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


    “陈晏, 别太过分!!!”周予知按住了她的手,望向她的眼?神凶神恶煞的,不让她再随意乱动?。


    即便?气得想揍人,但碍于恒荣公主在场, 周予知并不敢做什么。


    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 但桌底下暗潮汹涌。


    两个人你掰着我的手, 我掰着?你的手, 谁也不愿意松开谁。


    牧晏疯狂用眼?神威胁他把手松开,只可惜顶着?这张温婉的脸,即便?是杀人的眼?神也是软绵绵的,在周予知看来倒很像是欲拒还迎。


    方才牧晏怎么挣扎也挣不脱他的手,现?在他顿时如触电般松开了她的手, 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牧晏被?他主动?松开又?不大高兴起来,更何况她还记得他刚才骂她是猪来着?,这样?想着?她毫不留情狠狠掐了方才她拧过的地方。


    这一下比刚才还要痛, 周予知差点没疼得嗷呜出声。他疼得龇牙咧嘴,就?这样?还不忘瞪着?牧晏。


    牧晏心里暗嘲他也就?只会用眼?睛瞪人, 脸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还贴心地为他夹了一筷子回锅肉。


    “小知,你怎么不吃饭了,快吃啊。”


    周予知哪里还吃得下饭,他快要气死了:“陈晏,你刚才叫我什?么?”


    “当然是叫你小知啊,我比你大那么几?岁,叫你小知应该是可以的吧, 按理?来说你不应该对我直呼其名,你得叫我姐姐啊。”


    牧晏又?很贴心地给周予知夹了青菜, 琉璃似的眼?眸里都是关切。


    “小知,多吃青菜呀,年轻人可千万不能挑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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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周予知几?日前?不曾见过她喂过管家养的那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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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概还真的会信了她的鬼话。


    当时她是怎么说来着?。


    “小狗狗,多吃青菜呀,做狗狗的可千万不能挑食。”


    这不就?是变相在骂他是狗。


    这还能忍?要是这都能忍他岂不是忍成?王八了。


    可满腔的怒火在碰到恒荣公主的眼?神时,瞬间被?浇得一干二净。


    周予知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亲爹他都不在怕的,但就?是怕他这个亲娘。


    不然也不可能容忍陈晏住进周府这么久。


    “谁允许你叫我小知的,不许你这么叫我。”他干巴巴地说道。


    牧晏还未说话,恒荣公主先开了口:“小晏是你未来的妻子,自然是她想唤你什?么就?能唤你什?么,好啦,本宫也累了就?先回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相处。”


    牧晏瞟了一眼?恒荣公主袅娜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周予知,不禁摇了摇头:


    “小知你说,你是你母亲亲生的吗?除了这张脸好像一点也没继承到你母亲的优点啊。”


    周予知满脸不高兴:“不许叫我小知。”


    恒荣公主离开后,他便?不再拘谨,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上战场带兵打仗的将军,真是可惜了这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牧晏嘴上还是不遗余力地气周予知,她就?喜欢看他看不惯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不叫你小知那我叫你什?么,叫你知知?予予?小予?还是予知?”


    周予知听她这样?说,确实露出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反正小爷我明天就?走了,以后咱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认识谁。”


    他这话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牧晏连忙站起来拦住他,靠得近些她闻到周予知身上淡雅的竹子香味,这香气一点都不符合她对他的印象


    “你拦着?我干嘛?不会还让我给你夹菜吧?”周予知看了一眼?外边的天,有些不耐烦道。


    这天一阵晴一阵阴的,明明刚才还是大晴天,可能是天上又?飘来厚厚一层云挡住了太阳,庭院里忽然就?暗了下来。


    “你真的要去漠北吗?”


    牧晏努力踮起脚让自己更有气势一点,上次两人见面隔着?扇门身高差距还没那明显,这次真正站在一起牧晏才知道两人身高差了这么多,她踮起脚也堪堪到他的肩膀处。


    她哪能拦住他啊。


    周予知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他当她今日发什?么疯对他又?拧又?掐的,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他如墨的眼?眸毫无感情地盯着?她:“陈晏,你又?想说什?么?”


    “我不想让你离开。”牧晏有些可怜巴巴地求着?他,这话倒是很真心实意的。


    要是周予知真的走了,那她是不是还得女?扮男装去从军追爱啊,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


    “陈晏,你让我说多少遍,我们?俩人之间没可能,我去不去漠北这件事情也与你无关,你管不着?我。”周予知仅剩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他都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遍这句话,可这陈晏似乎就?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牧晏心碎地点了点头,满脸戚然地放下了手,哽咽道:“既然这样?我不拦你了,你走吧。”


    牧晏想挤出几?滴眼?泪挤了半天也没挤出来,当悲情舔狗这种活真不适合她,但凡再让周予知多说一句话,她就?会忍不住找个东西敲他的脑阔。


    更何况他甚至连当舔狗的机会都没给他。


    她之前?想的把周予知绑起来肯定是不能绑的。


    要是真把这金尊玉贵的小侯爷给绑了,只怕恒荣公主不会放过她,毕竟公主再怎么样?也就?这么一个独子。


    人在屋檐下,她只能低头。


    周予知并不知道牧晏在想什?么,他只是忽然看不懂眼?前?的人究竟在想什?么,这拙劣的表演又?是在做什?么,明明刚才还一脸嚣张地掐他,现?在又?在这装什?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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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从那天他把她送的平安符扔掉后,这女?人好像就?变得不太正常,疯疯癫癫的。


    ……


    不会是被?鬼附体了吧。


    周予知不合时宜地想到那株艳丽的垂丝海棠,越想越觉得诡异,越看越觉得眼?前?女?人的眼?神很可怕,像是对他有所图谋。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周将军逃也似得溜了。


    牧晏望着?他急匆匆的脚步有些不高兴。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讨厌她,走得这么快,好像生怕她追上他。


    真是过分。


    牧晏忽然就?涌上些好胜心来,不是因为什?么任务,而是单纯对周予知很不爽。


    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不待见过,关键对象还是一个十七岁的臭弟弟。


    牧晏暗自决心她肯定要拿下他,再狠狠抛弃他,看他哭着?求她留下来!!!


    这样?想想就?真的很爽。


    牧晏想完爽文情节,又?有些幽怨地去想该怎么拿下这臭弟弟。


    目前?只有一条路。


    她好像只能去女?扮男装从军追爱了。


    系统给的大纲中女?主也是这么干的,在战场上又?是为周予知疗伤,又?是陪周予知聊天,帮他排解对白?月光的思念之情,甚至主动?对周予知说自己愿意当替身什?么的,虽然被?周予知无情拒绝了,但自那以后两个人感情确实更进了一步。


    牧晏虽然觉得很离谱,但眼?看着?明天周予知就?要走了,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去挽留他。


    除非是立刻吃了假孕药怀孕,让他留下来负责任,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哪有一天之内就?完成?上/床怀孕两件事情的。


    牧晏是个执行力还算可以的人,要么就?是什?么都不去做,要么想到什?么立刻就?会去做。


    她当天下午就?穿了身男装,为了防止被?认出来她还故意化了妆,把眉毛弄得很粗,胸部?用束胸围得紧紧的,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生。


    牧晏顺利找到九重宫脚下招募民?兵的官兵,故意压低嗓音对官兵说明想参军,随后官兵又?让她填了一张表格。


    她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毕竟电视剧里演的女?主角都是这样?的,总是就?很轻松进了军队。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电视剧里也没演还要验身啊。


    “那这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一些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牧晏肯定是不愿意的,连忙摇手转身就?要走,可惜她没能走得了,已经被?几?个拿着?长枪的官兵团团围住了。


    九重宫脚下基本没什?么行人,全都是巡逻的军队,也有如牧晏一般排队报名的普通民?众,对着?她指指点点。


    牧晏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女?刺客”“女?间谍”,她被?五花大绑压着?跪在地上,脖子上还架了好几?把刀,恨得泪流满面。


    为什?么这与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如果她现?在能复活,她绝对开着?叉车创死那堆不负责任的编剧。难道这编剧不知道会教坏穿越人群的吗?!


    “大人,我是真的冤枉,我真的不是什?么女?刺客,我一点武功都没有的,我只是一个有着?拳拳爱国心但报国无门的小女?子呜呜呜,大人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牧晏这辈子都没这么卑微过,也没有这么爱国过。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更何况隐瞒性别从军同样?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这位姑娘国法不可藐视,无论你是不是无辜的,都需要交给应天府做出判决。”


    官兵无情地宣判了牧晏的命运,总之就?是一个字“死”。


    牧晏都快吓哭了,强行忍了又?忍,还是很害怕,实在没办法只能嚎着?嗓子“你们?不能杀我,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她知道这话放在现?代绝对是坑爹的典范,牧晏当时看到也只是啧啧叹了一句有钱人会玩,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学以致用了。


    “我爹是吏部?尚书陈濂,我未婚夫是周予知,求求你们?快放了我呜呜呜!”牧晏真的吓哭了,眼?眶红通通的,尤其放在脖子的刀已经割破了皮肤,流了好些血。


    可惜她不知道这个世道是有党派之争的,而她爹就?是人人都想扳倒的那一位,某种意义上牧晏确实把亲爹给坑了。


    没一会来了位披着?重甲的中年男人,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装死的牧晏,毫不留情道:“即刻将人打入死牢,等谢大人回来审讯。陈濂那个老不死的仗着?与周家的关系在朝堂上跳得很,这下他女?儿犯这么大的事,咱可得好好出一口恶气。”


    “这陈小姐落到谢大人手里,只怕不死也得剥层皮。”有个年轻点的官兵说道。


    牧晏真的快无语死了,真的是冤家路窄,到哪都能遇上谢幸川。


    只要想到那晚船上谢幸川毒蛇般的眼?神,她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审讯


    没有蹲过大牢的穿越人生是相对不完整的人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晏只能这样安抚自己, 才?能稍微心理?平衡一些。


    同样是当女主的,待遇差了那么多?。别?人女扮男装跟一群男的同吃同住都发现不了,美美演绎爱情故事,怎么到她这里她跟个小丑似的被一堆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隔壁牢房的狱友刚刚被拖回来, 那大哥被审讯之前还和牧晏聊了好久坐牢经验, 现在?人被拖回来已经完全没了人样, 浑身上下都是血, 他被拖过的路面留下了一层暗暗的血迹,还有一股刺鼻的骚味。


