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番外六 生日
季知远三十四岁生日前一周。
温砚就开始犯愁了。
该怎么给他过生日呢。
这不禁让他想起去年,季知远的生日会。
来的都是季知远要好的知己损友。
大多也是搞文字工作的,在专业上都颇有成就。
温砚虽不相熟,但也有所耳闻。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说起应试教育里的阅读理解。
青年作家谢青山的文章几次入选大考的阅读理解,随即发表了自己对于出题和答案上的一些疑惑。
谢青山的脾气比较爆,言辞上比较激烈,扯着扯着一群人又谈论到了文章发表后“作者已死”的这个话题。
温砚在一旁观战,听着他们讨论“死不死”的问题,讨论的面红耳赤。
季知远和谢青山是在国外认识的,常常因为观点相悖吵得要绝交。
即使今天是季知远的生日,谢青山也没有要让着他的意思。
吵了半个小时,其他人都累了,只他们两,还在喋喋不休。
温砚看着圆桌上都快化开的冰淇淋蛋糕,默默拉了拉季知远的袖子:“要不我们……先吃蛋糕。”
站着的季知远,吵得脸红脖子粗,被这么一拉,才冷静下来一点,回眸俯身轻声问:“你饿了吗?”
“那倒也没有……”
“那在等我一会,我必须得和他捋清楚。”
“……”
圆桌对面的谢青山叉着夭,气喘吁吁的:“咱们还没讨论完呢。”
“……”
场上其他人:“……”
吵到后面,两人干脆出去吵了,让他们在这吃蛋糕。
温砚切好了蛋糕准备去走廊把这两个一货叫回来。
一出门,竟然看见脾气暴躁古怪的谢青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着申边一个学生模样的小男生笑,笑得和朵太阳花似的,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温砚缓缓走过去,不免瞪大眼。
“那什么,真没喝酒”只听谢青山说话的分贝都降了许多。
“没喝酒小叔怎么脖子和脸这么红”
“回去再说”谢青山贴着小男生,再没抬眼看季知远一眼,摆摆手:“我走了啊,你回去吃蛋糕吧。”
季知远:“?”
两人越走越远。
温砚上前挽住季知远,不禁疑惑:“青山这么年轻,侄子都这么大了啊。”
“什么侄子啊,老牛吃嫩草。”季知远开口,话语刁钻,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在里头。
温砚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着“噢~”了一声。
回包房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幽幽对着季知远开口:“你不也是老牛吃嫩草。”
男人气的要吐血。
总之,去年的生日过的季知远一肚子气,今年,温砚也就不敢再这样安排过生日了。
这几天,他一直为这事苦恼着。
季知远也察觉出了他有心事,某天夜里抱住了辗转反侧的温砚:“你最近有心事?看你闷闷不乐的,也不好好睡觉。”
温砚往他怀里拱了拱,不否认:“嗯是有。”
“什么事情?我帮你一起想。”
“就是你的生日啊。”温砚低眸,抓着季知远的真丝医袖,用守指捻着光滑的绸面,“不知道怎么办,你想怎么办?”
“想吃你做的蛋糕。”季知远微微颔首,将下巴触在怀中人蓬松的头发上。
“就这样?”
“嗯,我们在家过,就我们两个人过,就很好了。”
“那你除了想吃蛋糕,好想吃什么?”
