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此刻我应该在你身边”◎
转眼半个去过去, 而宋言呈的项目还没有结束。
赵清瑶过了当时那个节点，也没觉得那么难舍了，加上离高考越来越近, 她每天也是忙得飞起，很多时候到家都是十点以后的事。
有时候困得连脸都没时间洗, 趴在沙发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时常都是后半夜了。
而宋言呈也没好多少，发给她的消息都是在凌晨。
两个人明明都在一个国度，却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说上一点儿话，随后又忙自己的事。
罗怀玉更是直接病倒了。
扁导体肿大到说不出话，连着到医院输了几天液, 所幸赵清瑶替他接过了大旗，让他没那么焦虑。
很快就到了高考当日。
赵清瑶和他们学校的老师都在各个考场监考，而她监考的地方就在雾城六中。
回到母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感觉无比清晰，门口的保安还是之前的大叔，只是从中年走向老年，明年就即将退休了。
她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宋言呈。
宋言呈没有回复。
正式开始考试，赵清瑶站在讲台上看着一个个专注的后脑勺, 心里生出难以言喻的感慨。
想起她当时坐在这里的感觉。
忐忑不安。
又满是憧憬。
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考试结束以后，她走出考场, 晚上临近睡觉的时候，才接到宋言呈的电话。
“你在六中监考？”
“恩啊, ”她回道：“你下班了？”
“恩, ”他回答的轻描淡写：“要死了。”
赵清瑶被他逗笑了。
“不能休息一下吗？”
“休息不了, 这个技术国外和国内都有实验室在做, 大家都在卷，我们也只能跟着卷。”
赵清瑶故而不再多言，“那你早点儿睡吧。”
他发出两声轻咳，“恩，晚安。”
赵清瑶愣了一下，“你感冒了？”
“没有，嗓子不舒服。”他并不想让她担心。
“好吧，”赵清瑶没有拆穿他，“我睡觉了。”
“恩，”他微微停顿道：“能不能不挂电话？”
赵清瑶疑惑地挑了挑眉。
继而反应过来，“好。”
“那我去洗澡了。”他放下手机，但她依旧能听到他走动，洗漱的声音，赵清瑶隐隐能感觉到，他是想她了。
可她何尝不是。
跟他睡在一起习惯了，如今睡起来格外的不习惯，感觉这个房子，这张床格外的大。
但她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分毫。
听着他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赵清瑶有一种他就在自己身边的错觉，心里安稳渐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想。
两天的高考结束了。
班上的学生全部疯了，赵清瑶打开朋友圈，就能看见学生们聚会的照片，只有罗怀玉发了一条教室里的照片，配文道：「时隔半年终于回家了，从第一次带毕业班，第一次当班主任，曾经疯狂的期盼着这一刻，可这一刻真正来临时，竟然有些不舍。祝同学旗开得胜，前程远大！」
赵清瑶也给他点了一个赞。
彼时她和班上的另外几个老师在商场里吃饭，大家看到罗怀玉的朋友圈后百感交集，问道：“赵老师，你不说点儿什么吗？”
毕竟她也做了那么久的班主任。
罗怀玉接手以后，她也没有闲着，一直忙前忙后。
赵清瑶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做什么，主要还是辛苦罗老师。”
大家想想也是，罗怀玉暑假和寒假还没过半就开始组织学生们学习了，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小有提升。
这个时候去“抢功”，的确不太合适。
他们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学校里的学生，不由感叹道：“现在小孩也不容易，读个书太难了。”
“老师不难吗？教学压力那么大，又让你给学生减负，哎，都难。”
赵清瑶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时而露出一抹浅笑。
临近电梯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赵老师！”
赵清瑶回过头，看见是王圆圆和几个女生，正准备说话，王圆圆已经气喘吁吁拉着她的手：“你，你快跟我们走一趟，大家本来好好在唱歌，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谭芸一直哭。”
赵清瑶愣了一下。
她对谭云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本日记上，向其他老师道别以后，便跟着她们往楼上走去。
上楼的途中，赵清瑶好奇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陈梓鑫看到你了，让我们来找你。”王圆圆气喘吁吁道。
赵清瑶不再多问。
到了顶楼的KTV，走廊外面有一个露天的足球场，似乎正在举办比赛，时不时传来欢呼的声音。
一片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赵清瑶走进KTV，没走多远，就看见谭芸蹲在地上哭，其他人不知所措的围绕在她身边。
尤其是萧凌。
这是他发起的，一看她哭成这样，以为她被什么人欺负了，问她又不说，都快急死人了。
一看赵清瑶来了，萧凌便迫不及待走了过来。
欲哭无泪道：“赵老师。”
赵清瑶看着他那一头黄毛，欲言又止的收回目光，径直走到谭云面前站定。
而后单膝着地的跪下身道：“怎么了？别哭，有老师在。”
谭芸从双膝间抬起头，一看是她，便彻底绷不住，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
赵清瑶听了很久，才听清楚她在哭什么。
G拒绝了她。
其他人则是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萧凌抱着双膝跟看热闹似的围在旁边：“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
赵清瑶在这一刻真是感到了世界的参差。
有人在高考后逐梦，有人在高考后当黄毛。
赵清瑶抱着谭芸，轻轻拍着她的背，用眼神示意他们进去了。
其他人欲言又止，但自己留在这儿却是也帮不上什么忙，陆陆续续进去了。
走廊上只剩下她和谭芸两个人。
“好了，别哭了。他现在不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你，而且，每个人的频率是不一样的，他或许也有不能接受你表白的苦衷。”
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但谁说得清楚呢。
谭芸哭了这么久，以前没有之前难过了，而且赵清瑶的话，让她觉得特别有安抚性，“真的吗？”
