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米花糖这种小吃可不是像炒米花那般简单了。


    这玩意儿是有原料限制的。白砂糖、麦芽糖,这两种糖最好都有。倘若想要去掉点甜味,那就不加白砂糖,只加麦芽糖。


    可不论怎么加,都是绕不开麦芽糖稀的。


    简时安将存好的那一坛麦芽糖稀搬到厨房案板上,一开盖便是浓郁的麦芽香。这说明自己的麦芽糖稀没有受潮、也没有放坏。


    果然,低温加上密封,达成这两个条件,麦芽糖稀就经得住存放。


    简时安先是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小碗里,又取了两根小木棍,一并推给陆轻寒。


    “你先吃这个解解馋,等我的米花糖做出来后,你就有新的零食吃啦!”


    这家伙真是小孩子心性。


    陆轻寒颔首捧起小碗,碗中琥珀色的糖稀让他的心情格外得好。


    喜欢的人能准确猜出自己的心思,还想着法儿地逗自己开心,这怎么叫他不高兴呢?


    这样想着,陆轻寒熟门熟路地拿起两根小木棍左右这么一挑,一缕糖稀便被他分了出来。


    再来回这么一翻,那一小块糖稀便牢牢地粘在他的木棍上。


    琥珀色的糖稀受了力后便添了一些亮色,受力越多,那一抹亮色便越来越白,很快变成了一小团。


    陆轻寒并没有将这一小团糖稀都塞进自己的口中,而是又将这一小团一分为二,大一些的那一半被他顺势往左边一送。


    “张嘴。”


    简时安该乖巧的时候格外乖巧。他老老实实地张口将送在自己嘴边的糖稀含进口中,入口即化的口感让他欲罢不能。


    还得是自己做的东西香啊!


    这小麦芽的清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细细品尝,隐秘的甜味在不断地刺激着自己的味蕾。


    简时安半转过头,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陆轻寒的侧脸。


    恰逢这时,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耀进来,那一缕金光擦过陆轻寒的鼻梁,均匀地喷洒在他的脸颊上。


    简时安的眼睛几乎都要看直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应该说这张脸完完全全长在了自己的喜好点上。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想宠着这个冷美人了。


    毕竟你家要是有一位绝世美人的话,你也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通通捧给他。


    所以简时安只是愣了片刻,继而转过头装作没事人似的继续调和着坛子里的麦芽糖。


    如果他手上的动作不是干得飞快的话,陆轻寒还是能够相信对方一如表面上那般淡定的。


    他收回那根木棍,见木棍上还残留着一小缕糖稀,他在轻笑声中将那根木棍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果不其然,夫君的耳根似乎红得更厉害了。


    好甜。


    不管陆轻寒如何动摇自己的道心,简时安依旧按部就班地做起了米花糖。


    不做不行了呀。那麦芽糖稀已经被自己搅和成一片,如果用形容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自己在一片沼泽上搅和出了一滩湖水。


    他先是煮起一大锅开水,在锅中的水冒起小泡时便将那滩麦芽糖稀倒进锅内。


    他犹记得烧开水的步骤,冒小泡并不代表沸腾,这只是临近了沸腾点。


    但在这个时候加入麦芽糖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入了水的麦芽糖会很好地融入水中,现下要做的就是趁着这股热劲儿将糖稀彻底搅和开。


    大火将糖稀融化后,就要转成中小火。对于土灶来说,中小火容易控制,但是大火转中火这个阶段就不太容易上手了。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撤走木柴那样简单。


    首先要搞清楚锅灶的受力点,撤走受力点旁的木柴可以缓慢降低火力。


    可但凡搞错了受力点,猛然撤走那块木柴,锅内的开水可就不会那么平淡地转成中小火了。


    火力不均匀的话,锅内的食物也就不会正常煮熟、煮透。


    简时安对于这等难题自然有自己的解决方案。


    “轻寒……”


    他眼巴巴地看向陆轻寒,对方也不负所望,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土灶前的小马扎上。


    只见他看似随意地捣鼓了几下,简时安就明显感觉到锅内的火力从大火逐渐变成中火。


    “好,最好一直保持住这种火力。辛苦轻寒啦。”


    简时安喜滋滋地站在锅台前,偶尔用铲子搅和一下,并不频繁搅动。


    夫夫二人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简时安也不浪费可以亲近的机会,天南海北的故事信手拈来,抖得陆轻寒忍不住轻笑。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锅内的泡泡明显从浅黄色大泡转变成黏稠的细小泡泡。


    简时安伸手舀起一碗凉水放在面前,这是他等会用来测量糖稀是否熬好的重要工具。


    只见他用筷子沾了一点糖浆,放进凉水里,等了个十几秒后,他将筷子拿出来尝了一口。


    嗯,有点软,还得再熬一些。


    又熬了一段时间,差不多锅内的糖浆成了麦芽糖稀的那种琥珀色。简时安又挑了一点糖浆,放进凉水里。


    这一次,放入口中的糖浆变成了嘎嘣脆。


    “轻寒,差不多了,咱们要开始做米花糖了。”


    说着,简时安将放在一旁的米花全都倒进了锅内。


    之前的那一盆米花他已经提前规划过了,三分之二用来做米花糖,还剩三分之一留着今后换着花样给轻寒做米花球。


    总而言之,在现代人简时安眼中,米花这种东西有多种多样的吃法。


    可不管怎么做,都离不开麦芽糖这个主力军。


    简时安在熬糖之前已经用香油将花生米细细地炸过一遍。


    酥脆的花生米粒再配上一小把黑芝麻,这就是米花糖的辅料。


    简时安将这些辅料也一通倒进锅内,火力仍然是中小火。


    可这火力却不是为了将糖稀继续熬制,而是需要借助这种火力将每一粒米花都裹上糖浆。


    不过话是这么说,哪能真的能办到这种地步?所以简时安只能用力地翻搅,努力让锅内的米花都沾染上琥珀色。


    翻搅也是有技巧的。铲子太用力就会把米花铲扁,不用力的话米花又没办法与糖浆混合均匀。


    这是做米花糖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最考验制作人手艺的一步。


    不过对于简时安而言,这种考验还是太小菜一碟了。


    他稍稍翻动几下,再挑出几粒米花尝尝就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力道去翻拌了。


    果不其然,经过他的手的米花不能说是每粒都裹上糖浆,大部分都被琥珀色染得差不多了。


    大致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白色的米花后,简时安这才让陆轻寒停火。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米花送进模具中压实压牢了。


    为了能够一次性制作成功米花糖,简时安做足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不止是木制模具,还有用来铺在米花糖上的油纸,他都找好了。


    木制模具早在拿回家的第一时刻就被他洗刷干净,确保边边角角处没有毛刺后,简时安这才安心拿来使用。


    将热腾腾的米花倒进模具中,简时安飞快地用铲子给这些米花做了趟按摩。


    保证所有的米花都按照事先规划好的那般进入了模具中后,他拿起一旁的油纸蒙在上面。


    “轻寒,你站远点,别等会撞到你。”


    简时安怎么会忘记陆轻寒的围观呢?


    见那个盛着麦芽糖稀的小碗里的麦芽糖已经所剩无几,他加快自己的速度,力争要让夫郎的吃食赶得上趟。


    在现代,他看着视频上别人压平米花都是用的擀面杖,使起来轻巧又方便。


    他这里也准备了一根擀面杖,不过说是擀面杖,其实就是一根粗大的木头。


    木头表面已经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特别适合用来做一些“擀”的动作。


    这原本是用来压制面条的物件,如今被他用来“擀”米花,这也算是一个创新了。


    这个时候就不用藏着力气不出了。简时安甩开膀子来来回回这么一擀,他很明显地感受到模具中的米花塌陷了一小层。


    这就对了。米花糖要的就是紧实,这样吃起来才是嘎嘣脆,香甜又可口。


    擀得差不多了,简时安将油纸拿开,给这些米花糖晾凉了几分钟后,他便拿起菜刀在半空比划了起来。


    “轻寒喜欢吃大块还是小块?”


    简时安可不能确保自己每一刀下去的大小都相同,索性他又拿起刚才的擀面杖。


    这根木头笔直而又光滑,用肉眼看不出什么偏差,正好用来当作标尺。


    “小块。”陆轻寒兴致勃勃地来到简时安身边,扑鼻而来的甜腻香气惹得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说实在的,他还挺喜欢吃甜食的。只要不是太甜的食物,他都能够接受。


    他刚才也都见识过了,这米花糖是用麦芽糖制作而成,想必甜度上也超不过麦芽糖的滋味。


    作为食品制作人,当然要听从主顾的意见啦。


    只见简时安刷刷几刀,本是一整板的米花糖随着他的动作变成了小块状他左看右看,挑出一块花生米最多的米花糖塞进陆轻寒的手中,喜滋滋地等待着对方的品尝。


    陆轻寒瞥了一眼简时安,对于对方的套路他早就熟记于心。心想着等会要怎么变着法儿地好好夸奖他一顿,同时轻轻咬了一小口。


    入口的绵密不同于吃过的其他食物,或许是因为表面的温度还没降下来,吃进口中是温热的感觉。


    可就是这份温热,很好地中和了米花与麦芽糖这两种不同的食物,让它们在舌尖上亲密地跳着舞。


    简时安也注意到了温度的问题,他当即懊悔地将模具拿开。为了更好地降温,他还找来了风扇,没精打采地来回扇着风。


    这下好了,做的时候没翻车,吃的时候翻车了。


    不料陆轻寒却抬起头看着他,眉眼一弯,竟是一副难得的笑眯眯模样。


    “很甜哦。”


    翻车?他简时安什么时候翻过车?不存在的!


    第52章


    深秋的淮水城依旧有络绎不绝的人流量,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人流里有一小半都聚集在简时安的小摊前。


    “嚯,‘凡在轻时小吃消费满二十文者,可获赠新款甜品——米花糖三块,数量有限、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简老板,啥是米花糖啊?”


    这些商贩们谁买东西不是图一个新鲜劲儿?


    之前的炸串摊刚摆出来时,他们每个人都要买来尝尝。你要是没尝过,那你就是赶不上潮流,与其他人也聊不到一起去。


    简时安的形象现下里在这些商贩的眼中可是有了非同一般的转变。


    别说那些勾栏瓦舍里消息最为流通,其实整个淮水城中消息最灵通的还数这些商贩们。


    大梁朝重商重农,对于商业发展的形式十分重视。朝廷给商人们配备了商会制度,每个商人都有机会通过商会的渠道向外发展。


    不止是商会,朝廷为了促进本朝的经济发展,还特别出来了一系列的政策和律法,为的就是保证商人与购买者的利益。


    说完了大环境,再来聊聊围在简时安面前的商贩们。


    要知道他们不止是有个商会在背后撑腰。南北的差异太大,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商贩们会抱团取暖。


    但抱团取暖并不代表排斥异己。不同地方的商贩们会派出各自的代表前去进行友善沟通,每十天就会有人聚集在一起相互交流。


    论起对潮流的敏感度,这些商贩们可太有发言权了。


    大的政策就不说了,就拿小方向来说吧。


    豪门贵妇圈里什么时候流行什么样式的发簪、亦或者又有什么样的发髻开始流行啦,这些他们都知道。


    别说男人不八卦,正儿八经论起来,他们可比常日养在深闺、深宅里的小姐贵妇们懂得多了。


    朝廷虽然鼓励女子和哥儿们外出务工,可没有几个人想真正地将夫人或者夫郎往外带的。


    一是因为别人都没带,你要是带了的话还会被人私下里取笑离不开婆娘。


    二是因为男子的力量是这些女子和哥儿们不能相比的。他们是将人娶回家好好疼爱的,而不是娶一个杂工回家。


    但凡有人要将夫人或者夫郎拉出来做重活,那可不止会被人耻笑,有责任心的人还会出声训斥。


    之前的简时安不就是因为总是让夫郎抛头露面才被淮水城的百姓们耻笑的吗?


    现下他的转变都被人看在眼中。


    他的夫郎只是做一些算账的轻巧活,但凡有一点重活都没有让对方上手。


    不止有一个人看见过,简时安在推车回家的过程中可是一次都没让陆轻寒沾手。这就对了。


    男子汉,有什么重活累活非要让夫郎做啊?既然娶了夫郎就要好好疼爱,总让对方做些超出能力范围的事算个什么好男儿?


