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都给
那两个男人就算再瞎眼也瞎不到顾芒身上, 顷刻间就认出来这是顾家下任掌门人的脸,脸色唰一下苍白,低头哈腰地道歉起来。
但也不能怪他们, 自从上次那个分了以后,顾芒已经很久身边没伴儿了, 谁知道从哪窜出来这么个俏人儿, 唇红齿白漂漂亮亮的, 让人看着根本把持不住。
顾芒心情极好,上次雪地里给他的小干妈种了颗草莓后,到底给人直接吓跑了, 本来担心凭阮秋的性子,这一跑以后大概很多天都不会再找他。
可一进场内, 还没等顾芒去找阮秋,阮秋自己就乖乖从那老头子身边跑出来找他了。
他自然知道阮秋跌跌撞撞跑出来是找他的, 坏心思就溢出水地往外冒, 他故意躲着人,想看人找他能找多久, 也想看阮秋找不到他怕地哭出来的样子, 却没想到半路窜出来这俩憨批。
正想上前, 措不妨听到句“是顾芒的人”,顾芒险些直接笑出来。
不知道他那个阳痿老爹听到了会是作何感想?
那两个人扭头刚走, 阮秋就从顾芒怀里挣脱出来,视线飘忽, 极为羞赧的模样, 顾芒看到他一手捂着脖子。
“少爷你, 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了?”顾芒微微扬眉, “要是不在这,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人了?”
阮秋脸一下子红了,转身要走,“少爷,我还有事,先不——”
顾芒拉住他,摆明了挑事儿的态度:“先别走啊,还没问你呢,怎么什么时候就成我的人了?”
顾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只觉得有趣儿。
刚才还一副斗鸡样,在他面前又这样柔软下来。
阮秋的手臂像某种软面包,他一被拉住就不动了,难以启齿地捂着脖颈,说:“昨,昨天”
顾芒忍笑问:“昨天怎么了?”
“昨天”
吭吭哧哧半天,就把昨天两个字翻来覆去捯饬,死活不肯说出下半句。
顾芒慢条斯理地从阮秋的臂弯下滑,握住那块碎石样的小手腕,随意扒拉着人的腕骨,“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具体点,是昨天晚上九点三十分,天气是在下雪,地点是在a市吴阳区商业圈,我把你扑在雪地里——”
“少爷!”
阮秋脸红地滴血:“您别说了。”
他看到顾芒的视线移到他捂住的脖颈处,像刀刃,直要把那里剖开,他只觉得他在顾芒的目光下无处遁行,心脏迸发出鲜活的跳动,让他在这种揪扯的情绪里左右摇晃,整个人都要裂开。
顾芒贴在他耳廓,热气喷洒:“我倒是很好奇,你昨天晚上怎么朝他解释的?告诉我,让我也学学?”
阮秋难堪地垂下眼睛:“说磕的。”
顾芒笑了:“他是老了,但脑子还不幸地尚且能转,怎么就被你说成傻子了。”
他略一思索刚才两个男人,问:“你用画笔覆盖住了?”
阮秋摇摇头,想走:“少爷您别问了,我还有事。”
顾芒耸肩:“这么急啊,那走吧。”
阮秋一怔,没想到顾芒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顿时心里一阵酸,他难过地咬咬下唇。
还能有什么急事,当时是急着找他啊,见到了人,见完了,也就没事了、
可再待下去终究不是什么事儿,阮秋右手捂着脖颈,转身的一刹那,拉力伴随着呼吸一同传来,他重重地再次跌进那个柑橘雪松的气味里。
下一秒,下颌被一双结实的大掌捏住,脑袋被强行压着抬高,耳边的声音霎时间变冷:“他划的?”
阮秋呼吸微窒,想要挣动着把那双手挣开,不想被箍地实在紧,他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被摁在爪下难以逃脱,哑声说:“少爷,我有点疼”
力度一下子松开,那只手说得上轻柔地给阮秋揉了揉印出的微微红痕,又问:“他划的?”
阮秋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脖颈间刚刚结痂的疤,犹豫着要不要跟顾芒说实话,顾芒却以为他默认了,拉着阮秋的手腕“嘭”一声踹开一个隔间的门,又“嘭”一声把门踹上。
阮秋完全跟不上顾芒的步子,穿越似的一眨眼来到个隔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后背一痛,被顾芒摁在墙上堵住了唇。
“唔少爷——”
顾芒吻地很凶,他抬着阮秋的下巴,形成一个承受样的姿势,吮吸着泉眼的泉水般吮着阮秋的唇舌津液,暧昧的啧啧声顷刻响起,阮秋吓坏了,眼圈粉红,手舞足蹈地要把人推开,却被压倒性的力量拉回去,迎接又一轮窒息的吻。
他喘不过气,眼角憋红了,求饶着讨好着地回吻祈求一点呼吸的空间,却被吻地更深,鼻腔被棉花堵住似的又热又痒。
濒临窒息地前一刻他被顾芒猛地松开,呼哧呼哧小死一回般地喘息,化成水流淌在顾芒怀里。
“少爷唔——”
顾芒尽情地吻着他,吮吸脖颈间的红痕,把他欺负地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外面人的声音。
是顾京,他大概在刚才两个男孩身上找了个不快活,这才想起不是每一朵野花都比家花香了,想起自己手里有个什么庸俗烂品都比不过的珍宝。
他在外面问着人:“阮秋呢?”
顾芒感受到怀里的水一下子僵硬结冰,不由低笑出来,咬耳朵问:“害怕了?”
阮秋满脸焦急,却不敢有大动作,“少爷,放开”
顾芒舔吻着阮秋脖颈的疤痕,很不讲理:“那你把我给你种的小草莓还给我,我就放了你。”
这怎么还,阮秋急地快哭了,偏偏顾芒又好整以暇地摁住他两只手腕,故意把他抵在门上亲。
侍者早被顾芒买通,和顾家有联系的人都知道顾京是个早就被架空的陈年老橘皮,和屋内两人隔着层门,低头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进两人耳朵:
“没见到人,可能阮先生年龄小玩心大,不爱这边这么乱,去别处自己待着去了。”
顾芒低笑:“自己待着的感觉好玩吗?”
阮秋被亲地一出声只有暧昧到极点地哼声,尤其婉转好听,只眼睛水红地无比可怜地望着顾芒。
顾京听到门里的声音,本就心情不爽,附近还有鸳鸯比翼,他气地暗骂一声,想掏出手机把人叫过来,掏了一半想起来进局的时候把人手机拿走了。
“一个个这么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顾京黑着脸:“把人找回来!”
侍者表面低头应着,内心冷笑着想,大少爷不知道跟阮先生去哪快活了,这老东西头上青草一片也怪好笑的。
顾京越想越气,又隔着层门听着里面不知道谁接吻的声音,火冒了一肚子无处发泄,愤恨之下踹了一脚门。
回应他的是里面更加火热的亲吻声,同时还有声清晰地撞门响。
顾京气地面如土色。
合着里面这两个人还故意抵在门上让他听到!
他窝火无比,无比想像年轻时那样抓起个人就去开房,可那场车祸之后他再也不能雄风四起了,光有火没出泄,气地眼冒金星,扶着墙差点没憋死。
屋子里,顾芒把被他亲成摊春泥的漂亮小妈搂在怀里。
“他走了。”
阮秋喘息着,舔了一下唇珠,精致的鼻尖沁着汗珠,掀开眼皮看了顾芒一眼。
顾芒抵着人额头,声线很低:“跟我走。”
阮秋闭了闭眼,隔了很久才回答:“不我还有事。”
“呵”
顾芒的拇指撮在阮秋的下唇,语气带着微微嘲讽:“去哄他?带着被他儿子亲肿了的嘴?”
啊,对啊,他是顾京的儿子,如果他不说,他都快忘了他是他儿子。
阮秋眼圈微红,低下头。
顾芒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地说:“上一秒被我亲,下一秒就能被他亲吗?这就是你对自己身体的态度?”
阮秋靠着墙,缓缓滑了下去,用一个把自己抱在自己怀里的姿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顾芒:“说话。”
阮秋不说。
顾芒看他一眼,点点头:“那你去找他吧,我走了。”
他说完,见人还是不动,就抬起脚往外走。
他的事的确还有很多,要把老家伙撂下台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准备的事情只差收尾。
等到顾京下了台,阮秋归属于谁,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他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上时,忽然听到空气里细小到几乎听不见的一句嘟囔。
顾芒猛地转过身。
“你说什么?”
阮秋满脸都是泪水,紧紧抿着唇,仰头倔强地和顾芒对视半晌,忽然就委屈地哭出声了。
顾芒愣住了,还没等走过去,毛球似的小人蹲着从地上蹭过去,委屈地直抱着顾芒的裤腿哭,大声地说:
“你就是想跟我开房,你就是想跟我开房!”
顾芒差点笑出声来,他弯下腰把阮秋抱进怀里,擦着人脸上的泪:“我哪里就,就只想跟你开房了?”
阮秋脸色完全一塌糊涂了,哭地乱七八糟,眼睛鼻子,包括被亲肿的嘴巴都红彤彤。
他呼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却还是颤颤的。
阮秋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抱住顾芒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说:“你别走,我和你去开房。”
顾芒想要什么阮秋都可以给,只要阮秋能给,他想要怎么样都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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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蝴蝶
时间不早了, 这场上流牲畜们的狂欢夜大概率要持续到后半夜。
顾芒没心思再待在这里,带着他哭地满面泪花的小妈回了酒店。
夏威夷的前台小姐一头金发,纵使深夜了也带着五星酒店的完美职业微笑, 操着口流利的英语:“先生请问订几间房?”
顾芒看了眼还窝在他臂弯里打哭膈的阮秋,笑着说:“订一间。”
怀里的人很明显僵硬了一下。
小姐脸色不变, 给顾芒指出了几间房型。
两人前往酒店电梯路上经过休息区, 顾芒面色自若地接了杯牛奶, 阮秋则是从刚才到现在脸上没下过红,不住地四周看,把“我马上就要和男人开房”的心虚样子完全写在了脸上。
顾芒说:“怎么了?不想订一间?”
阮秋正在朝咖啡机发呆, 闻言猛地回头:“没”
顾芒:“嗯,那就是嫌住在一个房间挤。”
阮秋着急地凑在顾芒身边, 眼巴巴看着人:“我没有这样说过,我, 我就是”
他不说话了。
其实阮秋只是想跟顾芒说, 他,他其实还是第一次, 后面是干净的, 只是不知道顾芒信不信, 更可能的是,顾芒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在意。
那他说了岂不是只招笑柄。
牛奶接完了, 热饮机“滴”了一声。
顾芒没有等到阮秋的回复,也没逼着人要说什么, 转身走向电梯。
阮秋跟了上去, 他的视线落在顾芒宽阔的后脊, 眨眨眼, 脸又红了。
电梯一层层往上走, 随着数字愈发增高,阮秋心里又忐忑起来。
有什么好瞎想的。
阮秋咬着唇,把双手捏地很紧,让自己不要那么没出息地紧张。
其实他一直知道的,顾芒只是把他当个玩物罢了,谁会对一块脏兮兮的石头动什么真心呢。
就算顾芒只喜欢他的身体,喜欢给他印吻痕喜欢跟他亲嘴,喜欢抱他搂他玩弄他,阮秋也自觉是自己占了便宜,像难得做了场幸运的好梦。
连梦醒后迎接的黑色,也变成嘉奖一般。
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过分一些,让少爷待自己时多哪怕一点点的真心。
阮秋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摸到那块覆盖吻痕地疤痕时自我厌弃地皱起眉。
还是算了,别把少爷也弄脏了。
“愣着干什么?”
阮秋一惊,电梯已经到了24楼,他迈着步子跟上去,走廊的地毯很厚,吸声的,走廊没人,每个房间的隔音都做的很好,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他的心再次沉闷下来。
刷了房卡进来,阮秋才彻底愣住了。
顾芒开的房间是双床房。
五星酒店的最好的房间,漂亮的装潢无需多言,衣帽间小客厅懒人塌一应俱全,最显眼的还是里面两张床,隔得不算进也不算远。
顾芒换了拖鞋,把牛奶递到阮秋手里:“没那么烫了,趁热喝吧。”
阮秋握着手心的牛奶,呆呆地喝了一口。
温烫的,奶香的,一口咽进胃里,浑身都暖融融的。
“少爷?”
