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师尊(1)
当今天下, 一分为二,一半是人族,一半是妖魔。
在紧挨着妖魔领地的边境地带,坐落着一座沙溪城。
近千年?来?, 魔尊率领鹰犬接连覆灭了好几座世家大城, 妖魔两界士气高涨, 靠近沙溪城的魔族也是愈发猖狂了。
沙溪城外的魔族偷袭过路的修士, 扫荡边境弱小的村落, 更有甚者?逼近沙溪城附近强掳百姓。他们血|腥暴戾, 无恶不做。
沙溪城城主李绥畏之惧之,迫不得已下了征集令, 决定从?城下数百村落中选取面容姣好的男童千名?, 将他们献给?边境的魔族老大雪狼,以换取全城百姓的一时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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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溪城外, 半坡村。
苍老的半坡村村长跪伏在地,他身着一袭粗麻布衣, 身后的一群村民男女均是面黄肌瘦,难掩苦相。
村长颤颤巍巍地道:“大人,这是俺们村献上的男童。”
几个庄稼汉搭着手把一少?年?、一青年?抬了上来?, 两人均被?粗粝的麻绳五花大绑, 双眸紧闭,貌似不省人事?。
沙溪城主派来?的蝇头官李胡头是个满脸黑髯的大肚中年?男人, 他勾头朝地上觑了一眼,抬脚踢了踢那个一头银白?长发的少?年?:“这是个半妖吧?还?活着没?别搞些死的上来?糊弄老子。”
“哪能啊?”面容黝黑的村长儿子满脸堆笑, 从?袖口里掏出沉甸甸一袋铜板塞过去, “这小子平时赖在咱们村里可活蹦乱跳着呢。俺们是怕他大喊大叫烦了官爷您的耳朵,这才打?晕了他。”
“那这个呢?快二十了吧?年?纪有点大呀。”李胡头颠了颠钱袋仍嫌弃不够, “这种款瞧着皮糙肉厚,只适合去挖壕沟当苦力,可不招魔族大人的喜欢啊。”
话是这么说,李胡头瞧着那修长健美的身躯犯了酸劲,忍不住用脚底朝青年?的胸口踩了踩。
“长得是有点显老,身板也厚,可您看他这一身皮子,在咱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白?了。”村长儿子搓搓手,忍不了肉痛地又塞了一小锭金子给?李胡头。
李胡头毫不客气地接了钱,昂着鼻子扫了一眼黄沙地上跪着的村民,见半坡村里这些人个个面容黝黑、骨瘦如柴,不由啐了一口唾沫说:“啐!瞧你们挖空了裤|裆也掏不出什么来?了!一副穷酸相!”
说罢,李胡头摆摆手,挺着肚子转过头道:“把人扔上去!走了!”
银发少?年?和健美青年?就这样被?束缚着手脚搬进了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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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外黄沙漫天,摇晃的车厢里,十四五岁的银发少?年?忽然睁眼,扭着身躯踢了踢青年?:“喂!醒醒!余东羿!”
男人从?善如流地掀开眼皮子,吐出一口嘴里不小心吃进去的黄沙,笑道:“你说要招待我回去吃顿饭,就是这么个招待法儿的?”
“我也没想到会碰上沙溪城城主的走狗来?要人……”殷幼懊恼地用头磕了磕车厢木板,“而且邹婶她也是迫不得已,不把我交出来?,她们一家都?得被?村里人排挤出去。现在荒野上到处都?是游荡的妖魔,要是没了村子的庇佑,还?不知道邹婶和邹叔能不能活得下去。”
“那你呢?有这个闲工夫在意别人的命,就不多考虑考虑要被?献给?魔族的自?己么?”余东羿问道。
“我?我反正是烂命一条,妖怪嘲笑我,人类排斥我,既然在哪儿都?讨不了好,还?不如早点死了呢!”
殷幼满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他那银白?色的浓密睫毛下有着两颗湛蓝色的澄澈眼睛。
余东羿欣赏地凝视着这一双琉璃似的净蓝眼睛,道:“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美吗?”
殷幼不自?在地顿了顿:“半妖的眼睛都?这样。”
“不,”余东羿说,“这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一双眼睛。”
那种不知世事?的通透感?,像极了曾经专心修炼、不问纷纭的剑痴师尊。
男人专注的注视让殷幼的脸发烫了,他别扭地偏开头颅,虚张声势地嚷嚷着说:“瞎说什么呢!我跟你说哦!咱俩可是萍水相逢,我只不过是碰巧在沙漠里遇见你而已,你可别随便起什么误会!”
“我知道,”余东羿微笑说,“谢谢你把我从?野地里扛回来?。”
殷幼从?小一个人摸爬滚打?,受尽了妖魔和人类的歧视,却还?是头一次这样被?一个人慎重?地感?谢。
嫩白?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粉色,他咳嗽两声,接着磕绊地转移话题说:“……那什么,崖切平地荒凉了好几百年?了,平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而且还?什么行囊都?不带。
“谁知道呢,”余东羿感?慨地回答说,“沧海桑田,不小心出了些变故,等醒过来?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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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切平地,顾名?思义,这里曾是一座高耸的悬崖,后来?被?魔尊一剑切成?了平地。
相传千年?前怜霜尊江益渠坠落于此,后魔堕成?为魔尊。
在成?为妖魔共主、修为重?回巅峰之时,江益渠愤然一剑劈掉了这一座悬崖,并将多余的山石托举至擎天之上。
山石陨落,某座人族大城毁于一旦,缔造了魔尊的第?一个不朽杀名?。
不过千百载过去,魔尊一剑削平堕仙崖的惊世骇举也俨然成?为一个古老的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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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幼只以为余东羿是个不小心斗败后失忆了的散修,他同情?地望了一眼余东羿,说:“其实……你没有必要陪我一起被?绑的。那些妖魔闲游浪荡久了,个个儿都?有些恶心的怪癖,他们喜欢玩的那些……你不一定受得住。”
“可洒家也总不好得让你一个小家伙替我去受罪吧?”余东羿笑了笑,翻了个身,把背在身后的手腕凑到殷幼嘴边,“来?,张张嘴,替我把麻绳咬开。”
殷幼一龇嘴,虎牙尖得像刀锋,很快就解开了余东羿的手臂。
“多谢。”余东羿话刚一出口,就见少?年?灵活地屈身朝他脚腕勾嘴,额头贴紧了他的小腿,一咬牙顺道把他脚腕上的麻绳也扯开了。
余东羿半坐在货车厢中,无奈地揉了揉身下半妖毛茸茸的脑袋:“腿上的我可以自?己解了。”
“你手被?捆那么久肯定麻了,还?不如我来?呢,”殷幼吐掉被?他扯碎的麻绳渣滓,得意得朝余东羿昂了昂头,“你可别小看半妖!我可是很厉害的,被?砍六七刀都?能从?魔族手里逃脱!”
半妖虽然没有妖怪的法力,却拥有着极强的恢复力,受再重?的伤都?能很快痊愈。光是这一点就远胜寻常的修士和妖魔。
“你快走吧!”殷幼说,“我要等到了魔族的地界待一阵再跑,免得城主又派人去半坡村找邹婶家难堪。”
“可如果我想现在就救你走呢?”余东羿说,“不用怕人问责收留你的邹婶,洒家自?有别的法子一劳永逸。”
“什么?”
殷幼不明所以,却见余东羿抬腿窜出了货车车厢,径直朝着车队前方的老胡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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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头是沙溪城城主李绥手下的最得中用的亲信,今儿奉命来?数个村落收拢美童,他自?然有他自?己的倚仗。
“谁?”护卫长队的筑基中期修士凌然一震,猛地朝身后转头拔剑。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余东羿一掌拍出,击得筑基中期的修士遥遥飞出。
“不错的剑,凑合能用。”
余东羿轻声一笑,夺走了那修士的长剑。
众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袭击者?的面目,老胡头忽而察觉一股压迫性的神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何方高人?”老胡头在从?袖里乾坤掏出了好几张金丹初期的符篆暗暗备着,朝虚空中问,“我乃沙溪城城主李绥麾下胡刚,筑基后期。道友有话好说!”
“不记得我了吗?”余东羿一闪身,轻而易举地就将剑别到了老胡头的脖颈之上。
几丛卷曲的黑色胡须落地,老胡头的大胡子被?剃了大半。
“你你你你!”老胡头颤抖起来?,“仙长!仙长还?请剑下饶命!”
“好说,”余东羿轻飘飘地朝他身上点了一下,一股元婴初期的灵力就像蝌蚪一样窜进了胡刚的丹田,牢牢把持住了他的命脉,“你家少?主是李妙英吧?帮我去和李少?主通禀一声,就说有个老友想见见她。”
元婴初期的余东羿在筑基后期的修者?面前几乎是碾压式的存在,胡刚甚至都?琢磨不清余东羿究竟有多深的境界,他恐惧地跪地求饶,而后骑马御剑屁滚尿流地向沙溪城赶去。
临走前,胡刚惊惶地朝手下人吩咐说:“众人听令,我不在的时候就听仙长号令,不得有半点违抗!”
车队里有武者?凡人数十,其余筑基、炼气修士若干,修为甚至不及胡刚一二。
“仙、仙长……”有人颤颤巍巍地跪着仰望他说。
余东羿扫了瑟瑟发抖的众人一眼,淡淡说:“先把绑来?的人都?松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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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绑的男童都?年?岁不大,他们怕牵连村子,即使松了手臂也不怎么敢往回逃跑,只是像受惊了的小动物一般群聚在一起,互相搀扶着缩在原地。
殷幼是第?一个蹿下来?的。
他像一只白?狐狸那样轻盈,惊喜地蹦到余东羿身边:“是你打?赢了他们?你是高阶修者??”
余东羿笑了笑:“嗯。”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殷幼兴奋地嘭嘭拍了拍余东羿铁一样的胸脯,而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有些畏缩地收回手,“所以即使我不救你,你稍微一施展法力就能缩地千里地跑掉了。”
余东羿笑道:“远走高飞多没意思?毕竟我也无处可去。”
这么说着,小狐狸半妖突然瞪大了眼,炸毛地说:“那你叫我咬麻绳干嘛?”
亏他还?看男人英俊,好心好意地帮余东羿把脚上的麻绳也给?咬了!
“有趣呗,”余东羿随手揉了他的白?毛一把,笑着说,“试试咱小家伙的牙有多尖?”
“嗤!”殷幼被?他逗得面红耳赤,又碍于自?己打?不过他,只能愤恨地龇了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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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离沙溪城不远,胡刚很快把靠山搬来?了。
“噹!”
两剑激烈碰撞迸溅出火花,迅疾对招之后,一道豪爽飒气的女声乘着法力隔空传来?。
“在下沙溪城少?主李妙英,金丹后期,敢问道长……”
人未到而声先至,李妙英话刚说一半,定睛一看,就忽然愣了神:“曜希君?”
“呦,还?是这么莽撞呀?”余东羿抵挡了李妙英的飞剑,又舞了个剑花,微笑道,“许久不见,妙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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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英是沙溪城的少?主,千年?前她在仙道大会上曾有缘受过怜霜尊首徒曜希君点拨,至此突破瓶颈,筑基升阶。
而今千载过去,李妙英早已生儿育女,她的修为在金丹后期停滞不前多年?,寿命渐渐耗尽,容貌也早已从?曾经的青葱少?女变成?了现在的英姿妇人。
再看此时,面前的青年?竟然还?如千年?前一般维持着二十出头的模样,温和健朗,英俊无匹。
想到自?己青春慕艾之时还?曾经向往过他,李妙英不由滞涩地说:“曜希君,您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不如你先看看这些个孩子?”余东羿温和地朝身后扬了扬手。
李妙英将视线投向那一群狼狈不堪的漂亮孩子,英气的金丹修士使得孩童们愈发瑟缩恐惧。
李妙英愤怒地说:“竟是如此!父亲他居然背着我做下此等无人道之事?!”
余东羿道:“我道是有你在此城,应当不至于拿百姓的性命去向魔族献媚邀好。”
“是我疏忽了!我整日忙于在前线与魔族对阵,竟未曾料到他会拿无辜幼童去换取我城苟延残喘!”李妙英攥紧了拳头。
“沙溪城少?主与城主不合的传闻连我家小孩都?知晓,”余东羿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你既与你老爹修为相仿,又处处横着他来?,他挟制不住你,又怎么敢把这种事?情?告诉你呢?”
“怪道这几日前线的魔族退了那么多的兵……”李妙英圆目一睁,怒瞪胡刚道,“胡刚!”
胡刚连忙跪地求饶:“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啊!小的也是奉了老城主的命,不说那些幌子欺瞒您,小的早就性命不保了啊。”
余东羿道:“他身体里还?有我的一抹灵力,若你需要,我可以抹去神识,将他的性命留给?你。”
“不用了。”李妙英掐诀竖起飞剑,一刀就朝胡刚脖颈冲去。
胡刚见状掏出保命的千里符逃命,却不料一转身就被?斩断了头颅。
“噗!”
血花四溅。
胡刚的残骸应声倒地,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余东羿抬手捂住了殷幼的眼眸。
李妙英收剑道:“他早已送出去好几批娈|童了,哪怕是为那些人偿命,我也没有断留他苟活的余地。”
说罢,李妙英隐晦地看了一眼男人身旁的银发半妖殷幼,说:“今日之事?多谢君友,可有什么是妙英能够补偿给?您的吗?”
“好说,”余东羿笑了笑道,“沙溪城是个好地方,给?我一间院子供我和这小家伙度日,再去半坡村好好感?谢一番那户收留过他的邹姓人家就好了。”
李妙英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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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幼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一间属于他的屋子。
碧瓦红墙琉璃窗,小桥流水假山石——李妙英大手一挥送了余东羿一座依山傍水的府邸,就在沙溪城风水最好的地界。
到了地儿,余东羿指指主屋旁边的侧屋,对殷幼说:“从?今往后你就住那儿吧,小家伙。”
殷幼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是给?我住的吗?”
“嗯,”余东羿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小脑袋,把他一头如瀑布般的白?色银发都?给?揉得乱糟糟的,才说,“作为你救我的报答。”
殷幼小心翼翼地蹿进屋子里四下张望,遮风挡雨的梁柱和青瓦,还?有柔软的锦被?和床榻,他穿着裹了一身脏泥巴的粗麻衣和破鞋站在这里,仿佛与整个雕梁画栋的庭院格格不入。
“嘭。”
殷幼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不小心撞进了男人宽广的胸膛。
“别怕,”余东羿拍拍他的肩膀说,“你配得上这里。”
“我……”殷切局促地转身推攮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然我还?是走吧……”
然而男人并没有留给?他犹豫的余地。
“饿了吗?”余东羿温和而不容拒绝地搂过他的肩膀,“我已经唤人备了水,等洗过澡你陪我吃一顿饱饭总可以吧?”
殷幼肚子早咕噜噜叫起来?了。身为半妖,他不曾受过旁人这么多的好意,就连邹婶也只是分了个马棚留他过夜。到现在男人如此体贴地照拂他,他不知道该怎样报答男人才好。
吃顿饭而已,总不好得拒绝人家吧。
殷切羞怯地跟着侍候的人进了后院的露天池子沐浴,热汤蒸腾的雾气令他新奇不已。
“哗!”谁曾想,小狐狸一跳进水中,就被?激得噌噌噌爬上了地面。
一旁泉池边的披散了长发,裸|露着紧致的胸膛,见他这样不由忍俊不禁道:“没试过么?泉池要慢慢下才行呐。”
殷幼何止是没泡过泉池,他是压根没洗过热水澡。沙漠里一贯缺水,喝都?没有喝的,更何谈拿来?清洁身体。
他吓得跑去扒拉余东羿:“你!你别下去了!那很烫!会伤到你的!”
“没有那么烫,”余东羿好笑地牵过他的手,引导着他往热汤的水面摸,“来?,闭上眼慢慢感?受它。”
殷幼被?男人的手触碰到紧张得不得了,他忍不住闭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然整个人都?陷进了泉池中。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自?己的身体,殷幼新奇不已,却仍像八爪鱼一般紧紧地倚靠在余东羿的胸膛。
“好喝吗?”余东羿俯视在他胸前偷摸着舔水的小狐狸。
殷幼被?抓了个正着,不由脸红道:“我渴了嘛。”
“你要喝洒家的洗澡水也不是不可以,”余东羿随手掐了个法诀,把一个漂浮着的晶莹水球塞进殷幼的手中,“但喝这个可能会更甜一点。”
“哇!”殷幼惊讶地望着男人变出来?的水球。
那水球泛着莹莹的光芒,就好似小狐狸的眼睛一样亮。
“尝尝?”男人颇有耐心地引导着他说。
殷幼仰头望了一眼男人的下颚,随即伸出粉红的舌尖,试探性地舔了一口水球。
果然很甜,有一股唇齿间的清香。
殷幼兴奋地一口将水球给?吞了,而后又拍拍余东羿的胸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要……”
余东羿又掐了一个,小狐狸嗷呜吞掉,红着脸憋了一阵又望向他:“再给?我一个行不行?”
男人笑了:“乖乖别乱动,想要几个都?可以。”
这么说着,男人用水球哄着他,顺道把小狐狸浑身上下搓了一遍。
搓完余东羿都?累了,不由刮了刮小狐狸的鼻子说:“小脏鬼,浑身上下都?是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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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脸洗白?净的殷幼浑身白?里透粉,他换上了一袭新衣,绕着喷香的饭菜跑来?跑去,最后吃了个大快朵颐。
殷幼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身上这么香喷喷过,他嗅了嗅自?己,觉得自?己好闻极了。
出于一种狐狸的本?能,到了夜里,殷幼偷偷钻进了主卧,爬进了余东羿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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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明,余东羿从?被?子底下掏出来?一只毛茸茸。
那是一条成?年?人两个巴掌那么大的小白?狐狸,殷幼化作了人形,用身体最柔软的腹部的毛来?蹭他。
“发|情?了?”余东羿揪着小狐狸的脖颈肉,把他吊在空中问他。
小白?狐狸也是能说话的,殷幼张嘴道:“我是来?报恩的。”
余东羿笑道:“这么搞报哪门子的恩?”
“你对我这么好,一定是因为很喜欢我吧,”殷幼说,“洗澡的时候身上光光的不好摸,现在你可以尽情?地揉我啦!”
余东羿还?真没客气,他把小白?狐狸从?嘴巴到尾巴嘟噜了一圈,大掌揉得殷幼晕头转向,这才停下来?说:“喜欢你就可以揉你?谁教你的道理?”
“这样做难道不对吗?”殷幼茫然地甩了甩尾巴,“可是我从?小在红街上长大,见到好多魔族和妖怪都?是喜欢谁就可以和谁睡的。”
“睡也不是这个睡法,”余东羿问,“你没有父母吗?”
“唔,”殷幼摇了摇头,“我从?记事?起就已经一个人了。”
半妖体质强悍,不感?冒不生病,所以一个小孩被?扔在大街上也能活下来?,饿了大不了就去找铺子卖血换钱就可以了。
殷幼的身子瞧着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可他实际在市井里蹉跎的年?岁还?要更久些,这么多年?无人疼无人爱都?经历过了,乍然一下遇到个不排斥半妖灾厄的人类,殷幼十分喜欢。
“从?我身上下来?吧,”余东羿拖着小家伙的屁股说,“想报恩的话,改明儿上街帮我打?探打?探魔尊的消息,随便什么都?可以,听到了就来?告诉我。”
正巧他也想了解一下师尊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
殷切嘭一下变成?了人形,歪了歪脑袋沮丧地说:“好吧。”
殷切说:“那你想揉我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揉哦。”
他香喷喷的毛毛可不能浪费。
男人笑了笑说:“好啊。”
魔君师尊(2)
隔天小狐狸跑去茶馆里听了大半晌的故事?, 带着一肚子轶闻噌噌噌跑回?来。
殷幼一脚踏进门槛,还没来得及绕过照壁,就听侍奉的人说:“还请小公子留步,老?爷正在待客。”
殷幼一愣:“什么客?”
侍奉的人道:“是咱们沙溪城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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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上刚端来了?茶盏, 一旁香炉袅袅冒着细烟, 余东羿在主座朝李妙英道:“仙门会的帖?怎么邀到我头上来了??”
李妙英道:“您是怜霜尊座下首徒, 于情于理, 仙门会都当有您一席之地。”
“怕只是一场鸿门宴吧?”余东羿随意地扬了?扬手, 那封烫金的玉质拜帖就轻巧地悬浮到了?半空之中, 熠熠生辉,“我前脚刚一出世, 后脚那几个老?头子就撺掇了?这封请帖叫你?送来。这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些?”
李妙英微微颔首道:“当年玄清宗覆灭实非我等所愿, 如今怜霜尊已然堕魔,曜希君您便是玄清宗仅存的唯一弟子。既然您已选择出世, 不再?隐匿行踪,仙门世家也是想趁此机会向?您表示歉意吧?”
“歉意吗?”余东羿嗤笑?一声道, “数百年来师尊为给玄清宗报仇,屠尽了?不知多少世家。只怕是恨意还差不多。”
李妙英道:“是愧疚也好,恼恨也罢。无论如何, 沙溪城作为仙门世家行列之一难辞责任。哪怕是为了?沙溪城, 我也会周全?地护送您到天门台参加宴会。”
余东羿审视她道:“看样子,是几位长老?给你?下了?死令了??”
李妙英无奈耸肩苦笑?一声:“没办法, 毕竟我城就挨着妖魔领地,倘若没了?世家盟其他城资助的弹药和符箓, 李家的修士们在前线也撑不了?多久。”
“你?是有你?的苦衷, ”余东羿笑?了?,“可放眼整个沙溪城地界, 你?同你?老?爹的修为都远不如我,只要我不愿意,你?又能奈我何?”
“我也是来恳求曜希君您的,”李妙英起?身,恭敬地颔首作揖道,“您收养的半妖殷幼曾在沙溪城血铺子里卖过数回?鲜血,我仅以那半妖血炼制成的上品血丹奉上,还望曜希君看在我此次帮您解围以及你?我往昔的情分之上,帮沙溪城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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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与凡人一样身无法力,却能伤筋动骨而?不死。作为大补之物,半妖的血有起?死回?生之效,常被修士用作炼丹布阵的稀有材料。
血丹?
余东羿一听是拿小狐狸卖出去?的血练成的弹药,便饶有兴致地应下了?李妙英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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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侍奉的人说?老?爷送走了?客人,殷幼才兴冲冲地钻进了?余东羿的怀里。
男人被小家伙抱了?个满怀,举起?殷幼在空中转了?几圈,才放下他笑?着说?:“回?来啦?玩得高兴吗?”
“嗯!”殷幼从胸口掏出来两本小书递给余东羿,“这是我在说?书先生那里买的,书店里也有卖,只是说?书先生那里要便宜一些。”
“哦?来我瞧瞧。”
余东羿接过轻而?薄的书册,却见一本的封皮上写着《怜霜尊艳|事?》,另一本写着《烽火北魔尊淫|记》。
再?一翻开米色的纸张书页,男人意外地挑了?挑眉。
殷幼察言观色,好奇地说?:“怎么样?好看吗?”
“甚好,”余东羿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那些师尊与首徒、魔族、妖怪之间?不可言说?的二三事?,“倒没想到你?能买来这样的本子。”
“是讲什么的?”殷幼问道,“我到茶馆里一打听魔尊,店小二和掌柜的都说?这个好,还有其他好几个吃酒的听书客叫我拿回?来慢慢品读呢。”
“一些有意思的事?。”
余东羿忖着,世人皆知半妖生性喜|淫,那群看客和掌柜应当也是觑到了?殷幼一头漂亮的银发和那双澄蓝的眼睛,这才哄骗着叫殷幼花钱买来了?小|黄|书。
余东羿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你?年纪还小,要等长大以后才能知道。”
“呜……”殷幼失落地哼了?一声,“就不能现在读给我听吗?”
“比起?听我念,你?就不想等自己识了?字再?来好好翻看一番吗?”余东羿笑?道。
“你?可以教我识字?”殷幼像一朵春花那样突然绽放开来,他跳起?来搂住男人的脖子,“可以吗?”
“当然,”余东羿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小脑袋,“叫我一声余郎,读书修炼,余郎什么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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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幼高兴极了?,他只花了?几个铜板的买书钱就换来了?一个温和可亲的教书先生。
一听能够读书识字,还能够修习仙人那种能凭空变出甜水球的法术,殷幼当即就抱上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句:“余郎!”
好余郎温和而?宽容地承了?他的欢欣。
在接下来的数月里,殷幼就宿在这座秀丽堂皇的府邸里。
天擦摸着将亮的时候,他爬起?来练功打坐。待朝阳升起?,他就跟着余郎读书习字。
美味的膳食之后是午后小憩,有时余郎没什么午睡的倦意,就斜倚着身子半靠在窗台旁的小榻上,手里捏着那本殷幼买来的小书滋滋有味地品鉴。
未识字前殷幼懵懂,他瞧着余郎捧读书籍的那一副模样俨然凝神?,便以为余郎是在研习古道。
待有一日?先学了?“淫”字,后又学了?“艳”字,殷幼再?瞥到那两本书的封皮就有些不大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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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殷幼照例老?样子枕在余郎的大腿上休歇,他身体蜷缩成一团,侧脸贴上余郎膝盖再?往上的厚实的肉,却怎生也坠落不进平日?里香甜的梦想。
“睡不着吗?”殷幼眼尾上生理性涌出来了?一滴晶莹的泪,余东羿用拇指帮他揩了?一把,俯视说?,“睡不着就闭着眼睛晒晒太阳也好。”
“嗯,”殷幼含混着鼻音哼了?一声,小声问说?,“那个什么艳|事?、淫|记……就那么薄薄的两本,余郎还没看完吗?”
“早换新的了?,”余东羿揭开扉页,“你?买的是第?一本,后头还有许多部。”
“什么?”殷幼惊讶地抬头,凑着脑袋看向?那书。
果不其然,《怜霜尊艳|事?》和《烽火北魔尊淫|记》都只有封皮未改变,其实内里的扉页标注的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接连好几本都不一样。
“箱笼里摆了?那么多,就大咧咧敞在那儿的,你?都没想着揭开箱盖儿翻翻吗?”余东羿好笑?地望他道。
“那是余郎你?的东西,我怎么能碰……”殷幼委屈地说?,“再?说?了?,是你?亲口说?那些书我只有长大以后才看得了?,可你?偏偏却不教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长大嘛?”
这倒是提醒余东羿了?,算算半妖的年纪,小狐狸也已成熟。
“想学?”他笑?着从箱笼里掏出了?一册新书,说?,“要是长大了?,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哦?”
殷幼瞪着圆溜溜的冰蓝眼睛,觑向?余东羿递给他的书的扉页。
《怜霜尊艳|事?》第?七部,作者欲|生。
殷幼惊讶地指着那行字说?:“欲|生,这是余郎你?的化名吗?”
“嗯,”余东羿弯了?弯眉眼,“前阵子我朝书店的老?板探问了?一句,便知这轶闻是谁都能印、谁都能写的。”
遂他索性粗粗写了
?几卷卖了?出去?,换回?来不少灵石,又用灵石买了?些珍奇的珠宝,做成了?预备送给小狐狸的一串小礼物。
“那里头写的那些……”殷幼不由红了?红脸,问,“我可以看吗?”
“看吧,”余东羿笑?着说?,“若你?看了?不觉得反感,我便教你?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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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某人诱骗小狐狸的狼子野心都已经昭然若揭了?,殷幼却还浑然未觉。
他偷偷躲起?来脸红心跳地看完了?全?本,只觉得浑身灼热难耐,呼吸都跟着急促滚烫了?不少。
到了?夜里,殷幼实在忍不住,化成兽形钻进了?余东羿的锦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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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屋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余东羿抬手一摸,拽出来一个光溜溜的小家伙。
“故意的?”余东羿狡黠地笑?着问他。
殷幼人形的时候穿着衣裳,变成了?小狐狸却只留下油光滑亮的一身雪白皮毛,等到了?余东羿的榻上他又变回?人形,白毛小狐狸就成了?个浑然裸|程的少年郎。
“嗯……”殷幼羞怯地点了?点头,“我来找你?变大人了?,余郎。”
“真?的已经想好了?吗?”余东羿说?,“这种事?情不是喝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现在还只是空口说?话,一旦你?答应开始,任你?再?如何哭喊挣扎,我也不会停手了?。”
殷幼被他狼一样的目光盯得寒毛一个激灵。
他是主动将身体送上来的,却好似一只即将被凶兽吞吃入腹的猎物。
殷幼缩了?缩肩膀,嗫喏地道:“你?会有那么凶吗?”
“会。”男人恶劣地一口道。
“那如果我求你?不要凶呢?求你?也不行嘛?”殷幼用水汪汪的眼睛祈求道,“我可以给你?撒娇的……”
“啊!”
下一刻,小狐狸尖叫一声。
男人鲤鱼打挺一个翻身,像擒拿刺客那样,把小狐狸摁在了?阴影之下。
“知道现在的你?自己在我眼里是什么样的吗?”余东羿手撑在殷幼的耳侧的榻上,沉眸望他,而?后倾身而?下,“乖,闭眼。”
说?罢,就像狂风骤雨袭来一般,小狐狸被裹挟进了?海浪。
·
半夜,小狐狸终于忍不住哭了?。
他像在灾难中摇晃的帆船那样无助,宛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搂着余东羿的脖颈:“不……”
男人狡猾地问:“不喜欢吗?”
“喜欢……”小狐狸眼尾带了?浓浓的一抹红晕,像是被堕入滚酒里的鸡蛋液一样缓缓晕开,漾着酽酽的浓香,“喜欢余郎的。”
他再?也没法说?出不要。
·
一夜酣畅淋漓。隔天日?上三竿,余东羿起?身披了?件单衣,还是老?样子般斜倚在窗台边的榻上,榻上的案桌上摆了?一碟油汆花生米、一碟红肠,他借着小菜下酒,惬意地哼了?好一阵小调,才听见里屋传来衣料加身的细微摩挲声。
修仙副本就是愉快。从前师尊被他做了?一夜隔天还能早起?练剑,到现在小狐狸也是半妖,精力充沛得要命。
·
小狐狸捧着药箱出来找他:“我咬疼你?了?没?”
他扒开余东羿肩膀上的衣料,见上面左一口又一口渗血的牙印,不由自责地说?:“抱歉,余郎。”
“小伤而?已,”余东羿笑?着在温黄酒里加了?两颗话梅,将小瓷杯递给他,“要来一口小酒吗?”
“唔,咳咳。”殷幼没尝过酒,就着余东羿的手抿了?一口,不由被辛辣得咳嗽出声,“真?难喝。”
“洒了?,”余东羿趁势吻了?吻他的嘴角,“这不挺甜的嘛?”
“喝酒对伤口不好。”殷幼被热切的吻迷得头昏脑涨,却仍记得余东羿肩上的伤,他咬破了?舌尖再?吻上去?。
余东羿尝到了?唇齿中的血腥味。
咕咚。
唇齿相交,唾液吞咽,男人肩背和腰上狰狞的小兽抓伤迅速愈合,肌肤光洁如初。
一吻毕,余东羿无奈地刮了?刮他的鼻尖:“我有灵力在身的,没这个必要。”
“没事?的,”殷幼说?,“我有好多血,怎么抽都抽不光。”
半妖的再?生能力确实强。余东羿掰开殷幼的犬牙看他的口腔,红嫩的舌苔已然一个破口也没有了?。
余东羿问道:“沙溪城的血铺子你?一共去?过几回??”
“好多回?吧?数不清了?,”殷幼说?,“我平时都在崖切平地找草药,找不到好草没钱用了?我才会去?血铺。”
余东羿问:“她家给你?开价高吗?”