    “咱们这里呀也有可以供大家品尝的试吃品。大家伙儿都尝尝,好吃的话咱们就多买些,简某也能多赠些。”


    简时安可不知道自己在淮水城的口碑已经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笑眯眯地伸手将一个大盘子往前推了推,这上面是他切块剩下的边角料,如今又切了切,分成可供拿取的小块。


    论起商业套路,古代人绝对玩不过现代人。这是时代的差异所导致的,简时安也的确有些沾沾自喜。


    但是他却不会因此而过分骄傲,反而在制定营销方案时斟酌再三,与陆轻寒商讨一番后最终推出这一套方案。


    别说他自私。他但凡现在有栋高楼、手中有良田几顷,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麦芽糖制作技艺分享出去。


    他这不是没有嘛。


    要想赚钱,必要的时候就得自私点。毕竟“无奸不商”嘛。


    当然了,简时安也知道,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说白了这麦芽糖就是由饴糖的改进而来的,自己也就占了个现代人的便利,直接借用糯米将麦芽糖发酵出来而已。


    饴糖在淮水城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糖铺子里的饴糖多得是。人们对于饴糖的接受程度很高,进而也会对他用麦芽糖稀制作出来的水果茶接受的来。


    这也就是简时安为什么决定藏起麦芽糖制作工艺的原因。


    淮水城的人不是没有饴糖吃,他简时安只不过精进了一下制作工艺,这就不需要往外推行了吧?


    得知他的想法后,陆轻寒沉思了片刻。他也觉得简时安最近出的风头有点太多了。


    捣鼓些新型小吃没关系,这些小吃不过是在做法上进行创新,怎么也逃不开“炸和煮”这种日常做法。


    可麦芽糖就不同了。这玩意儿可是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发展出现在的饴糖。


    要知道,制作饴糖的工匠们可是代代相传,制作秘诀可是绝不外传。


    每个糖铺子里的饴糖口味会有不同,这是工匠们选择原料的不同所导致的。


    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代代相传的技术,你简时安一个外人怎么也会做呢?


    说白了,简时安就是个餐馆小老板,新型小吃可以说是你平日里没事干的时候捣鼓出来的。那麦芽糖怎么说?


    总不能你说你尝过一遍饴糖就明白它的制作工艺了吧?


    那你简时安还在淮水城混干什么?咋没见你以前那样用功,把宝来餐馆开到大梁各地的?


    所以简时安在米花糖制作完成之前就拉着陆轻寒逛了一遍淮水城的糖铺。什么蔗糖、饴糖,各种各样的糖他都买了不少。


    在有心人的眼中这就是你简时安用买来的糖做的米花糖,并不值得深究。


    简时安特地准备了一堆小牙签,用来方便主顾们使用。


    在他的眼中,只要是陆轻寒觉得好吃的,那一定是受大众潮流追捧的。


    果不其然,但凡拿取米花糖品尝的客商们都对这款新型甜品赞不绝口。


    这一盘子试吃品虽说是边角料,可也是与其他米花糖一并出锅的。


    只是不方便切成好打包的小块而已,用料都很足。有的小块上还有两三粒脆花生,一入口便是满口留香。


    “简老板,我最近喜欢上您家的竹筒饭。这竹筒饭也参加您这活动?”


    经过简时安的熏陶,这些主顾们对于新名词“活动”的接受能力良好,乍一开口简时安都感觉自己梦回现代。


    总之这群古人说话也不再文绉绉让人猜不透了,都是经过他的熏染啊!


    “参加的!咱们但凡是在我这两个小摊上消费满二十文的,都可以获得赠品。您就算二十文全买烙馍,咱们也送您一包米花糖!”


    简时安可是名副其实的奸商。对于这些商贩们的心理活动可是拿捏得十分精准。


    有的主顾念旧,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较为缓慢,那他就主推自家的烙馍。


    他可是带了学徒的人,摊烙馍对于这些学徒来说都是基本功,每个人都要掌握。


    不止如此,简时安也实行新的奖惩方式。一人一个锅,每摊出十张烙馍奖励两文钱。


    前提是十张烙馍没有任何损坏。但凡有一张烙馍有破损,那就得倒扣一文钱,直到你那两文钱扣光为止。


    所以说做简时安的学徒是痛并快乐着。试问,谁家学徒在免费学习的基础上还能落得点油水呢?


    可别小瞧这两文钱,学徒们做熟练了的话,他们一个时辰可以摊出大几十张,多的话能做出六十张。这就是十二文。


    有了十二文,他们可以拿着补贴家用或者留着零花。


    总而言之,这些学徒们在简时安的奖励政策下没有一人想要离开他另立门户的。


    这也是甜蜜的烦恼啊。


    所以简时安现在算得上是烙馍大户。除了一部分要留给李秀,其余的烙馍都被他拿来贩卖。


    三文钱一张,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行嘞!那给我按照老规矩做份炸串卷,再给我拿四张烙馍带走。”


    “一共是二十四文。”陆轻寒嘴皮一哒啦,利索地报出价格。


    收好钱财后,他便拿起一个油纸包递给对方。


    这是简时安与他在家里事先打包好的米花糖,一油纸包里有三块米花糖,这些米花糖可不是供人品尝的小块,而是简时安特地切大了的块状。


    简时安知道自己的噱头做得很好。


    二十文的价格定得也不高,他现在一份全套的炸串就要十二文,一份竹筒饭也是十二文。主顾们稍微加点东西就能买到二十文钱。


    反正稍微多加些钱就能拿到赠品,这赠品还是甜点,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简时安预先料到了自己这个活动一出就会有很多主顾前来购买,那他这个赠品不得做得好些?


    每一块米花糖都被他刻意切大了不少,比之前陆轻寒吃的那种米花糖要大起码一圈。


    至于挣不挣钱?


    简时安这个奸商能做亏本买卖?米花糖的成本早就算进了其他小吃的成本中了,不仅不会亏一文钱,还赚了不少呢!


    这个活动经过简时安这么一做,再加上那些主顾们口口那么一传,期待的宣传效果很快就能体现出来了。


    “简老板,给我来七张烙馍!”


    这是二十一文。


    “小哥儿,两根竹筒饭!”


    这是二十四文。


    一次人声就是二十文打底的进账,除了炸串摊刚开业的那会儿,简时安难得一天赚那么多。


    更别提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的学徒们了,一个个都卖着力气。


    擦桌子的擦得更加认真,卖竹筒饭的吆喝声也更加地大起来。


    前些日子来写意见簿的小厮也赶忙过来捧了场,为了得到更多的米花糖,他们竟然组团前来购买,一买都是六十文起步。


    总而言之,一场满赠活动下来,买方和卖方都很满意。


    唔,接下来再用些什么套路呢?


    简老板实在是太烦恼啦。


    第53章


    开启简宅美好一天的是简时安做的早餐。


    自他开始做小摊生意起,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地给自己和陆轻寒做早餐。


    在还没有多少学徒时,简时安偶尔也会给李秀和程喜带一份。这两人也就多做一些面、多煮一些粥的问题,不碍什么事。


    可现在不行了。他的手下可是有六个固定学徒,把胡滨也算上的话那就是七个学徒,一共九个人的饭。


    简时安本就是免费教学。平日里为学徒们提供食材都不收取一分钱,不论做好做坏,都能允许他们带回家给家人品尝。


    再加上现在都实行奖励制度,每卖出一份小吃都给他们算提成,这已经算是提高自己的小摊成本了。


    倘若他再为这些学徒们提供早午饭,那他就不要想真正盈利了,改行去做慈善好了。


    所以这不是简时安自私不负责,而是他自己实在是负担不起这么多人的口粮。


    不过偶尔他也会搞出点新花样来分享给学徒们。


    比如这一次,吃腻了面条、稀粥的他准备捣鼓一下鸡蛋饼。


    嘶,现代的鸡蛋饼可是大街小巷都有,小小的饼皮可以搞出很多的新花样。


    简时安不是津省人,对于当地美食“煎饼果子”一直很向往。


    他是真的想知道不加肠不加其他被津省人称之为“邪.教”的其他花样的煎饼果子是多么好吃。


    据说那煎饼都是用绿豆面糊糊做成的,再配上酥脆的薄脆,一口咬下去口齿生香。


    目前的他是没那个口福了。不过他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做些鸡蛋饼、杂粮煎饼呀!


    说干就干。简时安从面口袋里倒了一些面粉进了盆,趁着陆轻寒还没起床的时间,他准备做些面糊糊。


    不同于煎饼果子,鸡蛋饼的面糊可就没有什么讲究了。


    记得外婆一贯会捣鼓着面食。什么饼啊、馒头啊、包子啊,老太太一有时间就会搁小厨房捣鼓,每次一做就是一大锅。


    自己吃不完没关系,各家亲戚分一分,也就剩差不多了。


    因为母亲的行动不便,再加上舅舅的工作调动,简时安在大学期间负担起了照顾外婆的重任。


    说是重任呢,其实也不算。老太太喜欢打太极拳,那太极剑、太极扇在她手中耍得可漂亮了。


    每天早晨固定的一趟出门锻炼,要么就是做八段锦,要么就是打打太极拳,身子骨硬朗着呢!


    身体好就是本钱。老太太根本不需要别人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相反,简时安刚参加工作的那一会儿还需要老太太来照顾他呢。


    早饭他一般都是在外头吃,毕竟老太太都是五点多起床,作为一个懒鬼,他绝对不会那么早起床吃饭的。


    到了中午下班时,那待遇可就不一样了。常常是一回到家就洗手吃饭,连等都不需要等。他简时安要做的就是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了,其他也不需要他上手。


    晚饭就更好解决了。老太太不仅打太极拳锻炼身体,还会熬些养生的粥来充当晚饭。


    简时安没事的时候就跟着她身后学习怎么熬粥或者怎么做面食,可以说他的厨艺都是从外婆手下学来的。


    他喜欢外婆的手艺。尤其是老太太的鸡蛋饼,那可真是一绝!香软的面皮配上刚刚凝固的鸡蛋液,一口咬下去甚至还能给你一种在口中爆浆的错觉。


    简时安不喜欢葱花和香菜,老太太也不会强硬地将这些配料塞给他。不过为了增加鸡蛋饼的口味,她会在饼上刷些酱汁。


    腐乳本是简时安不喜欢的调味品,可在外婆的手中却变成了他的最爱。抹上红方腐乳的鸡蛋饼瞬间发生了别样的变化。


    本只靠着刚出锅的新鲜劲儿支撑的饼皮被腐乳的咸香这么一带,丰富多层的口感让简时安欲罢不能,咬了一口就想咬第二口。


    腐乳在我国的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这篇美食文的作者显然并没有想过要让这流传千年的美味消失,现下的街面上依旧能看见有人在那叫卖着腐乳。


    只不过在这里是被称呼为“菽乳”。换一个称呼却换不了它的口味,简时安很期待菽乳配上鸡蛋饼的滋味。


    当然了,前提是自己要将这鸡蛋饼摊出来。


    摊饼之前要将面糊给做好。在这一步上,简时安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少量多次地往盆中的面粉加水,大概做到水是面粉的两倍的量,这个面糊的雏形就好了。


    接下来就是稍稍调整一下面糊,稠的话就加点水、稀的话就加点面粉。


    总之简时安捣鼓来捣鼓去,直到舀起一勺面糊看见它们呈流动状时,他这才停了手。


    接下来就是做菜的正常流程了。起锅烧油,油热下面糊。


    这不过在这个阶段是需要格外重视的。简时安可不敢一次性将香油倒进去,这样可就做不成鸡蛋饼,只能吃炸饼了。


    他找来一个小刷子,本是买来用作刷石磨的,但是还没见着石磨的边呢,就被他拿来刷油了。今后这把刷子的使命就是老老实实待地在厨房的灶台旁。


    简时安买来的刷子是猪鬃刷,这种采用了猪毛制作的刷子弹性好,十分耐用。这可是市面上的最新款刷子,也花了他不少钱呢。


    不过好食材就得配好工具,工具用好了,做美食的动力也就有了。


    简时安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刷子蘸取一些香油刷在锅面上。没有陆轻寒的帮助,他一个人做饭还真有些掣肘。


    一会要看锅,一会又要看火,稍有不注意,锅内的饼就会糊。眼看这锅内的热油直冒烟,可自己还没下面糊,简时安连忙找来了外援。


    “轻寒!轻寒我需要你!”


    也就他会这么大呼小叫了,搁旁人身上早就一个人扛下来了。自己做不好却让夫郎来帮忙?这不是损害自己的形象嘛!


    陆轻寒也是刚刚洗漱完毕,听见简时安的呼喊后他赶忙来到厨房。


    “诶呀,你的火烧得太旺了,这怎么会不糊锅呢?你没被烫着就算好事了!”


