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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那女人就是柳三娘, 前段时间裴母哭着让裴词安作保,去太?子?面前将柳三娘求了出来。


    所幸那日刺杀之事最后查出并不是柳三娘所为?,而是前朝欲孽故意将证据往柳三娘身上引, 这才误导了众人。


    裴词安将柳三娘领回去后, 给了她些盘缠,就将人打发了, 谁料今夜她居然胆大包天出现在公主府周围。


    裴词安话音刚落,那柳三娘忽然就哭了起来,“表哥,我……无处可去, 那夜——”


    “那夜你我什么都没发生, 你休要再提!你机关算尽, 我没找你算账, 你反倒还不知廉耻攀缠上我!”


    裴词安厉声道:“明早天亮之前,若让我再发现你还在?京城, 就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 他转身就走,临走了,他又道:“这次即便是我母亲说情?, 也不顶用!”


    说罢便打算离开。


    那柳三娘哭着扑过来,自后面抱住他的腰, “表哥你别走, 你带我一起回去,哪怕给你和公主为?奴为?婢——”


    “你还有脸提公主?!”


    裴词安面色铁青, 转过来一把挥开她, 柳三娘被?他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上次你放出那些流言,公主心?善不予追究, 太?子?也看在?裴家的面子?上将你放了,你还有胆来纠缠!若明日再让我看到?你,我亲自将你重新?送回天牢!”


    他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一甩袖摆扬长而去-


    沈若怜回到?房间?洗漱完后,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睡着,梦里全是今夜与晏温接吻的画面。


    整夜辗转,再加之昨夜喝酒吹风,又经历了太?多?情?绪波动,以至于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便有些发了热。


    秋容一早就起来替她准备今日回宫要带的东西,待到?时辰差不多?了,她还没听到?公主房中有动静,便过去敲了门。


    一连敲了几声也不见公主回应,她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进去,走到?床边才发现公主躺在?床上,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还昏沉沉地睡着。


    她心?里一惊,急忙往公主额头?上探去,这一试吓一跳,公主额上温度高得吓人。


    秋容忙叫人去请女医,自己则轻轻摇晃沈若怜的身体,轻声道,“公主,公主醒醒。”


    沈若怜觉得自己身上有些烫,脑袋昏昏沉沉,就连呼出的气息也是热的。


    她迷迷糊糊听到?秋容在?叫她,努力睁开烧得黏糊的眼睛,看到?床边的秋容,对她咧嘴笑了笑,“秋容。”


    嗓子?像是干涸龟裂了一般,哑得厉害。


    她感觉自己身上在?发烫,不由疑惑,“我发烧了么?”


    秋容点头?,递给她一杯水,心?疼道:


    “许是昨夜公主回来晚冻着了,奴婢已经去请女医了,想来很快就来了。”


    沈若怜“唔”了一声,喝了水,重新?闭上眼。


    女医很快过来,替沈若怜看了诊,道是夜里受了凉,喝两副药退了烧就好了。


    送走女医,秋容看了看沈若怜,犹豫道:


    “那公主今日进宫之事……可需要奴婢派人去宫里禀明太?子?殿——”


    “不必。”


    沈若怜打断她的话,平静道:“待会儿我喝了药,咱们?照常进宫。”


    纳采之事她不想拖了。


    秋容因她话里的冷淡一怔,小心?翼翼觑了她一样,总觉得昨夜回来后,公主似乎哪里变了。


    而且从前公主最怕苦,哪次喝药不是三磨两蹭的,最后非得在?手里捏块儿糖才肯喝,哪里有像这次这么淡定的时候。


    沈若怜没心?思顾及旁人怎么想,一口气喝了药,又躺了会儿,待到?秋容收拾好了东西,她便和她一道上了马车。


    才刚回毓秀宫收拾完,宫人便来禀报,说太?子?殿下过来了。


    沈若怜手底下动作一顿,“就说我正在?休息。”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又看向?秋容,显然不敢直接这样出去同太?子?说。


    秋容看了沈若怜一眼,见她神色恹恹的,说完那句后便不再理她们?,直接坐到?了床上拿着个话本看,像是铁了心?不想见太?子?殿下。


    她略一犹豫,悄声招呼着那宫女一道出来,站在?院中压低声音同她道:


    “你就去同太?子?殿下说,今日早上来之前,公主发了烧,此刻人喝了药刚歇下,待到?公主下午缓过来,便去同皇后和殿下请安。”


    秋容话音还未落下,忽听垂花门外传来太?子?的声音,“嘉宁发了烧?”


    她和那来通传的小宫女皆是浑身一震,下一瞬,秋容便听见公主将房门“咣”的一声关上,她回头?看过去,就见房门紧闭,里面还传来一阵轻响,似乎是公主在?里面将门落了锁。


    那通传的小宫女简直要吓晕过去,从未见过有人敢将太?子?殿下拒之门外的,她丝毫不敢抬头?看一眼太?子?,生怕让他意识到?她瞧见了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晏温脚底下步子?停住,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对她二人道:


    “你们?先下去吧,叫其他人也下去。”


    秋容虽说关心?公主,但她隐约意识到?这次太?子?和公主之间?的事情?似乎比较严重,并非她一个小小婢女该知道的。


    她拽了那被?吓傻的小宫女一道行了礼,又担忧地看了眼公主的房间?,这才招呼着众人一道退了下去。


    沈若怜给房中落了锁后,便躺回了床上,但还是能听到?院中的动静。


    她心?里烦,干脆将自己蒙进被?子?里,眼一闭,权当听不见。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她烦躁地翻了个身,面朝床里,不出声。


    那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就在?沈若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晏温似乎知道她在?生气,语气中带着一□□哄:


    “嘉宁,你先开门,让孤看看你还烧不烧了。”


    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像是小时候她每一次生病时,他抱着她坐在?他腿上哄着时的语气。


    沈若怜如?今已经分不清楚,他对自己的好,到?底是出于从小对于妹妹关心?的习惯,还是旁的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她都不在?乎了。


    她不愿再自取其辱。


    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也被?裴词安视若掌珠。


    沈若怜闭着眼没应。


    门外之人等了半天,见她不应,又道:“嘉宁,你先将门打开,孤有话同你好好说。”


    好好说?能好好说什么?


    说他昨夜认错了人?说他昨夜与孙婧初情?到?深处不能把持,又怕真的冒犯了她,所以出来冷静,恰好她自己撞上了门,他才对自己做出那等事?


    还是说他就是想享齐人之福,既想要孙婧初,又想要自己?


    沈若怜心?底冷笑一声,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出声。


    她觉得自己忽然有些想裴词安了,想和他还有小薇薇一起,像之前一样去爬山,或者是去游湖,再不济,就是在?府中打叶子?牌也好。


    总之能不想起晏温就行。


    门口之人又敲了两声门,见她不说话之后,似乎安静了片刻,之后门口衣衫簌簌响起,脚步声渐渐远离。


    直到?他走了好久,沈若怜才将自己从被?子?里放出来,她盯着帐顶看了一会儿,重重呼出一口气,转了个身躺下继续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又听门口有人敲门。


    沈若怜心?里一惊,心?道不会是晏温又回来了吧,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仔细听了一下是秋容的声音,这才下床去开了门。


    门外秋容带着一个宫里的女医,说是皇后听闻她生病特派来给她诊治的。


    沈若怜没细想皇后为?何会知道自己生病,侧了身子?让两人进来。


    这女医给她诊了脉,重新?在?之前的药方上调整了一番,又给沈若怜施了回针。


    “原本公主这发烧也不严重,喝两副药也就好了,但皇后娘娘说公主后日便要纳采,还是尽快好了比较好,是以臣才在?汤药的基础上,给公主施了针。”


    那女医一边收着针,一边同她解释。


    沈若怜点点头?,其实?有些明白皇后怕耽搁纳采的顾虑。


    送走了女医后,沈若怜看了看天色,发现日头?已经开始西移,她吸了吸鼻子?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同秋容说:


    “走吧,进宫之后还未去给母后请安,咱们?晚上去母后那里用膳。”


    沈若怜到?凤栖宫的时候,暖阁里正传来晏泠的笑声,那笑声让她脚步一顿,生怕进去后发现晏温也在?。


    她正站在?门口犹豫间?,里面的晏泠发现了她,疑惑道:“嘉宁怎的来了也不进来?刚还跟母后说你呢。”


    沈若怜眨了眨眼,唇角挂起一个明艳的笑容,歪着脑袋好不娇俏地跨过门槛,“咦?奇怪了,四皇兄还能想起我来了?”


    说着,她走到?皇后身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母后,您方才同四皇兄说嘉宁什么呢?他嘴里可惯是对我没有好话。”


    皇后见她这样,不由轻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还这般撒娇。”


    一旁的晏泠闻言也是啧啧两声,忍不住道:


    “我们?嘉宁这般人见人爱,倒是便宜了裴词安那小子?。”


    沈若怜眼睫微颤,还未想好如?何回答,皇后倒先用手中的册子?拍了他一下,嗔骂,“你少说旁人,今日说的是你的事。”


    沈若怜好奇,“母后说的皇兄什么事呀?”


    皇后将册子?拿到?她跟前,“如?今你太?子?哥哥的太?子?妃人选基本定了下来,他也同意了,现下母后正给你四皇兄相看正妃呢,他这人呀,外面莺莺燕燕一堆,没个正形——”


    皇后又嗔了晏泠一眼,“看京城哪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跟你。”


    沈若怜在?一旁掩着唇偷笑,应和道:


    “可不是么。”


    晏泠撇撇嘴,低声反驳,“母后可别说我的莺莺燕燕,太?子?皇兄不也是一样,这次除了太?子?妃,不照样选了楚家姑娘和几个世家姑娘做侧妃。”


    沈若怜闻言,笑容猝不及防僵在?了脸上,藏在?袖间?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她忙借着帕子?遮掩神情?,就听皇后同晏泠说:


    “你都是在?哪道听途说的这些,太?子?这次就选定了太?子?妃一个,其余旁的,我倒是想给他多?选几个,之前他也同意了的,谁料前一阵子?,就是丝织节前一日,忽然来给我说,侧妃一个都不选了。”


    沈若怜手指攥得更紧,心?脏不由自主狂跳了一下,她忽然想起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同她说的,她若不喜欢,他将来便不纳侧妃。


    原来他当时跟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也早就打定了注意。


    沈若怜心?里忽然有些怅然,可她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快速调整了心?情?,又笑着同皇后道:


    “母后快让我瞧瞧,您给我四皇兄相看的哪家姑娘,漂亮吗?”


    “肯定漂亮啊,你四皇兄的皇妃当然要全京城最最漂亮的了。”


    “皇兄想得怪美。”


    “沈若怜!”


    几人又围着笑笑闹闹地说了会儿,天色渐暗,晏泠和沈若怜便都留下来陪着皇后一道用了晚膳,皇后又嘱托了些后日纳采之事。


    从凤栖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晏泠看了看天色,凑近沈若怜对她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


    “嘉宁啊,皇兄就不送你了啊,这一路我瞧着挺亮的,有你那婢女陪着你我也放心?,皇兄这会儿要出宫一趟,你可千万别跟母后说啊。”


    沈若怜知道他那德行,定是又去同哪个红颜知己幽会去了,她朝他伸出手,哼哼了一声,“老规矩。”


    晏泠立刻识趣地从荷包里摸出一包糖放在?她手上,“请姑奶奶笑纳,这次的是奶糖,不过你还是少吃些,当心?伤牙。”


    沈若怜端着神态,像模像样地摆摆手,“行啦行啦,你快走吧。”


    看着晏泠飞快消失在?夜色下,她才噗嗤一声笑出来,迫不及待地翻开他给的糖袋子?,扔了一颗进嘴里,一边用舌尖拨弄着,一边背着手蹦蹦跳跳朝回走,还不时哼哼小调儿。


    春夜的晚风一吹,别提有多?惬意了。


    然而这惬意并未持续多?长时间?,沈若怜在?看到?前方拐向?毓秀宫的路口站着的那个身影的时候,她的笑容忽然就僵在?了脸上,整个人立在?原地,浑身血液冷了下来。


    秋容见沈若怜忽然停住,忍不住疑惑,“公——”


    “秋容,我们?走那边那条路。”


    沈若怜打断秋容的话,拉着她就要绕路。


    然而才刚迈开步子?,身后晏温便出声叫住了她,“嘉宁。”


    沈若怜不得已停了下来,却未回头?。


    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顿了顿,她听见他先是对秋容说:


    “秋容,你先回去,孤有话同你家主子?说,说完以后,孤自会送她回去。”


    “不用了。”


    沈若怜出声打断他的话,回身看他,冷淡道:


    “我没什么想跟皇兄说的,天色已晚,皇兄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免得叫有心?人看到?,传到?了孙婧初耳中,怕是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晏温默了一瞬,盯着她的眼神充满压迫感,语气却是淡淡的,说:


    “你若是不介意让秋容听到?孤接下来要说的话,便让她陪你在?这候着。”


    昨夜那个激烈滚烫的吻掠过脑海,沈若怜心?里闪过一丝慌乱,犹豫了一下终是对秋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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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秋容走远,沈若怜暗自掐了掐手心?,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面色冷清地看着晏温,“皇兄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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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眸中情?绪微微闪动。


    沈若怜被?他看得又开始心?慌了,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流逝。


    正当她耐不住,想要再度催促的时候,晏温开了口。


    他视线扫过她沾了潮气轻轻颤动的眼睫,落在?她唇上,“嘴唇还疼么?”


    男人的语气似乎带着他喉间?的湿润,说出来的话清润悦耳,和着晚风,轻飘飘落在?了沈若怜耳畔。


    沈若怜没料到?他最先开口说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却是绷着唇,沉默着没说话。


    她不愿承认那个吻,那个让自己深陷其中,却发现是一个笑话一样的吻。


    晏温见她不说,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


    然而手才刚伸出去,就被?她蹙着眉,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晏温动作一顿,眸底按捺住沉郁,骨廓匀净的手在?月光下慢慢蜷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看了眼她手中握着的糖袋,换了话题,“老四给你的?”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哑。


    沈若怜下意识将拿着糖袋的手背在?了身后,依然低着头?不说话,将嘴里剩下的那一点儿糖渣也咽了下去。


    晏温瞧见她的小动作,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几下。


    他克制住越来越紧绷的情?绪,耐着性?子?温声哄道:


    “他给的奶糖不够甜,孤下次给你些西域进贡过来的马奶糖,很好吃。”


    语气同幼时她每次难过的时候,哄她的语气很像。


    沈若怜怔了一下,从前他都是管着她不让她吃糖的,今日难不成是因为?愧疚而要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补偿于她么?


    她觉得就是这样的,不过她不稀罕他的补偿,若是接受了,就说明她在?意了。


    她摇了摇头?,“不需要。”


    想了想,她又道,“词安家里有亲戚在?西域经商,也能买来西域的马奶糖。”


    晏温的神色骤然沉了下去,唇畔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他紧盯着她,一字一句沉声问:


    “裴词安的糖,比孤给的甜?”


    他的声音透着危险的气息,似乎还带着浅浅的意味不明的笑意,语气却比月色还冷,沈若怜忍不住后颈发凉。


    她紧抿了下唇,紧紧攥着手中的糖包,梗着脖子?,“是,词安给的,都是最好的。”


    “呵——”


    沈若怜话音未落,面前男人像是再也忍不了,嗤笑一声,作势就要上前来。


    沈若怜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他。


    晏温脚步一顿,在?她微微泛红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疏离和怨恨,他眉心?猛地跳了跳,胸腔里那股翻涌的怒意忽然间?便偃旗息鼓。


    全部化成了一声无奈的轻叹。


    不应同她计较的,昨夜到?底是他没把持住,后来又让她生了误会。


    晏温瞥眼看向?一旁的海棠树,忽然打心?底里生出一丝无力与涩然。


    沉默了良久,他重新?看向?她,放软了语调,温声同她解释:


    “嘉宁,孤昨夜是受了孙淮书的邀约,去万寿楼谈事。”


    顿了顿,“孤也是到?了才知道有孙婧初,且一行人里还有贾柯和顾缨他们?,孤——”


    “所以皇兄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沈若怜截断他的话,她知道他说的贾柯和顾缨他们?,那顾缨更是孙婧初的忠实?爱慕者,曾经在?上书房时,那人还几次故意为?难过她。


    沈若怜想起来这些心?里就烦躁,语气不由得染上恼意,“这夜色深重,皇兄拦我在?此,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么?”


    她盯着他看,清凌凌的水眸里染上了怨愤,“皇兄与谁去酒楼,又同谁做了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孙婧初本就是你定下的太?子?妃,你同她在?一起,旁人谁能置喙半句?”


    胸腔里的情?绪翻涌着逼到?了鼻腔和眼眶,她鼻尖泛酸,声音微微低了些,“我只是皇兄的妹妹,更不会要求皇兄给我个解释。”


    昨夜那份屈辱现在?想起来,到?底还是有些难过的。


    “嘉宁。”


    听出沈若怜话音中的委屈,晏温第?一次沉不住气急切地唤了她一声。


    “昨夜之事是孤……是孤不好,但事已至此,孤明日便会同裴词安说清楚,取消你与他定亲之事,今后你进了东宫,倘若——”


    晏温眸底情?绪复杂,再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冷温和,他的声线里亦覆上了一层缱绻和柔和,认真盯着她,缓缓道:


    “倘若你实?在?介意,孤可以只给孙婧初一个太?子?妃的虚名,往后只同你好——”


    “皇兄说笑了。”


    沈若怜打断他的话,敛眸看了眼地面上飘落的海棠花瓣,风一吹,那片淡粉色的花瓣随风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


    “我为?何要同词安取消定亲?”


    她笑了一下,再度抬头?,看向?他的眸中如?落了月光,冷冷淡淡。


    “又为?何要进东宫呢?丝织节那晚,我不是已经同皇兄说得很清楚了么?况且今日,我也与母后早已说好,后日纳采礼,不可能取消的。”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方才还徐徐吹拂的微风也静止了。


    晏温颈侧的青筋微微突起。


    他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羽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眉角轻轻一压,飞快闪过一丝冷淡而玩味的笑意。


    他盯着她,缓缓弯起唇角,神色隐晦,“那嘉宁是想同裴词安成亲,然后同孤偷情?么?就像昨夜那样?”


    他好似耗光了所有耐性?,猛地上前一步,沉冷的身影将她罩住,掐着她的下颌逼她抬头?。


    他看进她泛着水光的眼睛,心?里没有一丝恻隐。


    “沈若怜,昨夜我们?在?那个雅间?做了那样的事,你觉得,你还能嫁给他么?”


    沈若怜第?一次见到?晏温对她这种样子?,她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张着嘴极力喘息着,试图平息自己激烈的情?绪。


    她瞪着一双水蒙蒙的眼,与他对峙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回了一丝平静。


    她尽力稳住自己的声线,问他:


    “皇兄是在?拿昨夜之事威胁我么?可皇兄觉得一个吻能算得了什么呢?”


    停了一下,她垂下眼帘,攥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心?跳得飞快:


    “若说一个吻作数,那我昨夜……昨夜词安送我回去,我也同他接了吻,这又怎么算呢?”


    沈若怜知道撒这样的慌很可笑,可她那仅剩不多?的自尊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勉强维持。


    也只有这样,能让她彻底摆脱他。


    即使她在?想起同晏温的那个吻的时候还是会悸动,即使他说纳她为?妾好好同她在?一起,可她不打算要了。


    冬天的氅衣,夏天才拿出来给她便会显得多?余,不合时宜的示好,只会变成负累。


    她觉得词安说得对,来日方长,时间?是一剂良药,说不定她以后当真就会和词安琴瑟和鸣。


    下巴上的痛意让沈若怜回过了神,她的眼角因为?疼痛而沁出了泪水。


    泪眼朦胧间?,她瞧见晏温阴沉的目光下按捺不住的一抹阴鸷,那是藏在?他平日光风霁月的表象之下,埋在?他骨子?里的偏执。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向?后退,却不想被?男人一把揽住腰压进了他怀中。


    “他昨夜亲你了?”


    晏温的声音沉冷如?水,沈若怜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遇见晏温的场景。


    那时尚且才十五岁的他,坐在?马上一刀砍下了西戎小王子?的头?颅,而后用手中长枪将那鲜血淋漓的头?颅挑起,掷在?了西戎王的脚边。


    当时他也是这般模样,唇角挂着闲适的笑意,眸底深处却泛着偏执而阴戾的冷光,甚至她还在?他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嗜血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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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恭谦仁厚,克己持重只是他身为?储君不得不扮演的样子?。


    然而此刻,他眼里的偏执只是飞快的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温和,那丝情?绪快到?沈若怜几乎都以为?自己方才看错了。


    他箍着她,视线扫过她的唇,忽然笑道:


    “孤从前没看出来,嘉宁竟然是个多?情?之人。”


    沈若怜心?里微微刺痛,她掐紧手心?,强迫自己笑道,“是啊,所以皇兄,一个吻而已,什么都代表不了。”


    他睨着她,“那嘉宁告诉孤,孤与他,谁的吻更让你动情??”