顾芒换下外套,扭过头,他的漂亮小妈正无措地立在门口,睁着乖巧湿润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握着牛奶杯露出的一截腕骨又细又白,上面布着细碎的小疤,惹人疼地很,
他收回目光:“鞋柜里面有拖鞋。”
阮秋“哦”了一声,才谨慎地换了鞋,坐在沙发上一口口把牛奶都咽进胃里,小眼神一直黏在顾芒身上看。
他有点不太明白了。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呢?
定一个房间,又要两张床。
那两张床虽然不小,但也绝对没有大床房的床大,在上面滚床单的话能舒服吗?
阮秋视线飘忽着,陷入沉思。
或者说,其实少爷喜欢小一点的床,这样会抱地更紧些?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阮秋喉结动了动,想着自己待会也该去洗澡的,他四肢僵硬地不像是自己的,木着取出来睡衣,好半天里面水声停了,门刚开,阮秋倏地就站起来,头也不敢抬地:“少爷,我马上去洗澡!”
顾芒:?
他腰间绑着浴巾,抱肩看着阮秋小兵似的跑进去。
阮秋慌慌张关上门,浴室里蕴郁的雾气未散,裹挟着顾芒的味道一阵阵钻进他的身体,他红着脸褪去衣服,开心地把自己埋进顾芒刚刚待过的浴缸里。
等心跳慢些了,阮秋盯着水里自己没一块好肉的乱七八糟的身体,又难过下来。
好丑。
他扣着自己膝盖上的一块斜形的疤,这个是有一次顾京让他跪在玻璃渣里的时候弄的。
因为画画的原因,他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体模特,那些男男女女们无不有着姣好的面孔,经常被要求穿一些暴露身体的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不是玉肌雪骨,光滑婀娜,连个毛孔也看不到。
阮秋从没有嫉妒过他们的美,直到现在也没有,只是低头看到自己羞于见人的,布满瑕疵的小腿,总是有种难言的伤痛。
他固执地在那里清洁起来,不断把沐浴露抹在上面,再用力搓揉,阮秋皮肉薄,稍微用点力都能留下印子,这也是顾京那么喜欢折磨他的原因,大力的搓揉很快让小腿变红磨皮,倒是显得那些伤疤不那么明显了。
阮秋松了口气,又敛眸。
就算让这里不那么明显了,还有后背,没有后背,还有胳膊,还有小腹
事实就是,他根本处理不完。
阮秋哭出来的心都有了,在浴室里就这样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再出来时候才发觉屋子里没半点声音。
出门一看,房间里灯关了一大半,只剩一个暖黄色的小壁灯。
顾芒已经睡着了。
阮秋就这样赤脚站在浴室门口,隔着蕴郁的水汽和暖光看着熟睡的顾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过去跪在顾芒床头边,手臂轻轻放在枕头上,极轻声地喊:“少爷?”
顾芒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阮秋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坐起身,小心翼翼坐在顾芒身边,床榻浅浅塌了一小块,阮秋俯下身,贴的更近了一些,悄声:“少爷,你”
他顿了顿,红着脸说:“还,还醒着吗”
到底没法把那羞人的俩字说出口,只能装模作样问人醒没醒着。
可阮秋没等到回应。
夜里静悄悄的,顾芒也静悄悄的,他说的话搁在空气里,像阵吹过的小风,没有人会回应风。
阮秋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怎么,他松了口气,又看了会顾芒睡着的脸,终于起身。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被人拉住,随即后背一软,跌进顾芒的床里的。
谁都没说话,顾芒的气息重新平稳下来,他睡着了。
阮秋浑身僵直着,屋子里太暗了,他心里深深埋着的,压抑已久的冲动邪恶地冒出来,促使着转过身,主动地抱住了顾芒。
和想象中的,不,比想象中的更加温暖。
他们相拥而眠,壁灯五分钟后自动熄灭,黑暗里,顾芒唇角微微勾起来。
第二天一早,阮秋醒来的时候,是他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直觉感觉顾芒会等他,洗漱完后下了楼,外面果然是顾芒的司机。
司机对阮秋点点头:“阮秋先生,少爷让我问您您想去哪儿都可以,可以去找他也可以回去。”
阮秋不自觉握紧拳,“我不回去。”
司机点点头,给阮秋开了后车座的门。
车行驶地很平稳,一路却越来越崎岖,似乎行驶到夏威夷某个岛屿的山区。
阮秋有些疑惑:“我们去哪?”
他一个人坐在不太熟悉的地方本能地有些不自在,又问:“顾少爷他在哪?”
司机说:“到里面一些就能看到了,少爷今天说是有大事。”
于是车子顺着一条无比偏僻狭窄的小路驶到一个类似废弃工厂的地方,附近的树林茂密,正是植物生长最好的时候。
阮秋下了车就感觉身上附上层黏腻腻的汗,这里太暖太湿了。
他走过那条车开不过去的羊肠小道,进了里面,路开阔起来,在丛林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玻璃集装箱似的大空间,如同土地上凭空出现一个箱子。
少爷,会在这种地方?
阮秋推开门,本以为按照顾芒的性子,就算外表再普通,里面也该是极为繁华的,不想里面称得上家徒四壁,墙刷地白,但隔年经久,有些蜕皮了,本就箱子似的房间更显得简陋,整个房间被分为左右半边,中间隔着帘子。
左半边只摆着一个沙发,另外半边隔着帘子,阮秋看不见。
他向上看去,这间集装箱的吊顶很有艺术感,玻璃的,折射的光线巧妙地很,此时映在帘子上。
好看,阮秋画了那么多画,烧了那么多玻璃,其实心底也想过做一个这样的吊顶,不过没有机会。
阮秋忽地心跳的很快,直觉告诉他顾芒有秘密,这个秘密被他一个人看到了,极有可能只有他一个。
他轻轻问:“少爷?”
帘子被风吹地动了一下,里面没有声音。
阮秋走上前,抓住帘子一个角把它掀开。
玻璃吊顶折射的管线毫无保留地映射进来,在这沉闷无趣而简陋的集装箱里,在帘子的另一侧,竟然是春色满园的。
各色花开着,绿萝,吊兰,月季,叫不出名字来的花花草草,甚至还有黄灯笼似的小橘子,它们从玻璃吊顶一路垂髫到地上,阮秋能看到阳光里花粉如尘土般飞扬。
伴随着他掀开帘子,里面的“花朵”腾飞起来,阮秋瞳孔微微收缩,看着这些蝴蝶在阳光下起舞。
顾芒正蹲在地上,盯着一个小盒子。
“少”阮秋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见顾芒侧过头来,玉葱般的食指覆到唇上,示意他噤声。
一只透明翅膀的蝴蝶正好从顾芒耳后飞过来,短暂地落在发丝上,又旋转般朝玻璃吊顶飞去。
阮秋觉得晕眩,艺术的心憷动,他被这如有实质的美丽美地脸颊生红,灵魂好似也跟着这些蝴蝶们旋转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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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脱
阮秋轻轻俯下身去, 跟着一起蹲在地上,目光掠过那个让顾芒目不转睛的小盒子,里面是很多的茧。
土绿色的, 灰黄色的,铁锈红的颜色各不相同, 却同样的灰扑扑的。
有些丑。
它们被倒吊在玻璃盒子的湿润纱布上, 都在轻轻抖动身体, 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阮秋眼睛微微睁大,用气声问:“它们要飞出来了?”
顾芒回应的声音同样也轻:“还需要几分钟。”
阮秋不知道这几只灰扑扑的茧和外面散养的蝴蝶相比有什么不同,非要放在玻璃里, 可能很漂亮?
有点期待。
阮秋微微屏住呼吸,看着那些灰扑扑的茧里蠕动的小生命, 他蹲的姿势很用力,上半个身子发木发麻, 刚想动一下, 垂髫的绿萝上就飞过来一只绿翡翠色的蝴蝶。
他本能地一惊,忙想要躲, 却被顾芒拉住, 下半身不受控制地跟过去, 就倚在顾芒怀里了。
阮秋猛地抬头看顾芒,对方却对自己的行为毫无察觉, 仍然盯着那个小盒子。
好像他们这样搂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出来了。”顾芒突然说。
“什”
“啪嗒”一声,盒子干脆利落地被打开, 那些灰扑扑的茧里不约而同探出来翅膀。
那翅膀, 和阮秋以为的五彩斑斓截然不同, 而是比它们的茧更丑陋, 更普通, 更加灰扑扑的,黯淡无光的样子,颜色暗沉,是灰黑色的。
阮秋茫然地看着它们伸展出羽翼,他不知道蝴蝶竟然还有这么丑的。
也许顾芒事前并不知道它们的样子,养出这么丑的蝴蝶,少爷会不会不高兴?
阮秋仰头看去,顾芒仍然在盯着这些正在破茧的蝴蝶,反而比之前更加聚精会神了。
从前不管在一起的哪个时候,顾芒眼睛里都是只有自己的,虽然很幼稚,但阮秋有点吃醋了。
顾芒正专注看着那些蝴蝶,感到手腕的袖口被人拉了拉,他随之看去,正对视上那双琥珀色的猫眼,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自己,情绪全在那双眼睛里了。
他心里有些失笑,说:“不觉得它们很漂亮吗?”
阮秋有点怀疑他的少爷是不是有什么红绿色盲?不对,黑白色盲?
这园子里散养纷飞的哪只蝴蝶不比这些灰扑扑的家伙们漂亮地多?
虽是这样想,阮秋嘴上口是心非地说:“还可以吧。”
“咔哒——”
第一只蝴蝶的茧壳掉下来了。
当是正午,夏威夷的阳光最灿烂的时候,光从玻璃吊顶透视下来,阮秋才发现这间貌似简陋的集装箱位置极好,光一丝不漏全部倒映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
灰扑扑的黑蝴蝶沐浴着阳光吸收着能量,好半天没有动。
阮秋托着下巴,看着它发呆,本来觉得它丑陋,才发现阳光洒在那漆黑的翅膀上倒是渡上了一层光泽,像顾芒那辆劳斯莱的漆黑车身。
在二人的注目下,那只蝴蝶也如舞台上的演员般自豪起来,迎着光打开羽翼,当那两片紧紧粘合在一起的翅膀缓缓展开时,阮秋的眼睛也跟着一点点睁大——
当那只黑色蝴蝶完全展开羽翼时,他才看到,在那灰扑扑的翅膀背面,是碎钻般亮晶晶的光点,一扇一合之间,黑色与光点交相辉映,像黑夜里眨眼的漫天繁星。
除第一只外,另外的那些蝴蝶们也展开羽翼,无一不一开始只展露黑扑扑的外翼,完全伸展时方见其美。
它们吸饱了阳光,展开翅膀欢愉地蹁跹起来。
这下轮到阮秋眼也不眨地盯着它们了。
顾芒笑着站起来,说:“它们从茧里出来很累的,所以现在是午餐时间。”
阮秋不舍得眨眼,问:“它们吃什么?花粉吗?”
顾芒摇摇头,拿来一管喷壶,把里面调稀的蜂蜜水喷在一朵兰花上,递给阮秋说:“拿着。”
阮秋顺应着拿起那朵兰花,那几只黑,不,应该叫星光蝴蝶就扑朔朔地飞过来覆到花朵上,吸食着蜂蜜水,有几只饿昏了头,落在阮秋的肩膀上。
阮吓得动都不敢动,求助地望向顾芒:“少爷,怎么办?”
顾芒笑:“又不是虫子,不会咬你。”
阮秋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去,那只蝴蝶就朝他飞来,阮秋“啊”地叫了一声,紧紧闭上眼,没有感受到什么扑在脸上,睁开眼,它落在他的发梢了。
阮秋眨眨眼,笑了:“好玩。”
他低头看着这些蝴蝶在兰花上吸食蜂蜜水,“少爷,为什么要把它们的茧子关在玻璃里?”
顾芒又摘了几朵花给它们喂食,“这种蝴蝶的茧很脆弱,容易被吃掉,就给放到玻璃里了,之前一直是托人照顾它们,这次回夏威夷,就自己来了一趟。”
阮秋手里捧着兰花,漂亮的瞳仁被光照的剔透,看起来很有童真,他问:“这是少爷的秘密基地吗?”
“也许吧。”
他走过来,和阮秋一起看那些蝴蝶:“很漂亮对不对?”
阮秋想到一开始他还嫌弃他们丑,说:“嗯,漂亮,唔”
他想了想,有些不解地说:“不过其他的也很漂亮。”
翠绿的,银黄的,嫣红的,为什么少爷唯独对它们这样偏爱?
