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妈妈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任维东当然知道李有良巴不得甩了小三。所以之前没跟他说三句话就把林云香往里拽——李有良单身, 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就这么一说。”任维东示意她打开车门,他把糖放进去。
林云香:“放后备箱不就行了?”
“一箱放后备箱,一箱放车座上。街坊四邻那么多人, 别说两箱, 要叫他们见着,三箱五箱也不够分。”任维东为所有人着想, 糖买好就叫人给他找两个纸箱, 拆开糖袋倒箱子里, 又抖了抖纸箱, 把软糖、奶糖和巧克力糖掺均匀, 保证随便一抓一把里头各种糖都有。
林云香不知道他心这么细, 以为放箱子里省得到家一袋袋拆开。
“到时候你自己分啊。”
任维东一愣, 他俩一块回去, 怎么可能他自个分。
以免某人恼羞成怒, 任维东乖乖点了点头, 欺身为她扣上安全带。
林云香吓一跳, “又不是没长手。”任维东为她着想,林云香不好不识好歹,小声嘀咕。
任维东无声地笑笑:“走了。”
工作日路上车少,任维东穿街走巷过胡同, 从百货公司到他家胡同口也不过二十分钟。任维东找个不碍事的地方把车靠边停下。
林云香下意识问:“不开进去?”
“昨天和前天迪厅打扫,今天开门, 晚上营业, 我得过去看看。”任维东怕林云香不配合,故意用这事糊弄她。
林云香对迪厅没什么好感, “我以为你只有一个贸易公司。”
“你其实想问我怎么会开迪厅?”任维东笑着问。
林云香有一丝被点破的窘迫, “不行吗?”
“贸易公司这几年是赚钱, 但不是月月都有钱。为了叫我那几个发小以及他们家人心里踏实,我一开始想开饭店。没找到好厨子,也没空盯着后厨,万一有人在店里吃出问题,我这几年就白干了。鹏子说招待客户的时候免不了去迪厅,钱给别人赚不如自己赚。我一想就是不赚钱,也有个能叫我们放心踏实的地方,就分别开了一家咖啡店,一个迪厅。喜静的客户白天带去咖啡店。爱闹的晚上请去迪厅。”
林云香很意外:“还有咖啡店?”
任维东点头:“咖啡厅开得早位置好,有时候比迪厅——”
“也不回家,搁车上聊啥呢?”
任维东吓一跳,朝外看去,后院刘大爷。任维东给林云香使个眼色,林云香推开车门打招呼。刘大爷打量林云香一番,满意地点头:“不错。居然真叫维东这小子找着了。”
林云香疑惑不解,他总不会也知道她以前和任维东处过吧。
刘大爷笑着解释:“这小子眼光高得很。问他想找个啥样的,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我们就合计,这小子挑来挑去早晚得挑花眼。”
任维东打开后备箱,笑着搭一句:“然后呢?”
“挑累了,是个女人就行。”刘大爷看着他长大,知道他的性子,不客气地调侃。
任维东打开后备箱:“我看您是不想吃我和云香的喜糖了。”
笑嘻嘻看热闹的一些人闻言齐刷刷转向任维东,齐声问:“喜糖?”
任维东点头。
刘大爷不禁问:“结婚了?”看向林云香。
头婚嫁给李有良的时候,林云香心不甘情不愿。李有良招呼街坊四邻吃糖的时候,林云香没露头。所以虽是二婚,当众撒糖还是头一回。
林云香不好意思地“嗯”一声。
刘大爷想问,怎么这么快。冷不丁想起她爹妈,很是同情地叹了口气,笑着说:“好,好,结了婚周老师和任老师的任务就完成了。”
任维东这几年没少听的类似的话:“您老给他们的任务?”
刘大爷噎住。
林云香瞪一眼任维东,抓一把糖递给大爷:“您吃糖,别理他。”
刘大爷笑着接过去:“还是闺女懂事。你说,这么好的闺女,咋就看上任维东了呢。”
听到有糖跑过来的大妈睨了他一眼:“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维东,我不像他,你多给我几个。你大侄子大侄女走亲戚去了,我得给他们留着,沾沾你的喜气。”
林云香给她捧一捧。
任维东手大,本想他来抓一把,见状惊讶,她倒是舍得。
邻居大妈赶忙说:“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
换成别人散糖,大妈都不往前凑。任家跟大妈家相邻,大妈跟他不见外。任维东有出息,大妈要糖是给任维东个面子。再者就是任维东的糖肯定是好糖,给孩子吃放心。
刘大爷见状乐了:“这闺女实在。”
林云香的脸顿时红个彻底。
大妈把糖接过去,往兜里一塞就往箱子里抓:“来,来,都尝尝维东的喜糖。”
脸皮薄的大人,胆子小的小孩都围上来。
大妈一边撒糖一边往箱子里看,等箱子里还有一点她替任维东说:“这些给依依留着。”
任维东车里还有一箱,闻言就给大妈:“放这儿吧。云香昨儿给依依买了一包,吃不了这么多。”
大妈接过箱子,抬抬手叫任维东回家去。
二人坐上车,林云香小声说:“这大妈挺好的。”
任维东:“一条胡同住了几十年,家家户户都挺好。就是平时有点不对付,也不会这时候给我们添堵。”话音落下,挡在车周围的大人小孩让出路来。
林云香冲他们笑笑点点头。邻居大妈感慨:“维东这些年没白挑。”
刘大爷:“那你还说有的吃还堵不住我的嘴?”
“说你咋了?”大妈高声问。
刘大爷撒泼耍赖不是她的对手:“谁能把你咋着。”
“不能就吃你的糖!”
老大妈声音不小,林云香下车推门的时候听得一清二楚,“不会打起来吧?”
任维东朝胡同口看一眼:“不会。闲着没事不吵吵干嘛去。”
“爸爸?”
一声惊叫吓得任维东差点撞门上:“让开!”
从里院跑出来的小丫头扁着嘴后退。
随后跟出来的小北把她往后拉,小声说:“开车不能分心。”
任依依转向他:“谁说的!”
任维东关上车门:“我说的!”
“爸爸说得对!”任依依笑着扑过去,“爸爸,你和小北妈妈结婚了吗?”
任维东朝林云香看去:“结婚证在包里。”
“我看看,我还没见过结婚证。”任依依扔下爸爸找后妈。
林云香拿出来,任依依识字有限,看得认真。
任维东:“看得懂吗?”
任依依指着两人的照片:“我咋看不懂?”
任维东无言以对。
小丫头得意地转向林云香,认真打量她一会。林云香好奇:“依依看什么呢?”
“我以后是不是不可以叫你小北妈妈了?”
小北白了她一眼,装,使劲装。
林云香也听出来了,蹲下,跟她视线持平:“对。你该喊我妈妈。”
小丫头得到满意的回答,开心地抱住她,大喊:“妈妈!”
林云香无法感同身受,但可以理解,回抱小丫头,“以后我就是你和小北俩的妈妈了。”
打小不缺父爱母爱的小北也无法理解依依怎么这么高兴。闻言他想起一件事,朝任维东看去。任维东笑着说:“我们说好了不是吗?你可以喊我任叔叔,也可以叫任爸爸。”
小北想了又想,总觉着这样对任维东不公平,又张不开口,别别扭扭挤出两个字——爸爸。
任依依无情地嘲笑:“李小北不好意思了。”
小北瞪她,要你管。
林云香打圆场:“我们是不是先进去?”
任依依点一下头,犹豫起来。任维东搬一箱糖出来:“进屋。”
小丫头的注意力被纸箱吸引过去,却不舍得松开林云香的手:“妈妈,这是你给我和李小北买的好吃的吗。”
小北震惊:“又买?”
任维东笑了:“不行吗?”
小北不舍得说不,可他这个后爸家的好吃的好玩的太多了。只要他见过的,就没有任家没有的。多的都可以开小卖部。
“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小北愁。
林云香:“不是给你们买的。”
小北松了一口气。
任依依闻言越发好奇,冲她爸招手,拿过来我看看。
任维东越过她步入后院。任依依拽着林云香跟上去,看到小北,又冲小北伸手。小北嫌弃地瞥她一眼,去追任维东。
任维东把箱子放堂屋茶几上,小北打开一看,倒抽口气,一箱糖。
任维东摸摸孩子的小脑袋:“这是给我朋友和员工准备的。公司的加上店里的,这么多不一定够分。”
小北放心地感慨:“难怪你要买这么多。”
任维东记得家里有不少盒子和纸袋,他爸妈觉着留着可以装垃圾,也可以给任依依当小提包,就没舍得扔。
任维东找出几个质量好又干干净净的,跟林云香两人装四袋。余下的放箱子里。任依依趁着她亲爸和后妈不注意,一手抓一把,快速塞小北衣兜里,又把自己的兜塞满。
今天是个好日子,任维东和林云香相视一眼,权当没看见。
任依依美了,趴在小北耳边小声显摆:“我厉害吧?”
小北很珍惜“来之不易”的糖:“我们放起来慢慢吃。”
任依依点点头,拉着他悄悄往外退。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其实都在二人余光中。
俩小的退到门外,拔腿往厢房跑。
林云香好笑:“依依真是个小机灵鬼。”
任维东:“所以我爸妈教她俄语,我从不说她还小,学起来辛苦。”
林云香闻言诧异:“俄语?”
任维东点头:“不知道老两口怎么想的,非说多学点好。”说着一顿,家里少俩人,“依依,爷爷奶奶哪儿去了?”
一贯卖个耳朵给他的任依依快速从屋里出来,端的怕任维东找过去发现她的糖,又给她收起来,“爷爷奶奶买菜去了。他们说一会儿回来。”
任维东:“心真大。”
“我们从里头关上门了啊。”任家二进院,两道门,大门虚掩着,里面这道门在任维东回来前是从里面闩上的。
任维东闻言点头:“这还差不多。”明知故问,“在屋里玩什么呢?”
“没有什么。”任依依回屋就关门。
任维东把四个纸袋放后备箱里,再回到屋里就翻出电话本。林云香好奇,勾头看,任维东一把把人拉到身旁坐下。
林云香吓得朝外看去,空无一人才转过身捶任维东。
任维东箍住她的腰,低声说:“电话通了。”
林云香不敢动,然后就看到任维东拿着话筒在电话机上点点点,又气得想捶他,竟然骗她!
“这次真通了。”任维东停止拨号,林云香不敢动,担心突然挂断电话惹人误会,她却止不住好奇,“给谁打电话?”压低声音问。”
“我哥!”
任维东只有一个同胞姐姐,闻言林云香以为是孟青东,不由得屏住呼吸。任维东见状笑了。林云香瞪他,不许笑。
任维东真的很怀念这么鲜活的人儿,忍不住偷个香。
林云香满眼惊恐,紧接着又朝外看去。
任维东歪倒在她肩上,低声说:“关大门了。”言外之意爹妈回来能听见。
林云香低吼:“孩子!”
“维东?”
电话那端传来疑惑,林云香吓得哆嗦一下,像是干了缺德事。
任维东放过她,回电话那端的人:“我结婚了。林云香。你可能没见过,也有可能见过。她有个孩子,我有依依,婚礼就不办了。哪天我带她去——你那儿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你过来,或者我请你出去吃。行,你忙。”
林云香一看他挂上电话就问:“在医院上班的那个表哥?”
任维东点头:“我再给孟老板打个电话。”说着话继续拨号。
孟老板在肯德基门外见过林云香,也知道李有良家的事,对她不好奇,说三句话就挂了。任维东又打给他姑,接着是他姨他舅,还有叔伯兄弟。
随着他越打越多,林云香坐不住了,“你打算挨个通知一遍?”
“那不然摆几桌把大家都请来。”
林云香果断摇头。
任维东啧一声:“你果然不是真心嫁给我。”
跟他重逢几天,林云香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当,才不信他,“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任维东噎的无话可说,朝她腰上揉一把。林云香差点跳起来,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大白天,你干嘛?”
“合法夫妻,有什么问题?”任维东一边拨号一边反问。
林云香张了张口:“可是,可是也没有白天这样的。”
遥想当年,任维东想拉她的手都是躲在暗黑的电影院里。现在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林云香打量他:“不愧是风流多情的任老板。”
“随你怎么说。”
林云香噎住。
任维东再次把人箍到身边,林云香想挣扎,任维东先问:“不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林云香平时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可事关自己,忍不住不好奇,她被勾的倒向任维东。任维东手上使劲,把人移到腿上。林云香想站起来,那端传来一声“喂”。
任维东把电话放在两人耳朵中间,“黑子,我结婚了。”
“哦。”
那端的声音极其冷淡。
任维东挑眉:“我说我结婚了。你就这反应?”
“你不结婚我才奇怪。刚跟人见上面就登堂入室,还替人带孩子。亏你还是任老板。传出去我都嫌丢人。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结婚了。”
林云香转向任维东,这人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任维东摇头,当年“黑子”可是教唆过他抢婚:“你不会拿我跟谁打赌,因为我这通电话叫你赌输了?”
电话那端安静下来,片刻,林云香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林云香愣住,这又是什么情况。
任维东忍着笑说:“等着。”给张鹏打电话,直接问他和黑子堵多少钱的。
张鹏诧异:“你怎么知道?”
“你先说。”
张鹏:“没赌钱。我赢了迪厅和咖啡店未来一年的账归他。”
“你输了呢?”
张鹏:“你们忙的时候我帮他看着公司。”说完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拿你打赌?”
“我结婚了。”
电话那端安静下来。
林云香以为他会学那个黑子挂电话,张鹏的声音传过来:“我赌你撑不到正月十五。黑子还说最少二月二,还有可能五月五。”啧一声,“任老板真给兄弟长脸。”
任维东气得先挂电话。
林云香想笑又好奇:“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任维东什么也没说过,他们只是比较了解他罢了。
“他们觉着你工作稳定,有寒暑假,依依和小北又是好朋友,就叫我抓点紧。”任维东胡扯,“结果竟然拿我打赌。”说着抱住她,“云香,我——”
林云香后仰,抬手挡开他的脑袋,“小北和依依随时可能过来。别过分。”
任维东很是失望地松手:“他们懂什么。”
“他们不懂我才担心有样学样过家家。你以后——算了,说再多也没用。”林云香从他身上起来,“你再这样突然袭击,以后别想靠近我。”
任维东可惜地啧一声,拿起话筒。
“还没打完?”准备出去的林云香停下。
还有一个家里没电话,虽然他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任维东还是打他的呼机,通知他一声。
林云香听到任维东叫对方的名字,想起以前从李有良那儿听到的,知道这人也是任维东的发小,平时跟着他谈生意。
任维东放下电话,冲林云香伸手。林云香不理他又担心乱来,不情不愿地把手递过去。任维东拉着她到院里,大门被推开,老两口拎着菜篮子回来,停下惊呼:“这么快?”
任维东:“开车去的,您忘了?”
林云香甩开他迎上去接过菜篮子。
周佩兰笑着说:“不用,这里头是鱼和鸡,我收拾。”
“我来吧。”林云香夺走篮子。
周佩兰跟上她:“真不用。”
任维东慢悠悠过去:“云香,叫妈收拾。你虽然成天在食堂做饭,论杀鱼杀鸡不一定有妈利索。”
周佩兰笑着点头:“你也不知道剪刀和刀在哪儿。你的东西是不是还在学校?叫维东开车带你拿回来,下午可以慢慢整理。”
林云香在娘家啥活都干。在李家不用她做饭,她得看孩子。现在小北没空缠她,突然闲下来,林云香很不习惯,有点不安地看向任维东。
任维东拉住她:“上车!”
“去哪儿?”
任依依跑出来。
任维东停下叹气:“你上辈子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西游记》年年放,任依依知道她爸这是嘲讽她,“爷爷奶奶,我爸爸和小北妈妈结婚了,你们知道吗?小北妈妈以后就是我妈妈了。”
老两口点头。
任依依眼珠一转,跑过来挤开她老子:“你自个上车去吧。”拽着林云香往外去。
“干嘛去?”
一家人齐声问。
任依依吓得停下,见大家很好奇,不是要揍她:“不干嘛。”冲小北招手,“你快来。”
小北喜欢跟她玩儿,可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能闹。小北的小脸上尽是无奈和好奇:“任依依,你不累吗?”
任依依好得很:“快点!”一手拉着一个,到门口看到人就说,“这是我妈妈。这是李小北,我妈妈的儿子。”
第22章 发喜糖
◎爷爷奶奶爸爸都不懂。◎
稚嫩的童音传进来, 老两口面面相觑。
声音越来越远,周佩兰越发心酸:“……当初就不该跟依依妈分开。”今天是任维东大喜日子,老人家也忍不住埋怨。
任维东心说我知道她是人是鬼。
“她是个混血, 我又不可能出国, 勉强在一起还不如现在这样。”任维东忍了又忍才没把实话说出来。不是故意骗老两口。一直当亲孙女疼,突然告诉他们不是亲生的, 老两口哪受得了。再说了, 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周佩兰:“还不是你不老实。”
老任同志小声说:“哪是他不老实。他的心就没在人家身上。”朝外看一下, “这话以后别说了。依依喜欢小林, 现在这样挺好。”
任维东点头:“小丫头不懂, 看人家有她没有羡慕罢了。不是每个当妈的都是好妈妈。拿孩子撒气的也不少。”
任老同志赞同:“我也觉着依依就是羡慕, 不是觉着她没妈比人家可怜。”
任维东:“我出去看看。”
周佩兰不是不满意林云香, 只是更心疼孙女, 闻言又提醒任维东开车带林云香把行李搬来。
领了证, 合法了, 任维东不急, 晃悠到胡同口,双手抄兜看着闺女挨个显摆。
后院刘大爷不用做饭,不用照看孙子孙女,还搁胡同口站着:“维东, 依依这是怎么了?”