    沈若怜扯着笑意,不甚在?意道:“我与皇兄,不过是酒兴正浓时的意外,何来动情?一说。”


    晏温忽然松开了她,用那种恍若看陌生人一般的冷漠眼神,淡淡扫了她一眼,笑道:


    “很好,你能这么想,孤可真是太?欣慰了。”


    确实?,一个吻而已,能代表什么?他将来会有许多?妃子?,他看上谁便可以吻谁,什么都不能说明。


    晏温忽然想起自己昨夜那辗转半宿,为?着自己把持不住对自己妹妹犯了禁忌这件事而第?一次生出犹豫不决,甚至想了半宿,终于下定决心?与她好好在?一起的想法?。


    现在?看来,着实?可笑。


    他舌尖刮了刮齿面,感受着轻微刺痛带来的快感,忽然嗤笑一声,深深凝了沈若怜一瞬,“那孤就祝我们?的嘉宁公主能够有幸,同驸马——”


    “百、年、好、合。”


    第 42 章


    李福安远远瞅着晏温神色不善地同嘉宁公主分开, 他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听见晏温正?吩咐薛念,“你在远处看着公主, 待会儿暗地里护送她回去”。


    李福安脚步顿了一下, 下意识又看了眼远处坐在石凳上发呆的嘉宁公主。


    待到回了东宫,李福安先去掌了灯, 回过身去正打算替晏温更衣,猛地一抬头,就见他正?拿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册子细细翻看。


    李福安身?子一震,下意识看向他的神?情, 却发现太子面容平静, 神?色异常平和, 压根儿看不出半分异常。


    他心里更没底了, 犹豫了一下,悄声?走过去, 低低道:


    “殿下, 时间有限,这谢家三小姐的生平老奴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了,若是殿下觉得不够, 老奴再去查一查。”


    李福安下意识觉得现下似乎不应当说这个,他忽然有些后悔, 今日临出门前为何?要提前将这册子放在桌子上。


    晏温听了他的话?, 手底下动作一顿,语气温和地道了句, “无妨, 册子先放在这,孤看看, 你下去吧。”


    李福安微怔,看了下手中拿着的寝衣,“可——”


    晏温似乎瞧出他的想法,眉眼间盈着温润平和的气息,看着他同他温声?道:


    “寝衣放着吧,孤待会儿自己换,此?处不需要你伺候了。”


    他的唇畔似乎还带着小小的弧度,仿佛方才?他与?嘉宁公主的争执,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一般。


    李福安心里越发难安,总觉得太子这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


    他微微抬眼,又飞快觑了太子一眼,见他说完话?又低头开始翻看手中的册子,李福安只得忐忑地将手中的寝衣轻轻放下,脚步极轻地出了门,轻手轻脚将门阖上。


    他不敢走远,一直在门口廊下候着,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传来声?响,他心里慢慢松了口气。


    又等了片刻,屋中传来洗漱的水声?,末了,衣衫簌簌响了片刻,紧接着灯便熄了。


    想是殿下已经就寝了,李福安一颗揪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他打了个呵欠,正?抬脚打算去偏殿休息的时候,忽然听见房中一阵巨大的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狠狠扫落在了地上。


    李福安脚底下一个踉跄,急忙回身?推开房门冲了进去,“殿下,您没——”


    话?说到一半,李福安借着月光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忽然愣住了,眼角跟着狠狠抽了两下。


    桌上的笔墨纸砚,博山炉,灯盏和各种字画折子尽数被扫落,七零八落散了一地,连太子平日里最喜爱的嘉宁公主送的那个玉质笔筒,也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而太子就坐在桌旁的太师椅上,身?子微微向后靠着,正?烦躁地捏着眉心,面容说不出的冷峻。


    李福安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走过去,“殿下。”


    太子自来克己持重,情绪内敛,又时常给人?一副温润恭谦的模样,即便是生气,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你,用眼神?的威严让你自己感到害怕。


    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殿下将怒意,如此?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过了。


    等了良久,晏温才?将捏眉心的手放下,抚了抚腕上的紫檀木佛珠,缓缓站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淡淡吩咐:


    “将那本谢三小姐的册子,拿去烧了吧。”


    李福安心里咯噔一声?,回头去看晏温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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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颀长的身?影被月色勾勒成一个分明的轮廓,脊背挺直,举止从容,仪态万千,即便身?为储君,也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仿佛将皇室的教养与?矜贵刻进了骨血里。


    若非亲眼所见,李福安根本不敢想象这一屋子的狼藉是眼前温雅之人?所为。


    他沉默地站在屋中,只等太子出去再将那不长眼的册子收走,忽见得小顺子从院外?跑了进来。


    李福安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就见小顺子气喘吁吁跑到刚出门的晏温面前,撑着膝盖,一边喘一边笑道:


    “太好了,殿下您还没睡,礼部的人?问后日公主纳采,需要给您准备祝词么??”


    李福安:“……”


    他刚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得,这个不长眼的。


    小顺子也是一口气问完之后才?发现气氛的异常。


    他先是看了眼太子,发现他面容实在冷得吓人?,小顺子心里一紧,急忙又看进房间,就见到了那一屋子狼藉和站在狼藉中给自己使眼色的师父。


    小顺子:“……”


    沉默了片刻,小顺子硬着头皮,小小声?道了句,“殿下,礼部那边还等——”


    “让礼部不必给孤准备祝词。”


    李福安心道果?然。


    下一瞬,便听太子又道:“祝词孤自己亲自准备,另外?——”


    “给嘉宁的纳采礼,再将孤新得的那把金镶玉凤穿花纹的金梳给添进去。”


    小顺子一叠声?道了“是”,一溜烟便跑了。


    晏温在门口沐浴着月光站了半晌,转身?去了隔壁寝房-


    沈若怜被晏温离去前那个眼神?吓了一跳,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站在原处,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手心一层黏腻的冷汗,指尖冰凉到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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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的一切仿若耗尽了她全部气力,她左右看了看,踉跄着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怔了许久,忽然一股巨大的委屈与?落寞向她袭来。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很?难受很?难受,想要挣脱又挣脱不了。


    那人?是她依赖了九年的哥哥,他将他全部的耐心与?温柔都给了她,教她识文认字,教她礼仪规矩,宠她哄她,在她生病时整夜整夜陪在她身?边。


    即使没有爱情,但那九年的细枝末节也早已经同岁月一同缠绕进了她的生命里。


    虽然拒绝了晏温使她有种报复的快感,可看着他冷下去的眼神?和决绝的背影,她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忽然又有些想裴词安和小薇薇他们了,和他们在一起时,她总是可以暂时忘了烦心事。


    沈若怜回到毓秀宫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吓了秋容一跳。


    秋容忙找来热帕子替她敷眼睛,瞧着她的样子又一句话?也不敢问,只能在心底不住叹息。


    秋容陪着沈若怜一直到后半夜,才?看着她睡下,可即便睡着了,她看起来也不是很?安稳的样子,蹙着眉,眼角时不时沁出两滴眼泪。


    秋容一边轻轻拍她,一边给她抹眼泪,一直在床边陪了她整整一夜-


    沈若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眼睛肿得跟两个小核桃一样,不过心情倒是好多?了。


    她怕明日自己眼睛未消肿,在纳采礼上被人?看见了,便让秋容又去准备了热水和帕子,又吩咐人?去同皇后说了一声?,说自己今日还有些烧,打算好好在房里歇一天。


    做完这一切后,她吩咐秋容去休息,自己也重新脱了鞋上床,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想来这一场年少的□□,也会像是这两日那场高烧一样,在明日结束吧-


    到了纳采礼这日,沈若怜起了个大早。


    一起来就扑到镜子跟前左右瞧了瞧,见自己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这才?放下心来,让秋容和其?余几个婢女进来给她梳妆打扮。


    民间六礼中的第一礼纳采,其?实就是男方家带着鸿雁来女方家提亲,但裴词安原本就是早都定下来的驸马人?选,是以皇后便做主,将纳采之礼与?六礼的第二礼“问名”放在一起办了。


    故而今日裴伯礼带着妻子张氏和裴词安一道进宫的时候,除了为表重视带的鸿雁和另添的两箱重礼之外?,还带了直系亲眷所有人?的生辰八字。


    沈若怜到的时候,裴词安和父母已经在殿上候着了,见她来,裴词安对?着她眨了眨眼。


    见到他,沈若怜郁闷了两天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悄悄对?着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又左右看了看,匆匆敛了神?色,坐到了皇后跟前的位置上。


    整个仪式基本上没沈若怜什么?事,她只需要安静坐着,一切自有礼部安排。


    过了会儿,李福安在门外?传呼升殿,除了皇后以外?,众人?皆起身?行礼。


    晏温身?穿一身?明黄色蟒袍,头戴金冠,面色从容地从一群人?中走过,来到皇后跟前。


    沈若怜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垂着头,只能看到他明黄色的衣角,听见他语调沉稳地唤了声?“母后”。


    皇后笑着应了。


    接着沈若怜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身?子一僵,微微挺直了脖颈。


    “嘉宁今日这身?装扮,瞧着倒是喜庆。”


    沈若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一身?枣红色礼服,笑道:“多?谢皇兄,今日是臣妹的好日子,自是要穿隆重些。”


    晏温淡淡“嗯”了一声?,在皇后旁边的高座上坐了下来,唤众人?平了身?。


    “开始吧。”


    晏温的声?音沉稳威仪。


    沈若怜和他之间隔着皇后,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他周身?都散发着冷漠的气息,即使他方才?那句话?的语气十分温和。


    礼部官员先是宣读了一番祝词,之后裴伯礼上前,将礼单交到李福安手中。


    李福安接过,回头看了晏温一眼,见他支着额,神?色寡淡地抬了抬手,李福安这才?转回去,将那份礼单高声?宣读了一遍。


    那礼单无非就是一些珠宝首饰和家具珍宝之类的,沈若怜作为公主,自是不缺这些,裴家拿出来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表明个心意。


    倒是其?中有一些西域香料让沈若怜颇感兴趣。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裴词安,见他笑看着自己,便知道这些东西定是他特意给她准备的。


    毕竟她除了绣功绝佳,便是在制香上颇为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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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安宣读完礼单后,皇后说了几句,大意是裴家二公子才?华斐然,如璋如圭,堪为驸马之才?。


    “太子,你可有什么?要同他二人?说的么??”


    皇后说完,笑看着晏温。


    按说皇后说完方才?那些话?,就是代?表收下了提亲礼,这纳采便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问名”。


    但介于太子自来心疼他这个妹妹,礼部为了讨好太子,便安排了让太子殿下也说些祝词。


    皇后问完后,所有人?都看向晏温,就连裴伯礼都不由肃了肃衣襟,站得笔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沈若怜默默低下头,把手藏进袖子里抠指甲。


    等了片刻,她余光扫见一旁座位上的晏温站了起来,顿了顿,她听见他平和温煦的声?音,带着一丝谦逊,“该说的母后都说过了,孤就不多?说了。”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定会说些什么?,他突然这样,众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还未回过神?来,就见太子一面下了台阶,一面带着温和的笑意,温声?同众人?道:


    “孤想起来孤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你们继续。”


    说完,他走到裴词安面前,拍了拍他的手臂,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款步走了出去。


    李福安跟着太子出去,颇觉意外?,他昨日是亲眼见到太子殿下已经自己备好了祝词的,谁料今日就这般一字不说地走了。


    然而当他跟着绕过回廊,一抬头看到前方走着的太子手背暴起的青筋时,忽然明白了过来。


    李福安:“……”-


    太子走后,纳采礼也基本结束了。


    礼部又让裴伯礼将直系亲眷的所有生辰八字都呈了上来。


    合八字需要钦天监来合,得慢慢推演,不是一两日就能合完的,是以礼部将裴伯礼一家和公主的八字装在一个小匣子里收起来后,问名礼也算结束了。


    之后若是合了八字,没什么?问题,还有纳吉,纳征,请期等其?余三礼,最后就是亲迎。


    当然,公主大婚,在最后的亲迎前,还会有一道册封驸马的仪式。


    今日这问名礼结束后,皇后安排了一场晚宴,宴请裴伯礼一家。


    四皇子晏泠也跑来凑热闹。


    沈若怜坐在裴词安对?面的条桌前,瞪着眼看对?面。


    ——仗着酒酣,那晏泠已经勾肩搭背,搂着裴词安嘀嘀咕咕说了小半个时辰了。


    晏泠一边说,一边不时抬头看一下沈若怜,裴词安也眉眼含笑跟着看看她。


    沈若怜知道,晏泠那狗嘴里定是将她从小到大的糗事说了个遍。


    在她又一次恶狠狠瞪过去,皇后也低声?提醒的时候,晏泠终于摸了摸鼻尖,讪讪地收敛了些。


    沈若怜又狠瞪了他一眼,连同看向裴词安的视线都带了埋怨。


    裴词安今日也喝了不少酒,看起来同平日的清朗有几分不一样,眸子里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旖旎,在她看过来时,含了深情,大胆地直视她。


    沈若怜眉心一跳,急忙移开视线。


    过了会儿,她余光看见裴词安起身?,听见他恭敬地同皇后说:


    “皇后娘娘,臣感念您和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对?臣来说是天大的喜事,臣特意从家里带了一坛母亲在臣出生那年酿造的陈年桃花酿。”


    沈若怜闻言好奇地抬头,见裴词安从家丁手中拿过托盘,托盘上有一壶酒。


    他将酒斟满,递给皇后身?边的宫女,那边晏泠也自己过来拿了一杯,对?他挑眉晃了晃酒杯。


    裴词安对?他笑了一下,对?皇后道:


    “这杯酒臣敬皇后娘娘和四皇子,还望您二人?笑纳。”


    皇后自是笑着饮了,晏泠则是对?着沈若怜唇语了一句“托你的福”,也一饮而尽。


    两人?喝过后,沈若怜觉得裴词安眼风不经意朝自己这边扫了一眼,随后又对?皇后说:


    “皇后娘娘,这另一壶酒臣不能亲自敬给太子殿下,可否请娘娘派人?将此?酒替太子殿下收下,以表臣的感念之情。”


    沈若怜一惊,下意识看向裴词安,却见他将托盘举过头顶,恭敬站着,他的眉眼被托盘挡住,她看不真切。


    再去看裴家二老,显然也是一副愕然的模样。


    沈若怜心里忽然慌了一瞬,总觉得他这番举动似有深意。


    皇后似乎也没料到他如此?有心,她笑着应下,对?一旁的宫女道:


    “既然裴大人?有心,那你即刻便将这壶酒送到东宫去。”


    沈若怜“……”


    裴词安将托盘递给宫女后,几人?又继续喝酒吃饭,唯有沈若怜有些坐立难安,又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别提有多?难受了。


    过了挺长时间,那宫女才?回来,身?后还带了个东宫的厨子,那宫女对?皇后行了一礼,


    “太子说裴大人?的酒他收下了,今日是裴大人?和嘉宁公主的好日子,他赐给裴大人?一道羹汤,名唤‘百年好合’。”


    皇后笑道:“太子有心了。”


    那厨子将羹递了上来,却不是去裴词安那边,而是先到了沈若怜跟前。


    沈若怜手指蜷紧,盯着那碗“百年好合”羹,忽然想起前天晚上晏温最后离开前说的那句“那孤就祝我们的嘉宁公主能够有幸,同驸马百年好合”。


    她心里忽然一悸,下意识想向后退,却听那厨子说,“殿下说,这第一口羹,还请嘉宁公主先喝。”


    沈若怜抿了抿唇,觉得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脸上,她强撑着笑意,尽量表现得十分喜悦,眯眼笑道,“如此?,多?谢太子哥哥了。”


    说罢,她拿起汤勺,舀了一口羹汤放入口中,百合的苦味夹杂着红豆的香甜,一瞬间侵袭口腔。


    正?当她准备咽下的时候,那厨子凑近她压低声?音道:


    “太子还让奴才?给公主带句话?,这百合可是他亲手剥洗的,还望嘉宁公主能感受到他的苦心。”


    沈若怜闻言险些喷了出来,一口百合红豆羹卡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他什么?意思啊?!什么?苦心不苦心的!


    “公主,没事吧?”


    裴词安见她脸忽然发红,不由担心道。


    沈若怜摆摆手,将羹咽了下去,又急忙抓起桌上的茶猛灌了两口,才?道:


    “没事没事,就是差点儿被呛到了。”


    她话?没说完,那厨子已经端着百合红豆羹去了裴词安跟前。


    沈若怜见裴词安拿起勺子也喝了两口,她有心阻止又怕被人?看出端倪,只好作罢,只是看着那碗羹的眼神?变得越发别扭起来。


    有了这个插曲,沈若怜什么?心思都没了,越发坐立难安起来,所幸这酒宴之后也未再持续太长时间,便散了。


    待到宴席散了后,她连跟裴词安说句话?都顾不上,跟皇后答了声?招呼后,便匆匆带着秋容回了毓秀宫。


    一路上她还担心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晏温半路截住,脚底下步子不由走得飞快,不过这次倒是一路顺利,没让她碰到任何?人?-


    明月高悬,树影斑驳。


    东宫暖阁里,晏温正?闲散地坐在榻上,在他面前的榻几上摆了个下了一半的棋盘。


    骨节匀亭的手指捏着一颗润泽的墨玉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视线盯着棋盘,漫不经心问:


    “东西给她送去了?”


    方才?送羹的厨子立在门边,“回殿下,送过去了,殿下让我带的话?也给嘉宁公主带到了。”


    “唔。”


    晏温面色淡然无波,不紧不慢落下一子,道,“下去吧。”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袭箭袖黑衣,硬朗的五官显得他杀气逼人?。


    那人?蹙着眉想了半天,落下一颗白子,“殿下让我和卫一查的事,如今有了眉目,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晏温从棋笥里捻出一颗黑棋落在棋盘上,唇角缓缓勾起,“杀了就是。”


    对?面之人?正?是锦衣卫的贾柯,他愣了一下,“是否太过冒进了些。”


    晏温微微掀起眼帘,淡淡瞅了他一眼,贾柯立刻闭了嘴。


    晏温有些恹恹的,将手里捏的棋子往棋笥里一扔,靠回后面,语气寡淡地说:


    “你输了。行了,先回去吧。”


    贾柯感觉殿下似乎心情不是很?好,默默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问,“那陈王——”


    “孤都说了,杀了便是。”


    晏温眼神?专注在棋盘上,一颗一颗仔细将黑子挑出,放回棋笥里。


    他的语气太过漫不经心,好似他说的不是让他杀了皇室宗亲,而是杀一条鱼宰一只羊。


    贾柯看着对?面面容温润,仪态雍容的太子,吞了吞口水,“是。”


    贾柯一走,晏温面上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眉宇间按捺着沉郁。


    半晌,他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视线移到裴词安敬来的那壶酒上,眼神?玩味地看了好半天,然后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红色的液体?瞬间注满鎏金酒杯,晏温捻起酒杯,冷嗤一声?,冷白匀净的手腕翻转,缓缓地将那杯桃花酿尽数洒在了地上。


    第 43 章


    哗啦啦的水声, 在寂静的暖阁里,如同鼓点一般,砸在门口站着的李福安心里。


    李福安往门边站了?站, 忽见太子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他?忙上前一步,“殿下可是要就寝——”


    “孤出去走走, 你?不必跟着。”


    李福安:……


    夜深人静,毓秀宫里漆黑一片,只有主屋的内室里,一豆灯火在窗上印出昏昏莹辉。


    少女曼妙的影子印在绢丝窗纱上。


    她似乎刚刚沐浴过, 头?发披散, 从影子上可以看见细小的水滴正从她的发梢一滴滴, 缓缓落在她胸口的衣襟里。


    夜风拂窗, 朦胧月色下,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暗香浮动, 自昏亮的窗子里弥漫开来。


    晏温捻了?捻手中的佛珠, 眸光隐晦。


    ……


    沈若怜坐在窗前,用干帕子擦拭发梢,脑中不住回想今日的一切, 尤其是晚宴上裴词安的酒和晏温派人送来的羹。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卷进了?一个咬合的齿轮中,被来回拉扯碾压。


    想起那天晚上晏温临走前那个眼神,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心里乱得很。


    她现在有些怕他?,可是毕竟是从前一腔热诚喜欢过和依赖过的人, 她又?做不到完全?怕他?。


    沈若怜长叹一声, 又?开始忍不住想,自己真就和裴词安走到这一步了?么?


    其实?和他?真正在一起接触, 也才一个多?月,可六礼若是顺利走完,最快年底她就要和他?成?亲了?。


    沈若怜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真实?感,她烦闷地撑开窗子,清冷的空气瞬间从窗缝钻了?进来。


    不知为何,那潮湿冷冽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青竹香。


    沈若怜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眼波荡漾,旋即又?若无其事地将窗户重新?关上。


    径直落锁熄灯,躺回了?床上。


    翌日一早,沈若怜起身去凤栖宫,拜别皇后。


    刚到门口就见晏温也在,她脚步一滞,状若无事般走了?进去,眼神飞快扫过晏温眼下,笑着同二人打招呼,“母后,皇兄。”


    小姑娘身上披着暖茸茸的晨光,笑盈盈地露出颊边两个可爱的梨涡,眉眼弯弯的看起来格外?娇俏。


    晏温回头?,视线落在她脸上,也温和笑着,同她柔声道?了?句“嘉宁来了?。”


    宠溺的语气和温润的神情,让沈若怜差点儿以为回到了?一年前。


    她恍惚了?一瞬,走到皇后身侧坐下。


    “嘉宁昨日人逢喜事,今日看起来格外?艳丽好看。”


    皇后难得有雅致,同她开起了?玩笑。


    沈若怜低下头?,似嗔似娇地小声道?了?句,“母后说笑了?。”


    娇娇软软的声音,配着微红的面颊和低垂的眼睫,全?然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


    “裴卿一表人才,和我?们嘉宁倒是一出好姻缘。”


    晏温的声音似是沾了?晨间露水,柔和而清润,语气中还透着丝丝温雅的笑意,像一片羽毛轻轻划过沈若怜的耳畔。


    沈若怜垂下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手心里生了?层薄汗,不知为何心跳忽然隐隐加快。


    见她不说话,皇后再?度开了?口,“不过如今纳采过了?,下一步就是等?问名的结果,嘉宁是想住回宫中,还是回公主府去?”


    皇后话音刚落,沈若怜忽然感觉头?顶上方有道?视线沉了?一下,紧紧压在她面上,似乎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她扯着唇笑了?起来,娇声同皇后撒娇,“母后,嘉宁想回公主府去住,不过嘉宁舍不得您。”


    皇后笑睨了?她一眼,“去吧,知道?你?心在外?面,不过母后可得叮嘱你?,虽然如今你?与裴家那小子走完了?纳采礼,但在正式成?亲前,你?们还是要避着嫌些,知道?么?”


    沈若怜正想开口,忽听晏温淡淡道?:


    “母后说的是,孤也正想叮嘱嘉宁,这正式成?亲前,还有四礼,况且如今问名结果未出,一切都可能有变数——”


    晏温压下眼皮看她,浓黑的眼睫在他?琥珀色瞳仁里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他?唇畔挂着和煦的笑意,面容清隽,语气温柔,同每一个兄长对自己妹妹的关切一样,温声对她说:


    “嘉宁还是需要和裴卿适当保持些距离才是。”


    沈若怜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身上像是被他?的眼神捆住了?一样,哪哪儿都不舒服,偏偏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难受。


    她动了?动身子,极力平复了?心绪,笑着同他?道?:


    “嘉宁知道?了?,谢过皇兄。”


    窗外?阳光艳丽,越发清晰映出小姑娘灵动娇美的五官,杏眼氤氲着水汽,红唇莹润小巧,皮肤白嫩到发光。


    不管是否是刻意装出的笑意,她正眉眼盈盈地看着他?,笑容明艳动人。


    晏温喉结滚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过了?半晌,淡淡“嗯”了?一声。


    在凤栖宫用完午膳,秋容来禀说东西收拾好了?。


    昨日纳采的大?部分东西都留在了?宫里,沈若怜只将裴词安送给她的那些香料,让秋容收拾了?带走,她看了?看秋容带的东西,回身对皇后说:


    “那母后,儿臣出宫了?。”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似真有些不舍,叹道?,“去吧。”


    晏温也跟着起身,“母后,儿臣恰好也要出宫,正好送嘉宁一程。”


    皇后怔了?一下,神情变得古怪,语气也淡了?两分,“去吧,正好送送你?妹妹。”


    沈若怜没敢抬头?,总觉得皇后将那“妹妹”两个字压得有些重。


    跟着晏温一道?出了?凤栖宫,一直到上了?马车,两人一路无话,沈若怜身子这才渐渐放松了?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晏温一上马车,就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一副全?然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沈若怜巴不得他?这样,寻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若不是皇后知道?晏温要送她,她就是自己走路也不想和他?待在这个逼仄的车厢里。


    空气有些窒闷,沈若怜看了?看,将车窗打开了?一些,春日里染着阳光的清新?空气一下子涌进了?车厢,她觉得呼吸都顺了?不少。


    然而还没深吸上两口气,晏温忽然掀起眼帘,瞅了?她一眼,“关上。”


    沈若怜吓了?一跳,身子一抖,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晏温瞧见小姑娘一副怕他?怕得紧的模样,还眨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咬了?咬后槽牙,语气隐忍,“孤要休息,吵得很。”


    沈若怜顺势说:


    “皇兄既然要休息,那我?便自己回府吧,免得我?在车上也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扰了?皇兄清净。”


    小姑娘语气冷冷的,一点儿也没有从前软糯的样子可爱。


    晏温瞥她一眼,没搭理她。


    沈若怜:“……”


    她觉得心口有些哽得慌,关了?车窗,逼仄的马车里空气都变得烦躁,又?不能太过表现出来,只好无聊地坐在角落里绞着帕子,在心里祈祷马车能再?快一些。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开始不着边际的神游起来,所幸未过多?久,马车便拐进了?公主府门前的巷子里。


    公主府门前的巷子清净,平日里并没有太多?嘈杂的人声。


    沈若怜听见马车外?的声音小了?下来,浑身别提有多?舒畅了?,就连唇角也不再?紧绷着,弯了?起来。


    晏温睁开眼,视线在她微微勾起的唇上扫了?一眼,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昨夜孤送去的羹,嘉宁觉着好喝么?”


