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枝
凌晨的急诊灯火通明, 脚步声和病床滑轮碾压地面发出的轻微轱辘声交织入耳,嘈杂中透着井然有序。
病房内光线柔软朦胧,打在床上女人苍白的脸庞, 乔望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医生后, 重?新进行一番详细的检查, 抽完血,护士进来给她打针。
一扇门之隔的走廊, 乔望看着医生手上那叠输液单和检查报告,拧着眉问道?,“她怎么?了。”
医生抖了抖手上那张小诊所的输液单,摇摇头, “这药,这医生乱开?的吧,地塞米松氨曲南奥硝唑……”
“这都很猛的药啊。”
乔望领带束得太紧,压得胸口很闷燥, 直接问, “她多久会醒。”
医生:“休息够了自然会醒, 不用太担心,只?是急性胃肠炎,回去之后饮食注意, 多吃清淡, 不要喝冷饮。”
“另外注意她有没有复烧的情况, 如果有可以先吃点退烧的。”
医生简单留了医嘱,费柷在一旁记下, 说了句“辛苦了”后送医生离开?。
这一觉醒来, 向枝觉得自己?好像好了很多。
她揉了揉眼皮,看了四周, 才发现这不是古镇那个狭窄破旧的宾馆,房间内宽敞明亮,还有干净的消毒水味。
向枝低头看了眼,才确定这是明城市区的医院。
窗户半开?着,帘子拉了一半,窗外有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向枝撑着床坐起来,这才看见坐在另一边沙发上,阖眼养神的乔望。
他应该是在这守了一宿,西装依旧笔挺,沙发上还搁置着一叠文件。
向枝心里忽然有些复杂,所以昨晚他是直接到诊所去接自己?吗。
向枝不想吵醒他,低头去摸索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微信,圆圆和师姐都发来消息问她怎么?样了。
向枝都回复了让她们别?担心。
这个点估计快开?会了,向枝亲自找了教授请假,没曾想教授说师姐已经帮她说过?了。
向枝心里一暖,和师姐说了谢谢。
师姐回复得很快:【你没事就好啦,你男朋友,可真?是很给力,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磕到啦】
【不过?,你可得好好给我们说一下,你男朋友为什?么?是乔总的事情哦】
向枝就知道?昨天他们肯定碰面了。
但没再隐瞒,向枝发了句:【等我回去之后请你们吃饭,好好赔罪】
师姐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关掉手机。
向枝想下地走走,结果碰到左边的屁股,疼得差点从床上跪下来。
“别?乱动。”
身后,乔望沉哑的嗓音传来,向枝手扶着腰,勉强站稳了一只?脚,她偏眸看着朝她走来的乔望,抿了抿唇,“昨天,你送我过?来的。”
乔望动作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退烧之后,神色不自觉放松下来,“嗯,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了,好很多了。”
向枝扶着腰,有些难以启齿,乔望看出来了,没有避讳道?,“昨天护士打了针。”
难怪。
她松开?手,抓着乔望的袖子后退了一步,掩着唇小小声说,“没事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回星湖湾。”
向枝摇头,“教授他们中午就会回研究院,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你送我去研究院吧。”
乔望抬手摸了摸她有些蜷曲的发尾,“那先去吃饭。”
意外乔望的好说话,向枝刚想说好,他下一句话又说,“晚上下班,我去接你。”
这是回星湖湾的意思。
向枝顿了好半晌,迫于他的眼神威胁,点头说了声好。
医生说饮食尽量清淡,乔望陪她喝了粥,又监督她吃了药才把?人送回了研究院。
解开?安全带,乔望倾身过?来,他揉了揉向枝的眼角,淡声,“晚上过?来接你,身体?不舒服的话,记得请假,别?硬撑。”
向枝拉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眼睫毛颤了两下,“……好。”
车门重?新关上,向枝小跑回到会议室。
她提前回来,也没什?么?事需要她做的,线上与会,向枝做了一些笔记,标注一些注意事项等着小组回来再开?研讨会。
中午饭过?后,章教授带队回了研究院。
圆圆一看到她又活蹦乱跳的,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归还给她笔记本,圆圆说,“你没事就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乔总看见你脸白成那样都快吓死?了。”
虽然这是公开?的秘密了,但是被拿到大家?面前说,向枝还是颇为尴尬。
小师妹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什?么?乔总?”
圆圆收到向枝的眼神,摸了摸鼻子说了句,“没,我说的是……”
“向枝姐的男朋友?”小师妹不去搞新媒体?行业真?的屈才了,她嗅觉太敏锐了。
一行人哑口无言,想狡辩不知道?从哪找补。
小师妹捂着心口,一脸惊悚,“你说向枝姐的男朋友是乔总,那个……明庭的乔总吗?”
她说什?么?来着,果然不能公开?。
她真?好奇乔望是多大的阵势让他们震惊成这样。
向枝换上一副ok随你们怎么?说的peace and love的岁月静好的表情,淡定笑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但是她还是挣扎了一下,“那啥,下次请你们吃饭,记得别?往外传哈。”
说完,围在一起的一堆人暧昧笑笑,都点点头,回了各自的座位去。
师姐凑过?来,眯着眼打量她,“你看样子是真?没事了,昨晚真?是吓死?我们。”
圆圆觉得自己?大嘴巴了,她一脸抱歉地看着向枝,“对?不起啊向枝姐。”
“没事,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向枝无奈笑了下,拍了她的肩膀安慰。
圆圆:“那,你和乔总,其实早就认识了吧。”
“之前说你们同个学校,你还不承认,你们是不是高中时?期就暗度陈仓了。”
……暗度陈仓。
向枝无奈地弯唇,心说这小姑娘真?是想象力丰富。
“没你想的那样,”向枝正想怎么?转移她的注意力,结果一瞥外面说了句,“教授来了。”
圆圆果然收声回了座位-
开?完小组会,向枝第一次没有留下继续卷。
从会议室出来,坐电梯下去的功夫就接到了唐音的电话。
一年里能收到来自亲妈电话的次数一只?手指头数得过?来,向枝看着来电人先是一愣,回想了下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回想无果,向枝面无表情地划下接听键,唐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直接,问了她下班没有,有没有时?间,她想接她去吃个晚饭。
向枝刚想说没空,结果唐音下一句话就说:“我在你们研究院楼下,现在下班高峰期车应该不好打。”
向枝:……
她看着电梯控制面板上的数字显示到了一楼,她认命叹了口气,说了句好之后就把?手机挂断了。
吃饭的地方是唐音选的,是一家?西餐厅。
向枝全程看着她从容点菜,举手投足散发着优雅的气息。
向枝喝着柠檬水,手边的手机震了下收到一条消息。
是乔望。
他问她下班没有,向枝发了个地址给他,说今晚不能和他一起吃。
唐音点完,看了向枝一眼,像模像样的询问,“你还想加点什?么?吗,妈妈记得你喜欢吃巧克力,这家?的巧克力酥饼还不错。”
向枝回消息的动作一顿,抿了唇,直接道?,“我不爱吃。”
她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但是对?于被捏造的爱好,向枝直接生硬地回绝了。
唐音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服务员也看了一眼向枝,脸色错愕一瞬,但继而非常敬业地微微一笑。
“先这样吧。”
唐音点完餐直接让服务员先退出去。
包厢里顿时?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乔望只?回了一个好,向枝也收起手机,沉默地喝着她的柠檬水。
“你爸打电话和我说了,你有男朋友了?”唐音一副老师检查早恋的神情。
向枝料到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嗯了声。
唐音难得放软语气,“枝枝,妈妈也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不过?你交男朋友的事,还是要让父母把?把?关。”
向枝觉得她现在脾气已经越来越稳定了,换作以前听见这句话,绝对?站起来就走,又或许,是她真?的太累了,连轴转的工作加上刚生完病,精力的消耗让她大脑反应力下降。