先前帮着分喜糖的邻居大妈小声说:“没妈的孩子可怜啊。”
任维东笑了:“依依啥时候可怜过?”
大妈被问住了。
刘大爷想想小丫头胆子大,敢跟大人吵架:“那这是, 喜欢小林师傅?”
任维东:“她喜欢长得好看的。比如人家都有玩具, 只有她没有,突然有一天有了, 还比人家的好看, 能忍住不显摆?”注意到闺女想往街上去, 任维东大声喊,“任依依,还想告诉所有人?”
任依依眨眼,不可以吗。
任维东吼:“回来!”
任依依仗着有靠山,卖个耳朵给他,眼巴巴看着林云香。
林云香:“马路上风大。病了不吃苦药就得打针。”
小北闻言把她往后拽。
任依依嫌弃:“李小北是个胆小鬼。”
小北不是头一天认识依依,才不吃她这套:“我不想吃药打针。”
“你真爱生病。”任依依一脸嫌弃。
林云香想说,小丫头,他亲妈还在这儿。
“依依,爷爷奶奶买了很多菜,我想回去帮忙。你不想尝尝我做的饭菜吗?”
任依依听好朋友说过,妈妈做的菜可好吃可好吃了:“我想尝尝。”
林云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她的脸就笑僵了。
任维东迎上去几步:“任依依,有妈了,敢不听爸爸话了?”
任依依躲到林云香身后,有恃无恐地冲他扮个鬼脸。
任维东扬起巴掌。小丫头像个兔崽子似的,嗖一下钻进胡同里。林云香急得大喊:“慢点!”
“妈妈快拉住爸爸。”小丫头停下。
任维东笑看着他媳妇。林云香瞪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腕。任依依又挤眉弄眼地挑衅她爸。
林云香无语又想笑:“依依,你再这样我不帮你。”
小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拽住好朋友的手:“回家!”
依依愣了愣,反应过来勾头打量小伙伴:“你吼我啊?”
小北想说他没有。
任依依惊喜万分:“李小北,胆子变大了,敢吼我?”
小北张了张口,任依依不像生气,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我不可以吼你吗?”
任依依点头:“我们是一家的。你可以吼别人。有人欺负你,你这么吼他他就不敢了。”
小北点头受教:“我知道了。你没有生气吧?”
“不生气。”任依依很是大度地摇头。
小北不放心:“不是骗我的?”
“干嘛骗你?我生气就不跟你玩了。”任依依晃晃他的手,“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啊。”
小北放心地“嗯”一声:“我以后不吼你。”
任维东轻笑一声。
林云香和刘大爷以及邻居大妈转向他,这有什么好笑的。
任维东:“我笑小北太天真。就依依那样,不天天吼她还差不多。”
邻居大妈想起任依依这两年干得好事,躲在门旁等着吓唬她,院里有人,她把邻居大妈家的门从外面锁上,丢沙包能把人家的瓦砸下来等等。
要不知道小丫头没坏心,邻居大妈不定收拾她多少回了。
当着外人的面,林云香不好附和,担心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林云香笑着摇头:“我看依依挺好的。多机灵啊。”
任维东:“你还不了解她。”
“回去了解了解?”
话题转的太快,任维东愣住。
邻居大妈笑着说:“小林这是要回家。”提醒任维东,“别傻站着了,回家去吧。”
任维东拉着林云香往胡同里走:“真回去?”
“去学校。”
任维东想起给他鼓劲的校门卫大爷。他先绕到商店买一包奶糖一条香烟。香烟远不如任维东放在车里的,林云香奇怪:“你不是不抽烟?”
“我只是很少抽烟,不是不会。”
“那还买一条?抽到发霉?”
任维东笑笑没回她。到校门口,大爷出来开大门,任维东停下,拿着糖和香烟下车。林云香见状跟着下来,告诉大爷她和任维东领证了。
大爷瞠目结舌。
任维东笑着问:“不是你提醒我快点?”
“可我没叫你这么快。”大爷脱口而出。
林云香想起任维东听说她要结婚,差点把桌子掀了,顿时笑出声来。
大爷慌了:“云香,听我说——”
“您不用解释。任维东没想这么快,是我觉得早点领证早点省心,逼他去的。”
这话任维东不乐意听,“我不想结婚谁逼也没用。”
大爷不管他,提醒林云香:“婚姻大事不是闹着玩的。”
林云香:“过不到一块去大不了离婚。”
“想都不要想!”任维东忍不住说。
林云香又想瞪他,要你说话了吗。
任维东闭嘴。林云香笑着继续:“他这么有钱,又不缺对象,还怕他赖上我啊。”
门卫大爷摇头:“我是怕你伤心。何况你还有小北。”
“小北跟依依玩得好,看在孩子的面上任维东也不会对小北做什么。”林云香看向任维东。任维东点头。林云香又说,“我了解周老师和任老师,任维东想做什么,他们二老也不会叫他称心如意。”
门卫大爷闻言感慨:“原来你都考虑清楚了。”
连着两个晚上林云香都在考虑这事,非常清楚,“您放心,以后我俩分开也没人会怪您。”
任维东面上点头,暗暗腹诽,分开是不可能分开的。
大爷踏实了:“那这大中午的过来,特意孝敬你大爷?”
任维东:“她那间宿舍要啥没啥,太不方便。我们来收拾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回家住。”
林云香和任维东早多少年前就人认识了,大爷闻言倒不觉着同居太快:“回头小北爷爷奶奶来找你,我是实话实说,还是说你领着小北上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林云香摇头:“我们买糖的时候碰到李有良和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在李家,小北爷爷奶奶不敢当着她的面往这儿跑。”
大爷震惊,老两口居然怕她。
林云香:“她要因为这事跟李有良大吵大闹,李有良心里不痛快,小北爷爷奶奶心疼。”
大爷懂了:“那快去吧。我也该做饭了。”
头一天登门,林云香不好意思叫老两口等,确实如任维东所言,只收拾几件衣服几双鞋和洗漱用品。
有了证的任老板不慌不怕,也没嫌林云香“听话”。
二人到家车进院,任依依使唤小北:“关大门!”
任维东下车睨着她:“你干嘛去?”
“我帮妈妈拿东西啊。”任依依可不是嘴上说说,绕到车屁股后面扒拉后备箱。
任维东瞪她:“这儿呢。”打开后排车门,拿出一个包,里面装的是些小东西,“小北认识,你俩拿屋里再分。”
依依不懂分什么,到小北屋里倒在桌上,小北的牙刷和小杯子滚出来。小北捡起来:“这是我的。这个大的是妈妈的。”
“妈妈的是不是要跟爸爸的放一起?”
小北不懂。
李家是楼房,房间里只有一个卫生间,一家三口的东西都放在一起:“问问你爸爸?”
“我们的爸爸。”任依依眼珠上翻,无奈地瞥他,什么记性啊。
小北张口想说他不是忘了,而是习惯。小北又怕依依拽着他和任维东出去,逢人就说“这是我爸爸,也是李小北的爸爸。”
“对不起,我忘了。”
任依依惊得睁大眼睛:“这么点事也要说对不起啊?”
任维东帮林云香放好东西来看看俩孩子掰扯什么,到门外听到这话,停下,倚着门框:“小北这叫有礼貌。任依依是任依依,李小北是李小北。任依依不懂礼貌,不等于李小北也不懂。”
依依皱了皱秀气的眉,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任依依事多繁忙,不上心的事隔天就忘。小北不像她一会儿惦记这个一会儿惦记那个,清楚地记得他朋友说过类似的话。不过这几天的经验告诉他不要说出来。否则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的任依依又得闹起来。
“任叔叔,依依也懂礼貌。”
任维东挑眉:“任叔叔?”
小北连连摇头,急的张口结舌。
任依依一把把小北拉到身后:“爸爸不要欺负小北。”
任维东轻笑:“我是你爸爸,小北只是你朋友。”
任依依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爸爸突然计较起来。小北也觉着依依不该那样说。依依没叫他妈妈阿姨,他也不该叫她爸爸叔叔。
“任依依,我——”
任依依大叫:“我想到了。李小北,你的生日是不是比我晚啊?”
幼儿园的小朋友已经知道过生日收礼物。小北点头,“我的生日快到夏天了。”
“那我就是你姐姐啊。”任依依没等小北回答,转向她爸,“小北还是我弟弟。大的要保护小的。不可以欺负小的。爷爷奶奶说的,尊老爱幼。”
任维东很意外:“难为你能想到这点。你尊敬过我吗?”
“爸,爸爸又不老。”任依依结巴了一下,使劲点头:“不老!”说出来还是心虚,拉过小北,“你说,爸爸老吗?”
小北这次记住了:“爸爸不老。”
任维东并不在意小北叫他什么,不过爸爸终归比叔叔好听,叔叔也显得生分。看在这声“爸爸”的份上,任维东笑着点头:“你就跟依依学吧。”
任依依以为她爸无言以对,只能威胁小北。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是姐姐,不跟我学跟你学啊。”
任维东迤迤然出去。
任依依转向小伙伴:“不怕,我保护你。”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小北不想喊姐姐,不想比好朋友矮一头,“妈妈说,过几年我长大了,还可以保护她。”
任依依:“妈妈有爸爸保护。”
小北犯难。
“你咋了啊?”
小北:“你是不是很想叫我喊你姐姐?”
任依依想要妈,没想过有个弟弟,诚实的小丫头果断摇头。
小北松了一口气:“那以后你还叫我的名字,我也叫你的名字。我叫习惯了,叫姐姐不习惯。”
任依依试着喊一声“弟弟”,也觉着老别扭了,好像抛弃她的妈妈又给她生个弟弟,还扔给她了,“不喊。我们把这些给妈妈送去。”指着桌上的东西。
小北收拾起来,拎着包跟上她。任依依还没到林云香跟前就喊:“妈妈,你的东西。”
林云香笑着道一声谢。
任依依皱眉:“妈妈不用跟我客气。”
任维东:“是不用客气。她什么也没干。”
任依依扭头瞪爸爸。小北把包递给妈妈。林云香摸摸孩子的头也道一声谢,叫他和依依玩儿去。不过快吃饭了,只能在院里玩儿。
院里很空很大,却不能玩,因为除了几条小路其他地方都被种上菜或即将种满菜。倒是前院还有两个车位那么空的地方。
任依依前后转一圈,到她卧室拿出两个乒乓球拍和两个球,要跟小北打乒乓球。
任家并没有乒乓球台。“在哪儿打?”小北好奇。
任依依:“往墙上。谁的球先落地谁输。”
李家小区楼下有乒乓球桌。小北跟他爷爷玩过。他觉着比跟爷爷打简单多了:“谁耍赖谁小狗。”
任依依跟他拉钩。
林云香在院里听到这一切,忍不住跟任维东说:“依依真会玩儿。小北不行,我们不陪他,他都不下楼。”
任维东:“小北不像依依胆大,不敢一个人走楼梯。”
林云香没空成天盯着孩子,不清楚因为什么,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以后小北别想跟以前一样“懒”了。
话说回来,周佩兰和任觉新本来打算弄几碟几碗几个汤。任维东开车载林云香去学校前提醒老两口,不是外人,几个菜就行了。
老两口没当过公公婆婆,他们兄弟姊妹当过。林云香嘴上也说不用做那么多,孩子也不乐意吃剩的。老两口还是认为新婚当天不能真不客气。
幸好今儿是正月初十,路边很多小店都开门了。任觉新买两个卤菜,周佩兰做两荤两素四个热菜,电饭锅蒸米饭,又做两个汤。容易熟的先做,放装满半锅热水的钢筋锅里保温。最后炖鸡烧鱼汤。
鸡是小公鸡,任维东和林云香回来前几分钟才下锅,这么一会儿就差不多了。周佩兰叫任维东带林云香洗手。林云香先去前院找俩孩子。
俩小孩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林云香:“怎么了?”
“妈妈,小北欺负我。”任依依大声告状。
林云香不信:“因为什么?”
“他输了不认账。”
小北像是早料到这点,脸不红眼不眨:“你的乒乓球先落地,我输了?”
任依依点头:“我比你拍的快次数多。我的先落地也是我赢。”
小北很是后悔,明知道任依依什么德行还跟她比:“我又没数。你说一分钟拍一百下,我也不知道。”
“你不数还怪我?”
小北张了张口,讲不讲理,他帮任依依数数,他还怎么打球。
“我还说比你拍的快呢。”
任依依:“现在才说谁信啊。”
小北看着妈妈,怎么办。
这一刻林云香明白了什么叫后妈难当。
任依依抓住林云香的手:“妈妈,你不许偏心。”
“我不偏心。”林云香摇头,我惹不起你们还躲不起,“任维东!”
任维东拿着毛巾出来,擦擦手扔给林云香。林云香接过毛巾走人。任依依想跟上,任维东挡住闺女去路:“说说吧。”
“不要和你说。”任维东认真起来,三个任依依也说不过他。任依依敢耍赖,任维东就敢打孩子。
孩子小,听不懂大道理。任维东懒得解释,通常直接跟任依依说,行或不行。任依依问为什么,任维东拉长脸回一句,我不想解释,有问题吗。任依依不敢纠缠,更不敢阳奉阴违。
任维东:“不想知道你赢了还是小北赢了?”
“我是姐姐,我让他。”任依依说完绕过他往里跑。
任维东伸手去抓扑了个空,叫小北等着。小北拽住他的衣角。任维东疑惑不解。小北再次露出老成的一面,无奈地说:“算了。”
“真算了?”
小北点头,嘀咕:“又不是第一次了。”
任维东闻言蹲下:“她在幼儿园常欺负你?”
小北摇了摇头:“下午我再赢回来。”
任维东点头:“我告诉依依不许再耍赖。”
“不要说。你说了,任依依就不跟我比了。”
任维东笑了:“你俩不愧是好朋友。行,我和你妈不管,下午是输是赢,你们自己解决。”
小北点了点头,任维东拉着他去洗手。
任依依不敢靠近,大声说:“李小北,告状精!”
“我没有。”小北大声反驳。
任维东:“小北没说你坏话,只说你跑那么快是不敢跟他再比一次。”
“谁说的?”小丫头洗手挽了袖子,闻言又往上撸两下,准备再比一次。到任维东跟前,被他拽住小胳膊,拉去堂屋等着吃饭。
任觉新端着电饭锅进屋,看到林云香分筷子:“小林,坐下吃。谁想用筷子用勺子,谁自个拿。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任维东点头:“要不是天冷人就端出去吃了。”
老两口以前没有这个习惯。乡下人多又穷,很多人家没有像样的饭桌,每到吃饭的时候就端出来,倚着墙或坐在树下。起初老两口别扭,一年两年过去了也习惯了。
这胡同里不少男女都下过乡,有的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有的是知识青年下乡接受中下贫农再教育。他们也学会了端出去吃。
老两口回到城里一时难改,又有人作伴,以至于回来十多年了偶尔外面有热闹还是会出去吃。
任觉新怕林云香觉着被忽视,没话找话:“小林不这样吧?”
林云香在李家没法下楼,在大杂院里也很少端出去吃。家里饭菜不好,冯桂芝和林保树怕邻居看见了说嘴。有菜有肉的时候更不许林云香和她哥出去,恐怕人家惦记。
林云香:“我娘家住的大杂院人多房子小,好几家都把饭桌放外面。有时候嫌麻烦就端出来站着吃。”
附近也有大杂院,屋里坐不下,很多人也是选择在院里或端出来用饭。任觉新点头:“那咱们用饭。小北,依依,吃米饭还是喝汤?”
任依依举起小手:“我要米饭,要蛋汤,要鱼汤,还要——”
任维东打断:“爸,先别给她盛饭。”拿个碗给她盛半碗鸡蛋汤,“喝汤就菜。”
小丫头气得瞪眼。林云香盛小半碗米饭,舀几勺鱼汤浇米饭上,又夹一块鸡腿肉放米饭上,递给任依依:“可以吗?”
任依依满意地点点头,万分感慨:“妈妈就是妈妈。爸爸不能比啊。”
任维东朝她后脑勺一巴掌,差点把闺女小脸拍到碗里。
“妈妈,爸爸打我!”任依依气得拍桌子。
周老师端着两个卤菜进来,头疼地皱眉:“吃着饭你招惹他干嘛。”
任依依大叫:“爸爸打我,不是我打她。”
“打你也活该。”周佩兰瞪她,“我早想收拾你了。跟人小北打乒乓球不认账,还叫人家关门,叫人家帮你把乒乓球送屋里。你没长手?”
小丫头心虚地瞄好朋友。
小北接过新爷爷递来的米饭,舀几勺鸡蛋汤浇上去,用勺子往嘴里扒拉。
周佩兰戳一下孙女额头:“看看人家,看看你。”
林云香怕小丫头不高兴:“周老师,依依还小。再说了,小北和她性子不一样。哪能叫依依学小北。”
任依依连连点头:“妈妈说得太对了。爷爷奶奶爸爸都不懂。”
第23章 厚颜无耻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任老同志气笑了, 居然还有他。
任维东对爹妈说:“别理她!”