顾芒:“当它们静立在树干上时,也是黑的,看起来甚至有些脏,不惹眼,但是一旦它们飞起来,就会显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美,”
他看向阮秋,说:“你觉得它们像谁?”
阮秋心里一慌,慢半拍地错开眼神。
“我不知道”
顾芒晃了晃杯子,说:“里面水不多了,我再去接点水。”
他转身走了,阮秋看着那些吸食着蜂蜜水的蝴蝶们,忽然想,为什么一定要喝稀了的蜂蜜水呢?如果直接能吃到蜂蜜,它们会不会更开心?
这样想着,他打开一旁的蜂蜜罐头,手指蘸取一些涂抹在兰花上,那些蝴蝶们果然高兴坏了,猛扎到甜腻腻的蜂蜜里大吃特吃。
顾芒回来时看到这个情况一愣:“你给它们吃蜂蜜了?”
阮秋问:“不可以吃吗?”
顾芒没有说话,走过去看到刚才阮秋涂抹蜂蜜的区域并不大,不过也有三只蝴蝶已经站在上面吸食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说:“它们今天会死掉。”
阮秋惊地微微张开唇:“为什么?”
顾芒指了指那三只黏在蜂蜜上的蝴蝶:“你看,它们现在已经走不动了,浓度过高的蜂蜜会让它们粘在上面无法逃脱,它们刚刚孵化,不就就会力竭而死。”
阮秋慌忙把蝴蝶们捞起来,“不让它们粘在上面不就行了”
可手里的蝴蝶们没有再飞,只是轻轻颤动。
阮秋愣住。
“为什么会这样?”
顾芒说:“蜂蜜堵塞了它们吸食食物的口器,它们以后都进食不了食物,过量的甜对它们而言是不适宜的。”
所以,它们是被过量的甜杀死的。
他揉揉阮秋的头:“没关系。”
阮秋看着在自己掌心颤抖的可怜的濒死的蝴蝶出神,眼睛逐渐有些湿润。
他忽然心里憷动。
蝴蝶会被过量的甜杀死,而自己呢?
他不也同样在顾芒对他的好里茫茫然,乃至晕头转向?
“我”阮秋轻轻说:“少爷,我可以把它们带回去吗?”
他笑着,却让人感到有些悲伤:
“我有学过一点烧玻璃,或许可以用它们做成好看的蝴蝶玻璃,送给少爷。”-
阮秋从那件玻璃集装箱里回去了,他回到顾京在夏威夷的度假别墅。
这里是顾京的秘密基地,高大的城墙,奢华的装潢,柔软的床铺,和一应俱全的家具,和那个家徒四壁的玻璃茧房一点都不一样。
阮秋回到别墅里他的房间,路上他买好了材料,把已经不再动的蝴蝶们一个个安置在小盒子里。
对不起。
阮秋双手合十和他们道歉,悲伤地鞠了一躬,之后找出画笔和纸,开始设计他要烧制的蝴蝶玻璃草稿。
阮秋画啊画啊,困了就倒在毯子上睡觉,醒了就草绘,不知过了多久,把他惊醒的是顾京的开门声。
很重很暴力,多么重的门都能听到的吱呀声。除了顾京外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
阮秋慌忙起身,没等出门去迎接,自己的门也一样被踹开,喝地醉醺醺的顾京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贱货,这几天你他妈的背着老子去哪了?”
阮秋慌忙解释:“老爷,我,我那晚走了以后直接回家了,哪里都没有去,因为手机被您收走了,还是托人告诉您的”
这是顾芒让他说的说辞,局里的人顾芒都吩咐打点好了,当晚顾京在外面鬼混不在别墅住,按理说是万无一失的。
顾京自然也是收到消息的,但他心情不爽,所以对待阮秋可以用任何方式且不需要理由。
他一把阮秋拉出来拖到外面坚硬的木质地板上,重重给他摔在墙角,逼问道:“几天没见你,你能一直在家待着?跟谁他妈的鬼混去了?”
阮秋摇着头:“老爷我没有。”
顾京嘴里还说着羞辱阮秋的言语,一脚接着一拳在阮秋身上打,他这些天过的不好受,除开第一天在局里玩了几个小男孩,身下几天都是在在处理顾家美国分公司的烂事。
公司的主要股份被转移了,有人想夺走他的公司他的钱财,最重要的是他他妈的还不知是他妈的谁他妈的干的。
顾京忽然冷笑:“这些年没上你你是不是不知自己姓什么了,把衣服脱了。”
阮秋痛地直不起腰,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刷白,他拉住顾京的裤脚:“老爷,我们说好的”
当时阮秋才高中,说的时候就订好了不能发生关系,顾京一开始装君子装的确实人模人样,到后面出了车祸后,就算像做什么也做不成了。
“老爷”
“别他妈给我废话,衣服脱了!”
顾京冷笑:“还是他妈的你这几天出去找男人了,身上有地方不能给老子看?”
阮秋慌忙摇头,他浑身颤抖,还是没有动。
顾京脸色狰狞,在卧室看一圈,注意到桌子上的三个标本,冲过去拿起来:“这他妈的是什么?你要是老实在家待着能有这个鬼东西?”
“老爷,那是我要做的作品”
“衣服脱了!”
阮秋嘴唇发抖,他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顾京手里那三只已经死去的蝴蝶。
蝴蝶死于过量的甜,它们破茧之是很容易被其他虫子吃掉的。
他双臂脱力地垂下去,按照顾京说的去做。
顾京心里本就有火,被酒精一激,再看到阮秋漂亮青涩的身体,哪还把持地住,他粗喘着去翻药柜,心想他就不信了,他才四十岁,凭什么因为一场车祸守活寡?
阮秋抹去额角的血,爬过去把那三个蝴蝶标本捡起来,趁着顾京去找东西的空锁进抽屉里。
顾京很快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个颜色不同的药盒,算是急红了眼,把绿色的那盒全吃了,又把红色的扔到阮秋膝前,顾京自己阳痿吃了一整盒,还非要阮秋这个正常人跟着他吃一整盒。
他把意识混沌的阮秋摁在枕头里,全身都兴奋到微微癫狂:“阮秋啊,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也拿出来点什么回报我,今晚后给我生个孩子,等以后我娶你进顾家大门!”
“不”阮秋咬着舌尖,靠疼痛积蓄起来的力量被身体里翻滚的热度冲散。
在意识几乎完全消散的前一刻,他听到了别墅外有响亮的汽笛声。
作者有话说:
喜报,老东西下章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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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少爷
阮秋觉得很热。
手腕被束缚在身后, 他向来秉持着顾京喜爱的清瘦,一直吃地很少,又刚刚被人不知道下了什么药, 一点力气也握不住。
顾京整个人燃在兴头上,那盒他灌下去的药竟然真是药效奇特, 让他产生了一点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激情, 他兴奋坏了, 也不再在意人的挣扎,只把阮秋的挣扎当做情趣,“把腰挺高点儿!还需要我教你吗?”
听到这话, 阮秋瞳孔一缩,在顾京强压下压抑已久的羞耻心爆发。
他身子游鱼般挣动着, 抵死挣扎,倒是真让他挣动了几分, 顾京一巴掌甩上阮秋的太阳穴, 阮秋本来浑身被药劲催的头晕脑胀,此时更是眼冒金星, 他眼圈猩红, 咬着唇抵抗一阵阵难言的热潮, 哑声:“放开”
顾京勃然大怒,他冷笑连连:“放开?你个卖屁股的真把自己当什么贞洁烈女了??”
说着, 几个巴掌轮番甩上去,阮秋被打的嘴角渗血, 终于没力气动了, 可就算这样, 当顾京凑上前要亲他的嘴的时, 阮秋仍然猛地偏过头, 一口重重咬住顾京的耳朵。
“——操!”
顾京吃痛地起身,一摸,自己耳朵上全是血。
阮秋低喘着,他浑身红地不正常,像一尾熟透地虾蜷缩着趁机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要逃离,可顾京更快地回过神来。
“婊子!”
他大骂一声,把阮秋拉回来就发了狠劲儿地抽打阮秋的脊骨,非要透过那脊骨把这个人的精神打的断了折了。
阮秋不再像往日一样在顾京殴打下发出顺耳乖巧的哀吟去抚慰顾京的怒火,而是一声不吭,总是身上青紫再甚,也一声不吭。
顾京不知道为什么几天的时间阮秋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他终于打累了,看着被他折磨地奄奄一息的阮秋,竟然诡异地燃起了更多的□□,他扯开嘴唇咒骂一声,去扒开阮秋的双腿。
阮秋无力地咬着唇,两行泪终于流下来。
他真的再没有力气了一点也没有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真的对不起他的少爷。
顾芒唯一的要求他也满足不了,他给不了他的少爷一个洁净的身体
他咬着床单,病态地开始责备起自己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时候非要洗澡洗到那么晚,为什么非要等少爷睡着了他再出浴室,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就非要顾忌那一文不值的廉耻心,他就该直接爬上少爷的床
外面响亮的汽笛声打断他的思绪。
顾京也一愣,他深深皱起眉头,不知道是谁大半夜来闯他的家。
清晰地推门声从外面传来,能听到脚步声和侍女的声音。
“少爷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少爷您不能推门进来,老爷和阮秋小先生在里面,少爷!”
阮秋握住床单的手猛地抓紧。
“嘭——”
与其说是推门进来,不如说顾芒直接把门踹了开来。
顾京不知为何吓得一哆嗦,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传来,忙去捡自己的衣服,却迎面被人踹来一个飞踢,整个人像易拉罐一样飞了出去。
动静很大,阮秋却都听不见,他整个人被诡异地困于在一种极度的恐慌,下唇被咬出血,手里攥紧的床单都要撕裂开。
心跳地极快,血液飞速地流动,四肢却僵木地发冷。
顾芒来了,他的少爷来了。
一秒钟都被拉到极长,有一刻,一瞬间,或者是永远,阮秋想直接一头撞死。
他想起来那次在玻璃集装箱看到的那只破茧前挣动的蝴蝶。
他也想向像它们一样把自己藏在壳里,可又有什么能够蔽体?他不着寸缕,不知廉耻地刚才的衣物都在顾京的指挥下褪去,肮脏,伤疤,红痕,被殴打的痕迹他不像蝴蝶,像刽子手留下了卑劣的作案证明无处遁行。
阮秋泪水未干,徒劳地蜷缩着身体,深埋着头。
上帝啊。
如果上帝能够这时候能听到他的心声,他不想,不想让少爷看到这样肮脏满身污泥的自己。
顾京被踹在一边的地板上,他眼见着顾芒进来,再傻也知道自己这个贱的可笑的卑劣万物已经和自己的儿子搞在一起了。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顾京咳了一口,怒着:“不过是我没事时捡来的玩意儿,所有人,我他妈的告诉你,所有人!都他妈的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以为你捡了个宝,你特么就是个捡破烂的!碰了都嫌脏手!!”
顾芒看他的目光冷地像冰。
顾京踉跄着站起来,看向顾芒,他指着一边蜷成一团的阮秋,又说:“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能给你找一万个不重样的,啊?别让外人看咱们笑话”
他仍在不停地说着,阮秋的体温似也随着那些刺骨地话一寸寸冷下去。
脏透了,脏透了,脏到恶心。
他现在碰到顾芒的一根手指都是罪过。
少爷一定恶心死他了。
阮秋下半张脸埋在臂弯,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噢,是吗?”
顾芒终于开口了,声线还是一如既往地凉薄。
顾京猛地抬头,对视上顾芒看死人般的眸子。
“既然能找一万个不重样的,那你尽管去找吧,”顾芒是笑着的,但眼中丝毫没有笑意:“就是得看你还有没有福气消受得起了?药还够吗?吃没了让人再多给你拿点儿。”
顾京脸上摔了颜料盘一般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他几乎瞠目结舌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顾芒打断他的话,耸耸肩,走到阮秋面前。
人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发抖着不敢看他。
顾芒像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样,给阮秋披上自己的外套,把人一如既往地抱进怀里。
有些僵硬又很烫,像抱着一颗小小的月亮。
顾芒安抚地抚着阮秋的后脑勺,感受到怀里的月亮一点点变软。
一切都似乎没变,只是这次,是当着顾京的面。
顾京捂着心脏说不出话,他气地双眼瞪大,手指指着顾芒:“你!!你,你”
顾芒挑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倒是也好意思,你凭什么想对人做什么就做什么?靠你那个只能凭借药物起来的玩意儿?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老对我讲笑话逗我笑了。”
顾京脸刷白:“你怎么知”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顾芒平静地说着,就像在说地球是圆的。
阮秋睫毛颤抖着,他整个人陷在顾芒怀里,下巴搭在顾芒肩头。
“少爷”声音哑地他自己都听不见。
“阮秋现在是我的了,”顾芒对顾京说,也是在对阮秋说。
顾京气地脸色青白交接,他从地上爬起来,全身癫痫似的抖,嘴里嚷着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顾芒静静看着他,“嗯,也包括顾家,如果您还有爬起来的力气,还是先别想着要打死谁,先去数数在公司你还有多少股份吧?”