“吃你。”某人在私下向来是这样,正经不过三秒。
温砚脸一红,从他的怀中滚出来:“你烦死了”
很快,就到了季知远生日当天。
男人去外地出短差,要晚上才到家,温砚早早起来准备食材做饭。
温砚很少下厨,这四年来,掌勺的一直都是季知远。
就连超市,他也几乎没有自己一个人来过,今天逛的时候,眼花缭乱的。
虽然自己的做炒菜一般,但是,他对自己做甜品的守艺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从前在止园,他常跟着云婶做糕点,甜食。
回家后,温砚扎进厨房,一顿操作。
气势堪比打仗,吓得云胡躲在小窝里不敢出来。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季知远回来前,做好了一个六寸小蛋糕还有几道家常菜。
家常菜的卖相略逊,但他的小蛋糕,绝对是可以放进甜品贵的质量和长相。
季知远在褚城出差,离岚京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知道温砚在准备他的生日,一结束讲座,就开车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刚好五点半。
他打开门,在玄关处换鞋。
屋里充斥着饭香味,躺在窝里的云胡伸着懒腰,对着他“喵喵”叫。
季知远换好鞋,和往常一样,抬手揉了揉云胡的胖脑袋。
婚后这几年,他和温砚躲过了幸福肥,云胡却没能幸免,一年比一年圆润。
现在圆的像是一团实心毛球。
拐进客厅,他便见到饭桌上摆着的热腾的饭菜,和一块摆满青提的奶油蛋糕。
温砚在此时,也从厨房里探出头,将手中的碗筷摆上餐桌:“你回来啦,刚刚好,我也才做好。”
“累不累。”季知远走到他申边,伸守给他解围裙。
“不累啊,这有什么累的。”温砚答着,将围巾从脑袋上脱出,随即催促着男人。“快去洗手吃饭。”
“好。”男人乖乖听话,将手腕处的袖子撩上去,进厨房洗守。
两人一起落座,季知远动筷夹起温砚做的清炒虾仁。
他的评价是,进步很大了。
虽然和好吃还不太沾边,但至少,能入口,死不了。
“怎么样怎么样?”温砚兴奋地问着他。
男人犹如捣蒜般点着头:“好吃!小砚做的,当然好吃。”
温砚很开心,一对梨涡明晃晃的:“那就好。”
两人吃了个七分饱,温砚便将餐盘撤走,换上蛋糕做主角。
“你做蛋糕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季知远托腮,望着桌上品相诱人的奶油蛋糕,想起自己十七岁那年,温砚也给自己做过蛋糕。
那只蛋糕不比现在这只,他现在还记得,那只上头歪歪斜斜的点缀着几多用奶油画的花,连涂层都刮得很是不修边幅。
但却是季知远记忆里,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温砚在蛋糕中央插上了一只银色的蜡烛,关掉了厅中的亮灯,点燃蜡烛。
“你快许愿。”
烛火温暖的光,似乎照进了季知远的心脏。
他点头,双手交叉,虔诚地许愿。
他向来并不是个信仰鬼神的人,也不赞同一些唯心思想。
但今天,他是虔诚的许下了愿望。
吃蛋糕的时候,温砚忍不住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男人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用纸巾擦去温砚嘴角的奶油和果酱。
“好吧。”温砚努努嘴,不再追问。
季知远很满意这个生日,简单却很温暖。
吃完蛋糕,温砚说他是寿星,不让他洗碗做家务。
但他又实在舍不得让累了一天的温砚还要去清洗战场,于是,用寿星的申份强制让温砚在沙发上坐着休息。
拗了一会的温砚没拗过他,只好就范。
等他洗完碗出来。
客厅里却不见温砚的身影,只剩下打开的电视机还在叽里咕噜。
季知远不免疑惑,上楼去找人。
拧开卧室把手的下一秒。
屋子里点着的果味香薰窜进季知远的鼻间。
他抬起眸,只见穿着白蓝色调校服的温砚站在飘窗前,见到他,便红着脸走过来,守里抓着一条他常戴的深色领带。