任依依很生气,挤到林云香身边。小北很饿,二话不说到任维东和周佩兰中间坐下。任依依坐到小北的位子上, 一边是爷爷, 一边是妈妈,胆肥了, 冲对面的奶奶和爸爸哼哼。
任维东:“不想吃可以直接告诉爸爸。”
任依依很会看人眼色, 见状拿起筷子扒拉米饭。
室内安静下来, 周佩兰露出舒心的笑容, 招呼林云香吃菜, 又给任维东使眼色。
李家生活好, 林云香不馋肉。任维东跟林云香在外面吃饭的时候, 听她提过一句, 点个荤菜给依依和小北吃。任维东给她夹一点清炒菠菜, 又夹一点醋溜白菜。
周佩兰想给儿子一巴掌, 平时的眼力见儿呢。
李有良父母心疼孙子, 前几日顿顿给小北送肉。什么红烧肉,土豆块烧鸡,羊肉汤,全是普通人家十天半月也不舍得吃一次的。
沾了儿子的光, 林云香确实吃腻了,正想尝尝新鲜蔬菜。
霜降大雪过后长出来的菠菜最是鲜嫩, 只用猪油和盐简单翻炒就很可口。
林云香注意到周佩兰的眼神, 笑着说:“菠菜挺好吃的。我觉着比小北爷爷奶奶做的好吃。小北,尝尝。”
小北怀疑妈妈见他只吃肉不吃菜故意这样说。
虽然小北以前就认识任家老两口, 可那时身份跟现在不一样。在老两口的注视下, 小北不自在, 更不敢说不,夹起一筷子塞嘴里,快速嚼吧嚼吧咽下去。
周佩兰看出小孩不喜欢吃菜,给他夹一些土豆和木耳。
比起寡淡的青菜,裹满了鸡汤的土豆和木耳更好吃,小北道声谢。任依依瞥小伙伴,这也要说谢谢啊。
任维东挑两块鸡腿肉,俩孩子一人一块。
任依依很意外,也很高兴,望着他讨好地笑笑:“爸爸。”
“好好吃饭。”任维东瞪她。
任依依撇一下嘴,一口米饭一口肉地往嘴里扒拉。林云香看她吃完,给她盛一点汤。
任依依给自个选的妈妈面子,小半碗汤喝完,打个饱嗝。小手往嘴上一抹,喊小北玩儿去。
任维东无奈地叹了口气,拽着她去厨房,倒半盆热水把她的脸和手洗的干干净净,又盯着她抹上美加净,才放她去堂屋找小北。
李有良有了钱就觉着自己是人上人,学电视里有钱人养孩子,饭前洗手,饭后漱口,吃饭不能吧唧嘴等等。
林云香不想跟他吵架,讲卫生对小北也好就由着他。几年下来养成小北饭后自己找水洗手,找毛巾擦嘴。
小北在厨房倒热水,任依依在门口望风:“爸爸妈妈没出来,随便洗洗好了。”
“你也随便洗洗?”小北放下暖瓶问。
任依依摇头:“爸爸忒烦人。”
任家厨房有煤气灶,也烧着炉子——用热水方便。任维东担心俩孩子玩煤气灶或被热水烫着,再次放下筷子出来。
任依依:“快点,爸爸来了。”
小北慢悠悠,该怎么洗怎么洗。
任依依急得跺脚:“咋这么磨叽?”
小北放下毛巾,任维东到厨房门口,小北跟他打声招呼就往房间跑。任依依追上去:“干嘛啊?”
冬天的北风像刀子,小孩皮嫩,一天不抹面霜就起皮。小北戳一块美加净往脸上点点,然后使劲戳戳。
任依依惊讶:“跟我的一样啊。”
小北又戳一点奶奶给他买的蛤蜊油抹手。任依依也要,口口声声说她家没有。其实周佩兰每天洗过手都会抹蛤蜊油。
任维东不紧不慢跟着俩孩子,见状确定闺女那么想要妈,只是因为人家有她没有,而不是觉着“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小北,只能在胡同里玩。”任维东本想叮嘱闺女,到嘴边问小北,“李家爷爷奶奶有没有说过,大路上有偷小孩的?”
小北点头。
任依依噘嘴:“胡同里不好玩儿。”
任家堂屋和偏房都有伸出来的屋檐,下雨不会打湿窗台,没有晒干的衣服和鞋也可以移到走廊里。依依的一些玩具也在廊檐下。任维东找个沙包,又拿一根跳绳的绳子递给小北,又给他一根粉笔:“不想跳绳就跳房子。”
小北不接,吞吞吐吐地说:“女生玩的。”
任维东笑了:“女生爱玩不等于男生不能玩。跳绳可以锻炼身体长个。丢沙包可以让你变得很灵巧。单脚跳房子可以练习身体平衡性。不止是好玩。”
小北头一次听人这么说,很是意外:“真的吗?”
任维东点头。
任依依摇了摇头:“不要信爸爸。爸爸骗人。爸爸都没跟我说过。”
任维东:“我要是这么说,你还知道回家吃饭睡觉?”
一玩起来就忘我的任依依心虚的眨了眨眼睛。
小北见状确定新爸爸没骗他,接过沙包、绳和粉笔就看任依依。任依依噘着嘴前面带路。到大门外小丫头气消了,喊小伙伴们玩丢沙包。
周佩兰把她面前的菜移到儿子跟前:“快吃。”
任维东:“你们也吃。”
“我们吃好了。”周佩兰放下碗筷,林云香起身收起来。老同志楞一下,没习惯,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放下,放下,你吃你的,我收拾。”
林云香躲开周佩兰的手:“我也吃好了。”
任维东皱眉:“我吃好了再收拾。”
婆媳二人停下。
任觉新笑着说:“小林,依依这丫头玩游戏喜欢耍赖,你去看着她别欺负小北,也别欺负别的孩子。”
林云香下意识看任维东。
任维东点头:“胡同里很多人中午回来,车多,你看着他俩别往车上撞。”
李家小区里老人多小孩多,几乎没人在小区里骑车,以至于林云香没想到这茬。
周佩兰勾头看着她出了大门才问:“我做的菜是不是不合口,云香这闺女怎么才吃一点?回头你问问她想吃啥,我晚上做。”
任维东:“她饭量小。”
周佩兰嗤笑:“她说的?”
任觉新也不信:“吃这么一点怎么颠勺炒菜和面揉馒头?你别胡扯了。你妈叫你问就问。”
任维东吃不下去,最后一口米饭吃完就放下碗筷:“林家以前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林耀强,她多吃个杂面馒头,她妈都唠叨女孩子胖了不好看。时间长了就饿成小鸡胃了。”
“她说的?”
任维东点头:“以前说的。她不挑食。以后别做一大盆一大盆的,荤素几个菜,一小碟一小碟就行了。”
周佩兰不禁说:“那才多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破产了。”
“得,当我没说。”任维东起身,“我出去看看。”
任觉新帮着老伴收拾,顺嘴问:“电饭锅里的米饭咋办?”
任维东到门外停下:“明儿早上做菜泡饭。或者回头问问依依和小北,吃不吃蛋炒饭。我记得家里还有火腿肠?”
任觉新:“那是你给依依买的。她恨不得一天看三回,你想吃再买去。”
“我是说用鸡蛋和火腿肠炒米饭。快出锅的时候撒点青菜。”
周佩兰收起碗筷:“这么会说你怎么不做?”
“我什么都会还能显着周老师。”任维东贫完就大步往外走。
林云香在大门边上站着,俩孩子在东边邻居大妈家门口,除了他俩还有五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女孩。其中两个看着眼生。
任维东小声问林云香:“那俩孩子谁家的?”
林云香吓了一跳:“你属鬼的?”
任维东手肘搭在她肩上。林云香不自在,低声说:“孩子在呢。”
“我干嘛了?”任维东好笑,“晚上去不去迪厅?”
林云香闻言顾不上在意肩上的胳膊、脸颊旁不安分的手,“不去!”
“张鹏找的人今晚在迪厅门口唱歌打鼓。我们不进去。”任维东不希望林云香在他生活之外,两人中间像隔着银河。
林云香想象一下:“好比有些人家办喜事请的喇叭唢呐,晚上很多人去看?”
任维东点头。
“迪厅还是不一样吧?”
任维东:“设备比乡下办喜事的好,唱歌的也比他们专业。”
“只是这些?”
任维东下意识问:“不然呢?”忽然想起年前有家店被扫了,他眉头一挑,在她耳边低声问,“想看脱/衣舞?”
林云香瞪他,胡说什么。
任维东:“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当街搞那些。何况我又不指望迪厅赚钱。”
“那你还请人热场子?”
任维东:“不指望迪厅赚钱不等于有钱不赚。”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就这么定了。回头叫妈早点做饭。天黑得早,七点开始,九点结束。”
林云香还是不想去:“依依和小北呢?”
“有爸妈在呢。”
林云香转向他,“怎么什么都推给你爸妈?”
“是咱爸妈。老两口闲着难受,忙起来晚上还能睡个好觉。”
林云香白了他一眼。
“他们工作几十年,学生离不开他们,突然有一天没人需要他们了,他们真难受。”
任维东体谅父母给他带孩子辛苦,去年暑假趁着他姐休假,叫他姐领着老两口去周边玩玩,他看着外甥和闺女。
十天行程,人五天就回来了,嫌从早逛到晚没意思,又说任维东要是不知道浇菜,菜旱死了都怪她。他姐气得不轻,回来就带着孩子去婆家了。
任维东当时打算今年他带老的小的出去,可一想到菜地,任维东觉着没戏。
“老两口挺想去以前下乡的地方看看。说那个村里的人淳朴善良,没有因为他们是下去劳动的就孤立作践他们。回头依依和小北放暑假,我送他们过去?”
林云香点头:“依依愿意跟我在家的话,你跟他们住到回来也行。”
任维东了解自己,受不了乡下旱厕,受不了到处鸡屎鸭粪便:“送他们到地方我就回来。鹏子说乡下夏天除了蚊虫多,没别的缺点,比城里凉快多了。回头给老乡点生活费,叫他们待过三伏天再回来。”
“那你别忘了准备蚊香风油精,还有蚊帐。”
任维东点头:“到时候再说。”
林云香盯着他的胳膊:“累吗?”
“不累。”任维东说出来意识到林云香累了,他尴尬地轻咳一声站直,改搂她的肩,“借你靠靠。”
林云香拨他的手:“不稀罕!”然而没拨开还被人搂的越发紧了。
邻居大妈嫌吵,出来叫孩子到路口玩儿去。话没说出来,余光看到任维东和林云香,大妈过来打招呼:“吃了吗?”
林云香点着头再次拨他的手,任维东下巴抵在她肩上。林云香瞬间一动不敢动。大妈嫌弃他:“成天没个正行。维东,依依多大了?”
“依依十八,我也不可能从她爸变成她爷爷。”
大妈隔空指着他:“你就贫吧。”
林云香不得不赞同,任维东跟多年前一样贫,可怕的是还比多年以前厚颜无耻。
任维东轻笑一声,问大妈干嘛去。
大妈不好当着孩子父母面撵人,朝胡同口看去:“去那么转转,顺便消消食。”说完锁上门走人。经过依依身边停下,指着小丫头额头说,“再叫我看见你把沙包往屋顶上砸,你爸在这儿我也揍你。”
任依依躲开她的手:“我道歉了。还用我的零花钱帮你买了一块瓦。”
“你不道歉不还我的瓦,我打过你了。”大妈警告性瞪她一眼。
任依依转过身,冲着她的背影挤眉弄眼。
任维东轻咳一声,任依依捡起沙包继续玩儿。
玩了一会儿,沙包扔任维东怀里,拿着粉笔在地上画格子,改跳房子。
任维东:“任依依,不跳绳?”
任依依人小腿短穿得厚,跳绳不得趣:“明天再跳。爸爸,你和妈妈在这儿干嘛?”
任维东:“看着你别欺负小北,别撺掇小北去大马路上玩儿。”
任依依头发一甩,给他个白眼。
林云香注意到依依的刘海好像挡着眼睛:“依依是不是改剪头发了?”
任依依耳朵尖,一边跳房子一边说:“正月剃头死舅舅。爷爷奶奶说的。”
“你没舅舅。”任维东胡扯。
任依依摇头:“那我也不剪头发。妈妈,我想扎小辫。”
林云香喜欢短发。她如今长发及腰是因为她妈认为女孩子该留长头发。李有良也说她该留长发,留习惯了,林云香也没想过剪。
“依依短发挺好看啊。”
任依依:“我长发更好看。”
林云香笑了:“好吧。以后只剪遮眼睛的刘海。后面头发长长了我就给你扎小辫。”
任维东低声说:“她头发披肩有点微卷,再长一点更卷。我不准她留太长就是怕同学老师发现她是个混血,对她另眼相待。”
“另眼相待不好?”
任维东:“碰到个崇洋媚外的老师肯定喜欢她。要是个心理扭曲的,或者同学不友善,得说她是个串儿。”
林云香想想:“那就说我带她烫的。”
“只怕老师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调侃,任依依,你妈真时髦。”
林云香摇摇头:“没人敢这么挤兑任维东的女儿。”
“你又知道?”任维东没经历过,他发小最小的妹妹抱怨过,她戴个时下流行的发卡,老师当众说她天天想着打扮,不想着学习,还怀疑她早恋。这导致任维东一度很担心依依。
林云香:“小北要是个女孩,被老师挤兑了我只能认。我挤兑回去,他肯定找机会继续刁难小北。我向校长反映,老师敢无视小北。你不一样,依依受了委屈,你可以找局领导,赞助一个图书馆,出钱给城郊乡下小学修教室,局领导还不得拎着那个老师亲自给依依道歉?”
任维东意外:“学校没白待。”
林云香拨开他的胳膊:“你在这儿看着他俩。”
“厨房忙好了,用不着你。”
仿佛印证这一点,任维东话音落下,林云香听到说话声,朝大门方向看去,片刻,老两口出来。周佩兰冲林云香笑笑,跟老伴去胡同口找人聊天。
任维东看着闺女脸通红,小北额头上全是汗,叫他们停下,然后送给老两口,他和林云香再去一趟学校,拿一些衣物。
回到家,周佩兰教依依俄语,任觉新手把手教小北写字。
林云香小声问:“天天这样吗?”
任维东:“早上一会儿,下午一会儿。赶明儿叫小北也学。有依依作伴,他学的进去,依依也不会总想出去玩儿。”
林云香也认为孩子多学点好。就算将来用不着,用玩的时间学也不亏。
两人收拾好林云香的物品,又把小北的衣物收拾好,拿出他的温水袋留晚上用,天色暗了下来。
林云香要做饭,任维东叫爹妈看着俩小的看电视,他帮林云香打下手——林云香用煤气灶做蛋炒饭,任维东在她的指点下给爹妈做面条。
饭后,老两口看着俩小的在门口玩,任维东帮林云香收拾,然后驱车前往迪厅。
五点钟,天还没黑透,张鹏就叫人把彩灯挂出来。六点左右,乐器搬出来,歌手调音,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停下,看张鹏一众干嘛。
任维东和林云香到时门口得有几十人。
林云香看到五颜六色的灯就犯怵,不由得朝他靠。任维东揽住她:“这时候没事。”
“常来?”
任维东:“以前常来。这时候都没碰酒,闹事的少。再说了,附近公安局很多同志还没下班,闹也不能这时候闹。”
林云香心下大安,看到话筒:“你会唱歌吗?”
“我试试?”
林云香很笃定:“会吧?”
任维东心里有个主意,没有回答。七点半左右,门口热起来又没到最热的时候,场面可控,任维东放开林云香走进去。
在一旁坐镇的张鹏一下子站起来:“维东?”见任维东还朝他走,过来搂住任维东的肩膀,示意众人安静:“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老大,任老板任维东。”
话音落下,惊呼尖叫,甚至口哨声此起彼伏。
林云香相信任维东常来,不然怎么很多人都认识他。
张鹏小声问:“有事?”
“怕你们累着,我替几分钟。”任维东朝歌手看去。
张鹏眼冒金光:“真的?”
任维东嫌弃地推开他。张鹏狗腿地朝歌手跑去,拿过话筒双手奉上,大喊大叫:“任老板要给大伙儿高歌一曲。大家呱唧呱唧欢迎任老板!”不待掌声落下就迫不及待地问,“唱什么?”
任维东清清嗓子:“我最不擅长的。”
张鹏作势夺走话筒,不经意间看到林云香,停下手,试探地问:“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第24章 洞房花烛夜
◎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任维东缓缓唱出人人都听过,人人都能哼两句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没有多少歌唱技巧,只有任维东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围观的男男女女情不自禁轻声低喃, 林云香回到多年以前, 任维东骑着二八大杠载着她穿街走巷,不巧碰到熟人, 她低头躲在任维东背后, 跟偷情似的。“偷/情”是任维东说的, 光明正大处对象竟然能体验到偷情的刺激。林云香气得要捶他, 任维东不但不怕, 晃悠着车把头故意刺激她——今生不能共白首, 共赴黄泉也不亏。
“想什么呢?”
林云香吓一跳, 突然出现的面孔叫她不禁后退, 任维东伸手拉住她, 林云香清醒过来, “怎么不唱了?”
任维东的呼吸骤停。
林云香后知后觉:“唱完了?”
“你说呢?”任维东没好气反问。
林云香笑了。
任维东要气冒烟了, 他唱的那么卖力,她不好好听就算了,什么时候唱完的她都不知道,林云香个——任维东条件反射般接住扑过来的人, 忍不住担心:“怎么了?”
林云香抱住他:“没事……”
你这可不像没事。任维东心想。
“啧!”
调侃声从身后传来,林云香下意识把脸埋进他的脖颈, 像怕被人看见, 任维东气到无语,他有这么见不得人吗。任维东微微叹了口气, 无奈地伸出一只手护住她的头, 回头看去, 张鹏笑的一脸猥琐。
任维东瞪他,余光看到周围人有的满脸好奇,有的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有的欲言又止。任维东眨了眨眼睛,他好像忘了告诉除了张鹏以外所有人,他结婚了。
张鹏笑嘻嘻道:“我要是你立马回家。”
有姑娘按耐不住:“任老板,新女朋友?”