    牧晏蹲在?角落瑟瑟发?抖,耳畔时不时是惨烈的嚎叫声,牢房里又潮湿又阴暗,即便是过道点了几盏灯但微弱的光也遮掩不住这无边的黑暗, 而这一片漆黑更是放大了不远处的惨叫声,还有人心中的恐惧。


    她往稻草垛子?里又钻了钻,生怕下一个就是她被拉出去审讯。


    牧晏完全不敢保证自己被绑在?刑具上会不会也会被吓到失禁。


    稻草穗子?刺挠得?让人浑身痒痒, 如今她这身体状况根本吃不了这种苦,很快皮肤上就起了好多?小红点, 身边时不时又几只小老鼠跑来跑去。牧晏吃不下干巴巴的窝窝头?, 但又不想浪费粮食就随手把窝窝头?扔给了角落里的小老鼠,整个人放空躺在?稻草垛子?上,身上还扯了好几把稻草把自己完全给遮掩住,如果忽视这扑鼻而来的恶臭和血腥味,还有不绝于耳的哀嚎,她未尝不能就地?睡上一觉。


    可惜这晚她是注定逃不掉的。


    冰凉而沉重?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铁锁就这样被人从外面给打开, 这群人他们连问她一声都不问,一言不发?就将吓得?半死的牧晏从稻草堆里给架了出来。


    “你们要干嘛?不准碰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牧晏头?发?全乱了成了鸡窝头?, 上面还插着两根稻草,脸上的妆容全成了黑黑的痕迹,胡乱地?抹在?脸上,完全看?不出还是个人样,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怒火比那烛光还要耀眼。


    “陈小姐,大人有话?要问您,如果您乖乖配合还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不然你若惹恼了大人……只怕是恒荣公主来也救不了你。”狱卒力气很重?锁着她完全动弹不了,牧晏无力地?原地?扑腾两下,然后就果断放弃了挣扎,像条死鱼似的被架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的灯光很亮,完全不同于牢房中的幽暗,以至于牧晏刚进去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一时很不适应。


    咔嚓两声,手腕被冰凉的铁器箍紧,牧晏这才?慢慢睁开双眼,眼睛不适地?分泌出泪水,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啧,陈小姐怎么这就哭了?方才?不还很能耐地?叫嚣不会放过本官吗?”


    这声音牧晏化成灰她也是记得?的,上一次见面在?船上他拿着匕首抵着她,同样是这么阴恻恻的威胁她,每次遇到谢幸川都没有好事发?生,真的是晦气死了!牧晏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这么一个人,简直想用最恶毒的话?去诅咒他,如果她有机会出去她绝对连夜做个小人上面贴上谢幸川的生辰八字,然后疯狂地?去扎他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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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逐渐适应了这种光的强度,终于看?清了谢幸川手中拿了一把沾了血的长剑,正在?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剑刃上的血迹,他手指修长,指尖上还沾染了一丝红,手背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谢幸川抬眼望向?她,他那双浓重?墨色充斥着嗜血冷意的眼眸让牧晏吓了一大跳,即便是顶着这张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脸,看?起来也是分外的可怕。


    “方才?我用这把剑剥了那敌国探子?后背的皮,陈小姐刚才?吵得?我耳朵疼,不如就不剥皮了……还是把舌头?割了吧。”谢幸川慢悠悠的说道,他修长高挑的身姿倒映出影子?落在?牧晏瘦小的身躯上,这影子?好像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厉鬼要将她完全吞没。


    牧晏本就被吓了一天,现在?就被他这样威胁,人都快被吓没了,她没骨气地?求饶: “我不说了呜呜呜……我再也不乱说话?了,别?割我舌头?呜呜呜……”


    谢幸川狠狠蹙眉:“真是聒噪,还是割了比较好。”


    牧晏吓得?连忙想捂住嘴,但双手都被铁链子?给绑在?了刑架上,她想动弹都动弹不了。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审讯室里的刑具各种各样,她看?到好几个被涂满了油被烧得?滚烫的铁柱子?,还有满是沸水的大水缸,墙壁上是各种各样的刀具还有布满倒刺的鞭子?……


    牧晏被吓得?两眼一翻,差点原地?昏迷,只可惜该昏的时候死活都昏不过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幸川离她越来越近。


    她听到他语气不太好地?说:“你倒是很像一个人。”


    牧晏眼睛一亮,她现在?脸上全是灰还有涂粗眉毛的墨水,这样都能看?出她长得?像谁这显然是真爱无疑了。


    “是吧是吧,是不是很像你的白月光?既然这样那你快把我给放了!”


    出乎意料的,谢幸川冷笑一声:“放了你?真是痴人说梦,你通敌叛国的罪名可还没查清怎么可能放了你,更何况……你与本官的仇人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双眼睛看?得?本官心烦意乱得?很啊。”


    牧晏笑容消失了,她已经很确定了,这辈子?与谢幸川这个人的仇绝对不共戴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幸川的目光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长剑,眼眸里尽是冷戾,面容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那女人实在?是该死,只可惜她没有机会死在?我的剑下,真是可惜啊……要不你替她去死?”


    牧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是不是疯了?你个疯子?你还有点人性不,你怎么这么恨啊,莫不是她是你喜欢的人吧,该不会她给你带了许多?许多?的绿帽子?吧,哈哈哈哈真好笑,你就是活该,我要是你妻子?我以后肯定也到处找男人给你戴绿帽,谁会喜欢你这种死变态!!!”


    他奶奶的。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吗?!


    “系统快点给我滚出来,用我所有的积分给我换个大力丸,老娘今天不把他往死里揍老娘不信牧!!!”


    狗官


    系统:【宿主, 您想要大力丸做什么?】


    让牧晏出乎意料的,平常叫也叫不出来的系统这次立刻就出现了。


    “当然?是揍死他,把他往死里揍!你难道没听到吗?他要杀了我啊!”牧晏简直恨得牙根痒痒,真想一口咬死这个谢幸川。


    系统:【好的, 别出人命就行。】


    系统这?句话说完, 牧晏脑海里就自动提示她消费500积分购买了大?力丸。


    她上?次完成两?个任务一共累计了1000积分, 这?次大?力丸购买后也只剩下了500积分, 不过刚好商城里的假孕药也需要500积分,牧晏决定留到需要的时候再兑换。


    系统:【大?力丸已生效,宿主在半个时辰内力量会变为原来的1000倍,请宿主谨慎使用,不要损害谢幸川性命。】


    “你放心吧, 我心里有数。”牧晏下一刻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好像躯体里都是使不完的力量,甚至急于找个渠道去发泄一下这?无处安放的力气。


    谢幸川虽然?说要割了她的舌头, 但并没有真的要对她做什么?,可能只是单纯吓唬她玩来着。


    牧晏才不管他是不是吓唬她的, 他上?次在花船上?那可真的对她动了杀意, 这?仇她要是不报她还是人不。


    “你盯着我做什么??莫不是还想着周予知来救你出去?真可惜就在昨日?他就已经启程去了漠北,似乎陈小姐的失踪于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谢幸川审讯犯人之前习惯把犯人查得底朝天,陈晏倒追周予知频频被拒这?件事在京城圈子知道的人很少,但应天府的人查到这?件事简直是轻而易举。


    牧晏虽然?早知道谢幸川是个说不出人话的狗东西?,但还是被他的恶毒给震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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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狗官还真是平等地憎恨每一个人类。


    她露出讥讽的笑?容,被绑在刑架上?的手紧握成拳: “谢幸川你说话非要这?么?恶心吗?”


    “陈晏,你在说什么??再重复一次。”谢幸川并没有牧晏想象中的勃然?大?怒, 而是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好像要搞清楚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审讯室有个窄窄的窗户, 时不时会有风透过来,把蜡烛的火苗吹得摇摇晃晃。


    牧晏看着快要熄灭的烛火,眼神挑衅,完全没有刚才的怂包模样:“你叫我重复我就重复,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个狗官死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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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晏,你疯了是不是?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死?”谢幸川扯了扯唇角,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双艳丽的桃花眸溢满了难言的疯癫,好像下一刻就会彻底失控用剑捅死她。


    他这?般说着,也逐渐靠近了她,离得近些她闻到他衣服上?简单的皂角味混合着血腥味。这?与她印象中的谢幸川一点都不同,按理?来说一个天天混在脂粉堆里的人,再怎么?说身?上?也不该是这?种味道。


    谢幸川嘴上?虽然?说要杀了牧晏,但实际行动依旧没有碰牧晏,只是用嫌恶的目光打量着她:“如果不是你还有用,你以为你能活过今晚?”


    牧晏已经隐隐感觉到手上?的铁链子要被她弄断开了,她继续激怒谢幸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也就嘴上?逞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在这?里叽叽歪歪做什么?,别说我什么?有用没用的,刚才你那么?吓我你是晚饭吃太饱撑得慌吗?!”


    只可惜谢幸川从头到尾也就表情疯点,其?余就站在原地任由牧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骂到牧晏口?干舌燥嗓子也哑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谢幸川悠悠哉哉地将剑插回了剑鞘中:“怎么?不骂了,你也就这?点能耐,怎么?你是不想活了想激怒我让我一剑捅死你,还是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这?句话说完,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双拳上?,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陈晏,你想打我?”


    牧晏咬着牙说道:“是啊,打的就是你,看我揍死你个狗东西?。”


    牧晏一个用力铁链子瞬间断成了好几段,她几乎没给谢幸川反应的时间,手指屈起紧握成拳对着谢幸川胸口?就是一拳。


    谢幸川根本没料到牧晏力气大?到如此地步,竟然?连凶神恶煞的江洋大?盗都挣脱不了的铁链都能弄断。


    他甚至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就被眼前的鸡窝头小矮个给抡了一拳,这?一拳直接给谢幸川揍到猛吐一口?鲜血,整个人重重地摔到了挂满刑具的墙上?,刑具撞到悬挂着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人之间的局势瞬间反转过来。


    谢幸川审讯犯人时不喜旁人在场,故而巡逻的狱卒都离得远远的,既不想听到犯人惨烈的嚎叫声,更不想触到谢幸川的霉头。故而一时间根本没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劲。


    牧晏在谢幸川摔到墙上?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就吐了那么?多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力气稍微有些失控,把人打得有点狠。


    不过这?种感觉就还……挺爽的。


    她盯着谢幸川瞅了又瞅,这?人虽然?生得高挑但并不壮实,甚至相比于一般的男子是有些瘦弱的,看着他这?般倒在地上?,如果光只看背影倒很像是个病弱的小姐。


    “看在小鱼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你信不信我打死你。”牧晏冷哼一声,不由得想起自从她遇见?谢幸川的种种事情,反正每一件都挺倒霉的。


    “小鱼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你这?种晦气恶心的兄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幸川无力地瘫倒在地面上?,他身?体完全没有办法动弹,浑身?都疼得厉害,但一直低垂着头情绪完全没什么?变化?,甚至好像被揍得人不是他。


    直到牧晏提到谢瑜,他整个人气场骤然?变了,如果刚才提着剑只是故意吓唬她,而这?次牧晏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腾腾煞气,骇人得可怕。


    但让她猛然?一个激灵的,是他缓缓抬眸凝视着她,随后幽幽说出:“小鱼?”