把话撂下,他不再管顾京什么反应,转身离开。
离这栋房子越远,越能感到怀里小小的人一点点软下来,顾芒摆放玩偶一样把阮秋放在后座上,从刚才开始他就闻到血腥味,顾芒皱眉说:“先忍一下,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阮秋恍惚地垂下头,在后座上又缩成一团,没有说话,吸了吸鼻子,又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从顾芒的角度可以看到阮秋的侧脸,发丝垂下来在下巴颌那勾着,有些长了,若隐若现,可怜又讨人爱的样子。
顾芒伸手去挽起那里的发丝,阮秋应激性紧闭双眼,浑身僵硬。
顾芒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头发挡住了。”
他对视上阮秋泛红的眼圈,又轻轻说:“别怕。”
已经没事了。
他终究来地晚了,夏威夷这边的几个白鬼子很听他话,都是见钱眼开的主,钱砸够了人也就顺了,只是业务和国内对接耗了几天,中午才忙完,把顾家的东西彻底写上“顾芒”这个名字了,下午就来找阮秋了。
可他没想到顾京这个杀千刀的一刻也不安生。
他知道阮秋现在不太好,让他好起来也不能急于一时,把手收回去时却被人攥住了。
阮秋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顾芒的手腕。
顾芒垂眸看着阮秋手和自己手腕的交接处。
他问:“很疼吗?”
阮秋的眼睛又湿润下来,他从蜷缩的状态里强迫自己舒展身体,车里暖气很足,他堪堪披着顾芒刚才给他的外套,然后赤身裸.体地,不知廉耻地去抱住顾芒。
“少爷,少爷”
阮秋身体没力气,无力地摇摇晃晃地往他怀里钻,顾芒担心他倒下去,扶着他的腰。
顾芒只觉得怀里滚进来一个小暖炉,才慢半拍意识到阮秋也被下了药。
阮秋侧着脸把湿漉漉的烫红的面颊贴在顾芒怀里,任由滚烫的泪水滚路,“少爷,我好疼,您帮我吹吹好不好?”
他终于可耻地,恬不知耻地用自己学习到,却从未用过的讨娇法子用到了顾芒身上。
他曾经最怕顾芒只要自己的身体,而现在又怕顾芒得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想趁着自己还有着顾芒的喜欢的洁净的身体时得偿所愿。
阮秋亲手抓住顾芒放在他腰间的手,带着它滑进外套里面,握住蝴蝶的翅膀,握住他光滑发烫的腰窝。
“少爷,您要了我吧,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不会断更大家放心,就是最近期末有点忙,有时晚点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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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献祭
阮秋肉眼可见地把着急写在脸上, 他扭动着柔软的身体,原来还隔着层大衣外套,现在是直接贴上去了, 不管不顾地急着往顾芒怀里钻。
顾芒给阮秋裹紧衣服,低声说:“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去医院。”
阮秋急忙搂住顾芒的脖子, 滚烫的右颊贴上去, 顾芒伸手抚在阮秋破了的额角。
“少爷, 你要了我吧。”他显然真的很害怕,刚才被顾京那样对待也没有哭,在顾芒面前眼泪说来就来, 阮秋实在怕极了下次还会有这种情况,他担保不了自己下次能守住自己的身子。
顾芒抹去阮秋额角的血, 又给他紧了紧衣服,没有去理阮秋的话, 要去开车, 不成想怀里的人脚跟在座椅上一蹬,更深地陷进顾芒怀里去, 又忽然颤了一下, 低低地嘟囔:“好凉”
顾芒以为人着了冷风, 把衣服更裹紧了些,怀里的人整个上半身贴在他身上, 似乎没管用,还在咿咿呀呀地喊着凉, 脸却越来越红, 捧在手心里越来越烫。
“阮秋?”他试探性唤了一声, 他的漂亮小妈紧闭着双眼, 双颊绯红, 还在他胸口一个不停地蹭,边蹭边喊凉。
等顾芒终于掀开外衣一看,手都微微僵硬住了,他刚刚从公司回来,没换衣服就赶回了顾宅,正巧左胸襟挂着一刻剔透的宝石,本是透明的,现在却陷在阮秋温软的胸前的某处,染成了红。
顾芒呼吸猛地一窒,捏在阮秋脖颈的力度猛地加大,本意想要制止,人却讨饶似的更往他怀里钻,声音颤颤地喊少爷。
阮秋蹭着磨着,泪花一点点闪出来,左脸颊的软肉贴在顾芒胸怀里,他被顾芒养的有些了点肉,棉花糖似的黏糊糊地融化着,“少爷不想要我吗?”
可他似乎再没有别的能给的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手上安抚人的动作轻柔,说的话却坚定不移:“先去治好病再说。”
这便是无声的拒绝了。
阮秋浑身僵硬着趴在顾芒肩膀上。
他在顾京身边待久了,每句话都习惯去理解推敲其深意,延伸出无数个意思去揣摩说话者的情绪和意愿,然后做出最不会出错的举动。
加上高热和空虚,他便只觉得是顾芒不要他了。
顾芒见人半天没动,便以为人累了不再坚持,扭过头看去,人没让他看到正脸,趴在肩膀上只让他看到个后脑勺。
顾芒拍拍人的后脑勺,示意要去开车了,阮秋还是没动。
他轻轻扒着人下巴把阮秋的头扭过来,人满面泪花,上挑的眼尾都被眼泪模糊成温软的弧度,抽着鼻子无声地哭了不知道多久了。
顾芒几乎无奈地要笑出来:“怎么又哭?”
“少爷”
阮秋抽噎着,无比可怜地把自己的下巴放在顾芒的手掌心,他泪眼模糊,因为胸脯一抽一抽地哽咽,说话不自觉撒娇般拐着弯儿。
“少爷,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要怎么办啊”
“谁逼你怎么办了。”
顾芒把人揽怀里,安慰着人,可阮秋只是摇着头,泪眼朦胧地:“少爷不要我了,少爷不要我”
顾芒看着眼前人献祭般的样子,只觉得心疼,他想让阮秋知道他不是为了他的肉.体,或许以后他们有很多亲密的时候,可现在不该是最好的时机。
他知道不能给病人讲道理,揉着人后脑勺又说了好些劝慰的话,可阮秋都没听到似的想方设法跟他讨吻,他轻叹口气后起身
决定要先开车去医院,人却见缝插针地又钻进来。
他离了顾芒的扶持把握不了平衡,摇摇晃晃地就要倒,顾芒眼疾手快地一捞,两人又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顾芒被怀里滚烫的人烫的心里一煨,就这么晃神的一刻,嘴唇攀上来温软的湿软。
——!
阮秋吻上顾芒的唇,简直如旱漠旅人久逢甘霖,一吮一吮地无师自通地去吮顾芒的唇,吮出一个口来就把香香软软的小舌尖钻进去,没等去尝尝更里面的味道,就像小狗似的被捏着脖颈拉远了。
“少爷”
他哀哀地这么唤了一声,瘪着嘴巴又要哭了。
顾芒头疼死了,正要安慰人,衣兜里传来震动和响声,是电话铃的声音。
他把神志不清地阮秋摁进怀里,一手接着电话。
“什么事?”
“大少爷,”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呼喊声,尖叫声,什么东西破碎的摔打声,和汽笛声。
顾芒眼皮都没抬,垂眸给阮秋摩挲着下巴的红痕,嗯了一声:“什么事?”
阮秋耳朵动了一下。
“老爷出事了他刚才从夏威夷的旅宅赶往公司,从公司出来后情绪十分激动,亲自开车赶往机场,路上就出了车祸”
顾芒像是听到人说天气不错一样,又嗯了一声:“那就找人带他去医院呗。”
那边接到命令,又说了一些或有或无的信息,挂断了电话。
顾芒把手机放回衣兜,低头正对上阮秋微微睁大的眼睛。
“老爷他,死了吗?”
顾芒反问:“你很在意?”
阮秋怔怔地移开视线,又回头看顾芒,焦急地拉住顾芒衣襟:“那,那你怎么办?公司怎么办?他们说你,你不会管理公司,说你不学无术只会捣鼓那些画和展,会不会有人害你的财产呀?”
顾芒从善如流地摸摸下巴:“有可能,说不定一回国,公司就被人架空了,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喝西北风吧。”
阮秋没想到是真的,他呆呆地看顾芒,问:“怎么办啊?”
顾芒也点点头:“对啊,怎么办啊?你的学费也没人交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要抛下我去找别的金主了?”
阮秋用力抓着顾芒的手腕,皱眉一本正经地说:“你说什么呢!”
“我,我现在已经学到很多了,那些老师都教不了我什么了,我画画很厉害的,我可以养你!”
他似乎想到什么,又重新抱住顾芒:“对,我可以养你的,我画画很厉害的,一副可以卖很多钱,我不让你喝西北风”
顾芒忍着笑,揉了揉阮秋的小鼻尖:“这么厉害啊?那以后我岂不是得叫你少爷了?”
阮秋闭着眼轻轻摇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声说:“你是我的少爷,你永远都是我的少爷。”-
等到了医院,顾芒先是带着阮秋去急诊,开了间单独的病房,阮秋毕竟从小就被顾京那个畜生打到大的,竟然身子也出奇地硬朗,纵使外面看上去惨地可怜,却也都是皮外伤,没有一处伤筋动骨,也不知是福是祸。
只是有几处伤伤的地儿巧,不偏不倚就在大腿根,顾芒止住了医生,接过来药和棉签。
阮秋吃了医院给的解劲儿药,从刚才发热的状态里恢复冷静,想起刚才胡乱说的话就越发羞赧,把脑袋埋在枕头里。
顾芒手上把药盒拆开,边挑眉:“回过味儿了?”
阮秋闷在枕头半天,声音听不清:“医生去哪儿了?”
这是不好意思了。
顾芒没说话,坐在他床边,看着阮秋趴在床上时微微凹陷地后腰和凸起地双丘,好半天说:“转过来。”
阮秋乖顺地转过来,看向顾芒的眼睛微微闪烁。
顾芒:“腿分开。”
阮秋强忍着害羞,分开一个小缝,问:“这样?”
顾芒挑眉看着他,不说话。
阮秋咬着下唇,又分开了一点点。
顾芒拉着阮秋腿弯,直接分开成六十度角,阮秋惊呼一声,脚趾都不受控制地蜷缩一团,没等说什么,一阵清凉附上他酸痛的腿根——顾芒在给他抹药。
阮秋一只手背覆在眼睛上,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了?”
“刚刚不是很爱说吗?”
“”
顾芒抬头看他:“非要让我要了你”
“少爷!”
阮秋两只手都捂住了脸,又开了一条指缝,小声说:“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顾芒给阮秋处理着伤:“小小年纪一身病,先养好自己再说吧。”
顾京的车祸倒是不那么严重,就是脑震荡导致了暂时性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夏威夷这边没有知根知底的医院,自然转机回国。
这场局导致的滞留属实太久了,顾芒带着阮秋也回了国。
与夏威夷的温暖湿润不同,国内一下飞机就是铺面的寒风,凛冽的冬月未过,阮秋轻轻吹口气就能在空气里凝结成白色的雾。
顾京的事在公司引起的震动极大,高层们底下都对顾芒说三道四,更有甚者直言顾芒就是害顾京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更有人越传越过分,给顾芒扣上个不忠不孝不义的帽子,捕风捉影地又盯上阮秋,造了二人的谣言。顾芒对这些都没怎么在意。
可是阮秋有次去公司找顾芒时却把这些腌臜话听了个从头到脚,思来想去,自己作为顾京身边的人,这样每天和少爷黏在一起确实不像话,心想多少等顾京醒了,把关系说明白了,再想和少爷的关系。
等顾芒把国内公司那群老顽固处理明白了,扭过头来,才听到话锋早就变了个向,什么说是阮秋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啦,什么对躺在病床上的顾京不离不弃啦,什么顾芒为公司操劳堪称大器啦
顾芒险些气笑了,他直接开车到了老东西病房,一进门,他看也不看躺在床上的便宜爹一眼,一把把在椅子上写画的阮秋拉起来。
“——少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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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病房play
阮秋是上午过来的。
顾京虽然躺床上了, 但也毕竟不是死了,何况顾家总是有他一番席位,来来往往来给他送礼的人并不少。
阮秋特意挑的时间比较早, 他一般上午八点多的时候过来,路上要买份早餐, 到医院了先是护士看了再是护工看了, 她们自然而然认为那是阮秋给顾京做的, 谁会想到等别人都走了,阮秋一个人坐在昏迷的顾京对面的椅子上吃的嘎嘎香。
不止早餐,因为来得早, 这样,有人一来奔走送礼, 他就可以给接应下来,水果鲜花之类放在窗台, 再侧过身装不经意地把柜台便的保温杯露出来, 还透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这些人以为是阮秋给顾京炖的汤, 更加以为阮秋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久而久之, 传着阮秋和顾芒苟且的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阮秋觉得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反正他听不得有人说顾芒的不好。
看到顾芒进来的时候阮秋就已经把自己的画盖上, 顾芒没心思看他的话,拉着人手腕也不往外走, 当着床上活死人顾京的面儿就问:“来地挺早啊?”