她手里敲着手机的屏幕,心情也如无波无澜,等她讲完,才开?口,“怎么?把?关,您是觉得您在爱情方面,颇有心得,还是和我爸一样,一致认同我就该听从你们的话,找个你们中意的人选结婚。”
唐音像是被下了脸,她神色忽变,刚好,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两人沉默着对?视默契没有再说一句话。
等到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唐音才开?口,“枝枝,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在择偶的时?候,慎重?一点,别?和我一样。”
向枝抿着唇,在看见端上来还在滋滋冒油的牛排时?她忽然开?始想念早上喝的那碗温热的鸡丝粥。
“所以你现在,是在劝我吗妈妈。”向枝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分解着那块牛肋排。
七成熟,叉子插进去的时?候还隐约沁着血珠。
唐音眉头一皱,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笑容维持不下去。
没等她开?口,向枝面无表情道?,“当初你离婚,自私地带走了小璋,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弥补我。”“但是现在,我觉得已经不需要了。”
切了一半血淋淋的牛排显露在眼前,她有点反胃,继续喝着手边那半杯柠檬水,胃里空荡荡得难受。
向枝对?上唐音的眼,语气是不含情绪的平和,“妈,我刚从古镇那边回来,半夜急性肠胃炎去了四院挂水,今天上了一天班,我只?想好好吃个饭。”
“如果您找我想说这些的话,那我听到了。”
唐音叫住她,“站住。”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没礼貌。”
什?么?时?候。
向枝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她不是一直这样吗。
“从你放弃我的时?候,我就这样,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语气冷冰冰,她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甚至连敬称都懒得敷衍。
“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自己?的独立判断,”说完之后,向枝后觉这句话有些耳熟,她攥紧垂在腿侧的手,直白道?,“您的自私和您的控制欲,麻烦不要用在我身上。”
这一顿饭又不欢而散,向枝拿上包出去,铺天盖地的冷冻得她手指几乎没有知觉,拉着围巾遮过?鼻端,向枝抱着臂沿着街边的人行道?走着。
走出去好一段路,向枝察觉到后面总有一束车灯一直打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她停下来,似有所感地回望过?去。
宾利车刚好停在身后半步的地方,紧接着驾驶座下来一个人。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西裤笔直崭新,他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她面前,乔望沉着眸,低头看她,“见完面了。”
“嗯。”
她情绪不太高,黑睫在灯下拓下来一片阴影。
乔望抬手拂开?她面颊的碎发,却见她吸着鼻子,脑袋咚的一声栽进他怀里,她声音低低的,像是难过?得快要碎掉。
乔望喉结一滚,在听见那句低声呢喃的话后,心脏也像是被人紧紧攥住。
“乔望,我没有家?了。”
仰枝
我没有家了。
这句话对他来说何尝又不是利刃。
乔望淡着眸, 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哄着,“我带你回家。”
向枝躲在他大衣里的眼睫毛唰唰颤抖, 心说这天为什么这么冷, 冻得人快要掉眼泪了。
她吸了吸鼻子, 闷闷嗯了声,捏着他大衣的手指滑下去, 抓着他的手,挤进指缝里,“那顿晚餐,我没吃饱, 我想先吃饭。”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向枝又仰着头?,蹙着眉朝他小声撒娇,乔望唇角牵了下,宠溺又纵容, “好。”
她昨天刚挂完水, 医生叮嘱不能吃生冷油腻, 乔望陪着她喝了小粥,他胃口一向一般,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也不挑食。
简单吃过晚饭, 向枝已经窝在温暖舒服的副驾驶里打着呵欠, 像极了慵懒的小猫。
这会?接近八点, 夜幕降临,主干道上霓虹闪烁, 错综复杂的立交车水马龙, 川流不息。
向枝在这住了几日后,乔望已经默认地把?她往这送, 话里更是直接地让她搬过来住。
理由是这边离研究院近,上下班也方便。
公寓那边房租还有两个月到期,阿瓜已经找到房子搬过去了,现在房子空着。
向枝没说好也不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住着先。
傍晚的天开始落雪。
乔望听见二楼的卧室门关上,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老板,老先生那边约好了,明早七点半,品翠湖。”
费柷不知道乔望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去见一位曾经的国?学大家,他让费柷打听了快一个月,才?确定那位唐老先生的行踪以及居住的地址。
至于?七点半,是他一贯在品翠湖晨练的时间。
品翠湖是明城早年开发的一处楼盘,这里离市中心远,依山傍水,别墅大多伫立在半山腰。
车子开进去,被告知只能停在山脚下。
剩下路程不算长,乔望没有犹豫地吩咐靠边停车,步行上山。
一座古朴的园林别墅果真就建在半山腰。
老人家在别院里打太极,接线的收音机播放着悠悠的音乐,他没有注意到外?面来人,动作流畅地打完一套。
乔望没有打扰地站在一边,等老人家坐下来休息时,才?上前叫了声,“唐老先生。”
唐老悠闲地斟了一杯热茶,瞥他一眼,“你姓什么?”
“乔,单名望字。”
他站得笔直,像读书时候在国?旗下做演讲的板正。
唐老依旧笑眯眯,“哪里人?”
乔望:“生于?南城,长于?淮城。”
唐老握着紫砂壶的手微微停顿,深邃的眸子在他身?上瞥了一眼,“多大了?”
费柷在身?后,咂咂舌。
这简直就是调查户口啊。
但是乔望不厌其烦,依旧有问有答道,“25.”
唐老:“高中在哪读?”
乔望:“明山中学。”
“啪——”一个瓷白的茶盏直接飞过来,砸在乔望脚边,他淡定自若,费柷却?被吓出一身?冷汗。
“你是向枝丫头?那个同学。”
老人说话间眉眼的锋芒掩盖不住,他凌厉地看?过来,中气十足骂道,“臭小子,你还敢来。”
半山腰的亭子晨间温度低,依稀还有瓢几瓣雪花的征兆。
乔望非常笔直地站着姿态谦和,没有出声辩解,也没有打断。
而终于?到这会?,费柷才?明白过来,乔望费尽心思?来拜访的这位老人,原来是向枝小姐的外?公。
曾经的名声显赫的国?学大儒,也是淮大人类学的权威教授——唐怀瑾。
唐老气得双手背在身?后,上前两步,他看?着乔望那张任打任骂平静的脸,忽然说,“当初她父母离婚,你不告而别,你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过来的。”
“她躲在屋里哭了整整一日。”
唐老摇摇头?,“哭得我这老头?心都快碎掉了。”
乔望喉咙滚动,平静的眼底泛起了波澜。
“但是她耳根软,你哄两句就好,那以后呢,”唐老忽然沉着眸,“乔先生,我知道你家大业大,但是婚姻毕竟不是一场交易更不是儿戏,你的家庭,未必会?接纳向枝。”
……
半个小时。
费柷站在亭子外?,听不见里面的交谈。
但是通过唐老爷子的神?色变化?,他不难判断出,乔望约莫是说动了他。
唐老先起身?,乔望也没有要多留的意思?。
唐老:“她父母那边,我自会?处理,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吗?”
乔望淡淡颔首,“公司还有些事,等和枝枝再一起过来。”
唐老点点头?,连连说好,“她也挺久没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你要是带她过来,我还得感?谢你。”
乔望眸中含笑,“一定。”-
傍晚,乔望依旧像往常一样去接向枝下班吃饭。
回到星湖湾,乔望有其他工作要处理,向枝已经轻车熟路地自己上楼洗澡。
手机里有千迎发来的消息。
前几日她问向枝星湖湾的地址填什么,想着她快生日了,要给?她寄点生日礼物。
向枝没觉得不对劲就给?了。
结果刚洗完澡,楼下传来敲门声和对话的声音。
换好睡衣下楼,送货上门的快递员已经先行离开,只剩下拿着签收单站在门口的乔望。
“什么呀。”
向枝踩着室内拖鞋走过来。
乔望松了松领口,那半个人大的纸箱子上贴着快递单,写着私密发货。
他还没拆开,倒是向枝过来之后,指挥着他帮忙打开。
纸箱子里三层外?三层。
向枝在看?见那一堆羽毛和某些破破烂烂的的布料的时候像是石化?在原地。
“等等!”