“嗯!一两血能值二百文钱呢!”殷幼说?,“邹婶家吃喝半年都只花一百文钱,要不是我饭量大,说?不定还能攒下来一些到城外的庙旁盖一间?院子。”
半妖是不吉利的象征,沙溪城城主不允许半妖居住在城内,隔壁妖魔领域更拿半妖当食物。
殷幼小时候在妖魔地域的红街干活,等到了?能接客的年纪便自己偷跑出来,居无定所地游荡在边境地带的几个村子之间?。
那些村民们穷苦,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银两,他们就会忍着性子让不吉利的半妖居住在村边,不把殷幼轰走。
“别卖了?,”余东羿从兜里掏出沉甸甸一袋灵石,塞进殷幼的怀里,“以后我养你?。”
“这是……灵石吗?”殷幼惊讶地望着那流光溢彩的石头。他生平头一次见到修者用的灵石,据说?一枚灵石可以抵得上百两黄金。
“嗯,还有这个。”
一串银白色的腰链被男人从袖里乾坤牵了?出来,男人有一双巧手,浮游间?转瞬便将那坠了?珍稀宝石的银链拴在了?殷幼的腰上。
不知何时,殷幼的腰带已然被扯开,他的衣襟大敞着,一把附着精炼腹肌的劲腰上被冰凉的链子触碰。
那样微微凉的触感令殷幼敏|感地缩了?缩后腰,男人一只手即时地掐在了?他的后腰上,正抚摸着他的尾椎骨。
余东羿说?:“别动。”
系上链子,男人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殷幼肚脐旁边的那颗净蓝色的宝石。
“别,别这样。余郎……”就这么轻飘飘的一个吻,殷幼又起?反应了?,他羞红着脸,难耐地去?推余东羿的头颅。
余东羿抬头,拍拍他的臀尖:“变回?狐狸试试。”
嘭一下。殷幼成了?小白狐狸,男人的手巴掌正落到他的尾巴上。
余东羿顺势薅了?一把小狐狸的大尾巴,殷幼被激得整条脊梁骨都抖了?起?来:“别拽!”
他挣脱了?妨碍的衣料,跳上了?一旁的博古架,却发现自己的腰上仍拴着那条炫彩流光的细长链子。
殷幼惊奇地道:“链子变小了?哎。”
“嗯,”余东羿借住蹦跳下来的狐狸,“有它在,今后无论是你?狐狸还是人形,我就都能找到你?了?。”
殷幼道:“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吗?”
余东羿道:“只有爱人才会一直在一起?。”
“那我就永远都不要离开你?了?,”殷幼说?,“能把这条链子系在你?身上吗?我也想要随时都能找到余郎。”
余东羿笑?了?:“我也有一条一样的,喏,要帮我戴上吗?”
银链会随着捆绑的事?物的粗细程度而?自主改变,殷幼将链子拿到手里,先亲了?亲余东羿的脖颈,而?后是手腕,一直亲到下面,他将细链拴在了?余东羿的脚腕上。
“为什么是脚?”余东羿笑?问。
“哼哼,这样你?就永远都跑不脱啦!”殷幼将最近刚修炼出来的一缕灵力注入到链子中,霎时间?感觉冥冥中有一条锁链与他的神?识相呼应。
初见时余东羿的脚腕被麻绳捆着,是小殷幼亲自用尖牙替他撕破了?麻绳,解脱束缚。到如今,殷幼又亲自给所爱的男人拴上了?甩不掉的新一条锁链。
·
和小狐狸腻歪的日?子过了?小半年,这日?秋寒,李妙英、李绥乘飞舟停在了?余府上空。
“你?要走了?吗?”殷幼不舍地拽着余东羿的手臂,力气大得吓人。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余东羿抱了?抱他说?,“一场仙门会而?已,没几天就回?来了?。”
“可是我想一直陪着你?,”殷幼执拗地说?,“天气冷了?,我想给你?当围脖。”
余东羿笑?了?:“好意我心领了?。”
“真?的不能带上我吗?”殷幼憋了?憋话,还是忍不住强调道,“如果你?带上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让你?揪一下我的尾巴……”
虽然揪尾巴的触感很痒很奇怪,就像是人形的时候有人在他尾椎骨上哈热气一样。
“抱歉,宝贝,”余东羿坦然道,“天门台上那群人都是些会吃小狐狸的坏家伙,修为一个二个都在元婴中后期,你?只在炼气中期,又是我的软肋,到那儿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还是因为我不够强,”殷幼愤愤然望了?一眼远天上空的飞舟,“要是我能早点筑基就好了?。”
“会的,”余东羿轻吻了?他一口,“咱家小狐狸会变得很强,然后像个大英雄那样来保护他余郎。”
“嗯!”
殷幼受不了?浅尝辄止的轻吻,索性掰着余东羿的脑袋狠狠地嘬了?他一口,这才肯放余郎上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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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上,李妙英一言难尽地望了?两人你?侬我侬的全?程,见余东羿御剑踩了?上来,这才不得已严肃神?情,拱手道:“曜希君。”
余东羿耳清目明,瞧她那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就不由摊了?摊手,无奈笑?道:“抱歉久等,家里小爱人性子黏糊缠得紧,不好意思了?。”
他这么光明正大地把话摆出来,李妙英倒反过来不好意思了?,只是说?:“听闻千年前怜霜尊与座下首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爱侣,如今曜希君然已经寻觅良人,那便是我误会了?。”
“算不上什么误会,”余东羿坦然一笑?说?,“只是碰巧趁着师尊不在偷个腥罢了?,妙英你?们可要帮我保密哦?”
此话一出口,飞舟上一众金丹期及以上的修士都仿佛被堵住了?嘴。想到那个杀名赫赫的烽火北魔尊,众人不由纷纷骇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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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郎说?不让殷幼到处乱跑,可小狐狸又哪里是闲得住的性子?
殷幼独来独往,向?来一个人拿得住主意,他在家里枯坐了?一天,抱着余郎睡过的锦被嗅闻味道,又掏出余郎穿过的内衫和褶裤睹物思人,越耗就越思念余郎。
后来他翻出余郎写的那本《怜霜尊艳|事?》重?读,读到师尊江益渠为博得徒儿曜希芳心不惜历尽千难万险,从炎熔深海之渊夺走了?一大乘期妖兽的内丹献给徒儿,不由暗暗发酸。
殷幼听余郎说?过他的名号——名余慎,字东羿,号曜希。他知晓余郎有些旧事?,余郎也未曾隐瞒他。
人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秘阴私,就连殷幼也曾经半夜里因为好奇而?蹑手蹑脚地去?啃了?余郎的屁股。当然他没敢下牙咬,就是觉得光给余郎啃他尾巴不公平,他也得讨还回?来。就这么一桩亏心事?殷幼瞒了?余东羿好几个月,愣生生是没敢告诉他。
以己度人,殷幼并没有对余郎和怜霜尊的旧事?刨根问底,可他偏偏就是忍不住幻想那个被怜霜尊宠到心里的天之骄子曜希君过往是怎样的。
——他长大成人是余郎教会的,那余郎呢?他总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吧?是谁教导的余郎?是那位余郎的师尊——怜霜尊江益渠吗?
这么越想,殷幼就越觉得心口有一股火在烧。
他想见见江益渠,想见见那个教导余郎的魔尊究竟是一个怎样清冷高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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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的说?书先生也是一个炼气期修士,前段时间?他还见那只小半妖整天在大街上晃悠,举手投足都是凡人的做派,没想到小半年再?见面,他已经摸不清那只小半妖的修为几何了?。
“恭喜小公子呀?这是又升阶了??”说?书先生半路拦住殷幼,向?他作揖道,“瞧您这身材,炼气后期都有了?吧?”
“是到了?后期,”殷幼说?,“我想去?城里的药堂找找有没有什么筑基的丹药。”
“哎,这沙溪城的丹药有什么好的?”说?书先生摆了?摆头道,“筑基期已经不是咱们一个边境小城的修士能想的修为了?,您若真?要寻得些好机缘,不如去?几座灵气更浓郁的大城市看看?”
殷幼眼珠子一转,脑内灵光一闪道:“那仙门会举办的那座城呢?”
“您说?天门台啊,那可是九龙聚首之地。”说?书先生道,“这种宝地万年不衰,灵气浓得可以滴下来。曾经玄清宗有怜霜尊坐镇,独占鳌头,光是一个宗门就占了?整座天门台。后来怜霜尊陨落,魔尊现世,中间?隔了?几百年,玄清宗式微。在江益渠尚未封号魔尊的这几百年里,不少世家大族趁火打劫玄清宗,都把宗门和家族的阵地迁到了?天门台附近,害得玄清宗是分崩离析。听说?近百年魔尊蠢蠢欲动,正谋划着要怎么夺回?天门台呢。这次仙门会就是世家宗门聚在一起?为了?商讨怎么对付魔尊才举办的。”
殷幼问:“你?的意思是,魔尊将来也要去?到天门台?”
“那可不?”说?书先生道,“仙门世家那些元婴老?怪们可是相当沉得住气的,魔尊要不打到他们脸上,他们能这么着急忙慌地召开仙门会吗?”
殷幼沉思半晌,问道:“有什么办法让我快点去?到天门台吗?”
筑基修士才能御剑飞行,炼气期仍需像凡人一样骑马赶路。
“这好办,”说?书先生指了?指城中心上空,“城主府上有世家盟的飞舟,给钱就能坐,就是贵了?点,一次得要灵石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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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幼统共就收了?余郎给的一千灵石,这笔钱够炼气期的修士灌丹药灌到筑基。
再?给多的也没有了?,因为余东羿头头尾尾就只有卖稿子挣来的几千灵石稿费。
余郎常说?,钱乃身外之物,花钱就应该敞着来,等没钱了?再?想法子挣就行。
殷幼也是这么想的,他忖度着自己有一身流不完的血,倘若两人潦倒落魄了?,大不了?他将来再?卖血去?养余郎就好了?。
遂殷幼一掷千金,坐上了?前往天门台的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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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上大多都是炼气、筑基的修士,他们有的去?天门台寻找历练的机缘,有的立志要加入某座大城的世家。
殷幼在飞舟上问大家天门台是怎样的。热情的修士们众口不一地说?了?起?来:“天门台那可不得了?,听说?那里五十步一个灵泉,一百步一个灵石坑,一块板砖下去?能砸死九个金丹。”
有人说?:“哎,别说?金丹了?,怕是连元婴期的老?怪都多如牛毛呢。没听人讲那天门台玄清宗旧址上办的仙门会只允许元婴期出场吗?就这样应邀前往的还有上千人,你?没那个元婴初期的修为,毛都别想蹭一下。”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殷幼细细数了?数,好奇道,“那再?往上走呢?就没有更高的了?吗?”
他话一问出口,飞舟上的众人一下子顿了?顿话茬子。
一个年长的修士捋胡子说?:“再?往上……谁也不知道啊。古往今来亿亿年,无论是魔族、妖怪还是人类,就没谁能渡劫到大乘的,顶顶也就是元婴后期了?。”
另一人说?:“要我说?元婴后期也足够了?,活个上万年沧海桑田的,到那会儿心态放平坦坦然地赴死,也不至于老?想着要飞升了?。”
“可是不是有传闻说?,魔尊江益渠已经到了?大乘期了?吗?”
热闹的飞舟上霎时有一声传出,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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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
殷幼生平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元婴初期的余东羿,余郎说?他是犯懒不肯修炼所以才一直停在了?元婴初期。他懒惰,可他师尊江益渠对大道的执着却是一等一的。
世人不知,怜霜尊江益渠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突破了?大乘期,然而?他这样一个世上绝无仅有的惊才艳艳的天才,却一朝毁在了?自己挚爱的徒弟手上。
余郎说?他亲手掏走了?江益渠的灵丹,又将师尊坠落于堕仙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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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是硝烟。
飞舟降落在天门台离玄清宗旧址最近的一处港口之上,原本繁华热闹的港口此时塞满了?张皇的低阶修者和凡人。
远天之上,不断有惊雷噼里啪啦爆响,随之而?来是一道如细丝的血雨营造出来的红色天幕。
“什么味道?好香啊?”
飞舟上有修士舔了?一口从高空飘下来的红色雨丝,随即浑身筋脉暴起?,灵力高涨。
“天哪!这是什么妙药!我升级了?!我升级了?!”
另一条,一个勾勒着身躯的苍老?修士忽而?扬天大笑?,他满头稀疏的白发肉眼可见得开始变得乌黑浓密:“突破了?!我终于跨过这个阶了?!终于又能再?活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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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幼被那阴翳的赤红天空激得后脊背发凉,出于一种莫名的恐惧,他迅速翻过飞舟跳下船,径直朝着玄清宗旧址的方向?奔去?。
“不要尝!不要尝那些血啊!那些血是被魔尊掐死的老?怪们的!吃了?会爆体而?亡的!”
有正义之士嘶吼着,他持剑劈向?那些奔向?血雾的人群,却怎么也抵挡不住为被长生的魅力诱|惑着前赴后继的人群。
上下,高低,远近,前后,左右,所有的人都疯了?。
远天之上有杀机,不断有雷鸣电闪,元婴老?怪被掐碎所爆出的巨大灵波让整个天门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摇晃起?来。
大地开裂,凡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港口的人群簇拥着想挤进船上,在飞舟的修士又癫狂魔怔地朝着飞舟下的血雾浓密处奔去?。
“血!血!啊啊啊啊!”
“哈哈哈!让你?们瞧不起?我,我现在修为大涨了?!再?也没人敢把我踩在脚下了?!”
“挡我者死!灵力!长生!我要长生!”
吃了?血雾的人涨红了?眼,眼白上的血丝密集得像龟裂的土地,他们开始撕破胸口的衣衫,他们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有的甚至朝着活生生的凡人啃咬而?去?。
也有惊醒过来人们四处奔逃,很快又被疯子们被冲乱了?路。
不知有多少人被活生生踩死,有剑修为了?开路不得不劈剑朝向?凡人,血肉横飞。
就在场面如烈火燃烧至最巅峰之时,轰然一声巨响——
“嘭!”
这是爆体而?亡的第?一个。
修士的丹田里积攒了?大量的灵力,哪怕是最低等阶的炼气期修士,其自爆的威力也不亚于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啊啊!”吸食血雾过多的人膨胀成了?肉球,眼珠子被撑出了?眼眶,整个人嘭然裂开。
“别!别靠近我啊!”接二连三的爆炸很快牵连着哀嚎的人粉身碎骨。
修士丹田灵力爆炸的血沫溅得殷幼满身都是。
为了?挤过排山倒海似的人群,殷幼不得不化为兽形,像一把飞箭一样嗖得冲出了?纷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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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郎说?过他与师尊曾经的住处,不在玄清宗最宏伟辉煌的大殿上,而?是在天门台某处不起?眼的小凹谷,挨着成片的垂丝海棠树,那里有一座朴素的小茅草屋。
余郎说?如果要回?天门台,或许他会先选择回?到那里。
·
殷幼竭尽全?力地在奔跑。
天台门不愧为九龙聚首之地,这里的灵力浓得他头晕,像是旱鸭子泡进了?水里一样窒息。
他四足并用,呼哧穿着粗气,浑身的白色绒毛都被血水给打湿了?。
红,漫天遍野的红。
不敢想象九天之上的魔尊正与数千名元婴老?怪们进行着怎样激烈的对抗,能触及到地表的凡尘之人的,只有那源源不断的血水从高空散落。
“呼——呼——”
殷幼喉咙像火在烧一样,他不敢停留半步,只是盲目地狂奔着,寻找着那一处余郎口中种满了?垂丝海棠的低矮山谷。
路上殷幼与天门台的众生擦肩而?过。无数的生命正在消解,他一边东躲西藏地在人群里飞速穿梭,一边于这种茫然无措的场景中生出了?一种卑微如蝼蚁之感。
魔尊在天上俯瞰山河与生灵,他随便一扬手就能将无数大能泯灭,而?自己却化成了?两个巴掌大小的牲畜,疲于奔波在无尽的哀嚎之中。
余郎呢?
他曾经与九霄之上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至尊亲密过,又看上了?自己一只大字不识、不通法力的牲畜?
·
终于,殷幼抽干了?浑身的筋脉,竭尽全?力地找到了?那一座茅草屋。
冰蓝色的瞳仁被血雾给蒙住了?,殷幼来不及用爪子抹脸,他只是定定地站在篱笆外的那条小路上,定睛一望——
而?后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嘶吼。
“余郎!”
篱笆院里,一个高挺的男人持剑而?立,掌心里掐着一颗熠熠生辉的灵丹。
余东羿腹中赫然凭空破了?个大洞,横倒在地,生死不知。
殷幼睚眦欲裂。
——是魔尊江益渠!他掏走了?余东羿的灵丹!
魔君师尊(3)
前怜霜尊、现魔尊江益渠扬言要重返九龙聚首之地, 魔尊杀戮成性、声名赫赫,仙门百家听闻此事,骇然大惊,一时修真界风声鹤唳。
恰逢此时?, 沙溪城少主李妙英携了千年前的魔尊首徒余曜希来天门台赴仙门会, 世家盟里各城各家的元婴老怪们对此褒贬不一, 却都?无一不重视非常。
·
“金星老祖, 您要的人晚辈给您带到了, 就在殿外, ”李妙英的父亲、金丹后期的沙溪城主李绥拱手?跪拜于?华殿高座之下,一脸谄媚地说, “不知众老祖们可要现下就召见?”
金星老祖修行千年也才到了个元婴后期, 眼瞧着进阶无望,寿命仅余数百载, 索性便将心?思?投进了那凡尘俗世中,做了这个世家盟的领头人, 既是为了照拂宗族也为享受那受人顶礼膜拜的无上之姿。
“嗯,办的不错,唤他上来吧。”金星老祖捋了捋胡子, 随手?一样, 就赐下了数枚稀奇丹药与灵宝,一时?殿内彩光乍现。
李绥欣然大喜, 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连忙抖着声说:“是。”
按他金丹后期的修为, 原本连上天门台拜见众老怪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靠着女儿游说那魔尊首徒来一趟就能从金星老祖手?里抠得?如此多?灵料,当真是意外之喜。?
殿内, 除金星老祖外,还有菩提、东烈老祖几人,他们俱都?是坐镇一方?的当世大能。
菩提老怪道:“金星啊,那魔贼头子的徒弟余曜希不是已经隐身匿迹将近千年了嘛?怎么偏偏就在这种?时?候让你逮着机会寻着了?怕不是烽火北那边设的什么猫腻?”
“猫腻倒不至于?,”金星道,“那沙溪城主以他和他女儿的身家性命担保此人是真,况且我与江益渠打交道多?年,那人自千年前就自视清高,这等奇|淫算计,他还不屑于?使呢。”
“金道友此言不假。”
一道清朗之声破空而来,随之踏步而入的男子从容微笑着,长身屹立在了殿中。
“哗!”
刹那间,一道威压霎时?铺天盖地般朝男子压去。
余东羿立刻掐诀运气,凝神鼓足劲,这才勉强承受住一个元婴后期老怪的威压。
“别动气嘛,金星,”余东羿笑道,“算年纪,洒家还虚长你几岁的。”
讽刺的地方?就在这里,同样是千年前一个辈的人,金星、菩提和东烈几人要么白发两鬓、垂垂老矣,要么也面上皱如靴皮,像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唯独他余曜希朝气蓬勃、一副意气风发的青年之姿。
金星老祖被刺到痛处,面上绷不住,肃声道:“天道之下讲究法理?人伦、尊卑有别,你与师长乱|伦,这么些年又只停留在元婴初期,见我修为深厚于?你,还不放尊重些?”
“是挺深厚的,”余东羿一扎马步稳住下盘,险些要被金星老祖的威压碾成浆糊,面上却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按这套说法,既我师尊修为远高于?你,你又是怎敢张口就称他魔贼的?”
下一刻,余东羿从袖里乾坤掏出一张符纸,夹于?双指之间。
“那符不对劲!”东烈登时?察觉不对,怒目圆睁,大喊道,“不好!金星!快收力!”
“晚了。”余东羿淡然一笑,激发符纸,便有一道净蓝夺目的刺芒乍然爆出,霎时?一道利刃直逼金星老祖胸膛而去。
“啊!”
金星老祖匆忙祭出本命法宝抵挡,金星盘刹那间碎裂成渣。
“噗!”本命法宝四?分?五裂,金星老祖跌下高座,猛吐了一口瘀血。
“这!是怜霜尊的青芒剑!”菩提老祖立刻甩出手?腕上的法宝星月串,串珠变大将余东羿圈在其中。菩提老祖逼问道:“是江益渠让你来的?”
“误会,一个欺师灭祖的孽徒,哪有资格再劳烦师尊下令?”余东羿笑眯眯地又燃了一道封有怜霜尊剑诀的高阶符箓道,“倒是我想替玄清宗那些无辜惨死的师弟师妹和长老们问问几位,这千年来踩在死人骨头上修炼的日子,过?得?好吗?”
菩提老怪的串珠在那凌厉剑诀下应声滋啦作响,迫不得?已,菩提老怪只好收回束缚余东羿的本命法宝,后退几步。
另一头,东烈的火鼓敲打,灼热的炎浪朝余东羿扑了过?来。
东烈大喊:“菩提兄,莫要与他硬碰硬!他使的是怜霜尊大乘期的剑诀,光是激发符箓便已不易,料想没?一会儿灵力就耗光了!”
“哦?”余东羿掏出一把?符箓攥在手?中,游刃有余地微笑道,“那咱们且瞧瞧,是我先把?灵力和符箓耗光,还是众位老祖先去见我玄清宗的师兄师妹?”
那跟掏厕纸似的掏符箓的豪气举动把?几个老怪都?吓到了,菩提老祖倒吸一口凉气,斜眼瞅了一旁吐过?血缓气的金星,不由祭出飞行法宝道:“逃!”
能苟到这个年纪的老怪都?是人精,挨大乘期一剑要损失十?几年道行,不到万不得?已老怪们都?不会选择绷面子硬抗。
“噌!噌!噌!”
电光火石间,三道人影化作金光朝殿外飞出。
余东羿又拍了几张剑诀朝远天的方?向追去,人却静立在殿内未动。
大殿空荡荡,伺候的人早在最开始金星老怪吐血时?就已经闻风丧胆、落荒而逃,独剩余东羿一人在大殿数百级台阶之上俯瞰远方?。
“不追吗?”
冥冥中,一道清冷而熟悉的声响从耳根后传来。
悄无声息的,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余东羿的后腰环上来,像蛇一样阴森迥异地攀爬着,最终紧紧抱住了他的劲腰。
“轰隆!”
远天有雷鸣作响,寂静的金碧大殿中,余东羿知道他等的人到了。
“师尊。”余东羿微微垂下头颅,呼唤时?神色晦暗不明。
他抬手?将厚实的手?掌盖在了腹部前面交握的双手?之上,温热与冰凉相触。
“回本座的话。”身后环抱他的人阴恻恻地道。
“穷寇莫追,况且凭我的修为,那几个老怪们逃得?跟兔子似的,我也没?那速度追得?上,”余东羿勾唇笑道,“再说了,师尊的剑阵不都?已经在天外天摆好了吗?覆灭玄清宗的血海深仇,您应该比徒儿更想亲手?了结吧?”
“轰隆!”
话到此处,阴翳的远天突然降下一道血雾,是金星老祖硬生生被剑阵披碎后自爆产生的余波。
闪电将男人刀削般的侧脸映得?亮堂了一阵,紧接着那英俊的脸庞又归于?晦暗之中。
“他们都?会死,”江益渠将额头贴靠在男人的脊背上,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可唯独你,羿儿,为师想听你一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余东羿掰开腰上的手?臂,转身将江益渠扣进了怀中,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昂起头,“当年师尊是个上赶着爬徒弟床倒贴的骚|货,徒儿玩腻了,自然就想夺了师尊的灵丹,寻些歪门邪道,好长命万岁。如今歪门邪道不管用了,徒儿便只好又来讨好师尊了。”
他当真是笑如春山般一字一句地从那薄唇里吐露了如此杀人诛心?的话。
“啪!”江益渠一抬手?背轻轻拍开了余东羿掐他下颚的手?掌,笑道,“既是要讨好本座,说这般难听的话可不招本座喜欢。”
余东羿观察他的神情,挑眉道:“师尊不信吗?”
“千年前本座尚且不知自己乃天魔之体,灵丹修为愈高,则受血脉压制愈难寸进,至大乘往上再不得?求索。独独堕仙崖下有一处上古遗迹,那是天魔体证道的唯一出路。”
江益渠注视他:“而你掏走了本座的灵丹,又在最适合天魔体觉醒的至阴时?刻将本座投进了堕仙崖。”
余东羿轻蔑地笑着看他道:“师尊的意思?,是弟子有意而为之喽?”
江益渠忍着局促道:“本座醒时?,身旁除了你留的暖身玉符,还有衣物和储物袋,那里面装了你所有的积蓄。”
与徒弟朝夕相处,江益渠身为师尊最清楚余东羿能攒下多?少灵料和珍宝。
况且他们在那日变故之前曾那般亲密无间……
千载年来江益渠夜里想了无数回,也唯有这番解释,能令他将自己说服得?通。
“呵呵,”余东羿忍不住轻笑出声,“都?无需我解释,师尊便自顾自地掏心?掏肺了?”
他强势地掐上江益渠的腰,大拇指指腹摁了摁靠近丹田那处:“您都?已经堕魔那么久了,可没?有第二个丹田再给徒儿骗了哦?”
男人的手?掌滚烫,触碰到小腹,江益渠只觉得?瘙痒。他皱眉道:“为师突破瓶颈,如今已在分?神后期,在渡劫之前,唯独有一心?魔未解。”
“余东羿,你就是我的心?魔。”江益渠直勾勾地凝视余东羿的双眸道。
·
怜霜尊是剑痴、是一心?修炼的执拗之人。他生平不曾追求虚名浮利。世家盟覆灭了玄清宗,他便灭世家报仇。天道要他排除了心?魔才能渡劫,他便来寻余东羿剖白心?迹。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分?神、渡劫。江益渠已修炼到了无人能及之造诣,也已走到了前所未有之境地。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将赌注埋在了一生挚爱的徒弟身上。
而此时?,他的徒弟告诉他说:“那怎么办?师尊,难道您以为徒儿答应与您在一起长相厮守,您便就能破解心?魔了吗?”
江益渠愕然:“难道不是吗?”
“论厮守,咱俩千年前厮守的还不够吗……”幽微间,余东羿淡淡地说,“差的不是朝夕暮暮,而是波澜壮阔。您修为精深,向来睥睨天下,当初又是褪了衣衫随意招惹了两下便与徒儿成了好事,自然不知凡俗人要两情相悦、终归一处有多?难,更不知从低处仰望爱人、受爱人保护的滋味是怎样的。”
“这要我如何……”江益渠陷入沉思?,而后恍然,“分?神……原是如此。”
凭江益渠的修为,要不是刻意让着徒弟,否则只要他不乐意,在床上一抬手?随时?都?能把?余东羿拍成酱酱。
江益渠曾经以为天道要他在大乘后分?神的意义是为了让他的一部分?神魂有机会去凡尘俗世历练,未曾想还有羿儿说的这一层在里面。
余东羿从善如流地笑了,他握住江益渠的手?说:“师尊分?出去的那小半神魂此时?想必仍无知无觉地轮回于?尘世中吧?与您有一般赤子之心?的神魂不多?,羿儿倒是碰着一个。不如师尊陪我去认认魂,倘若当真是您分?出去的,便陪徒儿演一场戏如何?”
江益渠是耐不住徒弟讨好卖乖的,更何况千百年未见面,他自圆其说地解除了误会,正对余东羿思?念得?紧,此时?余东羿便是说再难听的话、求再难办的事,怜霜尊都?能色令智昏地应下。
然而,江益渠没?想到的是,余东羿要他在分?神面前演的这一场戏,居然是叫他实打实地掏掉余东羿的灵丹——
就像当年徒儿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魔君师尊(4)
远天雷霆万钧, 红云浮荡。
大乘之下,苍生皆为刍狗,更?何况江益渠的修为已到分神。怜霜尊光是?一掐剑诀,剑阵密布之下, 金星、菩提与东烈等几个老怪就将近喋血。
临死前, 金星怒不?可遏, 仰天长啸:“哈哈哈!我闭关苦修、呕心沥血千载,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到?头来却无一寸进!凭什么他一个与徒弟媾|和的剑疯子就能有如此造诣?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本命法宝金星盘已在余东羿的突袭之下支离破碎, 金星老怪丢盔弃甲,如斗败的鹰犬般狼狈地自嘲大笑起来:“罢了!魔贼!既是注定要死, 临死之前我也得伤你些皮毛!”
青芒剑阵眼花缭乱, 菩提老祖在金星一旁不?远处苦苦支持,只见金星祭出元婴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不?由大惊,连忙道:“不?好!他要自爆!”
“金星老弟!唉!何至于此啊!”东烈大叹一口气, 亦是?惊骇失色。当时是?,东烈老怪不?惜以本命法宝火鼓相?抵,一头挡着金星自爆的波动, 一头不?要命地朝远天狂奔。
自古元婴大能自爆, 可崩山劈海,改一方风水。
这里是?天门台, 九龙聚首之地,金星一爆, 老怪体内积攒了数千年的灵力霎时间唤起天地共鸣, 九霄之上,隐约有?龙鸣凤吟, 地脉蠢蠢欲动,生灵大躁。
·
天门台顶峰光华大殿,百级黑玉玄梯之上,江益渠与余东羿并肩而立,神?识探向金星自爆之处。
“师尊小心,莫弄脏了衣裳。”余东羿警觉地侧转身形,向前踏了一步,长臂扬起,银纹宽袖随之伸展,就挡在江益渠身前,以己?身将江益渠牢牢护在余波之外。
“无妨,”江益渠摁下余东羿的手臂,只微微蹙眉,遥望远天,“他将本座斥为魔贼,嘲讽本座不?劳而获,又怎知天道自始至终便不?曾对本座垂怜一丝一毫?”
到?头来,金星老怪说要伤江益渠几?分皮毛,可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那不?顾一切的自爆竟连江益渠的袍脚都不?曾扬起。
·
金星已殉道,东烈、菩提老怪慌张逃窜。然而怜霜尊的青芒剑阵锋芒毕露,远非东烈、菩提两?人能敌。
不?消多时,眼见着东烈与菩提两?老怪也步了金星老祖后尘,被剑芒碾得粉碎。
“此番天地大动,天门台境内千百余里又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余东羿感慨道。
江益渠皱眉道:“羿儿见不?得此番惨状?可要为师……”
“不?了,”余东羿打断他,“您跺跺脚的功夫布下个灵阵,替他们挡下血雾倒是?容易,可此境早已物是?人非,近千载来繁衍的俱是?占了玄清宗旧地、贪婪腐朽的世家子?嗣,您帮他们保命,他们不?见得领情。倒不?如让这几?个老怪同他们的宗族子?孙一道自生自灭的好,纵使会牵连什么无辜,总归天道不?会将因果算在您头上。”
江益渠斜眼瞥他,不?由酸溜溜地说:“那若是?牵连了你那新亲热的相?好呢?”
分神?期神?识之下,万物生灵无所?遁形。
天门台之上,江益渠的神?识早早锁定了那一抹从飞舟朝山谷奔去的半妖身影。
“师尊说的这是?什么话?”余东羿故意装傻道,“徒儿心仪师尊,自然对那头有?您神?魂寄托的小狐狸爱屋及乌。徒儿亲近他,便是?亲近您。徒儿自始至终便对您一心一意,又怎么能算有?什么新的相?好呢?”