阮秋愣了一下, “不是很早, 今天九点才到的”
“九点到的啊?比平时就晚了?”顾芒挑眉:“要不要我给你记个迟到啊?”
阮秋慌忙摇摇头, 走上前想去握顾芒的手给人好好解释。
顾芒却转过身去, 看也不看顾京一眼,就去拿那个柜子上的保温杯。
“少爷,那个”
“怎么?不能碰?”
顾芒看着保温杯杯盖上的袅袅热气,扯开唇角笑:“挺贴心的啊。还知道给人煲汤?我怎么还没发现你有做饭的天赋呢?”
阮秋愣在原地,看着顾芒皱眉扒拉那个保温杯,一副嫌弃又隐不住好奇的样子,忽然浮现一个荒谬的猜想,这个猜想过于离奇过于匪夷过于让人不可置信,以至于阮秋的心跳动速率加快。
“少爷,”他声音轻轻的,犹豫着说:“我会做饭的。”
阮秋爸妈死的早,自从记事开始就每天想着怎么给自己做吃的。
顾芒“呵”地一声笑出来,立刻转过头几乎瞪他:“噢,所以我还得夸夸你了?”
顾芒还就不信了,阮秋这个世界都没给他做过饭呢先给这个老东西做上了,他把杯盖一翻,里面的汤看起来金黄浓郁,上面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漂浮着几粒香料,可用插在里面的筷子翻搅一下,上面的油脂飘散,里面倒是清澈地很。
他有些奇怪,闻了闻,更是不得其解。
“这是什么汤?”
怎么味道你这么淡?不会是翻车了吧?
阮秋脸一红,绞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少爷,这是白开水。”
顾芒:?
阮秋:“我怕热水冷了不冒热气了,就往里滴了几滴油,冒热气的时间就多一些,再放点香料,别人就以为这是杯汤了”
他抬起头,像想要夸奖的小猫:“少爷,我是不是很聪明?”
顾芒揉上他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冒着股傻气?”
不想来病房还非要来,还做的这么滴水不漏的,他顾芒压根不在意那些谣言,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他感到手心里毛茸茸的脑袋反在往他手心蹭,阮秋和他靠地很近,这让他微红的面颊显得更软:“少爷刚才是在吃醋吗?”
“啊?”顾芒反射性就想把手抽回来,又被阮秋摁在头顶,清澈的眸子映着顾芒的脸,笑着说:“少爷,我很会做饭的,煲汤也很擅长,如果少爷想吃,我第一个给你做。”
顾芒也笑了,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阮秋缓过神来,忙小跑着上前给开了门,笔直的腰板和稚嫩的脸蛋像个看守的小侍卫,点头:“请进。”
不知道今天是第几个人来看望顾京,手提果篮的人也冲阮秋点点头,进来时看到顾芒吓了一跳:“顾大公子也在啊?”
阮秋开完门也转身回来,刻意站在了离顾芒远一些的位置,靠近顾京的枕头那里,乖巧地放空视线,怎么看怎么是个贤惠小妈的样子。
顾芒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阮秋,回头对男人笑:“李总说笑了,我在我父亲的病房才是很正常吧,不是李总过来也堪称的上是位常客。”
李总心里汗颜,他之前是颇为顽固的顾京派,一直觉得顾芒掀不起来什么风浪,现在被顾芒收服,也觉得颇为尴尬。
他把果篮放下就匆匆要离开:“大少,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芒无所谓地看着这个小丑离开,阮秋还站在离顾芒八丈远的位置,正惴惴地看着李总离去的视线,担心人看出些什么。
也是巧妙,正当这个李总前脚走了,后脚护士就进来了,她看到顾芒的脸时微微一顿,视线就有些挪不开,连忙回过神端着东西走到阮秋身边。
“小秋也在呀,”护士笑着说:“难为你每天都来了,上学辛不辛苦?”
阮秋瞄了顾芒一眼,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也不是每天都来”
“哎呀,不好意思什么,”护士笑着说:“谁不知道你是这里最有孝心的孩子,床上这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你对你爸可真孝顺!我们私底下都夸你呢!”
阮秋愣住了,顾芒“噗嗤”笑出来。
护士不知道两人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她把托盘上的毛巾拿下来,笑眯眯地投了一遍温水,说:“既然你在,也刚好了,今天那个护工有点事儿,上午大概不能回来,不过每天例行是要给顾先生擦脸的,今天你来吧。”
阮秋为难地接过那块毛巾,当着护士期待的眼睛,实在不好拒绝,他看了顾芒一眼,顾芒挑着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擦个脸而已,看少爷的表情,应该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吧?
阮秋心一横,拿起毛巾囫囵地擦了一圈,那个护士对人不对事,早就给阮秋打上孝顺的标签,就算现在阮秋打了顾京一巴掌她都觉得是阮秋急着想让顾京快点醒。
“那好了,你再在这待会儿吧,我先去忙了。”
阮秋点点头,送走这尊大佛:“护士姐姐再见!”
关上门,阮秋终于松了口气,捏着手里的毛巾有些不知所措。
顾芒看看床上双目紧闭的顾京,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说:“过来。”
看阮秋为那块毛巾发愁,他直接说:“扔地上就行了。”
阮秋到底不敢直接扔,又不敢不听顾芒的话,就小心翼翼把那块毛巾放在了地上,然后把刚才王总送来的果篮放在桌子上。
犹豫了一下,一边走过去一边说:“少爷,现在正九点,是人来的最频繁的时候,要不——哎呀——”
顾芒一把把把阮秋拉到腿上,他可怜又可爱地小妈就摔进他怀里,屁股墩软软的,像怀里抱着块云。
距离骤然拉进,阮秋红着脸说不出话了。
“继续说啊?”顾芒摩挲阮秋的下巴:“要不什么?站那么远给谁看呢?”
阮秋张张嘴,反射性地去看病床上的顾京一眼,视线都没定焦,下巴就被顾芒箍着拧回来,他对视上顾芒玩世不恭的睡凤眼,腿就软了半截,手臂抵着顾芒的胸膛。
“少爷,别在这儿”
顾芒轻嗤一声,眼睛弯着眯起来,弧度很好看。
“递给我一颗葡萄。”
阮秋想站起来去拿果篮,腰却被顾芒圈住,他懂不了,只能用为难又祈求的眼睛看他的少爷。
顾芒看地满意了,才微微松开一点。
阮秋知道他的意思,就这样就着在顾芒腿上敞开坐的姿势,抻长腰杆和脊背去够一旁桌上的果篮。
这个距离真是卡的刚刚好,不会让他够不到,也不会让他轻易够到,须得把青涩柔然的少年身体拉成极为曼妙伸展的姿势,手指都绷成直线了,才堪堪够到一颗葡萄。
顾芒忽地俯下身,在阮秋脖颈的那个吻痕的疤上亲了一口。
阮秋惊地险些掉了手里的葡萄,失声:“少爷!”
顾芒凑在他耳边:“喂我吃。”
阮秋脸蛋透红,已经完全不敢看病床上的顾京了,囫囵地把葡萄往顾芒嘴里一塞,下一秒就被摁住后脑勺贴上一个热辣的吻。
葡萄果实浓郁的酸和甜在唇齿间爆发,不知是谁的牙齿磕碰到果肉,浓厚的香甜滋味直冲大脑,阮秋被吻地喘不过气,“呜呜”地哼着,他怕人进来,顾芒却知道他的分心,故意吻地又重又深,非要用窒息把人逼得只得专注和他抢氧气。
这是别人看望顾京送来的葡萄,他就这样不知廉耻地坐在他继子的腿上,当着顾京的面被人用这颗葡萄任意轻薄亲吻。
直到阮秋被吻地喘不来气,双颊透红,下巴都无力地搁在顾芒胸膛时,一吻才堪堪结束,葡萄消失在两人唇齿间,不知道被谁吃掉了。
顾芒的唇抵着阮秋脖颈粉红的疤,说话时唇会在那里蹭动,让阮秋敏感地发抖。
“回去了知不知道要做什么?”
阮秋羞耻地闭上眼,小声说:“给少爷煲汤喝。”
顾芒满意地弯起唇角,把那个精心设计的保温杯里的假汤水倒掉。
刚才那块擦过顾京脸的毛巾依然躺在地上,不知被来来去去踩了多少个脚印,黑黢黢的。
临走时顾芒用纸巾捏着它,把那块毛巾物归原主地仍在顾京脸上,搂着阮秋转身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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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反击
一周很快就这样过去, 阮秋身上的伤好了不少,他也真算得上是生命力顽强,伤口好起来的速度像是与心情挂钩, 好地飞快。
顾芒给小孩拾掇好,看着人白嫩嫩的小脸蛋, 心里满意地不行, 命令阮秋不许再受伤, 阮秋愣了一下,红着脸应了。
冬天越发地冷,晚上气温到了零下十多度,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 寒冷让人的怠性和惰性变强,可期末的任务却不会随之减少。
阮秋这些日子都和顾芒待在一起,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闲着就画画, 对于任何一个学生来说悉数平常的日子在他眼里恍如上了天堂一般,说是出生以来最高兴的一段时间也不为过。
唯一苦恼的点就是因为闲着时总神游, 不自觉笔触就开始勾墨顾芒的神态姿态一颦一笑, 不知不觉已经把期末老师布置的大作业忘到脑后已久了。
阮秋叹了口气,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背着画包出门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奋起!要好好做作业!不能满脑子全是他家少爷!
他和顾芒报备了今天下午去学校的画室, 顾芒问了放学时间,说来接他, 阮秋不舍的心情才稍得些宽慰, 穿过琳琅, 几个人佣人正在走廊的花圃那里说闲话。
“老爷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呵, 瞧这架势, 我看还是别醒了,醒了瞧见这狐狸精魅惑少爷的劲儿,八成得被气进ICU!”
“又发生什么事了?这几天我在花园里弄花,那狐狸精又搞幺蛾子了?不听说他还挺情深的,每天都去医院看望老爷?”
“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狐狸精在医院做的像模像样,一回家——别说一回家,就是从医院出来,都是坐地少爷的车出来的!有次我正好路过花圃,见他从车上下来,你们可没瞧见他那副勾人样,啧啧啧!”
“你说到点上了,他是去医院,但他更去少爷的房间啊,少爷一回家这狐狸精就巴巴迎上去,哎呦,那叫一个殷勤,我看这是把自己当家里女主人了!”
“哎呀,少爷也是,当真也被这个狐狸精给蒙蔽了,那个慈善晚宴,那个什么什么拍卖会,少爷的伴儿以前哪个不是世家小姐,最近的两次宴会都带的这个狐狸精!”
“可不,你们看那狐狸精画笔画包都翻了新,白了不少,脸上也长肉了,被少爷养的那叫一个好,哪儿还有以前那个穷苦倒霉样”
“你们知道为啥这几天别墅里到处都铺上地毯了不?听说就是少爷怕他身子弱,容易受寒!”