“我忘记买忘记买…了,要不就用这个吧。”温砚的脸快闷成熟鸡蛋,将守中的领带递给季知远。
“这是我的生日特权吗?”季知远低眸,望着眼前低着脑袋的温砚。
这个装扮是他的夙愿。
这几年,他们在也试过一些别的,体验都很不错,但唯独温砚没答应这个。
所以这成了季知远一直惦记的事情。
“算是吧,就只有今晚。”温砚抿唇,头压得更低了。
空间的温度迅速攀升。
季知远接过他守中的领带,单守嵌住他的夭枝,用褪随意一勾,带上卧室的实木门。
他将温砚报尚闯,丫着温砚的后脑勺亲。
温砚已经快三十岁,穿上这样的校服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甚至连一举一动间似乎都带上了青涩和懵懂。
让季知远想起很多年前,还在读书的温砚。
他没有将温砚的医服脫下,而是将宽大的蓝白校服燎起,申尽去。
守指随意撩拨着索骨吓的雪白与嫣红。
温砚的淳瓣还被他咬着,发不出声来,只能弱弱的呜咽几下。
渐渐的,他吧温砚桉在闯尚,将他的粮只守腕举過头顶,用深色领带梱在医起。
他没有梱太锦,怕嘞藤温砚。
“这样会藤吗?”他哑声问。
温砚摇摇头,那霜眼湿漉漉的。
季知远俯申,吻上他的唇,粉颈
卧室里的果香味愈来愈重。
恍惚间,温砚被季知远报着吓了闯,将他桉在飘窗前的办公桌前,在他的申厚。
桌上养着郁金香的新绿色花瓶都在摇晃,瓶中的水也在翻涌。
温砚的眼里早已溢满泪花,霜守被梱,没有任何知撑点,申体倍幢得汁离破碎。
申后的男人抓着他被梱住的守,卖莉的鼎挵。
温砚窟喊的娅了声,想逃却又无处可逃,褪軟的马上就要贵地。
在他要倒吓的前一秒,男人楼住他的夭,将他重新丢回了闯尚。
“小砚,你川这个好漂亮。”
这件医服像是有魔力,无时无刻不赐基着季知远的感官。
让他的大脑全然丢弃了理智。
直到房间里的果香味也盖不住那股私密的味道,直到温砚的守和领带尚都沾上了点点白铯。
累的不行。
倍单尚更是泥拧不堪。
季知远将温砚的守解開,即使榜的不锦,两只莹白的守腕上还是挂尚了两道醒目的泓痕。
清理好所有,已经是后半夜。
季知远报着温砚,神情餍足:“下次我生日,小砚可以穿小裙子吗?”
温砚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伸守捂住季知远的嘴巴:“滚蛋!”
男人低低地笑,吻了吻他的手心,不再逗他。
他抱着温砚,望着窗外的月。
祈祷神明能听见他刚刚的许愿。
他只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以后的每一年生日,小砚都在他的身边。
第 81 章 番外七 蜜月旅行
婚后第一年的暑假,两人决定把蜜月旅行给补了。
之前因为教学任务和一些推脱不了的事务,蜜月旅行被迫一拖再拖。
这次的目的地,温砚没有选巴厘岛,爱琴海,马尔代夫这些热门的蜜月旅行地,而是选择了美国纽约。
季知远听到他意见的那刻,眉心不由拧成一块,不解:“纽约有什么好玩的?”
“想去你待过的地方看看。”温砚将手中的毛笔松下。
半生宣上是笔触连贯刚健的“盼”字。
站在桌旁替他研磨的季知远低眸,盯着之上的黑墨:“‘盼’。”
“你不在的那三年,我每天都是这样的心情。”温砚回答,眉目微微向下,“想参与一下,你的那三年。
“好。”季知远微微勾唇,点头,顿住的手继续开始转圈。
墨锭在砚台里一点点融化,化成如漆般的墨汁。
办理好出国的手续整理完行李,温砚叫来了贺词,让贺词照顾云胡。
对此,苏敛极为不满。
频频消息轰炸着温砚:【你还没定去哪度蜜月的时候,我就要云胡临时抚养权了,为什么不给我!?】
【你自己也养猫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富贵,我养的多好啊!】
【不管,你得给我养!我就喜欢你那只桀骜不驯的小黑猫,我腰征服它!】
【你!快!理!我!】
温砚看着他的消息,不禁发笑。
信息在输入框里还没发出去,苏敛就炸来了电话。
他将电话接起,没有开免提。
他了解苏敛的分贝,不开免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电话里的男声,声如洪钟:“你干嘛不回我信息!”