    简时安被责怪了一句,可他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听见没,轻寒可是在担心他呢。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为了保证等会的面糊不会糊锅,简时安又给大锅刷了些油。


    这一次,有了陆轻寒的帮忙,锅内的温度才勉强保持住一个平衡。晏珊听


    “下次一定要在一开始做的时候就叫我哦。你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哪里顾得上两头的呀。你能为我做美食我就已经很惊喜了,不需要偷偷做着嘛。”


    陆轻寒不知道,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坦率说出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带了小抱怨的撒娇,这在简时安的眼中难得可贵。


    要知道曾经的陆轻寒可是好的坏的都不肯说,要想知道他的心思得要靠简时安一个人在旁边猜才行。


    现在呢?自然而然的抱怨说明他们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的这份坦率在他的眼中过分可爱了起来。


    “好好好。我们轻寒说什么都好。”简时安耍宝似的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举动,惹得陆轻寒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个家伙,每逢做错事就会转移话题。殊不知他每次转移话题的劲头都是格外可爱,让人想责怪都责怪不起来。


    “今天是要做些什么新的吃食吗?”


    陆轻寒蹲坐在小马扎上,仔细盯着火势的他并不知道简时安想做什么,左右对方做什么都好吃,自己只要等着吃就行了。


    “我想让你尝尝鸡蛋饼。这可是我从我外婆那里学来的,好吃得很!”


    提到了外婆,简时安又絮絮叨叨地与陆轻寒讲了自己与外婆相处时的趣事。


    说话归说话,手上的动作却不能停。简时安仔细用勺子将面糊一勺一勺地浇在锅上,让面糊自由流动的过程中形成饼皮。


    又不急不慌地敲了两个鸡蛋在锅内,两个鸡蛋黄在蛋清的包裹下相互碰撞,简时安毫不犹豫地用锅铲将鸡蛋搅散。


    本来鸡蛋饼应该在大鏊子上烙制的,可简时安今天只是突发奇想要来尝试一下,所以就用了灶台的大锅。


    现在看来,大鏊子还真的需要准备一个。用这种弧状的大锅烙制鸡蛋饼着实有点考验他的手艺。


    也就是像外婆那样的老手艺人才能一次性将整张鸡蛋饼铲出完美翻面吧。


    反正搁简时安手上,这张鸡蛋饼就已经被他铲坏,一张大圆饼中间破了两个口子,这实在是有损他的“神厨”形象。


    好在这个称号是他自己封给自己的,并没有拿出来到处宣扬。所以简时安也不算太尴尬,只是尽量给这张鸡蛋饼保留一个完整的圆面。


    麻利地将鸡蛋饼盛起来,简时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了陆轻寒。


    他伸手挠了挠脸,这是他心虚时的小动作。


    “轻寒,你先将就尝尝。等我把鏊子给搬回来我再给你做更好的。”


    陆轻寒伸手拿起筷子挑了一小块鸡蛋饼。灿黄色的鸡蛋皮凝固在饼皮上,筷子一碰还有些颤颤巍巍。


    在鸡蛋的各种吃法中,最常见的大概是煮或者炒。简时安来了之后,陆轻寒倒是见识过各种创新的做法。


    炸串里的炸蛋他吃过,蒸鸡蛋他也吃过,现在又来了一个鸡蛋饼。


    陆轻寒倒是觉得自己的营养在简时安的照顾下格外充足。


    他咬了一口,入口的饼香包含着鸡蛋的蛋香。简时安应该在面糊里放了盐,咸淡适中,这让陆轻寒十分喜欢。


    “要不我们考虑考虑再开个摊子?就专门卖这鸡蛋饼?”


    陆轻寒举着鸡蛋饼送到简时安的嘴边,对方毫不犹豫地在他刚刚咬过的那一边继续咬了下去。


    刚发觉不妥想要撤回筷子的陆轻寒顿时有些把持不住,本是平稳举着筷子的手现下竟有些颤抖。


    “破了也不影响它的口感。好吃!”


    简时安仔细咀嚼了一会,在口中细细品味了一番,这才吞咽了下去。


    不过他这种吃法倒是在陆轻寒看来有些做戏的加成。


    毕竟谁家吃东西是嘴上吃着眼睛却还一直盯着人家看的啊?


    “你这个家伙……”陆轻寒想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转移注意力,只得撤回手,转过身躲到一旁。


    虽说他的背影写满了“简时安勿近”,可他的耳根却是一片绯红。


    这,这要他怎么说啊?


    他们两人也太亲密了吧?虽然,虽然已经吻过了,可这么不把对方当外人,真的可以吗?


    陆轻寒小心翼翼地半转过身。见简时安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盯着他看,而是在一旁仔细捣鼓着面糊,他这才勉强放下心。


    主要刚刚经历过这么尴尬的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简时安。


    定了定神,陆轻寒端着小碟坐回小马扎。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老老实实地给简时安看火。


    简时安也没有说话,同样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但在他的心中可是乐开了花。


    要知道在现代人眼中,吃自己另一半的口水是家常便饭的事。反正亲都亲过了,吃一口对方的食物又怎么了?


    简时安没有洁癖,他对于陆轻寒也的确喜爱得紧。对于陆轻寒的那点羞耻心,他还是看得开的。


    毕竟两人从小生活的时代环境不同,所接受的思想也会有所不同。


    对方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来说是很正常的,甚至在简时安的潜移默化下,陆轻寒在某些方面可比之前开放多了。


    但要是搁简时安面前,对方的行为举止就不够看了。


    不过思想保守也有思想保守的好处。


    比如现在,稍微逗弄一番,对方就会脸红。


    当你义正言辞说这些都在现代人眼中是十分正常的小事时,他的夫郎就会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向自己。


    探究归探究,不过陆轻寒的身体倒是十分地诚实。


    尤其是当简时安抱着他亲吻时,那双带着水色的眼眸简时安不由得心生怜爱。


    简时安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忍住不碰陆轻寒。


    要知道他可太想和陆轻寒成为真正的夫夫了,尤其是想让对方从身体到名义上都成为自己的夫郎。


    可他又怕吓到陆轻寒。毕竟他还吃不住陆轻寒那里的想法。


    万一对方只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好而产生喜欢自己的错觉,最终还是想要从自己身边离开的话,那他也能给对方一个交代。


    以完璧之身离开自己,陆轻寒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夫君。


    “刺啦!”


    这一锅饼皮又被铲坏了。简时安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胡乱铲了铲,盛到了新的小碟里。


    这一锅就留着自己吃好了。


    这样想着,简时安拿起筷子便往口中送,口中的滋味是香的,可传输到他脑海里的滋味却不是那么好。


    简时安突如其来的失落被陆轻寒看在眼中,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这并不妨碍他出声夸奖。


    “时安,做得很好吃哦。我们开一个摊子来卖鸡蛋饼吧!天要冷了,那些赶路的商人们也肯定想吃口热乎的。”


    “好哦!等姚策给我们送来学徒,我就让那些学徒跟着学。”


    简时安因陆轻寒的话语回过神,他看着对方的眼神,仔细辨别着其中的依赖是否是出自真心喜爱。


    他不想成为一个用着坏手段蒙骗对方上钩的人。


    “轻寒,不,没什么。”


    简时安没头没脑的话语并没有被陆轻寒忽略。与简时安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这还是陆轻寒第一次看见对方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简时安是什么人啊?从对方毅然决然地卖掉餐馆改开流动小摊这件事上来说,陆轻寒就明白对方是说一不二的人。


    有魄力、有毅力,面对什么事都是尽力去做好。可现在他却吞吞吐吐了起来。


    试问,在没有债务没有生意竞争对手的烦恼时,还有什么能够使这么一位有魄力的人变得踟蹰?


    陆轻寒不笨,相反,为了缩小与简时安之间的差距,他已经在崭露锋芒了。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让他心生期待的想法。


    简时安是因为他而不安。


    陆轻寒听过戏也看过话本。对于话本上描写的美好他也不是不会心生向往。


    他时常会想,什么时候他也会是一个人的软肋呢?


    现在的简时安已经成了他的软肋,成了他坚强的唯一理由。


    那对方呢?是不是也会这样想呢?


    “简老板,这几位哥儿你看看,能不能入眼?不行的话我让他们回去跟老老实实学着木匠活。”


    姚策人逢喜事精神爽,本是浑身的横肉在喜气的沾染下倒显得有些憨态可掬了。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哥儿们一个个的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抬头的抬头,挺胸的挺胸,力争要给简时安留下好印象。


    简时安哪能拂了姚策的面子?他们两今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就算对方硬把一些烂鱼臭虾塞给自己,那他也得笑着收下。


    更何况这些哥儿们的精神气还真的不错。


    简时安象征性地提了几个关于小吃摊的创新问题,几个哥儿思索了片刻都报出了自己的答案。


    巧了,这里面有想要改进面皮的,有想要制作竹筒饭的,还有想要一门心思学炸串的。


    这么多人就是没有想学习铁板鱿鱼的。


    这也不奇怪。自从简时安教会李秀铁板工艺后,他也很少时间拿出他的铁板小车出来摆了。


    一是因为自己专心做炸串,实在没时间摆。二是因为他答应过李秀不教学铁板技艺,所以学徒们也不会使用这一辆小车。


    师徒都是双向选择的。简时安面试完了他们,也该这些哥儿们面试他了。


    姚策这一回也带来了六个哥儿。他早就向简时安打听过对方是如何教导学徒的,也特地询问过简时安的意见,带几个人前来学习为好。


    趁着小摊生意不是太忙,简时安带着新来的六个哥儿熟悉一下自家的两个小车。


    不仅如此,他还点明让老学徒们向新学徒介绍自己的工作职责以及学习进展,这也算是另类的宣传推销了。


    几个哥儿们很快便打成一团,这个想要上手试试擦桌子,那个在一旁悄悄问起简时安和陆轻寒这两位师父是否严厉,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和和睦睦的景象。


    姚策拉着简时安来到一旁,他忧心地看着那些哥儿。对于这些人的能力他倒是不担心,来之前他已经提前筛选过。


    吃不了苦的不要,过惯了好日子的不要,有别样心思的也不要。总而言之他都是给简时安挑选最好的哥儿送来。


    一是他也明白哥儿在当今这个时代要想独立自主,手中还得学门手艺。


    姚策可不是迂腐之人,他的夫郎虽然待在家中侍奉公婆,但姚策也是很放心地将账目交给对方。


    不为别的,自家的夫郎自家人晓得。他的夫郎算术一绝,对方是念过私塾的。在私塾时就常常被夫子夸奖,下课后更是充当自己的小老师。


    姚策时不时就与夫郎提起简时安与陆轻寒这对夫夫,听着陆轻寒这个哥儿时常帮助自己的夫君,他的夫郎也是鼓起干劲儿想要在生意上帮上自己一把。


    现如今,姚策已经打算将对方带在自己身边,满足夫郎想要相助的想法。


    可他既然不担忧这些哥儿们的能力,那他忧心忡忡着做什么呢?


    简时安装作无意间开口道:


    “姚老板,今后还请您多多照顾我呀。简某今儿又琢磨出一种面粉的吃法,轻寒想让更多的人尝尝,嚷着要我再出一个小摊呢!”


    简时安又有点子了?


    姚策瞬间不忧愁了。既然简时安又要来活了,那他就不担心那些哥儿们学不到新东西了。


    要知道竹筒饭才上市多长时间啊,简时安这就又冒出了新想法?


    “好说好说。简老板把模板画给我,我立刻就让工匠们按照模板制作,绝不耽误您做生意!”


    诶,这就对了嘛。


    不过话说回来,是该考虑让这些哥儿们分流了。人越来越多,总是这么挤在这里也不算个事。


    要不然让他们去街头售卖?


    第54章


    提到淮水城,大部分商贩们对待这个城镇的印象都不错。


    交通便利,商会庞大。通常情况下,他们带来的货物都会在这座城镇上销售贩卖。


    你要是想找南方的布,巧了,南面来的商贩手上正好带了几匹布,颜色款式都十分符合。


    你若是想要找北方的马匹,北面来的商贩也的确有几匹好马待出售。


    久而久之,淮水城便在人们的相互交易之下变得越来越繁华。


    同样繁华的不只有交易市场,就连本就不被期待的美食市场现如今也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变革。


    本来嘛,大家走南闯北来到这只想歇歇脚,吃点与家乡美食不一样的外地美食。


    可曾经的淮水城流行什么呢?