“唉,怎么少爷就看上他了。”
“”
阮秋朝那边瞄了一眼,那几个佣人还在大嚼舌根,说的好不热闹。
若是搁在以往,阮秋一万个不愿意听这些长舌妇嚼舌根一个字的,可今天看着她们把他和少爷的事儿描述地这么绘声绘色,他听得感觉无比悦耳起来,不自觉听出了神,尤其是讲到地毯那段,他之前还以为是少爷自己喜欢,没想到是为了自己
他越听越入迷,耳根也有些发红,因为站得太久,抬脚时一个趔趄,鞋底板落地发出清脆地“啪嗒”一声,那些佣人惊惧地回头,正和他面对面。
阮秋愣了愣,心里一“咯噔”,以为要被这些人当面嘲讽了,刚准备像以前一样低下头转身走开,这群佣人却是反应更快,比他快一步,头扎猛子似的低下去,慌慌忙忙的声音连成一片:
“阮秋先生”
“阮小先生,我们不是有意说您的。”
之后就是仓促一片的道歉声,连连几个鞠躬,阮秋还在愣神,那群佣人已经作散,分开去该墩地的墩地,该浇花的浇花了。
阮秋浅浅勾唇,握了握背在肩膀的画包带,大步离开。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让这群人不敢再明目张胆欺负他的!
笑意一直持续到学校,他走进画室,这里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他忽略身边看向他时探究的目光,径直向教室最后靠左处走去,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
是周坤,他听到教室静下来的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头也没抬,翘着二郎腿在画布上肆意地画。
阮秋抿抿唇:“这是我的位置。”
“噢?你的位置,谁说这是你的位置了?画室你家开的?a市美院你家投资的?站着茅坑不拉屎。”
周坤边嗤着,边把画笔最后一笔收尾,抬起眼终于肯给阮秋一个睁眼,声音却卡在一半:
“想上学就上不上——”
周坤嘴巴微张着,看向阮秋,不说话了。
才几天不见?一星期?两星期?好像自从上次在画展之后就没遇到过,这,这个烦人家伙怎么突然换了个样儿
阮秋没有再穿在学校一直穿的那件土丑土丑的长卫衣,羽绒服放在教室放置栏上,此时上半身是Balenciaga新出的休闲棕毛衣外套撞色浅米色内搭,下半身是同色系的直筒裤,看不出牌子,但版型和面料极好,在左窗外午后的暖阳下显得很温暖。
衣服的里面裹着面如冠玉的人儿,白了,头发也修的好好的,一双通透的猫眼是琥珀色的,任是现在没有表情也是动人。
原来那个瘦猴似的,整天垂头不敢看人把自己恨不得裹成木乃伊的阮秋哪儿去了?
周坤愣住了:“你”
阮秋已经不耐烦了,他看向这个以前搅得他学校生活不得安生的施暴者,眼下心里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大抵因为心里有了人偏爱,面对世界就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勇气。
“请让开,”阮秋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周坤,说:“这就是我的座位,我要在这里画画了。”
教室蓦地静下来。
周坤脸色很不好看,忍不住仔细探寻阮秋的眼神,可在里面再找不到从前的那份软弱胆怯,就这样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让出来个座儿。
阮秋点点头说:“谢谢。”
周坤脸都绿了,拧眉对教室的人:“都他妈的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们扣下来。”
阮秋得了个安静地儿,操起纸笔,把水粉纸夹在画架子上,本是要做期末画画课题作业的,草稿打着打着,又想起顾芒了。
画室的落地窗看夕阳是极美的,阮秋不自觉扭过头看去,只觉得鹅黄的落日像顾芒的眼睛,睡凤眼,也是这样半遮不遮,笑眯眯的眼里总是睁不开的模样,又觉得天边的云彩像顾芒的手,看起来白玉似的,实则又宽又大又有力气,摸到自己后脑勺上能把整个都罩住,酥酥麻麻的
看天,看云,看落日,甚至闻着画室里带着颜料味道的空气,都是顾芒的样子。
他想他了。
笔下不自觉勾勒,便又是顾芒手肘支在枕边,和他调笑时不那么正经的模样。
其实他没告诉过顾芒,每天他去顾京病房写生画画时,画的都是他。
阮秋不喜欢拍照,拍照只把人定格在那一刻一秒,总是失了许多生气,像死了,他从不拿相机拍人拍物,喜欢什么就画什么,只把画笔当相机用,于是不可避免的就有了许多顾芒的画像。
对啊,顾芒的画像。
他想人了,还可以看这些呢。
阮秋欣喜起来,把手头的顾芒描摹完毕,拿起一本画集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上面全是顾芒的各种姿态,往上能沿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看地入了神发了痴,浑然不觉有人靠近,忽地手蓦地一空,画册被人抽走了。
周坤像得到了什么法宝把画册放在手里翻看,前几页都是寻常的鸟兽虫鱼,他嘟囔着:“看这么入神,也给我看看呗!”
阮秋站起来:“给我。”
周坤怎么可能轻易给他,他翻几页没发现什么好东西,不禁失望,却仍不肯轻易把画册还给他,嘴里不说好话:“就这么几页破画,还把你心疼坏了不成?让我看看怎么了?嘁,画的也没多好啊,”
他这样嫌弃地说阮秋的画,阮秋倒没怎么生气,周坤比他高很多,还小学生似的极为幼稚地举高,让阮秋跳都够不到,周坤不信邪似的往下翻,到最后不耐烦了,直接中间一掰,两张顾芒的半身照就跃然纸上。
像是刚从浴室出来的,身上还带着水珠,这张画与之前的那些花鸟鱼虫的画相较起来,精细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根头发丝都带着潮气,逼真地要从纸里钻出来。
班里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阮秋心跳的极快,刷地一下,脸红透了,后脑勺连带着后背湿了一片。
“哟!”周坤来了劲儿,他怎么看这张画怎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嘲讽着哈哈笑,还让左右两边人看:“哟,咱们班的大画家想男人了?”
其实美院的同性恋很多,若是喜欢男人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周坤旁边一个大耳朵男挠挠头:“周少,怎么这个人怎么看怎么眼熟啊?”
周坤睁大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把画册放下,震惊地看向阮秋,正想说什么,手里的画册却被阮秋夺走,下一秒,周大少的脑袋被一拳用力打地一歪!
阮秋怀里抱着画册,眼里冒着火光,他从下往上扯着周坤的衣领,劈头盖脸又是一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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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生气
画室里是画画的地方, 又都在赶期末的大作业,学生们手上都或多或少沾着点颜料,刚才周坤翻前附后把画册一翻, 前面那些物画倒是无所谓,偏偏他最喜欢的顾芒的这张画册, 右下角赫然一个蓝色的拇指印子。
“我草!”
“周少, 你没事儿吧”
“他疯了?”
教室一惊一乍起来, 几丛人把周坤围成一个半包围的圈儿,周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圈打的半天回不过神来,揉着肉眼可见肿起来的左脸颊。
“——啪嗒”一声, 阮秋重重把画册合上。
一群人包括周坤,又惊又惧地望过去, 却被阮秋堪称可怖的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没等任何人有动作, 阮秋上前一把薅住周坤的头发, 拔草一样给他摁倒地上,二话不说就开始揍, 周坤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下被这么白揍, 挺动着挣扎起来, 嘴里嚷着脏话,和阮秋就这样纠缠着打斗起来。
“周少!”
“哎!别打了!!别打了, 老师来了!”
这边无关人员正看地津津有味,没注意到吵闹声已经让这间画室和其他画室比起来实在格格不入, “嘭”地一声门开了, 班导眉头一跳, 喝道:“都干什么呢!!”
两人被人扒着分开来, 身上都挂了彩, 周坤咬着牙死死瞪着阮秋,阮秋却已经垂下头去,抹了抹唇角,一副安静的样子。
刚才两人扭打在一起打眼一看,阮秋还要比周坤更瘦一些,一被拉开来,反倒是周坤身上挂的彩比阮秋还要多些。
班导脸色很黑:“都给我去教务室!——还有你们,一个个看什么看!课设赶完了吗?”
往办公室走的路上阮秋心里尚且还没有什么波澜,直到进了教室,班导摆出座机:“打吧?”
周坤舔着被打肿的后牙槽:“打什么?”
“打电话!给你们家长爸妈打电话!”
周坤臭着脸:“都大学了还打电话?”
“那你们做出来的事儿像是大学生做出来的事儿吗?”班导教育他:“无故欺负同学,当众斗殴,损怀画具!周坤,你小时候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厉害呢?”
班导拿起电话座机:“你不打是吧,我倒要问问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
周坤忙讨饶:“哎呀老刘,你知道我爸妈那脾性等会儿行不,等我跟我妈打个预防针。”
班导看向阮秋,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虽然管理班级时间短,也知道阮秋不轻易惹事儿,刚想开口安慰一下,一直默不作声的阮秋开口了:
“班导,我可以打给别人吗?”
班导还没说话,周坤抢起话头:“不行!就得给他爸妈打哎呦——”
班导给了周坤一个脑瓜崩,对阮秋笑笑,问:“怎么了吗?”
阮秋抿抿唇,把怀里的画册抱得紧:“我,我爸妈都不在了。”
这回轮到周坤愣住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插兜,侧过身瘪嘴。
他还就知道阮秋看起来一副好欺负好逗的样子,还不知道人这么惨要是早知道,他才不会欺负这种人呢
班导拍拍阮秋的肩:“没有要你给家里打电话,只是解决事情的方法不该只有斗殴,回去了好好静静心就行了,别担心。”
阮秋眼里浮现一些感激,这时他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亮屏了,忙拿起来一看,顾芒已经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再看时间,早就超过放学点快半小时了。
他懊恼急了,竟然让少爷等那么久!
又慌忙跟班导说了些话,阮秋抱着画册,匆匆又去画室拿画包,连忙走了。
周坤看着阮秋离开的背影,又回忆起刚才在画册上看到的那幅画。
上面那个男人实在越想越眼熟,当班导一个逼兜罩在周坤后脑勺,周坤才浑身一震。
草了,那个男人,不正是顾芒吗??-
a市美院实在太大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邪风,学校里的共享单车都被骑走了,阮秋从画室下楼一路跑到校门口又花了小二十分钟,还是隆冬腊月,他却跑地浑身是汗,直到迈出大门口看见顾芒的车时才重重松了口气。
他抱着画包,在原地大口呼吸了一会儿,确保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才一溜烟钻进车后座。
顾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心虚感油然而生,阮秋紧了紧画包,小心翼翼开口:“少爷?”
顾芒嗯了一声,还是没说话,之后是引擎音,车子开动了。
完了,少爷果然还是生他气了!
也是,少爷平时那么忙,好不容易接自己一回,他还不识好歹地让人等那么久,少爷那样尊贵的人,什么人敢让少爷等啊
这样想着,阮秋越发失落。
一路车上无话,阮秋向来嘴笨,平时说话聊天都是顾芒找个什么有趣儿的话题先开口,要是让阮秋开话题去聊什么,他不会。
可一下午都不见,他也是真的很想少爷。
“少爷,我下午在画室画画了。”阮秋试探性说。
“噢,”顾芒像来了兴致:“画什么了?”
阮秋一噎,他能画什么,在画室开了半天小差,最后草草勾勒了一个顾芒的小画儿就开始朝画满顾芒的画册发呆,之后就和周坤那个混蛋打起来了,他能画啥。
阮秋憋红了脸:“就,做期末的画题作业,老师在玻璃柜子摆了动态物让我们画”
顾芒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阮秋无措地绞着安全带,轻声说:“少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不该让你等那么久。”
他小心翼翼去看顾芒,正好看到顾芒呼了口气,像是在压下什么情绪似的。
阮秋迷茫不解。
他说错话了吗?
车没有往顾宅那边开,而是拐进一个街道,阮秋看顾芒停下车,也跟着解开安全带,却见顾芒转头对他说:“你在车上坐着。”
阮秋抿抿唇,还是解开安全带,“少爷你去哪儿啊?我想和你一起去。”
顾芒看他一会儿,两人对视上目光,僵持了一会儿,顾芒没说话,只是开门下了车。
阮秋心里浅浅雀跃了一下,跟着跳下车,小尾巴似的跟在顾芒后面,他还惦记着顾芒生气,难得一改往日的腼腆,话多起来:
“少爷,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温零下十度,你不冷吗?”
“晚上吃什么?少爷上次不是说想吃我做的饭嘛?不如今天煲汤吧?”