任维东心说我就知道得有人这么问。任维东晾出手上的戒指,姑娘肉眼可见的失望,张鹏暗叫一声不好,两三步到跟前:“显摆你有对象?赶紧家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任维东警告发小:“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我干什么了?”张鹏绝不承认三天两头“卖”老板兼发小,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推。林云香往后踉跄了一下,任维东赶忙松手。林云香抬起头站好,顿时感到好多双眼睛落到她身上,瘆得慌。
张鹏又推一把:“不送!”
任维东往前趔趄,林云香伸手扶住他,任维东顺势揽住她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林云香坐到车里依然觉着有人看她,“迪厅门口那些人看你还是看我?”
“我有什么好看的。”任维东发动车子,到路口靠边停下,转过身不错眼盯着林云香。
林云香不明所以:“不回家?”
“其实我不想跟你吵架。”任维东斟酌道,“今儿是我们领证的好日子。我也知道现在的你我不再是多年前的你我,要考虑很多事,老人小孩工作等等,能匀给彼此的时间不多。”
林云香:“所以呢?”
“所以——”任维东突然觉着没意思,人是他求的,又不是不了解她,如今这样也是他自找的,“算了。”
林云香按住他的手:“你觉着我会信?”
“真没事。”任维东拿开她的手。
林云香冷笑:“这话依依都不信。还是你想回家继续?”
刚刚启动的车子再次熄火,任维东就是不想当着老人孩子的面跟她掰扯才停在路边:“你叫我说的?”
“我求你说行吗?”
任维东点头:“你求我,那我得说。”朝迪厅方向看去,“我刚才唱的那首歌,你知道什么意思?”
林云香摇了摇头。
任维东气得张口结舌,“你——”
“知道。继续。”林云香很无语,她又不傻,三岁小孩都知道“我爱你”什么意思,这还用问。
任维东试探地问:“你叫我继续的?”言外之意她别后悔。
林云香点头确定她听懂了,很想问他好好的又发什么疯:“你可以磨叽到天亮。”
任维东不再客气:“我活了这么多年,认识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没见过你这么,这么理智的。”要是他没看错,站在林云香旁边的女生眼眶都红了,林云香居然神游天外。
林云香不懂了:“理智不好?”
任维东张了张口,无奈地叹气:“我就不该跟你计较。”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维东:“要我再唱一遍?”
林云香好像懂了:“我明白了。”
任维东嗤笑:“你明白个屁。你——”柔软的唇瓣贴上来,他惊得睁大眼睛。解开安全带的那一刻林云香很不好意思,本想一触即退,见状倾身上去。任维东回过神,不禁微微张口,林云香趁机加深,然后才退开,“现在信了?”
任维东眨了眨眼睛,嘴角笑容越来越大。林云香坐回去,任维东楞了一下,追过去。林云香抬手挡开。
“你不是明白了?”任维东抓住她的手身体下压。
林云香想翻白眼:“这是在路边。”晚上汽车不多,可位于迪厅街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
任维东点头:“你说的是。鹏子说的也对。”启动车子,迅速往家开,下了车拽着人往卧室去。
“维东——”周佩兰看着儿子房门“砰”一声关上,担忧地找陪孩子看电视剧的老伴儿,“维东和云香这是怎么了?”
任老同志调整一下老花镜:“他的事别管。不打的头破血流闹离婚都是小事。管多了反而埋怨你。忘了他和小林以前的事?”
因为她的一句话两人错过那么多年。周佩兰摇摇头,拎着水壶进屋,“依依,小北,洗脚?洗了脚电视也该放完了,正好回屋睡觉。”
有依依陪着,小北面对老人不是很紧张,乖乖地嗯一声,洗脚盆拉到他跟前,自己脱鞋脱袜子。
依依噘着嘴嘀咕:“奶奶骗人。两集《西游记》一集还没放。”
任依依每晚准时八点半呼呼大睡。任维东和林云香出去前,周佩兰问林云香,小北什么时候睡。小北也是过了八点犯困,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周佩兰算算时间,一集《西游记》放一半俩孩子就撑不住了,这才叫他俩洗脚。
“《西游记》开始了。”周佩兰话音刚落,熟悉的旋律从堂屋传到任维东卧室。林云香吓得抓住作乱的手。任维东安抚:“我锁门了。”
林云香推开他要起来:“那也不行。他们还没睡。”
“这可由不得你。”任维东关上灯,室内没有一丝亮光,林云香瞬间变成瞎子,顿时一动不敢动。任维东把人勾过来,林云香想踹他,“你故意的?”
任维东抬腿按住她的双脚:“我只想跟你吵架。这事你自找的。”
“你神经病。”
“神经病是你。听我——”任维东停下,“林云香,刚才在车上你故意的吧?”
林云香只想他消消气:“你非要这样想那就是吧。”
“你——”任维东气得想走人,又不舍得,“我就知道。我唱歌你发呆,我问你,你心虚,不好解释只能堵住我的嘴,阻止我说下去。”
林云香对着漆黑的夜翻个白眼:“我当时是在发呆。”
“你承认了?”
任维东之前说他没变,林云香此时确定他跟多年前一样。难为任大老板,过尽千帆竟然没有一点长进。
活该三十二了还没人要。
林云香悠悠道:“你不是第一次唱,我也不是第一次听。”
“谁还跟你唱过?”
林云香想送他一记白眼:“我只跟一个人处过对象,你说谁唱过?”
记忆像一道闸门,任维东顿时想起多年前,前往南方出差的同事带来一张唱片,那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除了红/歌以外的歌曲。
部里很多同志也是头一次听。同事见大家喜欢就把唱片留在部里,休息的时候经常放。任维东跟林云香显摆,他会外来歌曲,不止一次唱过。
林云香见他一动不动也不吭声:“看来任老板没得老年痴呆。”
“怎么不早说?”任维东把人揽入怀中拉上带着太阳味道的棉被。
林云香:“我说了你不信,怪我?”
“我,我一时没想起来。”任维东心虚嘴硬,“又不是我的错。”
林云香朝他腰上掐一把:“我的错?”
“也不是你的错。”给任维东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个节骨眼上火上浇油。
没有布料遮挡,掐起来顺手,林云香拧住他腰间的肉:“谁的错?”
任维东忍着痛想推给闺女,又怕更疼,一缕月光透过窗户缝钻进来,他心中忽然一动:“月亮惹的祸。”
林云香下意识说:“关月亮什么事?”
“我说有事就有事。你要是太闲我们继续。”
林云香想说继续什么。
这次没容她问出口,嘴巴被堵住。
……
翌日清晨,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任家大院,周佩兰望着紧闭的房门嘀咕:“昨晚做贼去了?”
任依依吃着爷爷买的麻团,喝着新鲜牛奶:“爸爸妈妈一定是趁我们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玩了。”
牛奶是去年订的,只有依依的,依依就给她好朋友分一半,小北一口牛奶一口油条,“任爸爸和我妈妈出去了。”
给俩孩子剥鸡蛋的任觉新奇怪:“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见?”
小北:“依依给我倒牛奶的时候,我敲门没有人回答,肯定出去了。”
老同志的表情一言难尽。
周佩兰好笑:“有可能。来屋里吃,别管他们。”
林云香隐隐听到老人和孩子的声音,气得朝任维东身上掐一把。任维东抓住她的手;“看来还有力气。”
“现在怎么办?”昨晚林云香困得睁不开眼了,任维东还不许她睡,要跟她约法三章,以后有事直接说,不许拐外抹角试探。
林云香迷迷糊糊回一句,只有你胡思乱想。任维东不乐意,打开灯跟她掰扯。林云香气得要踹他,任维东才消停。
躺下没三分钟又叫林云香发誓……
林云香彻底没脾气了。
由着他的性子又是保证又是发誓,结果也不知哪家养的鸡叫了。
林云香吓清醒了。
任维东解释,哪家来客买的鸡没舍得杀。
林云香拿起闹钟定时间。
任维东接过去说他定,林云香困得恶心就把闹钟递给他。方才被小北吵醒,林云香奇怪闹钟是不是坏了,拿过来检查,上午十点!
任维东怎么不干脆定十二点,早饭午饭一起吃省事了。
“穿衣服。”任维东把昨天整理衣服的时候拿出来的衣服扔给她。
林云香接过去:“我没脸出去。”
“爸妈善解人意。等十分钟我们再出去。”任维东穿好,拿起放在床头的呼机,“我今儿得去公司看看。”
林云香不禁问:“我一个人面对你爸妈?”想想都替自个臊得慌。
“不是有依依和小北?”
林云香:“那也不能一直跟着他俩。”
“跟我一块去?顺便认认门。哪天有事又不好叫爸妈知道,你直接去找我?”
林云香不想去,可一想人家不知道她睡到日上三竿:“张鹏去吗?”
“他不去。刚过完年没什么生意,公司还没迪厅忙。”最重要一点任维东没敢说,他交给张鹏的事张鹏还没办。
林云香穿戴齐整,掰开窗帘缝朝厨房看去,没到十分钟,老人小孩从厨房出来:“能掐会算啊。”
“咱爸妈善解人意。”任维东从后面搂着她,把窗帘拉开,林云香吓得拉回去,透过一丝缝隙看到两个小的洗手擦嘴,然后抹点什么,一起朝外走。
周佩兰回到厨房,任维东拉着林云香出去。
林云香难为情。任维东笑她:“凡事都有第一次。”
“你确定?”林云香不信。
任维东笑笑没有回答,拽人去厨房。
周佩兰习惯性想嘲讽儿子几句,看到林云香又把话咽回去,“炉子上有热水,快洗脸。饭菜在钢筋锅里。我怕凉没敢拿出来。”
林云香越发不好意思,弱弱地说:“以后不会了。”
周佩兰没听清。任父笑着说:“肯定是维东。”
林云香不禁点头,知子莫若父啊。
“我叫他定六七点,他定的十点。”林云香说出来又忍不住瞪他。任维东递给她一杯温水,“刷牙去。”
林云香去拿牙刷找牙膏。周佩兰见儿子也要出去,拽住他小声问:“我是不是该给孩子准备东西了?”
任维东没听懂:“不是准备好了?”
周佩兰朝儿子手臂上拍一巴掌,还要她明说不成。
老同志听得费劲:“你妈的意思九个月后是不是又要当奶奶了。”
任维东:“这事啊。别想了。我们有依依和小北,再生云香的工作就没了。”
周佩兰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妈不傻。她是二婚。”
“我工作她上班,你和我爸接送孙女孙子,给他们做饭,再照顾小的,忙得过来吗?”任维东真不知道他妈是不是一离开学校那些年接收的知识全还回去了。
任老同志一边喝粥一边说:“可以请保姆。一个不够请两个。反正你有钱。”
“既然知道得花我的钱,那想不想生是不是也是我的事?”
周佩兰听出来了:“我也没逼你生。我说万一。”
“计生用品那么多,哪有那么多万一。”任维东无语地摇头,“那么容易叫我摊上,早买彩票去了。谁还辛辛苦苦工作。”说完迤迤然出去。
周佩兰想追出去被老伴儿叫住:“由着他?”
任父:“不由着他有用吗?你劝他倒不如劝小林。”
说曹操曹操到。
林云香刷好牙进来倒热水洗脸。
周佩兰拉住她隐晦的表示有没有“万一”。林云香不太信任床头柜里的那些计生用品,点了点头。周佩兰高兴了。
林云香陡然想起昨晚那些“不平等条约”,“周老师,我和维东是夫妻,虽然不用他生,可得他出钱养。我那点工资养自己都费劲。”
“所以?”周老师有个不好的预感。
林云香点头证实:“我听他的。”
第25章 公司
◎弟妹,跟他在一起辛苦你了◎
周佩兰怒其不争:“肚子是你的!”
林云香虽说打小营养不良, 也只是营养不良。怀孕后李有良恐怕她辛苦,奶粉麦乳精,有钱买什么就买什么给她补身子。林云香怀孕期间照常上班, 经常走动, 以至于生小北的时候没怎么遭罪。
之后孩子公婆带,林云香没有为孩子为难过, 倒是不介意再生一个。
卫生间在南边, 跟厨房只隔一间。林云香不想卫生间里的任维东听见, 再抱怨她言而无信:“那也得他愿意。他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周佩兰了解儿子, 确实如此:“回头哄哄他?”
林云香想笑, 任维东又不是三岁小孩。
任老同志对孙子没有太大执念, 他虽然只有一姐无亲兄弟, 但堂兄弟多。老同志的父亲不是长子, 轮不到他这一支传宗接代。“别为难小林了。你儿子的狗脾气, 再跟小林吵起来。”
周佩兰诧异地吸气:“合着是我没事找事?儿子不是你的?刚才还叫人请保姆, 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老同志:“我说请保姆那是不知道维东和小林怎么想的。”
“好人全叫你当了?你善解人意?”
任觉新不吃了:“想吵架?”
任维东大步进来:“叨叨什么。多大点事儿也至于?云香, 洗脸去。”
老两口该干嘛干嘛,仿佛刚才一幕没有发生过。林云香很是意外,原来他俩身为人民教师也怕儿子啊。
老两口以前不怕儿子。
任维东有能耐赚钱,不指望爹妈帮衬, 要是骂他,任维东高兴听着, 不高兴领着闺女走人, 老两口也没办法。任维东一走不回,谁载着他俩去医院, 谁帮他们拿药, 买米买面怎么背回来, 这么大的院子只有老两口多孤独,左右邻居又会怎么想等等。老两口也就不敢真惹怒他。
一步退,步步退。
任维东没有发现爹妈潜意识里的担忧。老两口以前工作忙,顾不上吵吵,任维东一直认为他们闲的。
也确实是闲的。
要搁以往,早急慌慌吃了饭备课去了。任维东要生,他们可能还会劝阻——家里有俩上幼儿园的孩子已经够忙了,再生一个怎么养。请保姆?愿意当保姆的多是外来务工人员,他们没空盯着,小保姆抱着孩子跑了上哪儿找去。
任维东也不想跟爹妈吵架,见他俩跟没事人一样,他就拎着暖水瓶去找林云香。
周佩兰真闲,见状嘀咕“洗个脸能用多少水。”
任老同志忍不住反驳:“一天到晚烧炉子,又不缺热水,管他用多少。”
“他现在这样都是你惯的。”
老同志气笑了:“又是我的错了?”
“小事不管不问,他习惯了,大事还听你的?”
任维东辞掉体面的工作当倒爷算是大事。任觉新没拦住,也不是真心想拦。他觉着儿子高学历,倒爷干不下去也还可以跟他外甥孟青东做事。
老同志要说旧事,周老师又该说他马后怕。
任觉新摇头。
周佩兰顿时不禁说:“就这你还不许我说他。”
任觉新:“我的意思管不住是人别咱见多识广。你这辈子出过国门吗?人出国跟玩一样。苏联解体都比咱先知道。外国总统什么时候来华,人家也比咱先收到消息。你怎么管人家?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
周佩兰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你最通情达理,我说不过你。”
任维东端着盆进来:“没完了?”
周佩兰三两口吃完碗底子,起身走人。老同志跟着放下碗筷:“你和小林收拾。”
林云香点点头,侧身让出路。老两口走远她才问:“又怎么了?”
“闲的。”任维东掀开锅盖问,“喝粥还是吃包子?”
林云香:“有油条?”
俩人看见小北吃油条了。任维东没找到:“爸估计就买一根油条一个麻团。还是领着他俩去买的。”
林云香看到箅子上有包子和鸡蛋:“半碗粥,一个鸡蛋一个包子。”
任家的包子是腊月二十几蒸的油渣粉丝包,一个得有任维东拳头那么大,任维东用刀一切两半,递给她一大半。
林云香笑笑接过去,多盛半勺粥。
任维东诧异:“早上吃这么多?”
“饿了!”林云香说出来忍不住瞪他。
任维东懂了:“难怪要吃油条那么腻口的东西。”
“你闭嘴!”
任维东乖乖点头。
饭毕,林云香刷锅洗碗,他擦桌子扫地。厨房收拾干净,二人回屋换上外出的衣服前往公司。然而车刚出门就被任依依拦住。
任维东停下,任依依扒拉车门要上去。
“爸爸去公司,你去哪儿?”
任依依停下:“不是带着妈妈玩儿去?”
“成天就知道玩。”任维东勾勾手,小丫头到跟前,任维东朝她小脸上捏一下,“爸爸有个可能傍晚回来,不许欺负小北,不许调皮,不许乱跑——”
任依依打断:“知道了。你快走吧。”
任维东不放心,找爹妈,“在外面玩一会儿就进屋。”
任觉新抬抬手叫他放心去吧。
任依依看着爸爸的车出了胡同,抓住爷爷的手:“你是爸爸的爸爸,不会听爸爸的吧?”
“绕口令呢?”老同志不答反问,“再玩半个小时,十点进屋。”
任依依苦着脸跺脚:“我不要!”
老同志装看不见。
任依依去缠奶奶:“敢不听你爸的话,回头他去哪儿都不带你。”
“吓唬我!”小丫头嘴上这样说却不敢撒泼打滚,叫上小北和小伙伴去胡同口,地方大,可以跳绳,也可以玩老鹰抓小鸡,还可以丢手绢。
胡同口不远处便是大马路,街角路边有小卖部,老两口见俩孩子玩的脸通红,就带他们买好吃的去。
一人一小袋酸梅粉就打发了。
到家任老同志给他俩倒点蜂蜜水,俩小的把吃了一半的酸梅粉忘了。周佩兰趁俩孩子不注意扔垃圾桶里,问就是被风吹到地上不能吃了。谁叫他们乱放的。
俩小的理亏心虚不敢闹,也不敢要出去,任依依翻出去年夏天收集的冰棒棍跟小北“挑签”。
任依依和小北面对面跪在小板凳上,一把冰棒棍撒他俩中间的饭桌上,你没挑出来换我,我没挑出来换你,玩的很起劲,偶尔还争吵两句。
老两口坐在沙发上围观一会儿,周佩兰小声说:“难怪依依爱跟小北玩儿。”
任觉新也很意外,任依依耍赖小北能忍住不计较。
别说他才六岁,三十二岁的任维东都想收拾她。
任依依上厕所的时候老同志略微担忧地说:“小北,依依比你大好几个月,不用总让着她。”
小北无所谓地说:“我们就是玩儿。”言外之意,干嘛要计较那么多。
老同志顿时忍不住笑了,他活了大半辈子,竟然不如一个孩子心胸宽广。
小北奇怪:“爷爷笑什么?”