向枝急忙把?箱子压下,用身?体挡住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
“寄错了!肯定寄错了!”
向枝干笑几声,脚下把?箱子往身?后踢。
可乔望又不瞎,他还戴着眼镜。
镜片后的眸光微敛,他沉着声问,“寄错了?”
向枝脖子蔓上绯红,她状作淡定,“我这就把?它们?丢出去。”
吧嗒一声,门把?手被拧开,下一秒,乔望的手撑在门板上,强势地把?她圈在胸膛和门之间。
“我看?到了。”他哑声。
向枝头?皮发麻,“你、你看?到什么了?”
那一箱东西里面,有千迎寄来的情/趣内衣,各种玩具以及一身?特?别校服,向枝简直欲哭无泪,羞愤到快要爆炸。
“枝枝,”他嗓子很沙,贴着耳廓传过来的时候仿佛两颗磁石在她的心尖打磨,“如果你穿的话,我恐怕很难拒绝。”
很难,拒绝。
意思?就是,还是可以拒绝。
向枝颤着睫回想起千迎说过的话,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久,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那样的温香软玉。
拜托,向枝那可是在高中和大学斩男也斩女的存在,连千迎都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披着羊皮的女妖精。
可是!
乔望居然不为所动,他是戒过/毒吗!!
向枝唰的一秒转身?,鼻尖擦着他的胸膛而过,她挺直背脊,揪着乔望的领带抬眼。
“狗男人,你是不是真不行!”
“嗯?”
向枝推开他的胸膛,绷着的小脸明艳矜贵,她挑了眉梢,从?鼻息哼哼两声,“是我不够美吗,还是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让开。”
一口气说完,向枝推开他准备转身?回卧室,乔望睨着那道纤瘦但是身?形婀娜有致的背影,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上到二楼,卧室门即将关上,忽然一股阻力?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向枝惊呼一声,乔望侧身?进来,砰的一声门关上,卧室暖黄的灯光下,两人站在门口对视。
“你……”
话没说完,她再一次以背对着乔望的姿势,被抵在了门板上。
手腕被紧紧握住,向枝的睡裙被折腾得不成样,裙摆上衣,露出了一双白皙细嫩的腿。
身?后男人的气息灼热,喷洒在向枝的脖颈,她轻声挣扎着,却?听见乔望贴耳靠过来,“感?受到了吗?”
“什么。”
向枝的睫毛簌簌颤抖,挺直的后腰也磕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触感?。
他吞咽了声,声音很克制,“我想不想。”
向枝呼吸一窒,脑袋开始晕眩,她张着唇,好久才?从?嘴里憋出一句,“你变态。”
“是。”
他眼神?很暗,盯着向枝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长指抚摸着她伶仃的蝴蝶骨,细碎的吻也跟着落在她小巧的耳垂,跳动的颈侧,再到绯红的锁骨。
单薄的睡裙布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女人线条优美,雪白的肌肤如同白玉堆砌,手感?细嫩温软。
向枝仰着脖子,发觉到他好像在隔着衣服咬她。
灼热吐息扫遍全身?,向枝腰肢一软,被乔望单手扣住,他握住她的腰,轻松地将她横抱起走到床边,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乔望单手撑在她的脸侧,长指在和她睡裙上的系带纠缠。
“我不要了。”
向枝喉咙一颤,半边的肩膀在拉扯中暴露在空气中。
弧度漂亮的锁骨和属于?少女纤细柔韧的肩颈线明晃晃白得勾人。
他的理智在决堤边缘来回试探,在臣服欲望和隐忍克制中,乔望浑身?烧得难受。
“真不要吗?”
向枝抓着他的衬衣,膝盖弯曲着,抵在他的腰间,“嗯……”
声音细小得像小猫一样,但却?足以让人抓心挠肝。
乔望喉结一滚,衬衫下的人鱼线与腹直肌绷得紧紧。
他喘着气压下来,沉声:“可我想要了。”
仰枝
……
寂静的卧室内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暧昧氛围一扫而空,向枝轻轻喘着气,感受到身前的男人绷得很紧的腹肌。
他克制地闭了闭眼, 重新在向枝眼前扣好衬衣, 最后?发泄似的, 埋头在她颈间,狠狠落下一吻。
“等我。”乔望的气息很乱, 嗓子干哑,他握着手机沉着脸出去,顺手把房门带上。
傍晚的天开始落雪。
向枝仰躺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大?床,脑子里乱糟糟, 身上也乱糟糟的。
发了好一会呆,她像是想起?什么,噔噔跑下楼,把千迎送的那一箱奇形怪状的东西通通搬上来藏起?来。
真是太?太?太?尴尬了。
千迎这小姐妹还真是太?勇了。
向枝抓了抓头发靠在浴室门口, 偏头看见右边脖子连带肩颈下去都是一个个的红印, 她脸颊燥热, 把头发拨到身前挡住。
这时,手机里不适时地出现了几下震动。
千迎估摸着快递签收,她发来消息试探问:【东西收到了吗, 喜欢吗?/色】
向枝编辑消息发过去:【尴尬死了!被乔望看见了!!】
千迎施施然:【看见了不正好, 省得你做心?理建设搞神?秘感, 直接上车啊/流口水】
向枝差点被她一句话呛到,刚想回什么, 卧室外?面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向枝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吓得肩膀一抖,手机被下意?识关掉藏到身后?, 紧接着背脊紧紧贴着衣柜的门。
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还不睡么?”
乔望慢条斯理解开领带,袖口慢慢卷起?,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小臂,他镜片后?的眸光落在向枝死死掩在身后?的手上:“你藏着什么。”
“没有!”
向枝摇头,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一步。
乔望把摘下的领带绕到她颈后?,将她拉到跟前,手掌轻而易举地就摸到她的手机。
向枝死死护住,生怕她和千迎的聊天?记录被公开处刑。
“没什么吗?那你紧张什么?”
向枝瞪圆了眼睛看他,眸子里已经写明了做了亏心?事:“我只是怕……”
手机在晃动中不小心?面部解锁了,屏幕亮了起?来画面显示还是千迎的聊天?页面,但是这回更死的是,千迎发的是语音,而她好巧不巧的,就胡乱摁到了语音条。
千迎:“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去尝试了吗,记得告诉我喜不喜欢哦,千万别感谢我,我只是你在睡到乔望这条路上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小鹅卵石而已啦~”
乔望:“……”
向枝:“……”
世界上有一种死法,叫做尴尬死。
谢。
谢你的大?头鬼。
向枝忽然淡定一笑,吧嗒把手机熄屏,她明天?再找千迎算账。
卧室的落地窗蒙上一层雪白。
乔望拿过她的手机随手放在梳妆台上,脚步逼近,向枝转头就跌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做什么?”
乔望抬手轻抚向枝的脸颊,黑睫掩住眸色,“吃冰淇淋吗?”
向枝脑子没跟上他的思维:“啊、不、不吃啊。”
“那吃蛋糕吗?”他紧接着继续问。
向枝抓着他衬衣上的袖箍,手指忍不住抖了下,“也……不吃。”
她后?退着,喉咙忍不住吞咽一口,乔望忽然压下来,脑袋埋在向枝脖颈,他镜片后?的眼底有点红,呼吸紊乱,“我下去买。”
买。
买什么。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向枝跌坐在卧室的沙发扶手,身前凉飕飕的。
她眨了下眼,想了一下,她刚刚说?的是不吃吧。
意?乱情迷过后?,向枝脑子有点缺氧,思绪混乱下也没有想明白。
很快,乔望去而复返,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果然多了一个袋子。
“你真买?”