赵清瑶本来还想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说两句，就算对方现在接受了，未来几年还是异地恋，而这其中会遇见多少人，多少事，谁也说不清楚。
可又觉得为时尚早。
等她长大自然明白了。
赵清瑶又安慰了她几句，才拉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谭云蹲太久了，脚已经麻了，赵清瑶扶着她到包厢里坐下，她粗略扫了一圈，班上的孩子几乎都在。
偌大的包厢挤得满满当当。
赵清瑶知道这里不便宜，尤其是晚上，不由担心道：“你们……有钱吗？”
“老师，你这就有点儿看人低了，我们这么多人，这点儿钱都给不起吗？”班上一个男生道。
赵清瑶连忙举手申明道：“我没看不起你们，我只是担心你们。”
“你怎么跟赵老师说话的？”萧凌第一个不依，“不就问一句吗？这么敏感干什么？”
赵清瑶无心听他们吵架。
连连让他们打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走到吧台帮他们把账结了。
算是她作为老师送他们的最后一程吧。
从KTV离开后，她便径直下了楼，正准备打车的时候，王圆圆和陈梓鑫追了过来。
两个人跑得气喘吁吁跟在她身后。
赵清瑶脸上生出一抹疑惑，正准备出声的时候，王圆圆紧抿嘴唇，扑倒她怀里哭了起来。
赵清瑶下意识接过她，正准备问她怎么了，只听她泣不成声道：“赵老师，谢谢你。”
那一刻，赵清瑶眼睛里也有些湿润。
陈梓鑫也有同样的感触，他这么久第一次在公共场合佩戴机械臂，略显生疏地抬起机械臂道：“赵老师，谢谢你。”
赵清瑶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故作轻松道：“谢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他们知道不是的。
陈梓鑫还想说点儿什么，但碍于王圆圆终是咽了回去。
赵清瑶又安慰了她一会儿，才打车离开。
而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她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过了很久才将情绪平复。
回到家，她习惯性的开客厅的灯，却发现平日漆黑的客厅里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见拖鞋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登时明白了什么，连鞋都来不及脱，便小跑着往卧室里走去。
宋言呈刚洗过澡，从卫生间里出来，还未分辨出外面的声音来自何处，赵清瑶已经扑倒他怀里。
他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型，下意识环着她的腰道：“怎么了？有这么想我吗？”
赵清瑶紧紧抱着他，脸贴着他的胸口，毫不掩饰的应了一声。
“那让我看看。”他握着她搂在自己身后的手，放了下来，低下头打量着她的脸。
“看什么？”赵清瑶不肯抬头。
他只能松开手她的一只手，捧起她一侧的脸颊。四目相对，未等赵清瑶反应过来，他的唇便落了下来。
夹杂着淡淡的木质香。
赵清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他漆黑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哭过？”
“没有。”赵清瑶下意识的否认，他深深地看了她，也没有多言，再度将她揽进了怀里。
赵清瑶却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仔细打量着她的脸道：“好像更漂亮了。”
赵清瑶知道他在哄她。
唇角泛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同时她也在打量他，瘦了，面部的轮廓也更清晰了，想到他之前的咳嗽，眼底浮现出一抹心疼：“你嗓子好了吗？”
“好了，”他对自己的事好不伤心，对她却是异常在意：“这么想我啊？”
赵清瑶并不否认。
确实。
她想他想得要命。
确认他没什么事以后，才又伸手去抱他。
他顺势回拥着她，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不知过了多久，赵清瑶才抬起头道：“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他微微颔首：“明天走。”
赵清瑶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
难怪她都没有看见他的行李箱。
“那你回来干什么？”
他眼睑微垂，“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预感，觉得今天我应该在你身边。”
她红着眼睛，再次抿紧嘴唇，抱住了他的腰。
等到情绪逐渐平稳后，才放开他解释道：“我今天晚上碰到我们班学生了。”
她言简意赅的说完的事情经过，宋言呈坐在旁边安静的聆听，待她说完以后，抬手抚上了她的头发。
中途她的喉头几度有些哽咽。
“我有时候特别怕我对不起他们的这份信任，”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变成一个无趣又刻板的大人。”
“怎么会，”他将她搂抱到自己怀里，“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比你想象中还要好。”
“真的吗？”她像一个惶惶不安的小朋友，期盼着他的肯定。
他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将她的脸揽靠在自己胸口：“当然。”
赵清瑶心里感慨万千，忍不住坐直起身，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道：“我那时候啊，就像着等我遇上了像你一样的小孩，我一定要替他们撑把伞。”
他眸光微沉，却不露一丝端倪。
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暗自收紧了搂在她腰上的手。
她浑然未觉。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他整张脸都已经埋进了她的颈窝，透着一丝鲜有的柔软和依恋。
她的手轻轻抚上他颈后的头发，“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高挺的鼻梁轻轻蹭过她颈脖的肌肤，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传来丝丝痒意。
她正要推开他，他却顺着她的脖子吻了下来。
赵清瑶被迫抬起头，抬手抵上他的肩，想要出声拒绝，而他已经熟练的解开她系得严丝合缝的纽扣，沿着锁骨，往下吻去。
“别……恩啊。”拒绝的话到嘴边成了动人的软语，她抵在他肩上的手，也不知不觉放了下来。
今天的他比以往的他更加温柔。
赵清瑶能感觉到他在克制自己，而取悦她。
望着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氤氲的疑惑。
