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更
绝大多数的女子都不会在男子面前提到出恭, 尤其是心仪的男子。
田雨问第一次时,陈安如已经有些不虞,她装作没听见, 结果田雨又问了一次。
陈安如可以肯定田雨是故意的, 她在替顾明月为难她。
不过是齐家的表小姐,她也太放肆了些。
陈安如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田小姐, 我们似乎不太熟。”
“是不熟,”田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想提醒陈小姐,憋久了不好。”
憋久了不好……
田雨怎么敢当着宁王的面对她说这种话。
陈安如苍白的脸色都被气得红润了起来,她看田雨的眼神里饱含怒火:“田小姐,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你为何要这般羞辱我?”
“我羞辱你?”田雨急得脸都红了:“陈小姐,我没有羞辱你。我娘亲会些医术,是她告诉我的, 憋尿憋久了真的对身体不好, 我是好心才提醒你的。”
憋尿……
陈安如气得头晕眼花, 腿一软, 差点跌倒, 幸好丫鬟及时将她扶住。
丫鬟知道陈安如的心意, 看向沈亭:“王爷,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们小姐?”
田雨疑惑,一脸小心地问:“都说了我没有欺负你们家小姐,再说了, 宁王爷与你家小姐无亲无故, 你向宁王爷告什么状?”
丫鬟噎住,想说什么沈亭已经撇下她们走了。
沈亭一走,田雨可不敢一个人面对陈安如这对主仆。
别看她面上没啥, 其实心噗通噗通的,像是要从口里跳出来了。
不多管闲事一向是她人生准则,何况是深受康平长公主宠爱的陈安如,可郡主帮了她,她不能视若无睹,所以她鼓足勇气走了出来。
虽然宁王瞧着并不把陈安如放在眼里,但田雨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郡主。
可是等她刚回到甘泉宫,宫宴就开始了,郡主身边围满了高门贵女,她不敢上去,想等郡主一个人的时候她再过去,只是直到宴会过半,她也没有等到郡主一个人的时候。
若今晚找不到机会与郡主说,她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郡主。
田雨低着头,有些烦躁,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田小姐。”
田雨抬头,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她立即站了起来:“怎么了,是郡主找我有事吗?”
半夏对齐家人没啥好感,可见田雨这模样,不禁弯了下嘴角:“是,郡主请田小姐过去说话。”
齐夫人又惊又喜:“既是郡主邀请,你就过去吧。”
那边这么多人,不适合把事情告诉郡主,她也有点怕,可是这是郡主第一次邀请她。
田雨犹豫了下,到底遵从心意走到顾明月边上。
宫人上前加了椅子,田雨刚坐下,就有女子问她:“郡主的这个香包是你做的?”
田雨认识这位小姐,苏家小姐苏灵,是郡主最要好的朋友。
她点点头:“是我做的。”
“你做得也太好了吧,”苏灵感叹道:“我刚才想从郡主这儿抢走,她说是你送的,不肯给我。”
田雨感觉到苏灵散发的善意,悬着的心安了安,嘴角轻轻扬起:“苏小姐喜欢我送你一个。”
“可以吗?”苏灵惊喜道:“会不会太麻烦?”
田雨摇摇头:“不会,我动作快,要不了多久就做好了。”
“那就幸苦你了。”苏灵道:“这里面的香料也是你自己调制的吗?”
田雨点点头:“我母亲会些医术,对香料也有所涉及,我跟着她,耳濡目染,不自觉就学会了。”
苏灵赞叹:“你好厉害。”
田雨脸微微发红:“比不上苏小姐和郡主。”
“谁说的,”苏灵道:“你也别苏小姐苏小姐的叫了,我听郡主说你比我们小一点,就叫我一声苏姐姐吧。”
田雨脸更红了:“苏姐姐。”
苏灵对顾明月感慨道:“好单纯的小姑娘。”
顾明月听笑了:“说得像你七老八十了一样。”
“大一点也是大,”苏灵从头上取下一只玉簪插到田雨的发髻上:“你既喊我一声苏姐姐,我也不能让你白喊。”
齐家不是有底蕴的家族,齐夫人的娘家田家就更不用说了,田雨的打扮不寒酸但和苏灵等人比起来着实是简单了些。
田雨分不清东西的好坏,但能让苏灵戴在头上进宫赴宴的必定差不了,无功不受禄,她忙不迭的推迟。
苏灵拦住她:“不过一根簪子而已,田妹妹不收,那我也不要妹妹帮我做香包了。”
田雨为难道:“可是这太贵重了。”
“你亲手做的香包就不贵重了?”苏灵莞尔:“东西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你若真心把我当姐姐就收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田雨只好收下,结果顾明月又褪了个镯子给她:“苏灵的你都收下了,我的你不收?”
田雨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笑得甜甜的:“多谢郡主,多谢苏姐姐。”
“你刚才一直在看郡主,是不是有话要跟她说?”苏灵道。
正是因为见田雨一直往这边看,她们才把人叫过来。
“是有点事,”田雨小声说:“不过这里人太多……”
顾明月道:“那出宫的时候我们一起走,你再告诉我。”
这是最好的了,田雨正要点头,忽然一位小姐走到她们面前,怒气冲冲地对顾明月道:“端阳郡主,你究竟想怎么样?”
顾明月茫然:“什么我想怎么样?”
“这些年来,安如已经尽量避着你了,对你多次忍让,就怕你不高兴,可你这次也太过分了。”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她站了起来:“孙雪,你把话说清楚,陈安如怎么忍让我了,我又怎么过分了。”
就在这时,陈安如匆匆而来,她拉住孙雪就跟顾明月道歉:“郡主对不起,孙雪是误会了一些事情。”
说完她就硬拉着孙雪离开。
“慢着,”顾明月道:“话都没说清楚,走什么走。”
孙雪正在气头上,让顾明月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她把陈安如拉到身后:“说清楚就说清楚,长公主殿下愿意宠着安如是安如的福气,你不得长公主宠爱是你不讨人喜欢,你怪安如做什么?”
顾明月笑了:“是,我是不得我母亲喜欢,可我对陈安如做什么了?”
孙雪指着田雨:“你敢说你没让她为难安如?”
田雨急得脸都红了:“这件事与郡主无关。”
顾明月明白了,田雨和陈安如发生了摩擦,见田雨和她们坐一起孙雪便以为田雨是受了她的指使。
她们起摩擦了顾明月信,可要说田雨去欺负陈安如,打死陈安如她都不信。
“郡主,”田雨生怕顾明月信了孙雪的话:“我没欺负她。”
陈安如也在不断地拉孙雪,她刚才之是和孙雪抱怨了几句,哪里知道孙雪气上了头,要找顾明月替她打抱不平。
“孙雪,”见拉不走孙雪,陈安如也生气了:“你再不走我走了。”
孙雪感觉到陈安如生气了,她十分不解。她是在替她出头,她生什么气。
“陈小姐,”田雨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不如我们把话摊开了说。”
苏灵感觉到田雨在颤抖,她握住田雨的手:“有郡主在,你别怕。”
牵扯到田雨,齐夫人也过来了。
她知道田雨不可能去欺负陈安如,便道:“小雨说得是,把话摊开了说清楚。若她真得罪了陈小姐,我一定不轻饶了她。”
陈安如越发慌了,她看了眼丫鬟,丫鬟会意,偷偷溜走。
顾明月知道陈安如的丫鬟是去找康平长公主了,那又怎么样,今儿个就算皇上来了,她也要分个是非黑白出来。
“你说吧,”顾明月对田雨道:“照实说即可。”
田雨点点头:“开宴前我去了趟恭房,回来时在路上遇见陈小姐在和宁王爷说话。”
顾明月眉梢一挑,竟与沈亭有关:“去把宁王请来。”
“我看宁王爷似乎无意和陈小姐说话,但陈小姐一直把路拦着……”
陈安如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把路拦着?”
田雨道:“总共就那一条路,你站在路中央,难道还想让王爷靠边走吗?”
沈亭是亲王,而陈安如只是一个白身,哪有沈亭靠边走的道理。
陈安如噎住,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
田雨继续道:“我想着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就问陈小姐是要去恭房吗,怎么还不去?”
“陈小姐一开始没理我,后来宁王爷准备离开,陈小姐出声叫住宁王爷,似乎不想宁王爷走,我就又问了一遍,还告诉她憋尿不好。”
“噗呲……”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她和她丫鬟就生气了,说我欺负她。”
田雨说得简单但该说的都说了,在场的谁都不是傻子,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看陈安如的眼神都变了。
“我今儿个算是明白什么叫倒打一耙。”
“陈小姐,你和宁王爷又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一直不让人走是怎么回事?”
……
孙雪都听懵了,这跟她从陈安如嘴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陈安如说她偶遇宁王,只简单打了个招呼田雨就上来问她怎么还不去恭房。
她扭头问陈安如:“安如,她说的是真的?”
田雨抢着道:“当然是这真的,我可以发誓,没有一句假话。”
顾明月自然是相信田雨:“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田雨嗯了声:“我想着郡主你是王爷的未婚妻,还是跟你说声比较好,可是没想到会这样。”
“陈小姐,”田雨看向陈安如:“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孙小姐说的,但我问心无愧。我之所以上前和你和宁王说话是觉得宁王已经和郡主定了亲,本就该和其他女子保持距离。”
陈安如骑虎难下,她否认不了,宁王知道事实是怎样的,但她也不能承认。
关键时候,康平长公主来了。
她已经从丫鬟口中得知事情经过,虽诧异陈安如居然心仪沈亭,但当务之急是要保住陈安如的名声。
她一来就质问田雨:“是你在抹黑安如?”
顾明月哪容康平长公主欺负一个维护她的姑娘,当即把田雨护在身后:“母亲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太厉害了吧。”
“抹黑?”顾明月冷冷一笑:“陈安如敢站出来发誓说田雨说的话是假的吗?”
“什么假的,”半夏带着庆王与梅一朵回来了,庆王道:“本王亲耳听见的能是假的?”
半夏道:“宁王爷正在和皇上说话,庆王得知事情便主动要跟我过来。”
田雨好奇:“王爷亲耳听见的?”
“对啊,”庆王道:“本王不仅听到了你说的那些话,还听到陈安如说她喜欢宁王,问宁王为什么不喜欢她。”
第32章 一更
此言一出, 众人倏地一静。
之前听田雨的话,她们已经猜到陈安如心仪宁王,可终究没有说穿。
陈安如身份不高, 但她们不能不考虑她身后陈尚书以及康平长公主。
见康平长公主来, 她们都以为这件事要无疾而终了,毕竟康平长公主是端阳郡主的生母, 真对上了,端阳郡主身为人子总是要吃亏些的。
虽然端阳郡主派人去请宁王,可宁王是男子,也是康平长公主的晚辈,非要计较, 难免有损他的名声。
结果宁王没来,庆王来了。
听说庆王和宁王关系不错,她们想过来了庆王可能会帮着端阳郡主, 但没想到庆王冷不丁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把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大咧咧地说了出来。
换个人来, 无论是谁, 可能都会委婉一点, 会考虑到陈安如身为一个小姑娘的颜面, 可偏偏这人是庆王。
以庆王的为人,若是他顾及到陈安如的颜面才是怪事。
只是今日过后陈安如的名声算是毁了。
不过陈安如是陈尚书的侄女,庆王如此做,算是把陈尚书得罪了, 看来庆王的的确确是选择支持宁王。
顾明月都听愣了, 这是真的吗?
虽然她知道陈安如喜欢沈亭,可是以她对陈安如的了解,陈安如不至于说出这种话。
可她转念一想, 陈安如都能拦着沈亭不让人走,会说出这种话也不是没可能。
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陈安如又气又急:“我没说过这种话。”
顾明月冷声:“庆王还能冤枉你不成?”