小狐狸殷幼是?江益渠投在凡尘间历练受苦的神?魂,分出去的神?魂无知无觉,浑然天成,自然不?知晓什么怜霜尊与徒弟悖伦之事,便是?听过些许淫|词艳|曲中的靡|靡传闻,只要没?有?本体的记忆,也不?见得有?那难耐折磨的切身体会。
饶是?如此,在得知余东羿背着他先与自己?的分神?邂逅了一遭这件事情之后,江益渠仍是?莫名地倍感吃味。
江益渠狐疑道:“当真如此?那你为何不?先来寻过本座之后再去与那狐狸勾兑?”
“何必多此一举呢?”余东羿挑起左眉,眉锋锐利,“反正只要徒儿一回到?那垂丝海棠院落里拿几?匝符箓,您布下的阵法在转瞬之间便查探到?了。”
江益渠秀眉微蹙道:“你隔了千年才?回院子?一趟,还不?许为师过问两?句了?”
也不?知余东羿是?怎么藏的,这千年来江益渠对他朝思暮想,无数悄无声息地趟往返烽火北与天门台旧居,神?识在魔域与修真界绕了个遍,都不?曾摸索到?余东羿的半点儿踪迹。
“这不?是?怕您仍恼着徒儿嘛?”余东羿随意糊弄道,“世人总惯会灯下黑的,徒儿在您的分神?身边待了大半年,您竟是?毫无所?觉。”
那分神?早已轮回了不?下十世,江益渠忙于练剑精进,不?耐烦总盯着分神?瞧,许多时候都只在分神?的躯壳身陨之后才?去融了那缕神?魂,又重?新分出新一缕投入凡尘中,这轮回一转就隔了百载有?余。
可偏偏余东羿就抓了师尊这点疏漏,故意倒打一耙道:“师尊有?这般大能,却连寻一寻我都不?乐意,可见您心里是?不?在意徒儿的。”
余东羿故意可怜巴巴地呜呼哀哉道:“也罢,有?徒儿心心念念惦记着您就行了。您那分神?在崖切平地那片荒凉之地摸爬滚打,不?小心投了个半妖之身,既遭人族排挤也不?受魔族待见,饿了渴了都只能卖血过活,当真是?可怜极了。若非徒儿见不?得师尊的神?魂受磋磨,只怕此时他不?是?在受哪个魔族下三滥的欺辱,就是?还在荒郊野岭艰苦度日呢。”
江益渠本就受不?了徒弟那副大狗撒娇似的神?情,又听他如此辩驳,愈发?心软了下来,不?由滞涩地说了句:“抱歉,为师……”
被挖了灵丹又被甩开千年的受害者还能在这里自责不?已,师尊当真是?善良又好骗。
余东羿得意忘形凑上去亲了他一口,一吻毕,热气浮盈,他才?趁势道:“知道错了就好,羿儿只盼师尊能从着我、任我摆弄,否则倘若羿儿觉得在师尊身旁的日子?待得太苦,便只好弃了您与您的分神?,躲起来另觅佳人去了。”
“你敢!”江益渠猛地掐住余东羿的喉咙一提,就差没?拽着他的咽喉把人提起来,冷眸绽着精光威胁道,“本座许你与那狐狸欢喜已是?破例,若你当真要与他人有?什么蝇营狗苟,可别怪本座心狠将你用九天玄铁锁在烽火北魔殿,日日夜夜伺候本座。”
“咳咳,什么另觅新欢?不?过玩笑话而已。刚亲的嘴就不?认账了?我还不?至于真如此呢。”余东羿讪笑,心中暗忖师尊是?真因他离开太久孤单怕了,温柔时好声好气,一说要分手就能疯,不?由道,“锁起来也好,正合我意,师尊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强势些,也让那小狐狸瞧瞧您对我有?多强取豪夺……”
拌嘴半天,说好了要演戏的,何时登场何时谢幕,这不?得提前商量好拿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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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灵丹?余东羿是?真准备要掏的。可他师尊心疼他,见不?得他身体残缺分毫,余东羿自然不?好得让师尊下手。
遂他与师尊只预备在小狐狸面前演个强制戏码,小狐狸一来垂丝棠院落,江益渠就催动幻象让小狐狸目睹余东羿被掏灵丹的惨状。
“啊!”
余东羿故意痛呼一声,假作喋血倒下时,不?忘在脑海中默念兑换道具。
余东羿:【宝,把我灵丹兑了,顺便换个能应付得过师尊的障眼法。】
419:【叮!S级稀有?物品“曜希君内丹·元婴初期”兑换成功!经验值+1000!当前经验值余额:1000.0】
419:【叮!当前副本内永久性BUFF “假装有?曜希君内丹·元婴初期”已兑换!扣除经验值100.0!当前余额:900.0】
419:【温馨提醒,兑换灵丹会有?点痛痛哦,已经给先生您开痛觉屏蔽啦。】
余东羿微笑:【好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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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痛觉屏蔽开归开了,却架不?住这具身体没?撑起。灵丹一挖,余东羿只感觉浑身筋脉抽搐,两?眼一黑就昏厥了过去。
“羿儿,羿儿?”
在小狐狸殷幼目眦欲裂之下,江益渠微微一愣,便骤然察觉余东羿情形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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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他!”
殷幼激动得眼白处漫布红血丝,他一身兽形龇起了后脖颈的银毛,只感觉浑身的鲜血都快要沸腾起来了。
小狐狸刺出尖牙,一口朝那魔尊扑杀而上,却连牙尖都没?能碰到?江益渠的脚踝,就被魔尊轻轻抬手“嘭”地一下给弹了出去。
“呕!”当是?时,殷幼被重?重?砸在地上,五脏内腑都错位散碎,几?近濒死。
在如天堑一般的绝对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撕心裂肺的拼杀都如蚍蜉撼树一般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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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都还是?江益渠看在余东羿喜欢小狐狸的份上多留了一手的。
江益渠本就不?大在意自己?分出去的神?魂如何,反正过往千年来他只管任由神?魂在外游荡,是?死是?活,是?卑是?尊,他都从不?曾多加干涉。
他唯一做的,就是?在那神?魂每死过一遭的时候去接收记忆,将分神?在凡尘俗世间一生的苦乐酸甜都尽数收下。
然而,这些分神?所?带来的受尘世蹉跎的记忆总归是?缺了些什么,没?了那刻骨铭心的情爱在里头,江益渠的心魔始终不?得消解。
徒儿说只要让分神?尝过情爱的心甜意洽与痛彻心扉,这心魔便迟早能了结,他便也能按部就班地飞升渡劫、位列仙班。
江益渠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信了。左右一缕分神?而已,但凡狐狸的躯壳死去,他随时都能将神?魂收回融合。
可江益渠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只不?过是?陪徒儿演了场掏灵丹的戏,幻象而已,居然真的让余东羿莫名晕厥了过去。
望着无知无觉的徒弟,江益渠忽而张皇起来,蹲下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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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幼匍匐在地,那魔尊只不?过随手一击就让他再不?能站立,可即便如此,殷幼的目光仍然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江益渠。
“别碰他……你……要对他……做什么?”殷幼咳出一口血,爪子?扣进泥土里,拼命往前爬,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江益渠打横抱起余东羿,挺立着脊背,居高临下俯瞰地上这一条狼狈的狐狸,薄唇轻启道:“本座才?要问呢,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殷幼愕然地仰头看向魔尊。
他一个炼气后期甚至都没?筑基的修士,又能对余东羿做得了什么手脚?
“嗤,让开,浪费本座时间。”
江益渠冷然蔑视他一眼,既余东羿已人事不?省,江益渠自然也无须掩饰自己?对这个亲密过徒弟的神?魂的厌恶。
他淡淡说了一句,就随意一脚将殷幼踢开,接着缩地成寸,抱着余东羿赶往烽火北魔殿。
小狐狸腹部被魔尊一脚重?击,再不?能承受,登时昏厥过去。失去意识前,殷幼满心满脑地都还想着余东羿被魔尊掏走内丹的那一幕。
元婴老怪们爆裂时散开的血雾曾将狐狸毛浸透湿遍,到?这时,居然趁着殷幼重?伤的间隙渗透进狐狸的皮毛里去了。
魔君师尊(5)
余东羿一醒过来就听他家师尊把小狐狸揍得肺腑寸断、生死不知, 不由感到啼笑皆非地抹了把脸——
他是想磨砺磨砺小?狐狸,却顶多只求能让小家伙看到自己的惨状伤伤心?,好让他过一阵子再回去安慰安慰人家,趁机占占小?狐狸的便宜。
没?成?想这?下可好, 把人弄得遍体鳞伤了。
“怎么?你怪我心狠吗?”烽火北魔殿里, 江益渠凤眼一瞥, 冷然嗔斥他道, “若非你突发?异变, 为师又怎会失了轻重……”
“我知道, ”余东羿翻身下榻抱住他,笑道, “师尊这?是紧张我了, 不怪师尊。”
自打从抱着昏迷的徒弟回?到烽火北魔殿之后,江益渠给余东羿灌了数不胜数的灵药, 又日夜不合眼地守在他床榻旁,直到余东羿悠悠转醒才停歇, 此番情谊不可谓不上心?了。
余东羿抱过师尊又松手,转头从袖里乾坤掏出了一身青衣换上。江益渠看?见他的动静就皱眉,冷着脸匆忙牵住他问道:“去哪儿?你突发?昏厥, 成?因尚且未知, 不可急躁妄动。”
“没?事儿,师尊这?是拿我当?玻璃人了?”余东羿亲昵地回?握住江益渠略微冰冷的手, 放到脸颊一侧摩挲道,“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 我已痊愈, 心?里又实在是对小?狐狸放心?不下,还请师尊容我去看?看?他可好啊?”
一提殷幼, 江益渠别扭地错开视线,闷闷说:“你要?看?他无须出去多远,那小?畜生早已守在殿门外好几日了。”
“哦?”余东羿错愕地笑道,“我这?才昏去多久?小?家伙便已经好啦?”
江益渠没?回?答他,只冷冷道:“你自己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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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殷幼惨状不忍直视,但好在怜霜尊并非真的意气用事。
前脚江益渠重伤了殷幼一走了之,后脚就有魔尊麾下第一大将雪狼来收拾残局、救死扶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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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门台域依山傍水,一侧山峰林立,坐落着仙殿楼宇,极绝之巅传说还有龙血灵池,那是玄清宗旧址,另一侧有一泼大湖,大湖水是咸的,不知何处连通着海洋。
太门台城就在山峰下、大湖岸边的一片缓坡平地上。
前一阵子玄清宗上空突现血幕异象,无数修士沾到了菩提、金星和东烈三位元婴老怪自爆时的血珠和碎肉,瞬间爆体?而?亡、灰飞烟灭。
无数逃难的凡人和低阶从港口和山峰涌来,太门台城内好一阵骚乱。
天门台城主联系不上自家的靠山金星老祖,不得不重金请来了另一位元婴老怪在城门处布下结界,扬言无论凡人还是修士,每人需缴纳一千零石入城费方?得越过结界进城。
“好一个坐地起?价!一千零石?他怎么不去抢?”
天门台城一层客栈上房里,灵阵莹莹笼罩了整层楼的门窗屋檐,一头膘肥体?壮的庞然大物正位于上首——细一看?,那竟是一只通体?发?白、比肩人高的银毛雪狼。
雪狼口吐人言,对下属问道:“还有多少人手在城外面的?”
“回?老大,好百来个,”下属是个隐匿成?人形的黑狼,他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尊主叫俺来重建玄清宗,可不是让老子来给他天门台城主送钱的!”雪狼四足来回?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甩了甩如旌旗般招展的绒毛大尾巴说,“等那小?子醒了,俺就带人去城主府闯一遭!”
哪个小?子?
雪狼原本奉江益渠的命令守在靠沙溪城那一块儿的领地,一方?面辖制魔族领地,另一方?面也为看?守常年游荡在沙溪城和崖切平地之间的小?狐狸殷幼。
也不知这?殷幼是什么来头。
之前雪狼不小?心?把人看?漏,连余曜希出现在殷幼身边大半年这?事都没?注意到,更不用谈往上报给魔尊。
就因为这?事儿,雪狼被江益渠狠狠地批了一通。
为将功补过,他又领着家里上百的孩儿们一路从沙溪城外的魔族领地跑来太门台,先是奉尊主的命把殷幼捡回?来,然后就开始筹谋着要?怎么在天门台城立足、重建玄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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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杂毛,你醒了?”
客栈里,殷幼一睁眼就看?到床榻有一只比他兽形大了数倍的妖兽。
那尖嘴、那白毛、那绒毛长尾……殷幼一瞬间错愕地眨了眨眼,冷不丁问出一声:“……爹?”
“哗!”雪狼被这?一声“爹”喊得瞬间龇起?了后脖颈的寒毛,忍不住反手兜头给了他一爪,炸着毛说:“杂毛狐狸!谁是你爹?老子才没?有你这?种皮包骨头的小?瘦崽子呢!”
殷幼仍保持着狐狸原形,牙咬着掀开被子,前蹄一踏跳越到床下,又蹦上镜台,对镜一望,果真瞧见自己引以为豪的一身细白绒毛因尘土和干涸的血渍变得脏乱粗糙、横七竖八地乱龇着。
“脏了而?已,”殷幼不由放低了声执拗道,“我才不是杂毛呢……”
他想到余郎不喜欢脏狐狸,于是又跃下镜台去到雪狼跟前:“有水吗?我想洗洗。”
雪狼神情复杂地俯视着脚面前这?个只有他肉垫大小?的小?崽子,不由问:“这?就好了?老子刚捡你的时候,你还像一条死狐狸那样躺着呢!”
“我本来就是狐狸,”殷幼蹦了蹦去咬雪狼的前臂,“而?且我现在感觉好极了,还筑了基,余郎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啧,”雪狼翻起?被殷幼咬住的爪子晃了晃,用肉垫将他推开,定睛审视他,“好像是筑了基。”
雪狼神识一扫殷幼,挠了挠脑袋:“伤成?之前那副德性还能升阶?连筋脉都给筑基重塑了?走的什么狗|屎运?”
修仙者在筑基时洗筋伐髓、重获新生,半妖也不例外。
殷幼用爪子抓雪狼胸脯的绒毛道:“到底有没?有水给我洗澡?你救了我,是想要?我的血吗?”
雪狼琢磨着这?小?崽子好像有点儿自来熟。
他挥挥手从袖里乾坤凭空掏出个木桶,往里头掐了个清水诀,眼瞅着殷幼朝水里跳了进去,这?才恍然一拍脑袋:“不对啊,你小?子都筑基了,怎么不自己掐引水诀?”
“余郎说第一次到陌生环境要?先沉住气多观察,你住这?么好的屋子显然是不缺钱,既然救了我,又让我睡在有锦垫的榻上,应该是有求于我吧?” 殷幼道,“既然对我有所求,那为什么不能帮我弄点水洗澡呢?”
“求你?一个还没?俺巴掌大的小?杂毛,俺有什么可求的?”雪狼嗤笑一声,“你左一个余郎右一个余郎,那余曜希是你什么人?你俩什么关系?”
殷幼张口要?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又改口道:“我才不告诉你呢,咱俩又不熟。”
雪狼气笑,用一根长指甲勾着殷幼的腰链把狐狸从浴桶里提起?来:“你这?链条哪儿来的?看?上去还挺不一般。”
“放我下来!”殷幼四只脚悬空扒拉着,“那是余郎给我的,你弄坏它,余郎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两条银白色链子共联共感,这?边殷幼的腰链断了,那头余东羿的脚链也会?跟着断。
但殷幼亲眼瞧见余东羿昏迷着被魔尊抱走,余郎现在生死未卜,殷幼拿余东羿来威胁雪狼也是有点心?虚的。
“啧,麻烦。”
雪狼一甩手,将殷幼重新抛回?水里摁了一阵,看?殷幼咕咚咕咚吐了不少泡泡,这?才把人捞起?来。
“噗!”殷幼呛得难受,整条狐狸都湿得狼狈极了,一出水面他就朝雪狼吐了一口水花,尽数喷到了雪狼的毛绒胸脯。
“嘿——小?狐狸崽子!”雪狼也很爱惜自己的皮毛,见殷幼把脏水往他身上喷,不由条件反射一松手把狐狸甩了出去。
好在半妖身子骨耐造,殷幼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又洗起?了自个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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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曜希是怜霜尊座下首徒,与尊主关系非同一般的亲厚,修为也堪堪在元婴期,无论如何都不容小?觑。
听殷幼提起?如今在烽火北尊主身侧的余曜希,雪狼多少是有点忌惮的。
雪狼盯着殷幼洗干净,又扔了一身寻常衣裳过去,就说:“洗干净了?洗干净就跟老子走。”
殷幼狐疑道:“干嘛?”
雪狼道:“出门办事。”
天门台城的城门结界一朝不解决,雪狼在城外的数百的孩儿们就一朝派不上用场。
天门台城地理位置特殊,是紧挨着玄清宗旧址山峰的第一繁华大城,要?想在此界山峰重新建立一番势力,雪狼拿下天门台城都是势在必行的。
“可以,但我饿了,要?先吃饱了才行。”
雪狼化成?人形也是一个英俊魁梧的络腮胡子大汉,跟殷幼化成?人形的稚嫩少年模样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少年牵着大汉腰侧的短打衣摆,仰头嚷嚷着说肚子饿。
雪狼平日里接触的下属和酒肉朋友都是五大三粗的,乍然一挨得离这?唇红齿白的小?家伙那么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看?殷幼的腰细得像是一掐就能折断了似的,雪狼脚步一转,错开视线梗着脖子道:“那就先下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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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台城最热闹的酒楼里,大酒大肉端上来,雪狼、殷幼和雪狼下属三人一边埋头干饭,一边听着馆子众人议论纷纷。
“哎!听说怜霜尊江益渠已经夺回?了天门台腹地,欲广开宗门、招引弟子、重建玄清宗,这?事儿你们知道没??”
“当?然知道了!怜霜尊大手笔啊!前些个日子那金星、菩提和东烈老祖自爆的灵血可还浸红着整座大湖呢!天门台城主请来的元婴修士在湖边掐了三天三夜的活水诀都没?能把湖水冲淡下来!倒是又有几个讨死的凑上去牛饮了湖水一命呜呼!”
“真是不长眼!这?么些天不知多少金丹和元婴都栽在了那毒血上头!他们也不想想,那元婴巅峰老祖自爆的玩意儿岂是他们能想沾就沾的?一个弄不好不得拿命来偿?”
“哼!老祖们赐的血哪怕一滴那都是大补品!怎么今儿就变毒血了?我家老祖在天外天凭空横死,说不定是那魔尊动了什么阴私的手脚呢!”一道愤愤然的少年声忽然从人群喧嚷中窜空而?出。
“嘿你怎么说话的!”一道士拍桌子站起?来,瞅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一个锦衣华服、绣金星家纹的小?辈,忽而?讥笑起?来,“哦?我说呢,原来是金家不知道哪个外门得不能再外的偏房小?辈?怜霜尊可是把你们家天门台腹地里的那几个嫡系都给一锅端了!怎么?平时耀武扬威的也就算了,都到这?时候了还不晓得夹着尾巴做人……”
“嘘!”讥讽者被人中途制止,制止他的人压低了声说,“那是天台城主的外孙。”
金星老祖已暴毙身亡,金家最大的倚仗没?了,霸占龙血灵池的金家嫡系没?能逃出怜霜尊手下,唯有几个旁支的金姓子寻了其?他门道躲进了天台城中。
金子澜就是金家侥幸活下来的几个少年才俊之一,他是金系旁支出身,与嫡脉素来不亲厚,却也因天资出众受过金星老祖几回?赏识。
事发?时金子澜正因被内府的几个嫡系排挤而?辗转到天门城内拜会?外祖父,倒不想阴差阳错躲过了这?一劫,还庇佑下了几个家中的旁支同辈。
此时金子澜单手一拍桌震起?了桌上的宝剑,剑锋出窍,他执剑直指那挑衅之人:“夹着尾巴做人吗?我倒要?看?看?,是这?柄飞剑先逐你出城,还是江魔贼的走狗先从结界闯进来?”
魔贼的走狗吗?
一旁饭桌上的殷幼和雪狼同时觑了一眼彼此。
他们俩一个是狐狸一个是狼,俱都已经在天门城的结界里待了许久,倒真不知那金子澜哪里来的自信笃定怜霜尊的手下不会?潜伏进来?
情势正在当?下——
“噌!”
酒楼里,金子澜剑光一闪,众人齐齐惊呼。
“那是——城主珍藏的扶光剑!”
“扶光?莫不是传闻中千年前怜霜尊亲自铸造给曜希君的那一把?”
“金子澜也才筑基吧?真是受宠啊!没?想到城主连这?种好东西?都给他了!”
“这?本来就是筑基期用的剑吧?想当?初余曜希不也是以筑基期修为用这?柄剑才在仙道大会?上大杀四方?的吗?”
一听与余东羿有关,殷幼的耳朵敏锐地抖了抖,雪狼注视着他。
挑衅者也有来历,面对金子澜面不改色道:“哼,区区筑基而?已,你也配放这?种狠话?我可是马上就要?到新玄清宗去投在怜霜尊者门下的,你现在嚣张得起?敢用余曜希年轻时候的佩剑,不知若是真碰上了他师傅,就凭你那金丹外公和一个花钱请来的元婴初期的外援,又能撑得了几时?”
怜霜尊要?重建玄清宗,天门台城就在山峰脚下首当?其?冲,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先前天门台城主借着跟金家旁支的姻亲关系依附金星老祖,现下金星老祖死了,唇亡齿寒,天门台城里是个人都知晓这?魔尊麾下的走狗迟早会?打上城来。
金子澜果真被那人一句话刺得冷了脸,嗤道:“闲话勿多,出去与我打过。”
“咔!嚓!”
只见金子澜扬指一挥,扶光剑调转直逼那人咽喉,径直将那修士逼得飞出了酒楼外。
众人目不转睛观望,金子澜一咬牙也飞身跟了上去。
·
酒楼内,饭桌上,雪狼朝殷幼挑眉:“那剑你感兴趣?”
“没?有。”殷幼撇过头夹菜。
“得了吧你,尾巴都快晃摇出形了。”雪狼撑腮帮子玩味地看?着他,“想要??我给你弄啊?”
天下没?有白来的馅饼。殷幼道:“弄回?来你要?我拿什么换?”
雪狼笑着说:“就你那条腰链呗?我瞧着怪稀奇的。”
“不行,”那是他与余郎的定情信物,殷幼摇头道,“换一个别的。”
雪狼道:“那你把你和余曜希之间有的什么首尾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这?也不行,”殷幼嘟了嘟嘴,眼珠子朝酒楼外一转,“你不是想破开结界、拿下天门台城嘛?”
“我教你一招,事成?之后你把扶光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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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台城主请了元婴中期的外援,碰巧雪狼也是元婴中期,二者若真要?硬碰硬打起?来,固然雪狼生性凶猛、自信能赢,却也避免不了一番苦战,劳心?戮力。
殷幼有一半的血是狐狸,狐狸生性狡猾,脑瓜子一转便想出了个兵不血刃的好主意。
他让雪狼先去绑了金子澜,又潜伏到城主府的私库偷走了城主的尽数灵石。
那元婴外援是被城主用灵石请来的。如今最宠爱的外孙离奇失踪,灵石遭窃,城主没?了灵石,就怎么也请不动外援,顿时急得头顶冒烟。
此时殷幼对雪狼说:“带着金子澜去城门口吧,穿得体?面些,就说金子澜已经拜进了新玄清宗内门,你身为玄清宗长老要?与城主一叙。”
如此一番,一来唯一的外孙子被雪狼拿捏在手上,二来雪狼又是手执玄清宗拜帖走正儿八经的礼仪拜会?,软硬兼施,天门城城主无论如何也得跟雪狼见个面交涉两句。
后头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金星、菩提和东烈及其?子孙大多已死,魔尊手下人才济济,雪狼几百个弟兄们守在城门外,在绝对的武力威慑下,天门台城主迫不得已服软,对怜霜尊俯首称臣,如此既保住了外孙的性命,又换得了外孙进入玄清宗内门受怜霜尊教诲,也算是成?全了颜面。
殷幼仅提了一个法子,就让雪狼少打了好一场大仗,费费嘴皮子的功夫便把天门台城收归玄清宗下。
前前后后,殷幼终于得了那柄扶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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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啊?”魔殿外,余东羿才轻唤了一声,一道溢彩流光便轻盈地飞射而?来。
殷幼早已枯坐在宫外许久,他激动地涨红着脸,望着扶光剑往余东羿身上亲昵挨蹭的情形。
“好嘞,乖,”余东羿随手推了推扶光,将剑归鞘放到一边,才笑意盈盈地朝殷幼敞开双臂,“想我了没?小?家伙?”
“嘭!”
殷幼像花朵绽放开那般蓬然扑进了余东羿的怀抱。
仅仅只与余东羿隔了数十日不见,殷幼却觉得漫长得好似孤寂了半生。
“余郎余郎余郎……”殷幼将脸埋进余东羿的胸膛,深吸他身上的气味。
“居然还筑基了,真棒,”余东羿修为没?了神识还在,揉了揉殷幼的脑袋,他欣慰地问,“怎么把扶光弄来了?千年不见怪怀念的,看?扶光这?样子好像还认了新主?”
“嗯,”殷幼将先前种种都絮絮地说了,才道,“金子澜拿它当?了本命剑,在金子澜死之前,扶光的主人都得是他。”
“那就先给他用着呗,”余东羿眯眯眼笑着说,“能让扶光认主的孩子,我倒是蛮想见见的。”
扶光剑有剑灵,剑灵那脾气是谁用谁知道,余东羿难得碰着一个能使唤得动扶光剑的孩子,自然好奇那人是否与他有什么相似之处。
殷幼一愣,问:“你要?去看?金子澜吗?”
余东羿一歪脑袋道:“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有何不可呢?”
“可你……”殷幼犹豫地望了一眼余东羿身后的烽火北宫殿,“那个人……他肯放你走吗?”
殷幼日日在魔宫外叫嚷闹腾,次次都被魔宫的侍卫刀剑相向地轰走。
幸亏他刚筑基气血旺盛,又善于躲闪,才在侍卫的攻击下只受了点轻伤,可饶是如此,殷幼也对烽火北这?处江益渠的地盘深恶痛绝。
余东羿脊背后方?还顶着冥冥高空上怜霜尊的神识,自然不好得多说,只笑笑道:“乖,咱们先回?玄清宗,等到了那儿,我再一一向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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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宗在九龙聚首之地,烽火北魔宫在荒郊僻壤,二者间距离甚远,余东羿拿着从师尊那儿掏来的灵石,带着小?狐狸买了传送阵的票,转瞬之间,便回?到了天门台城。
一出传送阵,往繁华处一走,便听到有张榜的人在吆喝:“来啦来啦!玄清宗新弟子入门试炼就在今日!要?报名进玄清宗的,现在上山还来得及!此处有神行符和通往玄清宗的传送阵票!价格不一、任君挑选!”
能花钱的事儿就不费腿脚,余东羿心?血来潮想玩闹一番,路上非但买了通往试炼的传送阵票,还买了一张能幻化形貌的符箓。
殷幼见余东羿摇身一变就年轻了几岁,转眼成?了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相貌平平的少年郎,不由瞪大了眼问:“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参加入门考核喽?”余东羿狡黠地眨了眨眼,“不瞒你说,此番师尊叫我来主持大局,重建玄清宗,可不得好好深入体?会?一番?”
魔君师尊(6)
玄清宗大门宏伟壮观, 门柱参天耸立,上面盘有数条阵守宗门万年的青龙,宝相?庄严。
相?传上古时中这些青龙会在玄清宗危亡之际破石而?出,匡扶宗门于水火, 然而?自世家窃宗、割据天门台宝地上千年以后, 众人便只将那神话中的青龙当做威严赫赫的石雕看?待了。
掐了化形符箓易容, 再买了传送阵的票, 余东羿带着殷幼嗖一阵来到了玄清宗大门外。
这里已是山峰腰处, 几丝烟云缭绕, 大门外的空阔恢弘的青石广场上人声鼎沸,尽数都是此番闻声赶来参加玄清宗入门考核的修士。
·
“扶光, 去找找你的新主儿。”
余东羿轻唤一声, 那扶光剑便如流星般飞射出去,在空中拖曳出带着小尾巴的一道?溢彩的金光。
不远处, 此时金子澜正被几个平时就与他不对付的同辈人团团围住、讥讽冷嘲——
“呦,金家小少?爷也来了?”一人幸灾乐祸地嘲金子澜道?, “你家好外公不是冲着那个狼形牲畜求爹爹告奶奶地帮你换了个内门的名额了吗?金小少?爷不忙着给魔族当仆役,怎么还犯得?着来参加这个入门试炼?”
“怜霜尊亲口言明玄清宗是道?修的宗门,玄清宗藏书阁里的功法也只有人族能修, 我为?提升境界拜入玄清宗, 这与魔族又有何干?”金子澜两手空空,冷声道?, “况且,即便是真有内门的名额又如何?他不给我这个特权, 我也能靠自己考进内门, 得?到怜霜尊的亲自指点!”
另一人嘲笑开来:“呵,你还真当现在这个江老祖还是千年前那个怜霜尊吗?这话要放到千年前, 你说江益渠能不分尊卑贵贱、不看?家室师门地指点小辈,那我还信你几分。可如今他早就是魔尊了,那烽火北几座人城被他挥一挥手就倾覆屠尽,能狠心犯下这种杀孽的人,早就不是什么虚怀若谷、在乎天下苍生的光义?名士了!”
金子澜皱眉:“那你还来玄清宗干嘛?既看?不惯怜霜尊报灭宗之仇屠城,又何必故意跑过来阴阳怪气?”
众人一伙都笑开了:“当然是图那龙池边上的灵气和玄清宗里的藏经阁了呗?你们金家都占千年的好处了,如今死了老祖,总不能还守着宝贝不准我们这些小家小户来蹭便宜了吧?”
“哼!让开!”金子澜不屑再与那群一时得?势的小人争辩,扭过身要走。
那人继续将?他拦住,奸笑道?:“哎怎么还急了?说你两句就不乐意了?也对,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在家族覆没之后还能眼巴巴地去杀死他家老祖的敌人手底下拜师的,这软骨头咱可是真学不来……哈哈!”
“你!”金子澜怒目以视。
另一人继续挑衅道?:“生气又如何?拔剑啊?像你在你外公城里一样,还是说……你的扶光剑没了?被人抢走了?”
被夺走的扶光剑是金子澜的痛处,听到旁人尖声讽刺,金子澜暗自咬咬牙,握紧了拳头。
离试炼开始还有一小阵时间?,金子澜这一处闹腾,围聚上来凑热闹的修士也愈来愈多。
金家族人素来嚣张惯了,先前众人忌惮金星不敢得?罪金家人,只能忍气吞声,如今金星和金家嫡系一朝死光,众人便将?怒火发泄到了金子澜这几个金家仅存的子嗣身上。
“让开!”
金子澜想走,却不断被众人阻拦,他没了厉害的本命剑,又只在筑基修为?,身上倒是有许多外公买给他的高?阶保命符,但总不值得?在这种小场合就发作?。
有火上浇油者继续说:“嘿我就纳闷了,偌大一个天门台城,又有元婴修士坐镇,简直固若金汤,怕不是你小子劝你外公大开城门,才害得?城里现在供着几百个狼族妖兽、颜面尽失的吧?”