向枝躺在床上盖到只剩下一双眼睛,她抓着被子,蹙着眉头问他。
乔望嗯了声,单膝跪在床面上,他解衬衫纽扣的动作迅速,他低头吻下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就在床上又接起?吻。
屋外?雪落了一阵又一阵,压在乔望身下的被子被嫌碍事,他单手卷开,向枝没有衣物遮盖着的手臂攀上凉意?,她勾着乔望的脖颈,轻声喘着回应他的吻。
“……冷。”
她面色绯红,没有遮盖住的地方却被冻着。
下一秒,她触到一个温热的胸膛。
气氛瞬间变得燥热滚烫。
柔软的床垫被压得咯吱作响,伴着轻轻呼啸而过风声,向枝听?见了撕开塑料包装纸的声音。
而到了这个时候,向枝才?知道,他所?谓的冰淇淋和蛋糕都是享用?前的借口。
“要……那样吗?”
向枝勾着他脖颈的指尖摸到了他头发的短茬。
乔望单手摘下眼镜,眸底不加遮掩的欲色翻滚,他沙哑着声音问。“可以吗?”
……
后?半夜的雪落得很密,细细簌簌地砸在窗玻璃上,和屋内浅浅的呼吸声应和着。
向枝原先以为?乔望这人冷冰冰,毫无情趣,话通常只说?半句,让人猜得要死。
可她现在好像发现了,他不喜欢用?说?的,而是身体力行。
向枝咬着下唇,后?颈出了薄薄一层细汗,她仰头双眼迷离地看着挂在他喉咙尖的汗珠,忽然发觉,乔望情动的时候,那里是会通红通红的。
但就在向枝拥有这个小秘密不久之后?。
她又惊奇的发现,原来通红只是表象,他会让她浑身上下都通红。
向枝难为?情地抿唇,眸子紧盯着卧室的吊灯。
暖黄的灯光映在她水雾似的眸底,仿佛倒映着一轮圆月。
她不喜欢开灯。
下次一定让他先关灯。
但是如果关上灯,她又怎么看他。
向枝轻呼着气,指腹划过他硬朗的眉骨。
她喜欢看他逐渐被情.欲覆盖的双眼,她甚至觉得,他在为?她失控的时候,异常性感。
那条烟粉色的吊带睡裙后?来孤零零地躺在一边,肩膀多了一排很浅的红痕,衣料被除去,触感和呼吸更加清晰真实。
……
浴室的灯光比卧室明亮,向枝累极了趴在浴缸的一边,白皙修长的腿蜷曲着,姿势有些怪。
她仰头看了正在里面冲澡的男人,有点后?怕地别开眼。
——“……几、几次了?”
——“三次。”
——“还要吗?”
——“我要你滚!”
向枝咬着他的脖子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曲着的腿//心?隐约还在颤抖。
他简直凶残无比,毫无人性。
她就不应该挑衅。
一个晚上三次,地都快被耕坏了!!
向枝把脸沉到水下,踢水的动作不小心?拉扯到,疼得差点咬到舌头。
“别泡太?久,会着凉。”
“哗啦”一声淋浴间的门被拉开,乔望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出来。
他身上也被礼尚往来,用?掐的咬的捏的,留下了不深不浅的印子。
尤其是颈侧,向枝报复性地咬了一口,一个浅浅的牙印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消下去。
“我很痛,我动不了。”
向枝手臂搭在浴缸边,两簇白云似的柔软被她挤压出很深的沟壑,她不自觉地撒娇,落在乔望眼底却是明晃晃的诱惑。
擦头发的毛巾被随手丢在洗手池,乔望双手撑着浴缸弯下腰,黑眸里有沉甸甸的暗/欲:“你动不了的话,我可以帮你。”
喉间又干涩了。
向枝心?里像是蚂蚁爬过,痒得抓不到,她抿着唇佯怒,拿水去泼他,但是她力气小,那几滴水珠子只打在他的上半身。
“你变态!”
“嗯。”
乔望喉间低低发出一丝轻笑。
像是静谧午夜的大?提琴声,沉哑低醇。
后?半夜,向枝被抱到乔望的卧室,她的房间战况惨不忍睹,肯定是不能睡人的。
她睡觉睡得很不踏实,梦中隐约还在“打架”,打到她隔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麻到像被人拿着棍子从?头打到脚。
床的另一侧已经没人,卧室里留着半盏灯。
向枝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下床的时候差点没腿软栽倒在地毯上。
昨晚乔望帮她穿好衣服才?抱她下来的,但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依旧挂着空挡。
所?以说?明了,半夜的时候,乔望那狗男人趁着她睡着时,又来了一次?
简直!不是人!
向枝揉着腰重新坐回床上,摸着自己胸口,后?知后?觉脸红得要命。
她拿起?手机,带着情绪地编辑了信息给?乔望发过去后?就慢吞吞地摸向浴室。
而另一边,乔望正在开会,投放在会议室大?屏幕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了两下。
紧接着静得落针可闻的会议室弹出一条消息提醒。
备注是枝枝:
【你在哪?】
【浴室漏水了。】
一时间会议室的人安静如鸡,眼睛都不敢往大?屏瞟。
状作咳嗽似的拿手掩在唇边压下忍不住微微翘起?的唇角,交汇的眼神?无不在八卦着,Boss身边居然出现了女人。
还浴室?!!
乔望眉头稍稍一蹙,继而若无其事松了松领口,他打了个眼色给?费柷,在向枝说?出那句【你把我内衣丢哪之前】切断共享的大?屏幕。
会议室沉寂了十几秒,乔望拧着眉叫停会议:“暂停五分钟。”
回到办公室,他拨了向枝的电话。
她在家没穿衣服的情况下,乔望也不可能现在叫人过去维修。
好在向枝很快就接听?了,电话那头她瓮声瓮气,“狗男人乔望。”
“……”
他默了三秒,语气平静地承认,继而道,“枝枝,你先穿好衣服,我让人过去维修。”
仰枝
挂断电话。
向枝在床尾翻到自己的贴身衣物重新穿回去后, 踩着?室内拖鞋脚步缓慢地上楼。
她在房间的浴室里又泡了个澡,泡到水都凉了才擦干净水渍裹上浴袍。
卧室的床上一片狼藉,被子卷了边搭在床尾, 烟粉色的床单中间有一块地方颜色比周围还?要深, 但是估计已经干了, 向枝吞咽口水,三下两下把床单掀开, 丢进脏衣篓里打算拿下去楼下洗衣机洗。
重新铺好新床单,向枝打开充满电的手机。
乔望发了消息说让她去卧室的床头拿一份文件,费柷会过去取。
想?必他是知道卧室的战况,不敢让别人进去卧室才让向枝去找。
她撇撇嘴, 换好衣服之后拿上包顺便准备出门。
下楼,费柷远远就等在车边。
向枝把那份被扫到床底的文件用文件袋装好递给他。
费柷接过,垂手恭敬说了声:“向枝小姐要出门吗,要不要顺路送你。”
向枝点头说好。
一路上, 她手机里的消息跳个不停, 有广告的, 企业微信号的,还?有各种买东西的群聊。
【周六我生日,在环贸包了一个包厢, 大家?能来的都来啊。】
这是他们高一的班级闲聊群, 向枝没想?到在列表里吃了六年灰, 今天突然诈尸了。
向枝只略了一眼,群里回复的人还?挺多的, 她觉得关系一般般, 选择性跳过。
但没过一会,有个头像忽然来私聊她。
是许游。
他亲自私聊她, 问她有没有空,如果都在明?城,大家?就聚一聚。
许游是她们高一时候的班长?,最近几年在淮城发展,听说做跨境电商的,混得风生水起?。
向枝和他倒是没什么交情,只依稀记得,他好像追求过她。
每次她迟到或者忘记值日,许游都会看在她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向枝觉得挺尴尬地,说了句看看时间安排,有空的话一定。
这边敷衍完许游,千迎很快也发来消息。
估计许游给大家?都群发了邀请。
千迎直接问:【枝枝,明?晚许游的生日聚会你去吗?】
向枝正纠结着?,千迎的消息直接帮她做了决定:【一起?去吧,听说许游邀请大半个高一的同班同学,林一凡也回来了。】
说到林一凡,他们几个人可没少一起?迟到,但是高中毕业好多年了,大家?也没有再碰过面,向枝想?了下也就没拒绝。
关掉手机,费柷正在和乔望打电话。
他连声说了几句好的后又看了后视镜,像是汇报道,“向枝小姐正在车上。”
说工作就说工作,扯她干什么。
向枝指尖敲着?手机屏幕,等到费柷挂断电话之后才问她,“是这样的向枝小姐,老板让我跑一趟星汇科技,这份资料,能麻烦您给乔总送过去吗?”
