但不过是换了个更好听的名头,以和亲的名义进入盛国的后宫。
虽说?父兄和那些曾经发誓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后来想方设法地弥补她?,试图让她?在盛国过得好,但她?并不会忘记他们那些背叛和退缩。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便应该倾尽所有。
她?对自己的孩子便会如此。
萧云:“娘娘可还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叫做沈素凝?”
月妃没想到会从她?的嘴中听到这个名字,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记得。”
“她?离开夜国来盛国,想要带你回去,但一直没有等到机会,已经于?多年前去世了。她?有一个和你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儿,两个小姑娘长得很像,就像亲姐妹一般。”
“但那个小姑娘并不像您女儿一样幸运,在去投奔父亲的路上与仆人失散,至今下落不明。”
还很不幸地成?为了男主收集的女主周边之?一,沦为恶毒女配,表姐妹的身份也变成?了伤害女主的利器。
萧云一想到这里,再次被原著创到。
要是月妃愿意加入她?的王者队伍,那么?她?不介意费神去将对方的侄女找回来。
月妃这次沉默得更久,蓦然一笑,笑颜绝美又极度易碎,语气满是嘲讽:“这么?多年,竟没有人告诉过我?素凝离家来寻我?的事情。”
夜国在盛国京城安插的探子不少,她?虽住在冷宫,消息却是灵通的。
连从前发誓非她?不娶的某人娶了第八房小妾都有人派人告诉她?一声,就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她?的双生?妹妹来找她?了。
多半是怕她?知道之?后,越发地恨他们无用。
萧云虚扶了一下月妃摇晃的身体,出言安慰:“娘娘节哀,逝者已矣,还有生?者等着您为她?们打算呢。”
自己要是活得没意思,那就为孩子打算啊。
从前时常有人用这类话?来劝她?上辈子的母亲,她?不理解,但知道这是能让一位母亲迅速振作起来的话?。
这话?也确实很有用。
月妃一下子站直了身体,紧紧地抓着萧云的右臂,直接了当地说?:“需要我?做什么??”
萧云也很干脆地说?:“叛军统领张能就是娘娘的妹夫,如今因荣王世子的事情,他的态度十分尖锐,拒绝商谈,希望娘娘您能转圜一二。”
她?简单地讲了讲张能的事情,重点?讲了对方的性?情。
月妃对这个妹夫的态度和对苏丞相差不多,并没有因为妹夫为妹妹鳏居多年而动容,对让自己去打感情牌的事情也不抗拒。
或者说?,打感情牌才是她?这些年安身立命,不至于?任人摆布的手段。
唯有在谈到妹妹时,月妃才眼生?波澜:“素凝当初嫁给他,大约是想等荣王带他们入京,自己趁机将我?救出去,再将矛盾转嫁给皇室和荣王。”
只是没有等到这一天?,过早地病故了。
萧云又连着安慰了她?几句。
她?显然没有听进去,只道:“你除了让他放弃通过兵戈来为荣王父子复仇,可有将他收入麾下的打算?”
“咳,此事不急,他估计也很难接受。”
“可我?儿需要一个当将军的姨父,你既然有意,他留在京城才方便你招揽不是么??”
“娘娘聪明过人。”
“奉承的话?不必说?了。”月妃冷淡了神色,“此事我?能办妥,但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娘娘请讲。”
月妃:“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和我?一样,成?为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拿她?的女儿去与忠勇侯府联姻,他怕是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成?为皇帝宠臣,一步步走到丞相之?位的。
萧云也干脆地应下:“有您这样的母亲,妹妹她?当然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
意思是要让月妃出山,再度成?为宠妃。
月妃眸中闪过厌恶与极重的恨意,一旁的侍女担忧地开口:“主子……”
“无事,这张脸,这具躯体,能为我?儿带来好处,就不枉我?撑着残躯坚持至今。”月妃挥挥手,吩咐侍女去取旧衣,自己则准备梳妆。
萧云:“不若让儿臣的侍女为娘娘上妆?”
因为她?有日常乔装打扮的需求,墨衣这段时间在勤奋工作之?余,精修了易容术。她?看对方那么?努力,便教了几手现代化妆技巧,与各种?带有欺骗性?的裸妆。
月妃见她?一脸自信,便点?点?头。
萧云对墨衣说?:“给咱们月妃娘娘来一个憔悴寡妇妆,要那种?看起来男人死了好多年,伤心难过,没有男人简直过得痛不欲生?的感觉。”
有那么?多心疼自己的裙下之?臣,月妃即便在冷宫待了十年,也依然美丽无瑕。
皇帝固然会对此刻的月妃心动,却更希望看到她?离了自己之?后痛苦万分,终日郁郁的模样。
月妃闻言,没忍住轻笑出声:“你这么?咒你父皇好么??”