旁观者道?:“说是被盗了灵石库请不起元婴修士,可咱们寻常修士哪个没有袖里乾坤?金子澜他外公若当真要抵抗,总不至于乾坤袋里半个灵石都掏不出来吧?”
最后有人总结道?:“只可能是故意的,天门台城主早就有投降怜霜尊的意思,这才顺台阶往下走,就妥协了不是?”
那个闹得?最凶的奸猾眼眼珠子盯着金子澜姣好的面容,一舔嘴唇说:“那可不?看?看?他孙子这模样,随便往魔尊床上一送,可不就能继续保住他荣华富贵了吗?怪不得?要换个内门弟子的名额给他呢。”
一阵口鞭嘴罚中,金子澜忍无可忍,终于从乾坤袖中掏出一柄长剑,直指造谣之人:“把你的嘴放干净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挑衅之人早就对金家仇恨已久,此时笑道?:“哈哈,果然不是扶光剑!你倒是不客气瞧瞧?看?没了扶光谁还怕你?”
形势一触即发。
金子澜飞身与那人过了几招,果真敌不过,后退着吐了一口血。
伤他的人毫不留情?地出完招,又玩味地俯视地上的金子澜道?:“就这点儿本事,还是别来玄清宗门口丢人现眼了。这里怎么说也是沿袭万年的天下第一宗门,覆灭前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来,难道?你以为?如今重建你就能有一席之地了吗?倒不如跟了我,哥哥也好疼爱你几分……”
“咳咳!”金子澜一身华服沾染泥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扔了断剑又从袖里取出一把新剑道?,“玄清宗招人看?的是天资禀赋,又不是修为?高?低,你不过年长我十几岁罢了,蹉跎多年也才这点建树,有什么好得?意的?”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霎时冷了脸,剑锋上又带起几分杀意。
“锵!”“铛!”
几声清脆的刀剑碰撞声接连响起,金子澜又断了一根剑。
不是本命剑的飞剑用得?总不趁手,到最后,金子澜被逼无奈,且战且退,还是挨了许多伤。
那人气势愈盛,步步紧逼道?:“放心!我不杀你,且挑了你的手脚筋,让你尝尝我兄长被金家欺凌的苦痛!”
众人怕误伤都纷纷后退,金子澜逃无可逃,丹田内的灵气消耗一空,不由沉沉吐了一口气,准备祭出保命的符箓。
正当此时,人群中传出几声喧哗。
“看?!那是什么?”
“那光!好像是扶光剑!往这边来的!”
“什么?金子澜的扶光剑不是被雪狼夺走了吗?”
凑得?近了,金子澜冥冥中仿佛也有所感,他心中大喜,喊了一声:“扶光!”
果不其然,凌厉的飞剑如有神助般刺了过来,一剑就将?金子澜的对手伤得?后退三分。
“好快!不愧是曜希君使过的佩剑!我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
“那当然,那可是怜霜尊亲自送给他徒弟的宝剑,可以一当十!怎么能和一般的凡品相?提并论?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金子澜顾不得?许多,只一边激发了金丹期的符箓,另一边竭力催动扶光放出杀招。
扶光跟着余东羿多年,是一柄不喜欢杀戮的剑,可如今瞧见他新挑选的美貌主人险些喋血,不由也气恼地杀了上去。
短短时间?之内形势逆转,那人接应不暇,弃了几个灵宝道?:“好你金子澜!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的事我记住了!”
说罢,那人不惜心疼花费叠了高?阶隐身符和瞬移符,逃之夭夭。
修士斗法都不常出人命,一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人人都有后手,二是杀戮过重在升阶时容易产生心魔。
至于怜霜尊为?何在杀了那么多人复仇之后还能臻至大乘乃至其上的境界,缘由尚且无人得?知。
斗法毕,金子澜长呼一口气,避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寻了一处偏僻角落,布下阵法打坐调息。
余东羿和殷幼不急不缓地悠然走了过来。
“扶光?”金子澜察觉扶光剑有异动,不由从打坐中睁开眼,目视前方二人。
“是你——”金子澜认得?殷幼是雪狼身边的半妖,不由皱眉道?,“你来干什么?玄清宗可不收半妖。”
“谁说不收半妖的?”余东羿饶有意趣地走上来,打量金子澜道?,“他帮了你大忙,你身为?新玄清宗内定的弟子,在小秘境里不得?多担待着点儿他?”
金子澜不愉地瞪着眼前的陌生青年:“他帮我什么了?”
余东羿耸肩微笑,殷幼望了他一眼,从袖中掏了好几瓶上等的丹药摆到金子澜面前的地上,支支吾吾地说:“那什么……抱歉抢了你的剑,我把扶光还给你,再给你治伤。”
之前打斗难捱,金子澜身上携的丹药一水儿消耗了个七七八八,他瞧了一眼殷幼给的那些丹药,的确都是他现下急需的,其中几味还都挺名贵,有价无市。
解燃眉之急的玩意,金子澜没准备推辞。望着那几瓶东西?,他不由低下头淡淡说了声:“谢了。”
大不了等试炼的时候进了玄清秘境,他前后多看?着点这只半妖就行了。
“你呢?”金子澜抬眸,审视面前笑意盈盈、容貌平平无奇的另一个青年,“你又是谁?”
余东羿笑道?:“我啊?小生敬仰扶光剑多年,正想趁着试炼多拜会拜会它的新主,趁此机会瞻仰一下新主的风采呢。”
他话音刚落,忽然,玄清宗大门传来钟鸣。
青钟大振,响彻天门。
有一元婴修士携数名金丹修士从玄清宗门走出来,嗓音洪亮道?:“玄清宗入门选拔,现在开始!”
“男女老少?,不分寿数,无论?修为?,皆可爬灵梯测试天资,爬过三十级阶梯以上者,即可入玄清秘境。”
魔君师尊(7)
玄清宗青龙柱后有一道百级的灵梯, 越是天赋卓绝者,就越能爬到更高一级的阶梯。
相传当年怜霜尊江益渠拜入玄清宗时曾一口气爬到了玄清宗灵梯的最顶端,玄清宗主惊其?为天人,连玄清秘境都没让江益渠走一趟, 就亲自将他收为了徒弟。
余东羿从前靠勾搭师尊进入玄清宗, 没走什?么正规路子?, 如今头一回踏上宽可二十人的灵梯, 望着前方和周身的男女?都佝偻着腰背极力顶着重压朝上攀登, 心中忽而?有一种望众信徒朝圣的新鲜感。
“余郎, ”登灵梯前,殷幼迟疑地扯了扯余东羿, “咱们也要参加入门试炼吗?”
那青石灵梯光是一级台阶就有孩童半人高, 许多人手脚并用都只能勉强攀附着往上。
待呼哧喘气地上了一级,仰头一望, 青云直上还有百级长阶,道心不稳者、心智不坚定者都会动摇。
余东羿微笑地俯视他道:“不想去?害怕吗?”
“没……”殷幼抿了抿嘴, “我以为这趟只是来看看金子?澜,现在人都见着了……”
听说玄清宗试炼到最后,入门者得先见过怜霜尊, 聆听尊者教导, 殷幼先前被江益渠一脚踹得血溅三尺,实在讨厌他。
“不想去那就不去, ”余东羿通融地转过来牵他的手,以一种宽容而?近乎敦厚的眼神注视着他, 有意?无意?地又补了一句, “可师尊此番叫我回玄清宗,怕是想要我长久地待在里头, 倘若我不在你身侧……况且入门弟子?每月有若干灵石和草药供给,功法剑本也不少,你不是想进阶修炼吗?总不能老依着我教你。”
他这话简直是把殷幼架在火炉上烤,殷幼在烽火北殿门外守了余东羿那么久,挨了门卫和魔族数不尽的疾声厉色和冷眼相待,这才见面多久,连话都没聊几?句就又要分离。
“别……”殷幼着急忙慌地掐紧余东羿的大掌,摇了摇头,“我要进试炼的。怜霜尊能在玄清宗修炼到那么强,没道理我就不行。”
倘若他能比江益渠更强了,就不用眼睁睁看着余郎听从江益渠的话说离开就离开,反而?能把余郎日日夜夜锁在身边,哪也去不了了。
“好觉悟,”余东羿揉了揉半妖少年的脑袋,银白色的绵软头发?搔得手心微微痒,“乖,去吧,我就跟在你身后,让你余郎好好看看你的天赋。”
殷幼仰头眺望了一眼那直冲云霄的灵梯,再忽略身边修士们那对半妖鄙夷蔑视的眼神,不自在地小声问?:“登梯的都是修士,半妖也有修道的天赋吗?”
“天道仁慈,万物苍生?无甚殊异。只要想成仙,妖魔人佛都有各自的生?机禀赋。”
天门台是全洲灵气最汇集之地,地脉九龙长眠,天道赐下的福祉在这里最浓郁,那灵梯自然也是天工巧夺之造物,不走一趟怪可惜。
“嗡——”
穿过光幕,踩在第一级台阶上,随着一声如同远天清钟长鸣一般的谛听,殷幼深吸一口气,承受着压力而?上。
前二十级台阶,压力缓慢加强,有如扛了几?袋米翻越陡坡,此时?殷幼尚且比较轻松,仍有余力。
第三十级台阶是一个分水岭,过了这一级,就相当于是通过了玄清宗对身体素质的初级考核,能拿到进入玄清秘境的通行证。
“嘭!”“嘭!”
好几?个面色发?灰、羸弱异样的修士被压得摁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能艰难地放弃,滚下台阶去。
却有几?个少年少女?仍坚持着,他们穿着锦衣华腹,一看就是世家子?出身,天资斐然。
金子?澜出发?得早,一路闷头往上走,不顾周身人看他的眼神一路从鄙夷到愤愤到叹然,在第四十五级台阶的时?候他停下来调息稍作休息,回头一望,却发?现殷幼和那个名?唤余生?的青年已然拍马赶上。
“呵,想不到你还有两把刷子?的嘛?”金子?澜运匀了气息,站起?来,恰好与殷幼擦肩而?过。
殷幼额头上已然浮起?一层薄汗,听金子?澜打?招呼,他嘿嘿笑了笑说:“你也加油。”
半妖透明的毛发?被天幕下的光影笼罩,笑得又舒朗真挚,仿佛周身度上了一层浅淡的荧光。
金子?澜被小狐狸一笑愣了愣,但看他身后的余生?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情?,竟是半点儿也不吃力,不由惊了惊。
此人不容小觑。
顶着金子?澜审视的目光,余东羿错开半步一直跟在殷幼身后,到第五十二级台阶时?,看殷幼气喘撑住膝盖,余东羿长臂一揽扶住他的腰,递了水壶上去关切问?:“怎么样?要不要停下来歇一歇?”
殷幼接过水饮了一口,摇了摇头说:“再往上走一走,不然卸力次数太多后面只会更累。”
他们又往上走,第七十级台阶时?,殷幼一屁股坐下来,宁心静气好一阵调息。
此时?身上的重压已然浑似一座小山了,余东羿倒是神情?自然,但见周围先前好几?个世家公子?和小姐们都不见了踪影,就连最能耐的金子?澜也被卡在了六十级,只能艰难地往上边挪边爬。
再往上走到八十一级,余东羿回望,但见那个一身金丝纹路的锦衣少年还在原处。
六十级的金子?澜双臂撑住台阶,汗如雨下,狼狈地抬头望向高处,咬咬牙说:“该死,那俩人是怪物吗?”
余东羿回眸一笑,正与咬牙切齿的金子?澜对上了眼。
“余郎……”到这个重压,殷幼也开始手脚并用了,他没忍住差点化出兽形,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一抖一抖的看得余东羿手痒。
“累了吗?”余东羿捏捏狐狸耳朵,一直在殷幼耳边敲退堂鼓,“累了就别勉强。”
小家伙生?来带了几?分反骨,汗水浸湿了衣裳,却还喘着粗气说:“余郎才是,你刚醒过来身体不好,不用陪我了。”
余东羿刚卖了元婴换经验值,确实身体发?虚,却也不至于虚到不如小家伙的程度,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倒没想到殷幼平日撒娇耍赖,这时?骨子?里倒有几?分血性。
那重压是会把人骨压得变形的。
金子?澜爬到第六十五级终于不堪重负,吐出一口鲜血,放弃继续。
殷幼这头也不大容易,接近百级时?爬一层就加重一层威压,小狐狸已然双目涨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可见不易。
余东羿调不起?灵力,只能一路地掐符篆给殷幼补气,左右那些都是师尊千年来画给他的库存符篆,离开烽火北时?塞了他满满一乾坤袋,质量高还免费,余东羿用得趁手极了。
接近登顶时?,殷幼挣扎着,嘴中呢喃:“凭什?么那个人就行……我也能做到!”
江益渠当年能够爬满百级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配得上余郎,难道自己就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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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攀登者逐渐往上,灵梯之下,光幕外,一群道士们也咋呼开来。
“一二三四……开玩笑吧!还差四级台阶那半妖就登顶了?”
“想不到玄清宗灵梯千年不开,一开就遇上又一个千古奇才啊!”
“呸!半妖算什?么奇才?没看他尾巴耳朵都露|出来了吗?怜霜尊要知?道有一个非人的杂种取得了和他当年一样的成就,指不定脸色有多好看呢!”
“那他旁边那个呢?没见过的新人物啊?他俩是一伙的?”
忽然,人群中一声惊呼,有人指着天边说:“哎!快看!怜霜尊麾下第一大将雪狼来了!”
只见一头巨大的银狼腾云驾雾而?来,前爪一踏便能转瞬跨过数里,最后孤傲地踩在了玄清宗青龙门的门柱上,俯瞰广场上芸芸众生?。
曾经的玄清宗强者如云,但自从千年前怜霜尊江益渠莫名?失踪,金星、菩提及东烈等数名?世家元婴修士联合起?来构陷玄清宗,一股脑害死了数名?玄清宗元婴修士之后,玄清宗便一蹶不振,直至灭亡。
千年来,岁月催人老,曾经那些玄清宗弟子?要么修为不够老死,要么修为够的就被世家围起?而?攻之、一命呜呼,到如今,怜霜尊手底下的元婴便尽数都成了那几?个魔族。
其?中以元婴中期的雪狼一族最为嚣张。
雪狼修为远不如元婴巅峰,但耐不住狼是一种成群结队的动物。他一出马,他那群狼崽子?们一个二个不是金丹就是元婴初期,光靠数量群殴也跟敌人一起?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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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
此时?雪狼长啸一声,唤着紧随其?后的狼群纷纷踏上了玄清宗大门,驻足在这里,一望远处,不由笑出声:“嗤,狐狸崽子?有点儿能耐。”
下属一匹黑狼问?:“老大,咱们要捉他来吗?”
雪狼豪气道:“捉什?么捉?尊主只叫咱们多看着点,现在先看看情?况!”
雪狼话音落,远方狐狸半妖身边的男人猛一回头,似是听见了似的,视线落到雪狼身上。
“哦?”雪狼敏锐地注视到那个陌生?面目的余东羿,犀利地眯眯眼,“这神识还挺远的嘛?”
小狐狸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元婴初期的陌生?人物?
怪不得,先前在九龙灵池时?尊主曾那样叮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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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宗入门试炼前,天门台九龙灵池。
这里是玄清宗内部最神秘的地方,苍天大阵布下,千载来多少世家元婴老怪呕心沥血设法破阵,都无法窥探得阵法内的灵池半眼。
只有江益渠,千年前他继承了掌门手中解开灵池阵法的唯一法诀,千年后他重又成为第一个回到此处的人物——凭他一身分神其?臻至极境的修为。
他要来破解此处天道留下的秘密。
那秘密或许便关乎他能否带着徒儿飞升,自此掌控此界,与余东羿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魔君师尊(8)
江益渠有心魔。
千年前, 曾与他缠绵悱恻的徒弟剥夺了他一身的修为、推他坠崖,江益渠以为那就是他的心魔。
可如今,他耗费千栽寻到了余东羿,仅依徒儿三言两语便消除了萦绕于他胸中千年的困惑, 相比起过去千年的呕心沥血、夜不能寐, 此番轻描淡写的几句交谈简直恍如一场荒诞而迷离的梦。
然而, 江益渠尚且来不及与徒儿讲清楚那莫名的空洞与迷茫, 便匆促地?目睹余东羿忽而昏厥倒地?, 枯守他数日之后, 又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徒儿一醒就头也不回地向着自己的另一个分神奔赴而去。
他知晓自己是师尊,自负威严孤高?, 却?难免忍不住将神识投射在那一头撒娇讨好的狐狸身上。
尤其是慎儿近来不知为何?不爱施展灵力, 随便去到哪处都要激发几张他曾刻录过的符箓。他每掐掉一张法诀,江益渠在远处便能被?触动一次。
时隔千载初重逢, 他没法不在意余东羿的动向,然而, 天道恰在这时冥冥中给了江益渠一些?暗示。
·
“轰——”
九龙灵池泛着金光,灵池之上终年雷鸣阵阵。
雷鸣远天之上,云彩熠熠生辉, 再往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天梯。
曾经江益渠跟随掌门来九龙灵池, 只?见池水上灵气蒸腾,却?不见头顶的琉璃色天梯。
彼时掌门已年迈, 境界迟滞,大寿在即。
掌门捋着胡子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等你到了大乘, 再往上, 或许就能多看见点什么……那都是传说里的事喽。”
可惜掌门毕生追求大道,到临死前也没能触碰到半点儿天机。
所幸掌门的遗志完整地?传递给了那个值得他骄傲的徒弟。及至分神, 传说中的天梯终于?在江益渠视野中缓缓显|露|出了祂的神秘面?目。
一道天梯。
天门台域是大陆核心,玄清宗门地?就在九龙聚首之处,这些?话都被?世人说烂了。
可世人不知,那地?脉里的九条龙当真是灵龙,九个龙首幻化成的灵气雏形托举起一道通往高?处的天梯。
不到分神境界的人只?能看到灵池上方空无一物。
只?有江益渠,当今普天之下唯一一个最接近大道的人,才堪堪窥探到了那令人惊骇的龙形。
天梯愈发宏伟,虽形似玄清宗青龙门柱后的百级灵梯,却?比那硕大得多得多,每一级都恍若一座小山,遥望过去,阶梯又在冥冥天幕的衬托下显得渺远轻盈。
“天道。”
在九条龙形的笼罩里,江益渠轻唤一声。
天幕之下静极了,江益渠立在镜面?般光滑的一大弯灵池之上,灵池映射着苍穹,蔚蓝中闪耀着粼粼金光。
那一刻,苍天之下好似仅唯余他一人。
除怜霜尊外,再无人知晓天道说了什么。
只?是怜霜尊静默了一阵,回道:“我有所求。”
要飞升,要掌控此世,要与余慎长相厮守。
——你太贪。
天道说。
他面?容端严整肃,谛听了一阵天道回响,又开口道:“既不能行,但问过往千年时余慎在哪儿?他……是否在此界?”
——天机,不能言。
“原来如此,”江益渠沉思一阵,恍然大悟,随即嗤笑一声,“他果然是世外之人。”
江益渠问道:“余慎是为我而来的吗?”
这次天道没再含糊其辞,只?给了一句——然也。
“他为我而来,却?亲手造了我的情?劫,成了我的心魔,”江益渠喃喃,忽而坦然笑开,“若非他如此,我也无法走到今天这番境地?。”
时也命也运也,江益渠能轻描淡写地?不再怨恨余东羿,却?实在是放不下他。
思及此处,江益渠遥望天幕,眼神坚定:“降天雷来,我要渡劫。”
——不可。
江益渠皱眉:“我已分神巅峰,纵使召回神魂也再进无可进,此时不渡何?时渡?”
——你有心魔。
“余慎就是我的心魔,”江益渠斩钉截铁地?道,“不成仙,倘若他再度像千年前那样一溜烟地?跑了,我又如何?拿得住他?”
“唯有强到足够长久掌控他,我的执念方可了结。”
——天梯残缺,要先解心魔,才可成仙。
天道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够透彻的了,天梯缺了一截,倘若江益渠不解心魔便要渡劫,那他即便渡过了雷劫也没力气爬上天梯,唯有神识修为皆完满之人才能一口气完成这一切。
江益渠想要靠成仙掌控余东羿,可天道却?非要逼他先解除事关余东羿的心魔才能成仙。
苍穹下,江益渠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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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在天道降下神谕的那一瞬间,脑海中419即刻向余东羿发出了警报。
419:【先生,怜霜尊在九龙灵池跟这边副本?的天道取得联系了。】
余东羿:【哦?这么快?师尊真厉害。】
料想是江益渠钻研修炼,修为高?得不能再高?,这才勉强触及了修仙副本?的顶端。
419:【可他知道您是外来者了怎么办?】
余东羿:【无妨,师尊又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在怜霜尊对他神魂颠倒这件事情?上,余东羿有十足十的把握。
419:【所以您一直以来对怜霜尊若即若离也是故意的吗?】
余东羿微笑着以食指封唇,嘘了一声道:【我来养老又不是想长生不老,倘若一不小心让师尊成了仙,害得好媳妇的灵魂锁死在怜霜尊这儿,将来可不就没有其他副本?的角色扮演可以玩了?】
419:【啧,渣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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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玄清宗的入门试炼——
半妖殷幼终究没能踏过最后的难怪,倒在了第九十九级。
他是被?余东羿抱着下来的。
万众瞩目之中,广场上的修士们目睹着余东羿抱着半妖放弃试炼,不由叹息的扶额拍掌道:“唉!就差一级了!真是可惜!你怎么不再坚持坚持呢小兄弟?”
余东羿耸肩,但笑不语。
倒是踩在青龙门柱子上的雪狼龇牙笑道:“爬上去了又怎样?我家尊主可不会屈尊纡贵地?破格来这儿候着你,该进秘境的还是得进!”
“那可不一定,”余东羿风轻云淡地?笑道,“说不定在秘境里就遇着了呢?”
“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余东羿为在人群中保持低调没放出威压,雪狼却?认真拿神识扫过他,瞧出他是元婴初期,忽而咧咧大笑开来,“修为连我都不如,还一个小弟都没有,搁这用什么高?阶易容符?是有啥见不得人的身份?说怜霜尊会去秘境找你,莫非你是余曜希不成?”
“不敢当,”余东羿怀抱着化成原形的殷幼狐狸,弯了弯眉眼道,“还请雪狼阁下快快开启秘境吧,我好找个清净的地?方给小家伙疗伤。”
他话音一落,怀里某只?狐狸疲惫地?哼鸣了一声,狐狸脑袋全然依赖地?蹭了蹭男人厚实的胸膛。
看见殷幼这副好似寻到亲人一般的神态,雪狼霎时间愣住。
不会吧?
雪狼狐疑地?猛往了眼前模糊的面?容的余东羿一眼。
高?阶易容符确实能挡住元婴期神识,就连他也只?是勉强察觉出这人用了符篆,而不能清晰地?窥探对方真容。
殷幼那小狐狸崽子之前一口一个余郎,眼前这个能和他亲近到这种地?步的人是谁?
余曜希不是在尊主身边吗?倘若面?前这个人真是余曜希,余曜希抱着殷幼,那尊主让他盯着殷幼的意图岂不是……
嘶。
雪狼晃了晃脑子里的一团浆糊,大声说:“开!所有人都围过来,老子要开秘境了!”
只?见雪狼长啸一声,由狼形幻化为威武的健壮男子,随即从袖中抛出一个圆阵盘,催动灵力输向其中。
阵盘悬浮于?青龙门上方的高?空中,逐渐扩大,直至成为一道附着着一层屏障的高?门。
“穿透屏障,即为玄清宗秘境,登灵梯上三十级者可入。”
“三月内于?秘境中升阶或寻到出口者即视为试炼成功,就此可成为我玄清宗弟子。”
那通道一开,一股子浓郁的灵气简直如有实质似的铺面?而来,广场上群情?沸腾,霎时间喧嚣起来。
有人激动道:“千年未开的玄清秘境啊!不知里头有多少天材地?宝!”
“果然还是得怜霜尊,世家老祖绞尽脑汁都打?不开的玄清秘境,到最后也只?有正统玄清宗弟子有资格打?开!”
“哎赶紧的!快进快进!一会儿晚了都抢不着好灵药了!”
不断有修士乘宝器或飞剑冲进秘境屏障中,雪狼一边往阵盘灌灵力,一边用视线穿透人群紧紧盯在余东羿和殷幼身上。
“余郎……”殷幼小声呼喊了一声,疲倦到意识模糊,“我还是没能爬到最后一级。”
“已经很棒了宝贝,”余东羿轻轻俯首,吻了吻小狐狸毛茸茸的额头,“乖,先休息,等睡醒就不累了。”
男人哄孩子似的让小狐狸睡着,抬头,深沉而宁静的目光与雪狼对上。
“咳咳!”雪狼一个激灵,差点没激得阵盘大抖特抖。
那家伙真是余曜希?
这头的余东羿微笑:【呵,师尊养的小白狗吗?】
瞧雪狼人形的模样,宽腰窄肩大胸脯,高?挑健壮又有魄力,倒与他有几分相似,像是师尊会喜欢的款式。
419:【您不也喜欢大奈吗?】
只?是吃了几辈子的熊,偶尔换换口味尝尝小狐狸也不错。
魔君师尊(9)
玄清秘境内地貌多样, 有沙漠冰川,有绿水青山,有岩浆荒漠,踏入通道的试炼者被传送至秘境的不同位置, 所?在地的灵兽品阶、灵气浓淡、草药多少都全凭各人的运气。
余东羿抱着狐狸一脚踏进来就到了个小桃源仙境。
这是一处山谷围出来的凹地, 落英缤纷, 溪水潺潺, 一条小溪流淌向山涧。
余东羿将沉睡中的殷幼放在了山谷里一片如?茵的绿草中, 顺着岩石夹对的狭窄山涧往外走, 又?穿过一个山洞,豁然开朗之?后, 见到了洞外等候的江益渠。
天朗气清, 惠风和畅。
怜霜尊在溪边临风而立,衣袍被风微微拂动, 好似一个览尽天下奇观、纵横江湖多年的孤高侠客。
余东羿微笑着迎上去:“我当是自个儿运气好被分来此处,没?曾想是师尊的一番心?意。”
刚才走过来一路余东羿瞥了眼, 那山谷里的珍奇草药可不少,随便拿出?去哪样都得价值千金,就连脚边的清澈溪水都是清心?明目的难得宝贝。
江益渠神情一派清冷, 望向余东羿的眼神深处却蕴含着几分复杂情绪。他朝余东羿微微颔首道:“你刚爬过灵梯, 可在此调整打坐、平心?静气。”
“多谢师尊体恤,”余东羿从袖里乾坤一掏就摆出?了一套棋台坐榻, 上置茶盏壶具,他扬了扬手说, “请。”
江益渠从善如?流地掀起袍脚正坐了上去, 凝神注视着余东羿先掐了水符,又?掐了火符, 只兑端一壶滚水,而后慢慢点茶。
“那些符箓可还够用?”江益渠问道。
余东羿道:“勉强还行?,若是不够徒儿自会耗点灵石再添些。”
江益渠抿抿嘴道:“为何?不使灵力??”
余东羿装傻笑道:“激活符箓不得耗费灵力?吗?”
“那是炼气初期都能做的事,本座在问你修为。”江益渠冷然道。
余东羿的修为在江益渠神识扫视之?下仍是元婴初期,可他的身法脚步却浑然似凡人一般笨拙厚重,叫江益渠不得不心?惊。
“果然瞒不过您的眼睛,”余东羿无奈地笑了笑,却仍是含糊其辞道,“师尊若想知道,不妨与徒儿对弈一场如?何??”
江益渠沉沉地盯着他的眼眸,道:“善。”
玉珠棋子莹润,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线上清脆一声。
昔日他们朝夕相伴,几乎整日都有交手对弈,如?今时过境迁,两人心?境已迥异于从前。
一局棋毕,已然月明星稀。
余东羿掐了明火诀,令几盏浮灯伴在他与江益渠身侧。
修仙之?人幕天席地惯了,此时天地灵气浮动,伴随着微风灌进人的皮肤毛孔里,叫人舒适非常。
江益渠率先掷子,道:“多年不见,棋艺又?精进不少。”
江益渠输了半子。
余东羿笑道:“还是师尊教导得好。”
江益渠道:“是我教的吗?”
余东羿道:“师尊忘了您从前整日盯着我打谱的那些日子了吗?”
江益渠道:“只怕我不教你也下得很好。”
余东羿谦虚道:“哪儿会。”
“看这棋局,”江益渠轻捏起一颗玉质棋子,轻声道,“你要么就输给我,要么永远只会险胜半子。”
余东羿道:“那是师尊棋艺精湛,弟子自愧不如?。”
江益渠默了一阵,启唇道:“事到如?今,还想瞒着本座不成?”
“徒儿曾答应过师尊永不背弃您,一言一语,字字真心?,绝无欺瞒。”
余东羿坦然地注视着他道:“若要问我修为的事,那您大可放心?。既然这棋局能下赢您,可见徒儿神识还在,再怎么的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不是?”
然而现?实就是余东羿伤筋动骨了,兑了元婴初期的内丹,换来100经验值的修为伪装BUFF和账户里热腾腾的900经验值结余。
至于修为,余东羿现?在重头?修炼起也才堪堪炼气初期,倘若没?有高阶符篆撑着,实力?连小狐狸都不如?。
419:【温馨提醒,不早点把修为提上去的话寿命会很容易就耗光哦。】
“你总是这般弯弯绕绕……罢了,”江益渠不再指望余东羿敞开心?扉,只叹了一口气说,“那只狐狸呢?”
“睡着呢,给他喂了些丹药养精补神。”
江益渠迟疑问道:“……你待如?何?处置他?”
“看情况呗,小家伙挺粘人的,他若愿意缠着我便也随他,”余东羿狡黠地一眨眼,望向江益渠,“师尊醋了?”
“你只说看看他,却一路领着他进了玄清秘境。”江益渠陈述道。
“抱歉,”余东羿斜斜倚在榻上,收了棋台茶台,将?江益渠拽入自己怀中,“若师尊不高兴了,试炼后我便陪在师尊身边如?何??”
“本应如?此,”江益渠像被勉强摸顺毛的毛一样抬眉,继续试探道,“若我要收回那缕分神呢?”
“为何?收回?”余东羿道,“殷幼刚成年没?多久,还没?见过大千世界的纷繁里外,这会儿师尊收了人家神魂,岂不是叫他此生白来一遭?”
江益渠道:“左右那亦是本座神魂,来去是非自可以凭本座喜怒定夺。”
余东羿脸上的笑意忽而凝滞,继而缓缓正色道:“的确我与殷幼修为皆远不如?你,可师尊这般罔顾徒儿意愿……”
“纵使罔顾了又?如?何??”江益渠猛地伸手掐住了余东羿的喉咙,彻底冷下了脸,“你想为一缕分神与本座翻脸吗?”
余东羿掐住他暴起青筋的手腕,深沉地望着他说:“殷幼终将?归属于您,你俩本是一体,师尊又?何?以如?此介意?”
“这不一样。”当透过神识目睹余东羿稳稳站在殷幼身后帮殷幼登上阶梯时,江益渠解释不清楚那般荒诞而失落的情愫究竟从何?而来。
“天道要我一具骸骨用以修复天梯。”江益渠说。
不用殷幼的,就只能用江益渠的。
他们的灵魂可以融合,却注定有一具躯壳要牺牲。
“那也不一定非得现?在来修不是?”余东羿劝道,“徒儿既舍不得师尊,也不忍心?殷幼英年早逝……”
男人扯开脖颈上的手,掐着师尊的手腕,俯首朝他的脉搏镇重地亲吻了一口。
硬的不行?来软的,余东羿循循善诱地温声道:“咱们不妨稍微等等,待殷幼长?成,实现?了他的梦想,再做定夺也不迟?”