    沈若怜下车的动作一僵,随即毫不迟疑径直跳下了?马车,站在车底下,她才有了?回头?看他?的勇气。


    坐在马车里的男人显然面色极差,沈若怜又?后退了?两步,搓了?搓鼻尖,笑容明媚而真诚,“多?谢皇兄的祝福,我?定会和词安百年好合的。”


    说罢,她见坐在车里的他?似乎动了?一下,作势想要下来,她急忙又?后退了?两步,借着秋容将自己挡了?半个身子,蹲身恭敬道?:


    “皇兄慢走。”


    沈若怜蹲着身子,视线落在自己脚尖,她只感觉那人盯在她身上的视线十分有压迫感,她梗着脖子没动,光天化日的,她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此?处是公主府大?门口,他?总不会一冲动又?过来抓她吧。


    果然,马车里沉默了?良久,忽然传来男人一声嗤笑,“走吧。”


    直到马车拐到了?大?路上,沈若怜才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么多?天的混乱直到此?刻总算是彻底结束了?。


    打从那日她去万寿楼醉酒后那激烈的一吻开始,她觉得一切都几乎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尤其是进宫那夜晏温拦住她说的那些话,还有昨夜的一切,都让她心里又?慌又?乱。


    所幸她如今出了?宫,纳采礼也结束了?,估摸着下次再?进宫免不得与他?碰面的时候,大?概就要等?到一个多?月后她的及笄礼了?。


    沈若怜又?舒了?口气,心情好了?不少,揽着秋容的手臂,腻腻歪歪回了?府-


    过了?十几日,没了?宫中的管束也再?没有晏温的消息,沈若怜在公主府的日子过得越发滋润,整日里都开心得找不着北。


    这日一早,白玥薇托褚钰琛给她送来了?封信。


    沈若怜让人将褚钰琛带进来,接了?信后,也不说话,就一脸探究地看着褚钰琛,直把他?看得面色涨红。


    那褚钰琛年岁比她和白玥薇大?不了?多?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支吾了?几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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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别这么看着我?了?,那夜我?也不是故意要抛下公主不管的,只是悦薇她——”


    沈若怜将褚钰琛送来的信蜷成?一个筒状,学着以前夫子的样子,在手心里一边轻敲了?几下,一边围着褚钰琛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个遍,笑眯眯道?:


    “若想让我?原谅你?,倒也可以,不过嘛——”


    沈若怜绕了?一圈后,在褚钰琛面前站定,尾音拖得长长的卖了?个关子,用蜷成?筒的信点了?点他?的肩,才一脸神秘凑过去:


    “你?得告诉我?,那晚你?和小薇薇都发生了?什么?!”


    “噗——”


    褚钰琛的脸涨得更?红了?,还没张口,一旁一直坐着没说话的裴词安先笑喷了?出来。


    裴词安见沈若怜瞪过来,忙擦着嘴唇摆了?摆手。


    小姑娘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装,梳着飞仙髻,面颊桃粉,大?眼睛里水光潋滟,瞪过来的时候莹润的红唇微微撅着,别提有多?可爱了?。


    裴词安觉得心里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酥酥痒痒。


    他?掩唇轻咳了?一声,起身走到沈若怜身旁,将她手里的信拿出来,又?扶着她的双肩让她在一旁坐下,笑道?:


    “我?的好公主,您就别难为他?了?。”


    褚钰琛正感激涕零地想开口感谢裴词安替他?解了?围,就听裴词安接着道?: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么?”


    这回轮到沈若怜掩着嘴看向褚钰琛,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褚钰琛看看那沈若怜又?看看裴词安,撇了?撇嘴,“我?算是看清了?,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若怜正笑得欢,听到褚钰琛口中念叨的话,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她看了?眼裴词安,见他?显然也听到了?,一双眼睛含着不加掩饰地深情,正朝她看过来。


    不知怎的,沈若怜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尴尬,急忙别开头?去。


    裴词安轻咳一声,“好了?,不闹了?,公主看看白小姐给你?写的什么吧。”


    “哦哦,好。”


    沈若怜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掩饰住尴尬,匆忙低头?去拆开信封。


    “写的什么?”


    见沈若怜不说话,褚钰琛第一个坐不住了?,他?将头?探过去问。


    沈若怜放下信,表情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忽然擦着眼泪大?笑不止:


    “小薇薇那天去万寿楼之事,不知被谁捅到了?她哥那,她又?被她哥关了?禁闭哈哈哈,你?们算算,今年才过了?四个月,她被关了?有三个月了?吧哈哈哈。”


    褚钰琛:“……”


    裴词安:“……”


    于是几人又?浩浩荡荡去了?趟白府,白煜看在沈若怜的面子上,将白玥薇放了?。


    白玥薇抽抽搭搭抓着沈若怜不肯撒手,生怕她一走,她哥又?把她抓回去关禁闭。


    沈若怜笑得眼泪直流,褚钰琛一脸心疼地看着白玥薇,裴词安实?在憋不住笑,干脆站到了?房门外?去吹冷风。


    几人在白府待了?会儿,外?面天朗气清,春浓花艳,裴词安见沈若怜实?在坐不住,便提议众人一起去京郊的马场骑马。


    上次沈若怜脚受伤好了?后,又?央着裴词安带她去了?几次马场,如今挑上一匹温顺些的小母马,她已经能自己骑上在场子里遛弯了?。


    四人去到马场的时候,恰好刚过午膳时间,马场没什么人。


    只是马场的管事告诉沈若怜,她从前一贯骑的那匹小母马最近几日生病了?,没法儿骑。


    沈若怜有些失望,低着头?磨磨蹭蹭半天,对其他?三人道?:“那你?们去吧,我?……我?去那边看你?们骑好了?。”


    裴词安见她神色失落,看了?看另外?两人,犹豫了?一下,低声同她道?:


    “不然公主和我?同乘一骑,我?带着公主去兜风如何?”


    沈若怜猛地睁大?眼睛看他?,又?在触及他?目光的一瞬间匆匆低下头?去,可内心挣扎了?半晌,她又?实?在忍不住想骑马兜风。


    白玥薇见她犹豫,拍拍她的肩,劝道?:


    “怕什么,你?看我?和老?褚每次都是骑一匹马,有谁敢说什么么?”


    褚钰琛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明明会骑马,每次非要赖在我?的马上。”


    “赖在你?马上怎么了??你?每次搂着我?不也搂得挺美的么?褚钰琛,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一个女人,说话就不能矜持点儿!”


    眼看着那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沈若怜急忙将两人分开,搓了?搓鼻尖,小声嘟囔了?一句,“那、那也行吧。”


    裴词安笑了?一声,故意道?:


    “公主你?放心,我?不会像褚钰琛那样的。”


    他?这话一出,褚钰琛还没说什么,白玥薇先是面颊一红,拉着褚钰琛就跑了?。


    裴词安陪着沈若怜去了?场边休息的客房,等?着她换了?身骑马装出来。


    裴词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眼波微漾,笑道?:“公主其实?很适合这样的装扮。”


    他?不是第一次见她穿骑马装了?,但不知道?为何,她这次瞧着却比往日每一次都大?方恣意。


    沈若怜也觉得自己穿上这身衣裳,仿佛就和驰骋疆场的女将军一般威风,被他?这么一说,她有些飘飘然,笑着挥了?挥小鞭子,“那还不快走。”


    裴词安看向她的眼里尽是笑意。


    沈若怜和裴词安到了?马场,裴词安扶着她上了?马,“那公主……我?也上来了?。”


    沈若怜耳尖微微泛红,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小小地点了?下头?,“好。”


    得了?她的准允,裴词安才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初时沈若怜和裴词安同乘一骑还觉得有些别扭,不过裴词安刻意避免触碰到她的身体,再?加之沈若怜第一次骑这种高头?大?马,心里好奇又?紧张,注意力很快就被骑马这件事吸引去了?。


    裴词安带着沈若怜跑了?几圈,呼啸的风声和驰骋的快感让沈若怜兴奋不已。


    “词安,再?快些!我?们去追上小薇薇他?们!”


    她身侧有裴词安的胳膊护着,自己不由敞开双臂感受春风吹拂,正高兴地想和裴词安说再?快些,结果一回头?,就见马场旁边的二楼上,站着一个雅白色身影。


    晏温正负手站在栏杆前,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不知是不是沈若怜的错觉,她觉得她还在他?唇角看到了?一抹淡然而兴味的笑意。


    沈若怜心脏陡然一紧,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险些从马上跌了?下来。


    裴词安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沈若怜的腰,将她拉进怀里,放慢了?马速侧头?看她,“怎么了??”


    ……


    马场空旷,二楼上风有些大?,晏温雅白色的宽大?袖摆和衣角随风鼓动,修束齐整的玉带却勾勒出纹丝不动的颀长身姿。


    他?背在身后的手摩挲着佛珠,微眯着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场中同乘一骑的二人。


    少女坐在男人怀中,婀娜的腰身被红色的骑马装收束地利落有致,黑色护腕和麂皮短靴包裹住她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一头?墨发用大?红色发带在脑后高高挽起,沿着背部流畅的线条垂下。


    这身装扮显得她越发明艳而灵动,仿若马背上的精灵,又?带着几分飒爽。


    晏温见过娇俏艳丽的沈若怜,也见过她梨花带雨的软糯模样,还见过寒山寺里安静素淡的她,甚至黑夜里她动//情的模样他?也见过。


    却独独从未见过少女如此?张扬恣意的样子。


    就好像离了?皇宫,离了?他?,在裴词安的陪伴下,她才真正的肆意生长,如一朵开到荼蘼的花。


    她不经意回眸的一瞬间,阳光似乎都在她的笑容上跳跃,天地间骤然失色,然而当她朝他?看过来时,那笑意便如同瞬间枯萎的鲜花,变得僵硬。


    晏温呼吸陡然一滞,眸底暗了?下来,背在身后的手也不自觉攥紧了?佛珠手串。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裴词安显然也随着沈若怜的视线看到了?他?。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晏温视线缓缓从裴词安脸上移到沈若怜腰间。


    ——裴词安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胳膊不自觉将沈若怜的腰肢攥得更?紧。


    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晏温淡淡看了?一眼,视线重新?移回裴词安脸上,离得有些远,彼此?的表情都看不真切,但视线中的力道?却有如实?质。


    半晌,晏温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沈若怜看了?眼二楼那道?紧闭的房门,手中摆弄着缰绳,对裴词安笑道?:


    “想不到皇兄也来了?。”


    打从那日公主府门口一别,她已经十多?天未想起过他?了?,如今乍然一见,虽是隔着马场的遥遥一瞥,却也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她看着他?时,仍然还是会觉得那个男人俊美矜贵,亮眼到让旁人都失了?光辉。


    沈若怜低头?抿着唇,感觉裴词安侧头?看了?她一眼,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轻声问,“公主可要过去同殿下打个招呼?”


    沈若怜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算啦,我?现在过去,他?肯定就不让我?骑马了?。”


    她捋了?捋马鬃,“走吧!你?带我?走远点儿,往那边儿的林子里去,别让我?哥再?看见咱们了?。”


    裴词安认真盯着她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好。”


    岂料当裴词安才打算带着沈若怜去往马场另一边时,马场的管事从远处跑了?过来,“裴大?人且慢!”


    裴词安勒住缰绳,蹙了?蹙眉,看向那管事,“怎么了??”


    管事喘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马镫,指着沈若怜左脚底下那个,气喘吁吁道?:


    “方才、方才太子殿下瞧见公主的马镫坏了?,让小的、过来给公主换个马镫,绕了?公主和裴大?人的雅兴,实?在抱歉。”


    沈若怜顺着他?的话看向自己左脚底下那个马镫,的确是断了?一边儿,若是这样踩着,极有可能踩断后身体失去平衡摔下马。


    裴词安显然也看见了?,脸色瞬间变了?,他?急忙翻身下马,又?将沈若怜扶了?下来,“那公主,我?们再?换匹马?”


    沈若怜看着管事忙活着开始换马镫,也没了?方才的兴致,“算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


    “也好。”


    裴词安将马背上的披风拿下来披在沈若怜身上。


    往回走的时候,他?朝方才的二楼看了?一眼,见太子殿下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面上淡雅的神情,又?好像是在远眺风景。


    裴词安忍不住又?回头?探究地看了?眼沈若怜,见她神色恹恹,裴词安停了?下来,面对着她。


    沈若怜也跟着停下,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不走了??”


    裴词安犹豫了?一瞬,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公主,我?可以握你?的手么?同褚钰琛和白玥薇他?们一样?”


    第 44 章


    沈若怜听了他的话?, 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慌乱。


    她下意识就想朝二楼上那个人影看过去,然而裴词安一直紧盯着她,沈若怜刚准备回头的动作又被她自己深深地给止住了。


    她有些无措地搅弄着手中的马鞭, 鞋尖在地上来回碾蹭, 几次张口?想拒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可她下意识又不想答应, 就僵在原地,心?里煎熬得不行。


    所幸裴词安只是盯着她看了没多久,忽然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逗你的, 吓到公主了?”


    沈若怜睁着清澈的双眸朝他看过去, 忽然有些委屈, 晏温从前总是这样吓她就算了,怎么如今裴词安也这样呀。


    他们到底是同她开玩笑, 还是在逼她。


    这些日子, 裴词安同她的关系就像装在她心?里的一根软刺,总是时不时在她最?开心?的时候冒出来,不轻不重地刺上那么一两下, 让她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生出纠结和低落。


    方?才?裴词安猝不及防的话?突然就勾起?了她这些纠结的情绪,沈若怜不知怎的, 鼻腔里忽然一酸, 眼?眶就微微有些泛了红。


    裴词安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 竟像是要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惹哭了一样, 他忽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


    “公、公主……”


    他想上前哄她,又怕再吓到她, 急得手抬起?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臣当真没别的意思,公主若是不喜欢,臣以后不说就是了。”


    “臣……是臣不好。”


    是他心?急了,她早就同他说过,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是他说也许她会对自己日久生情,这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


    如今他更是不应该逼她,他应当给她些时间才?对。


    裴词安舍不得看见沈若怜受一点儿?委屈,可一想到如今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都是拜自己所赐,他心?里就愈发愧疚。


    “公主……”


    小姑娘瞪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看他,吸了吸泛红的小鼻尖,声音带着鼻腔,“以后不准你这样逗我了。”


    她没哭出来,方?才?见裴词安那副局促的样子,她忽然又觉得有些想笑,倒也没那么委屈了,况且,他也没做错什么。


    想了想,沈若怜又补了一句,“罚你待会儿?给我去泰和饭庄买个冰糖肘子。”


    她的嗓音糯糯的,说话?的语气也娇娇软软的,尾音带着一丝俏皮,裴词安心?里一软,笑看着她:


    “臣、遵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若怜“噗嗤”一声笑出来,故作夸张地叉着腰瞪了他一眼?,嗔道:


    “你怎么现在这么油嘴滑舌啦。”


    小姑娘眼?角还有些微微的嫣红,这一眼?瞪过来,又娇又媚,裴词安掩下心?底的悸动,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回去换了衣裳,给你去酒楼买冰糖肘子。”


    他知道沈若怜十分看重他这个“朋友”,就跟看重白玥薇一样,也正是她把他当做朋友,才?对他没有太?多男女大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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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还不喜欢他,所以还接受不了他突然认真的亲近或深情。


    裴词安看着在前面走着的沈若怜,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再不能这般莽撞和唐突了,免得再吓到她。


    这般想着,不知为何?,裴词安又下意识朝不远处的二楼上看了一眼?,却发现那里早就没了太?子的人影儿?,只有檐下的羊角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着。


    等到两人回到休息的雅间时,晏温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沈若怜松了口?气,和裴词安各自换了常服,自有招待的应侍给他们端来茶水点心?。


    两人边吃边等,小半个时辰后白玥薇和褚钰琛也回来了。


    四人一合计,反正要去买冰糖肘子,不然就顺路去泰和饭庄将晚饭一并解决了-


    夕阳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铺了薄薄一层碎金。


    喧嚣的街市上,有些路远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收起?了摊子,准备提前赶路回家,倒是两旁的酒楼茶肆逐渐迎来送往逐渐热闹起?来,再远处的人家三三两两升起?了炊烟。


    春日的黄昏,在橙色的天空下,有种特别的生机与活力。


    一驾繁贵富丽的马车缓缓从朱雀大街的南端驶来。


    晏温坐在马车里,夕阳从半开的车窗投射在他对面的小几上,给马车里也染上了一丝温情。


    他慵懒地倚着引枕,微掀眼?帘,索然无味地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街景,眸子里一片寡淡,好似这繁盛热闹的市井生活,并不能引起?他情绪上的半分波动。


    马车转了个弯儿?,夕阳投在晏温的左手上,他感觉到一丝暖意,张开手心?,垂眸看了眼?掌心?,唇角忽然扯出一个淡漠的笑意。


    二十四年皇宫生活,十六年储君之位,他深信自己早已变得冷静自持,事实上,他在政事上的确严明?冷血,从未出过任何?披露,他也力图去扮演好一个温润仁厚的上位者。


    可他最?近越发觉得从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开始怀念那年战场上的生杀予夺,进攻、侵略、掠夺,任何?一个字眼?此刻想起?来,都令他热血沸腾。


    马车缓缓停下,李福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到了。”


    晏温收紧掌心?,声音里含着愉快地笑意,“知道了。”


    李福安不知道殿下在笑什么。


    他跟着晏温下了马车,一道走进街边一个写着“金玉满堂”的铺子。


    还没进去,方?掌柜就一脸笑意迎了出来,作势就要跪,被?晏温拦住了,他只得躬身?对晏温行了一礼,“殿下您怎亲自来了,快请进来上座。”


    晏温虚扶了方?掌柜一把,温声笑道:


    “孤今日出来办事,恰好路过,便想着不麻烦方?掌柜再遣人送一遭了。”


    方?掌柜忍不住悄悄睨了晏温一眼?,见他眉眼?温和,神色沉稳端方?,丝毫没有他从前见的那些纨绔的架子。


    方?掌柜心?中不由?愈发敬重,忙叫伙计将东西送来,双手呈了上去,恭敬道:


    “殿下您瞧,这是您上次差人送来的翡翠,小的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让他们打了这一副耳坠和发簪,你看看可能入得了您的眼?。”


    恰在此时,小二捧了茶过来,因为太?过紧张,给晏温倒茶时险些洒在了外面,晏温笑着虚扶了一下,对那小二十分温和地道了声,“有劳了。”


    那小二一怔,面上竟生出了一抹红晕,一叠声地说着“多谢殿下。”


    小二倒了茶退下后,晏温拿过托盘里的那支玉簪揣摩了半晌,放回去,笑道:


    “甚合孤的心?意,李福安,赏。”


    方?掌柜闻言一颗提在喉咙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急忙跪下谢了恩,接过赏赐,亲自去将那副耳坠和发簪打包。


    临走前还热情地让晏温先喝茶,说这茶是他岭南老家亲戚托人送来的,虽然卖相差些,却口?感回甘,十分好喝。


    见晏温笑着应了,方?掌柜喜滋滋便去了后面包东西。


    待到方?掌柜走了,李福安觑了眼?晏温,犹豫道:


    “殿下,这茶——”


    太?子在某些方?面十分讲究,比如这茶是断断入不了他的眼?的,更何?况这茶具也不是他常用的。


    晏温笑看着李福安,神情愉悦,“方?掌柜既说是岭南来的好茶,福安还不赶快尝尝。”


    李福安:……


    他就知道,这种事哪次少得了他的。


    方?掌柜包完东西回来,见桌上的茶果然被?喝个干净,心?里又感动又激动,急忙就要让小二将后院房里放的那一包茶叶都拿来,要敬献给太?子。


    李福安眼?角抽了抽,没等晏温说话?,自己先开了口?,“方?掌柜不必客气,您这茶自己留着喝就行,太?子殿下他——近日胃寒,宫里给开了养胃的药,这绿茶实不宜多喝。”


    他对方?掌柜说着话?,极力忽视太?子对他微微挑眉十分好整以暇的样子。


    方?掌柜听完,哀叹一声,说都怪自己不知道,还让殿下喝了这茶。


    晏温淡淡一笑,“无妨,你也是一片好心?。”


    说着,他视线一转,指了指一旁柜台,“这镯子看着十分别致,孤能否看一看?”


    李福安和方?掌柜不约而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柜台上放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鎏金镂空手镯。


    那手镯上的纹样是两枝缠绕的藤蔓,而在手镯最?下方?,还坠着一朵并蒂莲,并蒂莲的莲心?分别点了一颗红宝石和一颗蓝宝石,小小的,却十分精致。


    看那手镯的尺寸,就是专给小姑娘带的。


    方?掌柜“哎呦”一声,走过去连同那红木盒子一块儿?拿了过来,笑得谄媚,对晏温道:


    “这不是巧了。”


    “巧了?”


    晏温拿出当中的镯子,这才?发现这镂空的镯子里面还嵌了几颗小小的铃铛,他忽然就想象出沈若怜带上这个镯子的样子。


    李福安问方?掌柜,“这镯子怎么卖的?”


    方?掌柜一拍大腿,有些痛心?疾首地模样,“哎哟,小的刚才?


    銥誮


    说巧了,说的就是这个。”


    “这镯子,是裴尚书家的裴二公子亲自设计了图样,拿到我们这里,让我们帮着打的。这——”


    方?掌柜偷偷看了一眼?晏温的表情,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这镯子本?店没有售卖的权利。”


    李福安觉得自己头?皮都麻了,裴词安亲自设计的镯子,还能送给谁,怎就好死不死地被?殿下看到了。


    他根本?不敢看太?子一眼?,余光瞥见他将那镯子放了回去,温润的声音里带着宽厚笑意:


    “无妨,孤也就是觉得好看,欣赏一下而已,裴公子果然眼?光不错。”


    “诶诶。”


    方?掌柜将镯子收起?来,交给小二放了回去。


    晏温将手串抹下来,拿在手里捻了捻,慢条斯理地起?身?朝外走去,李福安和掌柜的一左一右跟着他。


    及至走到门边的时候,晏温忽然又停了下来,顿了顿,他回头?看向方?掌柜,“倘若孤想打一条脚链呢?”