搁在以往,每次下车时不管周围有人没人,顾芒都会牵着阮秋的手,这次不但没牵,话都没搭几句,还脚步飞快。
他走的很快,阮秋又跟在后面,这种前后关系让他无端生出一种被抛下的感觉。
阮秋眨眨眼,终于有些慌乱了,他越发懊恼今天的迟到,又绞尽脑汁和顾芒说话,顾芒脚步却越来越快,阮秋边说边思考,有些跟不上,路过一块冰面时候打了个滑——
整个身子维持不了平衡,阮秋身子一歪,往前以为会扑进顾芒怀里,可顾芒只是稍稍扶稳他一下,说了句“站稳些。”就把他松开了。
阮秋眨出来泪花,小声说:“少爷,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顾芒捂住阮秋的面颊,防止他沾上泪花的脸被冷风吹上,声音带上些严肃:“把眼泪收回去。”
阮秋慌忙睁大眼睛,转动着眼珠把眼泪兜住,这是他的独门绝技,他眼窝深眼睛又大,把眼睛睁大点就可以很轻易地兜住眼泪。
可是眼泪兜住了,哭噎声兜不住,看起来倒是副想哭哭不出来的可怜样子。
顾芒捂着他的脸来到门沿下,这里稍微暖和些,他无奈地笑:“是不是傻子,我都说了我没生你的气,瞎道歉什么?”
阮秋咬着唇,不相信的模样。
顾芒拉起他刚才一直不敢碰的阮秋的手腕,看着小孩沾上了点颜料的手背的擦伤,问:“这里,疼不疼?还有下巴那里。”
“少爷,这些都是小伤的,很快就会好”
何止是小伤,比起之前阮秋在顾京手底下受的伤,连破皮都算不上。
“我知道,”顾芒打断他的话,“我问的是,疼不疼?”
阮秋怔怔地摇头。
他被顾芒拉进怀里。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晚了,我只是看不得你身上又有伤。”
阮秋被顾芒抱得很紧,顾芒比他高太多了,他需要微微踮起一点脚。
“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再疼了,从前我以为我把顾京扳倒了就解决了,却害死做不到,”他一点点捋顺阮秋刚才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该道歉的是我。”
怀里的人猛地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的小脑袋使劲左右摇晃。
“不是的,少爷一点问题也没有,是我不该那么冲动”
“阮秋,”顾芒叫他的名字。
“你做的没错,一点错都没有,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可以用比这次重百倍的方式还击,不需要考虑任何后果。”
顾芒见阮秋只是呆呆看着他没反应,重复问道:“知道了吗?”
阮秋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小时候听到最多的话就是爸爸妈妈让他小心谨慎地做人,在学校少惹事,家里陪不起,后来父母去世,伶仃一人时在别人面前更是不自觉矮了一头,到后来被顾京带走,少的可怜的自尊心每天被碾在地上摩擦,从没有人告诉过他,受到伤害时候是可以还击的。
因为他的背后有他。
“我知道了,少爷。”
顾芒点点头,他看着阮秋下巴的伤,还是多少有些郁闷。
早上出门时还白白净净的小孩,下午又这样了,搁谁身上都郁闷。
“走吧,家里治跌打损伤的药都用完了。”
家这个字眼让阮秋心里煨贴。
阮秋被顾芒拉着走进门店里。
原来顾芒刚才走得那么快不是要抛下他,而是为了给他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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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巴掌
忙里偷闲的日子从指缝里溜走, 到了二九天,学校上课的人少了很多,常言道一九二九不出手, 二九天是a市最冷的一段日子,很多时候早八上绘画理论课时很多人还在被窝嚷嚷着起不来。
和爱赖床的同龄脆皮大学生们不同, 阮秋对现在过的日子无比珍重, 和顾芒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做梦, 他过得格外珍惜。
阮秋今天起得很早,因为天冷,也格外认真地挑选了衣服, 保暖的围巾手套帽子都装备地好好的,本还想着赶哪班的地铁, 一出房间才知道顾芒要开车送他。
顾芒笑着走过来,给他整理着乱糟糟的围巾, 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阮秋巴掌大的小脸一大半埋在围巾里, 又是仰视着顾芒,更显得整个人又嫩又笑, 声音传过来时闷闷的:“谢谢少爷。”
“今天穿得很厚?”
阮秋眨眨眼, 说:“二九天, 很冷的。”
顾芒点头,对阮秋的觉悟感到十分满意, 他转身拿车钥匙,阮秋小碎步就也跟上去去牵顾芒的手。
他没告诉他的少爷自己有了个小秘密。
那天之后顾芒给他处理完伤口后, 他心里就已经默默决定, 以后再也, 再也不要受任何伤, 有任何的病。
他不要顾芒不高兴, 他要他开心,每天都笑。
学校里上课的人寥寥,老师黑着脸拿着花名册要点名,教室里顷刻响起一阵社交软件提醒声,阮秋在班里没什么挂记的人,没什么表情地打开课本,过了会儿一些起不来的同学姗姗来迟赶过来。
周坤喘着粗气,座位上有他好兄弟朝他招手,他本要过来,一看到阮秋一个人坐在第四排,一屁股就坐过去。
阮秋感到旁边有声音,摘下耳机疑惑地看过去,一见到是周坤,眉间蹙起,显得很警戒。
周坤一阵语塞,他对视上阮秋看狗屎似的眼神,脑子一抽,说:“你那天画的是顾顾总?”
阮秋没说话,单肩背着画包站起来。
“哎你这人——”周坤把他拉下来,有些懊恼:“我又没什么恶意,你走什么?”
阮秋拍开周坤的手,顿了顿,问:“你想怎样?”
周坤一副八卦的样子:“我昨儿跟人打听了,你,你不是跟顾京在一起吗?怎么就”
他最后几个人瘪瘪嘴,没说出来,那几个字若是说出来了,无论他有没有恶意,都挺恶意的。
他还想问什么,突然发现阮秋的脸白了,愣住说:“你咋了?”
阮秋握住画包带子的手攥地骨节绷白,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周坤没安好心,八成要拿这个威胁他,如果这事被传出去了,一个富家继承人一个穷学生,是个人都会觉得阮秋是被包养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听过的流言蜚语还少吗?
阮秋问:“你想干什么?”
周坤:“我我没想干什么”
真服了,他要说他只是八卦一下这人会信他吗?
周坤把一个小袋子扔到桌上,起身离开前撂下话:“没啥意思,就感觉你做挺对,顾京那老东西给我家下过好几个绊子,最后臭死在床上,你做得好。”
他去找他那几个在座位上挥手喊他的兄弟了。
阮秋低下头,简直怀疑那袋子里头装的是炸药,打开一看,是支画笔,cuao家的,很贵。
这是在干嘛?随份子?
阮秋不理解,但自从那天过后,有件事却不得不承认,以前找他麻烦的那些人一个也不见了。
他似乎过上了,对他而言一直遥遥不可及的,正常的学生生活。
大学的期末考试算不得难,最后一门考完时又下雪了,他提前半小时交卷,在学校的超市买了些生鲜,想着回去给顾芒煲汤。
走到校门口的路上他滑了几跤,雪铺满了a市美院著名的粉蓝双路,阮秋抬起头,一颗很大的雪花落在他鼻尖上。
一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
似乎映照着他的想法,走到校门口时迎面是一辆黑色的车,车上下了两个穿黑色衣服的人:
“阮秋先生是吧。”
阮秋后退一步,四顾着顾芒的车。
“我们顾家家主请你走一趟,请吧。”
那个黑色衣服的人特意把“顾家家主”这几个字加重音,阮秋脸色一白:“我凭什么跟你们走。”
黑衣服的人不答:“阮秋先生不想走的话,我们只好把你抬上去了。”
阮秋咬着牙只能上车,一上了车手机就被那个黑衣人收走,他惴惴地坐在座椅上,脑子乱乱的,全是顾芒。
怎么回事,顾京醒了吗?顾芒会不会有危险?
到了医院上楼,熟悉的902房间,几个黑衣人把门推开,听到里面的咳嗽声是,阮秋闭了闭眼。
最坏的情况来了。
他看着那扇门,脚上坠了千斤顶的顽石,每向前走一步,心脏都跟着骤缩膨胀。
梦结束了,他偷来的时光终归是偷来的,这才是他本来的生活。
他踏着满地的玻璃碎屑走进来,顾京还在歇斯底里的摔东西。
“都滚,都他妈的给我滚!”
“医生是眼瞎了吗??我怎么可能瘫痪?”
“车祸??一定是顾芒那个白眼狼!!!一定是他搞的鬼!放开我,让我下去!!”
“老爷——”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阮秋先生来了。”
顾京忽地抬起头,用一种很恐怖的视线看过去。
阮秋平静地和他对视。
顾京突然爆发着咆哮起来:“贱货!”
阮秋仍是那样看着他,平静的目光让顾京本能地感觉到一阵不对劲,他急于找回自己瘫痪之前的权力,近乎嘶吼着命令:“给我跪下!”
阮秋顿了一秒,就是这一秒的空儿,两边黑衣人摁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跪下去。
顾京喘息急促,他想像以前那样站起来,去打阮秋,扇他的巴掌,用脚去踢他,用鞭子抽他,极尽任何可能地去折磨他。
可他下半身瘫痪,长久的沉睡状态让他肌肉萎缩无力,和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任何区别,像一颗长在病床上的植物。
顾京狰狞着嘶吼起来:“你自己抽自己巴掌!”
阮秋握紧双手,那两个黑衣人再次要动手,顾京吼道:“滚开!你们都滚开,我说的是让他自己抽自己的巴掌!”
两个人听言退下,阮秋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顾京双目猩红:“再来!”
阮秋又扇了一巴掌。
“太轻了!重来!”
“啪——”又是一巴掌。
“再重些,再来!”
阮秋深呼吸一口气,这次用上了狠劲儿,抬起胳膊的一刹那,却忽地被人握住了肘臂。
顾芒一手握住阮秋的手臂,一手抬起阮秋的下巴看人脸上的伤,又查看了全身别的地方,确认没有大碍后站起身,笑盈盈对视上床上顾京的视线。
“未经允许就随便带走我的人,这样是不是过分了?”
顾京被这简短的两句话气地几乎是七窍生烟,“你的人??”
顾芒立刻接上话,几乎是反问地问:“那不然呢?”
“你你”
顾京气地一口气提不上来,顾芒却已经把跪在地上发怔的阮秋拉了起来,之后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他把阮秋抱在怀里亲了上去!
病房里的那些黑衣人已经被顾芒的人控制住了,他这样一个动作,让病房里除了这三位角儿外的任何人都别过脸去。
几个顾芒的人心里叹气,少爷这招也太损了些,不会吧顾京直接气背过气儿去吧?
末了又想了想,不对,不该叫少爷,今天之后,就该改口叫家主了。
阮秋显然也被震惊到了,浑身僵硬地被顾芒搂在怀里亲,嘴巴被吮地啧啧作响,他脸顷刻红了,还没想到要如何是好,顾芒已经把他松开,后脑勺也被摁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他双颊绯红眼含春水的模样。
顾芒笑着说:“这样足够证明了吗?”
顾京面色铁青,浑身哆嗦,几乎成了一块扎在病床上的猪肝。
他几次哆嗦着嘴唇:“你个逆子,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顾芒偏头想了想:“你把我妈逼死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这一天了吧?还是说你觉得一个15岁的人还不记事,会和你玩父慈子孝的游戏?”
顾京做梦也没想到顾芒那么小就策划着要害自己老子了,他竟是怒极,呕出口血:“你,你害得我全身瘫痪,你”
“哎,这事儿可不是我做的。”顾芒纠正他:“车祸的事儿完全是你自己废物,那天自己没出息被气成那样,开车都不会开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为他感到悲哀:“你说人怎么会这么糊涂呢?气急了把自己直接气成瘫痪了。”
顾芒不顾顾京的脸色,手里把玩着怀里阮秋的头发,心想小孩的头发长了点,等回去时该减减了,继续说:“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跟你确认,公司的事儿是我责无旁贷一个人做的,现在的资金流已经全到我手里了。”
他嘲讽地看着顾京:“今天之后,说不定你连住院的钱都没了,拖着两条瘸腿在大街上乞讨要饭吧,说不定可以祈祷媒体给你报道一下,多来点好心人给你饭吃。”
顾京吓得不清,他知道顾芒真的可能做出这种事,“我是你爹!!”
顾芒点点头:“对,你是我爹,所以我给你提供一个折中的法子,让你能在病房里多苟且一会儿。”
“什么??”
顾芒说:“你抽自己几个巴掌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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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留连戏蝶时时舞(五世界完结)
病房里霎时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顾芒也不着急, 怀里还揽着阮秋的腰,就这样慢悠悠地等着。
良久,空气里传来微小的“啪”地一声。
顾芒眼皮都没抬——
“重来。”
顾京咬着牙, 一巴掌扇在自己的右脸上。
“太轻了。”
“啪——”“啪——”
接连着两巴掌,顾芒想了想说:“没吃饭吗?”