    牧晏后知后觉,她刚才太过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但她并不是很慌张,毕竟谢幸川又不是谢瑜,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谢瑜在京城一共有几个好朋友。


    “是啊,谢瑜是我的好朋友,我经常这?样叫她的。”牧晏理?直气壮地掐腰:“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兄长,死变态离我好朋友远一点。”


    谢幸川长睫微垂掩饰住了眼眸中的晦暗,他声音嘶哑:“我竟不知谢瑜还有个你这?么?个朋友,你叫什么?来着?”


    “是不是叫宋晏?”谢幸川抬手狠狠擦去嘴角的鲜血。


    共犯


    牧晏听到谢幸川的话错愕了?一瞬, 但转念一想?谢幸川根本没可能仅凭一个昵称就猜到她是谁。


    她很快又觉得谢幸川被打昏头了在胡言乱语,牧晏理直气壮道:“你在狗叫什么?什么宋晏,我不认识这人是谁。”


    谢幸川常年审讯犯人,完全不会错过犯人的任何情?绪波动, 刚才牧晏的怔愣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他坐在地上也?不说话, 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牧晏, 那眼神盯得牧晏头皮发麻。


    牧晏受不了?他这眼神, 但她现?在可一身蛮力,完全可以用实?力让他闭眼。


    “死变态,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再看?信不信我揍你。”牧晏也?不跟他废话,猛得上前一步就攥住他的衣领, 举起拳头就要?揍他。


    谢幸川眉头紧蹙,冷白的皮肤上全是汗,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牧晏拎着衣领, 表情?仍旧是阴测测的,甚至在牧晏就要?揍到他脸上时, 还勾了?勾唇, 那笑容完全是可以让牧晏做噩梦的程度。


    “宋晏,你是人是鬼?你不是死在苍州了?吗?你究竟是谁?为何当时沈照寒的暗卫也?出现?在了?苍州?”


    他一连几个问题都直直切中牧晏的真实?身份,这让她烦得太?阳穴直跳,恨不得一拳砸歪他的鼻子。


    但这张脸跟谢瑜一般无二,她是真的舍不得揍,于是牧晏退而求其次朝着谢幸川的腹部又是狠狠一拳,这一拳携带着新仇旧恨一并还给了?他, 毫不留情?。


    谢幸川痛得闷哼一声,终于不再露出那讨厌的笑容, 不过这回倒是牧晏笑不出了?。


    她被这混蛋喷了?一脸的血。


    “!!!啊啊啊啊,我脏了?!”牧晏厌恶极了?谢幸川,沾到了?他的血只觉得晦气得很,如果不是怕把谢幸川真揍死了?,恨不得立刻再补上一拳。


    “你怎么急了?……本?来我还不是很确定,你这么激动倒是坐实?了?你就是宋晏……”谢幸川痛苦地捂着腹部,暗色的锦服沾染了?灰尘血迹,束起的墨发全部散开,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不笑时看?起来与谢瑜几乎没什么区别。


    但牧晏完全没有想?过谢幸川就是谢瑜这种可能?性。谢瑜与谢幸川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人,谢瑜虽然?看?起来冷若冰霜但内核是个很温柔的姐姐,这谢幸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空有一副美人皮囊。


    “你把钥匙给我,带我出去?,否则我真的能?揍死你。”牧晏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血和灰,终于露出真实?的面容,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瞪起人恶狠狠的又软趴趴的,但却让谢幸川眼眸中闪过诡异的光芒。


    “你这双眼睛我好像不止在宋晏身上见过,一年前宜春院,沈照寒身旁那女人……怪不得怪不得他的贴身暗卫会出现?在苍州……”


    为何谢幸川记得这么清楚呢,他很是厌恶别人因为他的样貌流露出觊觎的情?绪,宜春院的客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根本?无人敢盯着他看?,当日只有那女人用那种的眼神看?了?他许久。


    那双眼睛他记得很清楚,故而在遇到那女人被劫持昏迷时,他报复性地将她丢到了?宋成玉的床上。


    牧晏完全没想?到这人这么可怕,这才说没几句话,居然?要?把她的老底都扒光了?。


    “你能?不能?别再胡言乱语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再说一遍你把牢房钥匙给我,不然?我一拳揍死你!”牧晏比划了?一下拳头,满脸凶相。


    谢幸川全然?无视她的威胁,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就算你将我打死,你今日也?走不出这死牢,不如你陪我聊一聊,或许我就能?放你出去?。”


    牧晏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这人就是个变态指不定利用她做什么坏事,更何况她是完全没那个闲情?逸致和他聊天的。


    “好好好,你不说是吧,既然?这样你别逼我。”牧晏看?向刑架上类型五花八门?的刑具,结果挑选了?半天也?堪堪只有一条满是倒刺的鞭子能?用,其余的都太?过血腥用在谢幸川身上只怕会要?了?他的命。


    谢幸川被她结结实?实?揍了?两拳,瘫在地上完全动弹不了?一点,估计哪里骨头断掉了?,但这人神情?自若除了?皮肤上的冷汗,完全让人察觉不出他的痛苦。


    牧晏真的很怕他死在她手里,一时间真的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手里拿着鞭子却不敢真打他,她气得跳脚也?只能?憋出一句:“贱人。”


    谢幸川抬眼看?了?她一眼,黑漆漆的眼眸里逐渐充斥着寒光,声音平静:“你说我是什么?”


    牧晏想?也?不想?回复道:“怎么了??你想?打我啊,就你现?在这样给你机会你也?打不了?我,你做了?恶心事还不给我骂你吗?我就骂我就骂有本?事你来打我啊,你个狗东西,贱货,烂人,死变态!”


    她骂完后深呼一口?气,指着审讯室内的看?起来就骇人的刑具:“你想?怎么死,你选一个。”


    谢幸川不仅不说话,反而嗤笑一声,满脸不屑,似乎已经看?清楚了?她只敢说不敢做。


    牧晏气得将鞭子一摔,学着他阴恻恻的声音:“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帮你选一个吧。”


    她也?不管地上的人做何反应,既然?他不给她钥匙,那牧晏只能?委屈自己一下去?碰他,直接硬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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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晏记得谢幸川特别厌恶她触碰他,当时在花船上她去?拿他的钱袋子时,谢幸川那表情?就跟她要?强他似的,这仇她记得可特别清楚。


    她慢慢凑近谢幸川,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果不其然?谢幸川冷凝的神情?变得愤恨扭曲起来。


    “牧晏,你这是做什么?”


    牧晏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在装什么,明明是个常年流连烟花之地的花花公子,也?不知道在这里装什么纯情?的小?白兔。


    “谢大人办过这么多案子,有办过先奸后杀的案子不,我被你知道这么多秘密你说我能?放过你不,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就这样死了?也?是白白浪费,不如先让我爽快爽快,再一刀捅死你呗。”牧晏故意下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谢幸川没能?及时避开,神情?阴鸷得可怕,那眼神像是要?把牧晏给生吞活剥了?。


    “宋晏,你找死是不是?”


    牧晏见他这样更不愿意轻易放过他,她不轻不重地又在他脸颊上拍了?两下,满脸嘲讽:“你个几手货在这里装什么纯,只怕你早就被人用烂了?吧,伺候本?小?姐那可是你的福气,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这世上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谢幸川视线落在牧晏的脖子上,心里想?着只要?她敢再靠近一步,他完全不介意咬死她。


    谢幸川的手无力地按着地面,身体?的痛感让他止不住地发抖,可精神却出奇地亢奋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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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晏自然?是不愿意靠近他的,她肯定是嫌弃他脏的,说不定这人天天出入烟花之地还有花柳病什么的。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离他更远了?一些,满脸嫌弃地伸手在他腰带上乱摸,试图找到被他藏匿起来的钥匙。


    可惜她摸了?个遍也?没摸到钥匙,但不得不说的是,谢幸川的腰是真的细,完全可以比得上女子的纤纤细腰。


    她沉思了?一会,又想?去?摸他别的地方。


    谢幸川按住了?她乱摸的手,他背靠在墙壁上疼得气喘吁吁,但嘴仍是硬的:“宋晏,你别太?过分。”


    他的掌心是潮湿的,全是汗水,不知何时两人靠得很近,牧晏甚至不用仔细地去?闻都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皂角香味,很像是妈妈的味道。


    这样脏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干净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毛,将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不让我碰你那你快把钥匙给我,你以为我很想?碰你吗?我嫌你脏得狠。”


    谢幸川毫不在意她的想?法,只是单纯不想?让她碰他,听到牧晏这样说,他毫不犹豫道:“既然?如此,烦请你离我远些。”


    可惜他注定是不能?如愿的,牧晏忽然?伸手拽着他的头发,粗暴的毫不客气的,让他被迫仰着脸。


    谢幸川眼眸微睁,不可置信地盯着牧晏,芙蓉面上尽是恼怒:“你发什么疯?”