    他停了一下,“就比如和那镯子一样的,空心?的,带铃铛的。”


    方?掌柜认真想了想,一脸正色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殿下若是给脚链上嵌了铃铛,那么稍微一走路或者晃动就会发出声响,是否会有些——”


    “无妨。”


    方?掌柜“吵”字没说完,晏温打断他的话?,笑得意味深长,“就让它响。”


    直到太?子走出去好久,方?掌柜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脚链上加那么多铃铛。


    他挠了挠头?,招呼小二过来收拾东西。


    晏温回到东宫未出片刻,户部的张侍郎在外求见,晏温净了手,坐到桌前,让李福安将人带进来。


    户部张侍郎名唤张武,他今日本?来在家待得好好的,突然被?东宫的人唤进宫,说是殿下召见,一路上来的时候心?中十分忐忑,也不知太?子殿下亲自召见,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太?子仁厚,但那威仪也不由?让他心?生敬畏,此刻听闻李福安让他进去,张武深吸一口?气,这才?轻手轻脚推门走了进去。


    他跪下前抬头?匆匆扫过晏温,见他正拿着一方?白色的帕子擦手,面上并无不善,心?下松了些,“殿下。”


    “嗯。”


    晏温放下帕子,让他平身?,手指搭在书桌边缘点了点,才?道:


    “听闻京郊的丹良马场是你弟弟包下的?”


    张武一愣,不知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如实应道:“是舍弟所承包,敢问殿下,可是这马场出了何?事?”


    晏温笑道: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孤今日去瞧了,那马场建在云山下,如今恰逢春季多雨,那云山极易有泥石流,若是哪日伤了人便不好了。”


    张武的弟弟张文去岁来找他商议承包马场之事时,两人只觉得这马场离京郊远私密性好,场子又大,十分适合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当时两人确实没想过这一茬。


    如今太?子既能说了,那定是存在着大隐患的。


    他一时有些后怕,不由?问道:“那依着殿下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说来倒也不难。”


    晏温笑看着他:“你弟弟那马场暂且关闭,由?朝廷出资将那一片马场向东边迁移一些,再将云山脚下那一片好好修整一下即可,待到马场重新营业,朝廷每年从营业额中抽取一成,直到将朝廷出的资尽数收回为止。”


    “那……利息如何?算?”


    晏温笑道:“免息。”


    张武还有些难以置信,竟还有这等好事,不过仔细一想,太?子殿下自来关心?民生,这马场安全也算是民生之一。


    如此一想,便也明?白了。


    他道:“臣这就回去让舍弟即刻将那马场停了。”


    晏温淡淡应了一声,随手拿起?手边的折子翻开,“去吧,整修一事,明?日早朝时,你上折子,孤来批。”


    “是。”-


    沈若怜是在几天后又想去骑马的时候,听裴词安说丹良马场被?封了。


    “封了?”


    “是。”


    裴词安将剥好的松子添进沈若怜面前的小碟子里,解释道:


    “那日上朝,经营马场的张文的哥哥张武,向太?子殿下递了折子,说是马场距离云山太?近,恐有泥石流伤人的隐患,恳求朝廷出资帮忙将马场迁址。”


    “怎么这么突然。”


    沈若怜暗自嘟囔了一句,又问:“那……我哥他批了?”


    “嗯。”


    “那以后岂不是就骑不了马了。”


    裴词安将沈若怜面前装着蜜饯的盒子拿走,“骑马本?就不安全,不能骑就不骑了吧。公主少吃些蜜饯,我剥好的松子还多,你多吃些松子。”


    沈若怜噘了噘嘴,忽然觉得裴词安和晏温越来越像了。


    从前裴词安也不管她吃甜食,如今也开始管着了,还说什么骑马不安全的话?,简直和晏温之前一模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想起?了同晏温从前的事,泄愤一般,抓了一大把松子仁儿?塞嘴里,小嘴塞得鼓鼓囊囊跟个小包子一样,嘴里还使劲儿?嚼啊嚼。


    裴词安觉得好笑,心?知她在耍小性子,哄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臣晚上带公主去万寿楼听戏如何??上次百花楼那南方?来的戏班子,今日被?万寿楼的老板邀了去,公主若是想去看,臣现下就让人去定个位子。”


    沈若怜眼?前一亮,嘴里塞着松子仁儿?,支吾不清道:


    “好啊好啊,再叫上小薇薇和褚钰琛他们吧!”


    裴词安笑着应下,派小厮拿了他的玉佩,先去订座-


    晏温今日又被?孙淮书几人邀着到了万寿楼。


    那几人说是上次他们都还在雅间等着,想不到殿下先走了,怪他几人没让殿下尽兴,这次邀了晏温做补偿。


    这几人本?就是晏温从前的伴读,比起?旁人自是与他更为亲近,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多约束。


    晏温提前让李福安问了,这次只有孙淮书、顾缨和贾柯,孙婧初并未来,这才?应了邀去了万寿搂。


    “今日这万寿楼,据说请了百花楼那戏班子来唱戏,咱们就没要后面的雅间,不过这间屋子,也算是这酒楼最?好的一间了。”


    顾缨是个混不吝的,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见晏温进来,忙将他拉到窗子旁最?好的位置坐下,用下巴点了点楼下的戏台,得意道:


    “殿下你看,这里视野最?好,能见这楼下的景象尽收眼?底。”


    晏温坐着看了眼?,笑着应了一声,“是不错。”


    孙淮书给他添了酒,走过去递给他,“夜里路上凉,殿下先喝些酒暖暖身?子,这戏待会儿?才?能开始。”


    晏温接了酒,看他一眼?,“让你办的陈王之事,如何?了?”


    孙淮书皱了皱眉,看着其余几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陈王死了。”


    “死了?”


    晏温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如何?死的?”


    一旁贾柯嗑着瓜子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顾缨听了一耳朵凑了过来,看看孙淮书,替他解围:


    “殿下,今儿?咱们是出来放松的,这些事儿?待会儿?了再谈可好?”


    顾缨一贯胆大,但他没什么城府,晏温也就纵着他,听他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再说话?,转而继续朝楼下看去。


    过了半晌,楼下一阵喧哗,显然是那戏班子要上台了。


    然而晏温转眼?一看,眼?眸却微微眯了起?来,视线定在楼下某个角落。


    他看了半天,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去,漫不经心?地起?身?,淡淡道:


    “你们先喝着,孤出去一趟。”-


    沈若怜和裴词安他们因为订座晚了,只订到了比较一般的位置。


    待到一出戏结束,那酒楼老板亲自过来他们这一桌,说是为了补偿他们,可以请公主去后台看看这戏班子变脸戏法的真相。


    裴词安问沈若怜:“公主想去瞧瞧么?”


    想啊!沈若怜都想死了!


    在台下看着觉得那么精彩,心?里又好奇得不行,早就想去一探究竟了。


    看她期待的眼?神,裴词安忍俊不禁,“那我陪公主一起?去。”


    裴词安原本?是想跟着去的,但那老板说因为这是人家戏班子安身?立命的绝活,只能让公主一人看。


    这酒楼经常招待京城的达官贵人,裴词安也跟老板十分熟识,知道这酒楼十分安全,闲杂人等是进不来的,便和老板商量说他陪公主到后台门口?,公主一人进去。


    老板想了一下应了下来。


    三人一道去了后台门口?,沈若怜好奇地不住往里面张望,那老板掀开帘子,笑道:


    “公主且进去吧,我和裴公子就在门外候着,里面人多,也有女师傅,不打紧的。”


    裴词安亦笑看着她:


    “公主别怕,我就在这门口?,一步也不离开。”


    沈若怜点点头?,看了裴词安一眼?,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后台有些昏暗,只有几盏风灯,她循着声音往前走了不远,就见到了那老板说的戏班子。


    沈若怜心?里一喜,不由?加快了脚步,然而才?刚迈出两步,一旁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紧压在墙上,趁着她出声前捂住了她的嘴,“别喊,是孤。”


    沈若怜觉得男人身?上冷冽的青竹香顺着鼻腔钻入了脑中,然后在她脑子里炸开,炸得她脑中有瞬间空白。


    他怎么在这里!


    他这么压着她,就不怕旁人听到了!


    这么一想,沈若怜又忍不住挣扎起?来,口?中也胡乱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甚至听见有脚步声在朝这边靠近。


    晏温见她如此挣扎,不由?轻叹一声,凑近她耳畔,低低道:


    “别叫,你若再挣扎,惹得裴词安进来看到这一幕,只怕就越发说不清了,孤的妹妹。”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语气中又像是有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


    沈若怜瞬间就不敢动了,昏暗的灯火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向他被?灯火映照得明?暗不定的脸。


    第 45 章


    晏温见她乖下来, 抵着她身体的?胸腔颤了颤,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似乎在为她的乖顺而感到愉悦。


    沈若怜又气又惊, 瞪着他, 胸膛不住起伏。


    晏温松开捂在她唇上的?手,笑看着她, “多日?未见,孤的妹妹似乎长大了不少。”


    听到他这话,她愣了一下,脸颊犹如被热气蒸了一般, 瞬间变得滚烫, 耳根和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粉色, 连带着都不敢再用力喘息了。


    晏温往她泛红的?耳朵上看了一眼, 轻笑道:


    “孤说?的?是?,嘉宁看起来懂事了, 变成大姑娘了, 你说?说?——”


    “你想的?是?什么?嗯?”


    沈若怜的?脸颊更红了,被他逼得眼底又泛出了盈盈泪光。


    她咬了咬牙,小声问他:“皇兄到底想做什么?!”


    这样昏暗而?逼仄的?空间, 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起上次黑夜里同他的?那个吻,但那时候尚且还是?在一个大房间里, 且她喝多了酒, 四周一片漆黑,倒没如今这么尴尬。


    她被他压得身上出了层薄薄的?汗,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太过暧昧而?压迫, 沈若怜侧过头去,推了推他, 轻声道:


    “你先放开我,你这样让旁人看到了,有?辱你我的?清白?。”


    “清白??”


    晏温将手卡在她的?脖颈上,捏着她的?下颌逼她将脸重新转了过来,他嗤笑一声,拇指意味不明地摩挲上她的?下唇瓣,笑道:


    “沈若怜,你我之间——还有?清白?可言么?你的?兄长,早在那天?夜里,就亲吻过他的?妹妹了,你现在跟我说?清白?,会不会太晚了点儿?”


    男人灼热的?气息透着浓烈的?欲//望。


    不知为何,沈若怜听他说?出这句话后,心脏像是?被谁攥了一把,随即身上窜过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连带着腿都?有?些软。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眼眶里强撑着的?泪终是?从眼角溢了出来,她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上次、上次我喝醉了,什么都?忘了,况且、况且我已经与词安定亲了——”


    “忘了吗?”


    晏温笑着俯下身,猝不及防贴上她的?唇瓣,嘴唇开合间在她唇上轻轻厮磨,“不如孤替你回忆一番?”


    “你放我走吧,词安就在门口……”


    沈若怜觉得自己身子更软了,她不敢挣扎,裴词安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旁还有?许多戏班子的?人,而?她和他的?兄长在这里唇齿相依。


    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她是?清醒的?,可不知为何,这种隐秘的?禁忌,让她在剧烈的?紧张之下,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刺激的?快//感。


    沈若怜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觉得自己完了,她开始变得不知廉耻了。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晏温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居然真的?就放开了她。


    沈若怜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错愕地看向他,就见他上上下下将自己扫视了一圈后,视线忽然定在她的?脚腕上。


    沈若怜像是?被烫了一下一般,下意识想将脚藏进裙摆里,却不料他竟然直接将她抱起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桌面的?冰凉和坚硬令她浑身一颤,脊背绷得紧紧的?,死死咬住唇才没有?轻呼出声。


    晏温笑看着她的?眼睛,修长有?力的?手剥开她的?裙//摆,滚烫的?掌心沿着脚背向上,贴上了她滑//嫩的?脚踝。


    沈若怜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去推他,被他圈住的?脚腕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样。


    晏温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拂过她眼角,漫不经心地笑道:“乖,别挣扎,否则孤即刻便让裴词安进来。”


    沈若怜推过去的?手停驻在了空中,眼泪涌得更凶了。


    那个地方太过细//嫩敏//感,从未被谁这样摸过,脚踝上的?触感让她羞赧心慌,“你、你放开我。”


    晏温掌心在她脚踝上攥了攥,似乎是?在比量着什么,听了她的?话依言松开了她,语气里带了几?分诱//哄,“别哭了。”


    他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将她揽入怀中,抚着她的?发,“近日?皇家马场里孤让人新弄来几?匹身形矮小的?母马,你若是?想骑马,孤带你去骑,可好?”


    他近日?去公主府找她,被她拒之门外,传召她进宫她也称病不来,“本就是?想同你好好说?上几?句话,你却非逼着孤用?这种方式见你。”


    今日?外面人多眼杂的?,他原本也没想怎么样她,她倒是?自己吓得哭得不行?。


    沈若怜闻言一愣,眼泪也不流了,忽然恍悟:“那丹良马场是?你故意封的??”


    “是?。”


    沈若怜气地推他:“为什么啊?”


    “你说?呢?”


    沈若怜突然记起来那天?,他在二楼上看到的?她和裴词安同乘一骑的?模样。


    她用?了力气,一把将他推开,气恼地瞪他,“可我与词安已经定亲,我们愿意怎样就怎样,谁要你管了!”


    晏温的?神情冷了下来,他瞧见小姑娘沾着晶莹的?眼睫不住颤动,他怕吓到她,深吸了两口气,才克制着语气开口:


    “孤现在明确告诉你,你和裴词安这亲,定不成了。”


    沈若怜脸上骤然失色,猛地抬头看他,险些忘了此?刻两人的?处境,音调拔高了不少?,“为什么?!”


    说?完,她听到外面有?人“咦”了一声,又立刻噤声,却还是?瞪着眼睛看着晏温,那眼神好像他就是?她的?仇人一般。


    晏温颈侧青筋凸起,强压下去的?那股阴郁又隐隐开始涌动,他咬了咬后槽牙,“沈若怜,擦干你的?眼泪,现在出去。”


    沈若怜倔强地瞪着他,就好像在说?,他今日?不将话说?清楚,她就不出去一样。


    晏温腮骨紧绷,眸底按捺着幽深的?情//欲,半晌,他忽然笑了,“你是?要孤在这里就要了你么?”


    “也好,让裴词安听听。”


    沈若怜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面颊发烫,后脊却陡然窜上一股凉意。


    她怎么突然忘了,面前与她同处逼仄空间里的?是?一个成熟男人,他早就表现出对她的?兴趣,他让她走,她是?疯了么还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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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个激灵,匆忙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腿一软险些瘫倒,晏温没来扶她,她知道他此?刻正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沈若怜扶着桌子站稳,胡乱擦了两下眼泪,捋了捋鬓发,再不敢看他一眼,急匆匆往外走去。


    就在她将要走出去的?时候,她听见晏温在她身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及笄的?时候,孤会送你一份儿大礼。”


    沈若怜一个踉跄,提着裙摆逃命一般跑了出去。


    出了那个小暗室,她又在后台和戏班子的?人待了会儿,直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才走了出去。


    裴词安还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笑问她,“公主可看到了?”


    明亮的?光线晃得沈若怜眼睛发酸,她胡乱点点头,蹙眉道:


    “我肚子有?些疼,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裴词安见她面色确实?不好,忙过来扶住她,“好,我送你回去。”


    沈若怜侧过头看着裴词安的?侧脸,脑子里不住回响起方才晏温那句“你和裴词安这亲,定不成了”。


    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停下,沈若怜没让裴词安往里送,裴词安见秋容等在门口,便叮嘱她小心,看着她进了门才走了。


    沈若怜一进公主府的?大门,门房的?人便迎了上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公主,这是?太子殿下方才派人送来的?。”


    沈若怜下意识有?些抗拒,又怕那托盘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想了想,还是?让秋容收了下来,替自己拿到了房间里。


    待到洗漱过后,她盯着桌上的?托盘犹豫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将那托盘上罩着的?红绸掀开。


    里面是?一套叠放整齐的?骑马装,大红的?颜色,做工比裴词安送自己那套更加精致,面料也是?极为珍贵的?云绸。


    沈若怜细看了一眼,见那骑马装衣领的?位置钉了几?颗大小均匀的?珍珠,只是?不知为何,针脚有?些粗大,倒不像是?宫中绣娘的?手艺。


    她没多想,将那骑马装收在了柜子最底下。


    丹良马场封了,她就是?往后再也不骑马,也不会跟他去皇家马场。


    沈若怜当夜又做了春//梦,梦里晏温将她囚//禁在床上,她的?两只脚腕被绑上了锁链锁在床脚。


    她觉得自己应当是?抗拒的?,可当她惊醒过来的?时候,回想起梦里那种激烈的?情//潮却让她隐隐有?种隐秘的?兴奋感。


    沈若怜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定是?从前晏泠给的?春//宫//图看多了。


    打从那日?见过晏温后,沈若怜便将自己锁在了公主府,连见裴词安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这期间,皇帝终于修炼出关了,宫里设的?家宴沈若怜也称病躲了过去。


    她总是?不经意想起晏温当时说?的?最后那句话。


    随着她及笄礼越来越近,沈若怜明显变得更加躁动不安起来,平日?里最爱吃的?冰糖肘子都?不能令她提起兴趣,就连偶尔和裴词安他们一起打叶子牌,她也开始走起了神。


    她不知道晏温说?的?那份大礼是?什么,但她一想起他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就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日?子匆匆而?过,沈若怜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晏温的?消息,而?距离她的?及笄礼也就剩下不到十天?。


    这日?天?气晴好,空气里已经隐隐有?了夏天?的?味道。


    沈若怜和白?玥薇趴在公主府的?凉亭里喂鱼。


    “所以你现在还对裴词安没感觉?”


    白?玥薇看她一眼,有?些吃惊。


    沈若怜也烦得很,一听她说?这个更烦了,她掰了块儿馒头扔进水中,“别提了,烦死了。”


    白?玥薇转过来面对着她,看了她半天?,正色道:


    “你不会是?还在惦记着太子表哥吧?”


    “我没——”


    沈若怜急着否定,然而?话还没说?完,秋容忽然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慌张地喊她:


    “公主!公主出事了!”


    沈若怜吓得手一抖,鱼食不小心都?洒进了湖里,立刻引得水面上一阵“噼里啪啦”地挣食声。


    她回过头去,白?玥薇也循声看过去,“怎么啦秋容,你慢慢说?。”


    秋容看了两人一眼,犹豫了一下,沉沉道:


    “宫里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遇刺了,此?刻人——”


    “危在旦夕。”


    “什么?!”


    “怎么可能?!”


    沈若怜和白?玥薇不约而?同发出惊呼,白?玥薇猛地站起来,两步下了凉亭过去攥住秋容的?衣袖,急道:


    “太子表哥在哪里遇刺的??伤得很厉害么?怎么就危在旦夕了?”


    秋容尽量稳住语气,道:


    “方才小顺子路过门口时顺道跟我说?的?,他说?殿下前一阵子去了禹州,平三?王之乱,一直都?很顺利,但在回京途中,不知怎的?,忽然遭到了冷箭的?袭击,那箭……直射心口。”


    沈若怜面色陡然间一片霜白?,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她不知道什么是?三?王之乱,但打从她七岁到了东宫起,就从未见过太子因平乱而?离开过京城。


    如今皇帝刚出关,太子便马不停蹄去了禹州平乱,想必是?万分凶险的?,而?他能中箭,那对方必是?使了杀招。


    “奴婢还听小顺子说?——”


    秋容抿了抿唇,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白?玥薇急声催促,“还听他说?什么呀?你快说?呀!”


    秋容小心翼翼看了眼沈若怜的?神色,见她尚在怔愣,秋容对白?玥薇道:


    “小顺子还说?,孙家……被抄了家,无论?男女,尽数都?收押进了天?牢。”


    沈若怜猛地回过神来,“孙家?孙婧初家?”


    秋容点点头。


    白?玥薇见她回过神,抓住她的?手问她,“我估计我哥此?刻应当已经进宫了,我此?刻也进宫去,你要跟我一起去宫里看看太子表哥么?”


    “我——”


    沈若怜刚想说?“去”,然而?话到嘴边,她又犹豫了。


    白?玥薇晃着她的?胳膊催促道:


    “哎呀你这有?什么犹豫的?呀!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哥哥!这么多年?的?亲情你都?不顾了么?!”


    “再说?了,如今这都?是?危在旦夕了,你还犹豫什么?!”


    沈若怜指甲死死掐进掌心里,眼睫轻颤了半天?,终于还是?泄了气,“我先不去了,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白?玥薇一愣,叹道:


    “行?,那你等我消息。”


    说?罢便匆匆出了凉亭走了。


    直到她走远,沈若怜忽然撑不住身子,腿一软坐到了石凳上,眼神愣愣地盯着地面-


    打从太子遇刺回宫后,东宫的?灯火就没熄过,整日?里人声鼎沸,全太医院的?御医都?出动了,还从民间找了些医馆的?大夫,皇后更是?整日?整夜守在晏温床前。


    直到第三?日?早晨,晏温从昏迷中醒来,御医才说?太子这关算是?挺过去了。


    皇后当即就捂着帕子,扑到皇帝怀中不顾形象地失声痛哭,晏泠也背过身去眼眶泛红。


    倒是?晏温本人,神情看起来淡淡的?,视线从人群中一一扫过,最后定在皇后身上,“父皇、母后,儿子让你们担忧了。”


    皇后哭得发不出声音,直摆手,皇帝也叹了口气,好似苍老了许多,“没事就好。”


    晏温是?他所有?儿子中最有?能力的?一个,若是?晏温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仅失去了一个儿子,恐怕大燕都?会后继无人。


    几?人在晏温床前又陪着他说?了会儿话,因着他刚醒,也不敢让他太过劳神,便留了几?个御医和李福安、小顺子等人在房中照顾,其他人都?先各自回去休息了。


    待到所有?人离开,晏温挥了挥手,让李福安遣退御医,问他,“嘉宁……嘉宁在孤昏迷期间可曾来过?”