而他没有任何解释，双手俯撑在她肩膀两侧，温柔凝视着她的眼睛：“舒服吗？”
她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那就行了。”他再次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宋言呈已经走了，而在这么匆忙的情况下，他还是替她准备好了早餐，只要开火加热一下就能吃。
她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几乎没有任何不适感。
甚至心里还残存着一丝没消散的幸福。
果然还是应该有他在的。
但是这个想法转瞬即逝，一边加热早餐，一边给马真发了一条消息：「你最近在忙什么？」
她忙过了以后，后知后觉发现，她好像很久没有马真的消息了。
马真很快回道：「在谈恋爱」
她对马真谈恋爱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次？又是谁？」
她几乎没报什么希望。
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那个“小奶狗”。
「陈行」马真回道。
“噗——”赵清瑶一口水从嘴里喷了出来，她知道陈行喜欢她，但是没想到进展这么快，正想问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马真又发来消息：「但我还没答应他，晚上细聊，我现在要去赶轻轨了」
赵清瑶看了一眼，她也到快要上班的时间了。
回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就结束了话题。
晚上，赵清瑶抵达和马真约定的餐厅，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道：“你和陈行什么情况？”
马真不慌不忙翻开菜单道：“先点菜。”
赵清瑶没有动。
充满审视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马真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不是你说，让我别有遗憾的吗？”
“我知道，”实话实说，赵清瑶听到对方是陈行的时候，除了惊讶意外，更多是安心，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对陈行这方面的人品还是有信心的，“我知道好奇你们怎么谈上的。”
那说来话就长了。
马真想了想：“宋言呈跟你求婚那天，我不是扭伤了脚吗？”
“你什么时候扭伤脚了？”赵清瑶一脸茫然。
马真有意瞒她，自是不会让她知道，挥了挥手道：“哎呀，这个不重要。”
“这很重要，”赵清瑶撑着桌面，俯身看她的脚踝：“还是上次伤得那只腿吗？”
马真颇为难为情的用裙摆遮了遮，“好了，别看了，已经好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
“你还听不听了？”马真自是不想她愧疚，打断道。
想。
赵清瑶虽然还想再问下去，但见状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你说。”赵清瑶喝了口水道。
“我们还是先点餐吧。”马真犹豫了片刻，拿起菜单道。
赵清瑶想想也有道理，耐着性子等待。
“你想吃什么？”这家泰式餐厅，马真还是第一次来，对上面的菜都不了解，下意识征求她的意见。
赵清瑶一把接了过来，雷厉风行地点了几个招牌菜，便把菜单递给了服务生，催促着她继续。
马真叹为观止：“我的姐，你身上现在越来越有宋神的影子。”
“别打岔，继续说。”赵清瑶一本正经道。
马真继续道：“然后他就送我去医院，还是上次伤得那个部位，他之前不就说要对这个事情负责到底吗？他就一直照顾我。”
“怎么照顾你？”
“我起床之前过来，睡觉了他又走，有一次我半夜有事找不着人，他又在沙发上挤了两天。”
“你室友呢？”
“我不是跟你说，我换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吗？”马真解释道：“每天坐轻轨几分钟就到了。”
赵清瑶经她这么提醒，才想起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在就在她单位附近。
“然后呢？”
“我发现他那个人……真的还挺好的，就……特别适合过日子，你知道吗？”
赵清瑶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褒义词。
没有回答。
“我以前读书的适合光觉得他这个人没正形，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他这个人情绪特别稳定，而且很乐观，跟他在一起感觉特别放松，他做饭也很好吃，”马真一夸起他顿时就停不下来：“更重要的是，他不占我便宜，哪怕扶我、抱我的时候，都特别有分寸。”
赵清瑶想象中她描述的画面，不知不觉扬起了唇角，揶揄她道：“这么好啊？”
“他真的很好，除了成绩和学习不好以外，我受伤那段时间，真的挺麻烦的，但他一次都没有抱怨过，我当时就特别有一种老有所依的安全感。”
赵清瑶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但也终是放下心来，举起水杯道：“那我先祝你幸福。”
“不过我这些话从来没跟他说过，你别和宋言呈说。”
赵清瑶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没说。”
马真将信将疑：“你确定？”
赵清瑶不那么确定的点了点头。
马真也没有深究，托着脸，自言自语道：“主要是他那个人脑子不太好使，我怕影响小孩智商。”
“你都想到要孩子了？”赵清瑶颇为诧异向她凑近道。
“万一呢？”马真反驳道：“你和宋神没想要呢？”
赵清瑶也不知道宋言呈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没有正面回答道：“随缘吧。”
“你不想要吗？”马真反而八卦起她和宋言呈来：“而且你俩结婚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办酒席啊？是他不想还是你啊？”
赵清瑶被她一问，又想起宋言呈之前的控诉。
颇为心虚道：“我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考虑这个。”
“姐姐，”马真知道她忙，这段时间聊天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她和宋言呈也稳定，就没有过问太多：“那可是宋言呈，你知道一天天有多少人盯着他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又怎么样？”赵清瑶颇为不解道。
“你就不怕别人挖你墙角吗？”
赵清瑶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一个人真的要走的时候，你是留不住的，哪怕你天天盯着他，他要真有心思，你防不住的。”
马真还想说点儿什么，赵清瑶已经打断道：“再说，他要真是那种人，也等不到我了。”
她听出来了，不是宋言呈不愿意，是她不着急。