殷幼与江益渠的神魂同出?一源,他们都拥有与生俱来的强者之?心?,不服输,不认命。
余东羿自个儿懒得修炼爱使符箓,却对殷幼追求卓越、坚持爬到最顶级的阶梯这股子韧劲儿是极为赞扬的。
“可以,”江益渠道,“但?你既要袒护他,便拿自己来换吧?”
余东羿听言弯了弯眉眼,无奈地答应道:“好,师尊说什么都行?。”
话音落,怜霜尊一扬手,二人瞬息千里,转瞬之?间便从那幕天席地的山涧溪水旁的闲榻挪到了玄清宗下某处阵法密布的垂丝海棠花谷。
·
这里是怜霜尊与余东羿朝夕相伴近千年的居所?,若论阵法,世间任意秘境藏宝库都决计比不上被怜霜尊精心?雕琢的千年的此处严密。
上次若不是余东羿央求江益渠刻意放殷幼进来,那小狐狸恐怕围着这片海棠花谷绕上一辈子也无法窥探到那座简朴的茅舍半分。
花谷海棠四季常开,粉艳灼热,茅舍四周鸟语花香,一侧竹林后有一弯温泉咕咚咕咚蒸腾着热气,后面还有整座宅院,内含书舍、湖心?亭,再往远处的山坡上有奔马和养灵兽草场,有供人狩猎的荆棘林,可谓精美诗意。
余东羿被江益渠推进了温泉池旁的绵软草地上,先是一愣,而后朗声大笑着翻身做主,将?江益渠搂紧怀中。
仰头?纷飞的红樱花瓣片片盘旋而落,竟与玄清秘境内的桃花源景惊人相似。
不知何?时,衣带已不知所?踪。
419:【先生,您的狐狸还在玄清秘境呢。】
别逮着一个就把另一个情人抛之?脑后。
余东羿笑了:【无事,不到三个月他自会出?来。】
先前江益渠那副梗着脖子故作心?狠的模样实在招人,眼尾微微泛红,好似慌乱万分又?强行?忍耐,料想师尊刚与天道交涉好大一番心?中亦是疲累,余东羿将?他的神情深深看在眼底,不由升起几分怜惜。
会蹭蹭撒娇会哭会嘲的狐狸好,口是心?非又?情谊深重的师尊亦然好。
可惜只能选一个,还是先稳住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为小狐狸保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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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殷幼在一片生机勃勃中苏醒,却不见周身有半个人影。
山谷中空落落的,将?神识注入腰链中,殷幼只隐约感觉到余东羿在秘境之?外,那触感朦朦胧胧,好似罩着一层薄雾似的不大清晰。
他从怀里掏出?余东羿留给他的一小个乾坤袋,里头?装了小山似的上品灵石、成堆的珍惜丹药,功效包含进阶、疗伤、宁心?静气……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余郎从哪儿得来——不言自喻。
那人呢?
殷幼细细将?周围一圈探寻过数遍,却只在山谷外的溪水旁望见一个随人坐的榻台。他化成狐狸嗅了嗅那里,闻出?了余郎和另一人的气息。
他是心?甘情愿跟人走的?还是又?如?上次那般被怜霜尊强掳而去的?
“嗤——”
思?及此处,殷幼愤恨地跺了一脚榻台。
“都怪我不够强!”
此时殷幼简直让那种被夺走爱人却无能为力?的失落感所?激怒,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望过变强。
修炼!
他要竭尽全力?,唯有越早强过那家伙,才能越早将?余郎从那家伙手里抢回来!
魔君师尊(10)
要想通过秘境试炼、成为玄清宗弟子, 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三个月内在秘境中升阶,二是在此?期限之内尽快寻找到踏出秘境的出口。
对于前者,玄清秘境以灵材众多闻名, 千年不开, 一朝开启, 秘境中许多处千年无人踏足的幽谷山洞中皆栖息着无数奇珍异兽、生长着数不尽的天灵地宝。
故此?, 若有各等级修士巅峰期的无心与他人争斗抢夺, 只寻一处偏僻的边隅潜心问道, 或许光吐纳灵气?便?能突破困厄其多年的瓶颈。
金子澜属于后者。
他堪堪筑基初期,虽有扶光剑的剑灵能帮助修炼, 引导灵气?在经脉中运转, 却远远没?将底蕴积蓄到足以升阶的程度。
急则生乱,金子澜听他外公天门?台城城主的意思也是叫他先打牢根基, 此?番以确保能十拿九稳进入玄清宗为上?。
反正据世?家们遗留下来的史料记载所述的,玄清秘境内部暗藏玄机, 光是寻常的空间裂缝便?能有上?百,更不用提那?些?曾经玄清宗老祖们陨落后的洞府里的出路。
金子澜手里也有一份这样不外传的密卷,是外公珍而重之保藏多年的残破典籍。
密卷中记载了一处玄清溪涧中的桃花山谷, 内里或许有以梦入道的上?古大能传承。
当踏入秘境传送阵后再?踩到实?地, 一睁眼望见一片霭霭青山的时候,金子澜先是心头?一喜, 继而敏锐地感觉到扶光剑微微发震。
“有人?”金子澜低声问了扶光,继而迅速将身形藏匿到树丛后, 随即毫不心疼地祭出一张高阶隐身符, 将自己与本命剑罩在符篆发挥效用的范围中。
果不其?然,仅只是一瞬间, 另一伙人迅疾轻声而来。
不知对方深浅不敢打草惊蛇,金子澜放弃使用神识,只能单凭肉眼遥望那?飞驰而过的一群人。
“那?是……沙溪城少主?”金子澜微微眯了眯眼。
按辈分李妙英比金子澜大了近千岁,若非李妙英修为仍卡在金丹巅峰,金子澜见她只怕立马得跪下来称一声老祖。
那?攀爬灵梯的人多不胜数,且只将如今玄清秘境的门?槛设在了第三十级台阶,恐怕这沙溪城少主也是想带着亲信混进去分一杯羹的。
只不过那?个方向?……总感觉有些?不妙。
“扶光,”金子澜轻轻唤了一声,“悄悄地,带我跟上?去。”
扶光剑幻化作半人宽,放平悬浮在低空中,供金子澜攀爬上?去坐在剑面上?。
“嗖。”
一阵微风过,草坡上?绿浪滚滚,一剑一人轻巧地缀在了以李妙英为首的沙溪城众人身后。
“少主,前方有一条溪涧,溪水逆流朝高处而去,像是有阵法在源头?。”探路的修士回来禀报说。
李妙英道:“可有护阵的妖兽或魔植?”
修士道:“属下暂未察觉。”
“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李妙英的亲信李常道,“少主,属下建议您在此?将那?张高阶探查符用掉。”
“用什么?用?真是不花你的就不心疼!你知道那?是用多少上?品灵石换来的吗?为了在拍卖会上?拿下这张能勘破上?古阵法的符箓,主子连许诺给我那?可极品烈炎晶都?放弃了,哪儿是你说用就用的?”
一道悠扬却鼻音又略重的男音传出来,说话的男人穿了一身银纹锦绣白衣,神情闲适悠然,那?姿态,不像是来秘境探险的,倒像是突然起了兴要到某处郊游。
男人紧挨着李妙英,边说话还边祈求地望向?她道:“妻主莫怪我多心,只是这李常一路都?在游说您用掉那?高阶探查符,眼下前路未知,倘若现在用了,将来若是进了荒梦老祖的传承地被困住怎么?办?”
李妙英正在忖度,神色晦暗不明。
那?李常急道:“少主,属下虽修为不如玉央,可自负研习阵法多年,这片青山实?在是诡异了,非但没?有蛇虫鼠蚁,就连鸟叫声也不闻,属下只怕再?往里走,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啊。”
玉央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说什么?晦气?话?不是一直有人在前边探路吗?他们是缺胳膊断腿了吗?半根寒毛都?没?伤就讲着全军覆没?,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与少主交谈,你插嘴作甚?”李常呵斥一声,朝玉央鄙夷地望了一样,而后朝李妙英拱手,“前边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了,少主若是不信,自可以问问其?他探路的同僚。”
李妙英扫视周围人:“是吗?”
早在李常开口前那?些?探路的修士便?早已忧心忡忡,只不过他们人微言轻,一无证据讲明前面那?股阴森森的气?息从而何来,二来又忌惮与少主的新男宠玉央正面对上?,遂只沉默以待。
“说话,”李妙英略微顶了顶中气?扬声说,“你们只管说,我不会因此?怪罪任何人。”
然而李妙英未瞧见玉央侧开她身旁半步,于隐晦处朝那?几名修士使了个眼色。
一个探路的筑基初期修士抖着声音说:“回少主,前方并未见什么?异状,可能是属下产生错觉了。”
李妙英皱眉,望向?另一人:“你说。”
另一人与颤抖者对视一样,也垂下头?,视线一隅望着玉央的银白色袍脚道:“属下也觉得是错觉,可能是李大人与我等一道上?前时恰巧到了背风的山坡。”
此?一番对话,玉央满意地微微昂了昂头?颅,伸手去扯了扯李妙英的手臂,温声道:“所以说妻主,天色不早,咱们还是趁着功夫赶紧往前走一阵吧,要寻到那?桃花山谷还不知何时呢。”
“人前莫要拉拉扯扯,”李妙英见他一个身姿挺拔的大男人却拖长了尾音说话,不由一阵不悦地皱眉,甩开了玉央的手臂,随即向?众人道,“继续往前走,保持警惕。”
“李常,”李妙英下令道,“你去探路。”
“是!”李常狠狠咬了咬,瞪了一眼玉央。
他们沿着溪水继续往前走,蜿蜒的小溪顺着地势逆流而上?,十足奇异。
星夜时分,李妙英下令众人休歇打坐半个时辰,趁此?机会避开众人将玉央唤到一边。
随手布了个简单的隔音阵,李妙英无奈地朝玉央道:“玉郎?还在生气?。”
玉央侧过身冷着脸道:“妻主在一群人眼前当面给奴不堪,还不许奴生气?了不成?”
“又是这般小女?子情态,”李妙英也没?客气?,当即就掐过玉央的下巴强扭着他的脸掰过来,“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奇珍异宝尽够,李常自幼随我长大,你为难他我也都?随你,但倘若连扮个稳重儒雅的姿态都?扮不好,我还如何喜欢得起你来呢?既是以色侍人,就多下点儿登台唱戏的功夫,不求你有余曜希十分神采,举手投足三分像也就尽够了。”
听这一番话,玉央哽了哽喉咙,胸中百感交集,却又很快拾掇情绪,挺胸抬头?,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爽朗神情对李妙英说:“左右妻主也不过喜欢奴这副皮囊罢了。”
“很好,就是这副模样。”李妙英看得入迷,一手掐着玉央的后脑勺摁下来,迫使玉央俯身与她接吻。
一吻毕,李妙英惋惜地拍了拍玉央的脸道:“可惜,真正的曜希君又怎会自轻自贱到如此?地步?”
那?种面皮上?的拍打不重,却有清脆的“啪啪”声,近乎于一种轻佻的羞辱。
玉央却只能摆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半点不敢有微词,更不敢还手。
偏生他又是顶着一张眉眼鼻梁与余东羿极其?相似的面容,这般作态便?愈发显得诡异了。
“窸窸窣窣——”
忽然,一侧树丛处传来微不可查的琐碎动静。
“谁?”
月光下万物朦胧,玉央毫无所觉,只见李妙英猛地甩开他大呵一声,而后祭出了飞剑。
“欻欻!”
剑锋尖锐,一道逼过去将小半片灌木丛都?切割,斩成两半。
李妙英斩了个空。
可历经千年岁月,她又哪是好相与的主?
“不止一人吗?”李妙英神识威压瞬间铺展开来,在感知到袭击者是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之后,瞬间轻蔑一笑,“呵,原来是两只乱窜的耗子。”
这点儿修为还不值得她亲手施为大费周章。
“李辛!李壬!”李妙英高呼一声。
“在!”一旁领命的两个筑基后期修士齐声道。
“那?两个人往里跑了,活捉他们,带回来细细审问。”李妙英道。
“是!”
一旁玉央问道:“妻主,这两个人身上?可是有什么?问题?”
李妙英正色道:“能一路不显山不露水地跟在我们后面,连我都?瞒过了,直到现在才突然打草惊蛇,他们背后定有高人助阵,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怎般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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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山谷背风处。
李辛和?李壬两人追着嫌疑者一路往山谷里面走,那?两人溜得极快,甚至不惜激活了好几张符箓。
黑夜中符箓激发时迸溅的彩光惊得李辛大呼一声:“喂!你看,那?是中级轻身符吧?”
李壬也说:“还有前面那?个!他刚刚掐的那?光我做梦都?认得出来,是中级隐身符!”
李辛和?李壬竭尽全力地驾驭飞剑在那?两人后边追,一边追就一边目瞪口呆地望着前边儿的人各种祭符篆,然后越溜越快,直到他俩再?也追不上?的程度。
望着逃之夭夭的两个模糊身影,李辛停下来大喘气?道:“真是难以置信!想不到我李辛这辈子居然还能碰上?有人用三个中级符箓来躲我的,他未免也太看得起我李某了!”
“是啊,带阵法带符的玩意儿多贵啊?那?一张符箓都?顶咱俩三个月供奉了。”李壬抹了把脸,把剑杵在地上?说。
“这下好,人追丢了,咱该怎么?回去复命?”李辛道。
李壬道:“硬着头?皮挨骂呗?反正有那?个男宠在,咱俩就是办好了差事也得被他得了好处去。他还自诩修为比李常高,呵,沙溪城谁不知道这兔爷就是个被少主拿丹药灌出来的绣花枕头??”
“唉,也不知道少主色令智昏赐给玉央的丹药里有多少是克扣的咱们的份例?”李辛叹气?道,“你说她都?一把年纪了,有夫有子,还养一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男宠随时带在身边,关键那?玉央他跟曜希君长得还那?么?像……”
这谁见了玉央的脸之后会不知道李妙英对余曜希存的那?几分心思?
李壬道:“扣就扣吧,眼下身在外命不由己,左右没?出人命,咱还是小心谨慎,别像李常那?样早早在秘境里得罪了玉央,一会儿说不定平白无故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然而,当李辛和?李壬回到驻地时,他们却意外地发现——
李常他人居然真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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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谷里,青草地上?,金子澜抛出了一个金钟锁,金钟在地面慢慢放大,最终吐出来一个刚刚被他们敲晕带走了的李常。
“这不算!你捆错人了!我要的是个儿高的那?个。”
殷幼狂奔好一阵也喘得够呛,他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人形没?收住的狐狸尾巴胡乱晃了晃。
金子澜踹了踹紧闭双眼的李常,也无奈道:“知道你想要长得像余曜希那?个,可那?小子刚跟李妙英接过吻,还就在她身边,两个人离得那?么?近,我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法抢得来啊。”
李妙英是金丹后期又不是炼气?后期,金子澜一个筑基初期,耗尽了外公给的符箓都?才勉强绑了个会阵法的李常回来,就这他已经快累得半死了。
“那?也还能想想别的办法,”殷幼休息够了从大石头?上?跳起来,围着被反捆双手的李常转了一圈,踢踢他说,“喂,你在装睡是吗?”
李常躺成一条,恍若昏厥。
殷幼继续俯视他道:“余郎说人人皆有所求,你想要什么??”
“……”
殷幼道:“高阶符箓、珍材灵药?”
李常仍旧沉默。
“哦?那?就是想要继续效忠你主子了?”殷幼道,“那?个长得像余曜希的人跟你互不对付,我想要得到他,也帮你把他从你主子身边弄走,这是个互惠互利的买卖。”
草地上?,李常侧躺着,耳朵微微动了动。
再?次,就好似在天门?台城给雪狼出谋划策一般,殷幼尝试模仿余东羿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蹲下身沉声对着李常说:“贵家少主可是在寻桃花谷地?若如此?,道友不妨睁眼看看,这里是哪里?看我有没?有能力给你满载而归,好让你在少主面前立一个大功?”
殷幼的循循诱导是稚拙的,可他却掌握了余东羿那?逐步深入的精髓。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只见李常微微睁开了眼,而后惊讶地目睹了满片谷地的芳草灵芝。
金子澜在一旁说风凉话:“吓人吧?这里头?随便?拿一株上?拍卖会都?比那?劳什子极品烈炎晶值钱,要不是有扶光拦着,我都?想杀了小狐狸将此?地占为己有了。”
让李妙英心疼肉痛的一张高阶符箓的价钱却连这里的一棵杂草都?买不起,何其?惊人。
金子澜以为李常那?副深刻思索的模样像是会动容服软,却不曾想,李常沉默了半晌之后,忽而锁紧眉头?冷声说道:“不。”
“我是不会帮你们从少主身边抢走玉央的,”李常被捆着跪在地上?,舍生取义地闭上?眼道,“你们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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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殷幼歪了歪脑袋,甚为不解,“你应该很不喜欢他吧?”
魔君师尊(11)
李常斩钉截铁地道:“那是?少主喜欢的?人, 有少主偏爱他就够了,玉央的?生死也?自会由少主裁决,与我一个下属的?喜恶无关。”
“好一只忠犬!当狗太久,连奴性都洗不掉了!”金子澜呵斥一声。
李常毫不客气?地?与他针锋相对道:“金家覆灭前你不也?是?他们的?一条狗吗?你我同样在人前点头哈腰, 有何不一样的?”
“你!”金子澜被他别了一句嘴, 登时?气?得脸微微泛红。
“好了, ”殷幼打断他们道, “子澜, 先把人重新装起?来, 等那伙人有动静再说。”
李常与金子澜俱都愣住,殷幼对李常道:“看样子你与你家少主情谊深厚, 但看看她发现没了你之后会做如何反应?”
殷幼不再理会李常听闻此言后那般百感交集的?错愕神情, 只朝金子澜使了个眼色。
“好吧,”鬼使神差之下, 金子澜再次催动了金钟锁将李常封闭在锁中,“先说好, 我可只有这一个好效果的?束缚法器,要是?一直装着他我就没法儿?自保了。”
殷幼寻了一处树荫下盘腿坐下,淡淡道:“只要不出山谷, 这里的?阵法足够你自保。”
“那你呢?”金子澜狐疑地?望着正准备调息的?他, “荒梦老祖的?遗迹传承就在这里,你不准备找一找吗?”
“不, 我自己修炼就好。”
余东羿临走的?时?候趁殷幼睡着给他留了两句阵法的?口诀,够他随意进出, 却没告诉他这里究竟有没有劳什子的?传承遗迹。
殷幼要绑玉央只是?因为他见不得一个形貌神似余郎的?人在他眼前被旁人嬉笑戏弄, 方才出谷绕一趟碰见扶光剑驮着金子澜跑来已?是?意外,至于那个假余郎能绑就绑, 绑不到他也?只管眼不见为净,正经修炼才是?硬道理。
“那我可自己转悠了啊?”金子澜试探道,“李妙英她们那伙人我先盯着点,有什么动静再来通知你。”
殷幼道:“随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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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剑是?余东羿使过的?佩剑,殷幼与余东羿有过亲昵,剑灵自然会有意无意护着他。
先前金子澜只是?想凶殷幼两下便?被扶光死死拦住,料想是?余东羿事先给扶光下过暗示,有扶光在,金子澜哪怕心怀恶意也?不至于一气?重伤殷幼,给足了殷幼反应时?间。
遂殷幼独自闭关,任由金子澜绕着整座山谷转了数天。
这山谷当真奇特?,外头的?水急促地?逆流而?上,唯有一个狭窄的?洞窟能通进去,入了洞豁然开朗,水流反倒又?在不知何时?平缓下来,成为了寻常可见的?流淌着的?清澈小溪。
此境不见冬夏秋,四季如春,浓郁的?粉色红缨团团锦簇,山谷中遍地?可见。纵览全谷,简直彷如身处梦境,美不胜收。
殷幼在筑基后已?辟谷,在此处没有任何烦忧,就只管一心一意地?吐纳灵气?,开拓浑身筋脉里细小的?分支,同时?精粹灵气?,用灵气?冲刷丹田。
吐纳灵气?、筋脉运转、冲刷丹田……这些都是?寻常修士炼气?期的?法子,殷幼只从余郎那儿?学过炼气?期的?通用功法,其他别的?再无,所以他只管一心一意地?打牢基础,进阶提升的?进度虽慢但稳稳当当。
直到第七日,金子澜垂头丧气?地?返还?回?原处。
“如何?”殷幼从修炼中平缓,抬眸问他。
“不行,”金子澜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洗脸,“我把山谷里所有墙壁都摸了一遍,还?有那个通朝外面的?洞也?是?,都没能找着。”
既找不着遗迹,也?找不着玄清秘境的?出口,金子澜开始有些担心。
殷幼皱了皱眉,想起?余郎离去的?那一晚时?他不可遏制的?沉眠:“当真有荒梦老祖这一说?你确定?”
“千真万确,”金子澜道,“不提李妙英她们是?如何得知这一处的?消息,光是?天门台城主代代相传的?手记就造不了假,外公总不至于坑我。”
殷幼思?量一阵道:“寻常传承都是?剑修武修的?,藏在山洞或地?宫里不足为奇。既是?以梦入道的?老祖,或许那遗迹便?藏在梦里。你这两天光不眠不休地?找也?不是?个办法,要真没法子了,不如先睡一觉试试?”
金子澜愣了愣,然后豁然开朗:“好主意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没想到?金子澜觑了眼殷幼懒得收回?的?绒毛耳朵,心中大叹狐狸脑袋就是?机灵。
“那我先睡一觉试试!”
金子澜正要找地?方睡觉,却被殷幼拦住:“且慢。”
殷幼问道:“最?近外面有什么动静没?”
“没啊?”金子澜寻思?一阵道,“那群人是?还?在外面不远处来着,就是?不知怎么的?总在同一块地?方前后溜达。”
那就是?桃花山谷的?阵法起?作用了。
殷幼再次感叹余郎留给他的?阵法法诀有多?紧要,连李妙英那般金丹巅峰的?修士都不能踏足此处。
思?及此处,殷幼忽而?一笑:“再瞧一阵子,若他们当真被阵法困住,那咱们可就有余地?多?走两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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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央是?李妙英的?情人,李常从小就伺候在李妙英跟前和她一起?长大。
对于李常,李妙英的?情愫是?有几分复杂的?。
她从小就是?沙溪城的?少主,含着金汤匙长大,随便?去哪儿?做什么都有一簇人前拥后呼。
李常是?李家的?家生子,他也?是?李妙英的?仆人之一,却从不乐意像其他人那样争先恐后地?在李妙英面前表现,只是?自始至终都默默守候在她身边。
随着父亲年?纪日益增长修为却迟滞不动,近百年?来沙溪城老新两代人之间多?了许多?明枪暗箭。
李妙英身边的?亲信也?不一而?足地?纷纷被她父亲李绥收买,用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独独李常对那些金银财宝不为所动,只像块石头那样恒久而?沉静,任她出多?难的?任务,李常都能不畏艰难险阻地?完成。
论忠诚,李妙英找不到其他比李常更一片真心的?。
尤其是?李常还?在阵法一道上有些偏门的?才能,入玄清秘境带上他能省却不少额外的?探测符箓,也?能规避许多?难走的?岔路——
那日,自李辛和李壬追着人去却无功而?返、又?听属下汇报说李常失踪不见,李妙英霎时?冷了脸。
“妻主……”玉央看她僵持在那儿?、脸色实难瞧,不由期期艾艾地?开口唤了一声。
李妙英冷然瞥了玉央一眼,而?后转头,朝众人道:“找。”
找不着李常,她再有高阶探测符有何用?一次性的?玩意儿?罢了,没了李常今后都得摸着石头过河。
众人不眠不休地?找了三天,李辛耷拉着眉毛来找李妙英汇报说:“少主,这前前后后都已?经试过了,咱们不管往哪儿?走最?后都只能回?到原位。”
在这般数次无功而?返的?路途上,伴随着的?不是?绿到发惨的?灌木林就是?逆流而?上的?湍急溪水,四周全然寂静,停下脚步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待越叫人觉得惊悚骇人。
“咱们被困在这儿?了,”李壬道,“少主,再耗下去吉凶莫测,可要硬闯退出去?”
暴力破解自然是?能行的?,毕竟李妙英金丹巅峰的?修为实打实。
可破开阵法逃出去容易,要再寻一个有确切地?址的?大能遗迹就难了。
妙英有自信凭她的?神识能随时?在玄清秘境里找到出路走出这里,可她此番来为的?不是?加入玄清宗,而?是?从荒梦老祖传承那儿?寻找到延年?益寿的?机缘,以求突破后重获新生。
要知道金丹巅峰寿数撑死千年?有余,如今李妙英两鬓已?有丝丝白发,再不突破,一切就都晚了。
“不能退!”李妙英当机立断道,“传承就在山谷里,他们只可能带着李常往里走,继续往前!来人,围剑阵!”
“是?!”众人一凌,齐呼道。
成大事者当断则断,李妙英能以女子之身站稳沙溪城少主的?脚跟,自然在该决策时?从不含糊。
“嗖嗖嗖!”
十数支飞剑围拢靠近,绽放出泠然蓝光。
李妙英身居剑阵最?核心处,催动丹田内金丹,神识锁定那逆流溪水之上的?某一处,运足全力,最?终耗费了接近一半的?气?力攻击而?上。
“哄!”
山石碎裂,溪水迸溅。
一小阵后万物回?归平静,却仍不见空间有丝毫震颤。
李妙英皱眉:“再来!”
这次她几乎掏空了丹田,竭尽全力发出一击。
“嘭!”
一击后,众人再也?支撑不住散了剑阵,俱都打坐补充丹药调息。
调息后,去检查附近的?李辛青了脸色,来禀报说:“少主,还?是?不行,一切如常。”
众人的?神情俱都变得凝重。
方才他们连续攻击两次的?那一个破阵点已?经是?李妙英用高阶探测符找出来的?最?容易破解的?要害了。
李妙英沉思?一阵,道:“罢了,再休息一阵,试试直接闯出去。”
往里走不行,只能先逃出生天,再看看又?没有别的?法子进入山谷。
然而?,事情依旧没有转机。
“嘭!”
当众人再度力竭之后,情态变得焦灼。
李辛抹了把脸,抛了抛自己已?经耗空了的?丹药瓶,惨笑道:“只能说幸好此处灵气?浓郁却没有妖兽,那俩脚底抹油的?也?不来偷袭,咱才有功夫打坐恢复又?试了那么多?次。”
李壬道:“快想想招儿?吧,法阵出不去,咱连找玄清秘境的?出口的?机会都没有,这辈子就得耗死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嘘,小声点儿?,少说这种丧气?话,”李辛压低了声朝李壬使了个眼色,“没瞧见那几个探路的?都有点像快要发疯了吗?”
这里实在是?太静了,在极致的?安静下,人内心的?鼓噪声会强到难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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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进不了里面,也?出不去外面,玉央蹙眉焦急地?道:“少主,咱们该怎么办?”
李妙英深吸了一口气?,道:“等。”
“才不到七天,倘若里面的?人对我有所求,必然会有所行动的?。”
她活了千年?,还?不至于连这点儿?气?都沉不住。
魔君师尊(12)
李妙英果真等来了人。
一见那半妖标志性的银白长发和湛蓝双眸, 半妖身?边又立了一个?身?着一袭锦绣金袍的艳丽少年,李妙英朗声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太?门台城主的外孙金小公?子,还有这位……曜希君亲养的宠儿?”
金子澜听了李妙英的话霎时愣住, 紧接着像是恍然悟到了什么似的, 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你认识曜希君?”
怪不得扶光几次拦着不让他对这狐狸动手, 还一副很?亲近狐狸的样子。
先前金子澜误以为?殷幼是扶光剑的有缘人, 两人又做了交易, 殷幼答应领他进桃花谷地, 他答应殷幼把玉央弄到手,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块儿待到了现在?。
没曾想, 原来?还有曜希君这一层在?。
那岂不是在?百级灵梯的试炼会上, 那个?先同他有一个?照面,后来?又一直像苍天?大树一样牢靠地矗立在?殷幼身?后的男人, 就是传说中出类拔萃的怜霜尊首徒曜希君?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殷幼瞥了金子澜一眼, 故意避而不谈,表情严肃地看?向李妙英……以及她身?后的玉面青年,“随少主您怎么以为?, 现在?是你们?被困在?桃花谷外的逆流结界里, 想出去就拿人来?换吧?”
“哦?”李妙英意外地笑了笑,顺延着殷幼的视线侧过身?子, 觑了一眼玉央,“你想要他?”
“嗯, 走出逆流溪域的法门我已经告诉了他, 你把那家伙扔进溪里,就可以带着李常走了。”殷幼眼神示意金子澜掏出金钟锁, 将五花大绑的李常扔出。
李妙英眼含深意,单只不急不慢地打量了一眼玉央,问玉央道:“你怎么看??”
“妻主,奴不想离开您。”
玉央已然神情略显焦急,妻主这般语气,俨然已经是有几分将他抛下不管的意动了,不然凭妻主那般果决的性子,倘若真想留下他便会一口回绝,也不会多此一举来?问他。
可惜玉央的恳请全然没被李妙英放在?眼底,女人嗤笑一声,转而回望殷幼道:“好,那倘若本少主不想出去,反倒想这片桃花谷地,又当如何呢?”
“不行,”殷幼直白道,“越过这块结界我又打不过你,方才我才刚刚威胁过你一通,你一过来?要杀我怎么办?”
李妙英笑了:“你是曜希君怜惜的孩子,我又怎敢轻易伤你一根寒毛呢?”
到底还是看?在?余东羿的面子上。
殷幼狐疑地看?着她:“不是你把余郎送到天?门台会上的吗?”
李妙英无奈道:“情势如此,我知曜希君有自保的能力,否则若非迫不得已,谁又会将年少时恋慕的男子置于危险的境地呢?”
殷幼审视了一道李妙英的面容道:“你喜欢余郎?”
看?李妙英的模样,一身?稳重的深黄袍服,严谨不苟的发髻,举手投足间抹不去的一股中年妇人情态,纵使行事刚历果决,她的眼尾也俨然有了几条皱纹。
同那壮硕健朗、一身?朝气|勃|发的曜希君相比,时隔千年仍停滞在?金丹后期的李妙英简直一眼看?上去仿佛是曜希君母亲的年岁了。
李妙英耸了耸肩,眼角眉梢难掩郁挫的神情道:“千年前他也算是指点过我迷津的师兄前辈。”
虽不在?同门,但年少时余东羿在?仙道大会上的那一场潇洒比试——惊艳之?姿是全界有目共睹的。
可惜岁月不饶人,时光荏苒,当年能亲眼目睹曜希君飒爽英姿的人,要么因为?修为?不够老死了,要么就混成元婴老怪不知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远离尘世、隐居闭关,再来?还有像金星、菩提老祖那几个?贪慕权利的余东羿的同辈人,也都死的死伤的伤,大多尽数死在?了怜霜尊的复仇之?下。
能活到这个?年头弥足珍贵,所以哪怕是为?了以后能多看?余曜希一眼,李妙英都不想放过进入桃花谷地这个?能让她活久一点的机会。
殷幼摇了摇头:“还是不行,你们?往外走,去找秘境别的机缘吧。”
“玉央有奴契。”李妙英冷不丁冒出一句,激得她身?后的玉央颤了颤肩。
玉央惶惑惊心地望向妻主,眼神里尽是祈求,女人对此却压根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最顶级的那种,价值不亚于一张高级探测符。”
殷幼小时候在?魔族的红街听过奴契,不由皱眉道:“你要把他的奴契度让给?我?”