陈安如恼道:“庆王当时根本就不在,”
“本王当时在墙的另外一边,你当然看不见本王,”庆王说得煞有其事:“不过你说的那些话本王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孙雪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安如,一脸的受伤:“安如?”
陈安如有口难辩,扭头看康平长公主,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这下是真委屈了:“婶婶,我没说过这种话。”
“婶婶相信你。”康平长公主动作温柔地替陈安如擦去眼泪,然后看向顾明月,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顾明月笑了,康平长公主厌恶她,她有什么资格厌恶她。
“长公主殿下,你看我做什么,”顾明月道:“陈安如,我虽然早就知道你对宁王有意,但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当真人不可貌相。”
康平长公主面沉如墨:“端阳,适可而止。”
顾明月粲然一笑:“适可而止?我又没拦着别人的未婚夫不让他走,也没向别人的未婚夫表心意,为什么是我适可而止?”
“对啊,端阳哪里过分了,她不是才是应该感到委屈的那一个吗?”庆王一脸疑惑,认真地问:“姑母,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不护着自己的亲女儿也就罢了,还偏向一个想抢自己亲女儿未婚夫的人。”
庆王顿了下,问道:“姑母,该不会陈安如才是你的亲女儿吧。”
“庆王!”康平长公主厉声呵道:“本宫是你的姑姑。”
庆王撇撇嘴:“本王又没说你不是本王姑姑,可这跟陈安如是你的亲女儿又没冲突。”
康平长公主只觉得气血往上涌,连眼睛都黑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你等着,本宫要告诉皇兄。”
对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中三百六十天都在挨骂的庆王来说,被告状就跟吃饭一样寻常。
“去,你赶紧去,”庆王毫不畏惧,还不痛不痒地道:“对了,你告状的时候记得告诉父皇你是怎么偏心的。”
他父皇虽然也偏心,但至少偏的也是他的血脉。
陈安如扶住康平长公主:“我没有向宁王表过心意,你们若不信,可以把宁王请过来对峙。”
顾明月眸光微动,陈安如说得这般有底气,难道是庆王冤枉她的?
可就算庆王冤枉了她,田雨也不可能会冤枉她。
“你说请就请,你是什么身份,”庆王语气轻蔑:“再说了谁不知道我四皇兄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怎么可能会与你计较。”
陈安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苦笑一声:“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百口莫辩。”
“陈小姐,”田雨从顾明月身后站出来,很小声地道:“百口莫辩形容的是受了冤屈,我可没有冤枉你。”
“敢做不敢当,女人就是……”
顾明月一个冷眼扫过去,苏灵咳一声,田雨也看过来,一双水漉漉的杏眼眨了两下。
庆王顿了下,改口道:“敢做不敢当,怪不得我四皇兄看不上你。”
“郡主,田小姐,”孙雪现在什么都明白了,是她蠢。她走到顾明月与田雨面前,鞠了一躬:“郡主对不起,田小姐对不起。”
“孙雪!”陈安如瞪大眼,孙雪向顾明月道歉岂不是坐实了田雨的话。
孙雪道一字一顿地道:“安如,我蠢了一次不能蠢第二次。”
不是大事,顾明月很少与人计较,道个歉就完事,不过这次事关田雨。
她看向田雨:“小雨,你接受她的道歉吗?”
田雨乖乖地点头:“孙小姐,我娘一直教我要宽以待人,这次你也是为人蒙蔽,我便不与你计较,但希望你以后三思而行,不是所有人都像郡主这般宽容大度的。”
孙雪羞红了脸,可这次的确是她做错了。
田雨看出孙雪的羞愧,安慰道:“没关系,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就知道一面之词不可信。”
“你这小姑娘,怎么净说大实话,”庆王道:“你就不怕陈安如和本王的好姑母回头报复你。”
田雨惊恐瞪眼,看向了顾明月。
顾明月安抚:“你放心,她们若是害了你,我会给你报仇的。”
田雨:……
“傻孩子,庆王爷和郡主是在逗你呢。”齐夫人看向康平长公主:“殿下,我家小雨没见过什么世面,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康平长公主咬牙,齐夫人话说得好听,不过是在告诉她齐家不怕她。
她冷笑:“齐家退婚退得这么快,这才多久,就一个鼻孔出气了么?”
“殿下说哪的话,我家老爷和顾国公本就是多年好友,顾齐两家守望相助不是很正常。”齐夫人面不改色:“至于退婚一事,那确实是我见识短浅,也是我儿没有这个福分。”
康平长公主嘲道:“齐夫人倒是能屈能伸。”
齐夫人不疾不徐:“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是如此,殿下和陈小姐也不会例外。”
康平长公主深深看顾明月一眼:“安如,我们走。”
“这就走啦?”庆王一副没尽兴的模样:“是去告状吗?”
顾明月看见她母亲停了一下才继续离开。
众人安慰顾明月几句也都散开了,没有了不相干的人,顾明月问庆王:“陈安如真的说了那几句话?”
庆王耸了耸肩头,半点不心虚:“没有说。”
田雨温声道:“陈小姐只是没有明说而已,她当时不让宁王爷走,还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意思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苏灵感慨:“陈安如居然喜欢宁王,他们有接触过吗?”
“应该是没有,不过陈尚书有意将陈安如许配给宁王,可惜被我抢了先。”顾明月道:“庆王,这次的事多谢你了。”
庆王过来就是来还宁王人情的,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顾明月有两坛子秃黄油。
“真要谢我你就送我一坛秃黄油。”有便宜不占他今晚会睡不了觉的。
顾明月:……“宁王说了会给你一坛。”
“本王知道,”庆王道:“可这东西又不嫌多。”
顾明月道:“可是我已经允了苏灵一坛。”
庆王看苏灵,苏灵点点头。
他不放弃,厚着脸皮问:“那你不是还有一坛吗,我也不全要,你分我半坛就是了。”
顾明月:……
“秃黄油很难得吗?”田雨好奇地问:“一般厨子都会做吧。”
庆王道:“你不懂。”
“说得像你很懂似的,”顾明月想了下:“见者有份,你得半坛,小雨得半坛。”
田雨忙道:“我不用。”
庆王立即道:“她不要那都给我。”
“她说了不算,”顾明月道:“就这么决定了。”
郡主又送她东西了,田雨有点高兴:“那郡主你不是就没有了吗?”
庆王道:“你关心她做什么,有宁王在,你还怕她没有?”
田雨看庆王一眼,细声细气地道:“那不一样,郡主和宁王还未成亲呢。”
庆王脾气爆,没耐心,懒得和田雨争。
这小姑娘看着小小的,一会儿争哭了怎么办。
又得了半坛子秃黄油,庆王非常之高兴,回到皇帝这边时都快蹦起来了。
皇帝看得眉头紧皱:“你能不能好生走路?”
庆王不理皇帝,坐到沈亭身边,邀功似的道:“我刚刚去帮端阳了。”
沈亭微笑:“多谢五弟。”
庆王摆摆手:“你看能不能多给一坛……”
沈亭莞尔:“我尽量。”
庆王立即嘿嘿嘿:“我就知道四皇兄最喜欢我了。”
皇帝无比茫然地看着这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弟,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又得一坛,庆王美滋滋,决定再表现一下,上点眼药。
“父皇,康平姑母也太偏心了,端阳才是她的女儿,才是有我们皇家血脉的人,康平姑母怎么去偏宠一个外人。”
“四皇兄,你不要不说话,端阳可是你的未婚妻。”
沈亭道:“该说的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庆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可以说陈文啊!”
康平长公主驸马姓陈名文。
皇帝嘴角抽了下,他的好皇儿,能不能不要如此明显的上眼药!
收敛点吧!
第33章 一更
月上中空, 宫宴结束。
与顾明月苏灵告别,看着她们上了马车,田雨正要回头去找姑母, 一辆大大的马车停在了她的旁边。
“那个田什么……”车帘掀起, 庆王探出个头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看清庆王的脸,田雨往后退了一小步, 没有顾明月在,她有点怕这个王爷。
她听说这个王爷脾气特别不好,稍不注意他就要杀人放火。
“田雨,”田雨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叫田雨。”
“哦,田雨哦, ”庆王语气不算温和,但也不凶,“本王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田雨抿唇:“什么事?”
庆王轻咳一声:“你能不能把你那半坛……”
田雨立即道:“不能。”
庆王嘿了声:“本王话还没说完呢。”
“那是郡主给我的, 我不能给王爷。”说着田雨福了福身, 小步跑走了, 一副生怕庆王要抢她东西的模样。
齐夫人正在跟人说话, 见她跑过来问道:“怎么了?”
她看了眼庆王的马车:“那是谁的马车?有人欺负你?”
田雨摇摇头:“是庆王爷, 他想要郡主送我的秃黄油。”
齐夫人愣了一下, 一个王爷竟然向一个小姑娘要秃黄油?
这庆王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虽然今天的庆王挺好相处的,但以后你遇到他还是远着些。”齐夫人叮嘱田雨:“这人喜怒无常得很。”
田雨乖乖点头,她觉得这个庆王蠢兮兮的,她也不想跟他多接触。
没要到田雨的半坛子秃黄油, 庆王有点不开心, 可想到沈亭会多给他一坛,他就又高兴了。
“王爷,”马车嘚嘚地驶, 长随小声问:“陈安如是陈尚书的侄女,您今日这么做会不会把陈尚书得罪狠了?”
“是得罪得有点狠,”庆王道:“但你觉得本王不这么做,陈尚书就会支持本王?”
长随道:“这也不是没可能。”
“屁个可能,”庆王想起陈尚书那张脸就讨厌:“你知道每次本王看见陈尚书时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
“在想他一定在心里想本王是个冲动的蠢货。”庆王长伸着两条腿,靠着迎枕,懒洋洋地道:“本王最讨厌的就是陈文这种人,假仁假义。”
回到王府时,庆王已经困得不行了,连沐浴都懒得动,直接趴在了床上。
“王爷,”王府中的小厮在一旁伺候:“今儿个顾二小姐派人来了趟,说是想请王爷明日去游湖。”
庆王眼睛都睁不开了:“顾二小姐是谁?没听过?”
“……”小厮小声:“就是顾国公府的二小姐呀。”
您之前不是还想着要娶她当王妃了,这才几天,竟然连对方是谁都忘了吗?
“她呀,”庆王想起来了:“四皇兄都娶顾明月了,本王还娶她做什么?”
这语气过于理直气壮,小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片刻问:“那明日您还去吗?”
“去什么去,”庆王不虞道:“本王这么忙,哪有时间陪女人风花雪月。”
小厮心想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了,”庆王忽然想到什么,睁眼道:“本王明天早上要吃秃黄油拌面。”.
庆王安安心心地睡下,康平长公主府,康平和陈尚书却是神色严肃,毫无睡意。
康平疑惑:“安如怎么会心仪宁王呢?”
陈尚书沉声:“是我不好,我之前有跟她说想将她许配给宁王。”
康平皱了下眉头,这事怎么没跟她说过。
她只不瞒了一瞬就把这个事抛开了,当务之急是安如的名声与亲事。
“现在怎么办?”