故而也不做多言，“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两个人吃过饭后，陈行来接马真回家。
看到赵清瑶无比自然地挥了挥手，“嗨，赵姐。”
赵清瑶看破不说破，配合地挥手回应，“嗨。”
马真自然而然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走吧，瑶瑶，送你回去。”
“我扫共享单车来的，”赵清瑶住的地方距离这边特别近：“走了。”
“上车吧，赵姐，”陈行看出马真的不舍：“你还没坐过我的车呢。”
“对啊。”马真趁机拉着她的手道：“再近你不也得骑一会儿啊。”
赵清瑶盛情难却，坐近了汽车后座。
而她原本花五分钟就能骑回来的路，陈行因为掉头花了十五分钟才把她送回来，可她光是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都能感觉到马真的幸福。
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
陈行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她便挥手和他们说了再见。
目送着他的尾灯离开，才转身往里走去。
她望着两侧的林荫，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难言的落寞。
如果……
她有点儿想宋言呈了。
这个想法刚刚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拿出来。
上面闪烁着宋言呈的名字。
她情不自禁泛起了唇角。
接起了电话，“喂……”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又传来两声咳嗽。他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喂。”
“你感冒又加重了？”她唇角的笑容不由一淡，取而代之是一抹担心。
宋言呈没告诉她自己有点儿发烧：“有一点儿。”
赵清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早点儿……”
“陈行追到马真了？”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病情影响她的心情。
“恩啊，我和小真吃完饭，他还开车来接的。”
“没送你？”
“送了，”说起这个赵清瑶可就有话了，“我原本五分钟就骑回来了，他硬是开了十几分钟。”
“但是你一个人回来，五分钟也不安全。”
“那你回来啊。”赵清瑶难得跟他使性子道。
“恩，过几天，等发布会结束，我就回来。”
赵清瑶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声音，心疼的抿了抿唇：“逗你的，你好好养病吧。”
“但是我想见你。”宋言呈回道。
赵清瑶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没有说话。
“到家了吗？”宋言呈问。
“还没，”赵清瑶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自私的希望他回到自己身边，一方面又觉得不应该让他分心：“你别跟陈行说，小真已经默认跟他谈恋爱的事，毕竟还没正式确定关系。”
“恩。”宋言呈对陈行的事也没那么上心，心不在焉道。
赵清瑶听出他的不在意，也没有过多和他讨论：“我都到家了，挂了吧。”
“瑶瑶，你那边不忙的话……要不要到海市来？”他从开始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她愣了一下，高考虽然结束了，但他们依然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虽然他们没有重点高中那么卷，但也需要对试卷进行讨论，对高三的教学进行总结。
“再说吧。”她没有解释太多，随后挂断了电话。
可未等她走出电梯，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不高兴？”
她没有否认，
“是想我还是担心我？”
都有。
她依旧没有回答。
他莞尔失笑：“可是宝贝，我今天早上才走。”
她当然知道。
所以她才会这么讨厌此刻想要依赖他的自己。
“我又没说什么。”她终是把那些自私的念头咽了回去，小声回道。
“那我明天回来。”
“别，”赵清瑶瞬间又想到了他之前天天往返燕城和雾城的事，心中那点儿小情小爱瞬间荡然无存：“你还是好好养病吧。”
“我以后就不这么忙了。”
“还是忙点好，”平心而论，他终归还是应该在他擅长的领域闪闪发亮：“我就是有一点点想你了。”
他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赵清瑶一度以为他没有听见，正想询问，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两声咳嗽。
他还在。
“不过我也只有一点儿时间想你，因为我工作也很忙。”赵清瑶走出电梯：“好了，我真的到家了，挂了。”
“别挂。”
“可是……”
“不说话也没有没关系。”
只要听到跟她有关的声音就可以了。
赵清瑶也不坚持，打开扬声器后，开始做自己的事。
转眼半个月过去。
宋言呈在那边的工作依旧没有结束，每天连联系她的时间都是寥寥，而赵清瑶她们的教学工作也到了尾声。
天天到办公室也没什么事做。
学校领导也对他们每天迟到早退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些老师直接就不来了。
邓菊见状建议道：“干脆咱们一家人去海市旅游，顺便也去看看小宋。”
自打上个月退休以后，邓菊便天天想着去哪儿玩，这才刚和叔叔从海边回来，又打上了海市的注意。
“小宋很忙，他没空。”赵清瑶坐在沙发上不以为然道。
自从都大家摸鱼以后，赵清瑶也开始懈怠了，毕竟高三那么忙，后面又要开始准备带新生，提前休假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也从宋言呈的家里搬回来了。
可根据她的观察，整个雾城好像只有他们学校是这样的，其他学校依旧还在卷，尤其是徐春玫他们学校，作为重点高中，依旧开始投入准备迎接下一届毕业生了。
赵清瑶光是看着都累。
连连庆幸自己当时来这里工作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幸好没听邓菊的。
邓菊对她的想法全然不知，就她的回答追问道：“小宋说的？”
“我感觉的。”
“你那感觉不准，你信不信，我现在给小宋打电话说我们要去看他，他能飞着来见我们。”
“别，”赵清瑶虽然知道邓菊说的是真的，但她更不想给他添麻烦，打断道：“你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邓菊看出她的口是心非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去？”
赵清瑶沉吟片刻。
“旅游可以，但别去烦他。”
本来工作就够烦了，再抽出时间去应付邓菊和她叔叔，那估计又够他病倒一回了。
邓菊也难得管她，毕竟见还是不见这些事也轮不到她来操心：“那你订票，咱们明天就去。”