    牧晏幽幽道:“我这人就喜欢做让人讨厌的事情?,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不喜欢让我碰你是么……那我今日就碰定你了?。”


    她这样说着,另一只手就要?扒他的衣服。


    谢幸川哪里能?挣脱得开她,也?不知这女人哪里来的这股怪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他的衣物一层层解开,再解到里衣的时候,他不知哪里来得力气居然?推开了?牧晏。


    牧晏就这样被他推得坐在了?地上,呆愣愣地盯着胡乱开始穿衣的男人,后知后觉半个时辰的药效时间已经到了?。


    她开始脊背发寒起来,谢幸川这人有多毒她是知道的,如果她没了?巨大无穷的力气挟制他,只怕被他报复起来她承受不住。


    牧晏脑袋成了?一锅粥,刚才那样对谢幸川也?只不过是想?逼他把钥匙交出来,并非真的想?对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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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她还能?做什么。


    谢幸川知道她那么多事情?,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但凡他嘴没个把门?把她秘密给透露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唯一的方法好像只能?把他变成她的奸夫,她的同谋。


    但凡他敢透露出一句,他都得考虑好得罪沈照寒和宋成玉的下场。


    牧晏暂时也?考虑不到这男人脏不脏的问题了?,就当是啃了?一口?死猪肉,还是保命要?紧。


    这样想?着,她视死如归爬着到了?谢幸川身上,揽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就是恶狠狠啃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的眼神忽然?就变了?很多,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他好像很哀伤很难过的样子。


    牧晏下意识松开了?他,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他轻声道:“没有钥匙,但我可以带你离开。”


    怪物


    牧晏觉得谢幸川突然变得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哪里怪,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她给揍服了,终于知道怕她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知道怕了, 那就赶紧带我出去。”牧晏又从地上爬起来, 掸了掸满身的灰尘, 她这一身衣服又是灰又是血, 可把她给嫌弃坏了。


    “漠北苦寒,常年?黄沙漫天又物资匮乏,你真的要?去漠北吗?就为了周予知?”谢幸川这问题问得也很奇怪,牧晏竟然诡异地听出了一丝关切的意味。


    “这又关你什么?事,我喜欢周予知, 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行了吧。你别问这么多,赶紧起来!”牧晏不耐烦地想踢他一脚,但看到他垂着头很失落的模样,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来了。


    牧晏没有?揍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半晌坐在地上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眼眸中竟然夹杂着一些委屈:“我起不来,你能?不能?扶我。”


    要?不是牧晏一直在谢幸川身边,她几乎以为眼前的这个人被鬼魂夺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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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她对谢幸川并不是很熟悉,但通过这几次的接触,牧晏觉得谢幸川应该是不会有?这种表情的。


    莫不是她把人给揍坏揍傻了?那她是不是还要?负责任啊。


    “那怎么?办?我觉得我也扶不动?你啊,要?不你告诉我钥匙在哪我去拿也行。”


    牧晏为难地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把头发上的几根稻草给扯下?来, 一边扯一边吐槽她现在配个破碗完全可以去街上要?饭,这样一路要?饭到?漠北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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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拒绝的话刚说出口, 眼神就触碰到?谢幸川怀疑的目光,他那眼神明晃晃告诉她他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


    这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她扶不动?确实是扶不动?,她把他骨头给打断了也确实给打断了,这两件事真的并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大力?丸的药效都过了,依照陈晏这个小身板常年?病歪歪的身体,她现在是去拿命来扶他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吗???


    谢幸川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没办法,只能?等到?明早来打扫审讯室的狱卒过来,他身上才有?死牢出口的钥匙。”


    牧晏焦躁地在审讯室里来回走?了好几圈,铁窗外夜色如墨水般粘稠浓郁,要?等到?白天还得等上许久,也不知道周予知都走?到?哪了。


    “行吧,你最好别骗我,不然你可不是断了骨头这么?简单。”牧晏恶狠狠地威胁,捏着拳头比划了好几下?。


    谢幸川被威胁不但不生?气,反倒心情明显愉悦了起来。


    他同样看了一眼窗外,眼眸是似被一层雾气蒙上:“所以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应该不是叫陈晏吧。”


    牧晏被他这么?一问,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张牙舞爪起来保护自己岌岌可危的马甲。


    “你是不是疯了,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就是陈晏,你别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如果照你这么?说我是宋晏,那宋晏可是早就死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鬼吗?所以你以为什么?,鬼魂附体?别太荒谬!!!”


    谢幸川亦或者说是谢瑜,他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她这幅样子与记忆中的宋晏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即便是身形样貌完全不同,但一个人的神态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眼前的人定然就是死去的宋晏。


    刚才若不是他及时抢占了身体,只怕晏晏就要?吻了谢幸川。谢瑜想到?此不禁又有?一些生?气,恨不得让晏晏再打他几拳,多打断几根肋骨,让谢幸川在床上多躺几个月。


    这具身体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谢幸川在用,谢瑜很多时候并不是很喜欢“活着”的感觉,他很多时候像是在为这具躯体的本能?欲望而活着,但他又极度厌恶自己这种肮脏的欲望。尤其是在教他直面欲望的宋晏死掉后,他对这个世界更没了什么?兴致。


    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被谢瑜死死压抑住,生?怕被牧晏看出异样的端倪,但身体的战栗感从指尖蔓延的胸膛,混合着阵阵疼痛,让谢瑜拼了命地咬住唇肉,才能?让自己表面依旧是平静如水,看起来与谢幸川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冷吗?”


    谢瑜转移了话题,不再去探询她不愿意言说的秘密,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好像他永远不能?告诉她眼前的人不是谢幸川,而是谢瑜。


    初冬的夜晚当然是冷的,尤其是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雪,审讯室的铁窗刺骨的寒风争先抢后地涌进来,裹挟着森森的冷意。


    牧晏后知后觉的搓了搓有?些麻木的手,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冷。


    这里甚至不如她在牢房里暖和,牢房里都是稻草垛子她把自己藏在里面,不仅有?安全感而且□□燥的稻草包围着,虽然稻草刺挠人,但外面一点冷气都进不来。


    “我不冷,你别给我乱耍花样。”牧晏一点都不相信谢幸川这种人,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好相处,但说不定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谢瑜失落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审讯室一安静下?来,反倒是有?点渗人的慌,牧晏站在窗口听着外面野兽咆哮似的风声,又只能?找个话茬打破这可怕的气氛。


    “那个……周予知喜欢你妹妹你知道不?”牧晏把桌面上的笔墨推到?一旁,就这样坐在了桌子上。


    谢瑜没料到?还有?这种事情,他出门时的确有?不少不长眼的对他示过爱,这些不找边际的浪荡公子无一不被打了出去,后面就没人再敢靠近他,他也终于得了许多清净。


    但周予知……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只要?光想想有?这种可能?,谢瑜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尤其这话还是从他喜欢的姑娘口中说出来的。


    “不可能?吧,周予知常年?不在京城,怎么?可能?喜欢我……妹妹呢,更何况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婿。”谢瑜是打死不愿意背上这口锅的,平白无故就被晏晏当情敌这种事情不要?太离谱。


    牧晏托着腮,倒是对周予知的暗恋史真的产生?了一些兴趣。


    不得不说的是,陈晏和周予知这两人在暗恋人这一块还挺相配的,两人多少是能?有?点心得彼此互相交流交流的。


    “可能?你不知道吧,毕竟你只是兄长,妹妹的事情哪能?知道这么?清楚。反正周予知喜欢你妹妹喜欢了挺长时间的,因为你妹妹我可被他欺负过不少回。”牧晏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擦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谢瑜却真以为牧晏哭了,想起身去安慰她却拉扯到?了伤口痛得他直冒冷汗,这种疼牵扯着心口,他想起自己现在是谢幸川,不是晏晏的好朋友小鱼了,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触碰她的。


    “对不起。”谢瑜只能?无力?地说出这三个字,不知是为何而道歉,好像她的苦难真是由他而造成的,但心里却隐隐记恨上了周予知。


    他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世间上最好的姑娘,却不珍惜反倒一次次抛弃她伤害她,周予知是真的可恨。


    牧晏撇了撇嘴,有?些不解:“你道什么?歉,哦,因为刚才你拿剑吓我吗?”


    “嗯。”谢瑜生?怕说多错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胡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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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晏不想说话了,她觉得身体好疲惫,又有?些困倦了,在牢房里听了好久犯人的惨叫被抓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现在夜深了是该睡觉的时候。


    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瘫坐在那里脸色惨白死死咬着下?唇,显然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牧晏觉得这样很好。


    他至少不能?在发疯用匕首顶着她的大动?脉威胁她了。


    她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补充好精力?正好赶去漠北。


    牧晏懒懒地打了个哈气,从桌子上挪到?了椅子上,屁股坐在椅子上,双腿翘在桌子上,头直直仰着,手臂覆盖住眼睛,完全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临睡前她还警告了一句:“你最好别乱动?,你要?敢乱动?我废了你!”


    谢瑜肯定是不敢乱动?的,其实身体对疼痛敏感到?了可怕的地步,他现在觉得整个人都是在疼痛里面飘着的,意识昏昏沉沉。


    他不是谢幸川,谢幸川会因为疼痛而更加兴奋,从头到?尾面不改色,但他忍受不了一点疼,若不是怕晏晏怀疑,只怕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这一夜本该很难熬,但听着牧晏均匀的呼吸声,谢瑜不知不觉眼皮子也重了起来,但他并不想就这样睡着。


    上次他与晏晏见面时还是在宋府,当时晏晏对他说让他等着她,她会去找他的。


    他真的有?很听话地等她,他与谢幸川甚至商量好了,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付给他一段时间,等晏晏来找他时他可以一直陪着她许久。当然代价是在晏晏找到?他之前他需要?陷入沉睡,不与谢幸川抢夺身体控制权。


    只可惜等他醒来时,等到?的确实她的死讯。


    这一夜,两人都做了关于彼此漫长的梦,梦的内容光怪陆离,醒来时又通通把梦境忘了个干净。


    狱卒打开?审讯室房门的一刹那,两个人同时睁开?了眼。


    牧晏满脸期待地望着狱卒,谢瑜呆愣愣地望着牧晏。


    狱卒见到?自家?大人狼狈的瘫在地上,衣服上全都是血,立即警惕地抽出刀,指向?了牧晏。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谢瑜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用管我,你把刀收起来,带她出去吧,记得给她准备一匹快马,一些盘缠。”


    狱卒将?刀收了起来,礼貌地抬手:“这位姑娘,请吧。”


    “好咧!”


    牧晏屁颠颠地就跟着狱卒走?了,不过她还是有?点心的,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瑜对她笑了笑,不是以为那种阴恻恻的笑容,而是真挚的温柔的,是只有?小鱼才会有?的那种温柔。


    他其实很想将?她留下?来。


    如果他不是一个怪物的话。


    人生赢家


    牧晏觉着自己?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上回在荒野里穿行好歹还有几个包子?垫垫肚子?,这回她甚至连个包子都没吃上,就?骑着马急匆匆往北赶路,生怕追不?上周予知。


    她这个舔狗当得确实还有几分敬业精神在身上的。


    牧晏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在东宫也没天天混吃等死?, 好歹跟着沈照寒学会了骑马, 虽然?现在她身体弱是弱了点, 但骑马还是能将将就就骑的。


    如若不?然?, 只怕她真要一路腿着去边疆,等到她真的走到那里,周予知孩子都得有好几个了吧。


    狱卒给她指了一条官道,让她顺着这条路一路往前骑,碰见岔路口就?往右拐。


    牧晏出门在外?不?认识路, 更是恐惧一个人赶路,防止有走夜路的可能,她硬着头皮一路骑着马从?清晨骑到了晌午。


    她骑到大?腿内侧隐隐作痛估计磨出了血泡, 整个人头昏眼花随时有可能从?马上摔下去。但在荒郊野岭下马休息的风险极大?,谁也不?知道会遇见猛兽还是绑匪, 牧晏哪里敢停下。


    在牧晏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她终于看到了一处驿站。


    她骑马的技术并不?是很好,马儿行驶的速度并不?快,看着驿站前的路牌,牧晏绝望地发现自己?刚刚出了京城的地界。


    离漠北还有个十万八千里,这不?是在要她的命!!!


