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尹川有些奇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却还是点点头道：“好的，学长，你有什么就说吧。”
蒋彦恂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在离开你的这些日子里，我想了很多。”
“你说，我不懂得尊重你的私人空间，总喜欢剪去你的羽翼，让你完全依附于我，我没有办法否认。”
“谢云杉说，我总是想着江山美人都要，但我那些巩固权力的手段，实际上会伤到身边人对我的信任，我也没有办法否认。”
“张绣茵后来也和我说，我如果总是想要紧紧抓住你，了解你的一举一动，让你不能呼吸，我只会更快的失去你。她说，我不懂得爱也要学会放手，这点我还是不否认。”
林尹川听完他长长的一段话，在他停顿的间隙，开口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我们不合适，你不再需要我的答复了，是吗？”
蒋彦恂狠狠地摇了摇头，他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上面这些我都不否认，可是我不赞同你说的一点。”
林尹川低下头，问道：“哪一点？”
蒋彦恂看着他的背影，回答道：“你说，我们两个都不懂得如何去爱，如果选择一个更懂爱的人，会更幸福。我不同意！”
他不等林尹川反馈，又继续道：“因为真爱并不是如你所说的，只有甜蜜、温馨、彼此尊重、和相敬如宾。”
“相反，即使是真爱，也充斥着各种不和、争吵、猜疑与痛苦，也必须面对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之间的磨合。”
“所以，并不是只有两个彼此都是初恋的人才可以拥有真爱，并不是两个心理健全、懂得爱的人才能拥有真爱。”
“所谓真爱，根本就不会要求彼此完美无瑕，更不会要求相处的过程永远甜蜜，因为世界上的爱本来就是有很多形式的！”
说完这一长串话，蒋彦恂缓了一口气。
他抬头望去，冬日的长堡万物萧瑟，这座山上的松柏却还长青。
他继续对着眼前人的背影说道：“所以，即使我不完美，我不懂得如何去爱，我也不会放手，不会和你说的一样，选择一个更轻松的对象去爱。因为，如果可以为了方便就随意换对象的话，那就不是真爱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诚恳地说道：“我愿意，学习去以你能接受的方式爱你，也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林尹川没有说话，只是依然看着蒋城桦的墓碑。
他低下头，半响才回答道：“那你打算如何爱我呢？”
蒋彦恂低头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答道：“首先，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我虽然爱你，但也尊重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如果你愿意继续住在蒋家别墅那当然好，但如果你要搬走，我也支持你。”
他呼出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尊重你对自己工作的决定。如果你还想留在恒硕那当然好，但如果你想去别的企业看看，那也没问题。无论在哪里，我想以川儿你的能力，都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最后……”蒋彦恂继续说道，“我会尊重你是否还要和我在一起的决定。在你做出决定前，我会对你坦白我的一切，包括我那些不够光明的念头，让你能够自由的选择是否还要和我在一起。如果你选择了和我分开，我不会纠缠你，我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蒋彦恂一口气把这段话说完了，可是他的眼泪却遏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他一般抽泣了两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道歉道：“抱歉，川儿。我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很伤心，但是不管怎么伤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在蒋彦恂看不见的地方，林尹川的脸颊上也爬满了泪水，他强行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好，那你告诉我，你要向我坦白的内容是什么？”
蒋彦恂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道：“我承认，我参与了当年的艳照事件。”
林尹川似乎料到了这点，他的双眼紧紧闭上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遮挡出一片阴影，他强行开口道：“你没有参与拍摄艳照那一段，也没给旭阳下药……可是你帮助王绍刚，把艳照送到了各个高管的桌上，我猜对了没？”
蒋彦恂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回忆道：“那是一个周末，我回家了，站在走廊里，遇见了旭阳。我叫住了他……”
“旭阳！”蒋家别墅的走了里，蒋彦恂叫住要下楼去的蒋旭阳。
“怎么了？”蒋旭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蒋彦恂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说道：“你现在已经是恒硕总裁了，不能还一天到晚这么不着调。你这几天上哪里去了？爸叫我们开会，你却不在办公室里……”
“不要你管！”蒋旭阳厌烦地说道，“你少在这里装好心，我要是当不了总裁了，估计你比谁都开心！”
蒋彦恂有些不高兴地说：“旭阳，你怎么这么对我说话？”