“这么急？”赵清瑶反问道。
她倒是不急，主要是怕有人着急。
可她不敢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出去看看呗。”
赵清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没有回绝，而是打开了在线选票的APP。
邓菊也把脸凑了过来。
选了时间后道：“你看看一共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宋言呈转给她的钱，她一份也没有动过，而她也不是一个物欲很强的人，用钱的地方不是很多，就连宋言呈上次买给她的包，她都还没有机会背：“我请你。”
“你有几个钱。”邓菊不屑道。
赵清瑶略微沉吟：“我没钱，但我老公有钱，谢谢。”
说起这个邓菊又来劲了，偷偷摸摸凑到她耳边：“你老公到底有多少钱？说给我听听。”
赵清瑶不想搭理她，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坐在床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宋言呈一声，可又怕他分心，算了，等到了以后再说吧。
抵达上城。
赵清瑶坐在机场大巴上，试探性问宋言呈忙不忙，他嘴上说着还行，但是能从他的声音听出一抹沙哑的疲惫。
这么多天了，他的感冒还没好，可见连一点儿养病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赵清瑶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在忙什么，故而不再追问，让他好好工作。
宋言呈再次再次向她保证道：“我下周就回来。”
“没关系，忙你的。”
而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们一共在海市带了六天，该去的景点都去了，该吃的也都吃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邓菊试探着问道：“咱们明天做高铁去苏市吧？这海市也没啥玩的了。”
赵清瑶没吭声。
邓菊又道：“去感受一下江南水乡也是好的。”
赵清瑶没有反驳，而是拿起手机，站起了身。
她站在酒店四十二楼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霓虹，一晚上……应该不耽误他什么吧。
于是等到邓菊他们都睡下了以后，她才偷偷摸摸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而他并没有接。
赵清瑶也只能作罢。
其实关于他的消息，从他们公司官网上的报道就能猜出十之八九，明天下午就是发布会，应该是还在忙这个。
便收起见他一面的念头，洗澡，睡觉。
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间，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拿起手机，宋言呈给她回了一条微信。
「睡了没」
她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回复道：「还没」
他的电话便立马打了过来。
她接起电话，不慌不忙道：“喂？”
比起他此刻的情绪，她声音可平稳太多了。
他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喊道：“老婆。”
赵清瑶很少听到他这样叫她，不由愣了一下。
“恩？”
“想见你。”事情压不垮他，但是那股思念她的情绪，几乎把他压垮。
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依稀间又仿佛回到了之前没有她的日子，除了全身心投入实验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应该有她的。
他每次推开门，面对没有一丝光亮地房间，都会生出这种情绪，继而被她淹没。
哪怕什么都不做，她只是坐在那里对他笑一笑，所有的疲惫便会一扫而空。
“你……可以见我吗？”
“明天发布会结束，我就回来见你。”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她这件事，他稍微打起了一点儿精神。
“那你想现在见我吗？”赵清瑶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以他的性格，愿意对她说出这句话，显然是忍耐到了极致。
他听出一丝端倪，从沙发上坐起身道：“你在哪儿？”
赵清瑶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想起手机上有地址，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道：“你等等。”
她挂断电话，通过微信发了一个定位给他。
他顺势回复：「？」
赵清瑶正要解释，他的电话便又打了过来。
“来多久了？”
清冷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质问。
赵清瑶莫名有些心虚，“五，五六天了吧。”
“五天还是六天？”他之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光是听着声音就精神了不少，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游刃有余。
“六天。”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主要是怕……”
“四十分钟，等我。”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赵清瑶心里隐隐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忐忑，既紧张又期待。
没过几分钟，他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赵清瑶第一次见到有人“兴师问罪”还给打包宵夜的。
顿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心里忐忑稍缓：“没有。”
他没有说话，径直挂断了电话。
赵清瑶刚刚缓和的心情，顿时又开始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生气。
可转念一想，她也觉得自己是为了他好，他有什么好怪罪她的。
腰杆随即硬了不少。
不到四十分钟，赵清瑶便接到了他的电话，“哪间房？”
赵清瑶说了楼层和房号，叮嘱她道：“我和她妈住得套房，你上来的时候小点声。”
他没说会还是不会。
得到答案后，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赵清瑶为了安全起见，率先打开门在门口等他，随即便看见他和酒店负责接待的迎宾一前一后从电梯里走出来。
