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画灵[重生] > 3、第三章 洞房夜
    正文三:林幼希


    书画铺正堂中央,此时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位俏公子。


    公子长身玉立,穿着件上好的冰蓝色斗篷,衣上绣着竹叶花纹,领上一圈白毛滚边,配着发间的白玉簪。


    清雅又端方。


    他也听到了动静转过了身,被吴玄开门的风撩了衣带衣摆黑长顺发。


    一起交相飘动着,显得颇为轻盈。


    门口立着的吴玄与他四目相望。


    就这样看着他,脚步不能再往前分毫。


    面前人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开的那个前世孽债。


    是被林幼延骗进洞房后,再塞进来的绝色之人。


    林家最小的公子。


    林幼希。


    吴玄自小出生在豪门公府,虽十三岁后家道突变流落在外,曾经却也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的。


    又是在那京城梁城极尽风流之地,见过的世家公子小姐个个都是才情人品顶尖的人物。


    然而在他眼中,把那梁城中的所有公子小姐全加在一起,也不及这幼希麟角毫分。


    幼希虽出生商贾之家,却无半点铜臭轻俗之气,行事做派也与家中其他兄弟不同。


    古今文书,写诗作画,六艺骑射就没他不精的。


    又是个极其乖顺体贴的性子。


    吴玄被困林家的那些日子,幸得有他在,方能慰藉一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出尘灵动之人,此时此刻出现在吴玄的铺子里。


    却只让他觉得五雷轰顶,心乱如麻。


    他想也不想上一步抓紧了林幼希的手,直拉着他就往门外拽。


    林幼希虽是个长身玉立的公子,可比起吴玄来说还是矮了一截。


    吴玄又是平日里搬书做事使惯了劲的,这一拽用了十成十的力。


    直接将小公子拉着拽出了铺子。


    也不敢看他是否站稳是否摔倒,快步回身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上了门栓,紧紧的抵住。


    而后一刻不停转身端了板凳,爬上去。


    抬手去够那悬在正中的神仙画。


    “开门,你开门。”


    门外的林幼希砰砰砰拍着门板。


    吴玄充耳不闻,继续解着挂绳,可那绳结就是个死扣,任由他怎么拉都解不开。


    “你让我进去。”


    “我有话和你说。”


    “吴玄。”


    “吴玄。”


    吴玄听着这一声又一声,只觉得眼眶酸涩,喉头如埂。


    手中用力将那画拽了下来。


    绳结应声而断,连着梁上一片木片掉了下来,他手中太过用力且避而不得。


    被那木片划破了手。


    鲜血瞬间而出,猩红一片。


    吴玄只觉得眼中湿润恍恍惚惚,看着手上的那一片猩红。


    耳边依旧是林幼希呼喊。


    “吴玄……吴玄!”


    拍门声亦如擂鼓,闷闷充斥于耳中。


    满目猩红中,他好似又回到了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晚。


    .


    洞房夜


    门外吹吹打打乱成一团,他被换了红衣关在婚房里。


    喜烛溅泪,心乱如麻。


    只听门外一声吉时到,房门打开。


    一个同样一身红衣的小公子,被簇拥着闹嚷嚷的推了进来。


    人影绰绰中公子如林之桐木,羽之鹤首。身上红衣称得他肤若堆雪砌玉。


    他也看着喜房另一边的吴玄,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


    其他人忙完了该有的仪式就都出去了,房门一关只剩下两人。


    隔着一张桌子,左右站着。


    吴玄本就心中不满林家私自改了文书让他成亲。


    此时和他洞房之人竟然还是个男的。


    虽本朝先前也有男男成亲的例子,坊间亦有相结契兄契弟的习俗。


    可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事被人强迫安在自己身上。


    他几步往前去到门边,抬手拉门。


    房门被他拉得咯吱做响却没有要开的迹象。


    “林幼延,你个混蛋,骗子。”


    “林幼延,你给我出来,让我走。”


    红衣小公子往前扶住了他的手臂:“你先别激动,我们聊聊。”


    “聊什么,聊你林家强娶豪夺迫人成亲,还是聊我蠢钝如猪自落陷阱。”


    吴玄被他碰到肩膀如遭电击,猛的甩开了袖子。


    小公子似乎已经料到了他不会愿意,却还是被他如此激烈的动作吓着了,一下被他推开很远。


    吴玄转身继续拉门,四处寻找能破门而出的趁手工具。


    巡视一周看到了柱子边的落地灯台,提起来就要往门上撞。


    上面的灯油燃了半夜,已经很烫。


    此时被他一晃全落在了手背上。


    烫得他条件反射的松了手。


    灯碗落地咕噜噜的滚,落到了纱帘下去了。


    小公子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眼看着火苗燎起了纱帘,急急的就去扑。


    提着长长喜服踩,谁知帘子没踩灭,把自己的衣摆也点着了。


    吴玄被烫了手,在剧痛中却也找回了一丝理智。


    眼看着小公子的衣摆被燎了火,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


    上前去将他的衣服往下扒。


    小公子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任由吴玄帮他扯了衣服,而后端着脸盆里的水浇灭了刚撩起的纱帘。


