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听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十一月的雨是阴冷的，不似夏季的雨多情缠绵。
有一瞬间，陈无愁感觉自己的指尖是僵硬的。
顿了顿，他直起身子，朝外面走去。
……
李十一看到对面女孩忽然又亮起来的瞳孔，对刚才下意识的回答有些后悔了。
也许该撒个谎的。
外面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李十一抬眼望去，却并没有看到有人来。
学妹仿佛受到了鼓舞，还没等李十一说些什么弥补的话，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李十一整理好书包，关好教室门往边上望去，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人。
……
沈辉被陈无愁临时拉出来吃饭。
沈辉本来都快到家了准备拒绝，但是陈无愁说请他吃之前最喜欢的那家日料，特贵，沈辉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日料店的装潢相当高级，服务生穿着一身淡樱色和服，身段袅袅娉娉地走到沈辉边上，看得沈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沈辉：“我们学校的女生其实也挺漂亮的，不过高中生和漂亮的大姐姐还是比不了啊……我靠，你这什么表情？”
陈无愁坐在沈辉对面，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茶杯，一句话也不说。
看得出来，火气很大。
沈辉想了想，悟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今天李十一生日，本来你是带他来这里吃的吧？怎么啦，你这个表情，你俩吵架了？”
陈无愁闷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字：“……没有。”
没有吵架，怎么吵架。
陈无愁看着手机，李十一到现在也没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吵架是相互的，这根本算不上吵架。
顿了顿，他没好气道：“别跟我提李十一。”
沈辉翻了个白眼，这还能看不出来他俩吵架了？他又不瞎。
但是陈无愁不想说，沈辉也懒得问，他搓了搓手，专心致志地开始消灭自己面前的加拿大蟹烤蟹宝。
结果陈无愁还是没憋住：“刚才放学的时候，李十一帮他班里的女生给我转交情书了。”
沈辉：“……”您要不要回忆一下上句话说的是什么？
沈辉眼珠子转了一下：“那怎么了？”
陈无愁也觉得自己的话莫名其妙：“……没怎么，侵犯我隐私了，我不开心。”
沈辉：“……”这怎么就侵犯您的隐私了？
沈辉这下是有点吃不下去了，他端起三文鱼寿司的手起了又放，放了又起，终于道：“老陈，你喜欢李十一吗？”
陈无愁夹着的寿司“啪”得掉了。
良久的沉默是陈无愁的回答。
沈辉：“……”得了，是真的。
陈无愁想辩解什么，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李十一：晚上还补课吗？】
陈无愁看了这条消息半天。
【陈无愁：今天有事，不补了。】
陈无愁脑海中回忆起李十一说“没有”两个字的声音。
那么平静，那么斩钉截铁，那么不假思索。
陈无愁的胸口闷着，沉沉的说不出话来。
李十一真的喜欢他么？
回忆起来，李十一上次表白还是上学期的时候。
……是不是，已经不喜欢了。
陈无愁一想到是这个可能，心口像被什么刺到了。
……
李十一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面馆吃面。
原来是陈无愁今天有事，难怪走得这么匆忙。
李十一得到了答案，并没有多想什么，今天不用补课，他正好多陪陪小狗。
虽然这一次进了前五十，但是李十一觉得自己的提升越来越艰难了。
果然，无论做什么事，越接近顶端都是越难的。
李十一喜欢这种挑战的感觉，就像他一开始最困惑的数学，每当解开一道难题，成就感便油然而起。
学习是兵不血刃的胜负游戏，很合他的胃口。
一晚上，李十一都照旧在专心致志地做题，直到十点半的闹钟响了，提醒他洗澡休息。
他正要起身，手机却忽然震动了。
【陈无愁：下来一下。】
【李十一：？】
李十一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走到了窗边拉开了窗帘。
一个淡灰色的身影，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默默站立在他家楼下。
不是说，他今天有事么。
李十一微微蹙眉，但还是很快披了件外套，走到了楼下。
十一月的冷雨，和着阴阴的风，半轮浅淡的月。
李十一从楼梯口走出来，陈无愁还穿着秋装校服，浅灰色的西服，把他的身形勾勒得笔挺漂亮，他撑着伞的手指微微青白，肩膀上大片的水渍。
李十一得出了结论：“你站在这里很久了。”
陈无愁的嘴比石头都硬：“没有。”
陈无愁没说话，李十一抬起头，看着陈无愁的面孔。
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李十一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了同往日的不一样。
陈无愁的脸色很难看，平日里他生气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表情，但是今天看起来格外暗淡一些——这当然是不寻常的，因为多数情况下，陈无愁的臭脸都带着眉宇飞扬的骄矜高傲。
李十一思索了一下：“生病了么？”
陈无愁觉得自己火气更大了：“……没有。”
他顿了顿，还是从兜里掏出了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李十一接了过去，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陈无愁已经撑着伞走了。
李十一在原地蹙眉，觉得陈无愁今天整个人都说不出的奇怪。
楼下的灯光晦暗，时灵时不灵，所以他回到了房间才打开。
红色的盒子里是一串做工漂亮的黑玛瑙手串。
上面还有一张薄薄的白色纸片。
李十一打开纸片，上面的字很难看，一看就知道是陈无愁自己的墨宝。
“李十一，生日快乐。”
李十一：“？”
李十一回忆了一下，哦，还真是。
这是他在这个游戏里设定的生日，而不是他本人自己的生日。
李红萍给他过的是阴历生日，今天是他的阳历生日。
至于李十一本人，并没有生日。
李十一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卒年月，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李十一觉得挺新奇的，礼貌地发去了问候。
【李十一：谢谢。】
陈无愁很快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陈无愁：李十一。】
李十一：“？”
陈无愁莫名其妙在微信上打了他的名字。
看起来很正式，是要说些什么吗？
但是直到李十一洗完澡，手机上的消息都是一片空白。
陈无愁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末上午的补课倒是照旧进行，只是陈无愁变得很沉默，本来闲暇的时候都会聊点天，但是这两天陈无愁都很安静。
李十一不太清楚，想着或许是陈无愁因为什么私事心情不好，并没有过问。
周一的中午，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骚动。
李十一抬起头，毫不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那双熟悉的腿。
他下意识地起身，走了出去。
陈无愁还是照例半靠在走廊栏杆上，头微微垂着，唇色有些苍白，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还咳了几下。
感冒了么。
李十一：“什么事？”
陈无愁抬起眼睛，直直看了他一会儿：“今天不是找你。”
李十一愣了一下。
前桌女生从门口走了出来，显然相当难以置信：“你找我吗？”
陈无愁看着李十一，回答那个女生：“你不是找我去水鸣公园逛吗？周六下午两点，我在那里等你。”
女生脸都红了，低声道：“好。”
她显然非常害羞，说完也不敢直视陈无愁，从李十一身边经过的时候超开心的小声道：“谢谢你李十一！”
李十一：“……”
陈无愁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李十一。
李十一的神色却始终没什么变化。
陈无愁的胸口闷痛了起来，他还不死心地看着李十一：“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李十一想了想：“周六补课照旧吗？”
陈无愁：“……”
陈无愁忽然笑了，说不上来这个笑有多难看。
“照旧吧。”
他侧过身，从李十一身边走了过去。
李十一：“？”
李十一看着他的背影。
状态这么差，家里遇到什么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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