尽管他身上穿着非常家居休闲的衣服，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不苟言笑的眉眼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走在前面的迎宾小哥肉眼可见的感到局促。
宋言呈没走几步就看见穿着睡裙在房门前的赵清瑶，白色的睡裙从手腕遮到脚踝，但他依旧觉得不安。
快步挡在迎宾面前：“好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迎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注意到他身后的赵清瑶，顿时明白他在顾虑什么，识趣的收回目光，转身往电梯里面走去。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她虽然身上穿着睡衣，但里面该穿的一件不少。
她双手环在身前，正准备说话，他拉过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颈后，俯身将她扛在了自己肩上，赵清瑶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即想起隔壁的邓菊，连忙闭上了嘴，用拳头敲打着他的背，宣示着自己的不满。
他单手搂着她的大腿，仿若未闻的关上客厅的门，径直将她扛进了她的房间。
房门合上，他并没有立即放她下来，而是追问道：“为什么不联系我？”
“怕和你添麻烦。”
“就这么简单？”他将她放在面朝着窗边的写字台上，一只手撑着她身后的落地窗，一只手落在她腿边的桌面，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道。
赵清瑶下意识往后望去，背靠着身后的玻璃，不安地盯着他的眼睛。
“只是不想你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见你是无关紧要的事吗？”他微微侧了侧头问。
“我理解你，可我妈他们理解不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宋言呈听明白了。
她可以理解他的忙碌，可她的父母理解不了，只觉得他这个女婿怎么连丈母娘上门都不出来迎接一下，生出无端的猜测，突生事端。
他眸光深沉地注视着她。
到头来还是在委屈她。
“放假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眨一下眼睛，她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一般。
“不能说放假了，只是……不去也没人管。”
“那不还是放假了？”他的声音不知不觉缓和了下来。
她没有反驳，“你感冒好了吗？”
“好多了，”回答这句话时，他下意识避开了一下她的视线，“下次想来见我就来见我，怎么安排时间是我的问题，你不要……”
赵清瑶捂住了他的唇。
“那你之前还说过几天就回来了，我等了你都半个月了。”
“明天就回来了。”他握着她的手腕，在她白皙的手背轻轻吻了一下。
“明天我没空，”她抽回手，低着头控诉道：“我要跟我妈去苏城。”
他也没有生气，再次将手撑回桌面，微微偏过头道：“那为什么不自己来见我？”
“算了吧，你感冒了那么久都没好，怎么还有时间陪我？”她抬眸打量了他一眼：“我就你这一个老公，我不想逼死你。”
他哑然失笑，松开将她困着的双臂，直起身将她揽进怀里。
“对不起。”
“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赵清瑶不怎么想，但她也没有否认，枕在他的肩上不知在想什么。
宋言呈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赵清瑶想说些什么宽慰她，可是又偏偏享受着，他这一刻因为愧疚而生出的温柔。
搂着他的脖子道：“抱我去睡觉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她抱了起来。
然后又轻轻放在床边，单膝跪地，取下了她身上的拖鞋。
她唇角泛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
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好了，睡觉了。”
他看着她睡下，才关掉床头的壁灯，脱下外套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而感觉到她气息的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搂过她的腰，将脸埋抵在她的颈窝。
世界何其之大，可是只有她是他的归处。
唯有她在的地方是心安。
赵清瑶颇为担心的抚着他的头发，软软的，让人停不下来。
他在她颈窝轻轻蹭了蹭。
“你……这样，赶得上明天的发布会吗？“
“没问题，明天下午两点才开始。”
赵清瑶稍微心安了一些，“那睡……”
话音未落，他已经抬头吻住了她的嘴唇，熟练的探出舌头，缠住她的舌，含住了她的唇瓣。
赵清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而他只是吻了她一下，便重新将她搂回怀里道：“晚安。”
赵清瑶：“……”
她还沉浸在这个吻里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睡了过去。
赵清瑶无语更甚。
感觉到他还停留在自己胸口的手，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推开，由着他去了。
早上六点。
赵清瑶还在睡梦中，他的电话便开始不断的响起，他撑坐着起身，强忍着心里的不耐烦，沉着嗓子道：“有什么事七点以后再说。”
到了七点，电话便准时响起。
他结了起来，未等那边开口，他已经率先开口道：“八点再说。”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睡过最踏实的一场觉。
赵清瑶也从来没看过他一推再推的样子，忍不住睁开眼睛道：“你不走吗？”
“不走。”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搂着她的腰，枕靠在她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赵清瑶以前不太习惯这个姿势，但是抱了这么久，不仅开始习惯，甚至有些喜欢。
他环过她腰上的手，自然而然去寻她的手，直到一根一根紧扣，才勉强罢休。
如果不是亲身感受过他的粘人。
她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他还有这一面。
赵清瑶昨天为了等他，也几乎是一点半才睡，不知不觉又进去了梦乡。
早上七点半。
他的手机没响，门外响起了邓菊的敲门声：“瑶瑶起床了，准备出门了。”
赵清瑶陡然清醒，生怕她开门，掀开身上的薄被，飞扑到门后，在邓菊开门前，将房门反锁。
邓菊拧了一下门把，没打开。
不禁生出一丝疑惑，她怎么把门给锁了？
“中午的票呢，急什么，我再睡会儿。”
“还睡，这太阳……”
“求你让我再睡！”赵清瑶放大音量打断道。
邓菊见状也只能悻悻闭上了嘴。
换了一个话题道：“那我先跟你叔叔下去吃饭，不管你了。”