陈安如的名声算是毁了,想要说到很好的亲事几乎是不可能了。
陈尚书沉吟道:“大不了找个寒门子弟,不拘家世,只要对她好就行。”
康平喟叹一口:“我也想过,怕就怕安如自己不愿意。”
她也怕安如答应嫁人后又后悔,跟她一样。
她是过来人,有过嫁给不喜欢的人的经历,安如可以说是由她抚养长大的,在她心中,与安雅没有区别,她不想安如受她曾经受过的苦。
她是公主,所以她能和离再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虽有波折有遗憾但至少结果是圆满的,可安如不行。
陈尚书道:“我会和她谈谈。”
康平沉默不语,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烛台,好半晌,忽然道:“若安如实在不愿嫁给其他人,不如我们将她嫁给宁王。”
“宁王?”陈尚书眉心一紧:“宁王已经有郡主这个未婚妻了?”
“是,可是以皇上对宁王的看重,宁王以后成为太子的可能性很大,”没见庆王都开始和宁王交好了吗,康平道:“若他是太子,必定不可能只有端阳一个。”
陈尚书想了片刻后摇头:“我从没想过把安如嫁进皇家。”
这事康平知道,她自己看出来的。她是长公主,驸马在朝中也有实权,若是驸马想把安如嫁进皇家,亲事早就定下了。
“我又何曾想过,”康平无奈道:“可安如不是喜欢宁王吗?”
陈尚书肃声道:“但宁王不喜欢她。”
康平不这样认为:“这不一定,安如是个好姑娘,除了家世哪一点比端阳差了,就算宁王一时不喜欢她,等日后了解她了,不可能会不喜欢。”
陈尚书还是没同意,只说他要再考虑考虑。
距离正院不远的一处院落里,陈安如坐在妆奁台前,不哭不笑,神色木然。
出了这样的事,宫宴没结束她便回了公主府。
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小姐,”丫鬟小心翼翼地道:“长公主和老爷回来了。”
陈安如眼睫轻轻一颤,她缓缓扭头,问的却不是康平长公主与陈尚书:“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喜欢宁王?”
“小姐说哪的话,”丫鬟向着陈安如说话:“宁王原本就该是您的未婚夫。”
“可是他不喜欢我,”陈安如苦笑道:“他不想同我站在一起,也不想同我说话。”
“那是因为他是宁王呀,他遵循君子之礼,”丫鬟不忍见到陈安如如此神伤,安慰道:“若他是个见到女子就移不开眼的人,小姐你也不会心仪他不是吗?”
陈安如默然不语,她心仪有什么用,顾明月才是他的未婚妻。
翌日,陈尚书下值后与陈安如提起她的婚事。
陈安如垂着眼睑:“安如听凭二叔安排。”
看着短短一天就清瘦许多的陈安如,陈尚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安如,你父亲临终时二叔向他承诺过,只要二叔活着一日就庇你一日无忧。宁王人是不错,可他已经有了未婚妻,而是皇室复杂,不适合你。”
听到陈尚书提起父亲两个字,陈安如眼泪立时滑出了眼眶。
她生来便没有母亲,父亲也在她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对她来说,二叔就是她的父亲。
她擦了擦眼泪,抽泣道:“二叔,是安如不好,给您和长公主丢脸了。”
“安如,人的一生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错了便改正,遇见困难便勇敢面对,不要被一时的逆境打倒。”陈尚书温声安慰:“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焉知现在诋毁你的人在未来某一天不会跪在你面前求你。”
陈安如看着陈尚书,破涕为笑:“二叔,谢谢您一直对我这么好。”
“二叔年幼时你父亲也是这般对我的。”陈尚书脸上也有了笑意:“你是你父亲唯一的血脉,在我心中,你比安雅姐弟更为重要。”
陈安如听到这句话,有点惊讶,也有点高兴。
她不怀疑陈尚书只是话说得好听,她能感觉到,二叔是真的疼她。
旁人都说她运气最好的是遇到把她视若亲女的长公主,其实不是,她最幸运的是拥有一个这样的二叔。
若她父亲还活着,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这半坛子给庆王送去,另外半坛送去齐家。”顾明月想了想她最近收到的好东西:“苏灵和田雨一人再送一匹晚霞锦。”
这晚霞锦是沈亭恢复皇子身份前,皇上赏赐下来的。
当时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赏她,直到知道沈亭的真实身份。
“送给苏小姐也就罢了,怎么还要送给田小姐。”半夏有点舍不得晚霞锦:“郡主你自己都没多少,不如送田小姐云缎,那个也不差。”
“你什么时候这么抠了,郡主是宁王爷的未婚妻,以后会缺晚霞锦?”忍冬笑道:“再说了,都是小姐的好友,哪有分开送的道理。”
半夏撇撇嘴,想说田雨不算郡主的好友,可想到昨日宫宴上田雨的那些话,她就说不出口了,咕哝道:“行吧行吧,就你最大方。”
忍冬道:“不是我大方,是郡主大方。”
“都是身外之物,”顾明月躺在美人榻上,拿着一把绣着嫦娥奔月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你们要是喜欢,也可以拿两匹去做衣裳。”
“我才不要,”半夏毫不犹豫地道:“那个料子精贵的很,我穿着怕是都不会走路了。”
忍冬揶揄:“你是山猪儿吃不来米糠。”
半夏去挠忍冬痒痒:“你才是山猪儿。”
主仆几人在屋里闲聊,突然院子里传来几声喧哗,接着顾晗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二小姐,”半夏拦住顾晗,厉声道:“这是郡主的闺房,不是你可以随意擅闯的地方。”
顾晗不理半夏,她恨恨地看着顾明月:“都是你,为什么你总要和我过不去。”
顾明月:???
她最近是走什么霉运,怎么一个二个都来找她麻烦。
“我什么时候和你过不去了?”顾明月是真的疑惑,她近来都没怎么和顾晗遇见。
她本以为顾晗会大发脾气,像上次那样,结果顾晗哭了起来,边说边指责顾明月,说顾明月毁她婚约。
“婚约,”顾明月看向忍冬:“她订亲了?”
忍冬摇了摇头,她没听说。
今日有点热,顾晗哭得顾明月心烦:“你哭什么哭,你哭亲事就能回来。”
顾晗顿了下,然后哭得更大声:“如果不是你和宁王,庆王爷一定会娶我的。”
从得知沈亭身份开始,顾晗就担心庆王会不愿意娶她,直到今日,她邀请庆王出来游湖结果只来了一个小厮。
她嫁不了庆王,就当不了王妃,偏偏顾明月还要当王妃,她永远都赶不上顾明月了。
意识到这点,顾晗悲从中来,回府后直奔顾明月的院子,丫鬟拦都拦不住。
顾明月愣了一下后笑了,这也能怪到她身上?
懒得理会顾晗,顾明月让半夏将人拉出去。
挺好的心情被顾晗毁了,顾明月不经意的扭头,看见摆在桌子上正要送出去的秃黄油。
她知道庆王为什么不愿意娶顾晗了,可顾晗到底是顾家的女儿。
“秃黄油不给庆王送了,直接一整坛送去齐府。”
第34章 二更
宫宴后的第一天, 庆王心心念念的秃黄油没有送来,半坛都没有。
庆王没有着急,宁王要去找殷家人拿, 端阳可能忙其他事去了。
宫宴后的第二天, 宁王送来了两坛,但端阳承诺的半坛还是没来。
看着宁王送来的两坛, 庆王决定再给端阳一天的时间。
宫宴后的第三天,庆王在宫里遇见了齐俊。
被庆王叫住的齐俊有些惊讶,他与庆王素无来往,旋即他想到庆王已经站队宁王。
他父亲与顾国公交好,也许在庆王眼里, 齐府也会支持宁王,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齐俊拱手行礼,庆王摆了摆手:“本王找你也没啥大事。”
没大事就是有小事, 齐俊道:“王爷有话直说便是。”
“本王就是想问问端阳送给你表妹的秃黄油送去了吗?”庆王实在是不习惯齐俊这样真正的无双公子, 面对齐俊, 他有点别扭, 干咳了声:“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
齐俊犹豫了下, 这好像没啥不能说的:“送到了。”
庆王一喜:“今日送的?”
那等他回府应该也能收到, 庆王嘴角还没弯得起来,齐俊道:“不是,前天就送来了。”
田雨收到后就拿去厨房,晚上便多了两道加了秃黄油的菜, 味道的确美味。
庆王愣住, 前天就送去了那他为什么没有收到。
不可能是忘了,那就是故意的。
端阳一个周周正正的姑娘,竟然想赖账。
庆王怒不可遏, 他本是要去见皇上的,现在也不想见了,转身就想去顾国公府要他的秃黄油。
他太愤怒了,一个转身撞上了急匆匆的大理寺卿杜大人。
两个人都急,两个人都没收力,两个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庆王只听得咔嚓一声,旋即脚腕传来一阵剧痛。
多么熟悉的感觉。
“哎呦……”
庆王忍着剧痛,心想本王脚要断了都没哎呦,你倒还哎呦上了,一抬头,看见了坐在地上,扶着腰,痛得龇牙咧嘴的大理寺卿杜大人。
齐俊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摔在地上,他先去扶庆王,庆王伸手拦住他:“不要碰本王。”
不是人人都能有他四皇兄的本事,会读书还会治腿,他还是老老实实待着等太医比较好。
齐俊去扶杜大人,结果杜大人反应比庆王还大:“不要碰我,去请太医,我的腰闪了。”
庆王有气无力:“本王也要太医,本王的腿断了。”
齐俊:……
只是撞一下,竟然一个把腰闪了,一个把腿断了。
庆王痛得白了脸,没好气地道:“杜大人,你火烧眉毛啦?没看见本王在前面吗?”
杜大人还满肚子火呢,哪怕面对的是脾气不太好的庆王他也没忍住怒气:“庆王爷,还说这话可得凭良心,我走的是你旁边,哪知道你会突然撞上来。”
庆王看了眼地形,发现的确如杜大人所说。
可他会承认自己错了吗,不会。
他强词夺理还理直气壮地道:“那你不知道走路的时候隔本王远点,这下好了,本王的腿断了。”
“王爷,我的腰还闪了呢。”杜大人委屈:“你不知道男人的腰很重要吗?”
庆王嗤道: “你都这把年纪了重要什么重要!”
才刚刚踏入不惑之年杜大人想反驳,可想想庆王的年纪,他住了口,腹诽道:你年轻你厉害,你就不会到四十岁。
庆王不知道杜大人的愤慨,他继续道:“你知道腿对本王有多重要吗?”
杜大人腰痛难忍,敷衍道:“不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庆王撇撇嘴:“活该你这把年纪了还只是个大理寺卿。”
杜大人忍了又忍,才把心中的话―你以为你不断腿就有机会当太子吗,咽了回去。
这是王爷,他惹不起。
太医一直不来,两人也不好干在地上坐着,主要是庆王觉得不能干坐着。
他问:“杜大人,严家安排人挑拨我四皇兄与梅家的关系的这个案子这么久了,还没结果吗?”
杜大人虚弱道:“请王爷恕罪,这件案子没有结案,微臣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您。”
庆王一边痛得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边道:“那你说点能说给我知道的事?”
杜大人毫不犹豫:“成王世子没了。”
庆王怀疑他因为腿太痛耳朵也跟着出问题了:“谁没了?”
“成王府世子赵恺,”杜大人缓缓动了下腿:“成王府刚派人去大理寺报了案。”
庆王自然不会为赵恺去世而感到悲伤,他只有惊讶:“怎么没的?”
杜大人道:“喝多了酒,落水淹死了。”
庆王瞠目结舌,这死得也太没面子了吧。
杜大人扶着腰,忽然觉得闪了腰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成王世子的死还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但从成王府派人来报案的话来看,成王与成王妃显然是认为成王世子是被人害的。
他闪了腰,要修养几日,就只能拜托年轻又有干劲的两位少卿了。
天知道,当他接到成王府报案时有多么难受,唯一的安慰或许就是这次终于与端阳郡主没有关系了。
应该也许没有吧!