    各种各样的小餐馆里是千篇一律的菜谱。怎么家常口味怎么来,总而言之就是想要你在外旅途时也回忆家常美味。


    其实旅途在外久了,偶尔也想回味家常菜,可总是这种吃法也不算个事啊。


    出来闯荡的人无一不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冒险精神的,通常这类人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比平常人要强得多。


    相应的,他们对于稀疏平常的事物倒是会产生厌倦感,久而久之也就不想再回到正常生活中。


    就好比美食。其实淮水城中倒闭不经营的餐馆并不只有“宝来餐馆”一家,那些苍蝇小馆更是步履维艰。


    有的人见识过淮水城的商贩们络绎不绝,也想在吃食上赚点银子。可他们错就错在没有估对形式。


    但凡能在淮水城里靠着家常菜打出名堂的除了清晏园也就悦来餐馆了。前者是靠清新典雅的环境吸引顾客,后者则是靠着大杂烩来吸睛了。


    在简时安的小推车生意越发红火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争相模仿他的经营模式。光是炸串摊,就从原来的十几个开成了现在的几十个。


    炸串的方式简单,价钱也便宜,相应的成本也不是太高。这里面的油水谁做谁知道。


    但当炸串摊变成满大街都是时,它这种油炸的吃法也就不算新鲜了。


    物以稀为贵。但凡一种食物开始在市场上泛滥后,它所用来吸睛的亮点久而久之就会在时间中磨灭。


    除了像简时安这样的原始卖家,其余跟风卖炸串的也几乎只是赚了刚开始的那一份钱后便不再有什么客户了。


    对于这些人,简时安可顾不上。他不拒绝小吃这一块蛋糕被几个人分,但若是在不想好自己今后要走的道路就贸然加入,那他可就看不上这样的人了。


    要知道,在现代的夜市,几乎走几步就会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吃摊。在固定的客流量下,你怎么才能竞争得过其他人呢?


    答案是只有不断地创新自己的食材或者做法,才能使顾客短暂的停留。


    就像简时安,他的炸串摊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从最开始简单的蔬菜炸串,到推出烙馍卷,再到炸耳菇,这些都是他的创新点,也是他立足于淮水城炸串摊龙头位置的根本。


    倘若不仔细思考未来的路,走一步看十步地去想,那他简时安早被那些山寨品竞争走了,还开什么炸串摊啊?


    不止如此,他还扩大了业务。炸串摊旁卖竹筒饭,斜对面还开了个鸡蛋饼摊位。


    要不是眼看冬天到了,走南闯北的商贩们都在想方设法往家赶,他指不定还得再捣鼓出什么摊位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总有人喜欢在别人的平静生活中搞出点什么乱子来。


    简时安依旧摆出他的招牌微笑,稳稳地接过万小全递来的羊皮卷。


    “小万老板,咱们是从今儿就开始吗?”


    说来也好笑,他这个对照组不主动招惹主角就算了,为什么身为主角要上赶着来招惹他呢?


    “简时安,你看好了,这一次可不是我跟你比试。是我侄子万越要来讨教一二,怎么着,怕输给小辈丢人?”


    万小全扯高气扬的模样让陆轻寒看着心惊,可当他的目光触及简时安笔直的脊背后,内心里的那一股子担忧又被很好地安抚了下去。


    时安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


    “倒不是怕输,只是你这合约上明里暗里写着的都是想让我简时安死无葬身之地。一个比试而已,至于那么大的动静?您莫不会得了癔症吧?”


    用现代话翻译一下,那就是“你有病吧”。


    万小全的合约书很有趣,上面写了要是简时安在比试中输了,那他得要双手奉上他的炸串摊。


    不仅如此他简时安还得当街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万家炸串才是淮水城独一无二的炸串。


    后者无所谓,反正他简时安没皮没脸,并不觉得名声这种在古人眼中相当于另一张皮的东西是格外重要的。


    可前者“奉上炸串摊”他却不能坐视不管了。笑话,要他简时安的好名声可以,但要他简时安平白无故交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却不行!


    要知道万小全定下的比赛周期是十天,比的是在这十天内两家只凭炸串的进账多少。


    比试简时安倒是无所谓,毕竟他的新品即将上市,很快便能带来一大波促销活动。他在这卖了四五个月,也凭借着自己的手艺留下了一堆老主顾。


    再说句难听的,就算自己最后真的输了比赛,让出了炸串摊,那他也能带陆轻寒过上好日子。


    现代小吃多种多样,少了炸串,还有涮串与烤串,总有一样能够拿得出手当做看家本事。


    可输给旁人可以,输给万家,尤其是万小全和万越的手上,那绝对不行。


    不是简时安不喜欢这个主角,只是对方在下挑战之前只派万小全出面而不自己出面,属实有些高傲了。


    简时安仔细回想着主角万越在剧情中的所作所为,他这才有些回过味来。


    不对劲啊,这不像是万越能做出来的事。


    要知道简时安当初为什么会全订这本美食文,并且在其出版后依旧选择支持一本,根本原因就在于书中的主角万越。


    这个主角可不是简单的龙傲天。作者在他的身上用尽了美好的词汇。


    不仅如此,他做出来的事情也的确让身为读者的简时安佩服。


    平常人将生意做大后最多想着是帮助家中亲戚,再好一点的就是在朝廷募捐赈灾款时多捐些银两罢了。


    可万越的格局不仅限于此。


    他除了扶持万家的老弱外,自己还根据各个城镇的情况开办了不同种类的铺子。


    说是铺子,其实也与现代的工厂差不多。不过与现代普通工厂不同,万越招的工都是些穷苦的老弱病残之流。


    尤其是身体带有不可治愈的残疾人,他们在万越这里可以享受到在外享受不到的平等待遇。


    简时安的母亲就是残疾人,他当然了解残疾人没有收入来源、只能靠家人养活的窘迫。


    没有收入是小事,平白无故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才是大事。反正简时安作为残疾人的儿子,平日里与母亲上街都会遭受到大部分人投来的眼神。


    他知道这些眼神中有的只是好奇和探究,大部分人是没有恶意的。可当他用这样的想法说服自己、说服母亲时,只能得到一个无奈的笑。


    而这本书里的残疾人却在万越的手下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平等。不止如此,他们还得到了相应的收入作为辛勤劳动的回报。


    所以他对于书中的主角自然是十二万分的欢喜。以至于当看见主角还想着帮助对照组简时安重回正轨时,他的心中更是充斥着喜悦。


    一个人是可以有阴暗面的。但是这个人的好与坏就在于他自己能否控制得住那份阴暗。


    看见小人就踩两脚、骂几句,这是正常人的做法。但要是在明知道对方是小人的前提下还想着让对方变好,那就是圣人了。


    万越就是这样一个圣父。


    “这份合约,该不会是你一个人拟出来的吧?你那好侄子万越知道你在外打着他的旗号吗?”


    简时安没来由地问了一嘴,结果还真的问出了点东西。


    只见万小全的眼神有些漂移,左顾右盼的模样着实是心虚的表现。


    这下,简时安真的收敛了所有的笑容,他不威自怒的模样让万小全的冷汗直流。


    “简时安!你别一副嚣张到没边的样子!我告诉你,别人吃你这套,我可不吃你这套!怎么,合约是我一个人拟的,比赛是我侄子比的,你想怎么样吧!”


    万小全不知道,他那一副高高在上公子哥儿的模样全因自己的歇斯底里而破坏了。


    本来嘛,万家出来一个万越就已经了不得了,近日来万家的悦来餐馆的生意在对方的带领下是越来越好,都快要赶上普通酒楼的生意了。


    万小全本想着自家侄子掌厨,而他一个长辈做个甩手掌柜、每日就等着进账那岂不是美哉?


    可万越却不是好摆布的人。


    他知道,对方绝对是有脑子、有手段。那些新点子就像是泉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悦来餐馆的菜谱因为万越已经改了好几遭了。


    你还真别说,本来生意不怎么景气、只能靠着抢过别家创意菜的悦来餐馆逐渐有了自己的核心菜,那赚的银子可是哗啦啦地往里进。


    可惜了,父亲当初已经与万越说好了。只要他将悦来餐馆开起来,那这餐馆今后就是他万越的了,与他这个当儿子的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万小全终日没事干,当个甩手掌柜能有什么事?他除了摆弄摆弄账本,看看进店的客流,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这还只是万越没有彻底掌权的光景。但凡万越彻底上位,成了悦来餐馆的新主人,那他万小全就连甩手掌柜都做不得了!


    父亲万福不就是因为他这个做儿子的不争气,所以才从小辈里挑一个最聪明伶俐的出来顶大梁吗?


    看着万越的意气风发,万小全越想越不是滋味。


    本来这家餐馆不论好坏都应该是自己的财产。子承父业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凭什么就要让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来掌权?


    他万小全不服气但也没办法。悦来餐馆因为他与父亲的来回折腾已经搞得名声不好了。


    可以说,这淮水城中开餐馆的谁不知道悦来餐馆就是个恶霸?


    不说其他的,当初靠模仿宝来餐馆起家,对方卖什么他们家就卖什么。


    食材是一样的食材,菜品是一样的菜品,不过是因为“悦来”比“宝来”更加低廉的价格吸引了“宝来”的主顾,这才导致宝来开不下去。


    但这些在万小全眼中却成了简家自己造的孽。


    简时安这个二世祖整日什么也不干,却被自家老爷子捧在手中。他凭什么享福?不就是有个祖传的营生吗?


    所以当万小全得知父亲万福想要靠模仿简家餐馆起家时,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在本来嘛,开餐馆就是允许竞争的。简家没有竞争过他们万家那是他简家没有本事,怪不得他人。


    眼看着简时安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万小全的心里别说有多开心了。


    尝到了甜头的他坚信自己的努力是有回报的。所以他对于模仿其他家餐馆的做法是越发得心应手。


    今儿吃一家,觉得口味不错,那第二天的悦来餐馆就会有同样的菜式上新。


    明儿看到一样小吃样式新颖,那悦来餐馆必定也要上一款同样的小吃。


    靠着东凑西拼,悦来餐馆逐渐成了大杂烩,再也找不出一个餐馆的模样。


    毕竟谁家小餐馆既有炒菜也有炸串,还有糕点呢?这不成了乱炖了嘛。


    万越刚接手悦来餐馆时就定下一个规矩,不许万小全再去模仿他人的菜品。


    被限制的万小全看着对方将悦来餐馆带得蒸蒸日上、生意红火,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在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欢愉。


    万越这个侄子越是将悦来餐馆开得好,就越说明自己这个当叔叔的做法不对。盐善町


    不止如此,万小全还在外听过别人议论起悦来餐馆。


    这些人无一不是夸赞万越多么有本事,年纪轻轻便能将颓废的餐馆开得红火。


    本来万小全的心里没什么想法,可时间一长,他总能听见对他的负面评论。


    “万越可比万小全有本事多了!万小全挤兑走了简时安,把餐馆开得起劲,可他没想过简时安能够靠小摊起家。”


    “嘿,不止是简时安呢。还有前些日子被万小全看上的糕点铺子,那家也打算转让铺子改开小摊呢!”


    “万小全这个祸害!得亏万越起来了,要不然万家的那一点家产迟早全败在他的手上!”


    “谁说不是呢。”


    诸如此类的话语就像是一根根细针,专门往万小全的心窝里扎。


    万越,简时安。


    一个是处处打压自己的侄子,平日里连个笑脸都不肯露出来,摆着什么臭架子?


    另一个则是差点被自己赶出淮水城的二世祖,败犬之流有什么本事在自己面前横?!


    于是,万小全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


    他要拉着简时安与万越一同下水。只要简时安接了那份挑战,那么万越也就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


    他们两人无论谁输,都会有一个人身败名裂,而另一个人则会在淮水城出尽风头。


    没关系,先让那个胜者乐一乐。之后他万小全就会出面,拿出另一份合约。


    表面上看似是一模一样的合约,实则里面的条款却是不一样的。


    那些苛刻的条款都不复存在,只会留有两人比试输了后,输家向赢家俯首认输的条款。


    口头认输和将他人的营生收下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前者只是丢点面子,后者可是断绝了对方的生路。孰轻孰重,众人自然会有分辨。


    万小全怕惊动万越,本想着自己想打通简时安这一关,再借着简时安的答应让万越也同意。


    可现在,简时安似乎发现了不对劲。没关系,自己再用言语激他一番,这个二世祖一定会冲动上钩的!