“恩。”赵清瑶应了一声，便再次回到了床上。
宋言呈却被吵醒了，坐起身道：“几点了？”
“七点半。”赵清瑶背对着他睡下。
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困过，听到这句话，又继续抱着她躺下。
八点半。
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未等他开口，那边已经先发制人道：“宋总，真不能等了。”
“过来吧。”此时，他比之前已经清醒了许多，说完，便站起了身。
“我们已经在您的家门口了。”
“但我没在家。”他起身往旁边的卫生间走去，“帮我把衣服和东西带过来吧。”
“那您现在在哪儿？”
宋言呈挂断电话，发了一个地址给他。
而后脱下衣服，关上门，打开了淋浴。
赵清瑶不用问都知道是谁，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再度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从卫生间里面出来，见她还在睡，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随即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他开门的同时，门外响起邓菊疑惑的声音，“你们这么多人在我们房间门口干什么？”
房门打开。
邓菊望着他的眼睛闪过一抹疑惑。
而其他人齐齐叫了一声“宋总”，宋言呈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看着邓菊，略显迟疑道：“阿……妈？”
邓菊第一次在他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一时有些恍惚，没有回过神来。
而其他人已经明白过来，喊了一声“阿姨”，便一边道歉，一边进去，把门给关上了。
邓菊和叔叔不明所以的被关在外面。
叔叔后知后觉道：“那，那是小宋吧？“
“啊。”邓菊这才回过味来，难怪赵清瑶房间的门打不开呢。
而在她迟疑的片刻，宋言呈已经回到卧室换上了衣服，在他系着袖口纽扣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开始替他整理衣服。
等他穿好外套以后，赵清瑶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她茫然地望着一屋子的人，似乎也在好奇怎么有这么多人，宋言呈没有多做解释，一边系着银色的表带，一边向她走去。
“等活动结束，我联系你。”
赵清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旁若无人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才转身往外走去。
带他走了以后，门外的邓菊都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赵清瑶也是，摸着嘴唇，如在梦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干了什么，他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亲她？
脸不受控制的烫了起来。
转身回到了卧室。
邓菊自是不知，走近她道：“小宋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半夜，”赵清瑶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他说没带钥匙，我就让他过来了。”
“啊？”邓菊难以置信道。
赵清瑶没有多做解释，故作轻松的捧着自己的脸颊道：“不是要去坐高铁吧？我去洗脸了。”
她简单梳洗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花了一个妆。
才整理着行李往外走去。
她和邓菊、叔叔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工作人员还在为之前离开的迈巴赫津津乐道，哪怕是在海市，这样的豪车也很少见。
“那个老板看着也很年轻，不知道是哪家的富二代。”
赵清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去。
三个人拦了一辆车，到了高铁站，距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赵清瑶随便在附近买了点东西吃，正在吃的时候，看到微博上的推送广告词条。
「脑芯科技海市发布会」
一点进去就能看见他们这次发布会准备的实验成果和重磅产品，赵清瑶不知想到了什么，咀嚼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邓菊不禁凑近她的屏幕道：“你在看什么呢？”
赵清瑶下意识锁上屏幕，“没什么。”
“对了，小宋到底在干什么？我只知道他好像开个公司，还挺赚钱的。”
赵清瑶想了想：“脑机接口，你知道吗？”
“什么玩意？”
赵清瑶没有再多做解释。
十分钟后，高铁即将进站，邓菊和叔叔起身去排队。赵清瑶心不在焉跟在他们身后，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行李箱交给邓菊：“妈，我去个地方，晚点儿来找你们。”
“啊？”邓菊接过她的行李箱，满是不解道：“你去哪儿啊？”
彼时，高铁已经进站，前方的乘客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检票，赵清瑶来不及向她解释，挥了挥手，说了一句“我去找宋言呈”便离开了。
宋言呈他们公司开发布会的地方，距离这里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过去的时候，还算来得及，不曾想，中途堵车了，赵清瑶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松动的迹象，便从车上下来，由于没剩几里路了，她便找了一辆共享单车过去。
很快，导航便将她带到了海市的中央商务区，周围高楼林立，除了高档写字楼和商场，还有光从外看就价格不菲的五星级酒店。
她停好车，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往酒店里面走去。
发布会在酒店七楼的会议室。
她走到会议室门口，负责接待的礼仪拦下她，“请问您有邀请函吗？”
自是没有。
她想了想：“结婚证行吗？”
礼仪小姐：“？”
赵清瑶从手机里找出她和宋言呈的结婚证，颇为难为情道：“行吗？”
礼仪小姐都是他们公司内部的人。
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觉得她眼熟呢。
随后便领着她往里面走去。
手忙脚乱联系着内场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我马上让人给您安排座位，宋总知道您来了吗？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赵清瑶不想因为自己的临时起意，让别人为难，连连让她不用麻烦了。