“刚要回,在打字呢,你电话就来了。”温砚解释。
“你干嘛不给我养,要给那个破画画的养啊,我难道还不比他会养吗?”苏敛哀嚎着,“我现在就来接云胡,我不管。”
“可是”贺词也已经来了
不等他说完,电话就被掐断了。
直接导致了两个争夺抚养权的人站在别墅里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阿敛也想养云胡吗?”贺词对苏敛眨眨眼。
这眨的有点犯规,苏敛一下就没了脾气。
蔫了吧唧的:“呃对,我家不是也有只猫嘛,想着我带过去也方便。”
“没关系的,我虽然没养猫,但已经提前准备好猫窝和爬架了,阿敛平时要上班,照顾一只猫咪就够累了,我的工作在家里待着就好,还是我来吧。”这次贺词没有再眨眼,改换勾唇了。
唇角向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眉目间满是温情。
苏敛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彻底泻下气来,呆头呆脑的应声。
主动放弃了抚养权。
贺词不费吹灰之力拿捏。
趴在窝里的云胡也很满意这个新的监护人,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摆着。
午后,贺词留在别墅里和温砚喝茶。
电视新闻里报道着“沈氏宣布破产”的消息。
“小砚,谢谢你。”虽然温砚并未在贺词面前提起过自己和沈焉的事情,但贺词总归是在一众消息里东拼西凑出了完整的故事。
“我没有做什么。”温砚笑着摇摇头。
“我那天,看到沈焉了。”贺词感慨着,“他像个流浪汉似的,胡子拉碴,在车行当车,和经理讨价还价。”
“在国内?”
“嗯,我知道你们家不许他回国,但沈氏彻底破产之后,他好像就回来了,帮着他爸清算资产。”贺词点点头,眼中的情感起伏并不见什么波澜。
“我突然就不恨他了,我从前一直都不明白,佛学里说的‘由爱故生忧,有爱故生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贺词笑,是全然灿烂的笑,不带一点掩藏的和阴影,“Mechl医生和我说,要让那些不好的事情和人都穿过去,穿过去就好了,我想我是真的好了,小砚。”
从前他还对沈焉有爱,所以恨着,怕着,恼着。
现在,没有爱了,自然所有的恨也好,悔也罢,也就消失殆尽了。
光线从蓝天上洒下来,一缕一缕的,散出耀眼滚烫的光芒。
隔着落地窗,透进客厅。
打在温砚的侧脸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他也勾唇,一对梨涡甜甜的:“欢迎你回来,贺老师。”
一直坐到傍晚时分,贺词才起身,带着云胡离开。
云胡还是第一次要离开温砚这么久,被装进猫包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对着温砚奶呼呼地叫:“喵~”
温砚舍不得的揉着它软乎乎的小脑袋:“我过两天就来接你啦。”
像是送小孩去幼儿园的家长惯用的话术。
随即狠心的把猫包链子给拉上了。
贺词走后不久,处理好最后一点工作的季知远也从书房里出来,问着:“云胡送走啦,抚养权归谁了?”
“那肯定是给小词啦,阿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是小词的对手”
季知远听着,微微勾唇:“晚餐想吃什么,我去做,明天去了美国就得吃洋人餐了。”
“想吃饺子!猪肉大葱的。我们一起去超市买材料。”
“好。”-
历时十三个小时三十二分钟,跨越一万五千公里的距离。
终于在纽约时间凌晨一点半,飞机准时着陆。
因为体质的原因,温砚很少去这么远的地方和国家。
前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除了去参加各地区的书法比赛和一些书法活动,他似乎并没有专程去哪里旅游过。
这次来纽约,季知远也是做了很多的准备。
生怕温砚会在做飞机的时候就不舒服。
好在近年来,温砚的身体调理的还不错,只要不是受了凉,基本不会动不动就难受。
季知远一周会抓他三天起来晨跑锻炼,体能上也是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所以,这趟长途飞机坐下来,温砚除了觉得有点迷迷糊糊,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两人从机场出来,坐上车准备去季知远在纽约买下的那栋小别墅。
夜色渐深,街上也是灯火阑珊。
温砚看着车窗外异国情调的街头和建筑,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纽约了。
从机场到别墅,耗费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等出租车停在门口的时候,温砚已经睡得昏昏沉沉。
季知远柔声将他叫醒:“小砚,起来了,我们进屋再睡。”
温砚眯着眼,将靠在男人肩上的脑袋抬起,恍惚的点点头。
深夜里,室外的风吹过来,有点凉。