向枝还?以为什么大事,眉梢一挑,答应得很爽快,“可以。”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明?庭总部大楼地下停车场。
向枝乘坐专梯直升顶层,电梯在32层停了下,进来两个穿着?套裙的女人。
Celina用手挡住电梯示意前面那位穿一字肩包臀裙的女人先进,向枝往旁边稍侧了侧,电梯门再度关上,Celina眼神若有似无往向枝身上瞥。
“听说乔总很不近人情,对?项目的严格程度可以说得上挑剔是真的吗?”
女人估计是第一次来明?庭办事,她有些不安地询问Celina。
Celina微微一笑,说话滴水不漏:“乔总是对?项目负责,毕竟后面还?有几千万的生意等着?他处理?。”
女人捏着?手包,撩了下头发,一股非常浓的女士香水味扫向向枝鼻间,“乔总看上去还?挺年轻的,他单身吗。”
说到这句话,向枝耳尖微动,银灰色的电梯轿厢反光,映出女人大致的面容。
Celina不动声色地看向背脊挺得笔直的向枝,从容一笑,“我们老板有女朋友,而且已经打算结婚了。”
……
电梯停在了顶层,向枝捏紧文件袋的手莫名地紧了几分,她穿着?不高的小高跟,步伐不紧不慢,愣是把从电梯到办公?室这一段路走出了秀场的气势。
因为向枝不止一次出现在顶层
?璍
的总裁办,费柷对?她的态度又客客气气,之前不少人心里都八卦着?她和老板的关系,再加上上次会议室的事情,心里都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向枝就是老板那位神秘女友。
但是能在总裁办办事的人,嘴巴已经经过了重重筛选,要是还?想?保住饭碗的话,就闭紧嘴,多做事。
于是就在向枝出现在电梯门前的那一刻,看见她的人都自发的弯腰朝她微笑颔首。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敲响,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进。”
乔望在办公?桌前办公?,看见向枝和Celina一前一后进来,眉梢微微一扬。
“你的文件。”
向枝直接放在他办公?桌上,乔望嗯了声,抬手看了下腕表,低声,“等我一下,去沙发坐会。”
向枝知道后面跟了人进来,她没说什么,听话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外面的助理?很懂事地为她上了一杯柠檬水和一块色泽鲜艳的草莓蛋糕。
向枝两弯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挑,唇角忍不住牵了牵,乔望松领口时一直注意那边,捕捉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眸底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Celina作为乔望除去费柷以外最得力的助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炉火纯青的,她轻咳了声,主动介绍。
“乔总,这是致和公?关部的罗小姐,我们XZ049的提案由她来负责。”
罗纹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乔总您好,我是致和的罗纹,负责这次XZ049项目的策划和落地,以后请多指教。”
乔望出于礼貌和她握了手,随即神色淡下来,只轻轻嗯了声就直接针对?项目的一些问题询问致和那边打算怎么处理?。
罗纹能力不差,对?答如流也给出了乔望满意的答复。
“好的,我会再根据今天乔总的疑问重新再拟一份提案。”
乔望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听完汇报之后让Celina把人送出去。
Celina点头,出门前,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吃着?蛋糕刷着?手机的向枝,唇角牵了牵,识趣地把门带上。
“等得无聊了。”
乔望摘下眼镜,领口之上的喉咙滚了滚,他端起?手边那杯凉透的黑咖啡抿了一口,面不改色的咽下。
向枝关掉手机抬起?眼,先是眯着?眼眸打量了他一眼,继而朝他勾了勾手指头,乔望依言弯腰,笔挺的西裤在他屈膝时牵起?微微褶皱。
“那位罗小姐,长?得好漂亮,能力也不错。”
乔望:“然后呢。”
向枝食指挑了挑他的喉咙尖,“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
她说话没头没尾,但是乔望再迟钝也知道肯定是刚刚上来,她听见了什么。
乔望抓住她的手指拿到唇边吻了下,“我不关心。”
向枝乖软的眉眼眨了下,心里像是竖起?了一根狗尾巴草,他好听的话一吹,就摇摇晃晃地往一边倒。
唇角轻轻翘起?,她故作矜持地推着?他的胸膛,“干嘛干嘛,在办公?室呢,我进来这么久,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乔望扯了扯领带,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笔挺的衬衫面料微微松软下来,向枝看见他颈间那个不加掩饰的牙印。
“你……”
话还?没说完,乔望撑着?沙发压下来,向枝后脑勺靠在沙发靠背上,目视着?乔望指腹重重压过她唇角,紧接着?一个炙热的吻落下来。
她刚吃过蛋糕,嘴巴里还?残留着?蛋糕的甜腻,乔望贴着?她的唇缝舌尖扫进来,咖啡的苦涩顿时在口腔里弥漫开,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味道有说不出来的奇怪。
向枝睁圆着?眼睛瞪他,但是乔望直接把手掌盖在她眼睛上,摁着?她的后脑勺强势地抬高她的下巴。
舌尖扫过她上颚,向枝尾椎骨发麻,她撑在沙发的手一软,带着?两个人直接躺在沙发上,乔望呼吸一沉,调整了姿势,单膝跪在她腿间,和她接吻的动作没有停,非常娴熟游刃有余。
“老板——”
费柷推门进来,前脚刚迈进办公?室还?不到三秒,后脚就非常识相?地退出去,还?面不改色地自言自语道,“哎,老板下班了。”
这话还?是朝着?外面说的,意思?是不要不长?眼去开门。
否则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有费柷在外面守着?,办公?室绝对?的安全,向枝逐渐放松勾着?他的脖颈回应他,闭着?眼和他接了一会吻,向枝双眼雾蒙蒙地推开他。
“你接吻有瘾吗?”
乔望抚摸着?她的眼尾,沉声:“接吻没瘾。”
“和你接吻有瘾。”
她捧着?脸,狐狸眼微挑着?睨他:“你为什么突然亲我?跑腿费还?是赔偿?”
乔望偏眸,薄薄的眼皮褶子很深,“食髓知味,情不自禁。”
……
好一个,食髓知味。
这狗男人还?怪有文化。
但是直白地翻译过来,不就是昨晚没吃够吗?
向枝伸着?手抽来纸巾,她把纸巾摁在乔望嘴唇上,难为情别开眼,“擦下,蹭到了。”
乔望听话地拿着?纸巾擦嘴,垂下眸,“领子也蹭到了。”
向枝抿着?唇红着?脸,“那没办法,不怪我。”
大白天的和他在办公?室接吻。
向枝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这感?觉和躲在课桌下接吻一样刺激,”继而她又眨眨眼,语出惊人道,“可惜你不开窍。”
擦嘴的动作一顿,乔望喉间低哑,“你喜欢?”