蒋旭阳冲着他呲了下牙，说道：“对不起啊，哥。我揭穿你的小心思了是吧？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啊，你不是很喜欢尹川吗？”
蒋彦恂突然朝他转过头来，说道：“谁说的？你别胡言乱语！”
蒋旭阳却皮笑肉不笑地撇了撇嘴角，说道：“别装了你，你看林尹川的那个眼神……我还不知道你吗？”
他看蒋彦恂没有回答他，又说道：“不过你，你心里这个完美无缺、神仙一样的暗恋对象，已经和我上船了。你知道他在船上是什么样子么？可不像他平时那样那么冷若冰霜，他可甜了，随便你怎么摆弄都行……”
“闭嘴！别说了！”蒋彦恂气得脸色铁青，开口打断了他。
蒋旭阳看他这个反应，越发得意起来，笑着说道：“怎么了？侮辱你心中的‘女神’了，是吧？可是就算你生气也没有办法，他对着我可是百依百顺。他对着你呢？肯不肯多看你一眼……”
蒋彦恂一言不发，却浑身发抖。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蒋旭阳继续调笑道，“毕竟他最喜欢权力了，谁有权力谁就能任意摆布他。你看，如今我已经是恒硕总裁了。你呢？啥也不是。所以他只和我上船，不和你，是不是也很合理呢？哈哈哈……”
说完，他扬天大笑，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蒋彦恂孤身一人站在楼道上，气得浑身发抖。
听完他的回忆，林尹川笑了，他看了看旁边蒋旭阳的墓碑，然后说道：“蒋旭阳这么和你说我？所以你以为我是个为了权力，就可以和人上船的人？”
蒋彦恂没有回复，但林尹川知道他应该是默认了。
于是他继续说道：“在旭阳心里，他这么有魅力的人，我居然一直都不喜欢，而且我还天天催他上进，让他坐稳总裁之位。他无法理解，只以为我是个权力迷，谁是总裁就和谁睡。”
蒋彦恂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我后来发现，你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人，而且你根本就没有和他睡。可是我那时气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心想，既然你只喜欢有权力的人，那我就要做那个人。让你没有选择，只能选我……”
林尹川垂下眼睛，他说道：“所以，你为了当上恒硕总裁，就和王绍刚合作，设计了艳照事件？”
蒋彦恂摇摇头，诚恳地说道：“不是我设计的。只是王绍刚来找过我，说旭阳没有多少好日子了，让我做好准备，在关键时刻好好表现。”
他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其实猜到了他们要对旭阳动手。那天早上，我也确实看见了那个总办职员手中那叠诡异的文件。但我选择了装作看不见，默许了他们的一切行动……”
林尹川笑了起来，他说道：“这样看来，你虽然不算无辜，但也确实算不得主犯。后来你看到那叠照片，又是什么反应？”
“我恨你……”蒋彦恂喃喃自语道，“我心想，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当然知道，你没有给过我什么承诺，也没义务为我守身如玉，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住地痛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么势利的人，可是我根本就忍不住……”
林尹川再次笑了，他说道：“后来你验证了，我就是和你想得一样势利。在旭阳失势以后，我就主动通过冥想来接触你，可我根本就不喜欢冥想。你那时候看我，是不是就像看一个笑话一样？”
蒋彦恂低垂眼睛，仿佛陷入了沉思，他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装的。其实很多时候，只要你一和我伪装，我就听得出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高兴。那天晚上，我激动地睡不着觉。我心想，有权有势真好，川儿居然会自己来接近我……”
林尹川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又问道：“后来呢？你给我提的那个让我当情人的条约，是不是也是觉得自己快当总裁了，要享受一下自己的权力？”
蒋彦恂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你就答应了。我又激动的一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我当时想，可千万要干好这个总裁，否则你就不会兑现承诺了……”
林尹川实在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才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蒋彦恂低头叹口气，然后说道：“很快吧，当我发现你居然没有和旭阳睡过时。他当时都是总裁了，而且那么明确喜欢你，你还是不肯和他在一起。还有，就是你时不时想甩了我这件事。我都已经坐稳了恒硕掌门人之位了，依然不能制止你想甩了我……”
林尹川笑得实在不能再笑了，他继续说道：“好吧，我听完你的坦白了，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蒋彦恂低垂着眼，仿佛小心翼翼，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说道：“川儿，我这个人，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人。我有很多心思，也很喜欢猜疑别人，可是我对你是真的。”
“现在，我把我所有秘密都告诉了你，让你知道了我所有的阴暗面……请你告诉我你的决定吧，你还愿意爱我这样一个，不够完美、不够光明磊落、不够善良大度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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