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橙蓝绿四个瓷瓶静静的躺在地上,除了颜色气味不同之外,没有任何标识,该怎么分辨?
她倒是可以找个借口骗绛珠来认,可是且不说绛珠到底认不认识,万一引起她的怀疑就不好了,他又让她务必保密.....
阮阮有些发愁,他脸色发白,伤口还在流血,若是等她慢慢去药堂找人把这些药瓶弄清楚或是重新抓药,说不得他已经血尽而亡了,若堂堂皇子当真死在这里,她该怎么跟人解释?这次和亲本就未得圆满,说不得两国会重新开战,届时只怕她会第一个被拿来祭旗。
阮阮打定主意,拿起匕首就往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顷刻洇了出来。
“红橙蓝绿......”点着最后一个瓶子,她拿了起来,“菩萨保佑,就你了。”
药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倒了些洒在伤口之上,有一点刺痛,但是还好,还能忍受,最重要的是,她看见血顷刻给止了住!
“运气不错。”
她再不犹豫,忍着恶心将他的伤口胡乱处理了一下,废了这么大一番功夫,她可不想做无用功,撒上药粉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担忧的,好在如方才一般,药粉一上去,伤口慢慢的就不再渗血了。
“咚咚——咚咚——”
伴着敲门声响起来的,还有绛珠的提醒。
“娘娘,天气日渐凉了,您可不要泡得太久。”
阮阮这才想起来,绛珠还一直候在外间,这可怎么是好?
肯定不能让她发现拓跋纮的,更不能让她发现他们之间的交易,但是现在该如何瞒过她?这两日最好还不要让她们进她的寝间......
她也想给自己留一些可以凭仗的秘密,看着泛红的地板跟浴桶,阮阮忽然有了个主意。
“我知道的,你......先进来,我有事情交代。”
*
绛珠走进内室,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她掀开珠帘进了净室,眉心深深地蹙了起来。
整个净室连着一旁的屏风跟帘幔都很湿润,地板尤其是浴桶周围,像是水泼一般湿漉漉的,她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尽管开着窗,净室里还是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阮阮一身素衣,坐在一旁的春凳上,脸上浮着一股仿佛忙碌过后的潮红。
“娘娘,这?”绛珠有些奇怪。
阮阮垂首,脖颈似都弥上了一层粉,“你去让青芜准备些月布过来,再把这儿收拾收拾。”
绛珠有些惊奇,“您来葵水了?”
不怪她吃惊,他们调查过,勾栏里的姑娘都是打小用药的,加之阮阮体质特殊,自她到她身边,这么久的日子还从未见她来过,实在是有些突然。
“嗯,”阮阮似有些不好意思,“我才来葵水不久,日子不太规律,间隔时间又长,来的时候特别不舒服,这两日可能出门少,你们尽量不要来打扰我。”
绛珠有些犹豫,“要不要奴婢去药堂请个师父来为您看看?”
“不用了,之前也看过,没什么用,”阮阮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况且若让人看出来我体质特殊,不是无端惹人怀疑么?”
听得出来她话中带着嘲讽,绛珠没吭声,却隐隐松了口气,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她们这样的身份,一点蛛丝马迹都可能被人注意到,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阮阮似没注意到她的尴尬,催促道:“好了,你快去吧。”
绛珠如蒙大赦,不敢多想多留,赶紧去唤人了。
她们动作很快,常嬷嬷知道阮阮来了葵水,开心极了,给她熬了点米粥,还细细叮嘱了好多话,等她们收拾妥当再退出去,已经差不多快到半夜了。
阮阮赶紧掀开帘幔,查看拓跋纮的状况,很好,还有气,伤口的血也顺利的止住了。
可是接下来倒是让她有些为难,这内室里就一张床榻,若是让给他......
一来,她没那么好心,二来,这人人高腿长的,她还得费劲把他扒拉上去,想想还是算了,给他拿了床被子,正要盖下去,觉得这样还是有些不妥当,他这身狼狈,把被子弄得太脏她不好解释呢。
阮阮的目光落在了方才青芜拿过来的盒子里,那里面都是她们新做的月事带,想起他的刀刃好几次抵上她的脖子,她眼波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既像是在祁连山终年冰雪不化的军营里,又像是在五岁那年茫茫冬日的猎坑中,拓跋纮是被冷醒的。
明明一灯如豆,却晃得他好几次才睁开了眼睛。
青色帐幔悬于头顶,身上压着一床松花棉被,身体是沉重的,地板硌得腰疼,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却在手臂半撑着坐起的那一刻又躺了下去。
不行,腰部的剧痛让他根本使不上力。
听得响动,阮阮赶紧翻身起来,鞋都顾不上穿,提过灯盏自屏风后转了来,这两日她几乎寸步不离,看他伤那么重,本以为还要个好几日才能醒呢,谁知道这么快。
“拓跋......”