向枝又抿了下唇,思?考了片刻,没办法撒谎,诚恳地点头,“喜欢。”
但是现在好像不是在他办公?室讨论怎么接吻刺激的好时候。
向枝抵着?他的胸膛坐直起?来。
“我要回去。”
乔望垂着?眼,“我送你。”-
两人一起?从总裁办出来,费柷在和Celina说话,转头看见他们出来,立马换上一副聊公?事的表情。
向枝表现得非常淡定从容,客客气气地,落后半步跟在乔望身后,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他有距离感?一点。
回到研究院,圆圆似乎已经习惯向枝迟到了。
她是能做到最晚走但是绝对?不能让她八点准时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向枝翻了页日程表,还?有几百页图没有绘,超景深也还?没拍。
向枝轻呼了口气,师姐抱着?一叠资料进来,“这些教授说扫描之后传到文档上。”
旧活还?没做完又有新的活,向枝淡定地说了声好,主动接过师姐那一叠资料,跟着?她去找一只空桌子将这些文件归类扫描。
圆圆见她们俩拿着?那么多资料,快速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也跟着?出去。
最近几天明?城的冷空气一波接着?一波,温度又降到了个位数。
向枝怕冷,但是从来不会习惯穿秋裤,一条丝绒过膝裙,外搭一件呢子大衣,踩着?双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小高跟,风一吹,削瘦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路上向枝随手把被风刮乱的头发抓了下,用一根铅笔固定住。
围巾拉到鼻子上,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
她身上有一股随意的美,不刻意装扮,自然流露,美得很轻易。
师姐拍了拍手,帮她拉开椅子,打趣说,“你最近满面春风啊。”
向枝摸了摸脸,“哪有?”
圆圆撞了下她的胳膊肘,笑嘻嘻看着?她:“那就是真的有咯。”
向枝揉了揉她的脑袋,圆圆见好就收,抱着?臂故作叹息,“好好不说!不过向枝姐有了男朋友,明?大的男生们该集体失恋了。”
玩笑话到此为止。
师姐敲了敲她的脑袋让她别再贫嘴。
三个人分工把几十份文件扫描成pdf之后传到电脑的文档上,没过半个小时就完成了。
刚好师弟们去楼下拿饭盒,发到她们这边的时候还?每个人多加了一瓶雪梨汁。
吃完饭,向枝把一次性的饭盒盖起?来装回袋子里。
她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圆圆刷着?视频,忽然“卧槽”一声坐起?来,狂拍向枝的椅背。
“向枝姐,有人拍到你和乔总在一起?,还?传到了校园论坛上。”
还?处在刚睡醒状态中的向枝一脸懵,圆圆已经把手机怼到向枝脸上。
照片调动向枝的记忆,她想?起?来是乔望来找她,被段珩和师兄缠上的那晚。
他微微侧身,两个人保持对?视的姿势,从画面上来看非常般配,郎才女貌,暧昧的气氛都快溢出来。
拍也拍好看点,把她拍成一米六。
拜托,一米六和一六七视觉效果不一样的ok?
向枝指尖缩放着?那张照片,越看越嫌弃那个人的拍照技术,还?在心里吐槽那个人不懂构图,拍得乱七八糟。
但是这不是重点,没人会真的在意那张照片,而是那个帖子的标题和正文,写得天花乱坠,说她借着?工作名义接近乔望,下面还?有回帖说不止一次看见乔望的车来研究院。
向枝在明?大的这段时间,没少被明?大的学生当成是本校的学生,表白墙捞人十有八九都是她。
这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现在有了这个契机,几乎是群起?而攻之。
很快,圆圆就发现了端倪:“这个ID【七七不吃草莓】怎么有点眼熟。”
小师妹凑过来看,微博搜索了一个博主号,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通了。
而就在这时,向枝转发帖子到几个人的小群里让许亦骁帮忙查查这个ip地址,他也是这时发现,就是言柒柒。
千迎在群里开骂:“不是这姐疯了吧,上大号搞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许亦骁还?不知道她们的恩怨,问了嘴,“谁呀。”
千迎一句话就总结清楚,“一小网红想?勾搭乔望后来败露还?嘴过向枝,聚会那晚被枝枝和文亦舒两人撕过。”
林殊悠悠冷笑:“那不得让她出名出名?”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向枝其实不太想?让乔望跟着?她一起?被人骂,她担心会影响明?庭那边。
所以她才寻求许亦骁的技术帮助,想?让他查一下背后的人。
林殊手动@了乔望:【出来说话,你老婆被人欺负了。】
等了几分钟,乔望那边还?没动静。
向枝顺手去微博搜了下言柒柒的账号,漫无目的看了好一会。
圆圆忽然站了起?来,又“卧槽”一声,她拿着?显示该帖子已被删除的页面给向枝看,“向枝姐,这帖子被删了!”
“小师妹也说:“还?有其他相?关的讨论词条也全都没了。”
向枝划拉几下:“被管理?员删了吗?”
圆圆:“不可能这么快吧,除非,被黑了。”
黑了。
向枝再打开手机,乔望还?是没动静。
她抿着?唇编辑了消息发过去。
这回耐心等着?。
【是你做的吗?】
仰枝
事情在悄无声息中被短暂压了下来。
论坛像是被洗了?一样?干净, 吃瓜的闲聊的窥屏的都保持沉默,毕竟能让一条帖子凭空消失,或者?好事者?已经舞到正主面前?了?。
向枝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好半晌才得到乔望回过来的消息:【是。】
所以真的是他。
帖子被压下?去, 一时间也没有人会再去撞枪口上, 一整天,论坛俨然一副peace and love的局面。
向枝自然也不会去管这件事, 只要?言柒柒不再兴风作浪,她可?以息事宁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明天的聚会,千迎晚饭时间找了?她一起?去逛街。
两人各自拎了?好几个购物袋,逛累了?在?商场楼下?的甜品店坐了?会。
千迎一向是“手机先吃”, 她找了?好几个角度还指挥向枝打开手电筒打光,拍了?几张照片之后隔空投送给她。
向枝点下?接受,拆了?吸管喝几口热果茶。
千迎和她闲聊,忽然问到上次寄给她的“礼物”喜不喜欢。
向枝差点被呛到, 擦了?嘴角瞥她, “我还没?和你算账。”
千迎连忙望向别处, “哎呀,那啥,难道是乔望不喜欢?也对, 我们?枝枝大美人就算穿块布往那一站, 他都不一定?忍得了?吧。”
向枝:“你快住脑。”
千迎没?再问下?去, 眸光不经意扫过她颈侧,看见了?两个鲜红的草莓印, 她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 竖起?大拇指:“乔总,牛!”