    地上的衣服。


    一番折腾后两人均衣袍凌乱。


    吴玄看着满地积水,地上被烧得焦黑的喜服,对面的小公子被他扒了衣服,只穿着一件红色的单衣站在那里。


    有种怯生生的我见犹怜。


    他叹了口气坐在了桌边。


    “刚才多有失礼冒犯,对不住了。”


    小公子听他说,摇头。


    “不是,是我不好。”


    吴玄这才好好的听进他的声音,清朗如风过竹。


    小公子又走近了一步,低头看着他的手,吴玄也随着视线往下。


    他的手背上还黏着一层灯油,下面的皮肤都被烫红了,好像还有泡。


    “我替你处理一下吧。”


    “不用了。”吴玄抬手拉过袖子遮住,继续抬眼看向这小公子。


    他看着年纪还小,眼中清澈一片。


    “你是林家人吗?和我成亲,可也是被林幼延逼迫的。”


    “我叫林幼希,在家里排第五,幼延哥哥是我大哥,他没有逼迫我。”


    “林家小五,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禽兽。”吴玄捏紧了拳头。


    林幼延真不是人,这么小的幼弟,说嫁就嫁。


    “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愿意,也知道我林家对不住你,可这事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值得你赔上一生,嫁给我这个一穷二白,且你毫不了解的人。”


    林幼希想了想,点头。


    “一家都是疯子,无可救药。”


    吴玄又站了起来,门口出不得,他就去找窗口。


    两排菱花窗被封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有离开的可能。


    林幼希一直跟着他。


    “你不用费劲了,出不去的,不成亲,不洞房,我们都不能出去的。”


    “洞房,你知不知道洞房是什么意思。”


    吴玄听着只觉得好笑,这小公子是怎么做到用最单纯的语气说出这一串虎狼之词。


    “你不怕我是头恶狼,一口一口弄死你。”


    “你不会。”


    林幼希答得笃定。


    “你怎知我不会。”吴玄转身盯着他,眼神冷冷。


    吓得林幼希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坚定的仰着头。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吴玄心中的气闷之火更盛,岂能被这小公子给拿捏了。


    当即将人扛了起来。


    转身重重的摔在了床上,一步跨在了他的身上,而后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坏人,什么叫好人,你出过门吗?见过多少世面。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手上有多少血。”


    小公子直愣愣的躺着看着身上的男人,他一件一件褪下喜服,露出了胸口。


    而后把自己唯一的那件单衣也扯了,两个人赤诚相对,他的颈,他的肩。


    他的一切都呈在吴玄眼前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而后伸出手,轻轻的按在了吴玄的手臂上。


    “我知道你不会弄死我。”


    他的手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任何重活,一个茧子都没有,覆在吴玄的手臂上又暖又软。


    吴玄好不容易摆出来的凶狠气势瞬间崩塌。


    身下的小公子一幅绵羊乖乖不知道狼牙狠厉的天真无邪,让他确实有些下不了手。


    不过不狠不行,总不能以后都被这人拿捏。


    想了片刻翻身下床,摔了个盛糕点的盘子,拿着碎瓷片抵在了林幼希的脖子上。


    “你现在让你大哥开门,就说我要杀你了,让他来救你。”


    “不行。”


    “我真的会杀了你。”


    吴玄说着将碎瓷片更抵进了一分。手上太过紧,反而将自己的手指划破,血滴答滴答落在了林幼希的脖子上。


    “你流血了。”


    “所以你快叫你大哥,不然一会儿,你也会流血。”


    “你很疼吧,你在发抖。”


    吴玄:……


    “这里有药,我帮你包扎吧。”


    吴玄:……


    “你不要害怕,以后在我家里,我会照顾你,我会对你好,我护着你,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了。”


    林幼希小公子说得一脸真诚,将吴玄的心态一点点的崩解。


    他怎么能,这么的……白痴。


    鸡同鸭讲,不知所云。


    吴玄什么气都发不出来了,扔了碎瓷片在他身边躺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的躺在喜床上,床纱蔓蔓下再不多言。


    喜房外的红灯在天快亮时才灭。


    吴玄一夜未眠,林幼希原本也陪着他睁着眼睛躺着,可后半夜到底挡不住困意,沉沉睡了。


    此时早已天色大亮,从菱花窗外透进来的曦光给房间里铺上了一层暖色。


    他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林幼希。


    只觉得心底那巨大的愤怒与不甘之下,似乎也随着这晨光,生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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