季知远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揽住温砚,匆匆往别墅里走。
温砚迷迷糊糊的,低头看着脚下带着水汽的草坪。
进了屋,季知远就把他抱上床,让他能安稳的睡。
在回来之前,他就拜托了国外的好友找时工把别墅的卫生打扫一下,并且铺上了新的床单被罩。
这样,他们一到,就能有落脚的地方。
这一觉,温砚睡得很舒坦,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时钟恰好指向九点半。
刚刚好,他连时差都不必倒。
身边的男人还在睡,呼吸声绵长。
他轻手轻脚的将压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挪开,翻身下床,迫不及待的想要逛逛这栋屋子。
床边贴心的放着一双居家拖鞋。
不过码数稍稍大了一点,大概是季知远的拖鞋。
温砚将鞋穿上,床边铺着复古样式的地毯,恰好能消除鞋底和地板摩擦的噪音。
屋子的整体风格和卧室一样,简约大方,挑不出哪里不好,但温砚却总觉得冷冰冰的。
和他第一次见到季知远在国内的那栋别墅是全然不同的体验。
这里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的房子,所有的格局设计都不像是出自季知远个人的手笔,墙上挂着的画,一看就是一些随处可见的装饰画。
总之就是,没什么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
每一处窗户的帘子还都是黑色,温砚看着很是压抑,走向客厅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前,将厚重的黑色窗帘拉开。
并不见太阳。
是个阴雨天。
黑色的窗帘拉开,是灰色的天。
莫名死气沉沉。
只有园里那块草坪上的嫩草,挂着新绿和水珠,显得有活力一点。
无好景可赏,温砚只好去厨房,准备觅点食。
他记得季知远和他提过,有让时工给冰箱添点食材。
一打开冰箱,有一篮的蔬果和一盒鸡蛋,还有一些牛奶和果汁。
一看就都是新添置的。
下层一罐只装着一半的剁辣椒在这一圈里,显得格外突出。
温砚伸手,将玻璃罐拿出来。
罐子上的包装写的是“PeanutButter”。
温砚认得,是花生酱的意思。
但罐子里装的却是红彤彤的辣椒,可见大概是季知远自己做的。
历经快三年的光阴,这瓶被遗忘辣椒酱仍旧坚强的没有发霉。
他拿着辣椒罐,站在敞开的冰箱门前发呆。
身后蓦地传来熟悉的声音:“醒了怎么不叫我,自己跑出来,饿了?”
温砚闻声,缓过神来,扭头。
身后的男人穿着黑色长袖睡衣,脑袋上立着几根呆毛,缓缓走到他跟前,看了眼冰箱:“有鸡蛋也有牛奶,早餐我们随便煮点吃,等会去外面吃午餐。”
他问着,惺忪的眼瞥到了温砚手中的那罐辣椒。
觉得眼熟,像是想起些什么:“噢,这个还在啊,我之前想带回国的,结果后来忘了。”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这是我做过最好吃的一罐辣椒,舍不得扔了。”
“你在国外就吃辣椒啊。”
“有时候忙,辣椒拌点主食,简单又方便。”季知远回答,将温砚手中的罐子握在了自己手中。
冰凉的玻璃贴着手心,蒸发出水汽。
“你总是这样吃吗?怎么不去外头买点吃的。”温砚抬眸看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身体素质这么强的季某人,这两年体检都显示胃有问题。
“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做点菜的,我不爱吃洋人餐,不是土豆就是奶酪的,腻得慌。”季知远将罐子放进洗手池,顺带着洗了洗手。准备煮点早餐。
流水声“哗啦啦”,温砚缓缓走过去,从男人身后圈住他的窄腰。
“怎么了?”
“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想吃中餐才回国的。”温砚语气幽幽。
季知远被他逗笑:“这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
“那还有一大部分呢?”温砚撇嘴,追问着。
“你说呢?”
“我怎么会知道。”他小声嘟囔。
季知远握住腰前的如葱白般的手:“因为你。出国是因为你,回国也是。”
温砚听着,不免有些不解。
为什么出国也是为了他?
“为什么都是因为我?”
“因为那时候天真的想逃到国外去就不喜欢你了,后来回国也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喜欢你了。”男人侧过颈,偏眸望着身后,温砚近在咫尺的脸蛋。
“所以你一直不联系我,也不回国,是想躲着我?”温砚回想着,总觉得这个“躲”,似乎还可以再往前追溯。
好像能追溯到他上高中的时候。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季知远忽然开始疏远,冷落自己。
难道那个时候,季知远就喜欢自己了吗?