向枝:“……”
翌日下?午, 许游在?群里通知具体时间和地点。
向枝下?了?班,千迎顺路接她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有挺多人了?,林一凡特地在?楼下?停车场迎接她们?。
千迎停好车,大老远看见个穿着冲锋衣的男生时笑说,“看来澳洲的生活很滋润嘛,又变帅了?。”
林一凡毕业之后去了?国外读书,听说现在?在?澳洲玩职业赛车。
他的目光越过千迎去看向枝,眉梢一扬,依旧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好久不见。”
“走吧,上去吧,下?面好冷。”
没?有过多寒暄,千迎像是查户口一样?问这问那,林一凡也像倒豆子一样?把生活的琐事和她们?俩分享。
说到好笑的事三个人就在?电梯里笑开,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电梯停在?包厢那层,毕竟今天的主人公不是他们?,进到里面,林一凡把他们?的礼物一并递给许游。
“生日快乐啊班长。”
许游看向向枝,哎呦一声,“向枝也来,这真是赏脸了?。”
向枝也很大方地和他说了?句生日快乐,继而又说,“今天我可?没?有迟到啊班长。”
许游摸了?摸头,还怪不好意思地说,“说什么话,你这哪次迟到我扣过你的分。”
包厢分为吃饭和唱歌两个地方。
人到齐,一桌人坐起?来也将?近三十人,向枝很低调地坐在?角落,但是无奈话头总是往她这边抛。
好不容易吃完,大家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唱歌上。
千迎出去打个电话,林一凡跟她坐在?一边看着大家玩闹。
林一凡帮她拉开一听果汁饮料,递到她手边,忽然开口,“听千迎说你和乔望在?一起?了?。”
向枝没?想到他会问,但还是点头。
林一凡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敲出一支在?指尖转着,他眸色很浅,听到这句肯定?答复时更?是很淡的点点头。
他笑了?下?,“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他。”
向枝指尖握着易拉罐,挑了?挑眉梢,没?搭话。
其实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林一凡把烟收起?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忽然凑近她,低声开口,“向枝——”
他一脸正色,向枝心尖一颤,下?意识答了?声。
林一凡紧接着说,“你还记得高?考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露营那次吗?”
记得。
那是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他们?一行几个人去了?淮城露营,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即便是过去那么久,向枝依旧记得格外清晰。
林一凡有些讥讽勾唇,“乔望出国之前?,给你发过短信,但是被我删掉了?,因为我不想你沉浸在?父母离婚伤痛中?,还要?接受乔望出国的事实。”
……
包厢里的歌切了?一首又一首。
班长看见他们?俩躲在?这说小话,招呼人把林一凡叫去一起?唱歌。
向枝还处在?刚刚的懵圈中?,推开班长递过来的鸡尾酒,说了?句出去之后拿着包悄声溜走。
走廊里静悄悄。
向枝脑子瞬间空白一片。
什么叫,乔望出国之前?给她发过短信。
她出着神,直到吧台调酒师叫了?她几声向枝才缓过来。
“小姐,您点什么。”
小哥哥穿着制服打着领带,看着面前?女人的容貌不禁多了?几分耐心。
向枝抱歉一笑,随手指着面前?的单子,小哥哥会意,说了?句稍等后就离开。
光怪陆离的灯光里,向枝指尖捏着手机,垂下?眼睫。
刚刚包厢里,林一凡说乔望出国之前?给她发过短信,所以,当时他是有准备和她告别的,只是向枝那会被太多的事情困住,并没?有去赴约。
原来他没?有不告而别。
迟来的真相犹如一颗子弹命中?了?她的眉心。
六年?,她和乔望分开的六年?里一直对他的不辞而别心有埋怨。
就连重逢,她也从来没?有听过他的一句辩解。
她以为乔望出国之后就打算和她断了?联系,可?是重逢之后的第一眼,他就认出她来啊。
向枝眼眶一热。
千迎说他没?忘记她。
可?向枝依旧执拗的不信。
一个人坐着发呆,直到调酒师指尖夹着她点的饮品推到她面前?,向枝才回过神拿出手机付了?款。
冰块的凉和酒精的麻刺激她的神经。她抿着唇,一口气干掉大半杯。
她今天穿着条雾霾蓝长裙,白色的过膝羽绒服被叠得很整齐放在?一边。
乌黑浓密的长发卷成?大波浪垂在?身后,只化着淡妆,但是依旧难以掩盖明艳立体的五官,天生深邃多情的眸子和高?鼻梁像是自带阴影。
在?吧台坐那么一会已经有五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并且停下?来要?联系方式。
楼上,千迎打完电话问了?林一凡才知道向枝自己下?楼了?。
七八点酒吧人正多,千迎下?来找到她的时候,向枝面前?正站着一个男人。
他背对着千迎,但是仅凭那一个背影和强大的气场,千迎不看脸都知道,乔望来了?。
千迎咂咂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那不能自理的工作室老板再一次打来电话。
她不得已只好站在?楼梯口那个隔音室接听电话,眼睛注视着前?面的一举一动?。
最后一个过去找向枝搭讪的男人是一个意大利人,他看见向枝一个人,拿着酒杯上前?,极有绅士风度的邀请她喝一杯。
向枝托着腮,纤瘦的指根轻轻抵着太阳穴,用英语回他,自己有朋友一起?,婉拒了?。
意大利男人绅士风度是出了?名的,他一并邀请向枝和她的朋友一起?。
但是向枝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挡在?了?向枝面前?“抱歉。”
视线隔断,乔望沉着脸,对男人说了?句抱歉后转身将?她的酒杯夺走。
向枝眯了?眯眼,动?了?动?撑得发麻的手肘,“你干嘛这么凶,他夸我gorgeous。”
女人眉眼明艳,红唇黑发在?吧台顶灯的照耀下?熠熠发着光。
乔望见她不清醒,拿过她放在?一边的包包和羽绒服就要?把她带走。
“你又喝多了?。”
向枝弯唇笑:“开玩笑。”
“就一杯玛格丽特,醉不了?。”
乔望抖开她的羽绒服,向枝听话地伸着手套进去。
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摇摇晃晃扶着乔望的手臂站稳,抓着他的领带让他低头,“我脑子很清醒,你高?三数学第一次小考148,第二次小考147,第三次小考满分,第四次139,第五次148.”
“有没?有错。”
她仰着头,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乔望拂开她脸颊的碎发,喉结一滚,“没?有。”
“那你夸我。”
乔望一顿,从善如流,“枝枝真聪明。”
满意了?。
向枝头埋在?乔望的怀里,伸手勾着他的脖颈,“乔望……我好想回家。”
乔望搭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声线依旧浅淡:“好,带你回去。”
她每次喝醉,都不会很乖。
总是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但这一次向枝上车后就倒在?乔望的腿上睡着了?。
乔望松了?松领口,眸光一沉,思忖着她喝了?多少。
一直到星湖湾,车子停下?之后向枝都没?有醒来的意思,乔望让司机停在?地下?车库,坐了?专梯上楼。
“……乔望。”
玄关的声控灯被打开,向枝眼前?一亮,她蹙着眉睁眼,双手自发地圈紧他的脖颈。
“醒了??”
他嗓音微凉,向枝闻到他领口有很浅的酒气。
“你刚去应酬了??”