    李福安弯腰听他说?话的?身子一僵,面色变得古怪。


    晏温闭了闭眼,“罢了,扶孤起来坐会儿。”


    李福安不敢看他的?神色,过来扶他起来,又给他腰后垫了引枕,这才犹犹豫豫开了口,“兴许、兴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但其实?,因着太子重伤,公主没有?进宫侍疾这件事,皇后已经念叨了好几?天?了。


    晏温揉了揉额角,“给孤把手串拿来。”


    手串就在床头跟前,李福安一转身将东西递到太子手中,就听他又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派人跟皇后说?一声,就说?嘉宁近日?没来,是?因为孤在出发去禹州前罚她在府中闭门抄经,为保诚心,不满日?子不得离府。”


    李福安“诶”了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停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可这借口……咳,这理由,皇后定是?不信的?。”


    毕竟有?什么事比太子危在旦夕还重的??抄经也不行?。


    晏温似乎有?些累,语气淡淡的?,“聊胜于无吧。”


    李福安见太子这样,心底发酸,急忙出门去找小顺子吩咐此?事。


    回来后,他又跟晏温汇报了近几?日?关于孙家案子的?处理情况。


    那孙淮书早在之前就与陈王有?所勾连,但他看晏温有?意封自己妹妹为太子妃,便没有?动作。


    然而?近日?许是?察觉了晏温对孙婧初态度的?疏远,以及几?次三?番对他们兄妹的?敲打,让孙淮书最终坐不住了,恰好借着太子让他平乱之事,暗中与陈王为首那些人商议谋反。


    只是?没想到还未动作,陈王先被杀了,孙淮书和其他三?王自乱了一番阵脚之后决定立刻起势,恰在这时太子亲自带兵前去平叛,将叛王和孙家一网打尽。


    “如今孙家人都?在牢里关着,范忠已经初步审过一轮了,孙婧初——”


    李福安抬眼觑了太子一眼,“给她安排了单间牢狱,一应吃喝也交代过。”


    太子靠在引枕上假寐,半晌,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李福安知他是?不想谈论?这些,替他拉了拉被子,默默在一旁候着。


    太子一整天?除了偶尔看上两页折子,其余时间便都?在床头靠着养神,起初李福安还不知为何,直到夜深的?时候,太子忽然睁开眼睛问他:


    “孤醒来之事,小顺子知会公主府了吧?”


    李福安拿药碗的?手一抖,“知、知会了。”


    早在晏温一醒来,他就让小顺子派人去通知了公主府,原来太子今日?从早晨到深夜,一整天?都?在等公主来看他。


    可公主却没来。


    晏温神情淡漠地接过他手中的?药一饮而?尽,末了,他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忽然笑了一声。


    “李福安。”


    李福安忙上前,“诶,殿下。”


    “嘉宁及笄礼还有?几?日??”


    李福安不知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如实?道:“回殿下,五日?后。”


    他看见太子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淡声同他道:


    “去将孤让方掌柜打的?那条脚链拿来,就放在——”


    他目光在房中逡巡了一圈,抬了抬手,遥遥一指,“书案上吧。”-


    五日?后是?六月十三?,嘉宁公主十六岁及笄礼。


    因着恰好太子殿下度过这一劫,皇帝决定将这及笄礼大办一场,也好去去晦气。


    皇后虽然对沈若怜没回宫看太子一事心生怨怼,但经历过太子的?生死,她如今也看淡了,便也同意了。


    裴词安在六月十二这日?晚上送沈若怜到宫门口,“公主进去吧,臣明日?进宫参加公主的?及笄宴。”


    沈若怜心里还装着晏温之前的?话,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过她想着他到底重伤在身,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对裴词安挥了挥手,笑意盈盈道:


    “那我进去啦,明晚见。”


    月光下小姑娘的?眼睛像是?落满星河,整个人灵动得犹如月下精灵,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裴词安攥紧了手,在沈若怜转身的?一刹那,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沈若怜眼前一黑,人已经被裴词安抱在了怀里。


    “唔。”


    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裴词安又松开了她。


    他对她抱歉道:


    “对不起公主,我没控——”


    沈若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抱着她时,她没有?任何感觉,可她看着他愧疚,她心里更加愧疚。


    她急忙摆了摆手,有?些不敢看裴词安的?眼睛,“没事没事,我知道的?,你不必说?。”


    说?完,两人相对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沈若怜轻咳一声,指了指宫门,“那——我进去啦?”


    “好。”


    裴词安笑看着她,男人的?身姿披了一层霜白?的?月光,看起来清雅温柔。


    沈若怜没敢再看他,有?些慌乱地转身,匆匆忙忙带着秋容进了宫门。


    路过东宫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眼,见东宫里一片漆黑,想必晏温已经睡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日?小薇薇告诉她太子仍在昏迷后,她第二日?本打算进宫的?,然而?第二日?一早小顺子又来说?太子醒了,她在府门口犹豫了一下,便没来看他。


    沈若怜搓了搓鼻尖,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叹气的?次数都?增加了不少?,还真是?个让人多愁善感的?季节啊。


    第 46 章


    月落梧桐枝, 天空呈现静谧的薄蓝色,星河浩瀚,四野空旷, 朦胧月色下, 空气中浮动着初夏温热的花香。


    沈若怜踩在铺了白霜的地砖上?,瞧见前方乾坤殿里?一片灯火辉煌, 透过洞开的门扇,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旁的明黄色身?影。


    那人姿态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锦袍金冠,温雅俊朗, 仿若一副矜贵隽雅的画卷。


    沈若怜脚底下步子一顿, 心里?莫名生出几丝慌乱。


    打从五月中旬在万寿楼那次之后, 这还是她时隔一个月后第一次见到晏温, 离得有些远,然而沈若怜还是看出他面上?淡淡的憔悴。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微垂着眼?眸, 跨入大殿。


    殿中来的基本都是众宫嫔妃以及未成年的皇子,唯一的外臣便是裴词安和裴词安的长姐裴欣锦。


    瞧见沈若怜进来,裴词安对她微微一笑, 她也趁着低头从他身?旁走?过的功夫,对他眨了?眨眼?, 末了?, 还对裴欣锦也甜甜一笑。


    沈若怜今日穿的是一身?淡黄色的烟水百花裙,头上?梳着垂云髻, 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坠着两颗南红耳坠, 娇俏中多了?几丝平日里?少见的柔雅。


    晏温坐在上?位,打从少女从门外进来的一瞬间, 他的视线便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她与裴词安的眉来眼?去。


    他淡淡扯了?扯唇角,波澜不兴地侧过头去同身?旁的晏泠说?话。


    沈若怜垂眸安静地坐了?会儿,感觉晏温似乎一直没有看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悄悄擦了?擦手心里?黏腻的冷汗,料想?他那日说?的话不过是为了?吓唬她,他应当已经因为她前几日未进宫看她,对她失望了?。


    这般想?着,她忽然觉得放松了?下来,视线忍不住又?往裴词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风正扫过去,忽然听见晏温沉稳的声音同礼部交代,“可以开始了?。”


    沈若怜急忙收回视线,端坐直身?子。


    及笄礼的过程并不冗长,礼部宣读完祝词后,便要由皇后替沈若怜重新梳发,将?头发盘成一个发髻,随后簪上?发簪,向?宾客展示并拜谢,之后便是置醴宴客。


    然而令沈若怜没想?到的是,到了?本应由皇后替她绾发加笄的时候,礼官却径直将?她领到了?晏温面前。


    沈若怜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眸中的抵触和错愕不加掩饰地显现出来。


    晏温看着她的神色,和煦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春风般的笑意,语气温和地问她,“嘉宁不愿孤替你行及笄礼么??”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沈若怜身?上?,一旁的皇帝和皇后也正盯着她看,沈若怜急忙调整好表情,强颜欢笑道:


    “嘉宁愿意的。”


    她刚说?完,便瞧见晏温脸上?笑意更甚,“那还不过来。”


    沈若怜在袖子下抠着手心,慢慢挪到晏温身?前跪坐下,感受着他遒劲有力的大手解开她的发。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仿若爱人的轻抚一般,几次都似有若无地擦过她耳后的皮肤,沈若怜脊背陡然僵直,被他擦过的地方生起一阵酥麻。


    她紧抿住唇,强忍着心里?的惧怯,感觉过了?很?久,头上?一重,一支簪子插在晏温给她新梳的发髻中。


    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愉悦,“好了?,我们嘉宁如今可算是成年了?。”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自是觉得太子殿下从小无微不至、耗尽心血地娇养着嘉宁公主,如今她成年了?,他也能算是松了?口气了?。


    然而“可算是”这三个字,听在沈若怜耳中,却觉出不一样?的意味来,就?仿佛在说?,这果子可算是结好了?,现下到了?该品尝的时候了?。


    皇后在一旁笑道:“下一步,嘉宁改了?姓入了?玉牒,就?是你真正的妹妹了?。”


    晏温淡笑,“此事不急。”


    沈若怜心里?七上?八下的,耳中不断砸进自己的心跳声,只有死死咬住舌尖,才不至于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态。


    察觉到少女眼?尾泛了?红,晏温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低低笑了?一声,“去吧,向?大家展示展示你的新发髻。”


    顿了?顿,他到底没忍住在沈若怜发顶轻抚了?一下,语气温和得让人一听,就?知是十分宠溺妹妹的兄长才有的语气:


    “尤其是裴卿。”


    沈若怜眼?尾更红了?,眼?眶里?都蓄了?晶莹,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垂首低低应了?声“是”,多一个字都不敢再说?,生怕一开口让人听出了?哭腔。


    她一面垂眸走?下丹墀,一面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所幸今日她眼?尾抹了?淡淡的胭脂,及至到了?裴词安跟前的时候,她面上?已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裴词安笑着打量了?她几眼?,温柔笑道:“很?好看。”


    一旁裴欣锦也起身?,掏出个镯子,拉着沈若怜戴到她的腕上?,爱怜而恭敬道:


    “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我们裴家这小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得公主垂青,这玉镯是我代母亲敬送公主的及笄贺礼,还望公主不要嫌弃才是。”


    沈若怜想?要推拒,一旁裴词安笑道:“公主就?收下吧,都是臣母亲的一番心意。”


    闻言,沈若怜动作顿了?一下,她下意识想?去看一眼?晏温的反应,又?忍住了?,对裴词安和裴欣锦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又?同裴欣锦说?了?几句话,之后其余众人也都分别?给沈若怜送了?及笄礼,再之后便是晚宴。


    大殿中的气氛松弛了?下来,沈若怜偷偷看了?几眼?,见晏温似乎在同旁的皇子笑着说?话,压根儿没再分给她半个眼?神。


    沈若怜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她实在觉得闷得慌,碰了?碰一旁的裴词安,小声道:


    “陪我走?走??”


    “好。”


    两人从大殿侧门出来,微凉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沈若怜深吸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桃花林,虽说?如今桃花已经谢了?,但林中还隐着一个凉亭,凉亭四周有旁的树叶遮掩,瞧着倒是隐蔽。


    沈若怜指了?指那处亭子,“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好。”


    两人走?到亭中,裴词安将?披风脱了?垫在椅子上?让沈若怜坐,随后从胸前掏出个油布包,笑着递到沈若怜面前:


    “知道公主在这种晚宴上?定是吃不饱,臣从宫外带了?白?玉糕,公主垫垫肚子。”


    沈若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递来的油布包,笑着接过,“你怎么?这么?好呀。”


    裴词安语气中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可能压扁了?些,卖相不好了?。”


    沈若怜捻起一块儿碎了?角的白?玉糕,点心上?还沾着裴词安温热的体温,她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认真对他道:


    “裴词安,谢谢你。”


    她明明已经换了?发髻,可看过来的眼?神清透灵动,唇边绽放着浅浅的梨涡,精巧的小脸上?满是娇俏可爱,月光下少女实在太过美好。


    裴词安眸光微微闪动,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唇角的白?玉糕。


    沈若怜被他的动作吓得瞬间就?慌了?神,正想?推开他,然而一抬头对上?他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她忽然又?不忍心了?-


    月影清凉,微风浮动。


    晏温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负手立于廊下,视线定在桃林某处,墨眸幽深。


    李福安站在他身?后,感受到太子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意,不自觉替林中两人捏了?把汗。


    这、这嘉宁公主和裴大人要调情,就?不能找个远些的地方,诶诶,你看你看,还牵起手来了?!


    李福安看着心里?都跟着着急,本来殿下看到裴大人摸公主的脸都已经够上?火的了?,怎的如今这裴大人还牵起了?嘉宁公主的手。


    李福安小心翼翼觑了?眼?晏温的神色,见他面容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李福安后脊忽然窜上?一阵凉意,总觉得今夜似乎要出大事。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


    “殿下,夜里?凉,您伤口还未好,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殿下没说?话。


    他心里?更打鼓了?,左右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转移殿下注意力的,就?听他笑着开了?口,“李福安,将?公主请到东宫来,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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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说?完,他转身?就?往东宫方向?走?,李福安害怕出事,忙说?,“可看样?子公主正跟裴大人说?话,只怕不会过——”


    “那就?绑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远处的大殿里?仍然灯火通明,檐下一盏盏宫灯将?太子离开的身?影照得明明灭灭,太子的话音很?快飘散在夜风中。


    可李福安却觉得他最后留下那四个字,恍若是从黑夜里?窜出的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冷而危险,久久盘桓在脑中。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左右看了?看,硬着头皮朝桃林的方向?走?过去-


    沈若怜被李福安带去东宫的时候,一路上?都有逃跑的冲动,可她知道自己跑不得,再说?又?能往哪儿跑呢。


    晏温拿裴词安和白?玥薇威胁她,她只能乖乖跟着李福安走?。


    她想?着,终归这九年的情谊,他从来都宠着她,即便近一段时日两人生了?龃龉,她去与他说?开就?好。


    正好今日是她及笄,若是好好说?,与他说?开了?,日后她便能安心嫁给裴词安,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了?。


    她觉着他之前说?的那份儿及笄礼便是亲自替她绾发吧,他应当早就?对自己没兴趣了?,不然今日晚宴上?也不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般想?着,沈若怜又?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及至到了?东宫的时候,绕过垂花门,她才发现正屋里?一片漆黑,沈若怜脚步一顿,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为何不掌灯?


    到了?这种地步,李福安也不敢与她多说?,只将?她带到台阶下,低着头小声说?:


    “公主自己进去吧,殿下就?在房中等您。”


    沈若怜掐着手心,脚底下像是坠了?千斤巨石,一步都抬不起来。


    她看了?看李福安,不安地攥着身?侧裙摆,“李、李公公,可以请殿下出来说?话么??”


    李福安疼惜地看她一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公主还是进去吧,莫让奴才为难。”


    她若不进去,按照殿下的吩咐,他是要将?人绑了?送进去的。


    读出李福安话里?的意思,沈若怜面上?倏然变得惨白?,她咬了?咬牙,提着裙摆慢慢上?了?台阶。


    正屋的门没关,月光顺着缝隙挤进门内,沈若怜站在门前犹豫良久。


    手刚放在门扇上?,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紧接着手臂一紧,一道力量将?她直接拽了?进去。


    沈若怜脚底下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才刚稳住身?形,一具温热而坚硬的身?体便压了?过来。


    沈若怜的后背重重撞到门扇上?,门扇“咣”的发出一声巨响,男人滚烫的唇便含住了?她的。


    “唔!”


    她惊得陡然睁大眼?睛,下意识想?要侧头躲开,下颌被男人铁一般的掌心掐住,强迫她张口接纳他。


    “呜呜……皇兄……呜……”


    沈若怜吓坏了?,从未见过他这般凶狠急迫的模样?,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男人火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熔化在怀中。


    她撑着双手用力推拒他,可他实在太过强悍,她的手推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一般,而她的反抗似乎更加加深了?他的暴虐。


    他在她这里?攻城略地,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最后找到她的小舌,逼她迫她回应他。


    她被他吻得舌尖疼,眼?泪不住往下流,死命推他,可他丝毫不为所动,反倒吻得她喘不上?气。


    忽然,她听见耳畔传来锁门的声音,心下一惊,余光撇过去,借着月光她瞧见晏温用门锁将?房门从里?面上?了?锁,而后他的手臂随意一扬,钥匙便被他扔在了?看不见的黑暗角落中。


    沈若怜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挣扎得更厉害了?,她想?咬他,却被她先一步捏住了?脸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若怜。”晏温一手捏住她的脸颊,一手将?她双手反剪在头顶,双腿卡进她双腿之间,“感受到孤了?么??”


    沈若怜手腕被他攥得生疼,男人的眼?神深不见底,表情阴鸷地盯着她,像一头狼。


    强烈的危险意味弥漫在他的语气中,沈若怜自然感受到了?男人的变化,她本就?血色无多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更加惨白?,耳中阵阵嗡鸣。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颤抖着乞求,“皇兄……你把门打开,你别?锁门,我怕,我真的害怕——”


    “怕什么??嗯?”


    晏温俯下身?子,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裴词安给你的白?玉糕好吃么??”


    他将?手指强//硬地插//进她头顶被捆束的五指间,“与他十指交握,有与孤这样?动//情么??嗯?”


    他拇指按揉上?她的唇瓣,故意用冰凉的扳指硌她,“孤说?过,你与他的亲定不成,你怎就?这般不听话!孤告诉你,你入玉牒一事也不可能了?!孤不会与你做真正的兄妹!”


    月光将?他的神色映得晦暗不明,他的语气太过凌冽,沈若怜小声啜泣着求他,“皇兄,你、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害怕……”


    他好像懒得再装了?,光风霁月并不能让他得到她,在这反锁着门的黑暗房间里?,晏温释放出了?压抑在心底的阴鸷和占有欲。


    他贴近她,在她唇上?厮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我是你皇兄,娇娇,你不应当怕我。”


    他看着小姑娘,危险的目光似乎要一寸寸将?她剥开:


    “你写的字是我的字体,你午后睡醒习惯点一支薄荷香,你烦躁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在水边,你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样?子,你身?上?的每一样?都有孤的影子,你是孤养大的姑娘,除了?孤,还有谁敢要。”


    沈若怜脆弱的雪劲微仰,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细腻如瓷的脸颊上?有被吻到窒息的薄薄红晕。


    她咬着下唇小声呜咽,眼?底尽是水雾,“可当初、当初同词安定亲也是皇兄——”


    晏温轻嗤一声,气笑了?,“你还敢提他?”


    “可——呀!你放我下来!”


    还未等她说?完,晏温将?她打横箍在怀中,朝床榻大步走?去,路过书?案的时候,还不忘将?上?面放着的那条脚链拿上?。


    沈若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陷进了?床褥中,她稳了?稳神,正要起来,忽觉右脚腕上?一凉,随即“吧嗒”一声,有什么?落了?锁。


    她心里?一紧,慌忙想?起身?去瞧,却发现右脚被一条脚链拴在了?床栏上?,而那脚链的尺寸与她脚腕刚刚贴合,她没有一点儿挣扎的余地。


    沈若怜忽然想?起了?那晚在万寿楼后台,晏温捏握她脚腕的场景。


    她的头皮一麻,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皇兄!你疯了?!你放开我!呜呜呜……你放开我!求你放了?我!”


    晏温箍着她,欣赏了?一眼?那金色脚链束在纤细白?嫩脚腕上?的样?子。


    很?漂亮。


    “本来想?将?那脚链当做及笄礼,同你慢慢研究的,如今倒是不用了?,我瞧着这般就?挺好。”


    沈若怜脑中忽然“轰”的一声炸开,原来他说?的及笄礼是这个,原来他打那时候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她还要推拒,却见他从一旁拿来一壶酒,倒了?一杯饮下,随即掐着她的下巴迫她张口,将?那一杯温热的酒液尽数渡进了?她口中。


    “呜呜……”


    沈若怜被迫承受他的吻和酒,呛得眸色泛红,在他离开后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今日晚宴上?,嘉宁忙着同裴卿说?话,都没同孤喝上?一杯酒,这一杯,便当做孤对你及笄的祝福吧。”


    他嘴角嗪着笑,忽然翻身?扑向?她,强硬地将?人压在身?下,将?她的双手推至头顶,哑声道:


    “及笄了?,很?好。”


    疼痛和恐惧让沈若怜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呜呜呜……皇兄……求你……”


    她心里?又?无助又?惶恐,今夜的晏温太过反常。


    可他好似压根儿没有听见她的求饶,她越是挣扎,他就?禁锢得越是牢固,将?她锁在身?下,以一种占//有的姿态。


    他压下身?子重新吻了?上?来,呼吸沉重。


    她被迫承受,口中呜咽声逐渐变成了?嘤//咛,却在下一瞬间感觉到肩头一阵凉意。


    沈若怜猛地睁大眼?睛,原本挣扎的动作忽然停了?,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悲伤几乎将?她淹没。


    她心尖蓦然疼得厉害,嗓子也又?紧又?涩,在肩上?皮肤感觉到他掌心温度的同时,她忽然悲从中来,小小地,绝望地呜咽了?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晏温停了?片刻,撑起上?半身?,蹙眉看她。


    小姑娘眼?睛红得像个兔子,泪眼?里?裹着惧怯和抗拒,面上?神情是绝望一般的委屈,小小的想?要遏制却遏制不住般抽抽搭搭地哭着。


    看起来绝望而悲恸。


    夜色深浓,月光透过绢丝窗布透了?进来,照得晏温额角青筋一鼓一鼓越发明显。


    他的薄唇紧抿,胸腔剧烈起伏着,喉结粗滚,脸上?的情绪像是翻动的波浪,一层层递进。


    他看了?她好久好久,罢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隐忍地平静。


    晏温咬了?咬牙,翻身?坐回床边,替她解开脚链,嗓音沉哑,“沈若怜,你除了?会哭,还会什么??”


    哭哭哭,次次哭得他心软。


    没了?男人的压迫,沈若怜忽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一股后怕顿时让她喉咙滞涩,她紧紧拢住衣襟,忍不住又?要放声大哭。


    晏温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不许哭,照孤说?的做。”


    沈若怜刚哭了?一声,被他一凶,险些憋不住,还不小心打了?个哭嗝儿。


    她急忙紧抿了?唇,就?听男人接着说?,“外裳脱了?。”


    沈若怜吓了?一跳,以为他还要来,又?听他说?,“自己掌一盏灯,去屏风后面。”


    她有些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只要不是像方才那样?就?好。


    沈若怜胡乱抹了?把眼?泪,连滚带爬从床上?起来,急忙寻了?火折子,点了?盏灯,乖乖站到屏风后面。


    少女脱了?外裳,里?面的裙子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小姑娘在不知不觉间也长成了?风姿绰约的模样?。


    屋中四处漆黑,只有沈若怜手中的灯将?她婀娜的身?姿投射在屏风上?。


    她站好后,就?没再听见他说?话了?,只听见一阵衣衫簌簌的声响,接着便是男人逐渐粗重的喘息。


    “转过来些。”


    晏温的嗓音像是过了?火,低沉沙哑地响在黑暗里?。


    沈若怜抽抽搭搭地挪了?下身?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犹豫了?半晌,还是含着哭腔,委屈巴巴地开口问他,“皇兄待会儿就?能放我走?了?吧,我想?回……去……”


    沈若怜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听到房中越来越安静,连他方才的粗//喘都没了?。


    她忽然闭紧嘴,屏住呼吸。


    突然,屏风另一边猛地传来一声凳子被踢翻的声音,男人大踏步绕过屏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卡住她的脖颈狠狠吻了?下来。


    “唔!”