    想到这,万小全再次硬着头皮叫喊道:


    “简时安,你要是不敢应下你就直说!我告诉你,对付你这种人还用不着我亲自出马,我侄子一个人就能把你打趴下!”


    “叔父,您在这儿说什么呢?”


    让万小全惊得魂都要吓没了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简时安仿佛看见对方刚刚一听见这个声音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心下若有所思。


    万小全与万越的关系并不太好。准确地说,万小全是不好的那一方。


    万越对这位长辈倒是宽容得很,除了将他手中的实权要过来,他还真的没做什么欺师灭祖的事。


    就算最后将万家酒楼开遍大梁,也给万小全与万福一间酒楼留着他们颐养天年。


    至于现在……


    简时安仔细打量了一番万越,见对方好声好气地劝导万小全不要闹事,他心下有了些定数。


    看样子这个时间线还没到万越完全掌控悦来餐馆的时候。否则万小全没了权力,还怎么敢坑万越与自己比试?


    想必现下里万越也在愁苦悦来餐馆的经营权问题。唔,这么一说,对方还没有娶夫郎,自己那位妻表弟还没来到淮水城咯?


    没错,简时安之所以被作为主角对照组,就是因为自己的夫郎陆轻寒与万越的夫郎林清晓是亲表兄弟。


    陆轻寒的母家姓林,林清晓是他舅舅的孩子,也是陆轻寒下一趟回老家时遇见的唯一血亲。


    不过这些事都可以先放在一旁不谈。


    简时安给了陆轻寒一个赞许的眼神,早在万小全一来到简时安的摊前时,陆轻寒就已经差遣机灵的学徒前往悦来餐馆搬救兵了。


    至于万越是否能制服万小全?简时安根本不担心。


    万越这个主角要是连万小全这个拖后腿的菜鸡都收拾不了,那他还当什么龙傲天主角?


    果不其然,万小全带着满脸的不甘站到一旁,脸上的不情愿就连简时安看了都要啧两声。


    当然了,他并不能在万越面前表露出什么。


    “万老板,久仰大名。听闻您想找我比试一二?简某觉得这份合约的条件有些过于苛刻了,着实不像是万老板平日里的作风啊。”


    简时安的小摊旁早就围上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人注意到万小全来者不善。


    现下里不靠谱的万小全似乎被靠谱的万越剥夺了话语权,大家都乐于见到此类场面。


    尤其是万越与简时安算是差不多同等时期冒出头的人物,难免会被众人拿来做比较。


    只不过这种比较是良性的。毕竟你要说这两人孰好孰坏,谁都分辨不出。


    可你要说这两个人谁有手段,那可得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了。


    一个以雷霆手段拿下悦来餐馆,并且在短时间扭转大众口碑,将现在有着自己核心菜式的悦来餐馆与过去靠着融合各家所长的悦来餐馆彻底割裂开。


    另一个则是顶着巨大压力变卖家产还债,利用流动小摊车重新在淮水城闯出一片天地。


    不止如此,简时安似乎还开设了美食学堂,手底下的学徒有十几个。每个人单拎出来都能领下一辆小推车,是个名副其实的好老师。


    这两人各有各的好,倒是难得凑在一起。


    有着这样想法的不只有围观的群众,还有简时安与万越本人。


    站在简时安的角度,他在明知道与主角为敌的下场不会太好的前提下,断然不会与万越交恶。


    再说了,他也的确挺钦佩万越的。在现代看着对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为一方富贾,到了古代后更是有着想要见证商业奇迹的想法。


    要不是万小全给了这次机会,他与万越的见面还得放在两三年后呢。


    可简时安忘了,他现在的成就足以让没有见识过现代商业规模的古人对他刮目相看了。


    万越就是其中一位。


    老实说,当初让他下定决心要继承悦来餐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简时安。


    虽然外人来看,万越与简时安崛起的时间前后差不多。


    其实万越清楚,自己是因为得知简家的宝来餐馆被叔父家的悦来餐馆挤兑走了后才想要出来看看简时安是副什么模样。


    第55章


    万越在家中就常常听叔父和叔爷提起简时安,对方在他们的口中就是一个混日子的二世祖。


    用叔父万小全的话来说,简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反正简时安那个混小子也不在乎。


    可是真的有人不在乎自家的东西被抢吗?


    万越今年二十岁,寻常男子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娶妻生子了。可他还是不着急,总想着要创立一番事业才能放心让哥儿、小姐们安心嫁给自己。


    男儿有志在四方,先立业再成家。


    这是万越的想法,也是他正在努力的目标。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否完成这个宏愿,可他的眼光却并不是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不同于叔父万小全,万越有自己的思想。他并不觉得靠模仿别人的菜品发家后再将别人挤兑破产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相反,万越的同理心很强。这点从原著中就可以看出。


    他创办了大梁的第一个专门由残疾人打理的铺子,平常人家不愿意照料的残疾人在他这里找到了生存的意义与人生的价值。


    对于自己夫郎的表哥他深表同情,很难说陆轻寒最后从淮水城离开后是否是去投奔了表弟两口。


    毕竟原著中的简时安作恶多端。万越是因为对方三番五次的挑衅再加上实在见不得陆轻寒遭受的苦楚这才对简时安赶尽杀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万越的针对,简时安还真的不会放任陆轻寒偷跑出去。


    要知道,那可是个明知自己厌恶陆轻寒的哥儿身份却依旧娶他进门的渣男。为的就是想让陆轻寒在简家当牛做马,供自己奴役取乐。


    所以万越看不过万小全的做派实属正常。万小全与他是叔侄关系,论起辈分来,远远轮不到万越出面指责万小全的做法不对。


    并且就算万小全靠着这门营生赚了钱,那也花不到万越的头上。


    他之所以进入悦来餐馆,主要是因为悦来餐馆已经陷入了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万小全的掠夺行径整个淮水城的人都知道。再加上商贩们本就是消息灵通的那一类人群,对于悦来餐馆与宝来餐馆之间的问题他们早有耳闻。


    本来嘛,商业竞争你争我抢是正常事。可简时安穿越过来后直接将祖传的宝来餐馆卖掉抵债的行为实在是震惊他们的眼球。


    要知道,在原著美食文中,那个二世祖简时安就算是混到最后几乎快要吃不上饭时都没想过要将餐馆卖出。


    在现代人简时安的眼中,买卖房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用一份只能算得上是锦上添花的房产来雪中送炭,简时安觉得十分划算。


    可在这群遵循着古训的古人眼中却不是这样。


    当初简时安变卖餐馆的消息一传出,整个淮水城的商贩界都被轰然一片。


    原因无他,在他们认为,简时安这是被万家逼上绝路了。要不然怎么着也不会将祖上的基业典卖出去,改行做起了小推车生意。


    这也就是为什么简时安的炸串摊会在刚问世的时候爆火的原因。


    里面不乏有一部分人专门前去看简时安的热闹的,不过到最后也是这一部分人成为简时安的老主顾的。


    万越带着疑问走向了简时安的小吃摊。他先是站在远处观望了一阵,大概了解了炸串是如何购买后,他这才怀着好奇来到摊前点单。


    “这位老板是新客啊。需要我给您推荐一下我们家的招牌菜吗?”


    这是万越与简时安的第一次交锋,也是万越第一次试图从正面来了解简时安。


    从对方一开口的询问,万越就知道这人是做生意的好手。


    别的不说,刚刚这一句问候就表明简时安的记性不错,并且他自己是很有自信能否记住熟客的面孔。


    就凭这一点,万越就能看出简时安是否是在用心做生意。


    起码他的叔父万小全是记不得主顾的面容的。


    除此之外,简时安的“推荐”,万越倒是有兴趣听听。


    “你帮我看着挑一些吧。我口味稍微重些,想吃点咸口的。”


    彼时的简时安还没有推出油炸耳菇,小车上的菜品也就是普通的蔬菜瓜果,最出彩的也就是那金灿灿的炸蛋了。


    但就是这些菜品,也能被他玩出花样来。


    万越清楚地记得对方三言两句就搞清楚了自己的口味,喜欢什么瓜果不喜欢什么蔬菜,这些都被简时安套了出来。


    除此之外,对方还大大方方地向他实行“贿赂”。


    “这位老板,您之前没有尝过我们家的炸串是您的错,但是尝过后不再买第二回 就是我的错了。这样,我这再额外送您一份炸蛋,卷在烙馍里保管口感丰富!”


    万越真的是第一次见识到简时安的推销能力。


    老实说,他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被对方送了一次福利,又稀里糊涂地答应对方自己今后一定常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他咬下第一口烙馍卷后,他真心被简时安的手艺所折服。


    普通的蔬菜瓜果在对方的操作下居然能够摇身一变成了另一种形态,清爽而不油腻的口感让万越赞不绝口。


    也就是因为这一份炸串,万越更加坚定了自己要继承悦来餐馆的决心。


    他不想再让像简时安这样的商贩折在叔父万小全的手上。他们靠着掠夺别人的点子发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是不对的。


    而制止这种不对的做法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他万越彻底掌握悦来餐馆的经营权,让万小全与万福在后方颐养天年。


    如果有机会,他还真想与简时安好好地坐下交谈一番。


    那个时候,刚离开炸串摊的万越没有想过,自己也只是灵光一闪,曾经的想法现如今真的要实现了。


    “简老板,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叔父借用我的名义想向您发起挑战,但那也只是叔父与您的战场。


    “越作为晚辈,是万万不会越过长辈的风头的。不过,简老板若是真的想要与我悦来一战,那越就不得不接招了。”


    万越的这番话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不止如此,他还话锋一转,直接将万小全架在火上。


    同样身为人精的简时安一下子就看出了对方的意图。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本来因为万越的到来就全身紧绷的他现下更像是进入了一种攻击状态。


    很好,万越不愧是主角,这一石二鸟用得好啊!


    要不是他确信自己看过原著,知晓万越现在的确是处于困难阶段,那他还真的要被万越的说辞绕过去了。


    刚刚的那段话从表面上来看是万越与悦来餐馆绑在了一起,他简时安要想与悦来餐馆开战,那就不得不先对上万越。


    可再仔细琢磨,对方刚刚可是把万小全这个叔父单独拎了出来。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一个道理:


    你简时安与万小全开战可以,但是与悦来餐馆开战就是不行。


    好家伙,万越这是想借他的手清理万小全这个败类?


    合着他简时安就是一把枪,拿着枪的人是万越,枪口对着的是万小全。


    这万小全还真是惨。被自己的侄子这么针对,还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仿佛对方不是在卖他而是在保他呢。


    大傻子!


    大傻子万小全在简时安复杂的眼神中站了出来,斗志昂扬地附和着侄子的话:


    “没错!简时安,你要比试就冲着我来,别什么坏水都想往悦来餐馆泼!”


    倘若简时安现在处于网络上,他一定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表达内心的疑惑。


    可惜现在的他身在古代,只能用言语来将这个问号具现化。


    “你是说,我简时安想要与你万小全进行比试?谁输了谁就滚出淮水城?”


    既然万越想要借自己的手除掉万小全,还保留悦来餐馆的名声,那他何不成全对方?


    万小全现在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左右翻面都受罪。那何不由他简时安从旁再给这把火添上几根干柴?


    左右对方的结局都已经注定,自己只不过是当一个推手。今后这悦来餐馆是由万越当家做主,那他也算是提前给未来的竞争对手来一个下马威了。


    简时安并没有好心提醒万越,现在的悦来餐馆还是万福和万小全父子当家。


    倘若万小全真的输给简时安,最后落得一个离开淮水城的结果,那他万越也不要想安生接手悦来餐馆。


    毕竟在众人眼中,万小全输给简时安就相当于悦来餐馆输给他简时安。从今往后只要是悦来餐馆的人见到他都得低他一头。


    “这可是你说的!好,简时安,那我们就……”


    叫嚣的仍然是万小全,可还没等他放出狠话一口答应简时安的赌注,万越连忙拉住了他。


    “等一下,叔父!这事我们需要回去找叔爷从长计议。”


    不是他万越不想看万小全落马,实在是简时安笑眯眯的模样让万越不由得开始心发慌。


    虽然他现在还闹不明白简时安到底是否看出自己的企图,但这股没来由的心慌提醒着他,让他赶快收手。


    万小全一而再地被侄子截了风头,本就好面子的他用力挥开万越拦着他的手臂,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对方。


    “万越,我现在还是悦来餐馆的掌柜,不仅如此,我还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闫单亭


    好家伙,简时安直呼这出戏精彩。他是真的没想到万家叔侄的矛盾已经激化成这样了,看样子这两人还不明白这份赌注的意义。


    那可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你们万家的口头赌约我可信不过,不如我们白纸黑字地写清楚,也请各位街坊邻居一起做个见证!”