“爷爷很欣慰小北能这样想。不过爷爷还是想说,该计较的时候还是得计较。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们是姐弟。”
小北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任依依回来,俩小的重新开始,小北寸步不让,任依依气得扔下冰棒棍不玩了。小北下意识看爷爷,这就是你说的计较啊。
老同志冲他招手:“依依不跟你玩,爷爷跟你玩。她输不起。”
“谁说的?”小丫头不受激,夺走木签,“李小北,继续!”
小北:“再输了呢?”
“输,输就输呗。”任依依扬起下巴,神色高傲,一脸不服气。
小北又看老同志。任觉新点头:“跟她玩。爷爷当裁判。依依,这回你可得认真了。”
任依依不是运气不好,而是她心急。任觉新这么一说,任依依最后跟小北打平。
任依依一定要比出输赢,周佩兰叫她下午再玩。任依依不乐意。周佩兰拿起电话要呼任维东。
“就会告状。”小丫头气得嘀咕,拉着小北走人。
周佩兰吼她:“又干嘛去?”
“我和小北打乒乓球你也管啊?一天天的啥都管,也不嫌累。”小丫头说完往卧室跑,恐怕慢一点奶奶追上来锤她。
小北不敢这么跟爷爷奶奶说话,很是担忧地站在原地不动。
周佩兰过来:“依依耍赖就告诉我。回头叫你爸买个乒乓球台,你和他玩,不带任依依。”
小北想说他爸不在这儿。到嘴边想起他如今有两个爸爸:“不用买。可以往墙上打。”
“你爸有钱。你不花他也存不住钱。”
任维东听见这话得直呼冤枉。他是觉着没必要存钱。迪厅和咖啡店生意不错,他月月都有进账,所以公司净赚的钱,任维东都是想着花出去——钱生钱。
任维东载林云香到公司,林云香发现不止有一栋六层高的楼,还有个很大的院子,两处三层高的楼房,以及一排食堂以及放自行车的棚。林云香没忍住轻呼:“这么大?”
“去年初拿下的。”
林云香一时没听懂:“不是租的?”
任维东:“最初在火车站附近租个小院。后来人多货多,有些公司被我们这些‘倒爷’冲的生意不好,仓库空出来,我就租了一间店面,租个仓库。再后来房东看我们生意好要自己干,我就在秀水街买了几间门面。最近几年不少国营单位改革,这个厂领导不知道收了外国人多少好处,还是本身崇洋媚外,打算贱卖,我找人捅出来,交易被叫停后,我找我哥借点钱,全拿下来了。包括地皮。”
林云香听李有良说过地价,这么一片地最少也得五六百万。林云香不禁打量任维东,比她以为的还有钱啊。
“是不是有种突然中大奖的感觉?”
林云香:“做生意不稳定,指不定哪天就赔了。”
任维东轻轻笑一声:“就是直接承认,我还能笑你。”
林云香给他一记白眼,臭显摆什么。
任维东老实说:“我是个中间商,生意没成顶多赔点车马费。过几年这厂房修修改改,自己加工,你说我货卖不出去赔了,那还有可能。”
“不干贸易了?”
任维东:“用不着那么多人。两个朋友盯着就够了。说老实话话,加工不能在这儿加,工资高,一个个有家有院,想来来想走走,也不好管理。何况没工作的人至少一半好高骛远街溜子,哪有劳动人民朴实。”
林云香不懂这些:“现在不做是因为没钱了?”
任维东摇头:“以前货物往北面运走铁路,以后去东南亚走水路,我得先把路蹚出来。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只会被噎到。”
“那欠你哥的钱呢?”
任维东:“去年秋就还清了。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人找我。我去找黑子。你去吗?”
“去你办公室呢?”
任维东点头:“可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我打扫。”
任维东发小“黑子”有他办公室钥匙。前天下午就带人打扫干净。
半个多月没人来,屋里很闷,黑子就没关窗。任维东进去冷风吹的忍不住打个寒颤,窗户关上,办公室里依然空气清新。
“难为任老板还知道自己有个公司。”
调侃声由远及近,林云香小声问:“黑子?”
任维东点头。
“不是说来了吗?人呢?”
疑惑声愈发近了。
任维东打开门,外号“黑子”的男人吓一跳,“在屋里不吭声,孵蛋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车在下面人不在,除了这儿你能去哪儿?”黑子挤开他邀功,“不错吧。沙发是我——”吓得往后一跳,“你,你是——”
林云香起身:“我叫林云香。”
黑子没想到她会来,愣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弟妹啊。弟妹你好,跟维东喊我黑子就行了。说大号反而没啥人知道。”
楼道里空旷,任维东嫌风大,关上门:“叫嫂子!”
黑子嗤笑一声:“说这话也不嫌臊得慌。弟妹,坐。喝不喝水,我办公室里有茶,不,有咖啡,东南亚顶级咖啡,喝过的都说好。”
任维东一把拽开他:“搁这儿推销呢?你咖啡哪来的我不知道?”
黑子往后踉跄了一下,顺势到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转向林云香,满含抱歉地说,“弟妹,跟他在一起辛苦你了。”
第26章 过生日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任维东瞪他:“不贫能死是不是?”
黑子打小贫惯了。
可以说生长在皇城根下的男男女女不贫的是少数。像小北那么话少的孩子, 任家那一条胡同也就他一个。
林云香的同事一个比一个贫,她偶尔也会跟人逗闷子,闻言她不在意地笑笑:“他找你有事吧?”
黑子啧一声:“听听弟妹多善解人意。你也学着点。”
任维东抡起拳头, 自小就打不过他的黑子顿时不敢贫, 老实坦白以前跟任维东做生意的毛子来了,请任维东给他们找货。
任维东差点没反应过来:“来了几个意思?”
“人初八就来了。”
去年年中往北边的生意就不好做了。俄商可选择的多了, 一再压价, 有时候一次净赚只比咖啡店多一点。可就算这样还有人削尖脑袋加入进来。
任维东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 哪怕以后很难见到——不再跟毛子做生意也没有直接拒绝, 而是把他们介绍给想跟毛子做生意、不在乎钱少的人。
“你没跟他们说我忙了几年想歇歇?”
黑子点头:“但人说辛苦费好商量。”
“一直在宾馆等着?”
黑子:“这倒没有。也接触了几个人。”说到此不由得看一下林云香。
任维东:“包括李有良?李有良手头正紧也拒了?”
黑子摇头笑笑。
任维东懂了:“趁人病要人命?”
黑子点头:“这事你怎么看?我觉着咱们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你辛苦点走一趟?”
“刚开年上哪儿找货去。”任维东联系厂家不费劲, 他电话本上不止有工厂电话, 还有厂领导家里电话。货找到了, 他十有八/九得亲自验货, 还得联系火车皮。年前才跟车站说, 以后不往北边倒货, 过了年又要车皮,当车站是他家开的。
黑子:“老赵也说这事不好办。他们又不是要一点,红白蓝袋子装起好往行李架上一扔就行了。”
老赵是任维东另一个发小,经常跟着他谈生意:“老赵知道你还找我?”
“人找到厂里的时候我招待的。”这么冷的天, 辛辛苦苦来一趟不容易,黑子心软就把这事答应下来。
人送走之后, 他才想起来无论找货还是租车他都不行。黑子找发小兼小学同学赵民, 也就是他口中的老赵。老赵自打跟着任维东干春节期间没歇过。难得可以歇一歇,老赵不想挪窝, 就说这事没有任维东办不成。
任维东:“李有良开价高, 就没有开价低的?”
黑子答应毛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任维东不接就转给别人。可他忘了, “倒爷”这个圈,年龄不大的任维东是“爷”,是风向标。他改攻别的路子,认识他的人也不敢把全部精力放在北边这条道上。
好比李有良,嫌任维东风流不道德,闺女跟谁生的都不知道,私下里没少打听不跟毛子做生意还能干嘛。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南方发展太快,日新月异,衣服鞋子比北方时髦,家用电器比北方款式多。
一火车皮等于他们一年干的。
难怪任维东看不上毛子那点钱。
以前只知道跟毛子做生意的时候,不少人不介意降低抽成抢任维东的买卖。如今有了更好的,不怕跟毛子谈崩,一个比一个心黑。
偏偏能租到火车皮、弄到大批货物的公司没几家。
黑子忍不住骂:“我们跟毛子做生意的时候,他们有得赚就干。现在我们不干了,一个个恨不得把以前便宜毛子的钱一次赚回来。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任维东不同情以前客户,那些人没少放他鸽子。
黑子:“可也不能叫人一直在宾馆等着。”
“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他们才来几天。实话告诉他们,火车皮不好联系,春节刚过无论罐头厂还是毛衣厂都没有多少存货。”
黑子点头:“他们知道。”
“李有良开高价的时候说的?”
黑子顿时不禁说:“就知道瞒不过你。”
任维东轻笑:“他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跟我们以前客户最熟。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黑子忍不住瞥一眼林云香。
林云香见状笑道:“不用管我。我当着他的面也敢这样说。”
黑子眼巴巴看着任维东。
任维东了解他,跟自己人在一块可能嘚啵了。在外人面前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腼腆,也不想为难他,“跟他们说,三成定金,我去联系车皮找货。货上车一分不少全款付清。”
黑子惊得微微张口。
任维东点头:“我们只做这一次。这一次他们要多少我弄多少。”
黑子倒抽冷气。
林云香担忧:“上哪儿弄去?”
“毛子那边冷,这时候南方的裙子凉鞋不要钱,他们都嫌拿着冻手。”任维东问黑子,“是不是还是要吃的用的厚衣服?”
黑子点头。
任维东:“这边不够不等于外省没有。赶明儿叫我同学给各国营单位去个电话,一说帮他们请库存,他们能亲自送过来。”
林云香提醒:“火车呢?”
黑子笑了:“弟妹有所不知。我们租火车皮不容易,有些单位调的话一个电话的事。”
“照你们这样说他们怎么不自己跟毛子谈?”
任维东:“他们哪有空。好比黄桃罐头厂厂长,知道怎么跟俄商谈,可他一走大半个月,厂里谁盯着?叫副厂长去,副厂长谈好了也得跟厂领导汇报。如果是大单子还得开会讨论才能签字。合同定下来黄瓜菜都凉了。我出面的话,一手钱一手货,他们还不用担心货到了钱没到,我人跑了。”
林云香懂了:“也不用开会讨论?”
任维东:“自己人,又是我同学介绍的,车间主任都敢做主。”
黑子:“那你还说货不好找?”
任维东反问:“不用搭人情?”
黑子嗤笑一声:“得了吧。这话也就骗骗弟妹。找你同学打电话是得搭人情。可你同学帮国营单位清库存也是大功一件。叫他领导知道,我不信领导不夸他能干?入了领导的眼能用多久不升?你同学反过来谢谢你还差不多。”
任维东这些年没少麻烦同学,也没给过同学辛苦费,同学依然乐意帮忙,正是因为帮任维东联系货物的同时积累人脉。一旦他们个人能力上去,职位也会跟着上去。
“我说的你记住了吗?”任维东不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黑子:“三成定金,货到付全款?”
任维东点头:“没钱叫他们回去拿。反正我找货也得十天八月。”
林云香听糊涂了,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吗。
黑子笑道:“弟妹啊,今天签了合同,明天到货,毛子心里怎么想?他们能痛痛快快付全款?我们把货弄来了,毛子坐地压价,我们不想砸手里——”
“等等。违约金提一倍。”任维东打断他。
黑子张口结舌。
任维东点头证明他没听错:“抽成也得比去年多。你打听一下别人找他们要多少,比最低的低一点就行了。”
“他们也得认为你坐地起价。”
任维东挑眉:“他们还想要去年初或前年的价?做梦!前年什么行情,现在什么行情?”
前年这个时候只有任维东一家。前年年中李有良等人眼馋参与进来,抽成被他们打低,毛子赚得海了去了。
任维东一度不想干。
冷静下来一想弄几台机器搞加工也是赚辛苦钱,还得承担风险,不如当中间商。
黑子期期艾艾地说:“那你叫老赵跟他们谈?”
“我也没指望你。”任维东白了他一眼,移到办公桌后,打赵民的呼机。
黑子一见他应下来悬着的心落到实处,笑嘻嘻走人,不碍任老板的眼,名曰给赵总烧水去。
赵民坐公交车来的,等他到公司都快晌午了。任维东把他的计划跟赵民说一遍就叫赵民跟他和林云香回去。
黑子拎着茶壶抱着咖啡进来:“不喝点再走?”
赵民皱眉:“还喝这玩意?上次喝半杯,我他娘的一宿没睡。第二天怕猝死补觉,拢共没睡仨小时还净做梦。醒来心砰砰跳。你也悠着点。”
黑子撇撇嘴:“你就夸张吧。”
任维东:“老赵没喝习惯。”
黑子闻言放心地冲咖啡:“弟妹,尝尝再走?”
林云香没喝过:“我怕睡不着。”
任维东:“明天早上喝点试试。”
咖啡味很香,林云香好奇:“家里有吗?”
黑子把剩下的咖啡给她。
林云香不好意思收。任维东伸手拿来:“这是他在咖啡店拿的。”警告黑子,“你把咖啡当水喝我也不管。再自作主张——”
“不敢了,不敢了。”黑子这几天晚上做梦都在想怎么忽悠任维东接下这单,“以后打死我也不往客户跟前凑。”
赵民隔空指着他:“我听见了。再给我和维东惹事,维东不收拾你,我也饶不了你。”
黑子暗暗撇嘴。
任维东瞪他一眼,拉着林云香:“我们回家。”问赵民,“去我家吃,还是回你家?”
赵民:“去你家吃点我直接去宾馆。”
到楼下,赵民习惯性打开副驾驶车门。余光看到林云香,拍拍额头:“忘了咱家维东结婚了。”
林云香笑着说:“我坐后面也一样。”
赵民坐后面:“你饶了我吧。”
任维东回头瞥他:“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赵民反问:“我说什么了?”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任维东提醒林云香扣上安全套,突然加速,赵民往前趔趄,吓得抓住椅背。车子稳下来,赵民朝任维东头上一巴掌,“你小子能坏到多大?”
任维东开车不敢还手:“坏也是你教的。”
赵民后仰坐好:“听鹏子说,你给咱闺女定个蛋糕?”
林云香转向任维东:“依依快过生日了?”
任维东点头:“不过还没定。她闹着要蛋糕的时候人家蛋糕店还没开门。明天我去看看。开门的话定两个。”看一下林云香,“她一个小北一个。”
林云香下意识说:“小北生日还早。”
赵民:“弟妹不懂,孩子要过生日只是想吃蛋糕。你要给他买蛋糕,天天过生日都行。他们才不管生日的意义。依依有,小北没有,小北会怎么想?虽然李有良没少说小北乖,可他也是个孩子。”
任维东赞同:“天冷还有冰箱。一天吃不完第二天还可以吃。”
林云香闻言不禁说:“小北要是知道了,得天天爸爸长爸爸短的叫你。”
第27章 互相体谅
◎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任维东诧异:“小北这么喜欢蛋糕?”
“他喜欢蛋糕上的奶油。我以前以为他喜欢吃蛋糕, 买一斤鸡蛋糕吃两块就不吃了。”还有一点林云香没说,过生日买蛋糕小北能乐疯,不过生日也有蛋糕, 他恐怕得乐晕过去。
赵民:“别说孩子, 我也喜欢蛋糕上的奶油。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弟妹,你会吗?”
林云香摇头。
任维东:“她会也没用。听说奶油得用牛奶和黄油。牛奶好买, 黄油哪弄去。”
赵民点点头, 忽然眼睛一亮:“在宾馆等咱们的毛子肯定知道哪儿有卖的。回头我问问?”
“照你这样说直接找他们买不就行了?”任维东好笑。
赵民一想也是:“嗳, 你说, 我们是不是可以弄些我们没的毛子有的回来卖?”
“你我摆摊, 还是叫大爷大妈看店?”
赵民摇头:“我爹妈得看孩子, 哪有空看店。”
“那东西弄来谁卖?”任维东有个想法靠边停下, 回头问赵民:“小东西不值当, 我们是不是——”
赵民打断他:“你大学生我初中生, 咱俩不在一个层次上, 直说你想买什么。”
“我突然想到毛子跟几个小弟闹分家, 破铜烂铁没人要,我们穷我们稀罕。”
赵民张口结舌,反应过来直说“不行”,“那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回头这一单钱到账了你再问。成了好处少不了我们的, 没成也没什么损失。又不是把咱们的东西往外倒腾,背叛人民背叛党。”
林云香听得稀里糊涂:“你是党员啊?”
“他不是党员哪能一毕业就分配到部里。”赵民说是这样说, 依然坚决不同意。
任维东皱眉。
“你少嫌弃我, 我就是小农思想,小富即安, 怎么了?”