    牧晏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可不?可以不?去漠北,但思考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身体却很诚实地将?马交给了驿站的伙计, 朝着掌柜要了一碗阳春面,定了一间天字号的房。


    人生几?何, 贵在享乐。


    既然?今天追不?上周予知那就?不?追了,明天继续追也行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苦了自己?。


    驿站里的来往赶路人还挺多,因着牧晏奇怪的装扮几?乎每个人都会多看她一眼。


    牧晏坐在长条凳子?上,头发凌乱随意地用布条扎起,是个小矮个子?但穿的是宽大?的男式衣袍,明明脸看着挺白净的但眉毛粗得跟个毛毛虫似的,总之怎么看都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牧晏自然?注意到了路人奇怪的目光,如果放在以前她只怕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但历经?三次死?亡很多东西看淡了不?少,别人的想法她也不?是很在意了。


    他们偷看她那就?偷看呗,她还能被?看掉几?块肉不?成?,这些?人都是npc都是路人,他们怎么看待她并不?关她的事情。


    店里的伙计终于把她的阳春面给端上来了,简单的葱花青菜点缀在面条上,清亮的面汤里飘着几?点油花,但对于饥肠辘辘了一天的牧晏这简直是有记忆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牧晏的掌心因为拉着缰绳磨得红肿,她将?手心贴在了热腾腾的碗边上,好像疼痛也消散了许多。她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汤,只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


    活着真的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了。


    其实她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也不?就?是为了能活着吗?当然?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而不?是靠扮演某个角色而活。


    牧晏这样想着突然?就?有些?哀愁起来,有时候待在这个世界时间久了她真的挺怕她忘记自己?是谁,更怕忘了她一直为之努力的心愿。


    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挺括脆爽的小青菜,将?对狗屎般命运的怨恨全部发泄在了食欲上,一碗阳春面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连汤都不?带剩的。


    “掌柜,给我来上三间天字号房。”


    牧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往柜台方向?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背影,她挺着大?肚子?扶着腰站在柜台前,穿着朴素,身旁站着一个高?挑的男子?扶着她,时不?时低头关切地询问她状况。


    牧晏是认识这妇人的,即便是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谁让她与她朝夕相处了五六年呢。


    “景儿……”


    牧晏手中的筷子?“啪”得掉地上了,盯着景儿的肚子?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火气蹭蹭得往上冒。


    她当时可是把家底都给景儿了,让她出宫置办个宅子?美美当富婆,怎么一年都不?到这就?怀上了???


    她辛辛苦苦攒了五年的月例,甚至其中包括当小宫女那几?年矜矜业业攒下的,不?会吧不?会吧不?会都便宜了这个野男人吧。


    那高?个子?男人转过了身,长得算是眉清目秀,但一脸狐媚子?的模样,一看就?是来骗家产的。


    糊涂啊,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玩玩就?行了,怎么还能真的娶回家,还搞出了娃娃!!!


    不?过短短几?秒,她已经?脑补了无数种狗血吃绝户凤凰男的剧情,而可怜的景儿已经?成?了这桩婚姻里即将?消失的爱人。


    牧晏实在是忍不?了,眼看着景儿和那狗男人搀着手就?要上楼,她想也不?想就?喊出了声:“这位夫人我有话跟你说!”


    景儿和那男人同?时回了头,看向?牧晏。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景儿扶着楼梯把手,她比当小宫女时丰腴了一些?,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也沉稳了许多。


    牧晏不?由得想起景儿以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样子?,那会她自己?就?是个动?不?动?喜欢哭的人,但仍旧是要对景儿的哭功甘拜下风。


    牧晏忽然?又有些?怯懦起来:“那什么其实我是个算命先生……我算命挺准的,夫人要不?咱们俩单独聊聊。”


    景儿与那男人对视了一眼,牧晏看得很清楚,小丫头眼睛里都是绵绵的情意,看得她不?由得心里咯噔了好几?下。


    这家伙不?会还真的陷进去了吧。


    “好啊,我们可以聊一聊的。”景儿笑起来是脸颊上有小小的酒窝,牧晏以前可喜欢挠她痒痒,看景儿露出笑容时再去戳她酒窝,每每这时候景儿就?要装哭求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两个人虽说是主仆,但更多时候像是朋友,毕竟于牧晏而言这世上能陪伴七年的人真的挺少的。


    那男人关切地看了一眼景儿,又礼貌地对牧晏点了点头,这才独自走上了楼。


    牧晏倒也不?是要拆散他们俩,就?是想给景儿提个醒,让她别太相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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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蠢自然?不?可能上来就?说这种不?讨喜的话,而是煞有其事的说出了景儿的生辰属相,还有景儿的性格之类的,惹得景儿连连惊呼。


    “大?师,您这也太厉害了!居然?连我的生辰属相都能看出来,您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牧晏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景儿连忙点了点头:“好的好的,我不?问这个了,大?师您方才说有话要对我讲,请问您要对我说什么呢?”


    牧晏如果有胡须就?该上手捋一下,可惜她没有胡须只能故作高?深地打量了景儿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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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我观您印堂发黑,近日恐有劫难啊。”


    景儿闻言不?禁蹙眉,目露忧色:“大?师不?愧是大?师,我夫君近日确实诸事不?顺。”


    牧晏拳头握紧了,很想一拳就?砸过去,把景儿砸清醒一点,让她别无时无刻就?想着男人。


    但她又不?好直说,只能满脸不?情愿的问:“您夫君最近哪里不?顺了啊?”


    景儿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夫君前些?段时间去富商府上替一孕妇把脉开药,那孕妇身体孱弱本不?该怀孕的,即便有孕也很难安然?生下来,果不?其然?那孕妇生产时大?出血。孕妇的丫鬟求到了夫君面前,夫君就?去了府上想要为其医治,但那富商坚决不?同?意说是不?能让男子?见他妻子?的身体,只是最后可怜那女子?一尸两命。”


    “所以那小白脸还是个郎中?”牧晏不?可置信道,她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说错话了:“那个不?是……什么小白脸……我说的是你夫君。”


    她含含糊糊地喝了口水,又作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景儿听到这却并不?生气,而是噗嗤一笑:“您说这小白脸倒是很符合我家夫君,若是我家主人在的话只怕也会这么说他。”


    “是呀,他不?仅是个郎中,还是个妇科郎中,我嫁给他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这呢。”景儿眨了眨眼,看向?牧晏白白净净的脸,忍着笑道:“大?师若是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家夫君。”


    牧晏被?景儿看出是女人这件事并不?奇怪,她只涂粗了眉毛但耳朵上耳洞是在的,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只要离得近些?就?能看出她是女人。


    不?过让牧晏觉得奇怪的是,不?同?于现代妇科医生在很受人欢迎,在这个时代妇科病是个极忌讳的事情,尤其男郎中看妇科病只怕会被?人诟病成?下九流。没想到是景儿居然?一点都不?介意。


    景儿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像是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起初当然?是介意的,可是他既是个怪人也是一个好人。他家世代都是在太医院里的给贵人们看病,唯独他天天在街头免费支棚子?给人看病,而且还只给女人看病,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因为此他父亲一气之下将?他扫地出门了。我那时刚出宫不?久,一个人也不?知该做什么,正好我家主人给我留了很多钱。我就?想着做点小生意,于是自己?开了一家药铺聘了他当郎中。他免费为女子?医治开药方,我以比外?面低一半的价格给那些?女子?抓药,时间久了一来二去也就?彼此喜欢上了。”


    牧晏看着她的笑容,方才想要说的话说不?出了,从?方才到现在景儿一直都在笑着的,显然?是过得挺开心的。


    听景儿这样说,好像她真的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


    牧晏心里涩涩的,既为她高?兴,又有些?难受。


    “那你这次出京城是做什么?”她有些?艰难地问道。


    景儿指了指外?面的马车:“我这趟打算去漠北,那里有许多稀缺的药材,从?漠北到京城来的药贩子?价格抬的太高?了,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漠北联系当地的供货商,甚至如果可以我想在别的地方也把药铺开下去。”


    牧晏头压得更低了。


    景儿现在有理想有事业有孩子?有爱情,活脱脱的人生赢家。


    而反观她现在既没有理想,也没有事业,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烂桃花。


    她像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在这世界到处飘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而飘。


    牧晏垂着头不?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被?人握住,她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不?解地看着她。


    景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姑娘,如果顺路的话你可以与我们一起,我的药铺常年都在招女学徒,如果你愿意的话加入我们,我可以包吃包住的哦,别在到处装作算命先生坑蒙拐骗了,这挺不?好的。”


    理想


    牧晏瞪大了眼:“才没有, 我才没装算命先生坑蒙拐骗呢,再说了我可都说出了你的生辰喜好?,怎么还说我骗你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乱飘明?显有些心虚,但又硬撑着不想真被景儿认为是个“坑蒙拐骗”的人。


    景儿显然是不信这些玄学的东西的, 也?没有这么好?糊弄。


    “其实我生辰并不是您说的六月十五。”


    牧晏有些迷惘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很能理解景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 我从前是?在宫中当差的, 当时帝王年迈沉迷炼丹之术,送进?宫的宫人不仅是?样貌就连生辰八字都得讲究,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命福之人,上面的大人这般要求,底下的人阳奉阴违, 总之不过是?篡改几笔的事情。”


    景儿摩挲着手?中粗粝的茶杯,不由得想起刚进?宫的那段时日,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一场梦。


    “姑娘, 知道我这个生辰的人并不多,难不成你认识我?”