    “一言为定!”


    这次再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万小全了,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众人的见证下与简时安签下了赌约。


    至此,简时安与万小全、与悦来餐馆的战争终于打响了。


    第56章


    既然已经下了赌注,那就要好好干。


    万小全可是精神头十足,当天下午就推出一辆小车,专门摆在简时安的炸串摊对面。


    “走过路过瞧一瞧啦!别人家卖的十二文一份的炸串到了咱们家可就只需要八文钱了!”


    这声吆喝声让人实在没眼看。


    先不提你上午刚跟别人打赌,下午就推出一辆一模一样的小车,可见你已经暗自计划了多久了。


    再说了,简时安的炸串卷饼十二文钱一份可是老价格了。自从简时安开始卖炸串起,他从未涨过一文钱。


    不止如此,卷饼里的炸串种类也是十分丰富。


    除了瓜果蔬菜和炸蛋之外,简时安还特地装了些油炸耳菇进去。就算这样,他也从不涨价。


    十二文一份的炸串卷饼,到了你万小全的手中就变成了八文钱一份?这不是存心压价吗?


    商贩们大多数都是着急赶路的,他们上午没有参与到赌注的围观中,自然也就不太明白万小全一个好好的餐馆掌柜,为什么要改行卖起炸串。


    你说改行就改行吧,还特地将小摊开在简时安的小摊对面。这不纯属是找简时安的麻烦吗?


    还有,大家伙儿都习惯了十二文一份的炸串卷饼,骤然间对面开出了八文钱的价位,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万小全是在恶意降价。


    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嘛。怎么斗不行,非要刻意压价?


    好在商贩中有着早上围观过万小全前来挑衅的一小批人,几个人你传我、我传你,很快所有聚集在小吃摊周围的商贩们都知晓了万小全这么做的原因。


    原来他是真的想要挤走简时安啊。


    不光只有万小全,还有他的侄子万越。你瞧,对方这不是在那埋头整理菜品了吗?


    “要我说,现如今这万越是骑虎难下了。”


    有懂行的商贩小声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他这话一出,惹得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商贩们都往他身边聚集。


    余光扫过那些往自己身边靠的商贩,这位做着布匹生意的张老板有意无意地开口提示道:


    “万小全可是和简时安下了赌注,谁要是输了谁就滚出淮水。具体的赌注内容我没看过,不过我知道,要是万小全输了的话,那就代表悦来餐馆输给了简时安。”


    好家伙,这万越还真的不能坐视不管了。


    众所周知,万越现在的确掌了悦来餐馆的权。可明面上来说,掌柜的还是万小全,他往哪一站,言行举止都是代表着悦来餐馆。


    倘若万小全真的与简时安比试输了,那到最后滚出淮水城的恐怕不只有万小全一人。


    已经开得稍稍有起色的悦来餐馆的招牌会因为万小全这么一输再也立不起来。尤其是输给简时安,这个曾经被万福父子逼得典卖房产还债的宝来餐馆的掌柜。


    “赢了也不对啊。那悦来餐馆本就是靠着宝来餐馆的菜品样式起家的。他们已经逼得简时安改行了,现下又逼着他离开淮水城,那从道义上来说就更说不过去了。”


    看出其中门道的人不只有张老板,还有其他懂人心的商贩。很明显,这一次的赌局对于万小全、对于悦来餐馆是极其不友好的。


    简时安虽然之前混蛋了许久,但是人们就是吃他这一套“浪子回头”。


    现下里他的口碑刚刚有所好转,日子蒸蒸日上。倘若再被悦来餐馆压上一头,那对于他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论什么样地位的人,下意识的反应都会是同情弱者、厌恶强者。


    尤其是你悦来餐馆一开始就不占理,现在又想赶尽杀绝,久而久之悦来餐馆的口碑是不会再好了。


    “我今儿在一旁看得真真儿的,出口挑衅的都是万小全,万越在一旁拦都拦不住。”


    不止他一人这样说,但凡今早目睹了全程的人没有一个说着简时安与万越的不好,全都在那指责万小全擅作主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万小全的炸串卖八文钱一份,这可货真价实地比简时安的十二文少了四文钱。


    要不要去尝尝?


    商贩们的确有些意动。但他们平日里与简时安交好,现在却要因为别人的价格低廉而弃简时安于不顾,这不太符合他们的道义啊。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之时,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哥儿凑了上来。


    未出嫁的哥儿一般都是待在家中,很少有独自上街的。嫁了人的哥儿也会是跟着夫君待在一块儿,更别说单独一人出来了。


    所以,这个哥儿应该是简时安的学徒之一。


    聪明人都明白,此时自己不论站在哪一边都是得罪人。尤其是他们当着简时安的面去光顾对面的万小全,这不就是在打简时安的脸吗?


    万一这场比试的结果因为他们选择了万小全而导致简时安大败,等简时安东山再起时,他们可都成了活靶子了。


    毕竟要说淮水城中谁的点子最多、谁的影响力最大,那还得是简时安。


    你根本不能保证他在下一刻是否能想出更加绝妙的点子来。


    不过是被赶出淮水城,交通枢纽可不止淮水城一个城池,还有其他的泗水城、浒丽城。这些城池完全可以做简时安的下一个跳板。


    现在好了,简时安让学徒出面,大概是有点想法想要传达给他们。


    没关系,就算简时安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都不要去捧万小全的场他们也认了。谁让简时安家的炸串的确比万小全捣鼓出来的炸串好吃呢?


    “诸位,简家与万家的赌约是看十天之内两家靠炸串所赚取的钱财孰多孰少。各位不要有心理负担,喜欢谁家的炸串就吃谁家的。


    “我们主家说了,你们才是掏钱的那一位爷。做生意嘛,不就是各凭本事?”


    学徒小哥儿的声音不算大,却足以让聚集起来的商贩们都听见了。不止这些商贩们,同样听见这番言论的还有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万越。


    本来嘛,他是觉得简时安看出了他的想法,想要借此机会拉着他万越以及悦来餐馆一起下水。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多虑了。简时安此人相当君子做派。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对方一点也不想着要借着人情而将这些熟客们拉到自己的摊位上,反而还在变相地推走这群人。


    是啊,做生意就是各凭本事,他万越就算赢了也是光明磊落。


    这样想着,万越也迎来了今天开张的第一波客流。


    他按照在家中练习的那般,热油下炸串,稍等了一小会儿便将炸串捞出。


    麻利地给每串炸串去签,又给它们刷上酱汁,万越自信地将第一份完成品递给了客人。


    这也不难嘛。


    但紧接着,客人的反应却让他尴尬不已。


    “你这怎么都是苦的啊?尤其是青菜叶,我还第一次吃到只炸菜叶不炸菜帮的炸串呢!太苦了!”


    万越万万没想到,本来是想着给菜品做得精致些,好让自家的炸串变得与众不同,结果却弄巧成拙。


    他不死心地借过对方递过来的小碟,用竹签挑了一根未动过的青菜叶放进口中品尝。


    一入口便是青菜的青涩气息,紧接着舌根便接收到了青菜的苦意。


    这不对啊。这与他平日里做炒青菜时用的菜品都是同一批,为什么那盘炒青菜是清脆可口,可换成油炸青菜却是另一种口感呢?


    万越也是能屈能伸的主,他连忙向他的第一位客人道歉,数了数钱箱里的钱想要还给对方。


    这一举动被万小全看在眼中,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只见他快步走到万越身边,伸手按住万越的手不让他动弹。


    “炸青菜就是这个口感,你去简时安那里吃也是这样。青菜入了冬就会发苦,这是常识,你懂不懂啊?”


    万越本来还想挣扎一二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强忍着反驳的心思慢慢抬起头,与那位客人对视了一眼后他明白了自己这是在自找苦吃。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不会做炸串就是不会做炸串,有着偷工减料的功夫还不如琢磨琢磨以后怎么在淮水城混下去!”


    说完,他也不等万小全再次反驳,夺过万越手中的小碟便离开。可他要去的方向却不是其他方向,而是简时安的炸串摊。


    “大伙儿一起来尝尝,花了八文钱就当买个教训。这家偷工减料不说,炸出来的食物还发苦!”


    被他这么一嚷嚷,本有些想要去试水一下万家炸串的商贩们立刻退了下来,转道去了简时安处。


    还有的不信邪的商贩凑了上来,手上拿着的还是简时安摆在休息区的筷子。


    每个人挑了一根菜叶,不止是青菜叶还有些其他的菜叶,仔细放进口中比较。


    “的确,苦味太重了。明显比不上简时安的。”


    “其他的菜叶也有些苦味,不过炸菜叶去掉菜帮子做甚?他们难道不知道这菜帮才是美味吗?”


    这下好了,本来那位客人对于万小全的态度就很不满,左一句附和右一句肯定,更加让他怒火难消。


    花钱买亏吃是可以的。但是买来的这个亏却让自己不舒服,那就是没有必要了。


    这样想着,他来到简时安的摊前,想要寻摸点其他吃食来改善改善口中的苦味。


    “简老板,您给咱推荐推荐吧。反正我其他要求也没有,就是想去掉口中的苦味。”


    简时安手中忙着看锅,口头上却提醒着自家学徒:


    “旭哥儿,拿些米花糖给这位客人解解苦。记得多拿几块,那样吃起来才够甜!”


    “得嘞!”


    第57章


    旭哥儿,也就是刚刚凑到人堆里传话的那位,机灵地拿着小碟送了几块米花糖给对方。


    “您尝尝,这可是咱们的爆款甜品,包您满意!”


    趁着这位客人用牙签戳着米花糖塞入口中的时间,旭哥儿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咱可别小瞧了这炸青菜,它有降火去燥的功效。冬日里的青菜是有些微苦,可客人您不就是想要吃些好吃的菜叶才来到我们家的嘛。”


    听到这番推荐,简时安忙里偷闲地抬头瞥了旭哥儿一眼。


    只见对方也接收到了他的信息,连忙将这位差不多消了气的客人带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


    这就是简时安安排给他的工作。他不怕别人去万小全的炸串摊上买东西,他就怕万小全把人气跑了之后自家没有接住这门财的实力。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简时安既然能与万小全玩这个赌注,那他一定是提前做好了功课。


    万越因为是叔侄关系所以不得不来帮忙,但简时安记得很清楚,万越自己的厨艺其实并不怎么样。


    他所靠的是自己的头脑以及真诚待人的态度。至于手艺,在遍地都是大厨的美食文里似乎并不怎么重要。


    但凡知道一些食材的做法,再找上一两位名厨,这生意自然红火。


    况且万越的夫郎林清晓的手艺是一绝,由他这个贤内助在一旁帮衬着,万越的手艺也就更加不怎么重要了。


    至于万小全的手艺……


    简时安不置可否。对方或许是有两把刷子,毕竟没有真才实学也不可能将悦来餐馆维持下去。


    但是万小全的特长都是在于炒菜或者烧菜,对于炸串这种新颖小吃,万小全可没那个功夫仔细钻研。


    就好比现在。看见万越不得力,他粗声粗气地将对方赶到一旁,自己亲自上手。


    现下里他那一边没什么客人,万小全自然是不信邪,非得亲自试一试。


    简时安没时间去观察万小全的做法,他给一旁收银的陆轻寒递了个眼神。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趁着钱已经收了差不多后招来了一个学徒。


    两个哥儿也没怎么说话,毕竟小摊前面都是人,他们还真不能大声宣扬自己要做什么。


    毕竟看别人的笑话可以,你得偷偷看,不能明目张胆地看。否则的话别人就要说你这人落井下石不安好心了。


    简时安目前因为赌约只开了一个炸串摊,但是手上的小吃种类却不少。


    就好比刚刚让旭哥儿拿出来的米花糖,那是简时安事先准备好的存货,以防一些顾客就好这一口甜食。


    不过为了不留下把柄,除了炸串是需要收费外,像米花糖这类的小甜点都是免费赠送。


    同样的,他手下的学徒也不少。以往鸡蛋饼摊以及竹筒饭小车都会有几个学徒扑在上面,但现下就这一个炸串摊。


    那么多学徒他留下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都被他召集在简宅替他做些其他的准备。


    留下的这些学徒有的是在休息区帮忙擦桌子收拾碗筷,有的则是像旭哥儿这样充当引导员的角色,主要负责将那些左右徘徊的顾客拉到自家的摊位前。


    由于比试是从下午开始,简时安下了早市就召集了所有的学徒,赶在比赛开始前给他们进行集训。


    遇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万家的生意状况由谁来负责观察,这些他都有过突击训练。


    不止如此,他还特别点了三两个学徒,让他们继续完成自己一直在研制的调味料。


    每位学徒都动了起来,他们知道简时安与人签了生死状,不是简时安死就是万小全亡。


    他们这些做学徒的可不是盲目自信,认为自己的师父一定就是天下第一了。


    是简时安的秘密武器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与简时安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师父,我来了!这一回的口味被我们所有人一致通过。包管您满意!”