冷不丁看见一双森寒的眸子,未出口的话临时被吞了回去,她舌尖一转,蹲下身子,惊喜道:“四殿下,你终于醒了。”
她这是让他躺在地板上?难怪那么冷,这个角度让他有些不习惯,他沉着脸有些不满,手臂微抬示意,“扶我起来。”
阮阮的脸色有些僵,“额,你伤那么重,要不先再躺两日?”
拓跋纮倒是没反驳,只是凉凉看了她一眼,垂眸掩下多余的情绪,“躺地板上?”
怎么听着语气里竟然带了丝控诉与委屈?阮阮有些心虚,解释道:“你昏倒着太沉了,我挪不动,榻又那么高,所以只好将你置于此处。”
对这个解释,拓跋纮觉得勉强还能接受,心里那丝别扭的感觉消失了,他再度抬了抬手臂,“扶着我,看看这样能不能走。”
阮阮犹豫了,刚才说的并不是真的原因,她可不想把床榻让给他,还有一个......
迟迟没有等到她来扶,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拓跋纮终于咂磨出了不对劲儿。
“把被子拿开。”嗓音低低的,带着些哑,却含着警告,不容置疑。
阮阮心里翻着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给她摆皇子的谱儿?若不是她他这个时候能靠谁?凶什么凶。
尽管不满,大抵是他“淫威”在前,她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去揭被子,对于自己这奴颜婢膝的狗腿行为,她恨不得把爪子给剁了!
被子揭开的那一瞬间,阮阮赶紧将头撇开,看清身上的东西时,拓跋纮的上眼皮狠狠给跳了一下。
他看见了什么?身上的衣裳被尽数除了去,只余了条亵裤,而纵贯后腰至前腹脐下三寸的伤口,被一个红色的布条子给遮掩了用绳子系在另一边腰侧,不,也不像是布条子,倒像是长布带。
手试着摸了摸,确实是布带,里面似乎还有东西,他并非一无所知的少男少女了,脸霎时黑了下来,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地猜测。
“这是什么?你的月事带?”
阮阮呼吸一滞,好在方才已经找好了借口,讨好般笑道:“是......”
在他暴起之前,她赶紧按住了他,“别......别动,你听我解释,是新的,干净的!”
拓跋纮冷笑,他早该知道,她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跟只小白兔似的,其实是个睚眦必报小心眼的,这点小心思以为他看不出来,很好!
阮阮看他压根不信,信誓旦旦的解释,“真的,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当时不仅是你身上,还有地板上浴桶里都是血,我不找个借口很容易引起怀疑的,但我又确实未来葵水......你也不想被别人发现吧?正好此物还可以拿来包扎,也算是一举两得,我就顺手给你绑......绑上了。”
拓跋纮眯眼看着她,想要确定她话中的真实性,阮阮立马将手举到了太阳穴,一脸认真挺胸做发誓状。
算了,此时有求于人,见好就收等秋后再算账也行,拓跋纮垂眸,决定先不计较这事儿。
看他似乎还不相信,阮阮伸出了左手背指着伤口给他看,神情十分哀伤,“你不相信我?我们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旧识,你道我是怎么找到止血药的?我给自己划拉了道口子先试过再给你用的,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要是想害你,就不会答应救你了。”
她说得十分真诚,拓跋纮抬眼,发现她的手背上竟然当真有一道不浅的口子。
“没有不相信你,”他眼睫微动,“现在‘证物’有了,你能把它解开了么?”
‘证物’两个字,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阮阮“啊”了一声,强行将笑意憋了回去,“解了不好吧,万一又出血了怎么办?而且......”
戴着挺好挺喜庆的,别解了,她真想实话实说,可惜没那个胆子,只能找借口推脱。
她故作羞涩,“男女授受不亲......”
这一次拓跋纮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幽暗的瞳孔倒映着烛光,像是燃烧着两簇野火。
半晌,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袒露的胸口,低沉的语调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说什么授受不清,都扒了衣服上过了,咱们之间,还有哪里彼此没有瞧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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