任维东:“如今这世道——”
“撑死胆大的, 饿死胆小的。”赵民点头, “可我现在没饿死,所以也不想撑死。”
任维东摇头:“我自己跟他们谈。”
“你另起炉灶,少连累我们。”赵民眼见劝不住也不再客气。
林云香虽然还是没听懂,但她看出他真生气了:“任维东——”
任维东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说下去:“赵经理是不是忘了,公司法人是我。我家被查封,你屁事也没有。”
赵民愣了愣,不确定地问:“可我是,我是公司合伙人。”
“屁个合伙人。”赵民为他好,话虽不中听,任维东也没生气,“我们都没签分红协议。哪天你突然没了,我不想再给分红,你媳妇把公检法全闹过来也没用。”
最初张鹏跟着任维东干生意,吃喝都需要任维东掏钱,他除了一个人啥也没有。赵民和黑子存了点钱,但那点钱不够往返俄罗斯的。
任维东招他们入伙,除了他需要人手,其次也是想拉兄弟一把。这种情况下任维东主动提起签协议,这仨人也不好意思要。
这几年分红一分没少,仨人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赵民后知后觉:“好像也是。”
任维东翻个白眼:“改天找我校友拟个协议,咱们公证一下都放心。”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民赶忙解释,“我你——任维东,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同意你乱来。”
任维东启动车子:“你不同意有用吗?”
赵民噎住,找林云香:“弟妹,这事真不行。”
林云香奇怪:“不是买毛子的破铜烂铁,咱们自己提炼吗?”
赵民呼吸一窒。
任维东差点撞到人。
林云香其实说出来也觉着不是,否则赵民不可能说出“另起炉灶”的话。可“破铜烂铁”又是任维东亲口说的:“我说错了?”
赵民叹气:“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那是因为钢铁买卖还需要有关部门同意,不能私下交易?”
任维东想笑。赵民又想叹气:“算是吧。”
林云香转向任维东:“那还是算了。少一份材料,你人都有可能进去。李有良说过,有些东西再眼馋都不能碰。”
任维东安慰她:“我是中间商。人谈妥了也不是跟我签合同。”
林云香回头看赵民。
赵民点头:“话是这么说,可事有些凶险。搞不好你年纪轻轻就得守寡。”
林云香很是意外:“这么严重?”
任维东:“他胡说。干什么没危险?我现在开车也有危险。突然出来个发疯酒驾的,咱仨都得交代在这儿。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呛死。”
赵民踹前面椅背:“抬杠呢?那些危险都是未知的。明知道凶险还干,你这是找死。”
“问问我同学,或者我老领导?”任维东退一步。
赵民担心他此时一套届时一套:“我陪你去。否则免谈。”
林云香看向任维东。任维东为了她安心也得点头。林云香果然放心下来。她不经意间瞥到前方店面,“那个是不是卖蛋糕的?”
车子慢下来,任维东勾头看了看:“是蛋糕店。不过我没在这儿买过。”
赵民建议去相熟的店。
任维东眼神询问林云香。林云香赞同:“你一时没空的话,我走过去也拿来了。”
赵民闻言调侃他:“还是结婚好吧。”
任维东情不自禁地笑了。
林云香扭头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一点点想法,犹豫片刻咽回去,又想起任维东按着她的手约定的内容:“三十多了才结婚后悔吗?”
任维东挑眉:“林师傅,直接问我早知道结婚这么好是不是早结了,我还能笑你?”
赵民诧异:“弟妹是这个意思?”
林云香恼怒地瞪任维东:“别胡说。”
任维东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才认识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句话恨不得绕十八个弯。”
“不知道你说什么。”林云香别过脸朝外看。
赵民见她耳朵通红,透过后视镜冲发小眨了眨眼。
任维东的公司在东城,虽说东城很大,可路上车少人少走得快,这么一会儿就到百货公司门口。
蛋糕店在里头,林云香觉着她的脸有点热,说什么都不下去。
任维东拿她没办法,跟赵民俩进去。
赵民进了旋转门就问:“林云香怎么想起来那么问?”
“还不是鹏子干得好事。逢人就说你老板风流,想见你老板不用登门拜访,迪厅等着就行了。”说到此任维东又想骂人,“李有良个孙子听多了,当着云香的面说我玩的花,依依跟谁生的都不知道。”
百货公司离任家赵家都不远,很多营业员都认识,赵民担心传得人尽皆知,低声问:“没说依依是那个来的?”
“说了。传言那么多,我说一个没谈她也不信。”任维东问发小,“你信吗?”
赵民摇头:“三年也是谈,三天也是谈。我又不可能整天跟着你,哪知道你谈没谈。”
任维东:“所以这方面不能说。她一点点知道,哪怕我一年换十二个,不是脚踏两只船的话,她都能理解。我上来就坦白谈了多少多少,她能嫁给我,我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赵民乐了:“快别恶心我了。”
“到了。”
赵民抬眼,蛋糕店近在咫尺,师傅模样的人正在裱花。虽然通体白色,可很是诱人。
“我都想买个尝尝。”赵民很是不解地摇头,“也是奇了怪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喜欢小孩子的玩意。”
任维东不客气地说:“以前你一没钱,二没有卖的,前三十年压根不知道奶油蛋糕是甜的还是咸的。”
“你还别说,我头回吃的时候真以为咸的,毕竟有油啊。甜不拉几的怎么吃。”
任维东笑骂:“可别给我丢人了。定两个三层八寸的,到时候你带孩子过去尝尝。对了,叫上鹏子和黑子,人多热闹。依依喜欢。”
赵民:“八寸是不是有点小家子气?”
任维东:“依依和小北才多大。在他们眼里八寸不小了。这么小就定十寸的,回头我爸妈过七十大寿定多大的?”
赵民说“小”的时候确实忘了蛋糕是给孩子的。
任维东没忘,加钱请师傅辛苦一下,到时候裱几个大一点的花。
话说回来,任维东虽然答应帮前客户一把,不过他没有立即去办。
赵民跟精明的毛子你退我近你来我往兜兜扯扯两三天,终于在任依依生日前一天下午敲定这笔买卖,任维东也没有立即去办。
翌日早饭后,他不紧不慢地开车载着林云香和俩孩子上街买衣服——过两天开学穿的新衣服。
任依依觉着她是小寿星,趁机要新鞋。
任维东很痛快:“就当你的生日礼物了?”不待闺女开口,“也给小北买一双。小北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什么也给你买什么。”
任依依掰着手指的一算:“那就是,我一年可以过两回生日?”
任维东:“可以这么说。”
“太好了!”任依依抱住好朋友,“李小北,以后姐姐罩你。”
林云香差点被口水呛着。
饶是任维东平日里没少听见类似的话,也差点没抱住方向盘:“任依依,跟谁学的?”
“跟电视里啊。”任依依很干脆,任维东噎了一下:“我明儿就给电视台写信,教坏小孩子。”
任依依急了,松开小北威胁她爸:“你敢!”
林云香怕她上手碰到任维东的眼睛,拉住她的小胳膊:“爸爸逗你玩呢。”
“不好玩!”任依依瞪她爸的后脑勺,“电视里要是不放了,爸爸,别怪我,别怪我不喊你爸爸。”
任维东:“你想喊谁爸爸?”
小丫头被问住,气咻咻地表示,喊谁都不喊他。
小北脑壳疼,以前怎么没发现任依依这么能嚷嚷:“任依依,不可以这样跟爸爸说话。”
小丫头瞪好朋友,你跟谁一边的。
“我们没带钱,爸爸一生气不给我们买衣服鞋子了,过几天开学穿啥?”
小丫头想想还有两天才开学:“自己买。”
“傻不傻呀?”小北愁的叹气,双手撑着膝头,无力地问,“我们有钱还是爸爸有钱?我们的钱花完了找谁要?”
小丫头下意识想说赵爸爸。到嘴边咽回去:“找妈妈!”
孩子太小,林云香没法解释她的钱存定期了:“学校没开学,我没发工资,身上钱只够给你和小北交学费和买文具的。”
小丫头倔强地说:“我找爷爷奶奶要。爷爷奶奶给我。”
任维东:“你的衣服比人家的好看,知道为什么?比人家贵。爷爷奶奶一个月工资不够你买两身的。”
“我,我可以不要那么贵的。”
小丫头的审美是任维东用钱堆出来的。好的衣服不提做工,只是染色就比便宜的看起来顺眼,颜色正,任依依看得上才怪。
任维东不跟她废话,到服装店叫她自个选。
小丫头一眼相中南方运来的最新款。林云香兜里的钱全掏出来也不够买一身。小丫头找便宜的,结果只便宜了几块钱。
小丫头气得跺脚:“不买了。”
任维东忍着笑:“我带你到别处看看?”
“我怀疑你想看我笑话。”小丫头歪头打量她老子。
任维东:“就说敢不敢去吧。”
“激将法!”任依依虽然知道还是最先爬上车。
任维东载她前往秀水街。任依依被琳琅满目的饰品小玩具迷花了眼,看什么都想要。任维东故意问她:“有钱吗?”
任依依气得想咬他,拉着林云香的手,泫然欲泣:“妈妈,爸爸欺负我。”
林云香:“你不是说不喊他爸爸?”
任依依愣住,她说过这话吗。
小北毫不意外:“任依依,跟爸爸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任依依不懂,她哪儿错了。
小北就知道她没脑子,小声说:“你说罩着我。爸爸听到这话不高兴,要写信给电视台。你说以后不说了,爸爸气消了,还愁没钱把你看上的那些东西带回去?”
任觉新和周佩兰老两口也批评过任依依,不可以跟电视里学。闻言任依依倒是不觉着低头道歉委屈,可她气爸爸故意捉弄她,“不道歉。”
小北拽着她:“我陪你好啦。”
这样还差不多。
任依依很是勉强地到她爹跟前,弱弱地说:“爸爸,我错了。”
任维东:“以后喊谁爸爸?”
开头说出来,后面的就不难了。小丫头想也没想:“你是我爸爸。永远是我爸爸。”
“你几个爸爸?”
任依依脱口道:“一个。”
任维东满意地颔首:“看在今天你生日的份上,这条街上的东西,你可以挑两个。小北也可以挑两个。”
任依依惊得张大嘴巴,伸出两根手指,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不要?那回去买衣服。”
任依依慌忙抓住他的手:“两个就两个。我和小北一起四个,总比没有的好。”说完甩开他就拉小北,“挑大的。”
任维东笑着提醒,“我和妈妈可没空帮你拿。”
“你要手干嘛?”小丫头很不客气。
任维东:“你们买东西,我们不买?”
“你又不过生日。”任依依不假思索。小北又想叹气,为什么他以前会觉着任依依聪明,全班她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依依,爸爸的钱是爸爸赚的,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
任维东很是意外,问林云香:“你跟他说过?”
夏天小北贪凉,林云香不许他吃太多冰西瓜或学糕,乖巧懂事的小人儿大声跟她吵,凭什么爸爸妈妈可以,他不可以吃。
林云香就告诉他,家里一切是爸爸妈妈赚钱买的。他自个能赚钱,他一天吃十个冰棒,只吃西瓜不吃饭也行。
小北发誓他要赚大钱。
林云香提醒他,赚钱得好好上学识字,考不上大学也得有一门手艺。不然只是嘴上说说。小北问他爸也是吗。林云香找出李有良带回家的合同,问小北认不认识。
小北和合同上的字互不相识。
林云香又告诉他,你连字都不认识,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打那以后小北的注意力都变集中了。
林云香点头:“说过几次。”
任依依头一回听说,转向她爸。
任维东挑起眉梢:“你的压岁钱给爸爸?”
“我的!”任依依仿佛护食的小兽。
任维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丫头脑袋转得快:“我是小孩,爸爸应该照顾我。”
“照顾你可不包括这些玩具。”任维东看一下街道两边的商品,“左右邻居哪家小孩有你玩具多?”
任依依不假思索:“他们爸爸没钱。”说出来,小丫头蔫了,还是爸爸的钱啊。
林云香给儿子使个眼色。小北冲她伸出手:“再说下去爸爸不给我们买了,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任依依不高兴地由着他拽进店里,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我可以大哭大闹啊。爸爸肯定给买。”
小北:“你不怕挨打啊?”
“爸爸不舍得打我。”任依依摇头表示不怕。
李有良也没打过小北。小北也不怕他,可他怕妈妈。
“任依依,你是不是把我妈妈忘了?”
任依依猛地睁大眼睛,紧挨着小北左右打量,爹妈没进来,她憋着的气吐出来,捂住嘴巴问:“妈妈真打人?”
小北点头。
任依依噘着嘴,小脸变成苦瓜。
“还买吗?”
任依依点头:“我要买个小娃娃。”
片刻,俩小孩一手拿一个到门口喊人。
任维东付了账,一手拽着一个小胳膊原路返回。
任依依到车上还不满意:“爸爸,我过生日不是我最大吗?”
任维东朝童装店开:“谁说的?”
“同学啊。”
任维东认识的孩子爸孩子妈不少,随便挑出一个问:“是不是说他是小皇帝,要什么有什么?”
“是呀,是呀。爸爸,我看到一个不倒翁,比家里的大,比家里的好看。李小北没有,我想买了送给李小北。”
小北猛然转向她,任依依真厉害,为了玩具连他都利用。
任维东笑了:“你同学家有皇位啊?”
“不知道欸。”
林云香闻言想笑:“就是电视里放的皇帝。没有皇位就是假皇帝啊。”
任依依摇头:“我同学家没有龙椅。可是他怎么说他是小皇帝?”
任维东不答反问:“不说他是小皇帝,你会羡慕?再说了,他只是他家的小皇帝。”
“我可以当咱家的小皇帝吗?”
任维东:“不可以。”
“为什么?”任依依大声问。
任维东:“他过生日的时候没有大蛋糕,也没有新衣服新鞋。平时玩具也没你多。要你选,你是去他家当皇帝,还是当我闺女?”
这次没等依依问,小北就告诉她,同学爸爸没钱。
林云香不甚清楚依依的喜好,不好贸然开口。闻言不见依依生气她才说:“依依,你同学所有玩具加一起,也没有你过一次生日收到的多。”
“那是什么皇帝啊?”任依依不懂了。
任维东:“他家的小皇帝。世上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家庭。任依依,以后少说你同学有什么你没什么。”
任依依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她嘴硬:“我说了呢?”
“那就跟你同学换换。整个幼儿园就数你玩具多,你同学一定很想跟你换——来咱家当我闺女,你去他们家当小皇帝。”
任依依不想摇头,扯一把小北。
小北拉住她的手:“你是不是困了啊?”
任依依想说她不困啊。昨晚八点多睡的,早上六点多才起。她一看小北捂住嘴巴,又朝前面看看,小机灵鬼倒下:“我困了,我得睡觉,谁都不许说话。”
林云香摇头失笑。任维东发现这一路上她没怎么开口,不像跟他单独在一起时伶牙利嘴的她。任维东拉住她的手。
林云香吓一跳,小声轻呼:“好好开车。”
“车速不快。”任维东压低声音说,“辛苦你了。”
林云香没听懂。
车停下,俩孩子往店里跑,任维东估计他俩听不见:“依依跟我吵吵的时候,你好像几次都想说话。以后想说什么说什么。小丫头敢跟你大吵大闹,我收拾她。”
林云香停下,他竟然发现了。
任维东:“早几天老赵跟我们回来的一路上你也没怎么说话。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隔行如隔山。老赵结婚好几年了,他媳妇懂得还没你多。说错了没人怪你,他们以前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
李有良跟任维东的生意一样,可他只会跟林云香说,你照顾好家里就行了,生意上的事不是女人该操心的。有时候也会说,说了你也不懂。
林云香当时就想,你不说我更不懂。
那时林云香也提醒自己少打听。可一家人的事哪是不打听就能忍住的。
林云香心中五味杂陈:“……不怕我的问题幼稚,给你丢人?那天在车上老赵好像就是这么以为的。”
“老赵是觉着你的问题好笑,但也是那一会儿。不是鄙视你。老赵看不懂公司账本,黑子不止一次嫌他长着脑袋留着看的。老赵要是在意,早把黑子杀了他再自杀。”任维东不希望她有太多顾虑,“黑子跟人谈生意狠不下心,老赵没少嫌弃他。张鹏因为盯着迪厅,里头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兄弟姐妹也嫌他混日子,早晚得把自己混进去。还没少跟他说,任维东精明,怕被打架斗殴牵连进去,所以把店交给你。也就张鹏傻,信了任维东的鬼话——拿他当兄弟。”
林云香诧异:“你怎么知道?”
“张家的事张鹏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担心他那些不懂事的兄弟爹妈找我,我忍不住怀疑他指使的。”任维东摇头,“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第28章 任依依还价
◎用得着每次都提醒我吗?◎
任依依不止一次夸“妈妈好”, 林云香也不敢把自己当亲妈。任维东跟她说“咱家公司”,林云香也不认为公司有她一份。
要顾虑这么多林云香也不后悔——领证前她就考虑清楚了。
唯独没有想到任维东会发现,甚至说出来。这一刻林云香忽然感到很难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委屈。
任维东见她一声不吭很是奇怪,只有他二人, 林云香还有什么顾虑吗。任维东低头看了看, 心慌的张口结舌, 突然想到他把人说生气了, 林云香不可能这么安静。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任维东微微叹了口气, 缓缓把人拥入怀中。
林云香再也忍不住, 泪水落到他脖颈, 润湿了任维东的心。
两小孩跑到店里不见爹妈, 回头看到这一幕, 面面相觑——
光天化日干嘛呢这是?
小北犹豫片刻, 推开门跑过去。任依依一把抓住他, 捂住嘴巴小声说:“不要去。”
“我去叫爸爸妈妈进来。路上那么多人,羞不羞啊。”小北替亲妈后爸臊得慌。
任依依瞪他:“不可以这样说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谈恋爱呢。谈恋爱哪有羞不羞的?电视里谈恋爱还亲亲呢。”
小北睁大眼睛,急的结巴:“你你说什么?”