不过一日,成王府世子去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同时传开的,还有他那个不太说得出口的死因。
赵恺是因为喝多了酒落水而亡,但他之所以会喝这么多酒,落水都没人知道,是因为他邀了青楼的女子坐画舫夜游,且把护卫留在了岸边。
青楼女子早上醒来寻不到赵恺,问护卫,也不曾上岸,众人这才着了急。
遍寻不到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会憋气的人下水找,结果真的就在水里找到了被水草缠住脚的赵恺。
成王夫妇不相信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坚持是有人害了赵恺,但是经大理寺官员的调查,其中并无异样。
成王只有赵乐阳赵恺这一对儿女,如今赵恺死了,只剩下一个还被关在大理寺天牢里的赵乐阳。
赵恺去世的第三天,太后派人请顾明月进宫。
顾明月猜到原因――
之前太后不为赵乐阳求情是赵乐阳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太后已经没脸再替赵乐阳求情。现在求情则是因为成王夫妇失了儿子。
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成王府一家便成了“弱者”。
在某些人眼里,“弱者”就要应该要受到同情。
面对太后的苦苦哀求,顾明月失望,但到底松了口。
从慈宁宫出来,看着一望无际地蓝天,顾明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儿女都是债,赵乐阳是成王夫妇的债,成王是外祖母的债,可若是再该教导的年纪用心地严肃地教导,又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感悟了一番人生道理的顾明月没有离宫,去了沈亭的寝宫。
还没到,她就远远看见了殿门口,抬着一只脚坐在太师椅上的庆王。
看见她,庆王很夸张地呦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这不是端阳郡主吗?”
顾明月直接问他的长随:“你们王爷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本王怎么了,”庆王气咻咻地指着他的腿:“你知道我的腿是怎么伤的吗?”
“不知道。”她这些天又没进宫,怎么知道。
“都是因为你赖账。”庆王一字一顿,控诉地道:“如果你把那半坛子秃黄油给我了,我就不会急着去找你,不急着去找你我就不会和杜宽撞上。”
庆王一口气不带停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看顾明月的眼神十分怨念,好像顾明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顾明月无意和庆王在宫殿门口争论,往宫里走去:“进来慢慢说。”
庆王立即示意长随把他抬进去,他前些天就想去顾国公府,可是他腿伤了,派个下人也没用,所以他派人盯着国公府。
得知顾明月今儿个进宫了,他立即赶到了宁王的寝宫。
果不其然,顾明月来了。
这才是顾明月第二次来这儿,但宫人们对她都很恭敬,刚一坐下,各种茶点就送了过来。
她喝了口茶,一脸严色地问:“庆王,听我家二妹说你原本想娶她?”
庆王已经做好了再次质问的准备,没想到先被质问了。
他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早知道端阳会为顾晗出头,他那日就去陪顾晗游湖了。等把秃黄油拿到手,再告诉顾晗他不会娶她。
可是有钱难买早知道。
现在怎么办?
“郡主。”沈亭快步走来,面如春风:“五弟也在。”
庆王松了口气,四皇兄喜欢他,应该会帮他说两句。
“你们怎么了?”沈亭见顾明月神色严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明月觑了庆王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也没啥大事,就是有人玩弄了我家二妹的一番心意?”
沈亭立即看向庆王,眉头一挑,还没说话,庆王就感觉头皮一紧,有种上学时被夫子看了一眼的感觉。
“那什么,”庆王在背后招手:“端阳好几天没进宫了,想必四皇兄和你有不少的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
“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两个身强力壮的长随上前抬起庆王的椅子就要走。
顾明月慢悠悠地问:“庆王,你不要那半坛秃黄油了?”
沈亭眉心一蹙:“他找你要秃黄油?”
庆王心下再一咯噔,完了。
他已经找顾明月要了谢礼,但他又找沈亭要了一遍。
这是两头拿好处,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穿了帮。
“对,说是宫宴上他帮我的谢礼。”顾明月道。
沈亭挑眉:“他也问我要了一份谢礼。”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而后齐齐看向被两个长随抬起的庆王。
“我错了,对不起。”庆王毫不犹豫,大丈夫能屈能伸。
顾明月眨眨眼,伸手:“那还我半坛秃黄油!”
庆王:!!!
第35章 一更
还是不可能的, 永远都不可能还。
庆王当没听见,指挥着长随把他抬去御书房。
父子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他多去请两次安, 也许父皇就能多喜欢他一点, 比不上宁王也得比其他几个好。
看着庆王被人抬走,顾明月疑惑, 庆王为什么瞧着就没啥烦恼呢,路都走不得了却还想着吃。
羡慕!
双手捧着脸颊,她扭头看沈亭,声音闷闷的:“外祖母憔悴了很多。”
沈亭将垂到顾明月身前的头发挽到背后,温声道:“赵恺毕竟是太后唯一的亲孙子。”
是这样的, 但这不能安慰到顾明月。
她收回目光,看着桌面,发出长长的叹息, 好烦啊。
沈亭用食指缠绕着顾明月的一小缕头发:“不想就这么放过赵乐阳?”
顾明月噘嘴, 这还用问吗?
沈亭一笑:“我可以让父皇出面。”
顾明月想了后摇头:“算了, 我都答应在外祖母了。”
这是最后一次, 下一次, 无论如何, 她都不会放过赵乐阳。
“你要这样想,”沈亭另辟蹊径:“你现在放了赵乐阳,你以后就还能收拾她一次。”
顾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再收拾她一次?”
沈亭不疾不徐地道:“她这次在大理寺关了这么久,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头。你现在放了她, 她若以后再犯事, 你岂不是还有机会把她送进大理寺。”
沈亭笑得温文尔雅:“你难道不想她把这些苦头再吃一遍?”
顾明月嘴角微微一抽,这个理,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不过的确安慰到了她。
“送你一个礼物。”沈亭亲自回房拿了一个木匣子出来,递给顾明月:“打开看看。”
打开之前,顾明月以为里面放着的应该是首饰之类的东西,结果打开后一看,竟然是一张地契。
地契?
顾明月看沈亭:“你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没有,”沈亭眼含笑意:“不喜欢?”
顾明月抿了抿唇,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份礼物实在是有点出乎寻常。
哪个未婚夫送未婚妻礼物送地契的?
感觉怪怪的。
“不拿出来看看?”沈亭声音带着几分笑。
顾明月拿起,是一个温泉庄子的地契,地址距离京城不算远。
京城附近的庄子都很值钱,更不用说是温泉庄子了。
她将地契放回盒子,推到沈亭面前:“这是皇舅舅给你的吧,我不要。”
“不是他给我的,”沈亭又推回来:“是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
顾明月不信,沈亭能有这个钱?
好吧,他可能的确有这个钱,皇舅舅不是给了他很多银票让他随便花吗,可是一下子花了这么多,他以后喝西北风?
可她一直拒绝会不会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
“为什么要买这个送给我?”她问。
沈亭反问:“你是我未婚妻,送你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顾明月想了下,也是,可是为什么要送温泉庄子?
沈亭又道:“自从我们定亲,我还没送你什么礼物。”
是,但这份礼物已经能抵别人非常多的礼物。
顾明月想了下,点头道:“那我就收下了,你反悔的话我可不会还给你的。”
沈亭有这个心,她也没必要一直拒绝,大不了以后沈亭真在钱上遇到困难,她补贴他一点便是,反正她也不缺钱。
沈亭不知道顾明月的打算,失笑道:“我像是会反悔的人?”
“这可不一定呢,”顾明月歪了歪头,眉眼弯弯:“男人啊,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用过午膳又休息了一阵,沈亭送顾明月出宫。他已经领了政务,并不空闲。
在宫门口,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看见庆王被人抬着过来了。
紧接着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大理寺卿杜大人一手扶着腰从马车上下来。
看见顾明月,杜大人心头猛的一跳,他已经对这位郡主产生心里阴影了。
“宁王爷,郡主。”阴影再大,也不得不行礼。
“杜大人不必多礼。”沈亭温道。
顾明月看杜大人这样子,好奇问:“杜大人,你的腰还没好吗?”
“好很多了,”杜大人道:“就是太医叮嘱我小心点,现在还没痊愈,容易二次受伤。”
顾明月哦了声:“那你得离庆王远点。”
庆王一来就听到了这句话,等不及长随把他放下他便嚷嚷道:“端阳,本王才是你的表哥,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
“再说了,本王也被撞得很严重,没看见本王现在还下不了地。”
“没看见,我只知道是你撞了杜大人。”顾明月忽的想到什么,认真道:“杜大人,庆王爷家大业大,他把你撞得这么严重,你就没想到找他要赔偿?”
杜大人愣了下:“赔偿?”
顾明月点点头:“庆王爷最近得了好几坛秃黄油,味道好极了。”
杜大人一头雾水,庆王得了秃黄油跟他要赔偿有关系吗?
难道要庆王拿秃黄油来赔偿?
“哪里有好几坛,才两坛半而已。”庆王道:“再说我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两坛半?”顾明月目光审视地盯着庆王:“另外半坛哪来的?”
庆王:……
在端阳面前,他就应该闭嘴,不说话。
“你是找梅一朵要的?”见庆王不说话,顾明月瞪大眼,不敢置信地问:“你不会去找苏灵或者田雨要了半坛吧。”
庆王气呼呼:“在你心中,本王就是这种人吗?”
顾明月点点头:“是啊。”
“四皇兄,”庆王扭头就道:“你不管管?”
沈亭微笑:“郡主是我的未婚妻。”
庆王理直气壮:“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你的五弟呢。”
一直旁听的杜大人都无语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可能比得上未婚妻,再说了,皇家有什么兄弟情可言。
他刚在心里感慨,沈亭道:“你说得也是。”
“郡主,”沈亭道:“那半坛应该是父皇给他的。”
平王道:“就是父皇给我的。”
顾明月:“哦,好吧。”
好不容易抓到顾明月一次小辫子,庆王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你误会了本王,不跟本王道个歉?”
顾明月看向沈亭,沈亭会意,温声对庆王道:“五皇弟,郡主是我的未婚妻。”
端阳是宁王的未婚妻,得罪端阳等于得罪宁王,得罪宁王等于以后不能从宁王这儿拿好吃的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大度:“既然是未来皇嫂,本王就不与她计较了。”
顾明月当没听见,与沈亭告辞。上马车时看见杜大人身子微躬,她忍不住道:“杜大人,你多保重。”
杜大人微微笑着,心想你不送人去大理寺,他应该就能保重了。
目送顾明月马车离开,杜大人告辞沈亭庆王,缓缓地去了御书房。
“你不是腰伤了吗?”皇帝接过杜大人的案卷:“坐下说话。”
“多谢皇上。”杜大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朱丁还给他放了一个软垫。
杜大人心里感动,为人臣子,最盼望地便是遇到一个明君,他运气不错,当今圣上不仅爱民如子,还关心臣子。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皇帝很快看完整个案卷,当他看到赵恺与来自徐州的书生接触过时,他脸色顿时一沉。
他阖上案卷,肃声问道:“赵恺之死真的是意外?”
杜大人坐在椅子上回道:“大理寺在查到这件事后便又重新调查过成王世子的死,没有异常。”
成王夫妇咬定他们儿子被害,大理寺只能调查,不想这一查竟然查出了这些事。
成王府一家原本就不得圣心,成王世子去世,皇上或许会怜悯成王夫妇痛失独子,但此事一出,不要说怜悯,不迁怒成王夫妇就是好的了。
“皇上,”刘广躬身进来道:“宁王爷来了。”
皇帝道:“请他进来。”
杜大人就要站起来行礼,皇帝道:“爱卿坐着吧,宁王不是一个计较这些的人。”
杜大人从善如流地坐着了,他也不想折腾他的腰。若非事情太严重,也用不着他亲自进宫禀报。
不过这事还没个结果,皇上怎么就让宁王爷进来了。
杜大人眼睑微垂,脑中思绪纷飞。虽然现在赵恺的事没有查出可疑之处,但严家的确有害赵恺的动机。
皇上此时让宁王爷进来,就不担心宁王爷利用这件事来对付严家对付安王?