    牧晏完全没料到景儿的生辰竟还不是?真的。


    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又把自己给坑了, 面对景儿的询问, 牧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那个我……”牧晏更心虚了,低着头?不敢看景儿,支支吾吾半晌都没想好?该怎么说。


    “姑娘,所以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吗?”景儿见她不愿意说,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这牧晏肯定是?愿意的,忙不迭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如果我能与你一起那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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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己一个人骑马是?真的累, 不仅不认识路,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如果能可以跟信任的人一起去漠北,这于她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那好?,今晚你好?好?歇息,明?早天不亮我们?便要早早起身赶路,现在南边水灾刚结束北面又开?始打?仗世道不太平,咱们?还是?最好?别赶夜路。”


    景儿抚摸着鼓起的小?腹,盯着桌上那碗喝得汤都不剩的面碗,碗里面只剩了几根青菜梗,她若有所思道:“我从前的主人也?很喜欢我煮的面条,她说每回吃到阳春面就好?像回到了家乡,很巧的是?她也?只喜欢吃青菜叶,不喜欢吃青菜梗,每回吃完碗里都要剩好?多青菜梗。”


    牧晏再度察觉到了掉马的危机感。


    怎么这一天天的这些人心眼都这么多,怎么她说句话吃个饭都能怀疑她身份啊。先是?谢幸川后是?景儿,她是?真的心累。


    牧晏并不想在景儿面前暴露自己,想了想很果断地?糊弄道:“是?嘛,那还挺巧的,我喜欢吃阳春面是?因为我死去的丈夫很喜欢,每回我吃阳春面就想到了他,就好?像他还没有死一直陪在我身边。”


    景儿点?了点?头?,那表情显然是?不相信的。


    牧晏根本不敢再跟她多说几句话,连忙找了个借口,就急匆匆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找店小?二要了热水随便洗了个澡,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正好?景儿敲门叫她起床,而且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套女装。


    牧晏正好?没有衣服穿,正愁着要不要穿昨天的脏衣服,景儿正好?解救了她。


    于是?牧晏作为一个“四处流浪的孤女”顺利加入了商队,商队里景儿完全是?一言堂,根本没有人反对牧晏的加入,反倒每个人见她长得漂亮都格外欢迎她,一口一个小?妹妹叫她。


    商队里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只有几个负责搬运货物的还有车夫是?男人,景儿这次去漠北不仅是?要去谈药材生意的,她也?想买京城这边盛产的药材卖到漠北,随行的有马车里有几大箱子?的药材。


    牧晏一开?始还不是?很习惯和陌生人相处,但时间长了彼此间也?渐渐熟络起来,她本就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很快就和除了景儿之外的几个姐姐成了晚上能睡一个被窝的交情。


    她了解到她们?都是?景儿药铺里的学?徒,有的在药铺里景儿打?下手?,有的跟着景儿丈夫学?医。


    她们?有的已婚有的未婚,每个人好?像都有一段不那么幸福的故事,牧晏不是?很想了解别人的苦难,就没有多问。


    牧晏对着她们?没好?意思说自己丧夫,只是?说自己被家里人逼婚逃了出来。


    在赶路的这段日子?里,牧晏过得很忙碌,她自从来到这里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忙碌,每天累得基本都是?倒头?就睡,完全没办法想什么有的没的。


    景儿的丈夫姜实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支个小?帐篷义诊。


    一开?始很多妇人羞于来看妇科方面的疾病,牧晏每天跟着商队里的姐姐要到处宣传贴小?广告。不仅如此她还要跟着景儿学?习怎么识别药材,她是?商队里为数不多识字的,病人多时,她还得帮着姜实写?药方。即便是?他说她写?,但这一写?写?一天也?把她累得够呛。


    这段时间里,牧晏过得确实是?很累,但每天却都异常的开?心。


    如果不是?眼看着离漠北越来越近,牧晏甚至是?不记得她去漠北的真正目的。她更想不起沈照寒,宋成玉。偶尔倒是?会想起谢瑜,想她在做些什么,想告诉她这个时代的女子?除了嫁人生子?还有另一种活法。


    景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而距离漠北也?不过两?三日的时间。


    牧晏竟有些舍不得与她们?分离,很想与她们?一块这样永远的生活下去,再也?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一个接一个的任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景儿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一味的挽留牧晏,反倒问了她:“小?安,谢谢你这段时


    依誮


    间的帮忙,不过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每个人都有理想的呀,比如我的理想是?把药铺开?遍全国,姜实的理想是?治病救人,那些姐妹的理想是?有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技能,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牧晏很罕见地?沉默了。


    她当然是?有理想的,只不过这理想太久了,久到她刻意去遗忘了。


    来这里七年多快八年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真正想做的是?什么,牧晏这样想着倒是?很认真地?去想了一下自己曾经的理想。


    她从小?就是?个很喜欢打?游戏的人,初中就开?始自学?了编程绘画,高中还算很努力?的学?习考上还不错的大学?,学?了计算机专业,说来挺不好?意思的,她做这些其实是?为了毕业后可以自己开?发一款游戏。


    只可惜大学?刚读一丢,游戏只有一个demo,她就很不幸地?去世了。


    没有丰满的理想,只有骨感的现实。


    牧晏很果断地?对景儿摇头?,她一个死透了的死人,哪里来的什么理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帐篷前手?里提着菜篮的妇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滔滔不绝,牧晏和景儿站在帐篷旁边,看着人潮涌动的街道,看着一位位过路人彻底淹没在人群当中。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牧晏有些迷茫地?看着人群,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她该就这样生活下去,还是?继续去做那些看起来很渺茫的任务,她也?不是?很清楚。有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在被推着走,至于被推向哪里她一点?都不清楚。


    景儿倒不是?很惊讶,反倒回她一句意想不到的话:“是?嘛,没有理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牧晏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到景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这不是?从前你教我的,你怎么忘记了?”


    活着


    “你怎么就认出我了?”


    牧晏警惕地看了看左右的行人, 还好并没有人注意她们之间的讲话。


    她对自己掉马甲这件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虽然如此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问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导致她每回都这么容易被人认出。


    “可能是直觉?”景儿冲着牧晏莞尔一笑,两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 认不出来才很奇怪吧, 再说赶路这段时间那么多细节证据叠加在一块, 哪怕借尸还魂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放到牧晏身上?好像就?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北边的风又冷又干,也许是靠近沙漠的缘故,风中夹带着粗粝的砂砾,吹得?人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彼此相望, 看到对方?满头尘土,脸上?冻得?红彤彤的,皆是噗嗤一笑。


    “好久不见。”牧晏想抱一抱她, 但又碍于?景儿的肚子,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哪, 害她疼痛。


    景儿反倒一点不扭捏给她一个拥抱, 暖洋洋的怀抱让牧晏久违地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竟让她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主子,你?从前总说要?回家?,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其实?在宫里时您有陛下他是您的家?人,现在在宫外您有景儿我?是您的家?人,还有我?肚子里这个小家?伙也会是您的家?人。”景儿轻轻握着牧晏冰凉的手, 将牧晏的手放到了她挺起的肚子上?。


    隔着一层衣物,牧晏掌心贴着景儿的腹部, 隐隐约约间她像是感受到了景儿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动,这让牧晏有些惊吓地收回了手,颤声道:“怎么还会动呀?”


    “小家?伙很喜欢你?,在和你?打招呼呢。”景儿眉宇间都是柔和,这样的景儿是牧晏从未见过的景儿,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成了母亲。


    两个人又好像回到了东宫时期的青涩年华,回到了那?个遥远的的雨夜,牧晏还是小宫女时给景儿讲鬼故事,吓得?景儿尖叫着躲到她怀里,回到了牧晏挡剑后发烧无人问津的深夜,是景儿哭成了泪人还不忘带给她一袋石榴糖,回到了牧晏被封为贵妃那?天,两人数着成箱的银票数到抱着铜铃呼呼大睡。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八年的时间是这么久,久到她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久到青葱的少女已?经?成了母亲,久到牧晏已?经?快忘了自己本来该是什?么模样。


    “我?知道您有您的路要?走的,既然当初执意要?离开,那?就?不要?停下来,我?看出来您是想留下来的,但景儿不会留你?的。”景儿说这话时微微红了眼眶,这么怕疼的人从那?么高地方?跳下来得?多疼啊,可是牧晏就?是跳了,荣华富贵地位荣耀全部留不住她,怎么现在倒好像没了当初那?份果决。


    牧晏想说什?么但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有时候语言是何其的苍白无力,完全表达不出她复杂心境的万分之一。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这一切的呢。


    那?还是很久远的时候,远到她刚因为救了沈照寒被封为良娣,她兴冲冲地去爬床去完成“被沈照寒羞辱责骂”的剧情任务,可她整个个钻进被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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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偷偷亲了她,他说她上?次把他绑在桂花树下弄得?他好痛,结果她转头就?忘一点不负责任就?是一个负心女。


    她根本不记得?什?么桂花树,她只知道沈照寒明明是因为她救了他,而且恰好她长得?很像他的白月光这才娶的他。


    为什?么这一切与系统说的都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等到她醒过来时,沈照寒的确是狠狠责骂羞辱了她一番,对待她的态度与系统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牧晏便觉得?那?可能?只是她做的梦,她不该去怀疑系统的也不敢去怀疑。


    可自欺欺人并?没有什?么用,她一次次被系统告知该去攻略谁该去怎么死,像是一头前面被钓着胡萝卜的驴。


    如果她真的是头驴就?好了,至少驴不会胡思乱想,不会怀疑那?根胡萝卜究竟是能?不能?到吃得?到。


    她活着的时候看过很多快穿小说,但每一次都没有能?看到那?些快穿小说完结后女主角的结局。牧晏很羡慕那?些女主角,好像她们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经?历那?些世界从来都是精力充沛,从来都不会怀疑人生。为什?么她仅仅才死了两次,就?已?经?累到完全没有前进的力气。


    可能?是系统选错了人吧,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女主角,从小到大都是不起眼的那?一撮人,不优秀不美丽不夺目。如果说是她现实?生活中是一本小说,那?么她完全就?是个不起眼的NPC,连炮灰都不如最起码炮灰还有个打脸剧情还有个姓名,她牧晏完全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她这种人还穿越呢,还女主角呢,都是狗屁。


    牧晏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骗局,彻头彻尾的谎言,狗比系统天天骗她做任务打黑工说不定憋着什?么坏心思。


    “主子,您怎么不说话?”景儿看牧晏站在原地发呆,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禁有些担忧,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牧晏茫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景儿一脸忧色,她心中不禁升腾起巨大的疑惑:“难道景儿也是骗局吗?沈照寒宁愿剜心头血也要?留下她的可怕执念是骗局,还是宋成玉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跪上?白马寺求她生还也是骗局。”


    她接触到的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系统给她的几行冰冷的文字,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景儿见牧晏直勾勾盯着她看,像是丢了魂。


    她实?在没办法只好重重捏了捏牧晏的手,北方?的冬天干燥寒冷,牧晏手上?裂了好多小口子,景儿一捏,牧晏顿时痛呼出声。


    “祖宗,别捏我?,痛死了!”