顾京猛地抬起头, 几个巴掌把他的头发都微微打散, 长久卧病在床让他两颊凹陷, 眼里仿佛冒着绿光,不像人,却像个恶鬼:“顾芒, 你别太过分。”
顾芒嗤一声:“我过分?不然你直接把步骤省了,现在就去大街?”
言罢, 他低头问阮秋:“几点了?”
怀里的人从始至终一直没说话,闻言软糯糯的小脸动了动, 露出只眼睛去看手机:“下午六点。”
顾芒默默阮秋的胳膊, 虽然长了点肉,但还是瘦, 能摸到骨头。
“饿了吗?”
阮秋摇摇头。
顾芒揉揉阮秋的头发, 就这样把人揽在怀里往外走, 一个眼神也没给顾京一眼,顾京见人真要走了, 一边几个顾芒的人还对他虎视眈眈,才知道顾芒是真的没吓他。
“——等, 等一下!”
他挣扎着, 残废的双腿却一动不动, 顾京溺毙般地挥舞着胳膊, “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连双瘸腿的骨头结结实实撞在地板上,发出让人骨头发麻的“嘎吱”声。
阮秋瑟缩地抖了一下肩膀,反射性回头看去,却被那双他记忆里玉般的手覆盖住眼睛。
二人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顾京不觉间已然怕地涕泗横流,他挥舞起手臂,像打鼓一样重重地把巴掌甩在自己脸上,他把自己打的满脸是血,却尤嫌不够,向死而生般重重捶打自己的下巴。
“啪——”
“嘭——”
顾芒终于停下脚步。
顾京已然满脸是血,撸起袖子,发狠地用力,发出拳拳到肉的闷响在,直到最后失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有气无力地薅自己的头发。
顾芒把视线掠过他一眼,看到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脸又嫌恶地移开。
“留着你虽然脏眼睛,但也有用,”冰冷的声线如有实质,敲打在顾京绷起的太阳穴。
“你以后就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活着去承受痛苦,尝尝自己造过的孽是什么滋味的。”
病房门终于关上,顾京歇斯底里地嚎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外面的雪似乎下地有些大了。
顾芒把人往怀里揽,低声说:“来的路上被几个余孽挡了路,刚才来晚了。”
阮秋不答,只是一个劲往顾芒怀里钻。
顾芒摸摸人冻得通红的耳朵,“害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都没动静,当顾芒以为人不会再回答时,阮秋又轻轻抬起头来,眼圈已经红了:“我害怕了,少爷,我怕你有危险。”
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他粉红的鼻尖上,阮秋抽了抽鼻子,红着眼说:“少爷以后都不要出事好不好?”
顾芒愣了好一会儿,他给人擦去雪花,擦去难过和眼泪,将人牢牢实实拉进怀里。
“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芒给人安慰好了,又忍不住笑他:“怎么这么傻,我在你眼里就是整天出事儿的?”
阮秋倏地抬起头,抿着唇气鼓鼓地看他,又委屈:“少爷总逗我。”
没有人知道,他被人拉上车,手机被收走,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他都在想什么。
顾芒只是看着他,一颦一笑,嬉笑怒骂,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阮秋可以是笑着的,红眼睛的,朝他撒娇朝他委屈的,但不该是死气沉沉的,不该是他们第一天见面时那样的。
他还想逗人几句,却见阮秋忽地弯下腰,顾芒刚意识到阮秋要做什么时,人已经兔子似的蹦起来,“噗通”一个雪球砸在他脸上。
“哈哈哈哈哈”
阮秋指着顾芒乱糟糟的脸笑地直不起腰,这哪儿还是神采奕奕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家大少啊,头发都被雪球打地着缕儿了,邋邋遢遢刚从监狱出来似的。
顾芒没说话。
阮秋又笑了一会儿,本来刚才雪球甩出去一刹那就已经往外跑几步了,本是准备顾芒一来追他他就赶紧跑的。
没想到半天不见顾芒动。
他看着顾芒那张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脸又忍不住笑,吃吃地笑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呀?他家少爷别不是被他给一雪球打在脑子打傻了吧?
阮秋叫了声:“少爷?”
“少,爷?”
他不解地皱眉,踏着厚厚的雪一步步走过去,心里已经有些不安,是不是太过分了,刚刚少爷一看就是很急地赶过来,这几天又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的样子
阮秋心里埋怨自己不懂事,慌忙地赶过去,鼻息吐在空气里荡漾一阵白雾,雪积起来有到小腿厚了,他匆匆赶过去,身上沾满落雪,拉着顾芒的手,话还没说半个字,就一下子被顾芒推到身后那个树坑里了。
“少——哎呦!”
那个树坑雪积地最厚了,阮秋没反应过来更是没有防备,倒在上面像被顾芒在家时推到在厚厚的床垫上一般。
顾芒也扑上去,把雪球团成团要塞在阮秋脖子里:“还敢不敢偷袭我?嗯?敢不敢了?”
“敢,敢!少爷也偷袭,哎凉——”
阮秋扭着腰躲避,雪拥进脖子里冻得他打哆嗦,却笑起来,眉尖都是娇俏的笑意,咯咯地乐着,没想到顾芒这么幼稚,可他自己却正幼稚地开心着。
他不想起,就躺在那里,嘴撅地老高:“摔疼了摔疼了,起不来了,少爷欺负我,我起不来啦!”
顾芒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装什么呢?”
阮秋就装:“起不来啦!”
顾芒支着下巴看阮秋,就这样和他一起躺在雪地上。
阮秋不知道他自己现在这样有多可爱,年糕娃娃似的,两颊被冻得红红的,笑地嘴角咧地大大的,看向他的目光柔柔软软的。
空气逐渐静下来,空气里有雪的冷冽的香气。洁白的天和洁白的雪在远处形成一条地平线,阮秋眨眨眼,忽然觉得他和顾芒身处在一个二维的空间,入目满是白,只有他和顾芒两个人。
顾芒说:“头仰起来。”
话一出来阮秋就像被训练有素地乖狗一样把头一仰。
“眼睛闭上。”
阮秋紧张地闭上眼睛,他知道顾芒要干嘛了,红唇不自觉抿了抿,想起自己早上刚涂过润唇膏,桂花儿的。
可吻却轻飘飘地落在脖颈。
阮秋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顾芒很轻地在吻他,舔舐他的脖颈,唇角蹭到他喉结,顾芒太烫了,阮秋又冰冰凉,温差让他的血液都被这个小小的吻点燃,战栗的酥麻延至整个上半身。
“少”
“嘘。”
顾芒捏着阮秋的下巴,在那个和阮秋左边脖颈疤痕的正对面,印下一个心形的吻痕。
他们又抱在一起,阮秋感受到顾芒的脸贴在他的脸颊,带着热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这回不用再在上面刻疤了。”
真奇怪,明明响在他耳边,怎么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他心上了呢?-
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阮秋终于做完他的玻璃蝴蝶制品。
他之前用别的标本实验了很多次,总是解决不了玻璃把制品融在里面时有气泡的问题,为此苦恼了很久,好在在这天终于做完了。
巧合的是,当天也恰好是阮秋画展开展的日子。
画展当天来的人很多,对于阮秋这样一个在绘画界初露头角的新人来说其实是很不太寻常的,迎宾了一圈才知道是周坤把他的朋友兄弟,相邻近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叫来了。
阮秋有些无语:“人这么多”
周坤大手一挥:“别感谢小爷我了,你们把顾京解决了,我爸乐得喝了两瓶二锅头,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阮秋:“”
“我的意思是这次画展不收费,场地也不大,来这么多人没有必要。”
周坤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嘴上还硬着::那你的意思是我帮倒忙了??”
阮秋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去画展门口帮忙检一下票,却又被周坤叫住:“哎?”
他惊奇地走过来,指着阮秋手上的戒指:“你,我草,你,不是吧,你和顾芒结——唔”
阮秋堵住周坤的嘴,瞪着眼睛用气声:“小点声!”
周坤眨眨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是他以前眼拙了,还真没想到人有这本是,让顾家大公子对他掏心掏肺的。
阮秋抿抿唇:“这是我自己买的,还没有给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周坤:“?不是,你俩之间还是你求婚啊?”
阮秋背过身:“你懂什么啊”
他不能不急,少爷太优秀了,前几天跟去的一个宴会,随便走哪都是狂蜂浪蝶,他急于把顾芒归于自己所有,迫不及待地像想所有人证明顾芒是他的。
可买了是买了,真要送出去,少爷会不会嫌他太太浪荡了,才和顾京分完没多少天,就和他
“不是我说,你这个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儿,”周坤端详着那个戒指:“连点花纹样式都没有的,别说是人家见过不知道多少好东西的顾家大少,就是我那傻逼弟弟看了都嫌寒碜。”
周坤的弟弟是个从贫民窟爬出来的私生子,他经常在学校吐槽。
阮秋显然惊慌起来:“很简陋吗?”
可这只戒指,花光了他上大学以来攒地所有的钱,他其实想买更好的,可确实是拿不出手了。
其实顾芒给过他一张银行卡,说里面的钱随他花,可阮秋看了里面的数字后压根不敢动
况且这是他买给少爷的东西,他也不想花少爷的钱。
周坤说:“嘿,大艺术家?”
阮秋抬起头。
“你不是总捣鼓你那个什么玻璃那个玻璃的,做个戒指,难道不是轻轻松松?”
阮秋的目光落回在戒指上。
他没和周坤打声招呼,匆匆跑回自己的工作室,拿起那个他在画展都不舍得展示出来的蝴蝶玻璃
画展开办地很顺利,回来也是顾芒接阮秋回的。
一进大门,家里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厚厚的地毯把暖流锁住,让屋子总也是温暖且热闹的。
顾芒伸了个懒腰,看着阮秋过来给他解领带,笑眯眯问:“画展怎么样?”
阮秋正心不在焉,闻言抬眸看他一眼,说:“其实画作都一般,主要是胜在数量多,画展才办的起来的,以后还是要努力提升画技。”
顾芒一路朝客厅走着他就一路跟上去,小媳妇似的忙前忙后给顾芒又脱外套又倒茶倒水,把“有心事”写在脸上。
他一紧张就脸红,如今面临这么大的事儿,红更是没从脸上褪下去过,垂眸不安地思索着要找个怎么的机会。
“有事儿?”顾芒问。
“没没事儿!”阮秋摆着手。
顾芒坐在沙发里,阮秋就自发地小狗似的黏在旁边。
“没事儿啊,”顾芒点点头:“那我就先说了,我有事儿。”
阮秋一阵心虚,他不想骗顾芒,咬着牙,还是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头埋地很低,不敢看他。
“少爷这个,这个是我想送您的礼物,祝您,祝您元旦快乐”
啊啊啊啊啊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元旦快乐,他想要求婚!求婚!
阮秋紧张懊恼地闭着眼,却感到手里一轻,接着是小匣子打开的声响,含笑的声音传来:“元旦礼物?原来戒指是可以当做礼物送的?”
那是个极为精美的戒指,甚至漂亮到有些华而不实的地步,通体金含银,即便在自然光下,也闪烁着不俗的光泽。
更奇特的是那戒指上立着一只展翅欲飞发蝴蝶,虽是剔透漂亮,可作为一只戒指来说实在庸俗且夸张。
阮秋追求着美,自始至终都追求着色彩与协调的完美搭配,可这是头一次,做出这样不成熟的,堆砌闪耀的作品。
只是为了把他所有认为是好的,献给顾芒。
似乎有膝盖落在地毯上的声音。
阮秋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顾芒正半跪在地上,握着他一只手,他的手里,赫然是一个和阮秋同款的戒指。
阮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少爷”
属于顾芒的那双向来填满漫不经心地睡凤眼,此时认真地,望进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阮秋先生,”
“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完结,和大家说件事,这个世界完结后就直接进入现实世界了,文案后面两个世界可能写不完了,但是脑洞会继续保留,会写出来的
主要期末太忙了,蠢作者要为了得到毕业证而开始奔波惹(崩溃哭)
讲完现实世界的事儿后顾芒和阮秋的故事就到尾声啦,本文预计这周末完结,感谢大家的陪伴,感谢阅读,老规矩世界完结发红包~感谢在2023-11-29 22:29:31~2023-11-30 21:4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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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三合一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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