“父皇,”沈亭先给皇帝行礼,而后朝着杜大人微微一笑:“杜大人。”
皇帝把案卷递给沈亭:“你看看这个。”
沈亭很快看完,不生气而是惊讶:“真的是严家,儿臣以为有严太师在,不至于。”
杜大人抬了抬眉,这话听着像是在替严家说话,但仔细一琢磨,又好像不对。
“除了他们还有谁,”皇帝面色森然:“只是朕没有想到赵恺竟然还牵扯其中。”
沈亭淡淡道:“他那时不知道儿臣的身份,多半是为了帮他妹妹才想同过打击我来报复郡主。”
“他那个妹子心狠手辣,有什么好帮的。再说了,明月不是他的亲表妹,”皇帝冷声道:“做出这种事,也好意思来朕面前替赵乐阳求情。”
杜大人好奇地看着沈亭,看他还能说出多少看似求情实则上眼药的话来。
“太后娘娘今日让郡主进宫了,也是为了赵乐阳的事,”沈亭无奈一笑:“郡主不想轻易绕过赵乐阳,在她看来,赵乐阳的罪名不仅是在于我和她,更多的是被赵乐阳害了的其他人。”
“可是太后娘娘憔悴了很多,郡主不忍心,到底是答应了。”
杜大人佩服地看着宁王,这也太大胆了,上眼药都上到太后那去了。
关键是他不仅上眼药,他还暗搓搓地把端阳郡主夸了又夸。
这是一个身为未婚夫的自觉性吗?
第36章 二更
杜大人目光一转, 看向皇上:宁王如此明显的上眼药,皇上就没看出来?
他的皇上英明又神武,不可能看不出来。
就算第一次没看出来, 二次三次总不能还看不出来吧。
既看出来了, 对于宁王的这番行为,皇上会怎么看呢?
成王府与太后还好说, 最重要的是严家。
皇上会不会认为宁王上严家的眼药是为了间接给安王上眼药。
无论哪个父亲,都不喜欢儿子们明争暗斗,何况这个父亲是皇帝,儿子们争的东西是他坐着的皇位。
宁王如此,是不是太放肆了一点。
可是宁王和状元, 不至于犯这么明显的错误,可他还是这么做了,那就只能说明他确定皇上不会怪罪于他。
这个念头刚在杜大人脑海里闪过, 他便听到皇上感慨不已地说:“明月就是太心软了?”
谁心软了?
杜大人揉了下耳朵, 怀疑他听错了, 端阳郡主哪里心软?
她不仅把自己的亲表姐送进大理寺, 还把自己亲生母亲的下人也送了进来, 这样的人哪里心软?
光天化日, 皇上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没办法,”沈亭叹道:“康平长公主不把郡主当女儿,对于郡主来说,太后娘娘不仅是她的外祖母, 还承担了一部分母亲的角色。要她拒绝太难了。”
杜大人:……还在上眼药。
“杜大人。”朱丁送来一盏茶, 看着一脸惊讶的杜大人,他笑了下。
杜大人低头饮茶,行吧, 皇上也是人,也会偏心。
皇帝声音冷凝:“康平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沈亭苦笑:“没办法,她是郡主的生母,两人起了矛盾,郡主总是要吃亏的。”
皇帝道:“话不能这么说,夫荣妻荣,你若尊贵了,康平能不收敛?”
杜大人心头一震,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康平是长公主,端阳郡主便是嫁给宁王也只宁王妃,谈不上比康平更尊贵,除非立宁王为太子。
“杜大人,”皇帝像是突然想起杜大人的存在:“你先退下吧。”
杜大人起身告退,给皇帝行礼后他朝宁王拱了拱手。
宁王温声:“杜大人慢走,路上小心。”
皇帝道:“老五现在下不了地,应该出不了意外。”
宁王莞尔:“五皇弟听到父皇这话,怕是要伤心了。”
皇帝嫌弃:“你还是不够了解你五弟,只有你把他喜欢吃的东西拿走他才会伤心。”
想着上午庆王来请安,想让他把剩下半坛秃黄油给他,皇上就忍不住皱眉。
堂堂王爷,怎么能如此厚脸皮。
不过比起其他几个勾心斗角的儿子,他还是比较喜欢老五。
杜大人走后,沈亭也没有在御书房待多久。
他离开后,很快又有人来了御书房。
皇帝将案卷递给来人:“把里面的消息透露给庆王。”
“诺。”.
虽然放过了赵乐阳,但沈亭送了她一个很值钱的礼物,顾明月心情很不错,回府的路上决定去她很喜欢的一个胭脂铺子逛一逛。
这个胭脂铺子很小,也不怎么有名,但里面的东西都很不错。老板是一对夫妇,姓程,养有一个很美丽的女儿,名唤娉婷。
顾明月来的次数多了,与老板一家都很熟悉。
马车在铺子前面停下,她刚一下马车就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看见她,妇人一下子哭了:“郡主,你救救娉婷吧。”
顾明月神色一肃,大步踏进胭脂铺子。
铺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楚,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带着四名护卫将程娉婷围在一个角落里。
顾明月脸色一沉,她最恨的就是这些欺负女子的男人: “半夏。”
半夏上前,一个人打四个大男人完全不处于下风,一下扭了这人的手,一下敲了那人的头。很快程娉婷就找到机会跑了出来,惊恐地躲到顾明月身后。
到嘴的肉跑了,男人非常不高兴,可当他看见顾明月时,眼睛一亮,赞道:“京城果然人杰地灵,姑娘一个比一个地漂亮。”
顾明月笑了,调戏到她身上了,今儿不让这人跪下求饶,她就不姓顾。
半夏退到顾明月身边,闻言脸色一沉,喝道:“放肆。”
顾明月打量着这人,玉冠锦袍,腰带还是尅丝的,看来她又要送人去大理寺了。
也是,赵乐阳要被放出来了,康平长公主的那两个下人的事也过去,她也应该送新人去大理寺了。
“怎么回事?”顾明月问。
程娉婷被吓到了,哭得一抽一抽的,但也把事情说清楚了,无非就是见色起意。
前些天程娉婷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这人,当时这人言语上就很过分,还动手动脚的,被程娉婷跑掉了。谁想这人打听到了程娉婷的家,还送了礼来要纳娉婷为妾。
程家夫妇只有这一个女儿,宝贝得很,怎么可能会同意,当即便拒绝了,不料这人今日带着护卫上门。
程老板正巧不在家,这人见程娉婷不答应,便想硬来。
若顾明月今日不来,事情怕是便无法挽回了。
顾明月越听脸色越难看,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种事?
她以前不是没遇见过这种人,但如此嚣张的却是第一次。
这名男人显然不太会看人脸色,竟然还问顾明月的姓名。
半夏怒声:“你是什么人,不自报家门也就罢了,还问我家小姐的姓名。不知道姑娘家的名字不会随意告诉外人的吗。”
顾明月侧首看半夏,半夏一直都称她郡主,忽然变了称呼,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要给这人下套。
“是我的错。”男人拱手作揖:“在下姓王名绍,祖籍永州。”
顾明月缓了语气:“祖籍在永州,你怎么来京城了?”
“我是来京城探望我姑母的,我姑母是严太师的夫人。”王绍下巴微抬,一脸的与有荣焉高高在上:“严太师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个历经两朝,深受当今圣上信任和看重的严太师。”
顾明月扬眉,她怎么不知道严太师深受皇上的信任呢。
“姑娘是哪家的小姐?”王绍也有点眼色,看出顾明月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故意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我呀……”顾明月故意拖着语音道:“是顾家的姑娘。”
王绍开始想京城有哪些姓顾的人家,可他进京的时候并不多,这次进京也是避祸来的,对京城的官宦世家了解得不多。
他想不出来哪户人家姓顾,又不好问,便开始为自己开脱:“顾姑娘,我们刚才可能有一点误会。”
顾明月问程娉婷:“误会吗?”
程娉婷猛摇头:“不是。”
“你看,她说不是,”顾明月道:“我也觉得不是。”
王绍道:“真的是误会,我刚才只是想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当真了。”
“开玩笑呀,不如我也来跟你开个玩笑,”话落,顾明月脸色倏地一沉:“来人,给我废了他。”
站在顾明月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抓住王绍,正要断他的手,顾明月疑惑:“你们在做什么?”
护卫面面相觑:“郡主不是让我们废了他吗?”
王绍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你是郡主?”
顾明月点点头:“我不是告诉你我姓顾了吗?”
王绍想起什么,惊声道:“你是顾国公府的人?”
“恭喜你,终于猜到我的身份了。”顾明月对护卫道:“我让你们废了他不是让你们废他的手。”
护卫道:“废脚?”
顾明月没好气:“是让你们废了他,让他当太监,这总听明白了吧。”
护卫:……
王绍还没从顾明月是郡主的惊讶中走出来就听到这话,吓得他不停的挣扎,可是护卫把他抓得牢牢的。
“姑娘,不,郡主,”王绍吓得脸都白了:“我姑母是严太师的夫人啊,我姑母最疼我了。”
“是吗?”顾明月在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你想让我帮你通知你姑母来领人?”
王绍真正意识到他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他再无知也知道顾国公府的显赫,比严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顾明月问护卫。
护卫为难,期期艾艾地道:“郡主,你们都是姑娘家…… ”
顾明月皱眉:“我们是姑娘影响你废了他吗?”
护卫更结巴了:“这要脱裤子……”
顾明月翻了个白眼:“废了他又不是只有割这一种方式,你们打一拳……算了,还是踢一脚,不是也能废了他?”
见郡主不是吓人而是真的想这么做,半夏小声道:“郡主,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觉得这种事会是他第一次干吗?”顾明月冷笑一声:“我看他来京城怕是来避风头的。”
王绍是彻底怕了:“郡主,我给这位姑娘道歉,我赔偿她……”
“我不要,”娉婷咬着嘴唇,眼神坚毅:“郡主,我不原谅他。”
顾明月点点头:“一会儿我派人来接你们去我庄子上住。”
娉婷疑惑:“为什么?”
顾明月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有解释.
马车在大理寺门前停下,杜大人缓缓下车,看着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子,他微微一笑。
最近的麻烦事都解决了,今晚能安心地睡个觉了。
“大人,你看那是不是端阳郡主的马车?”
杜大人一顿,缓缓扭头,不是端阳郡主的马车是谁的马车。
他无比希望端阳郡主只是路过,但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奢望,因为马车后面押着五个男人。
第一次送一个人过来,第二次送两个人过来,第三次送五个人过来,下一次怕不是要送几十个过来。
或许他该向皇上申请经费,扩建大理寺的牢房,不然可能以后不够装端阳郡主送来的人。
第37章 一更
“杜大人, ”顾明月不知道杜大人内心的崩溃,十分热情地打着招呼:“这么快又见面了。”
杜大人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是啊,郡主这是?”