    沈若怜被他吸得嘴唇发麻,男人一边吻她,一边带着她一路来到桌边。


    他掐着她的腰,猛地将?她翻了?个身?压在书?案上?,大掌将?她的双手钳制在她的后腰。


    沈若怜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感觉男人从后面压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沈若怜,腿夹//紧。”


    第 47 章


    眼前的笔墨纸砚狼狈不堪地散落。


    沈若怜的身子被压在冰冷的书案上, 身后却?紧贴着男人火//热的身躯,冰与火的折磨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的腿被男人用力并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即她忽然感受到了什么。


    沈若怜身子一僵, 忽然仰着头,一边哭着挣扎, 一边想要回?头看他,“不要……皇兄……别……”


    她不明白?他为何又反悔了,他明明都已经放过她了。


    “你?听话些。”


    晏温吐字的气息紊乱。


    他宽大的掌心牢牢包裹住她脆弱细嫩的脖颈,将她从书案上捞了起来, 背贴着他的胸膛, 食指用力拨过她的下颌, 重重吻了下来。


    沈若怜的脖颈被他的大掌勒到有些喘不上气, 她下意识张开檀口,却?愈发方便了男人唇舌的进攻。


    轻微的窒息感让她脑中?有片刻空白?, 身子却?意外因此升起一丝亢奋, 那?种陌生而难耐的情//潮逼得她眼泪不住往下流,泪痕划过她潮红的面颊,滚进两人交缠的唇舌间。


    空气蒸腾起阵阵热浪。


    晏温没用这样的姿势亲吻她太久, 他离开她的唇,滚烫的掌心箍住她的腰, 安抚一般摩挲着她的肌肤, 低低道:


    “你?听话些,孤不做, 但你?拱得火, 你?得负责熄了它。”


    沈若怜还?沉浸在?方才那?场窒息的快//感中?,恍恍惚惚说不出话, 身子瘫软在?他怀中?,螓首后仰,靠在?他肩头微张着唇喘息。


    她的红唇被吮得微微发肿,在?月光的映照下饱满莹润。


    晏温眸色黯了几分?,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语气里?透着危险问她,“裴词安吻你?的时候,你?也是这幅模样么?”


    沈若怜乍然听到裴词安的名字,猛地一个激灵,思绪回?笼,惶恐地又想挣脱。


    晏温将她箍进怀中?,掐着她的腰,威胁道:


    “嘉宁喜欢他还?是喜欢孤?嗯?”


    男人手?放的位置太过危险,沈若怜咬着唇,压下眼睑不敢说话。


    然而她的沉默看在?他眼中?却?是另一种回?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冷嗤一声,从一旁的椅背上抽下一件外裳,微微将沈若怜的身子从书案拉开,而后将那?外裳垫在?书案的棱角处,重新将她压回?去,侧头在?她耳畔低喃,“喜欢裴词安还?是太子哥哥?”


    沈若怜被他重重压住,像是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忽然忍不住呜咽出声,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嘉宁最不喜欢太子哥哥了!你?放开我!呜呜呜……”


    “不喜欢?”


    男人的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握住她小巧圆润的肩头,微微俯着身子,粗重的喘//息响在?她耳畔,“既然不喜欢,那?孤便让你?喜欢上!”


    沈若怜被他紧紧钳制住,动?弹不了分?毫,只能咬着唇哭喊着骂他。


    立在?书案另一侧的笔架上,大大小小的毛笔叮叮咣咣发出剧烈的碰撞声,火热的空气被不断搅散打乱。


    整个世界一片虚影。


    热气不断蒸腾。


    过了许久,沈若怜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难受还?是难//耐,哭腔和骂声逐渐变了调儿。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喉咙里?像是聚了一团火,与他挨着的地方也酥酥麻麻的。


    她的思绪开始变得混沌,从最初的抗拒,到渴//望,她甚至破天荒地生出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那?种压抑的抓心挠肝的急迫逼得她一边小口喘息,一边嘤嘤啜泣,无助地唤了他一声,“殿下……”


    晏温动?作一顿,薄汗划过他粗滚的喉结,他的胸腔起伏地越发厉害,呼出的气息滚//烫而潮湿。


    “你?叫孤什么?”


    男人的嗓音沙哑低沉,沈若怜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忽然觉得自己更难受了。


    她小声哭着回?头看他,泪眼中?全是说不出的媚意和无助,“殿下……我……难受。”


    晏温在?她耳畔轻笑?一声,“想要了?”


    沈若怜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无助地攥住他的衣襟,发梢被薄汗打湿粘在?唇畔,面颊潮//红,泪眼迷//离。


    听见他的问话,她忽然小小地吞了吞口水,啜泣着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晏温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她微眯了眸。


    沈若怜身上像是烧了一团火,见他停下,她忽然急红了眼,“殿——”


    才说了一个字,晏温猛地一把将她翻了过来,放坐在?了书案上。


    他卡着她的后脖颈,看向她的眼底翻滚着滔天巨浪一般的幽暗,“沈若怜,你?知道你?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么?”


    沈若怜小口喘息着,被他盯得更加难受,点点头,哭道:“难受……”


    晏温喉结剧烈向下一滚,身子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弦,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极力克制着。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她,“沈若怜,你?看清楚你?眼前的是谁,你?再说一遍,你?要什么?”


    沈若怜嘤嘤哭着,身上像是有小虫在?爬,她忍不住贴近他,扯他的衣领,“殿下,你?是殿下,娇娇要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晏温呼吸陡然一沉,却?在?她的动?作间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他克制地向后退了半步,“你?——”


    “殿下!殿下!”


    晏温的话被门外李福安的拍门声打断,他看着沈若怜,话却?是对?门外之人说,“何事?!”


    李福安也是着急了,一边拍打着殿门,一边急道:


    “您房中?的酒!您房中?的酒被下了百花春!喝不得啊!”


    李福安话音刚落,晏温掐着沈若怜的手?陡然一紧,瞧着她的眼中?尽是恍然。


    方才那?壶酒,他只喂她喝过,难怪她此刻难受成这样。


    晏温眼底的幽深渐渐褪去,面上只余一片冷戾。


    他咬了咬牙,拿过外裳将沈若怜浑身包裹起来,将她抱进怀中?,安抚一般在?她头顶轻抚了两下,冷声吩咐:


    “李福安,宣太医。”


    李福安心里?猛地一惊,在?门外急得直打转,“殿下……您……”


    他话未说完,忽然听见门内传来一声男人细微的闷//哼,紧接着有什么被打落的声音。


    半晌,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用宣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沈若怜光滑细嫩的肩头,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照得泛出盈盈亮光。


    晏温靠坐在?书案前的圈椅中?,沈若怜跨坐在?他腿上。


    地下一片狼藉。


    姑娘力气小,却?是真的急了,扑到男人怀中?,毫无章法地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想要吻他,却?被男人侧头躲开。


    她看向他的泪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无措。


    晏温捏着她的下颌,沉声问她,“沈若怜,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宣太医还?是孤来,你?想清楚了?”


    沈若怜好像压根儿就没听到他说什么,她一面哭着唤他“皇兄”,一面流着泪胡扒拉着男人的衣领。


    晏温握着扶手?的手?背上陡然暴出青筋,他喉结重重滚了滚,深深看她一眼。


    似乎是隐忍到了极限,那?根紧绷的弦遽然被他放了手?。


    月色朦胧中?,男人忽然轻笑?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抽下她的腰带,轻轻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他将她按向自己,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蛊惑道:


    “娇娇,自己来吻哥哥。”


    沈若怜的眼睛被蒙住,浑身感官被无限放大,她此刻的身子就像一把干柴,男人低哑的声音就是点燃那?把干柴的火焰。


    她只觉得一瞬间烈火在?体内焚烧,血液沸腾了起来,一阵热流忽然涌向心脏的位置。


    她手?中?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软嫩的唇贴上他的唇,碰了碰,又含吮了一下。


    男人纹丝未动?,沈若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隐隐的粗//喘。


    她又向前挨上他,探出温热甜软的小舌,颤颤巍巍地伸进他口中?,舌尖轻轻碰上他舌尖的同时,她的口中?没忍住逸出一声含着哭腔的嘤咛。


    如羽毛般的撩动?让晏温骤然沉了眸色,他喉结滚动?,抬手?压过沈若怜的后脑,狠狠加深这个吻。


    一边吻,一边抱着她走向床榻。


    沈若怜浑浑噩噩间,觉得自己似乎又陷进了方才那?个温软的床褥间,她小小的嘤咛了一声。


    男人压了上来,解开她眼睛上被泪水泅湿的腰带,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是疼了便说出来。”


    细嫩白?皙的手?腕缠绕在?男人贲张的肩背上,忽然,小姑娘的指甲紧紧掐进他的肩头,哭出了声。


    晏温吻掉她眼角的泪,轻轻含吮她圆润的耳珠,温声安抚,“不哭了,乖。”


    ……


    李福安在?正殿门外守了一夜,一颗心也忐忑了一宿。


    卯时未过,殿门传来一阵响动?,李福安看过去,见是太子悄声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他过来,他还?同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太子仍然穿着那?身明黄色四爪蟒袍,可分?明瞧着哪里?不一样了。


    李福安偷偷抬眼觑了他一眼,见太子面上带着一种餍足过后的慵懒和爽利,他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想到昨夜几乎一整夜那?殿里?动?静就没消下去过,除了初次有些短以外,后面每次都能折腾大半个时辰。


    最开始还?能听见公主的呜咽,到最后干脆没了声儿。


    他灶房里?备的水凉了热热了又放凉,直到今日早晨,殿下才叫了水,也不让旁人伺候,自己抱了公主去盥室,安顿完,这才出来。


    “孤房里?的床褥,你?亲自安排个可靠的婢女?进去收了,也不必洗了,直接扔了吧,还?有——”


    晏温一面下台阶,一面吩咐,“将秋容接过来,不要叫人看到,公主在?东宫的事,也莫让人知晓。”


    李福安有些心惊,不知殿下到底是何打算,只能一叠声应了,又道:


    “昨夜之事查清楚了,是一个宫女?所为,那?宫女?已经被皇后派人乱棍打死?了,只是——”


    李福安看了晏温一眼,“皇后娘娘让您醒来便去凤栖宫一趟。”


    因着皇帝出关,早朝之事晏温不去也可,他便径直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正在?凤栖宫里?坐立难安地等着,一见他来,立刻迎了上来,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担忧道:


    “昨夜怎的就闹出那?般阵仗,怎就有那?手?脚不干净的人竟敢把主意打到了东宫。”


    晏温笑?着扶她坐下,温声道:


    “母后不是已经惩治了那?人,听说还?是乱棍打死?,相信下次没人敢了。”


    “你?还?说!”


    皇后说起来眼眶都有些红了,“听李福安说你?昨夜没宣太医,那?药听说烈得很?,你?怎么抗的过——”


    皇后话未说完,对?上晏温含笑?的面容,忽然一惊,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老实同母后交代,你?昨夜是不是找了女?人?”


    晏温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儿臣这不是好好的,母后不必担忧了。”


    皇后一听,脸色都变了,急忙又离他近了些,“这么说就是有了?”


    她顿了一下,挥手?让众人退下,才接着问,“是哪宫的宫女??现下人在?何处?你?可要将人留下?还?是母后赐她一碗避子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晏温眼底盈着笑?意,神情波澜不惊道:


    “母后,您这一连声的问,儿子都不知道怎么答了。”


    见皇后蹙眉,他忙又道:


    “此事您不必管了,儿臣自有分?寸。”


    “你?——”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但对?上晏温那?温和却?不容置喙的眼神,她后面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太子自来是个有分?寸的,他宫里?的事,她极少?插手?也插不上手?,此事他既已决定让她不要管,她说再多都没用。


    顿了顿,皇后还?是不死?心问,“那?太子妃一事……虽说孙家出了事,但你?之前看得那?楚家——”


    “母后!”


    晏温温和的神色忽然变了,蹙眉正色,“此事儿臣自有计较,您不必再多说。”-


    沈若怜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帐顶,整个人懵了一瞬,才想起自己此刻正宿在?晏温房中?。


    昨晚的一切七零八落地涌入脑中?,心里?乱成了一团。


    “公主,你?醒了?”


    秋容揭开帘子进来,沈若怜回?过身去看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痛。


    她见秋容朝自己看过来,脸颊不自觉变得滚烫,小声同她开口,“秋容,给我拿身衣裳。”


    秋容听她嗓音沙哑,给她端了杯水,“公主先喝杯水润润嗓子,奴婢这就给您拿过来。”


    沈若怜脸颊更红了,昨夜她又哭又喊,早晨起来嗓子哑得像个破风箱一样。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接过茶杯喝了几口。


    余光扫见捧着衣裳进来的秋容正盯着自己手?臂的某处看,沈若怜喝水的动?作一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她小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险些被茶水呛了嗓子。


    她细嫩的手?腕上有一圈隐隐的青紫色,不仅如此,在?靠近肩头和腋下的手?臂里?侧的位置,还?有几个深浅不一的红色印子。


    她本就生得白?,这几个印子在?身上就看起来越发明显,瞧着淫//靡又暧昧。


    沈若怜轻咳一声,视线乱转,窘得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秋容先过来接过杯子,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笑?道:


    “公主能起来吗?奴婢替您更衣,不过殿下吩咐过了,今日早晨让您好生休息,不必去同皇后娘娘请安了。”


    沈若怜本也不想去,今日她这样子要是出了门,怕是只有瞎子看不出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恹恹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让秋容替自己穿了衣裳。


    昨夜的一切太过失控,沈若怜隐约记得是自己主动?攀在?了他身上,可又不太确定。


    她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不想见他。


    穿好衣裳后,沈若怜便想带着秋容回?毓秀宫,然而才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暗卫模样的人出来,挡在?门前,冷声道:


    “主子有令,还?请公主暂且在?东宫歇息。”


    沈若怜认得他,他是晏温跟前的暗卫,她心里?有些火气,昨夜的一切都已经够让她烦的了,他还?派人看着她!


    她此前从不对?下人发脾气,此刻却?难得朝他端了公主的架子,厉声道:


    “本宫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哪里?由?得了你?来拦着了!给本宫让开!”


    那?暗卫似乎压根儿没将她的威仪放在?眼里?,低着头立在?门前,纹丝未动?。


    沈若怜气得直打颤,可她张了张嘴想说话,眼泪却?又想往下掉了。


    “……”


    她干脆咬住唇不再说话,瞪着眼看了他半天,见那?暗卫像个石头一样纹丝不动?,她跺了跺脚,又转身回?去了。


    她就不信他能圈自己一辈子!


    沈若怜刚回?去坐下,未出片刻就听见门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身子一僵,下意识别开眼去。


    晏温见她在?椅子上坐着,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走到她面前来,见她别开头去,他在?她头顶轻笑?了一声,而后一撩衣摆,竟就蹲在?了她身前,看她。


    “生气呢?”


    沈若怜咬着唇没吭气,眼圈又红了。


    晏温轻叹一声,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便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沈若怜吓了一跳,小小的惊呼一声,挣扎道:


    “你?放开我!”


    晏温箍着她,脚步沉稳,“听话,孤给你?上药。”


    沈若怜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瓷瓶和一个……极为细小的软头刷子。


    她的面色陡然变红,心里?又羞又恼,这青天白?日里?的,拿个刷子如何上药?!


    她在?他怀里?挣扎地越发厉害,声音里?含了哭腔,“你?放开我!我不用上药!你?放我下来!”


    沈若怜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晏温强硬地放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就过来解她的腰带。


    沈若怜忽然觉得羞赧极了,实在?没忍住,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晏温的脸上。


    “啪”的一声,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沈若怜也吓了一跳,她昨夜被他折腾一晚上,手?上根本没力气,这一巴掌她手?心都没感觉到疼,怎的声音听着这么响。


    她抬眼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想向床里?缩去,却?被他攥着脚踝扯了回?来。


    他眼里?压抑着冷意,过了好半晌,才重新耐着性子温声开口,“乖,这刷子是新的,也清洗过许多次,很?安全的,还?是说——”


    晏温顿了顿,带着她的手?搭在?他的腰带上,“你?想让孤用另一种方式替你?上药?”


    沈若怜泪眼婆娑,咬着下唇不敢动?了。


    他本就生得高大,而她又太过娇小,昨夜那?么久,她现下实在?承受不住。


    见她不反抗了,晏温轻笑?了一声,坐在?床沿上将她拥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乖。”


    沈若怜攥紧手?边的被褥,由?着晏温替自己解开腰带,眼泪无声滚落。


    就在?她腰带刚解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小顺子的声音,“殿下,裴大人求见。”


    沈若怜身子陡然一惊,下意识抬手?推开了晏温,一脸抵触和紧张地看向他。


    晏温盯着她,唇角的笑?意渐渐落了下来,他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轻笑?一声,“让他进来候着。”


    “李福安,落帘,孤先给嘉宁上药。”


    第 48 章


    晏温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让沈若怜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


    她睁着一双惊恐的眸子盯着他,眼?圈周围通红一片,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含着哭腔小小声求他, “不?要,别?让他进来……”


    沈若怜看向晏温眼?睛里, 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恻隐。


    她咬了咬牙,扑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见?他轻挑眉峰,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沈若怜脸颊涨得绯红, 她轻吸了一口气, 颤抖着凑近晏温, 软软地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皇兄,求你。”


    软糯可?怜的声音, 因着昨夜残留的情//事余韵而沾染了几分妩媚, 尾音像是?带了钩子。


    晏温眸色骤深,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猛地按住她细嫩脆弱的后颈, 逼她仰头承受自己?的吻。


    他吻得毫不?节制,甚至比昨夜要得狠了的时候还要凶猛。


    温凉潮湿的唇紧贴, 强势地撬开?她的贝齿, 探进去激烈的扫荡,最后勾住她的舌尖, 含弄。


    “伸出来些。”


    男人嗓音低低的, 强势而蛊惑。


    沈若怜被他吻到气息不?稳,两条纤细的手臂柔弱无依地攀在?他健硕的肩膀上?, 闻言抬起眼?睑,泪眼?中写满无助。


    “快点。”


    男人掌心的温度顺着她腰上?的肌肤传来,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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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若怜吓得急忙攥紧他,犹豫着张开?了檀口。


    姑娘仰着小脸,沾着泪珠的羽睫不?停扇动,脖颈渐渐染上?潮红,粉嫩的舌尖一点点探出,轻轻颤抖着。


    脆弱而诱人,仿若一朵脆弱不?堪的小小花苞。


    晏温压下眼?帘,视线定在?那?小舌上?,眼?底涌动着一片不?加掩饰的沉欲。


    忽然,他掐住她的下颌,将她扣向自己?,一口咬在?那?柔软嫣红的舌尖上?。


    “唔!”


    轻微地刺痛让沈若怜下意识想要缩回舌头,却被他猛地吮住,勾进口中缠弄。


    他像是?恨不?得将她叼进自己?嘴里,嚼烂了吞下去一般,完全掌控的主?导权,强势的占有欲几乎将她揉碎。


    沈若怜仰着头被迫承受,眼?泪顺着嫣红的眼?尾流进鬓发,唇齿间发出细碎的呜咽。


    被他吻到溃不?成军。


    直到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微喘,沈若怜更是?瘫软在?他怀中,舌尖隐隐发疼。


    “昨夜不?是?挺会的,怎的吻了一晚上?,反倒生疏了。”


    男人的语气里含着揶揄,沈若怜脸上?微烫,朦胧地想起自己?昨夜将他扑倒在?椅子上?着急亲过去的样子。


    她轻轻攥住他的手臂,低低地说:“现下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看着孤说。”


    沈若怜窘得厉害,磨磨蹭蹭抬起头,对上?他幽深促狭的眼?眸,软软地求他,“别?让他进来了。”


    姑娘经了人事,似乎真的长大了,从前求着他时总是?可?爱乖巧的模样同他撒娇,如今眉眼?间尽是?媚态,娇软的嗓音说起话来也总像是?在?勾人。


    晏温眼?波晃漾,捧起她的脸颊,爱怜地将眼?泪拭去,“乖,你先休息,等孤回来。”


    说罢,他将她轻轻放回床上?,细致地替她掩了掩被角,又在?她发顶轻抚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


    直到晏温离开?后,沈若怜才松了口气,她用手背覆上?自己?滚烫的脸颊,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只是?过了短短一夜,一切都变了,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她同他之间的关系也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放在?半年前,哪怕只是?与他春风一度,她定是?做梦都要笑?醒,可?如今,她却莫名觉得有些抵触和心慌。


    她不?知道晏温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不?想就这样被他囚//禁在?东宫。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他的禁//脔,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


    可?如今她这样子,也不?能再牵累裴词安,她忽然有些想知道晏温不?会同裴词安乱说什么吧。


    这般想着,沈若怜忍着身上?的疼痛下了床,蹭上?绣鞋便?朝外间快步走去,直到走到帘子跟前,她才站定脚步。


    沈若怜听见?晏温和裴词安在?外间说着话,她屏住呼吸,抬手扶上?门框,就听见?晏温笑?了一声,问裴词安:


    “今日进宫,可?先去找嘉宁了?”


    沈若怜动作一顿,微微屏住呼吸,就听裴词安恭敬道:


    “刚进宫时候去了,只是?后宫森严臣不?敢靠近,让毓秀宫的人通禀了。”


    晏温的声音温和,带着笑?意,“哦?那?为何这么快就来了孤这?”