老板娘笑出声来。
俩小孩之间的矛盾瞬间转向她,很好笑吗。
老板娘敛起笑容, 但还是想笑:“小姑娘,是买你之前试的衣服还是看看别的?”
任依依拉一把小北:“你给我过来。正事当紧。”
“可是妈妈——”
“没有可是。打扰人谈恋爱是不道德的。”
老板娘差点把刚拿下来的衣服扔地上:“这话也是跟电视里学的?”
任依依点头。
小北奇怪:“我怎么不知道?任依依, 你又骗人。”
“骗你小狗!”任依依接过衣服跑到镜子前比划一下, “不配我。”
老板娘走过去:“不好看吗?”
“好看啊。”任依依以前跟她爸出来买衣服,不喜欢就说丑。小孩没什么坏心思, 可这种大实话还是叫人忍不住变脸。任维东教她, 不喜欢可以说不合适, 不能说衣服丑。任依依固执地表示真丑。任维东又告诉她,有的人穿上好看。所有人都认为丑,厂家不会生产,服装店老板也不会进货。
任依依信以为真,压根没有想过有些衣服一折处理也没人要。
小北不懂:“好看还配不上你?你想要多好看的?”
“好看跟配不配得上我没啥关系。”任依依想了又想,“你爸爸不好看,妈妈找个好看的,你会喊他爸爸吗?”
小北想也没想就摇头,“可是衣服不是爸爸妈妈。”
“一个意思啦。”任依依把衣服还给老板娘,使唤小北,“去喊爸爸进来给钱。”
小北想看看妈妈怎么了,又不想帮她跑腿:“懒虫!”
任依依指着她之前试的衣服:“就这个吧。阿姨,给我便宜点啊。不便宜点,我以后就,就不找你买了。”
老板娘诧异:“小姑娘,你几岁啊?这么会还价。”
“我知道你进价多少。我爸爸也是做生意的。”任依依稚嫩的声音说出很多成年人也不好意思说出的话,老板娘听着心欢喜,“好,我给你便宜点,留着你买糖吃。”顿了顿,“那你也照顾照顾阿姨生意,再拿一套?”
任依依指着男装:“这个。”
“这是跟你一块的小男孩之前试的?”老板娘一边拿下来一边问,“我听你爸爸他爸爸的,你俩不是兄妹?”
任依依摇头:“我们是姐弟。我是姐姐,他是弟弟。”
“那怎么还分你爸他爸?”任维东和林云香先前带孩子前脚出去,老板娘就跑去跟隔壁分享,她店里来了一家四口,女的俊男的高,俩孩子一个比一个可爱。
任依依:“我妈妈跑了,小北爸爸不要他了。”
老板娘懂了,想说什么看到小北进来把话咽回去:“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说在车里等我们。”小北把钱包给任依依,“爸爸说你知道给多少。”
任依依接过去。
小北看着她付钱接过零钱,抱起衣服:“你咋这么能啊。”
“你才知道啊?”任依依把衣服塞给他,小北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一下,“都给我你干嘛?”
任依依指着隔壁:“买鞋啊。”跟老板娘挥挥手说再见,领着小北去鞋店。
林云香擦干眼角,远远看着俩孩子很担心:“我下去看看?”
“不用。之前看好了,我们进去也是跟着掏钱。”
李家养孩子圈养,任家放养。林云香还是不放心:“他俩加一块才十周岁。”
“这几家店都是最早做买卖的那批人,一个比一个精。不说我们来过,就是看到小北和依依身上穿的他们也知道不能随便糊弄。何况他们也知道敢叫这么小的孩子过去,我们肯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等着。”任维东不担心,车上有个水杯,杯身冰凉,递给林云香叫她敷眼。
林云香接过水杯脸红了。
任维东诧异:“怎么又害羞了?”
“你才又害羞了。”林云香瞪他。
任维东道歉:“我错了,是我大惊小怪行了吧。”
“哄谁呢?”
任维东心说除了你谁还用我哄。
难得见林云香在他面前示弱,给任维东个胆子也不敢这个节骨眼上找不自在。
“爸爸!”
任维东按住想起身的人:“我下去看看。”绕到车头,两个小孩抱着衣服鞋子走得艰难又缓慢。
“这是买多少?”任维东疾走几步到跟前,先接过快沾上灰尘的衣服,紧接着接过闺女怀里的鞋,“找你钱了吗?”
任依依点点头递给他,“没跟爸爸的钱放一块。爸爸,数数对不对。”
任维东侧身叫她先把钱夹放兜里,“你和小北俩一人拿几张,爸爸看看。”
任依依把纸票给小北,她攥着一分五毛等零钱。
鞋和衣服的价钱之前谈过,任维东算一下,眉头微蹙。任依依见状问:“卖衣服的阿姨和卖鞋的叔叔骗我?”
任维东摇头:“好像找多了。”
任依依眼中一亮:“这么好啊?爸爸——”
“你等等。”任维东瞪她,“爸爸有没有说过,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能伸手?”
任依依乖乖点头:“我给阿姨送去?”
林云香推开车门过来问出什么事了。任维东告诉她钱多了十几块。林云香朝店里看看,又不是星期天人多繁忙,俩孩子也只卖两双鞋两身衣服,不可能算错。再说了,要错也不会两家同时错。
林云香:“依依,衣服多少钱,鞋多少钱?”
小北怕好朋友出门就忘,帮她记着呢。小北先告诉妈妈。林云香算算,看向任维东,“没错。”
任维东看向俩孩子:“不是按照咱们讲好的价买的?”
小丫头明白了,得意地抬起下巴:“我叫阿姨和叔叔给我便宜点。爸爸,我厉害吧。”
任维东和林云香互看一眼,亏得他俩一个放心一个担心。
“厉害!”闺女太机灵,任维东不知道怎么夸了,“云香,算一下人给咱们便宜多少,那个钱给依依。依依,你跟小北平分,还是自己收着?”
小北摇了摇头。
依依见状反而不好意思“独吞”,“小北是弟弟,帮我拿衣服,还去找爸爸拿钱包,我俩平分。”
“那上车再分。我们该去拿蛋糕了。”
任依依本想分好再上车,闻言拉开车门先爬进去。
小北吓一跳:“蛋糕店又不会跑。”
“不是你过生日,你当然不着急啦。”任依依送给他一个白眼。
林云香想说什么,任维东轻咳一声:“先上车。”
到车上离孩子太近,林云香还没习惯当着小丫头的面想说什么说什么,干脆只夸依依厉害,小小年纪就会还价。
依依得了称赞很高兴,趁机嫌弃小北不会还价。
小北想说除了你,哪个幼儿园小朋友会还价。在嘴边转一圈,小北咽回去,这话只会叫任依依更得意,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任维东快速扫一眼一大两小,无声地笑笑。
到百货公司门口,任维东叫他们在车上等着。取到蛋糕,任维东一只手背到身后。到车跟前递过去两个蛋糕,一个孩子一个,小北傻了,任依依惊得张大嘴巴不会说话。
任维东启动车子,后面俩小鬼回过神,齐声问:“两个蛋糕?”
林云香终于明白任维东之前为什么拦着她:“一人一个。回头小北过生日的时候也一人一个。”
很少喜怒形于色的小北哇哇大叫:“我也有?妈妈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得比依依还着急。”
小孩大声为自己解释:“这是蛋糕啊。”言外之意,我着急不是应该的嘛。
任依依点头:“蛋糕啊。我可以吃一个。我可以吃两回生日蛋糕。”感慨地摇头,“早知道这么好——”
“你再早知道也没用。”任维东打断口无遮拦的闺女。
任依依忘了去年这个时候小北爸妈关系好着呢。
“这蛋糕是定做的,摔烂了别怪爸爸有钱也不舍得给你买个好的。”
任依依顿时不敢拎起来瞎看。
小北跟宝贝似的放腿上,一动不敢动。
好在离家近,小北的腿麻和依依的胳膊酸之前到家了。
任维东先帮他们把蛋糕拎出来,俩小孩下车后才还给他们。两个小不点进门就嚷嚷:“爷爷奶奶,蛋糕拿回来了。”
天寒地冻,晚上很冷,任维东不想几个喊他叔叔伯伯的孩子遭罪,就告诉张鹏等人,中午给依依过生日。
张鹏等人已经到了,在院里晒太阳。任依依猛然停下,惊呼道:“大家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赵民迎上来:“当然。爸爸帮你拿。”
“我爸爸是任维东。”任依依皱了皱鼻子。
赵民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用得着每次都提醒我吗?”
“用得着每次都叫我喊你爸爸吗?”
赵民只有一个儿子,当时在事业单位,担心丢饭碗不敢要二胎。近几年有钱了,妻子年龄大了,他工作忙,有条件了反而不想要。其次也是担心再生个小子。
张鹏不怕丢饭碗,有儿有女只是还小不好玩。黑子闺女跟任依依年龄相仿,性格随她妈,在家老实,在外腼腆。
这就导致仨人都喜欢逗小机灵鬼。
赵民:“我是你干爸。干爸也是爸。”
任依依抱着蛋糕绕开他。
赵民伸手:“我给你拿,不吃你的。”
任依依不放心。
任维东停好车进来:“他跟爸爸一样有钱,你还怕他吃?”
任依依递给他,小北趁机也递过去。
赵民乐了,故意逗他:“不怕我吃啊?”
“你吃不完。”小北太累了,“妈妈,我想喝水。”
黑子端着茶杯从屋里出来:“到伯伯这儿来。”
任维东拉住小北手臂:“别喝他的。他杯子里十有八九是咖/啡。”说到此瞪黑子,“少给几个小的喝这些。”
赵民儿子看看他又看看任维东,欲言又止。
赵民见状慌得把蛋糕放堂屋,抓过儿子的杯子:“这不是红糖水?”
还在上小学的小伙子吓得变脸。
张鹏提醒:“吓着咱儿子了。”
赵民扬起巴掌放下改指儿子:“什么东西你就敢喝?”
小伙子想哭又不敢哭,可委屈了。
任维东瞪一眼黑子,走到父子俩身边:“你不叫他尝尝,他得天天惦记。与其开学后偷喝,晚上睡不着,白天犯困,不如趁着还没开学叫他试试。”
林云香打圆场:“没什么影响更好。过几年谈了对象去咖啡店约会,记你爸账上钱都省了。”
小伙子羞的脸通红,弱弱道:“我还小。”
赵民喷他:“还真想记我账上?”
小男孩吓得连连摇头。
任依依不懂:“记你账上咋了?小赵的钱不是你给的啊?”
赵民被她逗乐了:“小赵也是你叫的?喊哥!”
任依依冲黑子女儿招手:“我们玩儿去。”
小丫头担心她爸被“打”,一动不动。
张鹏家俩孩子晃悠着小短腿,流着哈喇子喊姐姐。
任维东叫黑子闺女过去看着他们,实则也是叫小姑娘跟过去玩儿。七八岁大的孩子跟他们在一块多无趣。
小丫头还是不去。
任维东无奈地倒一杯水,叫她给小北送去,老实听话的小丫头不敢不去。
赵民儿子试探地问他老子:“爸爸你喝?”
任维东笑道:“你爸不能碰这个,心慌难受。所以看到你喝才那么着急。”
小伙子不知道这事,惊得微微张口,然后又瞥黑子,他黑叔故意的吧。
黑子:“这咖啡是加了奶和糖的,不是纯的。一袋我留三分之二,给你三分之一,就算跟你爹一个德行也不可能心慌。”
赵民瞪他:“你不早说?”
“容我说了?真以为我不懂事。”黑子瞥他一眼就去厨房。
赵民和黑子媳妇得上班,厨房里只有张鹏媳妇。黑子过去看到案板上一个人,煤气灶台上一个,炉子上一个人,分工明确:“我可以做点什么?”
周佩兰:“菠菜洗了。云香说炒菠菜好吃,回头饭菜快好了再烧个菠菜。”
林云香挽起袖子:“我来吧。对了,先吃蛋糕还是先吃饭?”
周佩兰:“问依依。她的生日她做主。”
林云香洗好菜去前院找任依依。
任依依听到“她做主”高兴的拉着林云香的手跟小伙伴们介绍 :“这是我妈妈。我妈妈最好了。比你们的妈妈都好。”
林云香想给她一下,她可真欠啊。
小北翻个白眼:“‘你们’包括我吗?你妈妈也是我妈妈。”
任依依噎住:“妈妈,我们走。”
听得懂听不懂的几个孩子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都乐了。
小北一手牵着一个小的,“别理任依依。一会儿不显摆能憋死。”
“李小北,我听见了。”任依依回头大吼,“别以为你是我妈妈的儿子,是我弟弟,我就不敢打你。”
第29章 交代
◎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任维东过来抓闺女:“三里外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你打我啊?”任依依嘴上这样说, 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任维东:“我打你有用吗?”
任依依不怕死地摇头。
任维东无奈松手:“去堂屋等着切蛋糕。”
小丫头瞬间忘记她妈是谁,像只快乐的鸟儿往屋里飞。
打开蛋糕盒,小丫头插上蜡烛, 闭上眼作许愿状。
张鹏进屋给孩子倒水, 见状差点把水杯扔出去,“吗呢?”
“练习许愿啊。”任依依睁开眼睛, 一副你怎么连这都不懂的样子。
张鹏佩服:“不愧是任老板的闺女。”
任依依听出他的嘲讽, 浑不在意, 盖上蛋糕盒找妈妈, 问妈妈有没有愿望, 她帮妈妈许愿。
饭菜快好了, 任维东和黑子在院里洗手, 闻言任维东说:“我有个愿望。”
“爸爸等一下。”
黑子:“我也有一个, 也能许?”
任依依从厨房露出头来:“当然啦。”
小北把小弟弟小妹妹交给任维东洗手:“你过一次生日把以后的愿望都许了, 以后还过生日啊?”
任依依摇头:“只许今年的。李小北, 你有吗?”
周佩兰忙着炒菜, 嫌她乱窜碍事,不客气地说:“那么多愿望都能实现你做梦呢?”
小丫头生气了,狠狠瞪她一眼,拉着妈妈走人。林云香想留下帮忙, 任觉新挥手:“赶紧把她弄出去。”
“妈妈,我们走!”小丫头要点蜡烛切蛋糕。
林云香好说歹说她才同意等等爷爷奶奶。
周佩兰把最后一个菜盛出来就过来给孙女唱生日歌, 只怕慢一会儿饭菜凉了。
任维东切蛋糕, 一个孩子一个大大的奶油花。孩子们打发了,他才给每人切一大块。张鹏妻子直呼留给孩子吃。
张鹏解释:“俩呢。放心吃。”
他老婆看到俩蛋糕就想问, 闻言终于找到机会, “怎么买俩?”
站在两口子身后的赵民小声说:“过几年孩子大了, 明白维东和云香都疼他俩就不用这么小心。”看一眼两人,“你们也得注意。现在养孩子不是咱们小时候那会儿,有的吃有的穿就行。”
黑子凑过来,低声说:“对。要不我就再生一个了。”
任维东不好奇他们聊什么,高声说:“快吃。收拾收拾桌子吃饭。”
林云香把她的蛋糕递给任维东:“你也吃点。”
任维东张嘴。
大人小孩一屋子,他也好意思。林云香瞪他一眼,盘子塞他手里:“自己吃。”
任维东端着盘子跟她去厨房端菜。
赵民啧一声,对俩孩子说:“你爸妈感情真好。”
小北和依依回头看一下他就继续比谁的奶油花朵大。张鹏过去朝他俩脑袋上揉一把:“花是一样的。”越过他俩挑一块奶油。
任依依不禁问:“张伯伯也喜欢奶油啊?”
这奶油甜而不腻,蛋糕也比鸡蛋糕软,张鹏爱钱不贪嘴也忍不住多吃两口。小孩想的简单,张鹏不好解释,干脆点点头,又切一小块蛋糕。
“张伯伯什么时候过生日?”
张鹏楞了一下:“我?”
任依依点头:“张伯伯过生日买蛋糕,弟弟妹妹过生日买两个,”看向张鹏老婆,“阿姨过生日买一个。张伯伯的爸爸妈妈过生日再买,张伯伯——”
“停!”张鹏听懂了,“我不过生日。”
任依依疑惑不解:“为什么啊?”
张鹏被问住。
赵民解释:“我们这代人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任维东端着电饭锅进来:“你确定不是以前没条件?”
赵民被问住。
擦桌子的黑子恍然大悟:“维东说得对。以前想吃一碗白面条都是奢侈。更别说再卧个鸡蛋。”顿了顿,“我生日啥时候来着?”
任维东摇头。
不是任维东对发小不上心,从来不过生日,没必要记哪天生的,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就够了。
赵民今儿去见了俄商,身上各种证件齐全。他打开公文包翻出身/份证,端着菜盆过来的周佩兰忍不住说:“吃了饭再谈公事。”
赵民解释他想看看他哪天生的,然后就把证件上的日期念一遍。
任觉新进门听见摇了摇头:“你不是这天生的。”
“证件上写的是。”
任觉新:“街道统计人口出生日期的时候,你爹妈胡扯的。你出生那会儿正好赶上一个会议,我拿着报纸在家门口看的时候碰到你爸着急忙慌往医院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你妈生了。比你证件上的日期早十来天吧。”
张鹏被口水呛着:“这是把初八记成十八?”
任老同志摇头:“还不对。我差点忘了。这上面写的是阳历。咱过生日过得是农历。”
黑子不禁问:“我爸妈不会也忘了吧?”
任老同志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家里孩子多,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哪有功夫记这些。”
竖着耳朵听的任依依急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们以后不过生日了吗?”