“哦, ”顾明月道:“我去一家胭脂铺子买东西, 正巧遇到这人欲行不轨,我就把他抓过来了。”
杜大人打量了这几人一眼, 几个护卫倒好说,唯独那个穿着华服的男人有些异样。
他被堵着嘴,一脸苍白,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像是某个重要部位受伤了。
联想到顾明月刚才的话, 他挑了下眉,不会吧。
杜大人没说什么,这种男人, 不值得同情, 活该。
他喊来几个衙役将人押进大理寺, 而后对顾明月道:“郡主行侠仗义, 乐于助人, 杜某既感且佩。”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 顾明月笑盈盈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杜大人道:“郡主谦虚了。”
顾明月笑了笑,正想告诉杜大人此人是严太师夫人的侄子时,左少卿从大理寺走出来,看见被衙役押着的人, 他脸色一变, 咬牙切齿地道:“王绍。”
杜大人有些讶异,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左少卿露出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
王绍看看左少卿脸色也是一变。
顾明月奇道:“少卿大人认识他?”
左少卿给顾明月行礼:“他姓王名绍,永州人。郡主可能不知道, 在下在被升少卿之前曾在永州当过两年的地方官。”
顾明月了然:“他犯了不少事吧?”
“是,”左少卿声音带着恨意:“我在任时,他奸~淫了一个女子,女子来报了案,可是他们家为了替这人翻案竟然杀了那名女子。”
“死无对证,最后不得不把他放了。”
“简直目无法纪。”杜大人声音一沉:“永州太守是干什么吃的。”
左少卿道:“永州太守不敢得罪王家。”
杜大人怒道:“又不是皇亲国戚,有什么不敢得罪的。”
左少卿道:“王绍的姑母是严太师的夫人。”
杜大人愣了下,不是因为王绍是严家人的亲戚,而是他想起左少卿曾经给他讲过他曾经因为证据不足,不得不把一个欺凌百姓的严家亲戚给放了。
他知道左少卿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拍了拍左少卿的肩膀,他肃声道:“你放心,这次他进了大理寺,就不要想再离开。”
“大人,”左少卿感动不已:“若是严家派人来,我来应付。”
杜大人立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左少卿:“……大人,你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杜大人寽着短短的胡子:“有吗?”
顾明月咳了声,提醒这两人她还没走呢。
左少卿对着顾明月深深一揖:“郡主,我替那名女子谢谢您。”
顾明月道:“大人不必如此,行恶之人终有一日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左少卿苦笑:“只是有些人却已经看不到了。”
“大人,”押着王绍的衙役忽然道:“这人晕了。”
顾明月瞥了眼,风淡云轻地道:“哦,刚才捉拿他们的时候双方动了手,不小心把他下腹三寸处踢了一脚。”
顾不得替逝去的人悲伤,左少卿咽了下喉咙,不愧是端阳郡主。
“动了手难免会受伤,”杜大人道:“这很正常。”
“大人说得是,”左少卿道:“大理寺有大夫,一会儿替他看看就是了。”
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会意一笑。
“那我就先走了,”顾明月告辞:“若严家人不服,两位大人尽管让他们来找我。”
杜大人微笑:“郡主大义,但我等既为朝廷命官,为民请命,也不怯严家人。”
左少卿看杜大人一眼,话说得好听,刚才还不是答应他答应得那么快。
回到国公府,几个人站在门口等通报,手里抱着不少的东西。
见到她,其中一人上前行礼:“郡主安,我等奉王爷之命……”
“哪个王爷?”
“庆王,”他道:“王爷请郡主将这些东西转交给顾二小姐,了表歉意。”
顾明月接过礼单看了看,东西不错,看来是特意挑选过的。
“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木匣子双手递给顾明月:“这是王爷给郡主的谢礼。”
顾明月打开,是一个水头不错的玉镯子。
她阖上匣子,还给庆王的下人:“我派人去给顾晗说一声,她若肯收下,你便连同这个镯子一起给她,她不收,你就带回去。”
“多谢郡主。”
顾明月派了人去通知顾晗,没多久半夏就来告诉她顾晗收下了庆王的这些东西.
严家气氛凝重,不仅是因为严家近来麻烦不断,还因为严太师病了。
两年前,严太师的身体就开始不太好,近来更是越发严重,已经到了不得不卧床的地步。
叮嘱下人仔细照顾,严老夫人与严冲到了正厅,大夫在等着他们。
“病已入肺腑,且太师年龄大了,若仔细温养着,兴许还能有两年的时间。”
严冲脸色大变,严家能有今日全靠他爹,若他爹去了,严家势必不如现在。
何况,父亲去世,身为子嗣,还需丁忧。
丁忧三年回来,朝中是否还有严家人的位置。
“老夫人,大爷,”下人来通报:“太师醒了,要见大爷。”
母子二人匆匆回屋,严太师靠坐在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但眼神依旧犀利。
看见夫人与长子,他问:“我是不是没多少日子了?”
严冲下意识地就要否认,严太师先道:“我要听实话。”
严冲沉默下来,严老夫人捂着嘴角,哽咽着把实情告诉严太师。
听到自己最多还有两年好活,严太师神色并无异常,他沉吟半晌道:“当今圣上身体康健,且多了一个宁王,两年时间,安王不可能坐上太子之位。”
严冲恭敬道:“父亲的意思是?”
严太师看严冲一眼,心中无奈,他原本以为他能够活到安王成为太子,那样即便他去了,有安王罩着,他死后,严家不至于就此沉寂。
可惜世事无常,何况安王并不全然信任严家。
从龙之功不好挣,与其去赌安王能不能成为太子,不如现在就与安王撇清关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安王妃既已嫁入安王,那就是皇家的人,她娘以后还是少派人去安王府。”他道。
安王妃是严冲长女,若安王妃与严家生分,想也知道她在严府的日子会多难熬。
这是要严冲舍弃这个女儿。
“父亲!”
严太师抬了下手,不容置疑地道:“蛰伏才是严家未来十几二十年的生存之道。她既是严家女,享受了严家给她的荣华富贵,为严家做出牺牲也是应当的。”
严冲很疼爱安王妃,忍不住道:“可是当初是您让她嫁给安王的。”
严太师冷声:“你是在怪为父?”
严冲垂眸:“儿子不敢。”
严太师深深地看严冲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
严太师不是在跟严冲商量,说完这件事,严太师又做了些其他安排,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才放严冲离开。
等严太师睡着,严老夫人替严太师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
严冲正在院子里等她:“母亲……”
严老夫人摇了下头,等走得远了她才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妍儿,可这是你父亲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可万一安王能坐上那个位置呢?”严冲压着嗓子道:“母亲,多少人家想尽办法要将女儿嫁给皇子,妍儿已经是王妃,我们却要将她放弃,这是何道理。”
严老夫人道:“可是你父亲说……”
“我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严冲道:“可是母亲,若我们真的放弃妍儿放弃安王,严家以后再想起来就难了。”
有下人朝他们走来,严老夫人眉头紧锁:“这事太大了,你让我想一想。”
“老夫人,不好了。王二爷被端阳郡主押去大理寺了。”
严老夫人神色一变,着急道:“怎么回事?”
严冲目光闪了闪,他很不喜欢王绍这个表弟,可他母亲却极为宠爱他,甚至看得比他们几个儿子都重要。
听完下人的话,看着担忧且焦急的母亲,严冲知道母亲会同意他的话。
果不其然,当严老夫人派人去大理寺想见王绍却被拒绝后,严老夫人便同严冲商议,想请安王帮忙。
严冲亲自去了趟安王府。
听完严冲的来意,安王既没说帮也没说不帮,而是问道:“听闻严太师最近病了,可好些了?”
严冲沉沉地叹了口气:“劳王爷挂念,大夫说至多还有一年的时间。”
安王目光闪了闪,严太师活着是能帮他,却同时也是一个隐患,相较而言,他更希望严冲来当严家家主。
宽慰了严冲几句,安王道:“王绍的事本王会帮忙,但岳父应该知道端阳的脾气,如今又有宁王给她撑腰,把人救出来不是那么容易。”
“王爷尽力就好。”严冲并不在意能不能救出王绍。
“多谢岳父体谅。”安王一笑:“岳父难得来一次,不如留下来用晚膳,王妃若是见到岳父一定会非常高兴。”
严冲想留下,可担心被严太师知道,还是婉拒了.
“大人,若是明日严家又派人来怎么办?”左少卿问。
王绍这种情况,严家人想探监不是不行,但碍于端阳郡主的护卫“不小心”伤了王绍的命根子,据大夫说,王绍的命根子已经名存实亡。
他们担心让严家人见了王绍会给端阳郡主带来麻烦,便拒绝了严家人。
杜大人语气轻松:“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进宫将此事告知宁王爷。”
身为端阳郡主的有自觉性的未婚夫,他相信宁王会来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第38章 二更
听完大理寺的人的话, 江东忍不住下腹一紧。
郡主不愧是郡主,竟然真的把人给废了。
“主子,”送走大理寺的人, 江东站在沈亭面前, 一脸严肃:“你以后一定不要惹郡主不开心。”
沈亭抬眸,静静地看着江东。
“不然我怕以后郡主也会这么对你。”
“你想多了, 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了,万一郡主不高兴,顺手一脚,你可能就……”
“就什么?”
沈亭面上无甚情绪。
江东咽了咽口水,想起刚才大理寺形容王绍的一个词――
“就名存实亡了。”.
翌日, 早朝结束,皇帝叫了几个臣子与几位王爷到御书房议事。
顾霖今晨有事,没来上早朝, 等他赶到御书房事, 其余众人都已经议了许久。
见到顾霖, 坐着的沈亭立即起身拱手, 行了个晚辈礼:“顾叔。”
顾霖连忙避开, 而后还礼:“王爷客气。”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笑道:“民间不是有俗话说女婿是半儿, 他给你行礼你也受得。”
顾霖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皇上玩笑了。”
严冲也在,他看了眼坐在斜对面的安王,安王也是他的女婿,皇上可从未说过女婿是半儿, 行礼可受的话。
不过安王也从未像宁王对顾国公那样对过他。
严冲并不羡慕, 在他看来,沈亭是皇子是王爷,即便顾国公是他未来岳父, 沈亭也把姿态放得太低了。
为君者还是得要些威严才是,只是皇上不仅不反对宁王的做法,言语间竟然还挺支持的,这让他有些意外。
看来他父亲没有猜错,皇上的确很中意宁王,想替宁王拉拢顾国公。
他理解父亲的做法,但想要获得很大的利益自然得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几句闲话后,众人接着之前的问题讨论。
这一讨论便是一个时辰,好在是有了一个结果。
皇帝没急着让他们离开,命人上了茶水点心。
有机会与皇上闲聊,无论是皇子还是臣子都不愿意错过,一般喝茶一边聊了起来。
“严冲,”皇帝忽然道:“朕听闻严太师好像病了?”
严家一直对外瞒着严太师生病一事,但随着病情加重,不是他们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安王能知道,皇上自然更能知道。
听到皇上这话,严冲并不慌张,恭敬回道:“是,大夫说家父年纪大了,得静养。”
皇帝点点头,吩咐朱丁一会儿送些药材和补品去严府。
严冲起身谢恩,正要坐下,顾霖忽然道:“严老夫人最近还好吗?”
众人一愣,严顾两家素无交道,顾霖怎么突然问候起严老夫人?
严冲心下一凛,直觉不好,还不等他回答,皇帝道:“莫非严老夫人也病了?”
“不是,”顾霖淡淡道:“微臣只是担心严老夫人被端阳气病了。”
沈亭眉心一蹙:“顾叔,郡主没有做错。”
顾霖看沈亭一眼:“我没说她做错,但她伤了那人却是事实。”
听着顾霖与沈亭的一唱一和,严冲脑袋嗡了一声。
容不得他过多犹豫,严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
皇帝语气淡下来:“发生了何事?”