温砚有些难以相信。
“是啊,可我发现不管我躲到哪里,你都能钻进我的梦里来。”男人说着,回过身,将温砚裹在怀里。
“小砚,你说,想参与一下我的这三年,可是这三年不只是对你,对我而言,也是空白的。”他把温砚抱得很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信,温砚真的在自己身边。
温砚其实有感受到,这栋冷冰冰的房子,和这罐被遗忘的辣椒酱。
都可以佐证,季知远生活的空白。
温砚伸手,回抱住男人,手指覆盖在他的后背。
彼此交换着温度。
“其实你可以不要逃,等我毕业不好吗?”温砚只清楚季知远顾虑自己的年龄和学业,所以不敢表露心意,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顾虑,他便猜不到了。
“我哪里敢,小砚,我哪里敢……”季知远重复着,又加重了几分力度,似乎要把温砚彻底揉进怀里,“我以为你只是帮我当哥哥,我不想做那样越界的事,我怕你会觉得困扰。”
他了解温砚的性子。
如果他真的等温砚毕业后去表白,只怕十几年的情谊都会被冲散,继而变成得体的普通朋友。
他不要这样,他情愿温砚永远把他当成哥哥。
所以,他不敢。
可他了解温砚的性子,却一点不了解温砚的心意。
他只以为温砚把他当成哥哥。
“怪我,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或者,这三年,就不会是空白的。”
“不怪你,我也是一样啊。”温砚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鼻间染上玉龙茶香,“没关系,以后,我们会有三年,十三年,三十年。”
季知远低眸,吻吻他的发旋,眼中有水光。
他们就这样依偎许久才开始煮鸡蛋。
简单的吃过早餐后,和温砚确认身体还吃得消后,两人准备出门去。
雨后初晴,骄阳悬挂在异国的天空上。
“今天我们去哪玩?”温砚荡着季知远的手。
“农场怎么样,你不是想看绵羊和小马吗?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在这边有个私人农场。”
“好,那就去喂绵羊。”温砚将季知远结实的手臂抱在怀里。
去农场的路上,季知远联系了好友柏里斯。
柏里斯是他从前在学校教书时认识的,快中国文化,总是来和季知远讨教学习。
和大多数奔放的美国人不同,柏里斯的性格比较腼腆含蓄,了解下才得知,他之前一直待在英国。
季知远回国后,也是他在照料着季知远在美国的房子。
因为种植和畜养的品种差异,还有技术上的不同,国外和国内的农场风光还是不太一样的。
温砚看着眼前望不到边的草场,还有不远处成群结队的绵羊,不免兴奋。
柏里斯从两旁的木屋里走出来,穿着格纹衬衫,搭配着复古色的牛仔裤和草帽,脸上晒出了一点斑,笑着走过来和二人打招呼。
标准的美式发音,语速也比较快,温砚不太能听懂。
只听季知远和他握手,也叽里咕噜的说着话。
从几个温砚能听懂的单词里,他大概能猜出,是问好的意思。
紧接着,柏里斯伸过手来和他打招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好,你是季教授的爱人吧,我叫柏里斯,很高兴见到你。”
男人忽然用中文和温砚问好,即使发音上有些别扭,但总体还是流利的。
总之比他说英文的水平要好上许多。
温砚有些意外,急忙伸手回握,夸赞着:“你好柏里斯,叫我温砚就好了,你的中文好棒!”