“哪有太子不盼着爹死的。”萧云说?着大实话?,又矢口否认自己在诅咒人,“况且我?只是这么?形容,没有暗喻的意思。”
谈笑间,气氛舒缓许多,墨衣开始给月妃上妆。
对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沉稳如墨衣也有些忐忑,担心自己做不好。
好在最终的效果令所有人都很满意。
月妃对这种?看不出来上妆了妆容很感兴趣,表示有机会要学习一二。
里层意思是会跟太子长期保持合作关系。
萧云高兴地直接喊了声“月母妃”,亲自扶着“憔悴忧郁”的月妃离开冷宫,前去无极宫。
等待朝廷给交代的张能已经等在了那里。
一见与妻子五官相似的月妃,他便愣在原地。
月妃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瞥他一眼,便飞快地收回目光,垂眸对一旁的太监总管说?:“既然陛下在见客,本宫还是暂且回避吧。”
太监总管一看月妃的脸,就知道这位主子复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笑呵呵地说?:“陛下虽有要务没有处理完,但对娘娘也是极为思念,不如请娘娘先去偏殿暂坐?”
“也好。”月妃轻轻点?头,绕过张能便要进内室。
“请娘娘稍等。”张能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喊住对方。
以他们彼此的身份,说?不得这第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所以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张能:“娘娘可有……失散多年的妹妹?”
月妃依旧低着头:“本宫远嫁至盛国,对娘家情况知晓得并不多。只知道十五年前,本宫的双生?妹妹曾传信说?要来凤京探望,之?后不知为何,再无音讯。”
张能的手微微颤抖:“娘娘的双生?妹妹,闺名可是素凝?”
月妃骤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哽咽:“素凝……正是亡妻的闺名。”
“亡妻……素凝竟已经不在世上了。”
月妃掩面痛哭,情绪极为真?实的同时又兼具美感。
让暗中偷窥这边情况的皇帝看得呆住,险些冲出来为她?拭干眼泪。
萧云安慰了月妃好几句,见对方仍旧万分伤心,便道:“反正父皇一时半会儿没空见娘娘和张统领,二位不如一同去偏殿叙叙旧?”
二人自然同意。
而她?以“未免有人说?闲话?”的名义跟着过去。
通过信息交换,张能拼凑出了(他以为的)真?相。
月妃的事情,当年也是许多人的饭后谈资,不必多说?他也知道内情。
他的妻子作为月妃的双生?妹妹,曾被立为新?的夜国太子妃,这是夜国皇室为了降低丑闻的影响做出的补救。
他妻子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也放不下远嫁的姐姐,便偷偷离家出走。
来到盛国没多久之?后,便遇到了夜国派来抓她?的人,又正巧被他救下,随后与他成?亲。
怪不得他曾多次提及要帮妻子寻找家人都遭到拒绝,也怪不得她?到临终前也不肯吐露身世。
是在担忧自己被抓回夜国,不敢来京城寻亲。
也怕连累到他,让他难做。
陪坐的萧云眼睁睁地看着张能一个快四?十岁的大男人,在月妃的忽悠下失声痛哭,口中不停地念亡妻的名字。
待张能发泄完一波情绪,月妃便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问他:“蕊儿是素凝唯一的孩子,你可想过将她?找回来?”
张能哽咽:“自然是想的,先前还托过王爷帮忙找,只是这么?多年,连个消息都没有。”
月妃:“荣王只是一地之?王,论势力广泛,如何能比得上朝廷?况且他亡于?京城,未曾脱去谋逆的嫌疑,如今也后继无人,你无论如何都是指望不上厉氏的。”
张能久久沉默,最后道:“那毕竟是我?的旧主。”
萧云看得出来他的态度已有极大程度的缓和,变得能接受谈判,心中不由?咂舌。
月妃操控男人的水平实在是高。
她?本来觉得原著里的女配养那么?多鱼都不翻车,在这方面已经是顶尖水平,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跟月妃比起来,苏凤裳这时候的手段显得很是稚嫩。
这本事不仅在宅斗和宫斗中好使,在谈判中也是一把利器。她?将这两位拉入己方阵营,果然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萧云感觉自己的人才饥渴症得到些许治愈,敲了敲桌子,对张能说?:“孤在兄弟姐妹中最为心善,也不似七皇兄那样痛恨荣王一脉,张统领可否愿意与我?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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