    景儿松开了牧晏的手:“会疼就?好,刚才你?那?样可把我?给吓坏了,明天就?能?到漠北城里了,你?有什?么打算?”


    牧晏揉了揉自己的手,她能?有什?么打算,景儿都说不留她了,那?她就?只能?去祸害周予知了呗。


    她就?算天天怀疑这怀疑那?,但身体?还是会饿会疼会累,不先找个稳定的粮票,怎么和系统互相折磨到白头。


    先不考虑任务,那?她也得?先好好活着啊。


    漠北


    牧晏在?次日天没亮的时候告别了景儿?, 背着小包裹骑着马又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


    周予知驻扎的地点在?并不在?城内,正好与景儿要去的漠北城是截然相?反的位置,军营安扎在?荒漠,穿过?沙漠对面就是蛮夷的地盘。


    当她真的把自己当做只看胡萝卜的驴子时, 这?段旅途忽然就变得没有那么焦灼起来, 来京城前?她有着各种各样的疑问困惑, 全然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但跟着景儿干活的这?段时间, 每天睁开眼就是吃饭喝水干活,闭上眼就是睡觉,她很少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或者说累到根本没有力气去想那些事情。有些事情不去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毕竟这?些个意义完全不影响她吃喝拉撒。


    马儿?优哉游哉地踩着黄沙上, 临近天亮的夜空是暗蓝色的,明亮的星星镶嵌在?茫茫的夜色中。原来沙漠的星星看起来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牧晏这?样想着仰着头真的伸出了一只手。她没有碰到星星, 但却触碰到了来往的风,是冰冷的粗粝的温度。


    牧晏也?算活了三辈子,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沙漠,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新奇。


    成?团的风滚草从马蹄下缓缓滚过?,她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悦耳的驼铃声,最后视线停在?远处漫天黄沙深处滚出狼烟的烽火台。


    牧晏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硝烟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冷冽的空气割得喉咙都是痛的,她勒紧缰绳警惕地看向四周,好在?周围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是风把战争的余烬带了过?来。


    即便是如此, 牧晏也?不敢再过?多停留,连忙骑马朝着军营的方向驶去, 跑得飞快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


    咆哮的风声听起来如同无数冤魂的呜咽,也?不知战死的冤魂是否常年?在?沙漠飘荡,这?种想法让牧晏又是一甩马鞭,马儿?跑得愈加快起来,像是一道流星窜进了沙漠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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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一点再快一点。


    马儿?越跑越快,连沙子都追不上她,牧晏的心安定了许多,偶尔还?会分神想若是她被?敌军逮到会是什么下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倒军营近在?眼前?。


    牧晏怕自己还?没靠近就被?人乱箭射死,还?特?意下了马,一路牵住马走?到瞭望塔前?。


    瞭望塔的士兵果然搭着箭,目光警惕地盯着牧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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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晏连忙举起双手。抬头喊道:“小哥,你们这?里有个叫周予知的人吗?我是他远在?京城的未婚妻,我叫陈晏!”


    “你是小周将军的未婚妻?”士兵从头到尾打量了牧晏一番,将信将疑道:“你且先在?这?等着,我遣人去问问小周将军。”


    牧晏怕周予知不见他,连忙补充道:“小哥,你告诉他我有了身孕,他要是不来见我,就等着我一尸两命死在?这?漠北。”


    她这?一番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反倒是满脸怨怼,说得士兵一愣一愣的,竟然有些信了牧晏真是周予知的未婚妻。


    毕竟天底下哪有女子不珍惜自己名节的。


    没想到这?小周将军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敢情这?都是装的,没想到私底下对未婚妻这?么混账!


    “陈姑娘,麻烦您在?这?等一等,军中规矩不搜过?身不能进去,您一个女儿?家属实不方便,等小周将军来了让他来做定夺。”


    牧晏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在?原地等周予知。


    她现在?纯粹就想绑定一个饭票,倒也?没把周予知当成?任务对象。


    牧晏想好了若是狗系统一直不出现,就什么也?不做,她倒要看看究竟这?破系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是对她不利的,牧晏也?不介意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创死这?破系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晏,你要不要点脸!什么怀孕?什么一尸两命?你追我追到军营也?就罢了,怎么能在?军营里到处抹黑我的名声???”


    牧晏听周予知这?声音显然是气狠了,她反倒难得开心起来,甚至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跑到周予知面前?,周围的士兵没有人再拦着她,反倒兴冲冲地围观着两人,就差端个小马甲再来盘瓜子原地看戏。


    周予知一身暗色的装束,华丽的衣袍上沾染着鲜血,墨色的长?发挽成?马尾高高束起,看起来依旧是记忆里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郎。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牧晏仰头看他,冲着他笑了笑,笑容无辜又无害。


    “我不管,你快给我把话说清楚,别污蔑本将军的清名!解释完你快点离开漠北,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周予知完全不吃她这?一套,眼神很凶,声音压得很低,身体离她又远,好像生怕与她沾上任何关系。


    牧晏凉凉瞥了他一眼:“周予知你这?可就没意思了,想让我走??做你个春秋大梦,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狗皮膏药,想甩掉我你试试看。”


    她这?话说完就忽然哎呀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满脸痛苦。


    “周予知,你孩子踢我了!!!”


    怀孕


    牧晏这一句话说出来, 周予知的拳头骤然握紧骨节嘎吱作响,好像下一秒拳头就能就能挥到牧晏身上。


    “陈晏,你有种再说一遍。”


    牧晏全然不带怕的,哭丧着脸道:“予知, 你对我这么凶做什么, 我千里迢迢赶来见你你居然还要打我, 我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孩子呢, 我知道的你喜欢谢姐姐,但我不在意的,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在意的。”


    她这样说着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这些日子的颠簸她变瘦了?好多, 好像风一吹就会将她吹倒,更显得楚楚可?怜。


    牧晏这控诉的话一说出来,周围看戏的士兵看周予知的眼神都变了?。


    对于周予知牧晏那?是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两人总共也?就几面之缘,但每回周予知都不拿正眼看她, 拽得要死。


    对于这种目中无人的Bking, 就该让他见识见识人性的险恶!


    周予知明显也?感?觉到了?周围人眼神的变化,俊脸涨得通红,这些人嘴没个把门,只怕不要半日这事?就能传遍整个军营。


    可?惜他肚子里墨水本就不多,能言善辩这种事?与他基本没什么关系,一般他遇见事?都是用拳头说话,简单又粗暴。


    但显然眼前?这狗皮膏药是不能用拳头说话的。


    “陈晏, 你要不要脸?!明明我们俩人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说这些话简直就是胡扯!”这一盆脏水泼头上, 周予知真的快被牧晏气死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牧晏对他说这话完全没什么反应,只一味地?哭哭啼啼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周予知忍无可?忍又要再说什么时,她直接两眼一翻开始装晕。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予知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不明白这人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恶声恶气道:“你又在装什么,快点起来,你别以为装死就能留在军营,你再不起来信不信我让人把你给丢出去。”


    可?任他怎么威胁,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没什么动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站在一旁的士兵怯生?生?道:“小将军,陈小姐好像真的晕了?过去,要不要请军医过来看看。”


    周予知本想说请个屁,这女人肯定?是在演戏,但转念一想请军医来把个脉,肯定?能号出这女人没有怀孕。


    他的清白不就回来了?。


    这个蠢女人,既然这种脏水都敢往他身上泼,就等着承受他雷霆之怒吧!!!


    “行啊,先把人带回军营吧。”周予知这样说,示意身旁的人把人扛回去,但哪里有人敢去碰牧晏。


    毕竟两口子吵架,哪有外人参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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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予知自证清白心?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上前?。


    他深吸一口气,将牧晏从地?上捞起来,像扛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大步就往军营里走?。


    “哼哼哼,你说你怀孕了?是吧,居然敢污蔑小爷,看小爷等会不戳破你的谎言。”


    少年的肩膀并不是很宽厚,骨头跟他嘴一样硬,膈得牧晏某个地?方疼得要死,她不舒服地?偷偷挪了?挪,还是不舒服,又挪了?挪。


    本来周予知走?路健步如飞,满心?想着等会揭穿真相后好好羞辱她找回场子。


    但随着牧晏的动作,他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那?日无意一瞥的雪中海棠再次不受控制浮现在了?眼前?,肩膀上的人忽然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药,让他急不可?耐想丢出去。


    “装晕就装晕,能不能别乱动!”周予知咬牙切齿怒斥道。


    牧晏肯定?不会理他的,她又挪了?半天,终于找了?个还能接受的位置。


    这个时候,周予知也?正好到了?军医所在的营帐,黑着脸将她扔到了?床榻上,床板上铺了?厚厚的棉被,并不算很疼。


    “李大夫你给她号号脉,这人方才忽然就在军营前?晕了?过去,怪吓人的。”周予知冷冷瞪着床榻上的女人,两个多月未见,这死女人也?不知做什么了?,比最后一次见面时黑了?不少,又瘦又黑,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挖煤了?。


    如果牧晏知道周予知这般抹黑她,只怕要气得从床上跳起来跟他拼命,从前?她的肤色都是不正常的病态白,出来两个月天天赶路自然会黑,但是现在变成?了?那?种看起来就很健康的小麦色。


    牧晏本人倒是很喜欢这种肤色,看起来就不好欺负,西北孤狼了?解一下。


    李大夫闻言连忙将手中的药材放下来,坐在床铺前?的木凳上开始给牧晏认真把脉。


    这李大夫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了?,周予知十三四岁第一次跟父亲上战场时,李大夫就已经是军营里当了?好多年军医医术十分高超,算是周予知最信任的军医。


    周予知双手抱肘于胸前?,整个人表情都放松下来,悠哉悠哉等着李大夫说出自己想听到的话,揭穿牧晏丑恶的谎言。


    但李大夫表情凝重,又仔细号了?下脉,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一句:“小周将军,这位姑娘已经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


    周予知呆滞住了?,不可?置信地?问:“不是,李大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大夫有些奇怪地?看了?周予知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周将军反应那?么大,但还是非常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这姑娘虽然身体底子有些弱但没什么大的毛病,只不过怀有身孕,前?三个月可?要仔细小心?些,不能疏忽。”


    “……”