    裴词安声音低了下去,“毓秀宫的人说公主?今日不?太舒服,见?不?了人了。”


    接着,他又说,“殿下可?知公主?是?怎么了?臣……有些担心她。”


    沈若怜扶着门框的手一紧,听见?外间沉默了半晌,才传来晏温的声音。


    “孤从昨日晚宴后也再未见?过她,昨夜东宫杖毙了一个?宫女,孤今早才将事情处理完,不?过裴卿倒可?以回府等着,想来嘉宁过几日就回公主?府了。”


    裴词安道:


    “是?,但愿公主?尽快好起来,城北常宁湖的莲花就快开?了。”


    他的这番话让沈若怜心脏猛地一紧,忽然记起进宫前那?夜,她同他约定好三?日后要和小薇薇他们一起去常宁湖赏莲。


    可?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他们三?个?还是?他们,但她却不?是?从前的小姑娘了。


    不?知怎的,沈若怜忽然悲从中来,明明外面仍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折腾了一晚上?的身子竟是?有些撑不?住,趔趄了一下,软软支在?一旁的桌子上?,泪水氤氲,心中悲痛被无限放大-


    外间裴词安正同太子说完话,起身打算告辞,忽听得帘后传来一声轻响,他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却被薄薄的帘子挡住了视线。


    晏温慢条斯理地起身,身子有意无意地挡住他的视线,笑?道:


    “昨夜之事,想必裴卿也听说了,那?百花春性子极烈,孤——”


    晏温话未说完,意思却极为明显。


    裴词安心里虽有震惊,但对于太子的私事他自是?不?敢过问,若说从前他还怀疑太子是?否对嘉宁公主?有什么想法,此刻听到太子找了女人,便?也全部打消了。


    他笑?了笑?,起身告辞,“殿下日理万机实在?辛苦,只是?问名之事,若是?钦天监有了结果,还望殿下尽早告知,臣也好准备下一步。”


    晏温迷了眼?眸,眼?底神情幽深,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待到裴词安彻底走远,晏温唇角的笑?意骤然落了下来。


    他神色沉郁地在?原地站了一瞬,大步走到帘子跟前,手里猛地一掀,语气冷戾,“就这么急着想见?——”


    晏温的话说到一半,在?看到她的样子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小姑娘瘫坐在?榻上?,上?半身趴在?榻几上?,头侧枕着胳膊,眼?眶通红,默默流着泪,眼?底的迷茫与难过几乎要溢了出来。


    她听见?他带着怒意的语气,却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珠,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晏温心脏忽然疼了一下,他蹙了蹙眉,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拥在?怀里。


    “昨夜的一切是?孤不?好,是?孤失了理智。”


    他轻叹一声,将她抱回床上?放好,转身去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支发簪,递到沈若怜面前,“瞧瞧。”


    沈若怜愣了一下,也顾不?上?难过了,抬头朝他手上?的发簪看去,却在?下一瞬抬头面色复杂地看向晏温。


    晏温见?她的反应,唇角微弯,“早就刻好了的,同你昨天及笄礼上?孤给你簪的是?一副。”


    那?簪子是?一支雕着小狐狸的白玉簪,簪头的小狐狸坐卧着,眼?睛眯眯的十分狡黠可?爱。


    这是?丝织节上?沈若怜双面绣上?的图案,他竟刻了下来……


    那?她头上?这支,便?是?那?双面绣另一面,一只圆润可?爱的小猪模样了。


    可?如今这簪子,并?没有让她觉得开?心,两支簪子如何抵得过一夜,昨夜即便?再是?她先主?动,可?那?酒是?他喂给她的。


    “你最近乖乖在?东宫待着,一应需要直接同李福安说便?是?,待到——”


    “我要出宫。”


    沈若怜不?但没接发簪,还下意识向床后躲了躲,抬头看他,“我要出宫。”


    晏温唇角的笑?意僵住。


    他盯着她瞧了半晌,面色隐忍,温声道:


    “好,孤明日陪你出宫,你不?是?想去赏莲,孤带你去。”


    沈若怜看着他,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低低开?口:


    “皇兄,你放我回公主?府吧。”


    “放你回去?”


    晏温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他将发簪放到一旁,过来挑起沈若怜的下巴,居高临下睨着她,“放你回去同裴词安在?一起么?”


    他似乎真的动了怒气,毫不?怜惜地掐在?她的下颌上?。


    沈若怜疼得秀眉紧蹙,却咬着牙只重复着,“我要回公主?府,昨夜之事,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


    “没发生过?”


    晏温嗤笑?一声,周身气息遽然沉了下去。


    他猛地一把将她拉倒在?床褥间,重新拉开?被她自己?绑得松松垮垮的腰带,“既然昨夜之事你不?记得,那?孤不?介意再帮你回忆一遍。”


    他的神色冰冷,眼?底没有半分动容,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的视线冰冷地从她身上?扫过,沈若怜觉得羞耻,哭哭啼啼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小姑娘一边踢他,一边哭着骂他,“你混蛋!你放开?我,你放我回去!我不?要被你关在?东宫!”


    “嗯。”


    晏温眸色更冷了,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的双手绑在?床栏上?,嗤笑?一声,“孤是?混蛋。”


    瞧见?他这幅模样,沈若怜心里忽然开?始害怕起来。


    昨夜即便?是?真的那?样了,他也顾念着她的原因,对她温柔安抚,且那?时她中了百花春并?不?觉得多疼。


    可?此刻他的神情就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手腕被捆住更让她心里觉得忐忑。


    一想起昨夜的一切,她真的觉得怕了。


    她哭着挣扎,双腿蹬着床向后缩去,一双眼?睛惊恐地看向他,“你离我远一点,我真的来不?了——啊!”


    沈若怜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晏温攥着脚腕拽了回来。


    他钳制住她,蹙眉厉声道:


    “别?乱动!”


    沈若怜只觉得“轰”的一声,血液尽数涌进了脑中,脸颊涨红发烫,拼命想要挣扎。


    她现在?真的知道害怕了,彻底害怕了,她不?该那?么直接同他说,她不?该激怒他。


    沈若怜不?敢再说重话,她咬着唇,将头偏进床里,紧闭上?眼?,口中发出细小的啜泣声。


    她感觉他压了上?来,以为他会像昨晚一样对她,心底的绝望铺天盖地漫了上?来。


    然而晏温只是?从她枕侧拿了什么东西过去,下一瞬,她就感觉有东西轻轻扫过,随即便?感觉到一阵冰凉。


    她错愕地低头向下看,在?看清他手里的药瓶和刷子后,再次急了,哭着挣扎讨饶:


    “别?、别?……我不?需要上?药,呜呜呜……你走开?……离我远些!”


    晏温手底下动作停了一下,淡淡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语气中毫无感情,“孤方才就不?该心软。”


    说着,他又用刷子沾了些药膏,视线专注地盯着,冷冷道:


    “就该让裴词安进来听着孤给你上?药,别?动,当心戳着。”


    “呜呜呜……你好讨厌……”


    沈若怜在?知道他暂且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后,那?份担心和害怕便?全部转为了抗拒。


    虽然那?药冰冰凉凉真的缓解了她的疼痛,可?她却羞得几乎恨不?能晕死过去。


    但她不?敢乱动,只能死死咬着下唇,闭紧双眼?。


    渐渐地,似乎是?药效上?来了,那?种冰凉的感觉变了。


    沈若怜觉得更羞耻了。


    可?身体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越来越难受,仿佛昨晚那?百花春又卷土重来了一遍。


    许是?药效的缘故,她难受得扭了扭身子,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小脸通红一片。


    就在?她忍不?住想骂出声的时候,晏温忽然将东西收好,替她解了手上?的绑带,盖好被子,而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了。


    沈若怜拢着被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身体的空虚和羞耻感令她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不?自觉想起昨夜的一切。


    沈若怜有些绝望地想,这种事情当真是?会上?瘾的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剧烈的心跳才慢慢缓了下来,静静躺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本以为他走了便?不?会回来了,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晏温又重新回到了床边。


    他的步伐平静而沉稳。


    沈若怜不?敢看他,转过身子面朝里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她听见?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而后一掀被子钻了进来。


    男人的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潮热,沈若怜身子一僵,急忙向墙边贴去,却在?下一瞬被他拦腰捞进了怀里。


    他温热的体温瞬间渡给了她。


    “不?要!”


    沈若怜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挣扎,就听男人轻笑?了一声,在?她耳畔问,“你若当真不?想要,方才上?药时脸红什么?”


    沈若怜欲哭无泪,想要解释都无从开?口。


    她在?他怀里僵着身子不?敢动半分,害怕他再像方才那?样撩拨她。


    过了会儿,她感觉男人身体平息了下来,他在?她后颈上?轻咬了一下:


    “孤困了,陪孤睡会儿。”


    沈若怜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可?我不?困——”


    男人手臂收紧,“那?就闭上?眼?睛陪孤。”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多说,至少他睡着了的时候她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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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她被他搂得觉得有些热,扭了扭身子,轻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半晌没听见?身后的动静,沈若怜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看向他。


    男人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呼吸平缓而均匀,如画的眉宇舒展,带着几分薄薄的慵懒,眼?皮轻阖,细密的睫毛覆于其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沈若怜看了片刻,忽然不?死心地试探着说了句,“皇兄,放我回公主?府吧。”


    原本她以为他并?不?会回应,然而过了很久,他长臂一伸,重新将她捞到胸前,似有若无地呢喃了一声,“好。”


    沈若怜猛地瞪大眼?睛朝他看去,却见?他仍是?方才睡着时候的模样,仿佛那?一声“好”是?她的幻觉一般。


    她看了他半天,忽然躺回去盯着帐顶不?说话了。


    沈若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掌了灯。


    她撑着自己?起身,感觉肚子有些饿,这才想起一整天下来自己?什么也没吃。


    她揉了揉睡得酸胀的额头,低低唤了声,“秋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帘子被掀开?,一袭墨蓝色绸缎寝衣的晏温走了过来,男人眼?神在?灯火下显出几分幽深,声音低哑而沉稳,“醒来了?”


    沈若怜瑟缩了一下,夜晚和烛光总是?给人一些暧昧的氛围,让她不?自觉生出莫名的惧意。


    晏温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笑?着过去将她扶起来,给她披上?外裳,温声问她:


    “孤让人做了鱼翅粥,起来喝些可?好?还是?孤喂你?”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不?知是?不?是?沈若怜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她低着头抿了抿唇,重新看向他,“皇兄不?必如此的,昨夜之事是?你情我愿,你我本就各不?相欠,只要……”


    沈若怜越说声音越低,觑着他的神色,“只要你能放我回去,我不?会同旁人乱说的。”


    她想明白了,昨夜之事他俩各一半,谁也别?怨谁,若是?再往宽心的想,他的身材那?么好,她到最后时候也感觉很愉悦,她就当做是?一种别?样的享受了。


    待到她出宫后,若是?条件允许,就找个?远离京城没人认识的地方,最好那?里是?江南某个?小镇,山清水秀,景色宜人。


    她便?去那?里的绣馆做一个?绣娘,虽然生活可?能艰难些,但养活自己?应当还是?可?以的。


    若是?条件不?允许,她就同裴词安说清楚,继续做一辈子嘉宁公主?,与旁人谁都互不?耽搁。


    沈若怜说出这些话后,心里直打鼓。


    本以为晏温又要如何对她,然后同她说痴心妄想。


    她本都已经做好了继续反抗的准备,却不?想他只是?站在?床边,定定看了她良久,


    随后轻叹一声,轻飘飘说了句,“好,你先起来吃些东西,其余的孤都答应你。”


    沈若怜一怔,睁大湿漉漉的眸子,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反复确认,“皇兄说的当真?”


    晏温微垂眼?帘,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沉冷偏执,重新抬眸看向她时,笑?容温和,意味深长道:


    “当然当真,孤明日就送你回府。”


    第 49 章


    当夜睡前?, 沈若怜又被晏温摁着里外上了一回药。


    那刷子虽是软头的,但刷杆却很硬,沈若怜简直要羞死了, 偏偏还一动不敢动, 唯恐真?被戳一下了。


    他刚放开她,她就抱着被子缩进?了墙角, 瞧见晏温的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掠过刷子的软毛,她浑身?血液瞬间涌上了脸颊。


    “你、你把刷子丢掉!”


    小姑娘脸颊绯红,眼神又羞又愤, 一边抽抽搭搭, 一边睁着一双泪眼瞪他, 一副想哭又嫌丢人, 想骂又不敢的憋屈样。


    晏温瞧见她这样,眼底漾开笑意, 到底不忍心再逗她, 将东西?放下,温声道:


    “好了,最后一次了, 过来让孤抱抱。”


    沈若怜缩在角落没动,她才不想让他抱, 谁知道他会不会兽//性大发, 若是再像昨夜那样来一次,她今晚非死在床上不可。


    见她不动, 晏温掀了被子上床, 不紧不慢地靠到床栏上,侧头看着她。


    男人一身?墨蓝色绸缎寝衣, 在床头一盏微弱的烛光映照下,反射出点点亮光,衬得他俊美清隽的容颜多了几分?莫名的张扬和邪肆。


    他一靠过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便?逼近了角落里的沈若怜,她不自觉攥紧了被子,警惕地看着他。


    “孤答应明日送你回去,但前?提是你现在得听话?。”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低沉尾音却蕴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他说?完后,便?静静看着她,面容平和。


    最后还是沈若怜自己先受不了他的视线压迫了,犹豫了一下,磨蹭着往过挪了一点,在跟他有半人距离的地方又停下了,“那、那你答应不碰我?。”


    “嗯,不碰。”晏温眼里带笑,回答得很快。


    他伸手把她拽进?怀里,让她的侧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一下下无声地轻抚她的头发。


    沈若怜总觉得他的动作像是一种安抚,她心里忽然一阵轻微的酸涩,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皇兄从前?每次要了女?人的初//次,都会这般安抚她们么?”


    晏温动作一顿,手停留在她的发上,沈若怜感觉他似乎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冷,“孤从未有过女?人。”


    停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了然道:“那次楼兰馆的胡姬,并没有。”


    沈若怜不知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惹他生气了,干脆抿着唇不再吭声。


    他的动作很温柔,沈若怜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


    夜色柔和,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床前?这一小片亮着橘黄色的光,男人的胸膛很温暖,心跳沉稳有力。


    沈若怜有些不可控制地觉得,这个夏日的夜晚似乎也有过那么一丝短暂的温馨。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他胸前?抬起头。


    她的动作有些突然,下//身?又酸软,险些仰倒过去,晏温扶住她的腰,蹙眉问,“怎么了?”


    沈若怜红着脸支吾了一下,低头轻声道:


    “皇兄……皇兄能不能让人煎一副避子汤来,昨夜……”


    昨夜他每次都弄在了里面。


    她感觉晏温扶在她腰上的手猛地紧了一下,头顶随即传来两道沉沉的阴郁的视线。


    沈若怜吞了吞口水,心跳得飞快。


    半晌,她听男人轻笑了一声,将她额角的鬓发别到耳后,温柔道:


    “好,孤现在命人去煎。”


    说?罢,他径直掀开被子下了床,步伐沉稳地走去了门口,。


    门一开,冷风灌了进?来,沈若怜听不清他在门外的话?,干脆又裹紧被子缩了回去。


    晏温回身?将门关上,挥手找来李福安,“去煎一副药过来。”


    李福安微怔,犹豫道:“殿下是要……避子汤么?”


    晏温眼神冷冷从他身?上扫过,背在身?后的手指捻了捻,沉默片刻,笑道:


    “坐胎药。”-


    翌日沈若怜醒来的时候,秋容已经?收拾好了回公主府的东西?。


    沈若怜看了眼身?旁冰凉的床榻,“皇兄呢?”


    秋容一边扶她起来更衣,一边道:


    “殿下已经?先行去了凤栖宫,说?是等公主醒来直接过去就行,待到和皇后娘娘请过安,他便?送你回去。”


    沈若怜听她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不自觉想起昨夜他搂着她的场景。


    她长长舒了口气,用?冷水洗了脸,对秋容勉强笑了笑,“走吧。”


    沈若怜到的时候,皇后正在问晏温,“你那宫女?最后怎么办了?你总不能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将人养在东宫吧?”


    沈若怜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过去,笑道:“母后,皇兄,嘉宁请安来晚了。”


    晏温也像是才见到她一样,看着她温声笑道:


    “嘉宁及笄了之后,瞧着就是成熟了不少。”


    皇后拉她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可不是,太子这么一说?,母后瞧着你确是哪里不一样了。”


    沈若怜脸色微白,被皇后拉着的手心里沁出了冷汗。


    皇后摸了摸她的手,问她,“可是不舒服?昨日太子过来请安,说?是听你的婢女?说?你不舒服,到底怎么了?”


    沈若怜强撑着扯了扯唇角,勉强道:“可能就是那天累着了,没什么的。”


    “那——”


    “母后。”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晏温打断她的话?,“儿臣今日来就是想说?,选秀一事——”


    皇后这才想起来方才同晏温说?的话?,也顾不上沈若怜了,放开她的手,严肃地看向?晏温,语气里难得有些生气:


    “不行!你旁的事情母后从未插过手,但你选太子妃一事都是说?好了的,怎能又反悔!”


    “母后知道你心悦孙婧初,孙家?出事你心中难过,但你如今这年纪,再不立太子妃,今后如何继承大统?!”


    晏温淡淡一笑,“母后误会了,儿臣从未说?过不立太子妃,只是不从选秀——”


    “不从选秀选你从哪儿选?!总不是你想将那被你临幸的宫女?册封了去?!”


    沈若怜眉心猛地一跳,头垂得更低了。


    若是皇后知道,“被晏温临幸的宫女?”此刻就坐在她面前?,不知是不是会直接晕过去。


    随后她听见晏温轻笑了一声,云淡风轻道:


    “母后说?笑了,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宫女?罢了,怎还和太子妃扯上了。”


    沈若怜闻言,猛地掐紧湿滑的手心,心里忽然漫起一阵涩疼。


    等了片刻,皇后气够了,晏温才平静地温声哄她,“母后您莫担心了,您说?的儿臣自会考虑的。”


    皇后气还有些不顺,“那楚——”


    “楚家?姑娘儿臣也会考虑的。”


    直到从凤栖宫出来,沈若怜手心里还一手的冷汗,她擦了擦手,跟在晏温身?后,低着头默默走着。


    一路上宫人来来回回,晏温也没理她,由着她坠在自己后面慢吞吞地走。


    然而出了宫门一上马车,晏温直接就将想要坐得远远的沈若怜一把拉了过来。


    沈若怜一个不稳,直直摔坐在了他腿上。


    “呀!你干嘛呀!放开我?!”


    马车里又不隔音,走在大街上若是被旁人听见了什么怎么办。


    晏温身?形高大,沈若怜被他搂在怀里显得小小一只,挣扎也像是在挠痒痒。


    她挣了几下,没挣动,忽然气得眼眶发红,侧过头看向?窗子,不理他。


    她感觉晏温胸膛轻轻震了震,喉咙里溢出一丝愉悦的笑,随后他好像自旁边的小罐子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沈若怜有些好奇,但她一想到他在皇后面前?那句话?,就心里难受,忍着没看他。


    等了片刻,她听见晏温叫了她一声,“沈若怜。”


    她抿着唇,没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了等,他又唤了一声,只是这次的语气重了不少。


    沈若怜心里直打鼓,犹豫了一下,硬是捏着袖子没回头。


    马车里沉默了须臾。


    忽然,耳畔传来男人的一声轻叹,晏温猛地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的头转了过来,一低头,便?将她压进?怀里吻住了。


    “唔!”


    沈若怜吓了一跳,抬手去推他,忽然感觉嘴里被他喂了个什么进?来,她动作微滞的功夫,晏温已经?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离开了她的唇。


    他挑眉笑看着她,“甜么?”


    沈若怜动了动舌尖,这才察觉到,自己嘴里被他喂进?来的是一颗荔枝味的糖。


    糖果融化在口腔里,味蕾沁上丝丝甜意,好像整个口腔都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男人眉宇间尽是温柔若絮的笑意,一双眼眸含笑凝着她,阳光透进?来,竟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意气风发的舒朗。


    沈若怜脸颊微微发红,居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然而没过片刻,他又重新将她压进?怀里,含吮玩弄了一阵她的耳垂,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问她:


    “是孤给的糖甜,还是裴词安给的甜?”


    沈若怜的脊背陡然僵直,被他含弄过的耳垂瞬间凉飕飕的。


    难怪他要喂她荔枝味的糖,原来寒山寺那次的一切他都看到了,所以那时候在马车上给她剥荔枝,也是有深意的么?


    沈若怜越想越觉得耳垂上的凉意不断向?后颈蔓延,呼吸都停住了。


    见她不答,晏温的手径直卡上了她的后脖颈,低头重新吻上她,舌尖一卷,将那颗糖又重新卷了回来。


    他笑看着她,“既然你不回答,那孤重新问你个问题,喜欢太子哥哥还是喜欢他?”


    他凑近她的唇啄吻了一下,温声道:“别急着回答,孤想先做个弊。”


    沈若怜彻底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听他对外面道:“李福安,转去童家?巷。”


    沈若怜猛地一个激灵,急忙抓住晏温的胳膊,眼眶都急红了,小声哀求,“别别……皇兄给的糖甜,嘉宁喜欢太子哥哥,别去童家?巷……”


    童家?巷是离这里不远的一条背街,因为是一条死胡同又传言有人在那里见到过鬼,因此十分?偏僻,一年到头也去不了一个人。


    沈若怜就是再迟钝,也能想明白晏温带她去童家?巷是做什么。


    晏温见她如此乖巧,十分?愉悦地轻笑了一声,视线聚焦在她唇上,缓缓俯身?,重新吻了上去。


    他这次的吻和往常任何一次都不同,极尽温柔缱绻,不带任何欲望,一下一下慢慢在她的唇上啄吻着,细密而缠绵。


    仿若春日落在湖面的细雨,在沈若怜唇上泛起一丝丝涟漪。


    他认真?地吻了她很久,才轻轻撬开她的贝齿。


    糖已经?化在了他口中,男人舌尖探进?来的时候带了淡淡荔枝的甜味。


    他拥着她,一边轻吻,拇指一边慢而轻地摩挲她颈后的皮肤,仿若爱人之间的抚慰。


    小姑娘眼睫轻颤了几下,就沾上了湿意,抵在他胸前?的手臂不自觉慢慢攀上了他的脖颈,脆弱无依地轻喘。


    面颊慢慢爬上绯红。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口,晏温才放开她。


    他灼热的气息离开,冷意陡然窜进?沈若怜鼻腔,她眨了眨眼,从方才放纵的旖旎中醒过了神。


    “我?到了。”


    “嗯。”


    沈若怜站起身?,抿了下唇,“皇兄回吧,我?自己进?去,那夜之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晏温跟着她站起身?,“孤送你进?去。”


    沈若怜脚步顿了一下,没拒绝。


    初夏的温度已经?开始变热,空气中弥漫着燥意,沈若怜刚一下车就用?手遮住了眼睛。


    日头大得有些刺眼。


    她站了站,待到视线能看清了,继续抬步朝府里走。


    她腿还有些酸,走得很慢,晏温就配合着她的步伐,始终不紧不慢跟在她右侧微微偏后的位置,高大的身?影替她挡去了些许阳光。


    等到到了主院,她瞧了眼他微微沁着薄汗的额头,抿了抿唇,“皇兄喝杯茶再走吧。”


    “好。”


    晏温淡淡应了一声。


    沈若怜无声地拿出茶具,坐在炉子旁打算煮茶。


    她刚拿出火折子,晏温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孤来吧。”


    沈若怜没说?话?,给他腾了地方,坐到一旁。


    火折子引燃红泥小炉中的银丝炭,晏温捋了袖子,将提梁壶架在上面,从一旁舀了水倒进?去。


    火光翻着热浪,小炉四?周温度比外面阳光下还高。


    沈若怜看了眼他额上的薄汗,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过了没多久,壶中的水开始翻滚起来,壶嘴中“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晏温给两人冲了茶,递过去,沈若怜无声地接了,小小的抿了一口。


    偌大的房中只余壶中水沸腾的咕噜声。


    不知为何,打从下了马车回到公主府后,沈若怜便?觉得她和晏温的关系变得很奇怪,就仿佛下马车那一瞬间,剧烈的日光让所有龌龊和隐晦暴露在了青天白日里。


    她和他做不成兄妹了。


    但也做不了情侣。


    可在东宫那两日,两人明明坦诚相见,做过最最亲密的事,但此刻却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或许从他今日离开公主府以后,两人便?真?的成了那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她心口有些闷,握着茶杯看了他一眼,正打算开口问他是否该回去了,就听门口秋容悄声道:


    “公主,裴公子、白小姐还有褚公子来找你了。”


    沈若怜闻言,下意识看了晏温一眼,见他正将茶杯举在唇边,面上情绪没有丝毫变化。


    她敛了神色,笑道:“那快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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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玥薇和褚钰琛是个热闹性子,几人进?来的时候说?说?笑笑,看到晏温还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过来恭恭敬敬同他请了安。


    晏温淡笑着让他们免礼,说?今日自己只是来送嘉宁回府的,让他们不用?拘束。


    白玥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过去揽住沈若怜的胳膊,笑道:


    “上次说?来你这府里划船赏荷的,今日恰好人都在,就一起去吧。”


    沈若怜恰好也不想待在房中,点头应了,随即她又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晏温,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白玥薇拍了拍她的胳膊,走到晏温面前?笑道:


    “哎呀,太子表哥,真?不巧,那赏荷的小船恰好只能坐四?个人,您年纪大,稳重,怕是不习惯跟我?们几个小的玩笑,要不——”


    晏温压下眼皮,视线从她面上扫过,看向?沈若怜,笑问她,“嘉宁府中的船只能坐四?人?”