“我临时起意过来的，你不用通知他，也不用给我找座位，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话落在礼仪小姐耳朵里确实另一个意思。
这怕不是借机来查岗的吧？
“您这是什么话，我马上就联系刑助过来……”
“真的不用，”赵清瑶见她还在和自己客套，“你们忙你们的事情，不要让我的临时起意乱了你们的节奏。”
毕竟她也是打工人。
还是非常能理解的。
“那……”礼仪小姐面露迟疑道。
“去忙吧。”赵清瑶无比肯定地说道。
礼仪小姐把自己的工作证递给她，“那您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们。”
赵清瑶接过以后道了声谢。
而后自顾自在后排没有贴名字的位置坐了下来。
身旁人来人往，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距离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上千人的场子基本坐满了，现场架着不少摄像头，周遭议论声不止，嘈杂非凡。
赵清瑶单手托着脸，心不在焉的环视着四周，忽然嘈杂的人群沸腾了起来，她随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有条不紊地前面的侧门走进。
明明穿着同色调的衣服，可宋言呈的画风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清冷俊美的不慌不忙的走在人群的中间，背脊清瘦而挺拔，淡漠坚毅的眉眼让他浑身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被他吸引。
坐在前排的人纷纷主动起身和他握手，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依稀间赵清瑶又看见了那个站在领奖台上的少年。
一样。
却又完全不一样。
沉默单薄的少年变成了成熟内敛的男人。
他真的走到了他的柳暗花明。
而比他还要耀眼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此时，赵清瑶和他之间隔着无数排座位和数不清的人群，却又感觉到无比的接近。
她终于见到他在一步步走向他的野心。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让她觉得深刻。
发布会开始。
主持人率先公司的情况，而后介绍了受邀的嘉宾，随即由孙洲做了简短的演讲，最后才是宋言呈上场。
他有条不紊的走上舞台，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话筒，从容不迫的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宋言呈。”
台下掌声雷动。
他始终反应平平，“今天说是发布会，但也是我们的汇报总结大会，脑芯科技成立至今离不开各位的支持，这几年里，我们取得了一些成绩，也收获了一些质疑，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声音，都不会阻止我们向前的决心。“
而后他便介绍了他们公司最新突破的技术，以及之前被赵清瑶嘲笑过的“人工智障”，而今已经实现不同程度运动障碍的患者能够通过P300脑机接口操控家用电子产品、包括电视机、灯光等。「1」
除此之外，他们的技术除了常见的医疗健康领域，已经成功用于不同程度的脑部损伤的患者。
全国都有和他们合作的医院、高校，公司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开始盈利，用于各种科研项目当中。
台下除了各种各样的投资人、和媒体、高校、医疗系统的负责人、还有海市当地的领导，以及业内的工作人员。
前者看到的是巨额的营收，而后者看到的是他们位于行业前列的科研技术。
赵清瑶看到的是他藏匿在平静外表下，不露声色的野心。
他想做的，远不止于此。
发布会还没结束，他们签下了上千万的订单，除了新产品，还有许多其他研发产品的合作。
赵清瑶此时由衷的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耽误他的野心。
等到会场里的人群散去，周遭一片狼藉，其他人寒暄着出了门，他却独自返回，坐在第一排的中央，望着前面的屏幕，不知在想着什么。
赵清瑶踩着阶梯上的红毯，一步步向他靠近。
他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走近，但没有在意，双手撑靠着两侧扶手上，翘着腿，淡漠慵懒的神色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赵清瑶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他没有回头。
赵清瑶缓缓开口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听到她的声音，他猛的回过头，眼睛里闪过一抹鲜有的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赵清瑶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望着屏幕上的“发布会”三个字道：“我只是觉得，我此刻应该在你身边。”
他瞳孔微怔。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握着她的手道：“恩。”
“原来你这些天就是在忙这个。”她宛若呢喃道。
“恩。”
“开心吗？”赵清瑶看他的表情，并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多少雀跃。
“应该是开心的，”他收回视线，平视着前方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更多的是感慨。”
赵清瑶明白他的感受，回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宋言呈暗自深吸了口气道。
然而赵清瑶没有动，“我从前老怕自己会耽误你的野心，怕你为我牺牲了你什么，幸好，都没有。”
即使她偶尔会对他的“忙碌”颇有怨言，但只是怨言而已。
比起陪在她身边，她更希望他实现他的梦想。
他眼睑微垂，脸上泛起一抹难言的情绪。
“阿瑶啊。”
赵清瑶侧头看向他。
“比起我的野心……”他抬头望着头顶的聚光灯：“我从坐在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如果此刻你能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而他的阿瑶，永远懂他。
作者有话说：
【1】：来自《人工智能：脑机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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