“嗯,”李妙英冷冷地点了点头,“届时他的举手投足、生死病痛,尽只在?你一日之?间。且顶级奴契不似寻常,若你愿意,便是用意念操纵他脱光了衣裳在?这跳舞也是使得的。”
“当真?”殷幼将信将疑,“便是他不情愿也不能违抗?”
李妙英淡笑一声:“若你不信,本少主便在?这里展示一下又何妨?”
“啪嗒!”
英气威严的女人一掐响指,下一刻,那容貌酷似余曜希的青年便开始轻慢地舞动腰肢,一边献媚似的伸展躯体?,一边拽掉自己的腰带。
此番情景当真违和,尤其是那张英俊风流的脸上竟做出了哀婉诉求的神情,是玉央一边不可抗拒地在?起舞,一边在?祈求:“不,妻主,求您,不要……”
外裳,落了。
内里一袭白衣。
所有人的视线都向他投来?,曾经被他刁难过的李常,背地里对他冷嘲热讽的其他人,还有曾将他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的妻主如今仿佛血都凉了一般冷漠地注视着他,像极了在?注视红楼中卖弄风采的舞|伎。
到头来?再自视甚高,奴契在?身?,也不过受摆弄的蝼蚁而已。
思及此处,玉央哭得不能自已,李妙英身?后的李辛、李壬等?都难□□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
殷幼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
“行了。”在?玉央即将褪掉最后一件衣裳的时候,殷幼刻意喊了停止。
李妙英心念一动,玉央立时仿佛脱力一般松懈了手脚,跌坐在?地。
青年明明顶着曜希君的脸,却啪塔啪塔地落泪,脸颊湿润。
余东羿从不会像这般孱弱无力。
那人再狼狈都应该是骄傲洒脱的,而玉央则像极了一个?往一副名为?余曜希的皮囊里塞了稻草的人偶。
殷幼不由脱口而出:“看?他这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玉央与余东羿的身?形容貌如此想象,性格却截然相反,一个?刻薄怯懦、狐假虎威,一个?宠辱不惊、大开大合。
李妙英笑道:“替身?而已,古往今来?余曜希唯此一人,旁人演得神情再像也不及他神采半分,既如此,还不如干脆找个?皮子像的,芯子壳子,总得有一样占足了不是?再说了,真要论起演技,玉儿偶尔还是能有几分与那人相像的。”
“好。”殷幼沉思一阵,一口应下道,“桃花谷地的通路和法门可以给?你们?,我们?离开这里去别处。”
李妙英心满意足地笑了:“成交。”
金子澜一听,霎时瞪大了眼。
·
“你疯啦?”交涉结束金子澜立马将殷幼拉到隐蔽处,“那里头那么多仙草灵料,咱们?一走那不都让给?沙溪城少主了?”
殷幼道:“你和我的乾坤袋都已经满了,又不缺那些。”
金子澜恨铁不成钢:“那遗迹呢?荒梦老祖的传承你不要了?”
殷幼望向他道:“你在?这里前前后后翻了个?底朝天?,可有寻出个?什么?”
金子澜顿住,摇了摇头。
殷幼道:“要找到早该找到了,玄清秘境还很?大,此处无鸟兽虫蛇,咱们?在?这一小块地待那么久也没法历练,倒不如去别处看?看?,况且……”
金子澜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反口问:“况且什么?”
“没什么,”殷幼摇了摇脑袋,觑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青年,“奴契的主人契约已经烙印在?我的识海里了,咱们?走吧。”
金子澜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打量了玉央一眼,刚穿好衣裳、打扮妥帖的玉央则狠狠地回以他一个?白眼,激得金子澜没好气地又瞪回去。
金子澜想到殷幼隐而不言的曜希君,又想到刚才李妙英和殷□□谈都说这家伙长得很?像余曜希,不免脑子里神思飘忽。
他回忆起第一次照面时殷幼身?旁那个?引着扶光剑而来?的男人,模糊不清且平平无奇的面容显然是使了什么高阶法门,只周身?萦绕着的那种游刃有余的气质令金子澜记忆犹新。
那就是扶光剑的前主人啊。
魔尊唯一的嫡传弟子,余慎,余东羿,余曜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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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幼闷头朝前走,感受着识海中的主人契约,那种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定夺一个?人的生杀大权的感觉令他感到陌生又危险,却又隐含着几分难言的刺激。
——此外,还有另一份更大的惊喜刺激,来?源同样在?识海,却与奴契大有不同。
逆流而上的溪流仍在?滋溜溜地流淌着,殷幼刚才话音落下时没说完的话如今还在?他的胸膛徘徊,经久不散。
那时他想说——
况且,荒梦老祖的传承,恐怕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被他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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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宗,紫气蒸腾,朝阳熠熠。
玄清秘境出口,玄清宗宗门灵柱广场上,上百匹妖狼长啸包围,雪狼一跃到灵柱的最高处,俯视最后一批因为?升阶而通过试炼、达到广场的人。
下属黑狼问:“老大,这就是准备一会儿入门拜见尊主的最后一批弟子了,也不知道那小狐狸会不会在?……老大?”
话音未尽,黑狼看?见雪狼突兀地长大了嘴,竟是目瞪口呆地望向传送口处。
雪狼口中喃喃:“喂你看?,那臭小子,他是是是不是已经金丹初期了?”
三个?月,被魔尊灌灵力晋升也不可能快到这种程度吧?
雪狼过于惊讶狐狸崽子的修为?,以至于他在?第一眼的时刻忽视了跟在?殷幼身?后的那个?人——一个?与余曜希容貌酷似、神情仪态也演得几分相像的玉央。
魔君师尊(13)
玄清秘境出?口, 山峰腰处几缕烟云缭绕,开阔的青砖大石广场一眼望不到边际,寥寥无几的修士成群结队地束手而立,或如孤狼般独坐在?法宝上?。
众人先是凝神等待, 而后惊讶地望着从秘境出来的那一高挑青年, 再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投到一旁阆苑琼楼的看台之上?——
凭栏处, 正是一袭银纹白袍、高不可攀的怜霜尊江益渠, 以?及他身侧紧跟着立在?一边的徒弟余曜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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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重建玄清宗后的第一次入门大典, 所?有成功从玄清秘境中走出、达成遴选条件的弟子都将能?有机会得见魔尊真颜, 受江益渠这当世修为无人能匹的唯一大能一次点拨。
江益渠自然是要来的,非但他来, 在?他身边被拘了三个月的余东羿也想来看个热闹、动动腿脚。
固然这些日子与师尊一起在?落英纷飞里、氤氲水汽中、帷幔旖旎里动的腿脚也不少, 余东羿好说歹说腆着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总算求得了好师尊放他穿上?衣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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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怜霜尊在?, 那身居高位的孤傲气场不怒自威,在?场所?有修士都屏气敛息, 生怕惹怒了这位前半生至圣至明、后半生杀名赫赫的俊杰人物。
自然,众人也难免将视线投向他身旁的英俊青年。
暗流涌动,台下有相熟的新弟子靠神识传音, 私下问道:“那位就是传说中的‘舒云朗月曜希君’?”
有人传音回道:“不会吧?我看他也才及冠的样貌, 曜希君少说也是千年前的传奇人物了,怎么会到如今还有这般年轻的样貌?”
那人不以?为意:“修为高者自然能?容颜永驻, 没见魔尊不也那般容貌?曜希君天赋异禀,你当是你见过的金星菩提那一干半吊子元婴不成?”
金星老祖、菩提老祖等人尽数大寿将至, 即便寻到了驻颜的灵丹妙药, 也只能?顶一时,实?则依然两鬓斑白?、皱纹横生, 难掩老色。
对?面的人恍然:“那倒也是,可惜咱们修为浅薄,瞧不出?曜希君的修为高低来,也不知他活了千年,如今到元婴几阶了?”
那人道:“是啊,听闻曜希君为人宽厚热情,要是能?得他点拨,你我此番入玄清宗也不虚此行了。”
“呵,”一旁的金丹修士神识略高些,听这俩筑基传音半晌,忍不住嗤笑一声?,传音插嘴道,“你们真当余曜希好相与?‘舒云朗月曜希君’,说得倒是好,没听过剩下的那半句话吗?”
舒云朗月曜希君,机关算尽余东羿。
“将来宁肯得罪怜霜尊也好,魔尊清高不屑与咱们计较,可别想着跟余曜希作对?,否则下场一定惨得比金星、菩提那几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台下似静实?乱,纷繁芜杂的议论声?靠传音四处乱飞,神识高者一扫过去难免要把不少闲话灌进耳朵里。
譬如台上?,江益渠淡淡道了句:“聒噪。”
随即他一扬手布下了个隔绝外界视听的结界,威压一散,众人噤若寒蝉,再不敢悄声?多言。
余东羿在?一旁似笑非笑,俨然是心?情尚好,说道:“师尊何必介怀,就当是茶馆评书,听来添点意趣有何妨?”
江益渠冷冷觑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养成爱听人嚼舌根的习惯了?”
“若是嚼我与师尊的舌根,譬如那些定情热恋、风花雪月,那徒儿自然爱听的,非但爱听,还爱自己也嚼一嚼,要是嚼着嚼着能?嚼到师尊的舌根,岂不美?哉?”余东羿道。
江益渠愣住,接着秀眉一挑,瞪他一眼,几分?无奈地呵斥道:“大庭广众之下,没个正形!”
余东羿老厚脸皮地龇牙一笑,道:“倘若师尊答应我今儿能?好好给小狐狸一次点拨,别说正形,徒儿便是为您变成方形圆形也是使得的。”
“少花言巧语,”提到殷幼,江益渠冷不丁地刺他一句,“你就这么确信他能?走出?秘境?”
“那是自然,”余东羿想也不想,张口就道,“既是师尊您的分?神,又怎么会泯然于众呢?”
419:【您是半点儿没提您给小狐狸留的后路。】
一整个桃花谷地的灵料草药任取,又有被余某人拜托的荒梦老友手把手带,三个月殷幼想不升阶都难。
喂饭喂得就差嚼吧嚼吧把饭哺进人家嘴边了。
至于升多少,就全看小家伙自己的努力。
不一阵,在?若有似无的惊叹声?中,余东羿朝台下努了努嘴,对?江益渠笑道:“喏,师尊,小狐狸这不挺精神的嘛,还给洒家带了个惊喜回来。”
难得他先前敞着脸在?魔尊身旁无遮无拦地站了一阵,受了众人好一阵注目礼,这下可巧,从秘境里出?来了个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兄弟。
·
恢弘的青石阔地上?,玉央微微昂着下巴,紧跟在?殷幼身后半步,他修为不高不低,堪堪筑基中期,从秘境出?来一落地却脚步虚浮、底盘不稳,一看就是拿丹药灌出?来的修为,神情间难掩尴尬与紧张。
从前与李妙英一道出?门时,她好歹会自己个中阶易容符用来混淆面目,可这位奴契的新主?人却半点不管不顾,就让那些或好奇或猥琐的视线纠缠在?他身上?,竟是半点也不管自己。
“殷主?子,”玉央顿住脚步,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那些人……他们都在?看咱们。”
殷幼的视线正梭巡在?人群中,满不在?意地说:“就那一个秘境出?口,咱们刚走出?来是要显眼一点,等过一阵子他们就不看了。”
“不是这样的,”玉央道,“他们都认得我的脸,只怕是……只怕是曜希君先前已经出?面过了。”
“当真?”殷幼将神识阔到极致遍寻不得,猛地一挪回眼,看向玉央道,“你是说这里的人刚刚见过余郎吗?”
其实?不需要玉央回应,殷幼脑子滴溜溜一转,就倏忽大悟,仰头遥遥望向那琼楼高台之上?的某一层屏障。
那处神识穿透不过去,结界里半丝气息也传不出?,极其稳定,仿若一汪极静的没有波纹的潭水,能?布下这般深厚功力的结界的人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在?上?面。”殷幼沉沉地吐出?一句。
金子澜刚穿梭出?秘境还有些晕乎,揉了揉太阳穴道:“谁?”
殷幼直愣愣地盯着远处高楼,视线犹如刀剑般仿佛穿刺了结界望到了那一处模糊屏障之后的景象,他斩钉截铁道:“怜霜尊,江益渠。”
“嗡——”
话音刚落,下一刹那,远天金钟轰鸣巨响,狼群应声?呼号。
雪狼气沉丹田,扩开嗓音威仪道:“玄清宗新入弟子已到齐,入门大典正式开始!”
“恭迎尊主?!”
“恭迎尊主?——”
彼时天光大现,烟云流散,风声?呼啸,万籁俱寂。
修道者沟通天地自然,愈是修为高深的大能?,便愈发能?牵引草木风云、生发蓬勃气息。
江益渠俨然与风云融为一体,他脚下所?踩的剑是乘风而起的剑,他眸光注视之下众生平等,山河景明。
“噔,噔——”
不知从谁最?先起,一群新弟子接连不断地直愣愣跪下,朝远天之上?的怜霜尊跪拜。
那种?在?绝对?的强者面前油然而生的崇敬与微茫感?实?在?压人,殷幼快喘不过起来,强撑着站立不动,金子澜跪在?他身边扯殷幼的裤腿,小声?说:“哎哎狐狸,愣着干啥,快跪呀。”
一旁的玉央已经五体投地了,趴在?地上?半点儿都不能?动弹。他不是心?甘情愿地要跪拜江益渠,只是大能?的威压令他恐惧得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缝里。
殷幼狠狠咬了咬牙,不小心?咬破舌尖咽下一泡血,硬是扯着胸膛靠近心?脏的衣裳喘粗气,杵在?原地不动。
他已经金丹了,炼气筑基的时候打不过那家伙,难道现在?连只是遇到他的威压都扛不住吗?
无论如何,任凭江益渠再强也好,殷幼都不要跪一个抢了他余郎的无赖。
·
“很好,”远天之上?,一道不含任何悲悯的冷淡声?音传来,怜霜尊独独点了那几个没跪他的人,“你,你,你,随我来。”
被点到的人中有几个随即面露喜色,不需要他们自个御剑或动用法宝,一股浑厚的灵力便将他们托起,一道腾至云端。
青石阔地上?不少人朝他们投出?了艳羡的眼光,金子澜也在?此列,他望着殷幼居然反抗了几下,而后无果地被托举至怜霜尊身侧。
“其余的,”江益渠扫视目下,“欢迎来到玄清宗,藏经阁有你们所?需要的东西,这是本?座的一道法御,从现在?开始,调息,细心?体会。”
只见怜霜尊一扬手,金光乍起,苍天之上?竟然凌空浮现了一个金墨大字“道”。
场上?立时有人惊叹:“这是失传多年的法御传心?,快!快打坐调息,能?体悟多少就算多少!”
当世大能?的修炼心?得,便是只学到万分?之一,也足以?令一些修士受用不尽的了。
就连漂浮在?云霄之上?的几个被选中的修士也直勾勾地盯着那仿佛泰山压顶一般的金光大字,钦佩叹服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独独一道突兀的质问声?穿过烟云,刺向怜霜尊。
“你把余郎藏在?哪儿了?”半妖尚且稚气未脱,刺棱棱地逼问他,就瞪着江益渠。
自上?次殷幼目睹余东羿灵丹被掏,被江益渠打个半死,又侥幸因祸得福死里逃生之后,这是小狐狸和魔尊之间的第二个照面。
魔君师尊(14)
分神?之下, 苍生万物如蝼蚁。
果然,江益渠甚至连分出精力多看他一眼的兴趣也?无,只调转脚下的剑尖,淡淡吐出一个?字:“走。”
那剑是怜霜尊的藏光剑, 相比起分神?期大能?的身份, 藏光并不如何出彩名贵, 在奇剑榜上排名仅与扶光不相上下。
强者自强, 不挑利器。只因藏光的剑芯是徒儿曜希君送给他的, 江益渠便径自将这柄剑用到了现在, 算是睹物思人?。
“喂!”小狐狸仍在叫嚷,藏光剑驱使之下风动云逸, 他的身体被一股蓬勃的灵气?裹挟着朝前, 半晌,几个?被怜霜尊点到的人?竟穿梭千百里, 落到了云霄之巅的九龙灵池上方。
九龙灵池,万物之精华, 天地之骨髓。
“好浓的灵气?。”
某位中?年修士深吸一口气?,轻蔑地朝殷幼一笑:“小半妖,算你赶上好时候了。”
“嗤——”中?年修士一开口, 殷幼朝他龇牙, 别?过头不理他。
所有人?一落地皆被放松了身体,唯独狐狸半妖仍手手脚脚都被几缕烟云束缚着, 动弹不得。
另一位女?修士较为理性?,只见她迈步向?前, 对江益渠拱手道:“拜见怜霜尊, 在下敬仰尊主多年,不知您此番带我等来此是何用意?”
江益渠道:“遇本座威压不拜着, 或修为精深,或根骨奇绝,或……天生反骨。”
一身反骨的狐狸还被捆在灵池畔边,不言自喻。
江益渠道:“在场诸位皆为后两者,九龙灵池任君取用。”
“当真??”中?年修士先是狂喜,而后满腹狐疑,“天底下竟有如此白来的好事?”
女?修士冷脸道:“怜霜尊若有所求,不妨直说。”
“无所求,”江益渠缓缓地轻笑一声,“尔等乃我玄清宗新入弟子,既是灵池适合尔等,本座又何必吝啬。”
“——单只一句,适可?而止,望诸位牢记在心。”
话音落,怜霜尊已不耐烦在这里多言琐碎,只冷冷地瞥了一眼一旁小狐狸,便一拋袖摆收了人?,腾然跃起,如风般瞬息不见。
灵池畔,徒留一干所谓“根骨奇绝”的修士,贪婪的人?蠢蠢欲动,谨慎人?战战兢兢,众人?皆各有所思。
·
江益渠没把小狐狸带多远,就在灵池不远处某座洞府外的云台,他将殷幼放出。
“嘭!”
殷幼从怜霜尊法宝里猛地被抛掷出来,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这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江益渠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撑地起身,淡淡道:“三月前,你尚且是筑基初期。”
如今已然金丹。
殷幼讥讽顶嘴:“那又怎样??”
固然有荒梦老祖指点和一乾坤袋不可?多得的仙丹灵料不假,这三月里殷幼昼夜不息地修炼,也?是狠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不料,小狐狸这一番梗着脖子逆反情态,倒不言而喻地印证了江益渠心中?埋藏已久的某样?猜想?。
江益渠忽然冷脸道:“说,余慎他给了你什么?”
殷幼瞪他:“他给我什么关你什么事?”
江益渠嗤笑一声:“靠旁人?牺牲施舍得来的修为,值得你这般自傲吗?”
先前余东羿要他帮忙在小狐狸面前演一出戏,叫他亲手掏出自己徒弟的灵丹,江益渠照做了,只当余东羿是元婴强者,灵丹便是取出来再安回去也?无妨。
却不料那没心眼的竟是将唯一的灵丹收起,转而递给了这个?蛮横无礼、徒有一身皮囊的半妖。
殷幼以为江益渠在讽刺他用余郎给的乾坤袋的事,不免皱眉道:“余郎愿给我便给我,将来我修成?了境界也?会去保护余郎,您这般冷嘲热讽,是眼红自己得不到吗?”
“无稽之谈,”江益渠俨然被戳中?了心事,便如簌簌秋风般凌然道,“本座只觉得他这般做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这狐狸是白眼的,既受了余慎那般大的恩惠,转头进了秘境就找个?顶着那样?皮囊的玩意儿带在身边狎|弄,这般如此,他对慎儿究竟有几分真?心可?言?
“怎么就徒劳无功?”殷幼不服气?,“当年你有像我这样?竿头直上的吗?只不过早生几千年而已,若换我收余郎做徒儿,定不会让他跟做贼似的躲我千年,更不会倚仗着修为高深就使些卑鄙手段将余郎拘禁不出。”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江益渠猛地掐住殷幼脖颈,薄唇轻启道:“小狐狸,嫌命长了?”
“实话实说罢了,我可?不是口不择言,”殷幼被一手提起,脸色泛出青白,却挑拨一笑道,“动手啊?都要杀我了怎么还等到这个?时候?难道是怕我一死会惹得余郎生气?不理你不成??”
“本座不与你做口舌之争。”
江益渠手一松,随意将殷幼甩在脚下,接续不断的咳嗽声骇然响起,殷幼脖颈上已然一道青黑指印。
既是确凿了先前徘徊在心、经久不散的谬断,总归问清楚了余东羿灵丹的去向?,江益渠再次用神?识扫视殷幼周身,从里到外,从识海到丹田。
——仍是没有找到余东羿灵丹的气?息,是被慎儿用什么偏法隐藏起来了吗?
“就这么防着本座,连小小一个?元婴期内丹也?怕我抢那狐狸的?”
江益渠到底没把这话说出口,只冷飕飕觑了殷幼一眼,随即拂袖走罢,落下一句话道:“灵池不远,你自去罢,待什么时候灵池仅剩你一人?,便什么时候来寻本座索要余慎也?不晚。”
“什么意思?”
不待殷幼细细思索,江益渠已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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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余东羿正得兴趣。
“你,你们……”金子澜愣怔,目瞪口呆地盯着偶然现身的曜希君。
余东羿就立在玉央身旁,二人?衣着、形容都份外相似。
独独那萦绕周身的恣意洒脱是玉央学不来的。
只见余东羿不羁一笑,信步上前来,大拇指一拈,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掐起玉央的下巴,而后平视打量。
玉央尚且来不及回神?,已然满眼都是那男人?的英俊面容。
他的眼眸炯炯有神?,随他望到哪处,眼睛里都仿佛迸溅着锤炼宝剑、敲击钢铁时的闪耀火星,内里深藏着腾焰飞芒。
“真?像,”余东羿假作凑近,两人?鼻翼间仅一指距离,低声对玉央道,“若是亲一口会有什么感觉?”
玉央霎时红了脸,两颊飞起一抹晕染开的粉痕,连不迭磕磕绊绊地说:“公子,这位……您……”
“哈哈,抱歉,”余东羿掐着玉央下颚的手顺势朝前一伸,轻飘飘地抚摸了玉央的耳侧一把,又恍若无事发生一般收手,绅士地后退半步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可?不好得亲得太?厉害,瞧小友年岁尚浅,敢问作何名姓?”
玉央肩膀颤了颤,在脱离男人?周身温和又神?秘的气?息的那一刻竟堂皇地有些失落,他错开了眼小声道:“奴……妻主给奴取名玉央。”
日以正,食玉央。饮澧泉,驾青龙。乘浮云,白虎引。
“好名字,正配你的新耳坠。”余东羿朗然一笑。
“什……”玉央恍然一抬手摸住耳垂,这才发现那里已然挂了一颗莹润触感的玉珠,微微冰凉,使人?灵台清明。
此玉珠耳坠绝非凡品,虽不知成?色水种如何,但小一刻,玉央已感到识海平静许多,同是修道之人?,他自然知道能?养心静气?的配饰有何等可?贵。
显然是曜希君趁着方才凑近时不知不觉挂上来的。
“谢公子赏赐。”玉央躬身行礼道。
余东羿笑着看他道:“既打了耳洞,不挂些养眼的岂不可?惜?”
玉央愣了愣,茫然解释道,“妻主要我扮作您的模样?,她说……您从不戴太?多配饰,更无耳坠。”
“哦?那你家妻主是何许人?也??怎只见你跟着那小白毛狐狸呢?”
玉央眼神?骤然暗淡不少:“妻主她……为进得桃花谷地,将我换给了殷幼主子。”
“哦?”余东羿笑了,“这么说,你当真?是小狐狸主动交涉得来的?”
玉央不解他这般问是何用意,只顿顿地点了点头。
·
余东羿是有几分惊讶的。
他只为小狐狸铺好了修炼的路,却不曾想?小狐狸从秘境里给他带出来了这么个?惊喜。
419:【不然先生以为只有您能?养替身?】
替身不替身的,提起来多伤感情。
总之白天师尊把小狐狸带走了,大老婆要跟二老婆谈话,余东羿出于玩心重?的缘故只来得及调戏了一番玉央,到底是没拦住师尊,到了晚上,他就见师尊冷着脸,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
厢房里,帷幔中?,床榻上,余东羿从后抱住了背对着他的师尊。
余东羿温声道:“有何不大乐意,师尊不妨与徒儿说说,莫要憋在心里。”
江益渠扯开了余东羿环在他腰间的手掌,冷然道:“放下千里镜才想?着来找本座,怎不一气?看个?三天三夜?”
余东羿讪笑道:“小狐狸第一次进灵池,咱这做家长的总得操操心嘛?”
江益渠冷哼一声,不作言语。
余东羿又腆着脸将不老实的爪子身上去,摸师尊那一杆劲腰。磁性?的低声顺着男人?浑厚的胸膛震颤而出:“况且,您脖子上是徒儿昨夜吮的吻痕,小狐狸脖子上却不知怎么落了谁害的伤,徒儿不解,总得找您探个?究竟才行啊?”
某一刻,江益渠一瞬间绷直了腰背。
魔君师尊(15)
这徒弟与师尊做了多年的枕边好友, 又?像熟悉呼吸一般熟悉彼此的身体。
余东羿摸到了江益渠微微绷紧的小腹,细腻嫩滑的皮肤之下一层薄肌匀称紧实、恰当正好。
江益渠沉默不言。
余东羿亲吻他的耳际,呼出一口热气道:“徒儿不怪您,但徒儿想让小狐狸变得更强一些, 至少得到能在此间自保的程度, 还望师尊您大人?有大量, 高抬贵手?饶饶他才好。”
江益渠道:“倘若本座不饶呢?”
余东羿毫不犹豫道:“那就别怪徒儿自?己去趟灵池出手?保他了。”
江益渠大怒, 一挺身甩开了余东羿的手?臂, 转过身一掌击打在他的胸膛。
“好, 很好。”
像冰封千年的寒潭之上被投入了一颗汹汹燃烧的火球,原本冷心冷情?的人?就不怒自?威, 现如今江益渠被余东羿的话一激, 倒真显得生人?勿进了。
江益渠道:“从来只有你一人?是随心所欲的,这天?下之大, 烽火北、玄清宗、沙溪城、天?门台,你爱到哪儿去便招呼都不打一声下了床榻就走了, 本座知你是玩闹性子不曾管你,任你来去,如今你倒要?变本加厉……为?旁人?来违逆本座了是吗?”
“殷幼也是您的分神, 为?了您, 再小一缕分神徒儿也舍不得放弃。”余东羿道。
“……”江益渠骤然之间沉默,衣衫松散地披在肩头, 几缕青丝垂落在脸侧,良久, 他才说, “造化由人?,若那半妖守不住道心, 只怕此时他的骨骼已经化为?天?梯了。”
见师尊态度几分松动,余东羿倏然一笑:“多谢师尊,徒儿定带个活蹦乱跳的小狐狸回来,还请拜托师尊将雪狼借我一用。”
——觉来不及睡了,这就启程前往九龙灵池。
跋山涉水自?然是有坐骑更舒坦。
殷幼在天?门台城见到的雪狼桀骜不驯、粗犷豪放,任谁见了他都下意识退避三尺。这全因众人?知道跟蛮子不好讲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不得不对?雪狼礼让三分。
如今在九龙灵池,殷幼惊讶地朝来人?和来兽一望,竟见余东羿□□的白?毛巨狼乖顺得活似一条家犬,往日里的粗口叫骂全然噤声,独独一双怒目圆睁愤然扫视四方,俨然是对?背上骑他的人?颇为?忌惮。
“吁!”
巨狼从云霄跳跃而来,四足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处石台上,余东羿拍拍巨狼的后?背,翻身而下。
环视四方,仙气缥缈的灵池池畔上,有几处残余修士气息的土地上已然是一片狼藉。
恰如彼时的金星、菩提老祖以及吸食了他们血肉碎片的那些修士一般,被江益渠带到灵池来的几人?均已自?爆身亡,只留皑皑白?骨孤零零地散落在地。
“好一个根骨奇绝,原是这个意思。”余东羿叹然一笑。
殷幼道:“别人?走火入魔了都是骨头也跟着炸碎,他们几个的骨头却还都好生生的,半条裂纹也没有。”
余东羿道:“你可曾如他们一般饮过灵池?”
“没,”殷幼摇了摇头,“那池水好似能让人?上瘾似的,有一个人?一开始先是不喝,后?来只抿了一小口就开始胡乱往肚子里灌,还有一个就只在池子里泡了泡,等起身时一上岸就炸了。”
殷幼见识过金星老祖陨落时的异象与惨状,再加上这地儿是江益渠带他来的,殷幼自?然有百万个戒心。
被江益渠扔到这儿,殷幼干脆连吐纳灵气都不做了,他兜兜转转总也寻不到走出这一片山脉的路,索性便闭耳塞听,在旁边打坐度日。
“好孩子,”余东羿笑了,欣慰地抚了抚殷幼的额头,“这里不是一般的灵池,九龙聚首之地的水,只用一滴就够了。”
江益渠曾说过适可而止,修道之人?修炼的是自?己的身体,理?应最了解自?己的极限在哪里,那些人?分明有机会浅尝辄止,望着这大如内海般的九龙灵池却都一一沦陷了。
“叮。”
当男人?抬起揉过狐狸脑袋的手?时,殷幼额头的眉心正中?央已然悬浮了一粒石榴籽大小的晶莹水滴。
“乖,闭上眼,把荒梦叫出来,让他帮你吸收。”
殷幼一愣,猛地抬头望向他:“你怎么知道……”
荒梦老祖仅存于世的唯一一道神识,就藏匿在他的识海,扶持他修炼进阶,突飞猛进。
余东羿无奈地笑了:“事不宜迟,九龙池受天?道治辖,非凡人?土地,待久了容易生出心魔。当务之急是先将这滴灵水吐纳,而后?与我一道离开这里。替我问候一句好友,至于旁的……待你醒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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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梦老祖也是个曾几何时惊动一时的大美人?,上古时期明艳八方,耐不住岁月不留人?,寿终时荒梦留下一道神识当做传承封印在遗迹,阴差阳错之间那传承落入余东羿之手?,倒叫两人?成了忘年之交。
可惜如今荒梦只能待在殷幼的识海里,再见不着余东羿眉目,仅只靠偶尔与殷□□谈消磨那漫漫无尽的空乏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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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水吐纳殆尽时,荒梦叫殷幼入梦,去寻余东羿去,在梦里与他缠绵。
殷幼道:“这怎么可以?梦境是极私人?之事,若我不知余郎情?不情?愿便入到他的梦里,惹得余郎不快该怎么办?”
荒梦道:“你俩都水|乳|相交过了,还有什么不好坦诚相待的?再说那余曜希自?来是个脾气好的,本老祖认识他千年还未见他跟谁红过脸,哪至于咱入个梦就惹得他大动干戈?”
殷幼磕巴道:“便是要?做那番子事……待到了余郎身边,余郎自?会与我做的,在梦里有何意思?”
荒梦别有深意地笑了:“现在是不在怜霜尊身边,趁着你修为?大进咱还能一时掩过余曜希的耳目,待到了之后?你再想与他亲香……那可就难喽。”
荒梦又?道:“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余曜希那臭小子长?得怎么样,可别糟蹋了那一副能挺会动的好身板,不然可得让本老祖这没尝过的觉得更可惜了。”
殷幼不听,他也思念余郎思念得紧了,自?分离后?是日里想、夜里也想,以至于荒梦都被念叨得替他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如今能与余东羿重逢,除了缄默不言的雪狼之外又?无闲杂外人?在场,唯有他们两人?独处,即便只是多说几句体己话殷幼也是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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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坐吐纳完毕,殷幼一醒来,金丹后?期,升阶如顺水推舟一般举重若轻,坚持快到了一种让人?感到几分后?怕的可怖程度。
雪狼难以置信地审视着殷幼,偏生余东羿仿若事情?理?当如此一般态若自?然,轻巧地夸了殷幼一句:“不错。”
便将此事一语带过。
殷幼只感觉浑身轻盈舒坦,仿若一身如春意般蓬勃的朝气都从毛孔里焕发?出来一样,他蹦跳了几下适应身体,而后?一跃进余东羿的胸膛,去搂男人?的后?脖颈,挂在他身上亲昵道:“我好想你余郎,等你等得好辛苦,余郎先前说一道离开是要?带我到何处?要?不咱们一起回沙溪城吧?”