    只见两名学徒抬着个大木箱子向简时安走来,稳稳当当地将那个大箱子放在小木凳上。


    简时安眯了眯眼,带着些许的疑问看向说话的平哥儿。


    “平哥儿,咱们不是说好的吗,这玩意儿的口味还在试验中,就连我也拿不准是否好吃。怎么你们这般急吼吼地拿来了?”


    平哥儿就是简时安钦点的那三位学徒中的一位。他是由钱炜推荐上来的学徒,也是姓钱,论起辈分,算是钱炜的小侄儿。


    平日里也就属这个平哥儿最机灵。他的脑子转得快,能够在没有简时安的任何提示下与他唱双簧。


    现在也是如此。平哥儿瞬间明白对方是想要造一个什么样的势,当即便接过话茬:


    “师父,您常说了要让徒弟们大胆去想大胆去做。徒弟顽劣,明白您最近都在为这配方发愁,就连吃饭也来不及吃一口,常常是随意扒拉一下就跑去继续捣鼓着配方。”


    此话一出,围在简时安摊前的顾客们的好奇心瞬间就被勾起来了。


    看样子简时安捣鼓新菜品不是一日之功了,啥菜啊,还捣鼓那么长时间,就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好家伙,简时安直呼好家伙。这个钱平不应该在古代给他当学徒,他应该去现代说相声啊!


    尤其是捧哏的,那就是适合他的绝佳位置啊!


    别人都说三分逗、七分捧,这话落在他简时安身上那就是他三分逗,钱平七分捧。


    本来他也就想加加温,给这些古人们来一点现代营销手段。可谁承想钱平的加入倒像是他简时安真的因为这配方废寝忘食了。


    简时安的油锅里没有东西,原本还想着歇一会儿的他此刻根本歇不了,他得集中精力将这场戏唱下去。


    “我的确是有事没事的时候都想捣鼓一下。可你既然知道我的调试还没成功,怎么还敢拿出来,说这口味不错啊?


    “你要知道,你们的口味不能代表大家伙儿的口味,咸淡都得要多多尝试。”


    等得就是师父这句话!


    钱平立刻明白简时安的想法,当即也不扭捏,转身找起了援兵。


    只见他往旁边一缩,双手放在陆轻寒的肩膀上推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嘴上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


    “反正这东西陆师父也尝过,他也觉得不错。师父您要是觉得害怕,不如让大家伙帮忙尝尝,也好借着主顾们的口舌来调整一下口味。”


    很好,终于扯到核心了。


    简时安继续演了下去,他与陆轻寒相互对视了一眼,陆轻寒在他的暗示下掀开了木箱盖子,也让围观的众人终于看见了新品的全貌。


    有好奇心重的看见那一层白花花的面立刻产生了疑问,能让简时安废寝忘食的新品应该不止是这个模样。


    果不其然,只见简时安将自制的木漏勺伸进箱子中,稍微舀起一勺,再左右抖上一抖。失去面粉保护的长条白物就这样现了世。


    简时安也不是磨蹭的人,转身就将勺中的食物放进油锅中。


    刚一接触到面粉的清油瞬间冒出了小泡,伴随着滋啦一声,一阵迷人的香气从锅内飘出。


    站在前排的客人是第一批闻到这阵香味的,他们的鼻翼快速扇动,想要立刻辨别出这是什么味道。


    “不像是蔬菜,蔬菜没有这么多的香味。”


    “我怎么觉着是肉香味儿?而且很像我前些日子在树林子里烤兔肉的香味。”


    “你算了吧,还兔肉呢,简时安这里卖炸串的,哪来的烤兔肉给你吃?”


    “不过你还别说,仔细一闻还真有股肉香味。”


    七嘴八舌的争辩此刻是得不出任何结论的,因为不止是简时安没有出声,就连刚刚“闯祸”的钱平此刻也是在一旁安稳站好。


    简时安没有说,其实锅内现在炸着的食物才是他这个炸串摊老板的真正老本行。


    在现代,只要你喜欢逛夜市或者说喜欢吃路边摊,那肯定吃过两种食物。


    一个是烤淀粉肠,一个就是炸鸡柳。


    前者他也有想法想要捣鼓出来肉肠,奈何肠衣这种东西在古代比较难寻。要么就是猪小肠,要么就是羊小肠。


    他已经拜托王大娘帮自己寻找了,至于能否真正做起来还得要靠运气。


    毕竟古代没有现代的各种添加剂,做出来的口味自然也不能像现代那般让人满口留香。


    撇去淀粉肠不谈,简时安对于炸鸡柳这种小吃可太不陌生了。


    准确地说,他对于鸡肉串不陌生。


    母亲靠着自制鸡肉串起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鸡肉串。从如何粗加工切块切条,到如何细加工调配口味,他可太熟悉了。


    鸡柳这种只需要切条的鸡肉制品比较简单,也适合现在的他拿出来。


    毕竟只需要平衡好调料的口味,再加上配好面粉的比例,鸡柳很容易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原本白色的鸡柳慢慢被油色浸染,从浅黄色缓慢过渡成金黄色,简时安知道差不多该捞出来了。


    炸鸡柳最忌讳的是几条鸡柳粘在一起,这样的连接处既不容易炸熟也不容易装盘。


    好在简时安在鸡柳下锅的那几秒就快速用木夹子将它们分开,每一条鸡柳都尽自己最大可能地舒展着自己的腰身。


    要不是没有玉米淀粉,他高低得让这些古代人见识一下什么叫膨化食品。


    裹了玉米淀粉的鸡柳条会在油锅内膨胀,这是他当年摆摊卖鸡柳的秘诀。


    可现在,他只能用面粉来将就着裹一下。为了让鸡柳更均匀地裹上面粉,他还特地给它们滚了一下鸡蛋液。


    快速将金黄诱人的鸡柳捞出,简时安也不吝啬,直接装入了大盘中。


    “大家伙儿也权当是帮简某一个小忙。我这徒弟顽劣,把这些半成品拿出来糊弄我。我倒是好奇,能让他们一致通过的口味到底是啥口味啊?”


    第58章


    吃鸡柳应该配上番茄酱,酸酸甜甜的酱汁搭配着鸡柳的肉香,是一场不错的盛宴。


    可简时安手上没有番茄,只有一些孜然粉。


    为了照顾到一些客人不喜孜然的味道,简时安特地将大盘中的鸡柳一分为二,一半撒上孜然粉,一半则是什么也不撒。


    他笑眯眯地看着人流涌上来,争先恐后地用竹签戳起鸡柳放进口中品尝。


    其实现代炸鸡柳的口味是进过一系列的变化的。毕竟现代的调料技术高超,能够从鸡肉的本质调制出各种各样的口味。


    光是他家中主要批发零售的里脊肉就有五种口味。


    原味是最为寡淡的,适合习惯了清淡口味的人群。


    五香口味则是口感稍微丰富一些,适合学校食堂使用,他们会将这种里脊肉做成里脊肉盖饭之类的饭类食物。


    接下来就是稍微重口味的藤椒味、带点麻辣的微辣味以及年轻人最喜欢的奥尔良口味。


    简时安并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只懂得闭门造车。


    他没事的时候会经常出门逛逛,尤其是看见卖炸鸡的,他总会凑上前观望一番,有时还会掏钱买上一两份尝尝口味。


    炸鸡的种类丰富。理论上而言,只要是鸡身上的肉,下了油锅后出来的食物都可以叫做“炸鸡”。


    所以那些炸鸡排啊、炸鸡腿啊,他都有尝过。绝对不是出门在外馋那么一口,他每次吃的时候都有在好好研究其中的佐料。


    大同小异的孜然粉和辣椒粉放在一边。他已经拜托李友帮自己寻些异域的香料植物,想必辣椒这种在后世绝不可少的调味品马上就能问世。


    除了这些寻常的调味品,简时安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佐料。


    甘梅粉,这种风靡过一时的小众调味料进入了简时安的脑海。


    身处古代的简时安自然不可能去搞什么黑科技了,他能做的只有将原材料乌梅搬到自己家,一点点琢磨出甘梅粉。


    他并不是万能的。一些小吃的做法虽然能记得,但是要想完美复刻还得根据地域环境的不同来加以改进。


    就比方说这甘梅粉。


    简时安只能勉强记得它是经由乌梅加工制作而成的,可具体怎么加工,他还真的不知道。


    就连这原材料也只是他当时对甘梅粉味的鸡排感兴趣,随口一问摊主,这才得知它的原材料是何物。


    他琢磨来琢磨去,要想将这乌梅变成粉状物,还得要经过“晒”这个程序。


    除此之外,他还尝试对其进行腌制。


    洗净压好,取出乌梅的果核。紧接着便是借用蜂蜜的甜度给乌梅上一层糖色,小火翻炒到蜂蜜几乎要凝固的时候将乌梅盛出。


    可这么一来,乌梅更是没办法被研磨成粉状,只能被作为蜜饯来食用。


    这些乌梅蜜饯有一部分也被简时安带到摊位上,留着给客人们解油腻时取用。


    经历过失败的简时安没有气馁,他又重新晒了一些乌梅。


    这一回,他不止是让乌梅享受阳光的洗礼,还特别改进了炉灶,实行烤制技术。


    人类的行动能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其实简时安并没有那么快想要将鸡柳推出,在他看来这种小吃还处于研发阶段。


    包括鸡柳本身的口味以及搭配它的调味料,这些都是处在研发过程中,并不能被当做一件完成品出来展示。


    可万小全的赌约太突然了。简时安要想真的不被赶出淮水城,那就只能用些脏套路。


    什么事都怕对比。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万事都怕对比。


    万小全的性格简时安知道,想要让对方像他那样对客人的态度毕恭毕敬是不可能的。


    对方当惯了餐馆掌柜,赚快钱的享乐精神早就磨掉了万小全骨子里的谦卑。


    就算给万小全一个月的时间,他也无法从这副大爷模样转变成简时安的那种对客态度。


    或许万越可以,毕竟他一直都是把客人的感受放在最前列。


    就像刚才的炸青菜,万越和万小全待客的方式就截然不同。


    见客人们品尝了孜然口味和原味的鸡柳后表情各异,简时安又拿出了一小罐甘梅粉。


    这是之前钱平搬来鸡柳时顺带过来的,也是简时安做出来最好的一个版本。


    “各位主顾,这是我新研制的甘梅粉。喜欢酸甜口的主顾们可以撒些甘梅粉尝尝。”


    他的摊前围满人,刚刚的那一大盘很快便被分掉。简时安粗粗算了一下,平均每个人最多吃到一根。


    这怎么行?不管是出于打开市场的目的还是出于想要获得口味评价的目的,简时安又从木箱里舀起一大勺鸡柳。


    “各位主顾们,简某也是第一次尝试将鸡肉做成这种口味。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嘛,简某也好进行改进呀。”


    滋啦作响的声音像是开启了一个不得了的开关。自打第一个人开口夸赞,简时安就没听到过有什么不好的评价。


    “简老板,这叫什么名字啊?这肉应该不是猪肉吧,也不像是兔肉,倒像是有点鸡肉的口感。”


    “诶对对对,咱们吃也感觉有点鸡肉。简老板,您跟我说实话,您是不是唬我们啊?这口味还叫没调理好?好吃极了!”


    “我刚刚吃的是原味的,这样才能品尝出食物的本味。可就算是什么调料都不加,我都觉得香极了!”


    诸如此类的夸奖像海浪般朝着简时安涌来,要不是他的定力还算可以,他早就被夸得上天了。


    可就算这样,他的嘴角依旧是抑制不住地上扬,手上的动作也干得飞快。


    当然了,谁被那么多人当众夸奖能不高兴呢?