任维东:“想月月都有蛋糕吃?”
小心思被点破,任依依毫不心虚:“李小北,你想吃蛋糕吗?”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小北搬着小板凳到小孩那桌,拿起筷子尝尝红烧肉。
任依依被无视,过去朝桌上一拍:“不许吃!”
小北又夹一块红烧肉,递到她嘴边,自己张大嘴,任依依见状下意识张嘴叼走。嘴巴被大块红烧肉堵住,小北耳朵清净了,请爸爸给他盛饭。
任维东忍着笑给他盛半碗米饭。
任依依气得瞪大眼睛。红烧肉咽下去,她指着小北说:“你是个狡猾的狐狸。”
任维东递给她半碗米饭:“吃不吃?红烧肉汁浇米饭美得很。你不吃我给姐姐。”说着话就要递给黑子闺女。
任依依赶忙抢走。
赵民儿子递给黑子闺女半碗米饭,又给张鹏的一对儿女各盛半碗。张鹏老婆要到小孩这桌照顾孩子,林云香拦住。黑子和赵民也叫她坐下,然后叫他们儿子女儿看着俩小的。
席间,任维东等人也没聊公司的事,老两口不感兴趣,林云香和张鹏媳妇听不懂,又拐到生日上面。张鹏可惜他也不记得他啥时候生的。
黑子要回去问问爹妈。
任维东越听越不是滋味,仿佛回到十多年前艰苦岁月,“又不是只有过生日才能买蛋糕。看把你们一个个愁的。”
这话叫一桌子人糊涂了。
孩子们也忍不住朝任维东看去。
任维东朝赵民儿子睨了一眼:“过几天开学了,买个蛋糕庆祝新学期开始。到学期末可以庆祝他考得好。过年买一个,八月十五可以买一个。赚到钱高兴也可以买个蛋糕犒劳自己。想吃什么时候不能买?非得等过生日?”
黑子张口结舌:“可那是生日蛋糕。”
“你不要生日蜡烛,不叫蛋糕店裱生日快乐,改成学业有成,财源滚滚,还是生日蛋糕?”
任依依大声说:“不是!爸爸,我后天开学!”
“没跟你说!”任维东扭头瞪她。
任依依决定饭后找妈妈。
饭毕,小丫头把林云香拽回她房间,撺掇林云香给她买蛋糕。林云香告诉她,两个蛋糕还剩一大半,放在冰箱里可以吃到后天。
小丫头闻言,颇为可惜地叹气:“那以后再买吧。”
林云香摸摸她的小脑袋:“爸爸最近忙一笔生意,等他忙完,我帮你问问他要不要买个蛋糕犒劳自己。你爸只吃一块,剩下的还不都是你和小北的。”
小丫头眼中一亮,抱住林云香:“妈妈真好。”
林云香才不信她的甜言蜜语:“奶奶做饭累了,跟妈妈去洗碗。妈妈洗,你帮妈妈擦干净?”
“好!”小丫头干脆应一声就挽袖子。
林云香也没指望她帮忙,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小丫头认真起来,锅碗瓢盆上的水擦干净,跟个小大人似的,又要擦桌子扫地。
林云香提醒她爸爸什么也没干,小丫头扫把一扔,出去喊她爸进来干活。
张鹏等人都不是外人,不需要任维东陪,任维东闻言就撇下他们进来帮忙。看到闺女很有干活的样子,等她出去,任维东才问:“没给你捣乱?”
林云香摇了摇头,把暂时用不着的碗筷放柜子里。
“依依挺懂事的。好好跟她说她一点不懒。”林云香真没想到小丫头能陪她待到碗筷全刷干净。
任维东:“依依是不懒。爸妈以前得备课上课,我工作忙,没心思管她,叫她自己穿鞋吃饭养成的。”
“小北在哪儿?”林云香想起儿子在这方面好像没法跟依依比。
任维东夸小北也懂事,担心张鹏儿女哭闹,一直在跟他们玩,也不嫌俩小的幼稚不懂事。
林云香摇头:“他是乖,不是不嫌。待会儿你出去叫他玩儿去,小北肯定立马跑得远远的。”
任维东把干净的毛巾给她:“擦擦手。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小北懂事。”
懂事的小北见依依跟俩小的玩,许久不见妈妈,在不是很熟悉的家里小北有点不踏实就来找她。到门口听到这番夸赞,小北小脸微红,很是不好意思地喊一声“爸爸”。
任维东转过身:“听见了啊?”
小孩点头如捣蒜。
任维东弯腰抱起他:“也不能太懂事,不然依依得逮住机会就欺负你。”
“依依想我听她的。不是要欺负我。”
任维东放下他:“那以后你俩打架吵嘴自己解决?”
小北在幼儿园跟依依闹别扭也没找过爸爸妈妈。小北认为他可以,乖乖点头:“妈妈。”
林云香抱起他:“想妈妈了?”
小北心里踏实了。小北不好意思承认,改说他困了。任维东给他冲个热水袋,小北脱掉穿在棉裤外的裤子钻进被子里。
任依依见状也跑过去要睡觉。
林云香这次没惯着她,而是拿一条新被子,小北朝床头,任依依朝床尾。小丫头觉着妈妈疼她,给她盖新被子。
小丫头上午半天没停过,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鹏儿子女儿中午也得睡一会,张鹏就开任维东车回去。黑子和赵民住得近,带着儿女晃悠一会儿就到家了。
任家大院安静下来,周佩兰长舒一口气:“真闹腾啊。”
任维东:“一年就一次。”
任老同志看林云香。
林云香解释:“往年小北过生日没请过亲戚朋友。”
周佩兰:“那回头问问小北是这样过,还是跟以前一样。”
任维东不禁说:“小孩子爱热闹,肯定想跟今天一样热闹。不过等他过生日天暖和了,可以做的菜多,就没今天这么麻烦了。”
老两口一想也是,届时菜市场有卖洋柿子的,还有黄瓜等物。饭菜做好也不用担心一会儿凉了,得用盆盖上保温。
“小北挑个好时候。”周佩兰感慨。
林云香叫他俩歇着去,她和任维东也回去歇会儿。
老两口正有此意,也没硬撑。
任维东到卧室往床上一躺,冲林云香伸出手。林云香不明所以把手递给他,任维东一使劲,林云香倒在他怀里。林云香挣扎着起来,他抬手把人箍住。
房门没关,林云香又羞又气:“松手!”
任维东知道不该问,但他真好奇:“你离婚前也这么怕被人看见?”
“你以为李有良是你?”林云香瞪他。
任维东懂了,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他不敢。他在你面前是不是忒心虚?”
“有一点吧。”李有良确实很怕她生气发火,“你倒是不心虚。”
任维东:“我又没干过强买强卖的事,无论学历家境身高长相都配得上你,我心虚什么?”
“那是不是说你以后——”
任维东打断:“没有以后。不是你我没打算结婚。”
林云香才不信他:“爸妈那边你怎么交代?”
“他们其实快放弃了。再说,结婚有什么好的?我这条件无论娶谁都是扶贫。”任维东一看她脸色不好,赶忙补一句,“你除外。”
林云香戳着他的胸口:“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我是指能看得上我的。你之前可看不上我。要不是你爹妈还有小北爷爷奶奶给你添堵,你很难再婚。”任维东挑眉,一副我是不是很了解你的样子。
林云香掰开他的手,翻身躺在他身旁,“定一下闹钟,半小时喊他俩起来。睡多了晚上又得闹你。”
这次任维东没敢乱定:“我过几天去出差,依依就交给你了。”
林云香知道他得去厂家那边看货,还得亲自看着货上车。这次成了,任维东全公司能吃三年。要是砸手里,迪厅和咖啡店都得赔进去。
这是任维东告诉林云香的。
林云香头一次知道他生意这么大,风险这么高。当时真想说,要不算了。
这么胆小怕事就不是任维东了。
林云香纵然半夜才睡着,也没好说出一个字。
任维东自然也不知道她这么担心,毕竟李有良有时候生意也不小,他以为就是林云香很少去公司,也该有所耳闻才是。
“开学后再走?”
任维东点头:“离交货时间还早。太早过去回头货运来也没地儿放。最好不用卸下来,挂在发往毛子的列车上直接运过去。”扭头看他,“这么快就想我了?”
林云香想捶他。
“小北爷爷奶奶到学校找不着我,肯定猜到我搬过来了。开学那天他们一定会去学校门口等小北。到时候你去接他俩。”
任维东了解爹妈,不会跟人吵架:“那老两口要是还想哄小北,我会当众说你和李有良离婚了,那个女人快生了。”
第30章 骗小孩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林云香怀疑他这么说只是想要她的一个态度。
“该怎么说怎么说, 不用担心小北。”
任维东扭头看林云香,眼中流露出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意外。
林云香笑着起身,任维东下意识伸手拉住她。
“这么躺着不冷?”林云香单手脱掉鞋。
任维东立马锁上门。
林云香翻个白眼:“想什么呢?”
“你想什么呢?”任维东一脸无语地瞥她, “再过二十多分钟就得叫他俩起来。这么一会儿够干嘛的?”
林云香噎住, 裹着被子到沙发上,床上干净的只剩两个枕头, 任维东傻了:“我盖什么?”
林云香朝柜子睨了一眼。
“新被子脏了不得拆了重洗?”任维东挤到单人沙发上, “让让!”
林云香一把推开他, 任维东踉踉跄跄差点双膝跪地, 他稳住身体转过来严肃地问:“不让是不是?”
林云香点了点头。
“别后悔!”
林云香心中一凛, 他还家/暴?没等她问出来, 只觉着身体腾空, 连人带被子被扔到床上。林云香懵了一瞬间, 任维东甩掉鞋跳上来。林云香下意识躲开, 可她忘了身上还裹着被子, 以至于将将坐起来又倒在床上。
任维东扯开被子:“跑啊?不是不让吗?”
林云香朝他腿上踹一脚, 任维东抓住她的脚踝,林云香顿时不敢挣扎。
“踹的这么干脆,以前没少这么干吧?”
林云香皱眉。
任维东松手投降:“谁再主动提以前谁是狗。”
林云香的眉头散开,抓个枕头垫到身后:“我们都有过去, 很多时候没法避免,我不希望——”
“别说了, 我知道。”不曾经历过, 就算任维东对发生在林云香身上的事一清二楚,想起来的时候可以做到感同身受, 可他脑海里没有那些糟心的记忆, 稍不留心就会忘记。任维东嘴上这样说, 其实不确定他能不能做到,“以后我再说话不长脑子,你可以直接叫我闭嘴。”
林云香已经从泥潭里出来,她有个贴心的儿子,还有一笔巨款,底气足腰板硬,还有任维东做后盾,她不害怕面对过去,只是觉着心烦。
谁都有失言的时候,林云香偶尔也想问问任维东以前的事,所以没指望他从今往后不提。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任维东的一个态度。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我吼你别一脸委屈。”
任维东会,但一定是装的。“不会。趁着还有时间眯一会儿?”
“累了?”
任维东点头:“出差的时候连着忙十天都没有上午半天累。”
林云香:“跟人谈生意,成就成,不成就下一家。依依可不是想丢就能丢的。”
任维东忍不住拉起她的手:“还是你懂我。”
林云香甩开他躺下,任维东移过去,林云香嫌烦:“属狗皮膏药的?”
“我们结婚几天我就出去,这一趟不定多少天,不趁机加固感情,回来你又该当我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林云香瞥他:“还说依依跟你妈学的。保不齐跟谁学的。”
任维东单手枕到脑后,摇了摇头:“反正不是我。”
林云香闭上眼装聋。
迷迷糊糊中林云香猛然睁开眼,时间到了。林云香很是心慌的坐起来:“这么快?”
“你太累睡得实。”任维东脸上没有一丝困意,林云香下意识问:“你没睡?”
任维东想睡来着。由于她躺在身边,任维东担心李家人趁着他出差不在家烦林云香,紧接着又想到毛子要那么多货怎么运。七想八想还没想好,闹钟打断他的思绪。任维东把闹钟关上:“衣服穿好再出来。屋里暖和外面风大,一热一冷最容易感冒。”一边说一边穿鞋,然后叫两个小的起来。
任维东先叫两声,俩孩子睁开眼看他一下拉起被子蒙上头。
“不起?”任维东隔着被子拍拍他们。
俩小的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再不起床上学就迟到了。”
俩小孩掀开被子找衣裳。
鞋子穿好跑出去,外面太阳很亮,任依依瘪嘴就要哭:“爸爸我——”
“还没开学。”任维东赶在她哭出来打断。
任依依的眼泪凝固。
小北眨眨眼睛,他听到了什么。
“这么快就把生日蛋糕忘了?”任维东给俩孩子提个醒。
两个小的陡然清醒,齐声大吼:“你骗人?!”
“再去睡会儿?”
任依依很生气:“还怎么睡?”
小北也很生气:“任爸爸,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任维东:“由着你们睡到天黑,晚上还睡吗?昼夜颠倒过几天怎么去幼儿园报道?还是你俩打算到幼儿园继续睡?”
俩孩子虽说年幼,也能听懂这么浅显的道理了。可被窝实在温暖,被骗起来,两个小孩很难开心。不好再吼他,俩孩子难得没有经过商量,默契十足地无视他。
他俩又不想玩,也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相视一眼,坐到门槛上面朝南看胡同里的小孩玩闹,大人聊天。
林云香在院里看到俩小孩的背影,奇怪地问:“怎么了这是?”
“一个家总要有一个人扮黑脸。不巧我就是黑脸包公。”任维东丝毫不担心,“你刚才起的急,去屋里缓一会儿。”
林云香很少看到儿子背对着人扮沉默:“小北没事吧?”
“小孩子有时候确实敏感。前提家里只有他一个。他啥话都能跟依依说,依依有事也告诉他,就算被我们俩打一顿,也不用担心他想不开。”
林云香打量他:“听起来很有经验?”
“我有个心有灵犀的姐姐。”
大姑姐离得远,林云香又是初到这个家,不好意思地说:“忘了。”
“不是怪你。话赶话说出来的。”任维东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又咽回去。
林云香余光注意到,拉着他到堂屋:“谁跟我约法三章,以后想说什么说什么,不许瞒对方?”
“我知道你和林耀强关系不好,也想到你跟他没话说,但是没想到你会觉着我很有经验。我以为至少小时候你们有过和睦的时候。”
林云香摇头:“如果换成周老师和任老师,就算很看中林耀强,也会教哥哥护着妹妹,妹妹尊敬哥哥。我爹妈压根没有这种觉悟。他们只想到他们小时候,也就是建国前,女孩子有的吃就不错了。他们呢,不止叫我吃饱穿暖,还供我上学,我怎么感谢他们都是应该的。”
“建国前他们爹娘还受压迫呢。怎么不想想他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不用租房,有退休工资,这种生活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做梦也不敢想。”
林云香不禁点头:“早几年我爷去世前还感慨过,建国前很多有头有脸有名望的人都没他吃得好。听说有个很有名的人,全家六口人一个菜——猪油炒白菜。白菜还是切成丝。哪像现在,一到冬天一麻袋一麻袋的白菜往家搬。以前人家过节吃一顿肉,他逢年过节能吃一顿,平时来客也能吃一顿。”
也是听老人这样讲,林云香才试着理解爹妈,让自己心里的仇恨淡一点,跟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惜她爹妈太贪,把她的退让当软弱。
任维东握紧她的手:“不说这些。想不想听广播?”
“中午和上午太闹了。”
任维东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起报纸,林云香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帮他扯另一边。
俩小的坐累了,打算回屋歇歇,到堂屋门口相视一眼,拐去依依房中。依依拿出她藏的糖,自己吃一个,剥开塞小北嘴里一颗。
依依瓮声问:“李小北,去不去小卖部?”
“妈妈说街上有坏人。”
依依被妈妈丢下过,内心深处很怕被爸爸丢下,自是不敢离爸爸太远:“叫上爷爷?”
此言一出,任依依想到醒来这么久没看到爷爷奶奶。
任维东不许她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任依依觉着在自己家可以,她咬碎巧克力糖,扁扁嘴咽下去,扯开嗓子喊:“爷爷!奶奶!”
任维东和林云香吓哆嗦。
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过另一面继续看。
任老同志从外面进来:“我和你奶刚出去跟人聊一会儿。啥时候醒的?你爸呢?”
林云香想起身,任维东把她往后拉:“交给老头子。闲着也是闲着。”
“那是你爸。”林云香哭笑不得,“我敢这么说我爸,非得给我一大耳刮子。”
任维东:“我当着他的面也是这么说。你爸没什么本事,只能靠这种瞎讲究控制儿女。”说着摇了摇头,一脸可惜,“倒头来一个没控制住。”
林云香点头:“那天提到钱和房子的时候,我爸气得跟鬼上身一样,我就猜到了。”
“很多无能的人都是这个德行。在外面碰到个乞讨的都不敢大声言语,到家里敢对儿女拳打脚踢。”
林云香很奇怪:“你怎么又知道?你家和亲戚朋友当中应该没有这种人。”
“咖啡店店长丈夫就是这种人。她要离婚,她丈夫和公婆去她单位闹,闹得她在原单位待不下去才到我这儿。要不怎么可能招到愿意看店的大专生。不说早几年,今年毕业的大专生也能分配到学校或国企。”
林云香不禁转向她:“那他丈夫还来闹过吗?”
任维东点头:“来过一次。怂的怕硬的。鹏子戴着墨镜和大金链子领几个膀大腰圆的过去,他吓得不敢来了。”
“你你——”
任维东摇头失笑:“公司装货卸货的。”
林云香松了一口气,身体软了下来。
任维东搂住她:“我有你,有依依和小北,绝对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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