余东羿从善如流的抱起殷幼的屁股,让小家伙坐在他的臂弯上,只笑问:“你喜欢沙溪城吗?”
殷幼欣喜道:“当然,那里有一座只住咱们俩的院子,有属于我的屋子,有泉水和竹林,你教我的书?还有几部没有学完,等回了家再念给我听好不好?”
正在这时,一旁闭口不言良久的雪狼突兀地张嘴道:“曜希君,尊主要?您等见过了人?就立刻返回烽火北。”
“嗤!”
殷幼从余东羿的怀里抬头,朝雪狼龇牙,虎牙尖锐颇为?凶狠。
“别气,”余东羿抬起另一只手?从脖颈后?摁住殷幼的后?脑勺,正抚摸在的那处——若殷幼仍是狐狸兽形,则恰好是炸毛的地方,“既喜欢沙溪城的小院,便将泉水和竹林都搬到烽火北去吧。”
雪狼略微惊讶:“曜希君,您要?带他回烽火北吗?”
余东羿挑眉笑道:“师尊有说了不行??”
雪狼愣住:“那倒也……”
“那不就行?了?”
余东羿随手?一掏袖里乾坤,捞出来就是一块极品灵石,他将蓝澄澄的冰属性灵石抛给雪狼,雪狼忍不住眼馋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拴在了那灵石之上,从高空扬起又?坠落。
雪狼几乎是吞咽着口水奔过去将灵石一把咬下,活似接球的大狗。
余东羿适时笑道:“还得拜托雪狼兄弟帮忙布置个小院,要?照着打的样儿可以找沙溪城少主李妙英问问。”
拿人?手?软,雪狼对?这家伙把他当狗使唤的轻慢态度表示不愤,又?碍于余东羿比他辈分大些、更受尊主宠爱些,故只闷闷吠叫了一声。
巨狼发?声时胸膛震颤就好似鼓风机一般,权且当做是应下了那块极品冰属性灵石。
·
骑在狼背上,殷幼忍不住化为?狐狸形,可算是舒坦地坐在了余东羿肩膀上。
“余郎真厉害,”殷幼假装嗅余东羿的耳廓,其实是凑近了小声地说,“能把雪狼使唤得大气也不敢出。”
“狐假虎威罢了,”余东羿笑道,“咱现在是在吃师尊的软饭,待什么时候师尊耐不住咱了、想把咱赶出去,那你余郎可就成了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了。”
419:【吃软饭还敢养小情?人?你是有自?知之明的。】
殷幼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到时候余郎就来吃我的吧,等我变得比那家伙更强了,我的软饭一定会比那家伙更好吃。”
魔君师尊(16)
可惜真如荒梦所言, 烽火北是魔尊的地盘,到了这处连绵的宫殿琼楼里,妖魔林立,尽数拜服于尊主麾下, 殷幼要再想亲近他余郎, 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别说交颈拥抱, 光是想要见?上余郎一面, 殷幼就得先过了死守紧盯着他的雪狼这一关。
·
至于余东羿?这厮是个惫懒的闲游浪荡子。
旁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靠师尊吃师尊。
在?不用?为半块馒头?小颗盐粒的生计发愁的日子里, 余东羿或养花遛鸟,或弹琴听曲, 入了?夜便将师尊撂倒在?床上纵|情声色, 虽再?无了?元婴期的灵丹修为,小小炼气也能快活似神仙。
这日午夜, 雪狼来叩了?尊主厢房的金丝楠木镂花门。
“尊主,属下雪狼有事来报。”
彼时, 怜霜尊正与他徒儿闲散地靠在?临月窗格旁的榻上,小桌上温了?一壶桂花酒,两人一边同饮一边絮絮,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
余东羿手里攥了?卷修真界世家盟野史, 清脆的敲门声一响,他放下手, 将书?卷摆在?了?暖壶旁。
江益渠与余东羿对视了?一眼,淡淡道:“进来罢。”
“吱呀”一声门轴拧动的声响, 一连串细碎的窸窣声紧跟着传来, 巨狼脚下轻如猫步,俯首上前, 将黝黑的鼻头?低垂下来,朝榻下低眉垂眸静待。
江益渠问道:“何事?”
雪狼犹豫半刻,似乎是深思?熟虑许久,方才说:“那曜希君带来的小狐狸……近日总是闹个不停,嚷嚷着要见?这位。”
说罢,雪狼抬头?,有意无意地朝余东羿望去。
江益渠冷淡道:“既要闹拦住他便是,左右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是如此?,可尊主……”雪狼回忆着为难道,“那半妖实在?是个倔脾气,我一日拦着他,他便一日要硬闯上来,哪怕缺胳膊断腿也不怕疼怕累,有时候昨儿断的骨头?还没好严实呢,今儿又硬闯上来。有一有二没再?三,我掌着分寸试着下了?几次狠手,想逼他安生回去好好修炼,没曾想,这会儿子……人眼看着是不行?了?。”
听明了?雪狼来意,江益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皱眉。
临月的窗格廊下,未有人先言语,月光霎时冷若冰霜,仿佛凝滞一般停留在?了?魔尊肩背之?上。
余东羿挑眉,火上浇油道:“师尊答应徒儿要好好照顾小狐狸,徒儿这才忍住不去见?他,只整日乖乖待在?您的身边……师尊就是这样信守承诺的?”
江益渠冷然道:“濒死而?已,又不是无可救药。”
说罢,江益渠蓦然起身,振袖一摆,对巨兽示意道:“雪狼,带路。”
“嗷呜。”雪狼趴伏下来等待尊主翻身骑到他背上,而?后长啸一声,腾跃而?起,带着江益渠而?去。
人一走,余东羿拈起酒壶信手倒了?两盏温酒,淡淡道:“调虎离山之?计,师尊已经帮你躲了?,天色不早,来饮一杯吧。”
一只灵巧轻盈的白狐骤然从房梁上跃下,正踩在?酒盏摆放的小桌上,酒盏中清汤盈盈一弯,半道波纹不曾荡起——
想见?狐狸的身法修为又更上一层,百尺竿头?。
兽形的殷幼扭转腰身,亲昵地用?脊背上的绒毛去蹭余东羿的掌心:“好余郎,居然能骗过那么高修为的怜霜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可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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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东羿笑道:“知己者莫若床上人,师尊神识通天,你余郎也瞒不了?多久,有什么话快说吧?”
殷幼道:“他是你床上人,我也是你的床上人,你的床上人还有几个?”
余东羿随口道:“没几个,你介意了??”
“唔,”殷幼摇了?摇头?,难得费劲老大辛苦来见?余郎一趟,他不情愿为这种事情闹小性子,只是黏糊糊地凑上去挨着余郎,将尾巴伸到男人脸前晃了?晃道,“余郎说过想要撸我尾巴的,我今天来递给你摸。”
“光摸尾巴哪够意思?,”余东羿坏笑起来了?,哄骗似的口吻将殷幼抱进怀中,“乖,化作人形,只留下耳朵和尾巴让洒家瞧瞧?”
若放在?以?往,殷幼自然舍不得拒绝余郎,尤其是又犯了?近百日的相思?之?苦,狐狸本性喜欢繁|衍欢|愉,但凡被余郎哄上个一句半句,殷幼说不准就半推半就地应下他成就好事了?。
可今日殷幼忍着钝痛前来,他将毛发洗得白净顺滑,却难掩积重难返之?下的周身疲累,五脏六腑之?间灵气的混乱翻腾更是令他时不时分神。
“还是算了?吧,给,余郎想摸哪里都行?。”
所幸见?到了?余郎一切都值得,满心的欢喜令殷幼来不及细细思?索遮掩身上的端倪,只想静静地躺在?余郎的怀中。
要摸尾巴也使?得的,昔日那碰一下便如往人身尾椎骨上哈气一般敏感的尾巴殷幼只会藏着掖着,到如今他反而?祈求余郎能多碰碰他,毕竟下次想再?骗过雪狼逃出来可就不只是重重挨几下就能了?事的了?。
骄矜的猫一时之?间变得乖顺粘人,余东羿轻轻抚摸了?殷幼几把,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重逢相聚的时光何其珍贵,指不定魔尊何时就识破了?他骗雪狼的猫腻又气冲冲地卷土重来,殷幼无比珍惜此?时此?刻,所以?无比专注地观察着余东羿的神情,分毫不漏,“余郎可是不高兴这么晚见?到我?若你不愿,下次……下次我可以?白天再?来。”
“嘘,”余东羿将掌心放置于狐狸兽形的丹田之?上,“凝神,调息。”
419:【叮!一次性技能“疗伤治愈”已兑换!扣除经验值20!当前经验值余额:870】
怜霜尊是分神后期,要骗他当睁眼瞎子都只需要10点经验值,给殷幼治疗内伤却得花双倍,可见?殷幼伤得之?深。
余东羿又爱又惋惜地道:“不敢让我瞧见?人身,只怕内里已经没一处好皮子了?吧?”
妖兽争斗最为凶猛,雪狼下手不分轻重,给殷幼落的自然都是外?伤,日复一日,外?伤接连不断,旧伤套新伤层层累加,这才深及肺腑骨髓,落下病根。
得亏殷幼能忍,相见?这几刻钟的漫长时间里,平日惯爱哼哼唧唧的小狐狸在?他余郎面前竟是半句痛痒也不吭声。
“余郎!”
殷幼也瞬间意识到自己腑内的瘀血被活络疏通,□□的丹田瞬间平缓下来,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地睁大了?眼。
“你别……”殷幼把住余郎的手制止对方,他以?为能有这般神迹定是要余郎付出难以?计量的巨大代价才行?。
“别怕,不妨事。”余东羿温和地拍拍小狐狸的脑袋瓜,将小小一只捧进怀里,埋进他厚实的胸膛。
419:【男妈妈的咪咪总是这么使?人安心。】
余东羿微笑:【……】
419:【可以?当是对您的夸奖先生。】
余东羿微笑:【好的。】
殷幼果真安静下来许多,不再?挣扎乱动,稍缓一阵,殷幼化为人形,浑然裸程,草草披上了?一件余东羿拿给他的衣衫。
同在?临月的窗格之?下,先前月光映照着曜希君同他师尊对饮,没几刻,这月下如佳偶般浑然天成的眷侣就已然换了?一对了?。
殷幼倚靠着余东羿的胸膛,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喉结,直言道:“余郎今夜要不要我?”
余某人向来是个耽于欲|望的人,若放在?沙溪城里,小狐狸一舔他的喉结余某人就知道该上榻了?,可今日不同以?往,烽火北四?处都是魔尊手耳,余某人只能假作浑然不觉,摆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模样。
“你才刚好,还是先将养一阵子吧。”余东羿道。
殷幼眼睛亮晶晶、圆溜溜的,泛着精光盯向余东羿,舔了?舔小红舌头?道:“你可以?要我的,怜霜尊今夜不会回来。”
余东羿挑眉:“你怎就知道?”
“猜的,”殷幼说起来头?头?是道,“他江益渠是何等人物?这天地之?大,若他想即刻去往某处,一念之?间便可瞬息千里,即便是要雪狼给他带路,他也大可以?自个儿动用?法术中途停下来让雪狼指路,何必非得骑着雪狼走?”
余东羿道:“你的意思?是师尊故意放我俩一起?”
“不,”殷幼道,“雪狼说我快死了?,他想多拖一阵子,最好拖到我咽气再?姗姗来迟才罢休。”
余东羿道:“那倘若等他拖拖拉拉赶到了?地儿,却又见?不到你人,最后不也得折返回来嘛?又怎么说是今夜不回?”
“自然是因为有强者替我拦着他啦?”殷幼狡黠一笑,“世家盟的人托金子澜联系上我,说他们在?烽火北掘了?密道,只需我把引路镜安置好,今夜他们便可以?偷袭魔尊,将雪狼一干大将一网打尽。有横插一脚的人来助我,我怎么能不顺水推舟送他们一回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盟盘根错节,死了?金星菩提,看似是倒了?个稀里糊涂,实则背后又不知藏了?多少隐居的老怪。
魔尊江益渠大刀阔斧地扩张领地,霸占玄清宗与天门台地界,那些世家盟的老怪们再?想隐居的这会儿也该坐不下去了?。
余东羿听出来小狐狸的言下之?意,这是特意埋了?个险境给师尊呢。
话语间,狐狸的机敏一时展露无疑。
魔君师尊(17)
说得轻巧, 事情?的首尾其实远非殷幼娓娓道来的那般容易。
对世家盟的几个元婴老怪而言,莫要说偷袭魔尊,单单只是想隐匿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烽火北便已颇耗费他们一番气力。
魔尊的神识绝非尔尔,今日?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透过金子澜与那小半妖勾兑了三两句, 便?真将江益渠诱骗到了他们提前布置好的禁锢法阵中, 几个老怪都略感惊讶, 又?稍显心虚。
“此时不做更待何时?”一老怪鼓动道, “那九龙灵池一日?被江益渠掌握在手, 你我家族的小辈们便?一日?不得寸进, 凭白蹉跎了修炼进阶的大好年纪。九龙灵池这般神物,即便是不让那些子子孙孙享用, 单只咱自己圈起来, 不也?能靠它延年?益寿,再多活个百年?吗?”
龙脉的利害关系关乎性命修为, 有九龙灵池作饵吊着?,哪怕江益渠再惹人?忌惮, 世家盟对此也?是势在必得的。
另一个老怪终于动?摇,他也?觉得时机正好,此时将魔尊做掉就能拔得头筹, 不至于被世家盟剩余那几个不在场的老怪夺了头彩。
当即时刻, 老怪传声道:“既如此,还请这位老祖莫要留手, 咱们一起下狠招,才能一次把那魔子和他养的畜生制服!听?我暗号——”
“上!”
千钧一发之际, 前脚江益渠恍若浑然未觉一般堪堪踏足院落半步, 后脚五花八门的法宝绝招便?劈头盖脸地朝他面门砸了上来。一时金木水火土各种属性的灵气爆炸交错,竟如同炫彩琉璃一般耀眼夺目。
然而, 一切都在怜霜尊拂袖之间归于沉寂。
“怎……怎么可能?”一老怪目瞪口呆地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那可是吾等倾力一击啊!”
江益渠轻笑一声:“想不到世家盟还能请得动?二位出手?欢迎来到烽火北。”
“嘭!嘭!”
两道爆炸声,细细密密的血雾再次弥散开。
魔尊杀名赫赫,绝非虚假。
在场唯二的两个元婴老怪顷刻间灰飞烟灭。
雪狼闯进屋里寻了一圈,讶异道:“糟糕尊主!刚才的两个刺客搞不好是那狐狸半妖串通来的!想必此时人?已?经走远了。”
江益渠笑了:“他逃不到别处去。”
这世家盟在烽火北暗地下嘻嘻苏苏苏的小动?作不少?,也?不知江益渠是否当真是明知情?况却?有意纵容,待回到宫殿见了余东羿,他张口便?道:“将半妖交出来,本座饶你一次,不计前嫌。”
余东羿恍然无?事发生一般轻笑道:“师尊说的是什么意思?徒儿?不知。”
江益渠上前半步,神识如海啸般笼上去,逼近道:“那小畜生意图借刀杀人?谋害本座,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他遮掩躲藏吗?”
余东羿不答反问:“师尊会为了一只蝼蚁意图杀您的事而勃然大怒吗?”
这男人?明摆着?就是在拉偏架,江益渠果真被他惹恼,怒然冷飕飕道:“既如此,便?休怪本座亲自将人?找出来了!”
余东羿一身宽服缓带,一摊手,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道:“还请师尊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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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原形本就只有男人?手巴掌那么大一只,他嚷嚷着?要与余东羿欢|爱,到最后却?也?没能得到男人?首肯,于是只好在化作狐狸形之后坏心作祟似的跳到男人?胸膛挠他痒痒,正赶上此时江益渠夺门而入——
殷幼一个激灵,盘在了余郎脚腕上,白绒细软的毛发就紧贴着?余东羿的踝骨,那里有他亲手给余东羿系上的脚链一根,与他的腰链成?对,银光溢彩,交相辉映。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江益渠清退闲杂人?等,将宫殿翻了个底朝天,余东羿就袖手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到最后那眼含笑意的目光简直是要把师尊架在火上烤。
“莫再寻了,”到最后,余东羿伸手牵住他,“您找不到的。”
江益渠如鲠在喉,到底也?没甩开他的手,只道:“你总有一万种法子蒙蔽本座。”
“哪里?徒儿?只是怕师尊您冲动?又?在气头上,不小心拔剑吓坏了自个儿?的分神。”余东羿轻轻一拽,便?有如神助般将江益渠拖进了怀里。
怜霜尊修为高?深无?人?能及,想将他一把拽过来除非他心甘情?愿。
“嘶。”余东羿感到脚腕一阵尖锐的刺痛,是小狐狸愤愤张嘴咬了他一口。
真是狡猾,男人?脚腕上还有盘着?一条狐狸,就靠轻飘飘、一掀就能扬起的袍脚遮掩着?,却?在这里上手与他师尊搂搂抱抱。
江益渠听?他倒吸一口凉气,皱眉道:“怎么了?”
余东羿顺势双臂环住他,埋头将鼻翼贴靠在江益渠脖颈一侧,再次深吸气:“徒儿?在奇怪呢,师尊身上常有清冽的冷香,但只是今日?,这香气里莫名有股子酸味。”
江益渠顿了顿道:“若不是你那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有一套的臭脾气,本座又?何须对那小畜生这般在意?”
余东羿眸光深邃,与他相拥试探道:“所以是师尊您有意而为喽?”
江益渠嗤笑一声:“世家盟那几个杂碎不过元婴而已?,他们以为这点小动?作能瞒得住本座?”
脚腕上,小狐狸尾巴抖了抖。
“师尊自是手眼通天,普天之下无?人?能敌,”余东羿神态如常道,“可您眼睁睁放任雪狼将狐狸打?个半死,徒儿?是不敢苟同的。”
江益渠冷然道:“他自情?愿上赶着?挨打?,本座又?能如何?”
余东羿道:“殷幼的修道同书法皆由我开蒙,往日?在沙溪城他常要与我讨教,或切磋剑法,或吟诗习字,像是太久不见洒家,修为功课迟滞不前,殷幼想我想得极了……”
江益渠嗤笑道:“开蒙?自重逢来本座尚未考教你功课,你倒好,居然开始收起徒弟来了?”
“那可别啊师尊,”余东羿讨好地亲了亲江益渠的脸颊,“闹着?玩而已?,徒儿?惯来惫懒,您可饶我一遭。”
江益渠神识一扫便?知余东羿的修为尚且还停滞在元婴初期,不由忧心道:“修为不够,你小心寿数难绵,届时人?顷刻间便?老了……”
“好了师尊,”余东羿亲昵地打?断他,“徒儿?自有分寸,但只求您一件事。”
江益渠道:“说。”
余东羿道:“还请师尊每隔几日?便?让小狐狸来见我一次,徒儿?保证只管教他读书习字、身法剑形,绝不碰他一根手指头。”
凭白将与爱人?相处的时间分一部分出来,江益渠讥讽道:“这对本座有何好处?”
余东羿笑了,暗含深意道:“您不是想为我……吗?”
床榻之间二人?总有些不可言说的私密事。余东羿堂堂一介渣男做尽恶事无?数,过往能在无?数厉害前任那里完好无?损、片叶不沾身,全?凭了他在榻上的一身好本事。
有什么事是落了帘子不能解决的?
同源出自一魂,小狐狸和师尊其实都有咬人?的癖好,只是余东羿先前老觉得师尊冰清玉洁、高?高?在上,这般是折辱了他,故总不肯让师尊和狐狸占据主动?。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要在师尊面前折旋过去,护住小狐狸,少?不得余某人?牺牲一遭,先前他只情?愿让师尊将咬字合起来对付他,便?已?然落了一身梅花点儿?似的牙印,何况今日?得把咬字拆开。
静谧一室内,炉香袅袅,怜霜尊面朝余慎缓身蹲下,手指用力扣住他的大腿前侧,扶稳身形,而后颔首。
余东羿则又?是吃痛地倒抽一口冷气:“嘶。”
刺痛,是小狐狸又?咬了他一口。
那脚腕想必已?经血淋淋的了,余东羿庆幸BUFF蒙蔽了怜霜尊的嗅觉,免于小狐狸被发现在旖旎现场,又?更庆幸师尊只是抽走了他的腰带扒拉开衣裳,不曾将褶裤一剥到底。
一边被狐狸咬,一边被师尊咬,两人?都牙尖嘴利,两人?都骄矜任性,当真是惊险刺激。
只是为了以后能常相见,今日?要委屈小狐狸一遭了。
这么一想,余东羿一边摁住了师尊的后脑勺一边仰头,将那酥麻的疼痛感全?掩饰作了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荒唐模样。
怜霜尊掐着?余慎的大腿前侧,五指紧握用力,陷进紧实的皮肉里,他仰头望见男人?性|感而流畅的下颚线,那里已?然附上一层薄汗——
这是只有他江益渠能见到的一景。
思索间,怜霜尊埋头垂眸,恶意似的更用劲折|辱他,双膝的膝盖骨在不知不觉中贴上了冰凉的地面,由蹲起转为跪下。
一夜未眠。
·
再隔几日?,小狐狸果真气呼呼地跟余东羿摆起了脸色。
“你竟然那样……那样,”殷幼虽化为人?性却?独独留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在外,大白尾巴一摇一摆,甩得毛绒控满心荡|漾,“当着?我的面也?就算了,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余东羿无?奈笑道:“我答应过师尊不碰你,总不能食言而肥不是?”
殷幼霎时满脸绝望地道:“那你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肯与我做那起子事了?”
他前段时间那样心急火燎地要扑到余郎身边,就跟闻了肉味的饥饿豺狼一样,到头来不就是图的这一口吗?
现在余郎不肯与他亲香了,那他大费周折还有何用。
余东羿耸肩道:“或许也?说不定。”
一次只爱一个老婆是余某人?为数不多的好习惯,既重逢前欠了师尊,重逢后又?与师尊这般那般,总得爽爽快快地离别后再寻觅新欢。
魔君师尊(18)
沙溪城边境, 人魔之争前线战场上。
惨叫此起彼伏,血肉横飞,遍地焦土。
半坡村里,邹婶哭得泪流满面, 扑倒在地上, 她已被截断了双腿, 却仍强撑着往前爬。
她艰难地伸出手, 握住了一魔族的脚踝。
“放了!我的!孩子!”
那魔族牛头黑面, 腥牙利嘴, 爪子里正掐着邹婶刚刚诞下的婴孩。
“嗯?”脚下异动,魔族扭头一望, 接着狠狠抬腿将邹婶踢开。
“死婆娘!腿都断了还?能爬!”
“啊啊!”一声惨叫, 邹婶如断了线的玩偶一般砸在泥巴墙上,腿脚皆吊诡地扭曲着, 已然是悄无声息。
“尔敢!”
怒意腾腾的一声大喊传来,随之?如风雷电掣般现?出身形的是一个满脸杀意的半妖。
他的剑上淋漓着鲜血, 还?在滴答落下,俨然是已经斩杀妖魔无数。
“半妖?”那牛头魔族先是轻蔑地嗤笑一声,接着鼓出了眼珠子, 惊愕地望向?半妖身后, “雪、雪狼大人?您怎么来——啊!”
下一瞬间,半妖一剑斩上, 牛头魔族猝不及防,头颅嘭通落地, 血花如喷泉般飞溅而?出, 染红了院落,浇在了邹婶的尸体之?上。
“还?是来晚了一步。”殷幼蹲下, 审视邹婶的尸体,伸手替这妇人合眸。
“啐!”雪狼踏了那魔族一脚觉得晦气,“又是这些下等魔族败坏老?子名声,老?子明明下令说过不准吃人类崽子的。”
“这不是不吃婴儿就能解决的问题。”殷幼冷然道。
少一刻,他已然使出法术在原地刨了个坑替邹婶入土为安,又转身抱起那气息奄奄的婴儿。
婴孩浑身发冷,一脸泪水混着尘土的泥泞稀里糊涂,已然连啼哭的气力?都没有了。
雪狼问道:“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殷幼道:“这里没有邹叔的尸体,他的生父还?在。”
金丹后期神识一扫,果?不其然,殷幼发现?了躲在枯井里瑟瑟发抖的邹叔。
“小半妖?是你!”邹叔被捞上来,仍是腿软跌坐在地,望见那晾在地上的魔族尸体,再看看殷幼和他身后的巨狼,邹叔问道,“你们……这是你杀的吗?我婆娘她,我婆娘呢?”
殷幼讥讽道:“她刚刚生产正需要照顾,魔族一来你却抛下她一个人躲到井里,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问她?”
邹叔抚胸叹恨道:“那能怎么办?那可是魔族,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不多,我哪怕不躲着也护不住我那婆娘啊?”
“我不管你有何?借口,这孩子,你还?养吗?”殷幼将襁褓递给他。
邹叔为难地看了一眼襁褓:“这……刚生出来,又没奶水。”
“我知?道了,”殷幼单手持剑,单手抱着孩子转身,再不看邹叔半眼,只冷冷对雪狼道,“走吧,回营地。”
雪狼看戏似的望了邹叔一眼:“真这样走好?吗?这儿十里八乡都被咱们拿下了,一会儿估计还?有捡便宜的下等魔来扫荡。”
邹叔听了浑身一颤,连忙连滚带爬地揪住殷幼的裤腿:“半妖!不殷大人!求您带带小人,就把小人带到沙溪城里就好?……看在当初我家?收留你的份上!”
殷幼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觑了他一眼:“收留我的婶娘已经死了,她当年给我一口饭吃便凭白挨了你几个耳光,如今我只管将那口饭还?给她的孩子,至于你……呵。”
自生自灭去吧。
殷幼头也不回,甩开邹叔的手便一个腾云驾雾上了高空,转瞬与那巨狼一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邹叔一屁股蹲跌坐在地上,听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妖兽嚎叫由远及近,呆愣愣地望着远天:“仙人?仙人?”
仙人哪管凡人苦,仙人哪管凡人苦啊?
望天良久,抹了一把身上的血泥,邹叔又拍拍裤腿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那枯井走去。
·
殷幼一路冷脸回了沙溪边境的魔族城。
今儿大捷,雪狼乐悠悠地跟在殷幼屁股后头盯着他,开口问:“喂,那孩子你要怎么喂啊?要不老?子从族里借一只有奶的母狼给你?”
殷幼脚步顿了顿,僵硬地道:“多谢。”
他将孩子托付给了雪狼的族人。
回程,雪狼道:“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丧气样子?你家?曜希君不是明天来嘛?走陪我一起喝一杯不?”
殷幼立住,直视他,质问道:“这仗还?得打多久?”
雪狼凝了神,认真起来道:“打到不能再打为止。”
“什么时候世家?盟收手,承认了我妖魔亦然可与人类共处,什么时候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各过各的日子去。”雪狼道。
殷幼皱眉:“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人类的血肉对妖兽和魔族有天然的吸引力?……”
“反过来又何?尝不是?”雪狼道,“你单只看见下等魔族吃那人类的小崽子,没见着我族里多少小狼崽被那几个老?道士拿去炼丹!”
殷幼道:“所以?所谓的和平共处也只不过是无稽之?谈。”
“那怎么办?要不咱就此收手将烽火北跟天门台拱手让人,然后等着任人宰割?不还?是只能继续打着呗?要么就继续打到咱获胜为止,”雪狼龇牙一笑,“要我说被魔尊统治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咱尊主心不脏,手底下不懂事的妖怪们也只不过是偶尔打打牙祭吃个婴儿,生不出什么是非来。换了世家?盟那群牛鼻子老?道可就不一样了,修炼久了的人成了人精,什么恶心事做不出来?”
形势如此,殷幼自知?无力?改变,只静静地听雪狼说了一阵,然后道:“你刚才说余郎明天什么时候来?”
雪狼挠了挠脑壳:“辰时吧,尊主来视察前?线,既有你在这里,想必会把曜希君一道捎上。”
“好?,”殷幼转身道,“我回洞府修炼,有酒明日再喝。”
·
话要从数月前?说起,怜霜尊答应了曜希君的条件,隔三差五放小狐狸崽子来找余东羿修炼,可这俩家?伙一见面便整日地腻在一起,江益渠实在见不惯。
“既想提升修为境界,突飞猛进,不如到前?线去,看看苍生。”
看苍生——
金丹后期再往上,元婴,大乘,分?神,渡劫飞升,想跨过这其中任何?一道坎都需得磨砺意志、解开心结,生老?病死怨憎悔,爱,离别,求不得……
小狐狸生来不曾大悲大喜过,江益渠这是在点他呢。
“我不要,”殷幼不舍地望了一眼余东羿,“我只留在余郎身边便好?。”
江益渠嘲讽他:“即使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半步元婴?”
江益渠仍认为,余东羿都把灵丹给半妖了,小狐狸这么些个日子都没引来天雷,那灵丹喂他不如喂狗。
“嗤——”殷幼朝江益渠龇牙,被余东羿掰着脑袋扭过去。
“嘛,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余东羿对殷幼说,“苍生性命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至轻至贱,至尊至贵……你不是找不着心魔吗?去瞧瞧他们,或许能有一个答案。”
殷幼若有所思,问道:“这些事……余郎也曾见过吗?”
“那是自然,”余东羿道,“生杀离别仇恨苦,早就有在千年前?。”
话及此处,余东羿朝江益渠笑道:“还?是师尊有意带我去瞧的呢。”
曜希君斩杀过的妖兽,皮甲骨骼的灵料加起来曾堆满过玄清宗灵宝库的一座小山。
“可是……”殷幼犹豫道。
江益渠冷冷地瞥了余东羿一眼,对殷幼道:“你要见他,大不了本?座带他到前?线看望你便是。”
怜霜尊金口玉言,话就这样定了。
·
时间一晃数月,怜霜尊确实履行承诺带余东羿来了几次,却总也不让俩人太过亲近,只许他们匆匆说几句话,便草率地将人带走。
来路上,腾云驾雾时,余东羿笑道:“师尊此次要在沙溪边境视察多久?新扩的土地已快逼近沙溪城郊,听雪狼说那儿出了些小岔子,您总得多留几日看看才是?”
江益渠冷不丁道:“什么事是雪狼解决不了的?多留几日给你私会小情人吗?”
余东羿道:“师尊这说的什么话?路途仓促,多留一夜我与师尊您一道在塞外?看看大漠风景、休息休息也是好?的嘛?”
江益渠秀眸一瞥,道:“你惯爱耍嘴皮子。”
话虽如此,当落地被雪狼接驾的时候,江益渠还?是吩咐下去说:“备好?宫殿,今夜留宿。”
雪狼愣了愣,连忙颔首道:“喏!尊主。”
·
入了夜。
夜色正好?,风朗气清,月明高照,大漠寒沙,旷然孤高。
怜霜尊与曜希君皆已洗漱完毕,两人上了同一张床榻。
江益渠只着一件白净单衣,淡淡问道:“同他聊过了?”