严冲期期艾艾,实在说不出口。
他昨日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正因为出了王绍这事,母亲才会认同他的决定,此时此刻,他恨不能回到昨天,亲自去大理寺将人捅死。
“还是儿臣来说吧。”沈亭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争斗时,郡主的护卫一不小心,踢废了王绍。”
“哪有那么多不小心。”顾霖严声道:“不管是谁,触犯了律法自有官府来判决,她只需要把人押去官府就行了。”
“那人带得了好几名护卫,且个个身高体壮,若不拿出真本事,想来是没办法制住他们。”沈亭温声道:“既动了手,难免会受伤。”
“就算是受伤也不该是伤在那个地方。”
“常言道刀剑无眼,打起来了总不能要求护卫们只打手脚吧。”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到宁王和顾国公争论,为的居然是端阳郡主。
最开始听到那人被踢废了,看热闹的官员和皇子们都以为是断腿或者断脚。
不是他们想得不多,实在是端阳郡主是个姑娘家,不可能废了人家的命根子吧,直到听完顾霖的话。
端阳郡主居然真的把一个男人废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连皇上都惊了,看沈亭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虽然沈亭是王爷,端阳不可能对王爷下此毒手,但万一端阳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一脚过去……
不经意间对上皇上眼神的沈亭:……
“父皇,你不要想太多,郡主是个好姑娘。”沈亭失笑道:“若非那人太可恨,郡主也不会命护卫动手。”
皇帝很想说端阳是个好姑娘与她会不会废了你没有直接关系。
考虑到顾霖还在,不能当着女儿爹的面说女儿的坏话,万一顾霖反悔,不把端阳嫁给宁王了怎么办,皇上把这话咽了回去。
沈亭继续道:“父皇,据大理寺左少卿说此人在永州就无恶不作,犯下过种种罪行,只是有严老夫人护着,当地的官员都拿他无法,只能任其逍遥法外。”
众人一听这话,看严冲的目光都怜悯起来。
话说最近严家遇到的事有点多,不是与宁王爷有关,就是与端阳郡主有关。
“大理寺左少卿?”皇帝眉头一皱:“他告诉你的,你又没管大理寺,他告诉你做什么?”
众人心头一跳,皇上这是生气了?
他们看向沈亭,发现对方没有半点慌张。
“昨日严家派人探视王绍,可杜大人和左少卿怕给郡主带来麻烦就没让严家人探视。后来他们担心严家人会不高兴,就派人告知了儿臣。”沈亭不疾不徐地道:“他们想着儿臣是郡主的未婚夫,能帮着郡主遮掩一二。”
顾霖斥道:“胡闹,这事是能遮掩得过去的吗?”
沈亭无奈:“他们就是怕顾叔生郡主的气,才来告诉我而不是告诉顾叔您。”
众人:……
宁王口中的大理寺卿杜大人和左少卿,与他们印象中很不一样,仿佛杜大人和左少卿都是端阳郡主的走狗,所以才会一心替端阳郡主着想。
莫非大理寺也选择支持宁王了?
不。
大理寺更像是选择支持端阳郡主。
“严大人,”顾霖对跪着的严冲道歉:“这事是端阳的错。”
严大人不敢看皇帝:“顾大人这话就让在下无地自容了,实在是王绍太过混账,幸好有郡主,不然只怕又是一条人命。”
“话不能这么说,”顾霖道:“王绍是混账,可端阳也有不对之处。”
严冲无言以对,话都让你们这对翁婿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砰砰磕了两个响头,严冲道:“是微臣没有约束好家人,请皇上恕罪。”
安王站了起来:“父皇息怒,王绍祖籍在永州,严大人一家常年住在京城,哪能管得到那么远。”
“二哥,你这话就不妥了,”一直默默看戏的晋王道:“这人是严老夫人的亲侄子,如此亲近的关系,你说严家人不知道他犯的那些事,可能吗?”
“严家或许有人知情,但严大人若知道,不可能不管。”安王道:“任何一个当家人都不会对这样一个会危害到家族的害虫视而不见。”
晋王嗤道:“二哥好口才,照你这么说,天底下就没有作恶的当家人了,全是其他做的。”
安王道:“三弟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这就咄咄逼人了,”晋王笑了,意有所指地道:“看来二哥昨夜没睡好觉,连真正咄咄逼人的人是谁都分不清了。”
“够了,”皇上冷冷地瞪了安王晋王一眼:“严冲,你有何话说。”
严冲犹豫了两息:“皇上明鉴,微臣的确不知情。”
皇上定定地看了严冲片刻,看得严冲忐忑不安后才语气淡漠地道:“既不知情,便起来吧。”
严冲起身,悬着的心没能落下反而悬得更高了。
当今圣上是明君,不可能会把这事轻易揭过,现在之所以不发落他不过是因为事情还没完全调查清楚罢了。
从御书房出来,温暖的阳光照在严冲身上,严冲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这一劫严家是逃不掉了,当务之急是要把损失降到最低或者向皇上求情。
他没这个本事,整个严家唯一有这个本事的只有他爹。
……
这日下晌,京城许多人家收到讣告。
严家的严太师突发急症,已于申时离世。
第39章 秘制猪耳
严太师历经两朝, 生前位居太师之位,他去世,无论严家情形如何, 京城大多家族都理当上门吊唁, 顾国公府也不例外。
天气不太好,有些昏暗, 还有风。
顾明月走下马车,正要抬头打量就听到了田雨的声音。
“郡主。”田雨小步快走到顾明月面前:“我还以为不会是你来呢。”
顾明月才废了严老夫人的侄子且把人送进大理寺,这种情况下,本不该她去,无奈程氏身体不适, 只好由顾明月代表顾家大房出面。
顾明月看了眼挂上白帆的严府大门:“你们已经祭拜过了吗?”
田雨摇摇头:“我和姑母也才刚到。”
顾明月问:“那你是跟着我还是跟你姑母?”
田雨惊喜:“我可以跟着郡主吗?”
顾明月点了下头,田雨立刻欢天喜地地朝齐夫人跑去。跑了两步意识到她们是来吊唁的,忙敛了喜色, 放慢脚步。
齐夫人看了眼顾明月, 问田雨:“你说的还是郡主提议的?”
田雨道:“是郡主问我的。”
齐夫人点点头, 叮嘱道:“别给郡主惹麻烦。”
“姑母放心。”即便有所收敛, 眼角眉梢间还是有喜色露出。
齐夫人轻轻勾了下唇角, 替田雨扶了扶鬓边的素银钗后才放人离开。
与齐夫人说话的夫人见田雨与顾明月相携着走进严府, 她道:“想不到郡主和小雨关系这么好。”
齐夫人喟叹:“我也没想到。”
她之前不太喜欢顾明明月,一是因为觉得顾明月抢了齐俊,二是她不太喜欢张扬的姑娘,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慢慢有些改变了她的看法。
女子似乎张扬一点, 才更不容易受委屈。
尤其是昨晚上她听老爷提起端阳郡主把严老夫人的侄子废了。
她不觉得端阳郡主做错了, 那种人就是要这么对他。
对方问:“齐俊和郡主解除婚约已经有段时日了,你怎么还不定下齐俊与小雨的婚事?”
“他们两个都没这个意思。”齐夫人释然道:“我也想通了,现在只想给小雨找个体贴的夫君。”
对方试探:“既然你不打算把小雨许配给齐俊, 不如我给齐俊说门亲事?”
齐夫人有点心动,可是想到近来与她生分了许多的齐俊,她犹豫后还是拒绝了。
灵堂前,看着严太师的排位,顾明月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她对严太师并没有太多的好感,或许他的确做出过很多出色的政绩,但也间接做了些孽,只是死者为大,又是长辈,她鞠个躬上个香也没什么。
把香插进香炉,顾明月等着田雨,准备一会儿与田雨去茶楼喝茶。
她不打算久留,严家人应该也不会欢迎她,只是当她们祭堂出来后,竟有人来请她,说是老夫人要见她。
顾明月挑眉,严太师才刚过世,难不成严老夫人还想替王绍求情。
她以为王绍是赵乐阳,严太师是赵恺么。
“你在这儿等我,”顾明月对田雨道:“我很快就回来。”
田雨不放心:“要不我和郡主一起去吧。”
顾明月同意,被引到祭堂附近的一处偏厅。
等着她的不仅有严老夫人,还有穿着素衣不施粉黛的安王妃。
与上次宫宴相比,严老夫人苍老了很多,眼眶通红,瞧着颇令人同情。
一看见顾明月,坐着的严老夫人立刻起身,上前两步:“端阳郡主,老身有一事相求。”
顾明月站定:“老夫人莫不是想为王绍求情?”
“郡主聪敏,老身还没说郡主就猜到了。”
“不是我聪明,实在除了这件事,我实在想不出老夫人有见我的理由,”顾明月顿了下,淡淡道:“毕竟老夫人应该是不太喜欢我的。”
严老夫人面露苦涩:“错在老身太过娇惯他,又怎敢对郡主有怨言。”
“我记得上次宫宴上,老夫人给宁王道歉用的就是娇惯这个理由,这次又是。”顾明月轻笑了下:“您就不能换个理由吗?”
安王妃声音微冷:“端阳!”
顾明月目光一转,要笑不笑地看向安王妃:“安王妃也要替王绍求情?”
安王妃自然不想给王绍求情,她是昨日傍晚回来的,从父亲与祖母口中知道了祖父突然去世的原因――
王绍的事被皇上知道,父亲担心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只好告诉病重的祖父,哪想祖父被气到,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
安王妃恨王绍肆意妄为,可她的祖母想救王绍她也没有办法。
她出声,不是想给王绍求情,是提醒顾明月――她祖父是去了,可严家还有她这个安王妃,顾明月不可以这样同她祖母说话。
见安王妃沉默,顾明月笑了下,对严老夫人道:“老夫人,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言罢,顾明月转身离开。
一直安静的田雨对安王妃和严老夫人福了福身,正要跟上,严老夫人忽然对她道:“这位姑娘,你行行好,能不能帮我求一求郡主。”
严老夫人不知道田雨的身份,但能跟在顾明月身边一定得顾明月看重。看田雨温温柔柔乖乖巧巧的样子,她觉得或许这人会心软而帮她。
顾明月才走出几步远,听到这话她回头拉住田雨的手,冷声道:“老夫人,适可而止。”
安王妃脸色一沉:“端阳,你长辈没教你尊老?”
顾明月冷眼看过去:“那请问安王妃,严老夫人的长辈是否教过她什么是善恶?”
四目相对,两人互不相让,安静中田雨突然出声。
“老夫人,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郡主温柔善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她不答应您的请求一定是因为那个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田雨一脸认真:“您是个慈和的,何必为难郡主呢。”
严老夫人神色微僵。
顾明月嗤了一声,拉着田雨头也不回地离开。
严老夫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王绍救不了了。
苍老的面容上不复之前的可怜,严老夫人咬牙恨道:“端阳欺人太甚。”
安王妃淡声:“有顾国公府和宁王替她撑腰,她自是底气足。”
昨日严太师临终前都还在叮嘱他们要蛰伏,严老夫人当时已经动摇,想着要不要再劝一劝长子,但此时此刻,她决定支持长子。
只有安王成为太子,他们严家才有翻盘的机会。
忽的,严老夫人想起什么,问安王妃:“王爷什么时候来?”
安王妃柳眉轻拧,她也不知道,近来王爷对她冷淡了许多。
严老夫人一看孙女的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拉住安王妃的手,淳淳道:“妍儿,严家的未来就全在你身上了。”
严太师过世,严冲等人要回府丁忧三年。若妍儿能够得宠于安王,那么三年后有安王帮忙,严家才能顺利起复,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安王妃点头:“祖母放心,我都明白。”
“光明白还不行,”严老夫人道:“你膝下得要有子嗣才行。”
安王妃嫁于安王已经两年多,但至今未能有孕。
安王妃抿唇:“祖母的意思是?”