    周予知裂开了?。


    牧晏缓缓睁开眼,装作才清醒的模样,目光一碰到周予知,眼睛瞬间亮起:“予知,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抛在军营门口。”她顿了?顿神情落寞:“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擅自从京城过来找你的,你千万别生?气,孩子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我知道你有你喜欢的人,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的。”


    这回轮到李军医呆滞住了?,他神情复杂地?看了?周予知一眼,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将军,老朽先出去了?,你们年轻人慢慢聊。”


    等李大夫一走?,牧晏苦巴巴的表情瞬间变了?,嬉皮笑脸地?看着周予知,幸灾乐祸道: “周予知,我打赌不出半日,整个军营都知道你要当爹咯。”


    周予知拳头又硬了?,他打量了?牧晏一眼:“你又在搞什么鬼把戏,你是不是耍什么手段才连李大夫都能骗过去。”


    牧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爱怜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什么鬼把戏,我是的真的怀孕了?。”


    那?天和景儿?谈了?之后,牧晏想了?一晚上自己之后该怎么办,想了?半天决定?与系统说的剧情反着来。


    这回她打死也?不去攻略周予知,甚至上来就怀孕还给他泼脏水,只要周予知是个正常人就绝对不会喜欢她。


    牧晏倒是要看看,她不去完成?系统所谓的攻略任务,最后究竟还会不会有难产而死的结局。


    她用了?剩下五百积分给自己兑换了?假孕药,不得不说高科技就是高科技,甚至还能选择怀孕的月份,牧晏果断选择能甩锅给周予知的月份。两个多月前?周予知还在京城,她也?在京城,这不就刚刚好让他当这个冤大头。男女间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只要她咬死了?周予知,他绝对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的。


    周予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回,表情凶神恶煞的,有那?么几个瞬间牧晏还真怕他走?过来揍她,亦或者又要骂她是流氓□□什么的。


    “你来来回回的,把我眼睛转晕了?。”牧晏忍不住埋怨道。


    周予知蓦然停了?下来,背对着她不说话,尤其他衣服上还沾着血,牧晏从他身上硬生?生?看出了?几分杀意。


    牧晏有些怂包地?往床铺里挪了?挪,默默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是哪个兔崽子做的?小爷回去宰了?那?个兔崽子。”出乎预料的,周予知居然说出这种话,让牧晏罕见地?愣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到底是哪个男人?我让人宰了?他。”周予知转过身问她,他虽然厌恶眼前?这女人,但两人多多少少也?算相识多年,骂她骂了?那?么多年多少是有点朋友情谊的,倒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还嘲讽她。


    周予知虽然不爽自己被扣了?一口大锅,但更不爽哪个不开眼的敢这么欺负女人。


    牧晏多多少少还有点小感?动,这种难得告状的时机,她肯定?要好好挑一个看不顺眼的仇人。


    她想了?半天,就只想到了?谢幸川一个人。


    “其实这人你是认识的,是大理寺卿,他与我爹爹有仇就将这份仇报复在了?我身上,他说如果我不从了?他就要报复我爹爹,我也?很痛苦……你知道我是多喜欢你的,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我真的没有办法,只能含恨委身于他。就在两个月前?我还被他抓进?了?死牢,被他好一通羞辱,你可?千万要为我报仇。”牧晏一边说着一边哭哭啼啼起来,伤心?是假的,但对谢幸川的厌恶倒是真的。


    周予知听到谢幸川的名字眼眸里划过厌恶,这人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是京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有次他带着队伍在城里搜寻刺客,搜到宜春楼时正好撞破谢幸川的丑事?。当时房间里一屋子淫/靡,暗暗的烛火下全是交叠在一起的肉/体,那?浪荡公子坐在一旁神情自若地?饮酒,见到他还冲他举了?一下杯。这可?把周予知给恶心?坏了?,回家搓了?好几遍澡,才把身上那?股刺鼻的香粉味给洗了?干净。


    “谢幸川是吧,那?个臭不要脸的贱人,等我过年回京我定?要把他往死里揍。陈晏,我这就派人把你送回去,现在边关战事?随时可?能爆发,你呆在这里不安全。”


    牧晏想也?不想拒绝:“我不走?,我想留在这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贱不贱


    “怎么你还想赖在我这不成?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我?答应帮你报仇可不是喜欢你。你败坏我?名声的账我可还没跟你算。”


    周予知听她这样耍无赖怒火蹭蹭往上冒,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答。


    他又望向蜷曲着身体坐在床上的牧晏。她双手抱膝几乎缩成?了一团,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她就能哭出来。


    大有一副但凡他敢赶她走, 她立刻躺地?就哭的架势。


    周予知额角青筋直跳, 他平时最忍不了这种动不动就要掉眼泪珠子的女人。


    在他印象里陈晏也没这么臭不要脸, 周予知不由得又想到鬼附身这事上。上次她对?他耍流氓的事, 加上那天吃饭她掐他,他就怀疑这人精神不太正常。


    陈晏虽然?总是纠缠他,但却是连句话都不敢对?他说的人,更别说敢对?她说那么过分的话,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更何况, 正常人怎么可能?怀着?孕还追他追到漠北。


    周予知幼年时在寺庙里扫了这么多年地?劈了这么多年柴,跟着?师父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其?中就见过一些人一夜之?间性格大变,行为古怪, 师父说这些人是被死不瞑目的冤魂附体,只?有这些冤魂了却遗愿, 才会安心往生。


    周予知虽然?这样想着?, 但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还有些迟疑,认为陈晏是遭到了谢幸川强迫才会性格突变。


    牧晏见他呆愣愣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生怕他对?她有什么别的意思,连忙换了委屈的表情又恶狠狠威胁:“你现在赶我?走,你也不怕我?一尸两命死在路上,我?要是死了做鬼都要日日夜夜缠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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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岁的少年郎脸色忽然?就变了,跟见了鬼似的, 不仅如此还往后?退了两步。


    “你说话呀,周予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赶不赶我?走?”牧晏用那双乌黑澄澈的眸子盯着?他, 满脸莫名其?妙。


    牧晏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更不知道周予知已经在心里默默给她安排了索命恶鬼的身份,外加一个凄惨悲凉的身世。


    “随你便。”周予知瓮声瓮气留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那背影多少看着?有点仓皇出逃的感?觉。


    牧晏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他这是犯的什么病。


    不过她居然?这么轻易的留下来了,倒是比牧晏想象中更简单一些,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理由没说出口呢。比如什么现在回了京城,未婚先孕还不如死了算,肯定被人口水给淹死,被家人拿根绳子活活勒死。


    只?要她能?留下来,其?他的都不是很想管了,至于?周予知在想什么,牧晏那是一点都不关心。


    她就想安安心心活着?,怀着?自己的假孕等着?流产那天就去死,在这之?前好吃好喝,能?活几天就活几天。


    狗屁任务能?成?就成?,不成?她也没什么办法,这一天天的她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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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最多玩弄玩弄自己,玩弄别人感?情牧晏是真玩不来,尤其?还这么多人,她只?觉得心累烦躁。


    牧晏这般想着?有些困倦了,躺在床铺上打了个哈气,准备就这样睡了。


    她这样想着?没过多久眼皮子就沉重起来。


    自从服下假孕药之?后?,她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各种妊娠反应,特别容易困倦疲惫,情绪常常也是低落的,开心不起来。


    还好不是真的怀孕,只?要没有真的孩子出来,这种妊娠反应她就当多了一次人生体验,也没什么的。


    牧晏将身体往被子里裹了裹,蜷缩着?身体缓缓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觉牧晏睡了很久 ,她是被吵醒的。


    周予知果然?没有骗她,这里真的很危险,不过是睡了一会的功夫,外面好像又打起来了。


    牧晏不敢下床去看,生怕被暗箭射到,只?能?继续躲在被褥里,悄悄听着?营帐外的动静。


    战场上黄沙漫天,大雪纷飞。


    马蹄踏碎冰河,刀戟穿透血肉,少年将军端坐于?白马之?上,身披铠甲,金冠束起的墨发飞扬,眸若寒星,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弓,目光锐利。


    倏然?,一根羽箭穿透风雪与黄沙,宛若白虹贯日,裹挟着?万钧之?力,精准地?穿过匈奴将领的眉心。


    匈奴将领直挺挺地?从马上倒下,身体瞬间被无数铁蹄踏碎。


    “杀!”


    周予知一声令下,率先冲击了敌人包围圈,长剑如影,见血封喉。


    战士们?瞬间热血沸腾,荒漠之?上回荡着?一声声怒吼。


    “杀!杀!杀!”


    ……


    营帐一被人从门?外推开,牧晏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吓得差点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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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你,你回来了。”牧晏见到是周予知,瞬间松了一口气。


    周予知自然?没错过她的怂包样,刚想开口讥讽她,但不免想到她身份未明,不知是人是鬼,又硬生生咽下了本该脱口而出的话。


    他自顾自在旁边架子上找金创药,不再去理她。


    牧晏看他找到了药,又把沉重的铠甲褪去,这才看到他后?肩膀处洇除了一大片暗色的鲜血,原来是周予知受伤了。


    周予知似是察觉到了牧晏在看他,面色不太好看,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许偷看小爷,小爷的身体只?能?小爷的未来妻子才能?看,你给我?转过去!”


    牧晏才不想惯着?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矫情什么。


    “还不想我?偷看,不让我?偷看,那你干嘛来我?房间啊。”


    周予知白了她一眼:“这是小爷的房间,什么你的房间,你要不要点脸,小爷不回自己的房间上药那去哪里。”


    周予知刚到漠北不久这趟随行了不少士兵,军营并没有那么多地?方供人住,他只?能?暂时住在李大夫平常配药的地?方。李大夫则是住在伤兵帐篷里,方便随时照看伤兵。


    “你怎么自己上药,李大夫呢?”牧晏看他伤在后?背,血淋淋的,怎么看都不好自己上药。


    “他在帮伤兵包扎,都说了不许看,你怎么还没转过去。”周予知见她还看他,连药也不上了,生怕她把他清白给坏了。


    牧晏瞧他这样都快笑死了,也不知道他装什么。


    周予知在她这里还有什么清白。


    嗯……不老早就被她强吻过了。


    他是不是给忘了。


    “也不知道你装什么呢,上次偷看我?的不是你?看完做春梦梦/遗的不是你?你都梦到什么了,跟我?说说呗。”


    牧晏慢悠悠地?下了床,赤/裸白皙的脚踏在黑色毛毯上,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周予知心脏上,他呆滞住了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一步步走到周予知身边,手隔着?衣服按到他的伤口处,重重一压。


    她弯着?眸笑道。


    “周予知,你贱不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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