余东羿道:“嗯,小狐狸在这儿整日杀敌,昨又斩了一只闯进村庄夺人婴儿的下等魔族,到底还?是孤单了些,除了雪狼都没什么人能说得上话。”
江益渠问道:“他勾结世家?盟设埋伏暗杀本?座,本?座要他去战场斩杀世家?修士,你可怨恼?”
“洒家?倒是没什么意见,”余东羿将双手枕到脑后,高床软枕躺着,望向?床顶道,“那群道士也没几个好?的。事到如今雪狼他们势如破竹,还?分?不清大势到前?线来的,无非只是贪念作祟,要么混点儿世家?盟雇的佣金,要么就指着战场上捡同道的遗财,总归狗咬狗一嘴毛。我看小狐狸也对那群窝里横的乌合之?众嗤之?以?鼻。”
雪狼能打赢是因为狼族齐心协力?,更是因为世家?修士们各家?各派勾心斗角,乱做一锅粥,天时地利人和,想打不赢都难。
江益渠垂眸,似是想到那日九龙灵池的时候,便道:“在天道眼底,你我不过也是乌合之?众罢了。”
“师尊境界高远,”余东羿拍马匹拍习惯了,翘起二郎腿道,“小狐狸却还?只是第一次见这个,他说这世间当真奇怪,有人死了战友哭得哀痛欲绝,甘心豁出去性命为朋友报仇,有人眼睁睁看着妻儿子女受死却只顾自己逃脱,竟是连半滴泪也不流,总之?正迷茫着嘞。”
江益渠道:“你不曾指点他?”
明明连灵丹都掏出去给人了。
“这种事儿当然是让他自己悟更有意思了,”余东羿翻了个身,一手杵着脑袋,侧过来看向?江益渠道,“况且小狐狸不像师尊那么倔性,拿我当心魔痴迷了千年不改,他只不过是馋我身子,该寻的道心还?得到外?边去寻,届时什么魔怔啊迷惘也自然会生出。”
江益渠一巴掌糊上去推开余东羿的大脸:“谁迷你了?”
“哈哈哈,”余东羿朗声大笑,就着师尊的手扯过来咬了好?几口,亲吻他修长得跟似水葱的手指,“是我,怪徒儿不是,是徒儿痴迷师尊已久,还?望师尊见谅。”
江益渠把小狐狸调到前?线来固然有点坏心眼在里头,但总归来讲,到前?线战斗对殷幼突破瓶颈而?言还?是好?的。
当晚,余东羿又抱着师尊颠|鸾倒|凤。
彼时,殷幼正与荒梦争执着。
“还?不上吗?都到这一步了还?愣在这里干嘛?”荒梦焦急地催促道,“去啊小狐狸。”
殷幼徘徊在魔尊下榻的宫殿外?,犹豫道:“余郎说过他不会碰我的,便是到了梦境里他也不一定就情愿……”
荒梦道:“他又哪是不情愿碰你?他是碍于怜霜尊在场不敢碰你!等你入了他的梦,小尾巴尖一撩,小腰一扭,看这姓余的馋不馋你!”
殷幼小声嗫喏道:“要馋也是我馋他才对……”
夜里小狐狸偷偷尾随余东羿到了怜霜尊下榻的殿门外?,果?然发现?余郎推门进了主殿的房门,俩人要宿在一块。
他已经小一年没与人欢好?过了,狐狸性本?淫,一度享受过了余郎给的那般酣畅淋漓的极致体验,再要戒掉余郎转去同他人欢|好?简直难如登天。
总之?现?实正是如此,殷幼是实在难耐,忍不住了,也不管怜霜尊和余郎发现?没有,蹑手蹑脚地来了门外?,想试试那入梦见余郎的法子。
荒梦跃跃欲试,拍着胸脯保证道:“哎呀你就放心吧,入个梦而?已,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老?祖我活完又死了这么多年,还?没被人逮过呢!”
殷幼半信半疑,总之?还?是爬到了两人床榻上的房梁上。
凝视着余东羿英俊的睡颜,殷幼定了定神:“开始吧!”
没一会儿,床榻半边儿睡着的另外?一个人慕然睁眼,眼神炯炯地望着房梁。
荒梦兀然开口道:“糟糕!被逮着了!”
“什么?”殷幼惊惶地想要跃下房梁,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无意中与江益渠那锐利而?冰凉的眼睛对视,灵魂相接。
他们被怜霜尊逮到了,却还?是入了梦。
只不过入的不是余曜希的梦。
睡梦中,余东羿喊了一声师尊,沉沉翻了个身将枕边人抱进了怀里。
一只巴掌大小的白毛狐狸正好?轻盈地落在了他们的床榻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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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此时,三更半夜。
419:【先生,先生,醒醒。】
余东羿:【嗯?】
419:【您的狐狸来了,就在您的枕头边。】
余东羿:【哦豁?】
419:【它想入您的梦。】
余东羿:【那挺好?。】
可以?久违地做一个香|艳至极的rua狐狸美梦。
419:【没入上,入了怜霜尊的。】
余东羿:【那就更刺激了。】
419:【保守起见我多嘴一句,请问您要买个道具进到怜霜尊的梦里瞧瞧吗?】
当然!余东羿微笑:【你是懂我的,宝贝。】
419:【叮!一次性入梦道具“哦我的乖枕头原来你在这里”兑换成功!扣除经验值5!当前?经验值余额:855】
当时江益渠的脑袋离余东羿的腹肌只有0.01毫米,人家?刚把小狐狸诓骗进自己的梦境里还?没醒,睡得一副沉静模样。
余东羿扒拉开胸口的衣裳,一把师尊的头摆在自己的腹肌上,就跟着沉沉睡了过去。
魔君师尊(19)
玄清宗在山巅之上, 延着层叠拢翠的山峦东拐西绕,有?一处偏僻静谧的小洼谷。
那山谷四围生长着连片的垂丝海棠树,一条由谷出城的小径之上,有?一小间?酒舍, 酒舍里卖得最好的是?海棠花酒。
这茅草顶、竹板凳的酒舍里人不?多, 一位老妪做掌柜收钱, 一青壮年小伙儿做小二沽酒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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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江益渠第四次停留在此处作客了?。
“许久不?见, 今儿还是?老样子?”
小伙儿臂膀坚实, 一甩手臂将褡裢挂在肩上, 扛起竹编的茶几?蒲团便搬到树荫下?。
“嗯。”江益渠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只沉声微微一颔首, 一掀袍角盘腿落座, 恰当?正好落座在小伙儿给他?摆的蒲团上。
少顷,一旁的矮竹桌已然?摆好了?一壶清冽的海棠花酒。
清风徐徐, 他?听见小伙儿爽朗地笑着问说:“又是?迷了?路,所以不?小心从这儿路过?”
“没, ”江益渠难免有?些?窘迫地道,“今日来采药。”
他?已经用迷路的借口搪塞了?小伙儿三次。身为玄清宗掌门的嫡传弟子,江益渠自幼受人敬仰, 只顾着温习练剑。好好一个天之骄子, 自然?学不?会怎么撒谎骗人。
单只是?这迷路的幌子便已经被他?用烂了?,幸好那小伙儿从来只是?笑嘻嘻地一口带过, 不?曾把江益渠的心事戳破。
此时小伙儿亦然?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哦?那可有?采到些?好的?听婆婆说这山谷再往里走常有?仙人踪迹,想必灵丹妙药也不?少了?。”
江益渠眼睛挪不?开地望着小伙儿的脸颊, 只道:“是?有?一些?, 若你想要,我?可以……”
“大余!来沽酒来了?!”
说话间?, 茅舍里忽然?传来一声拉长了?的老太呼唤,是?婆婆叫小伙儿去忙事。
“抱歉客人,”大余弯弯眉眼安抚地朝江益渠道,“好药还是?请您自己留着了?,若您有?意与我?做好友,不?妨稍待一阵子,隔几?日过来品品我?新做的甜糕?”
江益渠愣了?愣,忙说:“好,我?来。”
·
又过了?几?日,江益渠按捺不?及逃了?门派的早课,趁着朝阳雨露就御剑奔了?过来,快到酒舍时他?收起剑整理了?一下?衣冠,而后才顺着小路步行到那处。
茅舍里仿佛又传来嬉笑打趣的声音,今天仍有?客人,那客人与大余俨然?是?相谈甚欢。
江益渠耳聪目明,只听大余轻声推拒了?两句,就抽身朝他?这处而来。
还是?庇荫下?的小茶几?,一碟小花糕端上,精致讨喜。
江益渠尝了?一口,不?腻不?齁,清朗脱俗,入口即化。
吃过花糕,紧接着一盏清茶盛上,甚合心意。
江益渠抿了?茶,抬眼只见大余笑眯眯地盘腿坐在一边,杵着腮帮子看?他?,不?由挑眉道:“你不?问我?味道如何?”
大余道:“瞧您连吞三个,想必定是?好吃极了?。”
江益渠稍显窘迫,一口茶盘旋在喉咙,那大余又道:“下?次您来草药路过,我?再为您做些?新品。”
江益渠问道:“你与其他?的客人也会这样?”
“当?然?不?,”大余眨了?眨眼朝他?道,“萍水相逢哪及心照神交?是?我?观您面相和蔼,总不?知不?觉想亲近着您一些?。”
江益渠道:“我?观你谈吐亦不?似乡野村夫之人,缘何宁肯一身粗布短打埋没在此处?”
“那您可就猜错了?,”大余笑道,“我?的的确确是?一个乡野匹夫,如假包换,您若不?信,大可摸摸我?手上有?几?个茧子?”
小伙儿玩笑似的将双手递上来,江益渠鬼使神差地触碰了?他?的手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摩挲起来。
这是?握斧头劈柴的茧子,那是?酿酒搬缸的茧子……他?的小臂肌肉虬结却并不?狰狞,他?的臂膀、胸膛,流畅的线条衬着小麦色的皮子包裹着那健壮的身躯,只可惜被粗麻衣盖住。
他?握住他?的手摸得太久,以至于小伙儿疑惑地看?了?江益渠一眼:“客人?”
“咳咳,”江益渠回神一般猛地缩回手,只感觉掌心空落落的,而后掩饰般地说,“你每日砍柴要砍多久?”
大余一想便道:“不?多,小半个时辰吧。”
江益渠问道:“劈柴时你也穿的这身吗?”
“那倒不?是?,”大余坦诚而直白地道,“我?总弄一身汗,凭白把衣裳弄脏了?可就不?好,所以常穿条裤头便干活了?。”
简明直白的话却听得江益渠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他?没法按捺住自己肆意潜滋暗长的旖旎遐思,冷不?丁问道:“若我?想看?你劈柴何如?”
大余一愣:“可今儿柴都已经劈好了?,客人您……”
“你家的酒买两文钱一碗,我?花二两银钱买你劈柴,”江益渠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在说什么胡闹的话,却偏生停不?下?来,“木头没了?我?可以去给你弄,只要你肯……在我?面前……”
大余这人奇怪得很,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不?见他?动怒,也不?见他?懊恼。寻常任何人见了?他?都忍不?住想与他?多说两句,随便说什么他?都能接上。且他?话里话外的语态,那真诚的神情总让谁见了?都觉得心里熨帖。
江益渠故意说出这般刁难的话,一方面是?私心邪意作祟,另一方面也想惹惹大余,心中蠢蠢欲动着想瞧见这小伙儿恼怒脸红的生动模样。
未曾想,这家伙竟然?真能接得上他?的话,不?恼不?怒,更像是?全然?不?意外一般,只温和地朝江益渠摇了?摇头,笑道:“客人大可不?必如此,您若想看?,只需每日来早一些?到茅舍的后院里找我?便罢,一日两日,总有?您看?腻烦了?的时候。”
又岂会腻烦?他?那般别有?深意的话语简直像猫爪一般挠得江益渠心痒痒。
平日门派功课繁重,或打坐,或布阵,或听课,江益渠都聚精会神。
如今一想到能在任意某日的清晨到山谷间?与一虎背熊腰的山野匹夫私会,任他?来去自由都随他?心意,江益渠反倒是?静不?下?心来了?。
于是?他?日复一日地御剑飞往那山谷,不?辞辛劳,每次都心潮澎湃。
有?时江益渠能望见男人挥洒着汗水在曙光中鼓劲发力?,腰肢牵动浑身最后带动斧头,将木头咔嚓劈裂,那饱满的背部肌肉一鼓一鼓,如生机蕴含于其中勃|勃|跃动。
有?时他?又正好撞到男人已结束劳作,刚刚汲起一桶清凉的井水,就立在井边,提起桶任由那水自上而下?地浇下?,哗啦作响,水流划过他?的腹股沟,浸湿了?男人仅有?的一条裤衩,勾勒出骇人的轮廓。
江益渠去的越勤,便愈发魔怔。
有?时他?猜想大余或许是?在有?意勾引他?,迷得他?茶饭不?想,乃至于耽误了?功课,可一转眼再见那家伙,所有?的克制、谨慎又统统烟消云散了?。
那日,江益渠再次旷过早课,掌门在他?启程去往山谷的途中用拂尘拦住他?。
掌门道:“你要去往何处?”
江益渠沉默以待。
掌门叹息一声:“唉,你也到了?该渡心劫的年纪。”
江益渠问道:“师尊这是?何意?徒儿不?知。”
掌门道:“那人你可喜欢?”
江益渠答不?上来,问道:“何谓喜欢?”
掌门道:“你可想把他?留在身边?”
江益渠毫不?犹豫地道:“想。”
掌门宽慰地笑了?:“既然?喜欢,那就带回来吧,凡世蹉跎,最好教?他?修炼少许,磨凭白少了?许多朝夕以对的光阴。”
江益渠听言心中若有?所思,待他?再到酒舍时俨然?已日上三竿。
不?寻常的是?,酒舍里了?无一人,桌椅仍收拢作一堆,不?曾摆开,更没了?那大嗓门的婆婆和笑口常开的健硕青年。
江益渠绕着山头盘旋了?许久,才在神识寻觅之下?窥见了?青年。
“客人?您怎么来了??”
大余正对着一处坟包静静站立,无奈地朝江益渠拉下?眼尾道:“婆婆今晨时去了?,寿终正寝。”
江益渠道:“节哀。”
大余道:“当?年婆婆收留了?我?,她说想开酒摊子,让我?替她打理,顺道送她一程。”
江益渠道:“如今你做到了?。”
大余朝坟头倒了?一壶婆婆最爱饮的海棠酒,沉默不?言。
良久,江益渠问:“将来可有?何打算?”
“不?曾,但大抵是?要往山外瞧瞧去了?,”大余摇了?摇头,忽而转身朝江益渠温和道,“……只是?不?知客人能否买我?些?旁的,接济我?一阵,好让我?周转过了?刚出山谷的这段日子?”
毕竟也让客人白看?他?不?穿衣裳白看?了?许多日子了?,大余有?自信能从这位常客钱袋里抠出来一碗饭吃。
“好。”江益渠几?乎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了?,又因一口应下?应得实在是?太快,江益渠问道,“只是?我?有?两个要求,你需得遵守。”
大余道:“请讲。”
江益渠道:“第一,告诉我?你姓甚名?谁。第二,莫要再称我?为客人,你可以唤我?师尊。”
余东羿听言,含蓄地弯了?弯眉眼,拱手行礼,而后眸光如火一般与江益渠对视道:“余慎余东羿,见过师尊。”
自那一日偶遇于垂丝海棠间?,痴迷后流连忘返,最终以一种近乎荒唐的做法收了?这徒弟,江益渠便觉得他?此生的大梦要开始了?。
魔君师尊(20)
殷幼入了江益渠的梦, 梦境便从这时?起。
江益渠将乡野中卖酒的壮汉拐回?了玄清宗,给他一间洞府,又替他布置了床榻。
“师尊用心了,”余东羿欣然地望了望桌椅陈设、茶几屏风, “真不知要如何报答您是好。”
青年咬字用词间的语气似是由衷感慨又像在亲密暗示, 江益渠忍不住轻咳一声:“无须在意这些, 你?好好修炼便是, 有任何难处, 只管来寻我?。”
事实上不用余东羿主动寻他, 不消几日?,江益渠便自顾自地又凑过来。?
彼时?余东羿正在扎马步, 修炼引气入体。
“师尊, 您有事?”
江益渠轻咳一声道:“无妨,为师来看看你?练得如何。”
青年憨憨地挠了挠头, 只谦逊道:“徒儿愚钝。”
江益渠又见他穿的那身短打,仿佛仍在山中一般, 薄薄的麻布衣绷紧贴着结实的臂膀肌肉,若此处不是在玄清宗内,想必青年又要褪去?上衣, 像曾经劈柴那样赤|裸|着上身满身是汗了。
“过来, 让我?看看。”江益渠忍不住开口,待青年顺从地立到他面前, 便将一掌抚上青年的小?腹——丹田。
“这般吐息不对,”江益渠皱眉道, “我?给你?的入门功法呢?”
余东羿讪讪笑?了笑?:“勉强看了些, 但总觉着有些摸不着道,到底是要如何吐息的, 师尊可否能教教我??”
上好的亲近徒弟的饵就?递到嘴边,江益渠局促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生平头一次如此做贼心虚。
他道:“用腹部来呼吸,尽可能深长绵密,你?听……”
风吹草动,万物滋长,江益渠故意让余东羿凑近过来,两人鼻翼之间仅相隔一息的距离,忽然,他听见青年说:“师尊身上好香,是滴了什么香露吗?”
江益渠耳根一红后退半步,别开脸说:“诵经时?染上的炉香罢了。”
余东羿笑?道:“徒儿生那么大,却还是头一次闻见如此雅致的味道,想必能留在师尊身上的也?定然是不一般的香了。”
男人既这么说了,隔日?,江益渠便带了几盒师长赠他的醉棠香来。
小?红菱盒一个便价值千金,更不提其中那清心明目的香料价值几何,江益渠将它们全给了青年。
“多谢师尊,”青年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迷人,“您能将徒儿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徒儿感激不尽,只是怨徒儿愚笨,昨日?只忙着闻那香味,竟然不曾感受师尊您的吐纳气息。”
江益渠嗔斥他:“分心!”
小?一刻,他又道:“罢了,重新再体悟一番也?无妨。”
“那便要又一次谢过师尊了,”青年嗓音低沉道,“外头小?云台风大,不知师尊可愿与徒儿一道进洞府?”
顺水推舟的,二人紧挨在了榻边。
一旁是袅袅升烟的香炉,另一旁供人静心打坐的蒲团,他们顺理成?章地吻作一堆,呼吸交融,不知今夕是何年。
再出?洞府,已然天明。
这师徒之间禁忌,自然不由外人道也?。
殷幼依附在江益渠身上,只能默默地守望着怜霜尊梦境回?忆中的余郎,那爽朗的、温柔的、来者不拒的男人在面对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师尊时?,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轻蔑。
江益渠爱极了被?男人笼罩在身下?、居高临下?的俯视时?的那种刺激感,胸膛心脏狂跳,仿佛惶惑时?中了一种叫人意乱情迷的蛊|毒。
徒儿随口说了一句那醉棠香诱人,江益渠便眼巴巴地将珍品送上。
徒儿筑基期要前往仙魔大会,江益渠便费尽心思?替他铸剑,几经周折终于炼制成?了一柄扶光剑。
徒儿结丹遇到了修炼瓶颈,江益渠不惜身受重伤,从熔岩深海之渊夺回?了一颗大乘期妖兽内丹,赠给徒儿。
作为回?礼,他得到了青年的一个吻。
洞府中,师尊伤痕累累,脱力?似的跌坐在地,那青年徐徐走来,俯下?身,只掐起师尊的下?颚深吻了一口,便顺手拿走了妖兽内丹,轻描淡写?地说:“谢谢师尊,徒儿甚喜。”
在那之后,余东羿顺利结丹,江益渠养了半个月的伤。
“慎儿,慎儿……东羿……”
这位怜霜尊惊才艳艳,却总喜欢在做的时?候搂着徒儿的脖颈哭起来。
被?岁月雕琢得愈发?成?熟的青年淡淡一笑?,只随意沉声问:“师尊心悦我?吗?”
江益渠抬腿盘住他干练精壮的腰肢,像蟒蛇盘住猎物,又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他满腔的爱意无法遏制地盈满,倾泻溢出?。
“心悦你?……慎儿,为师……心悦于你?。”
“好师尊。”
青年一连串的夸赞接连不断,仿佛是哄孩子一般玩味的打趣,他说着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又胆大包天地将师尊当玩偶一般举起捧在怀里。
那段日?子对江益渠而言是弥足珍贵的一段甜蜜时?光。
然而种下?的因终究还是会酿成?罪果。
江益渠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将熔岩深海之渊闹了个天翻地覆,刹那间妖魔震怒,仙门百家不堪其扰,闯上了玄清宗找掌门讨要个说法。
“刚封了尊的新秀又怎样?这般不识好歹,连深海之渊的妖兽都敢惹了。”
“那可是开了灵智的老怪物,江益渠倒好杀了一个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苦了我?们这些靠海为生的宗门。”
“荒唐!真是荒唐!江益渠你?知不知道你?惹的这般动静究竟害死了多少同僚!”
熔岩深海之渊下?的大妖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怜霜尊冷不丁杀了个大乘期还夺走了人家的内丹,简直像是往静谧的深潭水中嘭通投进了一颗巨石,水溅三尺。
那群修士越说越起劲:“你?杀得了大乘,那怎么不再多杀几个,干脆把海底作乱的妖魔一次性都扫荡个光!省得我?们受这些池鱼之灾!”
“是啊!既要耍威风,就?少甩下?一屁股烂摊子给我?们!咱们的洞府、灵田可全都被?那群海底妖魔给毁了!依我?看,玄清宗大弟子害咱们损失了多少,咱们今天就?该从玄清宗找补多少回?来!”
玄清宗地灵人杰,仙珍灵植无数,早有人眼红不已,此时?众人围堵在天门台上,便有几个蠢蠢欲动的趁机作乱,试图趁人不注意从玄清宗分一杯羹出?来。
“嗯?”
江益渠冷眼一瞥,长剑直比上了那引发?骚乱之人的喉咙,不多不少,正好割出?一条血丝。
“喝——”为首者张皇不已,却连吞咽一口唾沫都不敢,只倒吸一口凉气。
场面霎时?间平息下?来,众人僵持在当场。
“怜怜怜……怜霜尊,你?敢乱杀无辜!你?身为玄清宗首徒,名门正派不是最讲究大义?了吗?怎么?说不过我?们就?开始做贼心虚了么?”
江益渠嗤笑?一声:“呵,你?以为本座稀罕那点儿名声?”
他是从不乱杀无辜,可这些逮着由头便想来玄清宗死皮赖脸闹事、妄图偷占便宜的人有多少是无辜的?
“阿渠,”情势一触即发?,还是掌门即时?喊停了他,捋了胡子叹了口气,“唉,各位,实属抱歉,深海之事由我?玄清宗负责,我?等自会派出?弟子扫清上岸寻仇的妖魔,各宗门世家如有缺损的,也?只管报上名录来,我?玄清宗自会赔偿。”
“师尊!”江益渠颇不赞成?地喊了他一声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玄清宗居于九龙灵脉之首,自有责出?一分援手,”掌门语重心长道,“话及至此,众弟子听令,送客。”
“是!”
事后,江益渠头一次不依不饶地跟随掌门一路到了九龙灵池。
灵池之上碧波荡漾,冥冥中仿佛有神灵谛听。
一湖如镜,江益渠靠灵力?依托悬浮于湖面一寸之上,不曾牵动一丝波澜。
掌门垂眸,望向江益渠脚底的倒影:“终于,你?的修为也?胜过于我?这个老家伙了吗?”
“师尊,”江益渠直抒胸臆道,“那些人不过是趁乱起哄的乌合之众罢了,为何不允许我?一剑逼退他们?”
掌门语重心长道:“灵石草药乃身外之物,蝇头小?利,不足挂齿,而你?一剑却价值千金。”
此次是玄清宗出?头,毫无怨言地替江益渠担下?了这一番责任。
江益渠沉默了,思?索良久后转而道:“师尊引我?来此处,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你?素来机敏,”掌门缓缓一笑?,“你?那徒弟也?是个有天赋的。”
江益渠道:“师尊要说的,可是与我?心魔有关?”
“是也?不是,”掌门意味深长地注视他道,“心魔,情劫,那是你?要渡过的难关,这世上还有些事在那难关之后……”
“为师没法活得比你?更久了,”掌门和蔼一笑?,侧身,让出?了那九龙灵湖的一番开阔湖景,“可得先跟你?好好交代交代。”
·
那一日?深谈过后,江益渠似有所悟,又似乎愈发?深陷迷惘,然而这一切都在他与余东羿日?复一日?的交缠之中渐渐潜藏于迷雾里了。
慎儿
说想要昆仑的雪莲,他去?采。
慎儿说想寻一处漫山开满垂丝海棠的洼谷,他去?种。
有宗门的弟子钦慕余慎风姿来邀好,他瞒着余慎将那弟子悄悄调走远离。
终于,余慎顺利结丹,到了元婴。
像恶魔的低语一般,徒儿俯身附到他的耳边,轻声笑?道:“师尊上次送的内丹实在很好,只是不知可还有旁的大乘期妖兽,能否拜托师尊帮我?杀一两只来?”
内丹,他要高阶妖兽的内丹,修为越高越好。
徒儿渴求得越多,江益渠便越是忙碌,越是整日?满身遍体鳞伤。
血见得多了,他的杀招变得不择手段,每次江益渠疲于奔命从千里迢迢之外赶来,带着他百般费劲心机终于夺得的内丹,献给徒弟,都会收获那青年真诚的拥吻与爱护。
渐渐的,与余慎的肌肤相亲仿佛成?为了一种奖励。
有一日?江益渠在斩杀妖兽时?不小?心失手,险些喋血。
他磕磕绊绊地御剑回?到洞府,跌坐在小?云台旁,许久,才见眼前青年的脚。
“慎儿,”江益渠累得没法抬头了,只伸手虚弱地喊了一声,“扶我?……”
“内丹呢?”青年温和地开口打断他,又伸手在江益渠身上摸了一圈,“师尊今日?败了呀?”
江益渠道:“那家伙……断尾求生逃了,它受了重伤……想必也?活不了多久。”
“那真是辛苦师尊了。”青年神色如常,一把将江益渠打横抱起,一路抱进洞府,摆在床榻上——
却不曾如往日?般悉心照料他,替他褪去?衣裳,备好热汤,擦洗,上药。
“您且在此稍微等一等,徒儿去?去?就?来。”青年浅笑?着,朝江益渠问了那妖兽逃窜的具体方位,而后转身御剑离去?。
过了良久,久到江益渠已打坐复原了大半内伤,青年才姗姗来迟。
不意外的,青年带回?来了那颗被?江益渠逼至绝路最终侥幸逃生的妖兽的内丹。
“师尊已然大好了?”青年探了探江益渠的丹田,江益渠毫无芥蒂地任由他抚摸小?腹,“看来伤得不重,又或者……是用了掌门给您的好药?”
江益渠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答反问道:“你?得了那么多的高阶内丹……是有何用?修为也?不曾见涨……”
单凭江益渠给余东羿的妖兽内丹数量,怕是连一个大乘修士都能灌出?来了,可这人至今却仍只停留在元婴初期。
“徒儿情愿收藏这些,师尊不乐意了吗?”
江益渠一愣:“我?……没……”
那妖兽确实是江益渠鼓鼓气再逼自己一把就?能追到的,他只是这些日?子疲于奔命,实在有些……累了。
余东羿适时?收回?手,起身打断他,冷冷道:“既不想再帮徒儿,就?请师尊回?去?吧,今后也?不要再来这处洞府了,那海棠花谷徒儿也?自然不会再踏入一步。”
419:【渣渣!】
说的真是钻心的话,江益渠急慌了,一瞬间爬起来使劲牵住余东羿的手:“不!别!慎儿,为师,为师乐意的……”
徒儿住的这处洞府,他亲手布置的那处海棠花谷,两处都是二人亲密狎|昵的美好回?忆只所在,江益渠舍不得这些地方,更舍不得余东羿。
高阶妖兽的内丹而已,斩杀妖魔既能除魔卫道,又能精进剑法增益修为,更重要的是还能讨得徒儿的欢欣,江益渠没有理由拒绝。
余东羿笑?了,转身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江益渠的手,后退半步:“慎儿今天累了,师尊若想要更多一些,不妨明后天再来。”
记得带上他喜欢的妖兽内丹。
这样师尊就?会得到他需要的卿卿我?我?与耳鬓厮磨。
余东羿:【我?图财,他图色。师尊出?高价值兑换品,徒弟卖力?干活攒积分。公平交易,哪里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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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慎当真是把他拿捏得透透的。
江益渠再无心多想,只一味地奔着最危险的妖兽所在之处而去?,哪里有异兽凶悍、九死无生的传闻,他就?出?现在哪儿,然后披着一身淋漓滴血的衣袍走出?来。
单只是为了盲目地留住徒弟,为了余慎一展笑?颜,为了那人在他伤时?极近熨帖的关怀呵护,为了与青年楚梦云雨,江益渠便已然竭尽全力?,无暇顾及这修真界的暗流涌动。
直到有一日?,不再是那些趁火加柴的乌合之众,而是仙门百家的几位举足轻重的大能联合寻上玄清宗来时?,江益渠才如梦初醒。
“玄清宗江益渠搅弄风雨,惹得全修界怨声载道,妖魔狂舞,我?等今日?前来,请掌门务必给个交代!”
在如此之短的一段日?子里,妖魔界的高阶者尽数被?怜霜尊斩于剑下?。
没了那么多大头头镇着,下?头的小?妖们霎时?间群情激昂起来。
更有物伤其类,眼睁睁瞧着那么多高阶妖兽没了,其余妖魔们也?过得心惊胆战,对人类的仇怨也?愈发?深了。
一时?间,过往数千年维系的人与妖魔之间的平衡被?猛地打破,低阶修者死伤不计其数。
江益渠惹了众怒,玄清宗里也?有不少长老不再耐烦替他收拾烂摊子,联名请愿道:“还请掌门废除怜霜尊尊位,降其修为,将此子逐出?宗门!”
妖魔数万万,要倾尽全仙门百家之力?斩杀妖魔难之又难,况且谁也?不愿意凭白空耗这个力?气。
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以怜霜尊作牺牲品,才能以此来换取妖魔信任,重新与现存的大妖们谈判,换得平民百姓和低阶修士的一片清净之地。
掌门捋了捋胡子道:“这……恐怕不行。”
“玄清宗乃当世第一大派,此子不顾大局四处犯下?杀戮,丝毫不为天下?和平考虑,实乃祸端,掌门总不至于为了包庇一个天赋好的徒弟就?这般含糊其辞吧?”
话都逼到这个份上了,老头子掌门一摊手,耸肩笑?道:“各位说的是,可你?们要老朽废了阿渠的修为,这老朽哪儿打得过他啊?既是各位的提议,要不你?们来打?”
江益渠就?静立在云霄一端,冷冷俯瞰众人。
掌门一言既出?,众人一片嘘声,忽而一人战战兢兢道:“玄清掌门,您可莫要诓骗我?等啊!众所周知您是全界第一人,怜霜尊是您的徒弟,哪儿有师傅打不过徒弟的道理?”
掌门笑?了:“话是如此,老朽斗胆问诸位一句,在座不乏元婴强者,敢问这几位元婴可能勘破老朽修为?”
一元婴老道摇头道:“不曾。”
其余元婴也?纷纷附和:“掌门修为精深。”
“这就?对了,”玄清掌门和蔼一笑?,平和地说道,“老朽也?已看不透阿渠的神识几何了。”
换言之,江益渠的修为也?已远在玄清掌门之上。
众人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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