    沈若怜双手交叠在袖中,垂眸抠着手指,沉默了片刻,小声道:“是。”


    “那还当真?是不巧了。”


    晏温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从腕上摘下佛珠手串拿在手里揉搓,扫了一旁的裴词安一眼,不紧不慢走到沈若怜面前?,摊开手心。


    “那就祝嘉宁玩得开心。”


    沈若怜抬眸,见他掌心里赫然放着一颗用?油纸包好的荔枝糖,她的头皮陡然一麻,惊慌地看向?他。


    却见他神色温和,眼底沉静,丝毫没有旁的隐晦。


    她犹豫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荔枝糖,“谢过皇兄。”-


    几人上了船,裴词安和褚钰琛负责划船。


    褚钰琛有些不解,“这船挺大的啊,我?瞧着莫说?咱们四?个,就是再来四?个也能坐得下,你为何给太子殿下说?坐不下了?”


    沈若怜低着头,总觉得裴词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带着探究。


    白玥薇“哎呀”了一声,拍了褚钰琛一下,“你傻啊,他是太子诶!他若是过来跟咱们一起玩,你还玩得开吗?”


    褚钰琛揉着被她拍疼的地方,恍然大悟,“还是我?家?薇薇聪明!”


    “呸!谁就是你家?的了!”


    “都要定亲了,怎么就不是了!”


    白玥薇眼珠一转,忽然来了精神,拉着他们几个,“说?到定亲,你知道我?近来听说?了件什么事么?”


    褚钰琛放下船桨凑了过来,裴词安也笑看着他们。


    “什么事?快说?快说?!”


    白玥薇清了清嗓子,“听说?临县有个开珠宝铺子家?的儿子和隔壁开酒肆的女?儿,两人青梅竹马,本?都已经?定亲了,结果那男的突然有一天把那女?的给杀了,听说?还把那女?子的心挖出来给煮着吃了。”


    沈若怜捂着唇惊呼一声,“啊?!为什么啊?”


    褚钰琛凑得更近了,蹙眉看着白玥薇,就连裴词安也不划船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玥薇神神秘秘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听说?那女?子不检点,被那男的发现同自己的亲弟弟有染,而且据说?死的时候连孩子都怀上了!”


    褚钰琛一拍大腿,“还有这种事!那这女?的当真?活该!连□□这等伤风败俗的事都干得出来!”


    “可不是,你说?她——诶?嘉宁,你怎么了?”


    白玥薇话?说?到一半,一回头见沈若怜脸色泛白,身?子摇摇欲坠的样子,她急忙过去将人扶住。


    裴词安也匆忙放了船桨过来,蹲在她面前?,“怎么了?”


    沈若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眼发黑,浑身?直冒冷汗,一想到那女?子心被挖出来煮了吃的景象,她忽然没忍住捂着胸口趴到船边干呕了两下。


    “呀,瞧着样子像是中暑了!快!快把船划回去!”


    白玥薇扶着沈若怜,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住给她擦着冷汗,褚钰琛和裴词安则飞快拿起船桨一起朝岸边划去。


    没多久,船靠了岸,裴词安二话?不说?直接将沈若怜打横抱起,一边往回疾走一边让褚钰琛去找女?医。


    沈若怜恍恍惚惚抬头看,只看到裴词安蹙着眉一脸担忧的侧脸,有些虚幻。


    她心里忽然好难过,他要是知道自己也是那等同自己兄长睡了的伤风败俗的女?子,他会不会也万分?厌恶。


    他定会觉得现在对她的关心,是件很恶心人的事吧。


    裴词安见她眼角滚下泪珠,脚步一顿,以为她是难受的,忙安抚她,“就快到了,公主再忍忍。”


    沈若怜闭着眼没说?话?,心里想着如何同他坦白。


    回到房间后女?医已经?在候着了,给她诊了脉,开了些藿香正气丸,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裴词安他们原本?还想守着她,被沈若怜以要睡觉为由打发了。


    他们一走,沈若怜忽然蒙着被子小声哭了起来。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昨天已经?想得那么开了,可真?正要迈出这一步的时候,还是觉得好艰难啊。


    沈若怜在床上躺了多久,秋容就坐在她床边,叹了多久气。


    秋容叹气叹到最后,沈若怜觉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消沉下去了,只能慢吞吞从被窝里爬起来,捧着秋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对她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好了好了,我?的秋容好姐姐,你瞧我?都不难过了,你快别叹气了。”


    看着她这么强颜欢笑,秋容眉头一蹙,又想叹气了。


    沈若怜急忙制止她,“别别别,别叹气了,我?想吃你做的红枣糕了,你去给我?做些吧,我?好饿啊。”


    秋容一听她饿,急忙起身?,什么都顾不上了,又急又喜,“那公主等着,奴婢这就给您去做,您先吃些点心垫一垫。”


    沈若怜点头如捣蒜,乖顺地捏了口点心喂进?自己嘴里,笑眯眯道:


    “你快去吧,我?先吃点心。”


    秋容又看她一眼,这才匆匆出了门。


    秋容一走,沈若怜急忙走到后窗边,将嘴里的点心全吐了出去。


    她一想起那煮心烹食的画面,便?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吐完嘴里都是点心残渣,她打算去找点水喝,一回头,就发现房中的水还是今日晏温煮的那壶,只是炉中的炭早就灭了,壶里的水也早就凉透了。


    沈若怜撇了撇嘴,走过去将壶里的凉水倒了,重新给小炉中添了新炭,正拿起火折子打算引炭,房门突然被人轻声敲了两下。


    她回头看过去,便?见晏温一袭白色锦袍,踏着月色出现在了门口。


    男人身?形芝兰玉树,眉眼如画,唇角微勾,看过来的目光温润柔和。


    夜色正浓,他一身?素白色锦袍上流光潆洄,似是将月光披在了身?上,熠熠夺目。


    沈若怜手一抖,火折子掉在桌子上,溅出的火星落在了手背。


    她轻“嘶”了一声,低头捂住手。


    眼尾渐渐染上红痕。


    第 50 章


    “让孤看看——”


    “不必了?!”


    晏温方走过来, 朝她?伸出手?,沈若怜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匆忙躲开, 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着警惕。


    晏温甚至在他即将碰上?她?的那一刻, 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方才还温和的笑容陡然冷了?下来,一双眼睛沉沉盯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月色幽幽映在门边,树影斑驳,四周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唯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回荡在空阒的房间。


    静默了?片刻,沈若怜垂眸摸了?摸手?背, 淡淡问他, “皇兄为何?又来了??”


    晏温嗤笑一声?, 眼帘下压睨着她?, 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孤来接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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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


    晏温迫近她?, 笑意不达眼底, “回东宫。”


    沈若怜猛地抬头看他,惨白的小脸上?尽是错愕,“你疯了??!你不是答应了?要送我回来?!怎么、怎么——”


    晏温淡淡睨了?她?一眼, 坐下来,捡过她?掉落的火折子, 打开。


    火光微微晃动, 明明灭灭地映照在他幽深的瞳眸中,愈发显得他神色晦暗。


    “孤答应送回来的是嘉宁公?主, 但孤今夜来接的是孤的娇娇。”


    顿了?顿, 他看向火折子,笑容玩味, “你说孤一把火将你这公?主府烧了?,对外宣称嘉宁公?主被烧死了?,然后将你永远关在孤的东宫,裴词安他——”


    他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还能找得到你么?”


    沈若怜满脸不可?思议,直到这一刻她?仿佛才看透面前这个男人,他褪去了?伪装,再不似从前那般总是温和地宠着她?的太子哥哥。


    他此刻仿佛一个极尽偏执的……疯子。


    沈若怜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向他,微微摇头,“晏温,你不能这样!”


    “孤如何?了??”


    晏温冷眼笑看她?,眼底的阴鸷呼之欲出,“孤同你说过裴词安与你定不了?亲,你却为了?他赶孤走?明明你那夜在孤的身下承//欢,转头便让他抱着你?!”


    男人的声?音沉哑中带着冷意,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危险。


    沈若怜听了?他不讲理的说辞,气?血瞬间上?涌,气?红了?眼,心底的怒意取代了?惧怕,不管不顾地哭喊:


    “那是因为我晕过去了?!还有那夜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求求你就当?没发生过不可?以么?!不要再一遍一遍提醒我,我和自己的兄长睡过了?!!”


    打从那夜起,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没人知道她?心底深处的无助!


    原本她?可?以按部?就班和裴词安成亲,相敬如宾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可?如今她?该怎么办?!没人能来告诉她


    弋?


    ?,她?该怎么办!


    小姑娘像是将最近一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她?胸膛剧烈欺负着,紧紧掐住手?心,红着眼眶瞪他,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身子甚至因为激动而轻晃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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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委屈至极,却犟着不肯哭出声?。


    晏温捏着火折子的手?一顿,手?背上?青筋鼓了?鼓,他舌尖习惯性地碾过尖利的齿尖,疼痛带来些许快意。


    良久,他重新沉默地将炭引燃,吹熄火折子放到一旁,架上?提梁壶,不紧不慢添了?水。


    潺潺的水声?落下,晏温因为隐忍而带着沙哑的声?音淡淡传来,“身体如何?了??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随着她?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抽泣,晏温眼里的阴鸷一点点消退,直至尽数散去。


    他站起身,走过去捧起小姑娘的脸,拇指拂过她?眼角,“跟孤回东宫,孤找女医给你瞧瞧。”


    公?主府的一草一木皆是他为她?亲自设计,那条船能载几人他也比谁都?清楚。


    没人知道,在看着他们四人说笑远去的背影时,他有多想发疯,多想直接过去,当?着他们的面吻她?,狠狠要她?。


    可?他不想吓到他的小姑娘。


    晏温轻叹一声?,瞧着此刻满脸泪痕,似乎哭得更委屈的小姑娘,他到底克制住了?心底的暴虐,“乖,别?哭了?,当?心哭伤了?身子。”


    沈若怜哭得面颊泛红,抬起泪眼无助而乞求地看向他,泣不成声?,“可?我不想回东宫,你能不能放过我?”


    今日白天里白玥薇说的那件事,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她?心里,乱//伦,不知廉//耻,死不足惜,这些字眼每一个都?让她?觉得难以承受。


    虽然天下人都?知道她?与他不是兄妹,但她?还是难以接受。


    晏温低眼深深瞧了?她?几眼,轻叹着将她?拥入怀中,扶着她?的发,“那你告诉孤,你想怎么办?”


    沈若怜哽咽的语气?闷闷地从他怀中传来,“我可?以此生不嫁,我想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皇宫是一座精致的囚笼。


    这些年她?谨小慎微,哪怕被欺负被鄙夷,也只能笑眯眯地对待所有人,这种精致而窒息的生活,若不是有他护着,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可?如今唯一让她?留下来的理由也没有了?,她?想离开。


    晏温沉默了?片刻,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离开去哪里?”


    沈若怜抽了?抽鼻子,鼻腔中萦绕着他身上?冷冽的竹香,她?的哭声?渐渐平复了?不少?,“去江南。”


    她?感觉晏温抱着她?的手?一紧,停了?片刻,他才沉声?问她?,“想去江南哪儿?”


    “扬州。”


    她?的家在西北的黄土高?坡上?,从前村子里来了?个衣锦还乡的贵人,那贵人给了?她?从没见过的糕点,还告诉她?这是扬州带回来的,扬州是最最繁华富庶的人间天堂。


    可?沈若怜话音落下,久久没听见晏温的动静,她?小小地推了?推他,就见他顺势放开手?臂,盯着自己,眸中满是探究,“裴词安同你说什么了??”


    沈若怜忽然有一瞬间的茫然,“什么?”


    晏温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没什么。”


    话音未落,他猛地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沈若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扎,就听他一面走一面意味深长地笑道:


    “不是要去扬州么?进宫陪孤一段时日,孤便放你走。”


    沈若怜一听还是要进宫陪他,原本就没几分血色的脸更加白了?,她?作势又要挣扎,晏温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威胁一般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没孤的允许,你能离开得了?么?”


    月色下,他的眸光迸射出汹涌的占有欲,强势地欲//望将她?包裹,“沈若怜,你没得选。”


    沈若怜抿住唇,神色满是挣扎,半晌,她?将抵在他胸口的手?缓缓放下。


    晏温轻笑,“好姑娘。”


    公?主府的侧门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深更半夜,那马车在暗夜中悄无声?息地从皇宫侧门驶了?进去。


    夜色归于?平静。


    回到东宫,晏温照旧让她?住在自己的主殿,同他在一处。


    沈若怜今日身子太虚弱,耗尽了?精力,实在懒得再挣扎。


    晏温命人熬了?鸡丝粥来,亲自端着碗守在床边喂她?。


    沈若怜胃里仍翻搅的难受,可?为了?不惹他生气?,她?还是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全都?吃了?下去。


    晏温好似对她?的乖顺十分满足,正放了?碗打算带她?去沐浴,忽听门口薛念低声?说:


    “殿下,孙婧初今日几次三番想求着见您一面,您看——”


    孙家判了?流刑,明日天一亮就要启程,晏温略一思忖,看向沈若怜,“孤去去就回。”


    沈若怜攥紧在身侧的手?倏地一松,莫名松了?口气?,垂下眼睫轻点了?下头。


    其实她?是希望他不要回来的。


    房门开了?又关,过了?片刻,沈若怜缓缓抬头环视四周,水眸中渐渐涌起无尽迷茫。


    晏温出了?门,站在台阶上?冷眼看向下面跪着的孙婧初,语气?冰冷无情,“见孤何?事?”


    孙婧初一身宽大的囚服上?面沾满泥灰,虽然头发竭力想梳好,但因为在狱中时间太长,早就像枯草一样打了?结,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也就她?那张用?清水洗过的还算干净的脸。


    她?看见晏温,眼前一亮,急忙跪着膝行?到他面前,求道:


    “殿下,求您赦免民女,民女可?以给您当?牛做马!”


    她?攥住他的衣衫下摆,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民女、民女还知道哥哥的一切罪状!还有家父、家父他也——”


    “孙婧初。”


    晏温嗤笑一声?,从她?手?中将袍摆抽出,冷睨着她?,“孤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你父兄之事孤早已查的一清二楚,只是孤没想到的是,你为了?求生,可?以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家人。”


    他眼底的厌恶太过明显,孙婧初面色陡然一僵,忽然发了?疯般朝他扑过来。


    “殿下!殿下我求你!我不想去西江!那地方不是人待的,我去了?会死的,求你,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哪怕给你做个暖床丫鬟都?行?!求你!”


    晏温向后躲开她?,眉头紧蹙,已显出不耐,“你以为谁都?有资格给孤暖床?是你太天真,还是孤给你从前的太多错觉让你觉得孤很好说话?”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


    “若是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孤听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向回走,谁料孙婧初见求情无望,忽然发了?疯一般仰天大笑了?几声?,朝着他的背影大喊:


    “晏温!你就是个贱骨头!我孙家也算高?门大户,我平日里对你更是温柔小意!我竭尽全力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结果你呢?!你满心满眼关心的全是那个什么姓沈的!”


    “公?主?!她?算哪门子公?主?!一个乡野村妇的野种,也配让你这般对她??!哈哈哈!你们一个下贱一个卑劣!怕不是你们早就苟且到了?一起吧!!哈哈哈!亏你还是太子,也就只配那种杂种了?!!”


    “哈哈哈……”


    晏温猛地转身,狠狠盯着还在发狂的孙婧初,眼中寒光冷得仿佛能杀人,他下颌绷了?绷,咬牙吩咐薛念,“将人拔了?舌头,拖下去乱棍打死。”


    倘若她?是个男人,此刻早在他手?下凉透了?。


    薛念一怔,“殿下……”


    晏温冷冷扫他一眼,“孤的话,听不懂?”


    薛念身子一震,忙低头应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晏温再未看院中之人一眼,转身的时候,他脚步突然顿住,低头瞅了?瞅,十分厌恶地蹙起眉,将外衫脱下甩给李福安,“脏了?,拿去烧了?吧。”


    说罢,在原地站了?站,又吩咐李福安,“让吏部?将裴词安调任扬州的调令撤了?,他不必去了?。”


    李福安抱着衣袍,低头看了?看,见那袍角处有一个浅灰色的淡淡的指印。


    他知道殿下自来有洁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拖走的孙婧初,低低回了?声?“是”。


    晏温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沈若怜正坐在床上?发呆,听见他进来,她?呆愣愣地朝他看过来。


    小姑娘的眸子沁着水雾,灯烛一照水波粼粼,泛红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晏温知道她?定是听到了?方才孙婧初喊出的那些话。


    他冷戾的面色渐渐被软意所取代,看向她?的眸中不自觉生出怜爱,柔声?安抚,“她?的那些话……你不必当?真。”


    晏温放轻了?步子走向她?,站在她?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最好的姑娘,孤——”


    他凑近她?,伸出手?想将她?揽进怀中,然而下一瞬,沈若怜忽然脸色一白,直接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方才喝进去的粥被她?尽数吐了?,满地的污秽溅得到处都?是。


    晏温面色陡然一变,急忙扶住她?,轻拍她?的背。


    方才孙婧初喊的那些话又让沈若怜想起了?白日里那件事,她?忍不住觉得那个女人被煮熟的心脏就被塞在自己胃里,这才没忍住吐了?出来。


    沈若怜吐光了?粥,胃里舒服多了?。


    她?吸了?吸鼻子,接过晏温给的帕子擦了?擦嘴,又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漱口,待到一切都?收拾停当?,她?才发现他的衣衫上?沾了?一小片污秽。


    她?秀眉微蹙,“皇——”


    “无妨。”


    晏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摆,伸手?轻轻将她?唇角的水渍擦去,“孤待会儿去换一身就行?。”


    他见她?面色仍然愧疚,忽然笑着拍了?怕她?的脑袋,眼里晕染开一片柔和,温声?安抚道:


    “是孤不好,不该逼你喝那些粥,你不必自责。”


    沈若怜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突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晏温又给她?倒了?些热水喝了?,扶着她?躺下安顿好被褥,这才顾上?去盥室将自己身上?沾了?脏污的衣裳换下,沐了?浴,重新回到床上?。


    沈若怜还没睡,他趟过去的时候感觉她?的脊背变得僵硬。


    晏温想起他方才刚进来时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心软,将人转过来捞进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孤今夜不碰你,你好好睡吧。”


    沈若怜闻言,眼睫轻轻颤了?颤,却并未抬眼看他,而是直接阖了?眼-


    翌日沈若怜醒来的时候,见晏温正倚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书闲适地翻着。


    温暖的日光下,男人的面色温雅淡然,一副君子如玉的好模样。


    见她?醒来,他笑看她?一眼,“昨夜睡好了?么?”


    沈若怜揉了?揉眼睛,与他错开视线,低低“嗯”了?一声?,昨夜她?在他怀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却莫名是她?最近一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夜。


    “梦到什么了??”


    沈若怜眨了?眨眼,“什么?”


    晏温定定看着她?,神色莫辨。


    半晌,他轻笑一声?,收了?书起身,“算了?,收拾起来吧,左右孤今日无事,教你写写字。”


    沈若怜起身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又掺杂着几分警惕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然而晏温却并未理她?,径直起了?床,让李福安送来热水,自己洗漱完,又摆了?热帕子过来给沈若怜擦脸。


    她?被他伺候得有些不适,自己抢过帕子胡乱擦了?擦。


    沈若怜今日身子恢复了?过来,早膳晏温特意让人准备的好克化的粥,两人收拾完用?了?早膳,晏温便带她?去了?外间。


    晏温的房间外间有一个书案,只是东西没有书房的全。


    沈若怜看了?一眼,迷糊道:“不去书房么?”


    晏温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从后面搂住她?,心情十分愉悦笑道:


    “不去,最近一段时日,你都?只能待在这里。”


    沈若怜心跳骤然一停,全身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手?脚冷到止不住微微发抖。


    她?试着张了?张嘴,刚刚从僵硬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晏温就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不紧不慢道:


    “今日,孤教你给裴词安写一封断情信。”


    沈若怜闻言吓得手?一抖,“啪嗒”一下一滴墨汁滴到了?宣纸上?,晕染出一圈黑灰色。


    她?无措地将视线从墨迹移向他,蕴水的泪眼里满是惧怯和抗拒。


    她?挣了?挣,想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软软的嗓音带着哽咽,“皇兄到底要干嘛呀?!”


    晏温见她?挣扎,唇角笑意落了?下来,干脆放下笔,将她?的脸掰过来面对他,掐住她?的下颌,问他,“孤再问你一遍,你昨夜到底梦到什么了??!”


    “昨夜你一遍遍哭着喊着裴词安的名字,你哭着求他带你走,你说让他带你走得远远的,你唤着他的名字,说要同他走!”


    晏温的嗓音里莫名带了?一丝沙哑,他瞧着她?,“沈若怜,你就那么喜欢他?”


    沈若眼眶发红,眸色中尽是惊疑不定。


    她?被他掐着下颌,只能被迫仰着脖颈,晶莹的泪水顺着细腻如瓷的肌肤缓缓滚落至鬓间。


    沈若怜不记得她?梦见了?什么,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梦话,还偏偏让他听了?去。


    她?心里漫上?无措和委屈,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纤指揪紧晏温的袖口,颤抖着嗓音,低低唤了?声?,“皇兄——”


    低柔软糯的一声?,原本只是她?的讨饶,然而晏温呼吸却陡然一重,猛地将她?翻了?个身压进怀里吻了?下来。


    他一边吻她?,一边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扫,抱着她?坐在桌案上?,而后分开她?的腿,站了?过去。


    “呜呜……”


    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地被扫落一地,满地狼藉。


    男人的动作十分危险,沈若怜忽然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她?眼睛猛地睁大,伸手?拍打他的胳膊,想从书案上?下来。


    晏温喉结粗滚了?一下,溢出一丝闷笑,径直将她?的双手?捆缚在身后,而后扯开她?的腰带,大掌覆了?上?去。


    感觉到她?猛地一抖,他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贴着她?的唇厮磨,语气?低哑而危险,“可?你再如何?念着他,你都?是孤的人,只能被孤占有。”


    “若是不想孤用?强——”


    晏温带着她?的手?停在某处,唇角勾了?起来,漆黑瞳眸里的情//欲半分没有掩饰,语气?透着危险的气?息:


    “那你便自己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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