柏里斯笑着,肉眼可见的高兴:“会一点点,季教授教我的。”
“柏里斯太谦虚了,其实我只是推荐了几本学习中文的书而已。”季知远在一旁背着手。
“不不不,你对我的帮助很大……”
又闲聊了几句,柏里斯便带着他们走向羊群。
绵羊一头又一头,像是把云朵披在了身上,白花花软绵绵的。
见到有人过来,一边往后退,一边“咩咩”的叫。
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
季知远拿来一桶的香草还有胡萝卜丝给温砚:“这个拿着,它们就会过来。”
温砚点头,抓起一把青草摊在手心上。
果不其然,刚刚还再往后躲得绵羊边凑上前来,抓住机会,他趁机摸了摸他们身上厚厚的羊毛。
“好可爱。”温砚对上小羊像是黑珍珠般的眼睛。
喂完羊,柏里斯又带着两人去了马场。
他的农场有两匹品种优良珍贵的汗血宝马,毛色纯正,一身的腱子肉,温砚看着不由感慨,他的身体估计不如这两匹马。
柏里斯也很大方,把两匹价值连城的马牵出来给他们骑。
可惜的是,温鸣不会骑术。
“想骑吗?”季知远见他怯怯地站在一旁。
“我不会。”温砚摇摇头,眼里却满是心动。
“没事,我带你骑。”男人说着,将护膝和帽子一一替温砚穿戴整齐。
指导着温砚蹬上马蹬,翻身上马。
随即自己行云流水的也上了马,从背后环着温砚,牵住缰绳。
在马背上,视野更加开阔,夏日里的暖风不停扑过来,一派的田园风光。
温砚第一次骑,不免有点紧张。
“别怕,我在呢。”季知远也能感受到怀里的人似乎有些紧张僵硬。
温砚点点头。
身后的男人握着缰绳轻轻甩了甩,马便小跑起来。
马上的温砚不免觉得颠簸,心又提起来。
“小砚连我都会马奇,还怕骑马吗?”身后的某人忽然起了坏心思。
微微俯身,贴在温砚的耳边说点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语。
温砚原本就紧张,被这么一逗,脸蛋瞬间爆红,气鼓鼓地扭头凶了一句:“你再这样,小心我把你马奇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显然,温砚凶巴巴的话起到的不是制止的作用,而是调情的作用。
脸蛋上的红晕蔓延至脖颈和耳后,温砚恼着,伸手掐了掐男人的手背。
季知远笑着,偏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绕着马场转了两圈后,温砚觉得骨头都颠疼了,提议去喂兔子。
于是二人下了马,去看兔子,又去池塘喂了鱼和天鹅。
夕阳时分。
柏里斯为两人准备丰盛的晚餐,是中式的鸳鸯锅,食材都是农场新鲜采摘的。
柏里斯用中文招呼着温砚,告诉他,自己也爱吃火锅,不过只能品尝清汤,辣锅会让他的舌头冒烟。
三人一起喝了一点酒,柏里斯喝多了,变得更加健谈:“我觉得季教授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之前不这样吗?”温砚侧眸看看季知远,感觉没什么差别,“是不是变胖了一点。”
“不不不,是变得会享受生活了。”柏里斯摆手,解释着,“以前,季教授像一只只知道工作和研究的老山羊。”
好奇怪又传神的形容,叫温砚忍俊不禁。
“啧,柏里斯,你就这样诋毁我。”
“I''mtellingthetruth.”博理斯耸肩。
“……”
农场之旅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火锅和三人的谈笑里圆满结束。
玩了一天的温砚,回到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洗澡,爬上床再也没力气动弹。
季知远将躺在被子上的温砚包进了被子里,相拥而眠。
之后的几天,季知远带着温砚,去了自己曾经打过工的西餐厅,去了他常待的图书馆,还有他曾任教过的学校。
温砚似乎穿越了时间,看到三年前的季知远,在这片天地里一个人孤独的向前。
在离开纽约前,温砚着手重新装修了这座冷冰冰的别墅,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黑洞洞的窗帘都拆了,换上了暖色清透的窗纱。
阳光一洒进来,将阴冷晦暗都给驱散。
他还置办了新的毛毯家具,在客厅的茶几上摆上了一株玫瑰,在空荡的壁龛里摆上他刚去洗出来的照片。
婚后,温砚常常抓着季知远拍照,两人的合照多的手机内存都快不够用了。
他从里面挑了一些洗出来,装进相框里,摆进家中。
又用水彩随意的画了两幅简笔画,替换了墙上千篇一律的装饰画。
短短一周的时间,屋子里再难见初来时的冰冷空荡。
季知远看着满墙自己和温砚的照片,心口暖烘烘的。
却又口是心非地圈着温砚问:“我们又不常住,不用花这么多心思的。”
“我想把我们空白的那三年填满。”
他说得真诚。
季知远听得动容。
“你别在这偷懒,去门口把花种撒下去……”温砚拍掉自己腰上的手,撅嘴。
“好好好……”
彼时窗外,阳光正好。
伴着爱意的花种,深埋于地下。
生根发芽,肆意生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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