严老夫人意味深长地道:“养恩大于生恩。”
安王妃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离开严家,顾明月先带田雨去喝茶,后带田雨去殷家酒楼用午膳。
她们一进门就有堂倌热情地招呼,顾明月扫了眼已经人满为患的大堂,不抱希望地问堂倌:“还有包厢是空着的吗?”
堂倌笑眯眯地道:“别人来就没有,您来就有。”
顾明月心念微动:“是上次那间?”
堂倌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道:“是。”
顾明月挑了挑眉:“不是说那个包厢是你们东家留着自家人用的吗?”
上次他们是沾了沈亭的光,这次沈亭又没来,总不会是因为她是沈亭的未婚妻吧。
堂倌回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掌柜的说郡主若来了,就让您用这个包厢。”
还真是因为她是沈亭的未婚妻呀,那沈亭与殷家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路过一个包厢,顾明月忽然停下脚步。
田雨跟着停下:“郡主,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庆王的声音,”顾明月走到包厢门口,听到庆王在包厢里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宁王爷的五弟。这么多皇兄皇弟,四皇兄唯独与我关系最好。”
“我四皇兄与你们殷家当家人是旧识,若是他知道我在你们酒楼,连一道喜欢的菜都吃不上,你说他会不会很生气。”
“庆王爷,不是我不给你上,是实在没有。”
“怎么会没有,我上次来还吃了整整一盘。”
顾明月推开门:“都说没有了,你非为难他干嘛。”
看见顾明月,庆王眼睛骤亮,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发现只有顾明月和田雨:“四皇兄没来?”
顾明月道:“没来。”Pao pao
庆王失望不已:“没有包厢了吧,反正这包厢也只有我一个人,要不你们和我一起?”
田雨不想和庆王一起:“我们有包厢。”
“怎么有包厢,我这个就是最后……”话没说完,庆王想到什么:“上次那个包厢?”
顾明月点头。
庆王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他把站在门口的田雨拉进来:“我这有包厢还开一个包厢做什么,快,进来坐,我正点菜呢。”
顾明月已经看透了庆王的险恶用心,果不其然,她和田雨刚坐下,庆王就指着她对刚才拒绝了他的堂倌道:“你知道这是谁吗,端阳郡主,宁王的未婚妻。”
堂倌对顾明月躬了躬身,而后对庆王道:“您要一份秘制的凉拌猪耳是吧,我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正打算仔细说说沈亭有多么喜欢顾明月的庆王顿住:……
忽然之间,他似乎不那么想吃秘制猪耳了。
第40章 又来了
庆王面沉如水, 一个字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堂倌。
凭什么端阳来就有各种不对外售卖的佳肴吃,而他就不行。
是弟弟比不上未婚妻吗?
今儿个堂倌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 不然他就要这堂倌明白王爷这两个字不是随便喊喊的。
“您是不想要秘制猪耳了吗?”安静中, 堂倌忽然问道。
他微微躬着身,眼神不闪不避, 显然是不觉得他的区别对待有什么问题,甚至都不怕庆王因此大怒。
庆王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十分无力,而且似乎有被这堂倌拿捏住的感觉,因为他还是想吃这秘制猪耳。
难受, 憋屈。
“要一份,”顾明月点了几个菜后问庆王:“你还有要点的吗?”
当然要点,都已经这么憋屈了, 不多点些他喜欢吃的怎么行。
堂倌一走, 庆王就抱怨个不停。
田雨双手抱着茶杯:“郡主是宁王爷的未婚妻。”
庆王斜她, 板着脸道:“你的意思在四皇兄的心中, 本王不如端阳。”
田雨低头抿茶, 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一个同父异母的皇子,在宁王爷心中怎么比得上郡主。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庆王冷哼一声,他懒得和田雨计较。一看见田雨他就想到他的那半坛子秃黄油,他不想看见这人。
见庆王不理她, 扭头和郡主说话, 田雨暗暗地撇了撇嘴,她还不想和他说话呢。
点菜时,庆王心情很不好, 但当菜上来后,庆王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连看田雨都顺眼起来。
“要不是遇上齐俊,我还傻乎乎地等着呢。”庆王抱怨道。
顾明月以前和庆王接触不多,但最近接触下来,她完全无法对庆王产生对王爷的尊敬。
听见庆王的抱怨,她翻了个白眼:“自作自受。”
庆王不服:“我怎么就自作自受了,要不是突然多了个四皇兄,本王还是要娶你二妹的。”
“是突然多个四皇兄吗?”顾明月反问:“难道不是因为我和宁王有婚约。”
“我又没说不是,但四皇兄若不是四皇兄,你和他有婚约也不影响我啊,”庆王叹了口气,不虞道:“要怪还是怪赵乐阳。”
顾明月也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赵乐阳,但她没说。说了万一被庆王传到沈亭耳朵里,沈亭误以为她是不得已才与他定亲的怎么办,虽然事实就是这样。
“白便宜你半坛秃黄油。”成王瞪田雨一眼。
有顾明月在,田雨不太怕庆王,细声反驳:“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是真心想娶顾二小姐。”
庆王嘿了一声:“本王怎么不是真心的了。”
田雨咕哝:“本来就不是真心。”
顾明月能说他是因为她是郡主,还是沈亭的未婚妻,可这小姑娘居然也敢说他。
他可是是个王爷,这些人一个二个都好像忘记这点似的。
庆王正想和这小姑娘掰扯掰扯,顾明月起身问田雨:“我要去趟大理寺,你是回家还是和我一起?”
田雨想也不想:“我跟郡主一起吧,回家也没啥事。”
庆王跟在顾明月身后:“去大理寺做什么?”
顾明月:“串门。”
庆王茫然,串门?他还走亲戚呢。
庆王下午也没啥事,没经过顾明月的同意便跟着顾明月到了大理寺。
“大人,”衙役通报:“端阳郡主又来了。”
杜大人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不要着急,请进来就是。”
他已经看开了,端阳郡主要来他还能拦着吗,拦也拦不住呀,好在端阳郡主比前两次明白了许多,知道帮他们收尾了。
从好友口中得知昨日发生在御书房的事,杜大人现在并不怕顾明月送人来大理寺。
大不了就找宁王帮忙,宁王帮不上还有顾国公。
杜大人忽然明白了上头有人的好处。
“可是还有庆王。”
杜大人嘶了声,庆王来做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惑,杜大人进到待客的厅堂,看见他的左少卿已经在给端阳郡主端茶倒水递点心,比丫鬟还周到。
庆王看了看在顾明月身边殷勤服务的左少卿,又看了看在给他倒茶的衙役,忍不住再一次怀疑他是不是王爷。
顾明月也被左少卿的热情惊住了:“麻烦大人了。”
“郡主太客气了,”左少卿笑呵呵地道:“只要我在大理寺一日,郡主就是我们大理寺的座上宾。”
杜大人轻咳了声,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大理寺卿呢。
“杜大人打扰了,”顾明月看见杜大人,起身道:“你们忙不忙,若忙的话就不用管我们。”
“不忙,”杜大人对庆王拱了拱手:“王爷和郡主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大理寺?”
“不要问我,”庆王道:“我是跟着她来的。”
顾明月道:“也没啥大事,就是来看看。”
杜大人努力保持着嘴角的微笑,腹诽有什么好看的,大理寺除了官员就是犯人。
顾明月也觉得没啥好看的,描补了一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你只是郡主,”庆王不屑道:“你能帮什么忙。”
“那不是有你吗?”顾明月道:“杜大人,庆王是王爷,你要有什么难办的事尽管找他。”
杜大人笑了笑:“多谢郡主,不过大理寺最近没啥难事。”
“怎么没有了,”左少卿提醒:“大人您忘了,前两日有人状告晋王爷奶嬷嬷的儿子把人打残!”
顾明月问:“这事也归大理寺管?”
杜大人叹气,这事不归大理寺还,可京城县衙那边传不到人,求到了杜大人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把这个案子转到了大理寺。
这几日事情太多,左少卿若不提醒,他都快把这事忘了。
“庆王爷,”杜大人对庆王拱了拱手,从善如流地道:“能不能麻烦您找个时间陪同我们的官员去趟晋王府。”
庆王不想管大理寺的事,可当他听到事关晋王,他就来兴趣了。
只要他的几个兄弟不高兴,他就高兴.
成王府,赵恺的丧事还没完全结束,整座王府弥漫着悲痛的气息。
书房里,长随把他刚收到的消息禀报给成王。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成王就站了起来,怒拍案桌,咬牙切齿地道:“一定是严家,一定是他们害了我儿。”
长随张了下嘴,想说什么,犹豫了下后又闭上!
大理寺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也没有理由包庇严家,既然大理寺说世子的死是意外那么就应该真的只是意外。
王爷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吩咐他继续查,原本以为是做无用功,不想竟然真的查出些事来。
严家正是多事之秋,他不认为严家会这么做,可承受着失子之痛的王爷显然已经没了理智,也不会听他的劝。
“王爷打算怎么办,”长随试探道:“要不我们把这事告诉大理寺,让他们再仔细查一查。”
成王目光一冷:“你是想让我儿去世了都不能安宁?”
他儿算计的是宁王,禀报给大理寺就意味着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皇上那般宠爱宁王,知道这件事,他们能讨得了好?
长随忙道:“属下不敢,只是严家势大,要想查到是他们害了世子的证据怕是不容易。”
“证据?”成王冷笑一声,眼神阴鸷:“京城里,没有证据的事多了去了。”
长随心下一凛,王爷想要做什么?.
“王爷,今日端阳郡主和庆王两人单独在酒楼用膳。”
“单独?”
“据说还有一个丫鬟。”
“你的意思是端阳和庆王之间有点什么?”王爷半眯了眼,当即否定:“这不可能,老五那个样子,哪哪都比不上老四,端阳又不是没长眼睛,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庆王比宁王会讨端阳郡主的欢心呢。”谋士道:“上次宫宴上,端阳郡主与康平长公主起了摩擦,就是庆王出面帮了端阳郡主。”
王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桌,谋士的话不无道理。
谋士继续道:“他们之间若清白就该懂得避嫌的道理。况且属下刚收到消息,前两天庆王往顾国公府送了许多东西去,且尽是女儿家喜欢的。”
王爷眉头一挑,老五那个人,虽不抠但要想从他手里拿到东西也不容易。
国公府的年轻女眷不多,且如今顾明月与宁王定亲,老五便不可能想着娶顾家二房姑娘,所以那些礼物只能是送给端阳郡主。
他就说老五怎么突然与宁王这般要好,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想也是,顾明月只是和宁王定亲而已,又不是成亲。
就算是成亲,那也还可以和离。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差点让老五得逞了。
“王爷,”谋士道:“要不您也去试一试?”
“试?上次庆王和宁王他们一起用午膳,你也提议本王去讨好宁王。”王爷觑着谋士:“难道本王就只能学他庆王?”
谋士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王爷不想和谋士计较,因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赞叹庆王的这一手,但庆王已经做了,他就不能再做,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王爷沉吟半晌,吩咐谋士将这件事透露出去。
这件事一旦曝光,宁王和端阳的婚事必然生变。宁王得不到顾国公府的支持不说,端阳也不可能会嫁给庆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爷,”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通报:“庆王爷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了。”
晋王怀疑他听错了:“你说谁带着谁来了?”
“庆王爷带着大理寺的人,说是来抓人的。”
晋王目光疑惑地看向谋士,庆王不是才和端阳在酒楼以用膳之名,行会面之实,怎么又和大理寺扯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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