    一旁的陆轻寒与一众学徒也都挺直了腰板,仿佛被夸奖的人是他们自己。


    简时安这些天的努力旁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本来对方也没想着要将鸡柳推到大众面前,可被那万小全一搅和,反而此刻就是炸鸡柳问世的最佳时机。


    陆轻寒的眼光本就不短浅,在经过简时安的熏陶后,他更是学会了将眼光放得长远。


    虽然还没有像简时安那样做什么事前都将所有会发生的问题都考虑清楚,但他也大致考虑到了炸鸡柳问世后会面临的几种问题。


    第一个就是如何推出的问题。


    简时安平日里都是炸些蔬菜瓜果,算得上荤腥的也就是炸鸡蛋了。现下里出了一个肉食,那些吃惯了清新小菜的主顾们会接受吗?


    简时安用行动来告诉陆轻寒自己要如何将炸鸡柳慢慢推到台前。


    “老板们,咱们这一款小吃啊叫做‘炸鸡柳’。原料呢就是这几位老板说的鸡肉。只不过我并没有选用鸡腿肉,而是选取了鸡身上最嫩的鸡胸肉。”


    第二批鸡柳也出锅了。这一回简时安则是分了三个盘子,每盘的份量都差不多。


    除了原味炸鸡柳没有任何调料外,另外两盘被他分别撒上了两种调味料:孜然粉和甘梅粉。


    将这三大盘的炸鸡柳递到客人的手中,简时安笑眯眯地开始了他的第二套营销策略。


    “不瞒各位老板,这一回的新品是小子与王大娘的合作之物。是她为小子提供了新鲜上乘的原料,小子只是借着这份新鲜加工了一二,这才让大伙儿觉得美味。”


    这话一出,简时安瞬间赢得了喝彩。


    大家伙儿都知道,街头的王大娘一人带着孙女,祖孙两人生活极其不易。


    现在是和平年代,稍微家底殷实的人都愿意伸出手去帮帮他人。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英雄情结深埋在每个人的心底,也是这帮大男人们挥之不去的豪情壮志。


    简时安能够在自己发达的同时切实帮助他人,这怎么能够不让人感动?


    不止是这群客人,就连本应该与简时安对立的万越内心的情绪也在翻涌。


    他也知道王大娘的不易。对方平日里也只是靠着替商贩们纳纳鞋底,又或者接接洗衣服的活计。


    她的小孙女萍儿也是个懂事的女娃娃,平日里被王大娘带在身边不哭也不闹,乖巧得让人心疼。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王大娘招进悦来餐馆里,给她一份工作。


    强烈的悔意攀上了万越的心头。他当时怎么想要将简时安拉进自己的夺权之争中呢?没有了简时安,王大娘今后的日子要怎么样?


    或许不只有王大娘一人。简时安绝对不是只看见一人苦难的人。虽然凭借他现有的能力,只能帮助王大娘。


    可今后呢?简时安将炸串摊开出淮水城之后呢?别的城镇上也会有像王大娘这般生活艰辛之人,简时安难道不会向他们伸手吗?


    万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信服过一人。


    他相信简时安绝对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利益、罔顾他人利益的小人。


    他不应该成为阻挡这位君子的恶人。


    “叔父,餐馆的营生有些繁忙,我今后还是专注于家中生意吧。您……好自为之。”


    这是万越最后能为简时安做的事。


    从现在起,这场赌约真的只是简时安与万小全二人的赌约。至于悦来餐馆……


    老实说,通过简时安与王大娘合作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对方的人品如何。


    倘若今后万小全真的输了,他相信这场祸事也不会因此波及悦来餐馆。


    转身离开的万越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决定完全避开了叔父万小全针对自己的阴谋。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博得了简时安的好感。


    “哼!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不就是鸡肉吗,我也能做出来!”


    万小全拿万越没有办法。毕竟这赌约的确是他本人与简时安签下的,与万越一点干系也没有。


    但是简时安却不一样。


    他一定会想办法在未来的十天内超过简时安。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论小吃,还是他万小全强上百倍!


    第59章


    这份赌约的时间期限是十天,在这十天内,谁卖得钱多谁就赢。不过买卖商品仅限于炸串,其他的小吃一概不能算进账内。


    简时安的第一天其实并没有比平日里多赚多少钱。他的摊子前是围了不少人,可这些人一多半是冲着他的炸鸡柳来的。


    要想知道炸鸡柳是否真的能在这个时代行得通,还得要看接下来几天的收益。


    简时安在心里仔细盘算着这场仗应该怎样打,手下的活计却不停歇。他拿起小秤一份份地称着鸡柳,每称好一份就用油纸包起来,这是为了方便他明天使用。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厨房里的烛火却越发明亮起来。直到他将鸡柳按照预期的份量全部称好后,他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陆轻寒。


    冷美人坐在那半垂眸的模样直叫简时安内心发痒,但现下又是临近深夜,他不好再做什么亲密的举动。


    这可不是他简时安没兴趣啊!


    只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嘛。


    简时安正襟危坐,脸上的神情正经得不像样:“轻寒,我这里弄好了,你快回房歇息吧。”


    谁知他这话刚落,陆轻寒便抬起头,意义不明地盯着他看了几眼。简时安的心跳似乎受到了某种隐秘想法的牵引,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甚至就连呼吸也在尽可能地放缓,仿佛只有这样,他简时安才能从陆轻寒的眼神中保持理智。


    “时安,冬日手指易生疮,手给我,我替你抹一下药膏。”


    古代的窗户都是用纸糊的,稍微有个小口便会有风灌入。烛火摇曳下,陆轻寒脸上的笑容带了些许的妩媚。


    气氛美好得不像话,仿佛简时安手一伸就能得到美人的垂怜,那颗炽热的心几乎就要跳进他的怀中。


    “我自己来。”


    老实说,这一瞬间,陆轻寒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按照对方那么聪明的头脑,怎么看不出来自己的意图呢?


    不止如此,他还特地挑选了一款新上市的口脂抹在唇上。他敢打赌,简时安刚刚盯着他的唇看了不止一次。


    那么问题出在哪呢?


    陆轻寒疑惑地看着简时安拿过桌案上的药膏,就着烛火的光仔细地涂着。


    这份药膏是他特意前去药铺买的,说是有防治冻疮的功效。现下还没到隆冬,可这天气说冷就冷,不早早地做好防备,等手冻开来就来不及了。


    当然了,除了爱护简时安的心情,陆轻寒自己还有一些小心思。


    他与夫君在外人看来的确恩爱非常,可真实的情况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晓。


    牵手有过、拥抱有过、亲吻也是有过的。其中有不少是陆轻寒主动进攻争取而来的,可归根结底,简时安与他算不得真正夫夫。


    没来由的焦虑包裹着陆轻寒。尤其是现下里简时安的学徒越来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对方似乎更没有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强烈的不甘心涌上了陆轻寒的心头。他努力做出最后的争取:


    “时安,那你帮我也涂些吧。”


    简时安听到他的求助后顿了一下,手中的药膏在此刻竟变得有些烫手。


    可他再怎么是个怂货,夫郎已经将橄榄枝递给他了,他还能不接吗?


    陆轻寒的手有些凉,但好在简时安的手是滚烫的。他的手心热得出奇,药膏很快便在他的掌心中化开。


    简时安低下头仔细给陆轻寒抹着药膏,认真的神情打破了萦绕在陆轻寒的疑虑,也让他有了新的发现。


    简时安的手很热,他的耳根也很红。不止如此,他的脸颊似乎也是被烛火照映得有些泛红。


    陆轻寒清楚地感受到,那份滚烫的热意带着些微的颤抖,原本已经化开来的药膏在这人手上似乎要成了热油。


    这药膏本就是采用了油脂类的原料来制作,这样才能更好地护住手指不生冻疮。


    可现在呢,陆轻寒大概明白了对方为什么面对自己还是那么无动于衷了。


    原来是害羞了。


    待到两人的手上都涂抹好了药膏,简时安这才定了定神。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陆轻寒的眼中,更不知道对方已经透过自己的外壳看见了自己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只知道,今夜他应该是睡不着了。


    “轻寒,我,我有些困了。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唔,如果简时安不是走一步被桌脚绊倒两次的话,陆轻寒还能勉强相信他的话。


    至于现在……


    他看着对方仓皇逃走的背影默不作声,良久,一阵轻笑从他的喉间发出。


    他想,他大概要明白该怎么做了。


    简时安觉得自己最近的压力有些大。光是每天紧盯着与万小全的比试就已经够他累心了,自家夫郎看自己的眼神也越发不对劲起来。


    不是他简时安自恋。只是陆轻寒的目光过于灼热,被他盯着的简时安每每回过头与对方对视时,自己的心中就是一紧。


    倘若只是眼神的转变倒还能忍受,关键就在于陆轻寒他不只是有眼神攻击,手上还会做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小动作。


    就好比现在,简时安刚刚送走了一批客人,还没等他坐下来喘口气,陆轻寒便黏了上来。


    “干完活不要吹冷风了,擦一擦汗,喝口温水。”


    这边话刚说完,那边的手帕便送了上来,作势要替他擦汗。


    简时安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夫郎心疼自己,那他也不好拂去对方的面子。


    更何况现在是在外面,夫郎给自己擦汗,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我……自己来?”


    对不起,他真的好怂哦!


    不知道怎么嘴巴一秃噜就冒出这句话的简时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但紧接着,额头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彻底安了心。


    他抬起眼与拿着帕子的夫郎对视,对方只是微微一笑,简时安的心神便被他全部夺走。


    要他怎么用什么样的言辞才能形容出这种感觉呢?


    简时安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久,久到陆轻寒已经退下,自己也将摊位上的小吃全都卖光后,简时安这才大概琢磨透了对方的小心思。


    老实说,美人为自己忙前忙后就为得到自己一颗真心这种事,他也就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


    现实生活中真有这么一位美人出现时,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好在还有其他事情来打打岔,简时安很快从踌躇不前的状态中解放,换回了平日里的精明模样。


    “炸鸡柳不止是对面一家独有的小吃,咱家也有炸鸡柳这个新品。要不要买点尝尝?”


    说话的是万小全,他总算学着将他的掌柜脾气隐藏起来,换成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可万小全不知道,他的眼神却并不像他的面容那般友善。上下打量着新客的模样有股子奸商的味道,再被他的面容一衬,显得格外怪异。


    “多少钱一份?”


    这个商贩虽然是新客,但他也听说过万小全与简时安的赌约,知晓两家的恩怨。


    他更是知晓这两家炸串摊在淮水城的口碑有着天壤之别,现下便有些小心谨慎。


    “十二文一份。我现在给你下锅了,这边付钱!”


    还没等客人再问些什么,万小全立刻掀开锅盖将鸡柳扔下油锅。


    简时安饶有兴趣地隔着自己的小车以及一条街道看着万小全的操作。


    他这个位置不太好,只能看清万小全的洋洋自得,却没办法看到那位新客的表情。


    不过不用他特地去看,那位客人的嚷嚷声已经表达了他的不满:


    “哎,我还没说要吃呢!你怎么不等人把话问完就下锅啊?”


    “你问了就代表你要吃。那我就立刻给你做出来,这还有错?”


    万小全脸上的洋洋自得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你别想赖账啊!我这儿概不赊账!”


    “你!”客人或许没有见过万小全这副强买强卖的架势,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只见他从茄袋里掏出一把钱币,眼睛大概过了一遍数后扔在了万小全的案板上。


    扔完后也不管油锅里的鸡柳是否炸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吃拉倒!”万小全啐了一口,将油锅里的鸡柳全数捞出放在一旁。见简时安还盯着他看,他当即瞪了对方一眼:


    “简时安,这份钱也是我凭本事赚的!这家伙不识货,分不清好坏来。你给我等着瞧,过不了多久我的摊子前就全是人了!”


    简时安实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他绝对不会大意。


    虽说悦来餐馆在万小全的经营下名声极差,但这并不排除他万家有其他门路。


    要是那万福看不下去儿子即将大败,动用了手头的关系让那些合作伙伴都来给万小全捧场的话,那鹿死谁手还真的不知道。


    想到这,简时安伸手握住陆轻寒递过来的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对方的手背,细腻的触感让他又想起之前抹药膏的那个夜晚。


    将心中的旖旎放在一旁,简时安顺着万小全的话语点了点头。


    “那倒是,整个淮水城里谁能和你小万老板比啊?就冲您刚刚那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模样,简某就甘拜下风啊!”


    “你!”万小全被简时安的话噎了一下,他知道简时安的话怪怪的,但就是说不上哪里怪。


    明明对方是在夸自己,可怎么就感觉不到高兴呢?


    不再去理睬万小全,简时安推着小车离开了小吃街。他的食材都卖光了,得回去补充原料了。


    可让这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之前被万小全惹跑的客人却是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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