“嗯。”
乔望抱着她坐在?门口的造型独特的大理石置物架上,弯腰帮她脱去小高?跟。
“你没?有不告而别。”
喝醉后的向枝眉眼像是笼着薄薄的水雾,她抓着乔望的西装,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乔望:“什么。”
向枝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高?三毕业,你出国,你给我发过消息。”
乔望抿着唇,沉着眸回应,“嗯。”
向枝红着的眼眶忽然眼泪掉了?下?来:“可?是我不知道。”
“林一凡告诉我,是他删掉了?你发给我的短信。”
夜晚的星湖湾路灯发着亮光,月亮隐匿,只有天边飘着几片薄薄的云。
向枝不知道这句话对乔望来说有多少份量,但是从他渐渐晦暗的眼里,她感受到了?隐约的冷意。
安静了?几秒。
他神情难得软了?下?来,像是阳光照在?冰山,冰山开始有消融的迹象,乔望温柔抬手,指腹轻轻抹去她挂在?眼下?的泪珠。
语气有几分无奈和纵容,“怎么又哭。”
向枝抿着唇摇头,脑袋里像是有一斤的水要?晃出来。
乔望手指捏着她薄薄的耳垂,温热的指腹贴着她银色的蝴蝶耳线。
倏的,乔望低下?头,很轻的吻落在?向枝的唇角,他的双唇柔软而冰凉,像是在?唇间化开的雪花。
渐渐的,那个吻变成?了?不单纯的侵略,乔望撑在?大理石台面的手伸进她的羽绒服里,向枝肩膀一抖,感受到蝴蝶骨被人隔着裙子的布料一下?一下?抚摸。
理智都被抛到脑后,向枝轻抽了?口气,牙齿磕到了?他的下?嘴唇。
他触碰到她肌肤的手温热干燥,所到之处都带起?了?一阵酥麻,两只手从羽绒服肥大的袖筒里抽出来,向枝抬起?手挺着腰背,往前?勾着乔望的脖颈。
就连宽大的裙摆下?,两只悬在?半空晃荡的嫩生生的脚也绷紧,膝盖一抬,勾在?他的腰间。
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攀附在?他的身上。
短暂的退开一会,她撩着眼睫看着他的眼睛,眨一眨眼,像是递出某个信号。
清醒和克制被眼底的灼热烧成?灰烬,干柴烈火,只有对彼此身体的渴望。
向枝仰头承受着他凶猛的吻,手指贴在?他颈侧跟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律动?。
胸口忽然一松,承托着的东西被人抽去,白云在?凉风里微微瑟缩着,起?起?伏伏,勾勒出优美诱人的曲线。
他冷白的手指推捏着,向枝能在?他擦过时感知到他指腹上一层薄茧,微微粗粝。
向枝干哑吞咽,浑身酥麻到了?极致,她瘫软在?他怀里,娇声,“别摸……头。”
乔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哑的嗯声,唇往下?移去吮吸她的耳垂。
她的身体因为他的动?作忍不住一阵阵的颤抖,靠在?他怀里,借着他手臂撑着的劲勉强坐直。
不清醒了?。
她的脑子逐渐迷糊,向枝娇怯地抿着唇,蜷缩着脚趾,察觉到有些许凉意在?缝隙间游移。
那是一只冰凉的表盘。
向枝气喘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发干的下?唇,手指抓着乔望黑色的短发。
“抱你回卧室?”
他仰起?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眼里不算清明。
向枝点头。
那条雾霾蓝的裙子材质柔顺光滑,行走间隐约可?见波光粼粼,随着她被抱起?的动?作,裙子垂落在?她纤细匀称的小腿,堆在?男人冷白的腕骨上。
乔望刚刚结束应酬,他今天穿的比较正式,衬衣马甲西装三件套,西裤的面料崭新笔挺,他单手松着领带,膝盖跪在?柔软的床面上。
那块昂贵的地毯堆着几件衣服,雾霾蓝被掩在?黑色下?面,窗外的凉风吹进来,在?床边翻了?个卷,露出了?白色的蕾丝边。
外面天寒地冻的,和屋里的热气旖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半夜浴室响起?了?淅沥的水声。
向枝醉酒后头隐约发疼。
她吸着鼻子,眼尾红得像是染了?胭脂色,眼睫毛扑闪,哭起?来娇得要?命,乔望眼底被欲/念占尽,他绷得生疼,清冷的骨相和温隽的面容在?暗色里渐渐失控。
床垫随着膝盖的动?作下?陷几分,床脚偏移,清凌凌的月色破开云层洒在?床边。
向枝抓着乔望的绷紧的大臂,指尖摸到微微凸起?的青筋,她眼泪吧嗒吧嗒,哑着声音说:“乔望,好疼。”
“哪里疼。”他俯下?身吻着她的耳廓。
向枝颤着腿吐泡泡,死死抿着唇摇头。
乔望长纾了?口气,低头亲亲她,哄道,“轻点好不好?”
后来有没?有轻点向枝已经忘了?。
她眼眶里噙着一泡泪,哭腔明显,抓着乔望的衬衣,喊了?一晚上的疼。
仰枝
次日清晨, 向枝被透进来的阳光照醒的时候,时间?不过才七点。
难得她醒来后乔望还在睡着。
向枝动了动腿,伸出去不到一拳头的距离就被身后的人?压下。
他闭着眼?睛, 睡梦中本能地循着她身上的味道去吻她的脖颈。
“睡觉, 宝宝。”
向枝腿一顿。
他刚刚叫她什么。
宝宝。
向枝不安分地拉开他的手臂, 转了个身,“你刚刚叫我什么?”
“嗯?”他半阖着眼?, 唇线抿直。
是真的没睡醒。
向枝戳了戳他的唇角,“你再叫一遍。”
乔望抓着她的手指亲了亲,手掌往下摁在她的臀部?将?她摁回怀里,嗯了声, 沙哑的开口?,“宝宝。”
换谁都?无法抵抗被叫宝宝。
向枝唇角微微翘起,额头贴着他的胸膛,指尖轻轻沿着他腹肌的纹理漫不经心滑动。
她是一旦清醒很难入睡的那种, 向枝胡乱摸着他的胸肌, 听见头顶很沉哑的警告声, “枝枝,别闹。”
向枝仰着头,眼?睛盯着他的喉结, “你再多叫几次好不好。”
乔望抱着她翻了个身, 仰躺在床上, 他半眯着眼?摸过电动窗帘的遥控器,将?窗帘重新闭上。
乔望垂眼?睨她, 声线沉而沙哑:“休息够了?”
“什么。”
乔望抚着她的脊椎, 一下一下摩梭着,最后落在微微下陷的腰窝处, 掌心用力将?她推向自己。
“枝枝,你把他弄醒了。”
向枝趴在乔望胸口?,睡衣软绵绵地垂下来,领口?的一簇软白?如同棉花糖。
乔望看得眼?里一暗,人?鱼线到小腹紧绷着。
他和她互换位置,长指娴熟地穿行在蝴蝶系带间?。
“要我帮你吗?”
向枝喉咙一颤:“什么。”
“想用手还是舌头。”
向枝脸颊一热,觉得他的目光有点烫,她支支吾吾,“你、你一个总裁,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解开。
肌肤没隔着布料触碰着。
乔望目视着她的眼?睛,执意问:“要么。”
……
半个小时后,乔望的手机在床头响了一阵。
他在浴室刷牙,再出来的时候睡衣的衣料微微褶皱,衣襟似乎还湿嗒嗒的。
向枝蒙着被子,听见闹钟被关了。
他掀开被子,灰白?色的床单上两条嫩藕似的腿交叠,姿势奇怪,隐约还在打着颤。
“要再睡会还是起来洗澡。”
他弯腰凑近,身上有很淡的牙膏的柠檬味。
向枝急忙捂下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我、我待会洗。”
她看见乔望胸口?深一个色的睡衣,耳根子不禁一热,“你衣服脏了,快换掉啊!”
乔望直起身,面对着她就开始解开睡衣的扣子。
他眸子已经恢复清明的神?色,嗯了声,垂眸道,“你自己打湿的,还嫌弃上了。”
向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来就羞耻的事情,在乔望说出那句话之?后简直无敌爆炸羞耻。
向枝伸出一只白?嫩嫩的脚,很轻地踢了下乔望硬梆梆的大腿,“你滚。”
乔望眸子含笑,嗯了声,从善如流,“今晚再继续滚。”
向枝:……
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
千迎果?然说得没错,这种看上去很禁欲的男人?背地里是闷着骚。
“乔望,我要搬出去!!我不想和你睡一张床了!!”
呜呜呜呜呜呜。
她还这么年轻,这么美?,再这样?下去。
真的要被榨干了呜呜呜。
好在乔望还不是很没人?性,费柷一直打来电话催促他家老板该上班了。
他只接了最后第十个电话,极其敷衍的说了声知道。
放下手机,乔望极尽耐心地帮她放好水、抱她去浴室,并且拿好贴身衣物放在洗手池旁。
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并且无可挑剔之?后才索了个吻,重新扣上西装扣子转身出了浴室。
耳朵留意到楼下的大门吧嗒一声关上,向枝才泄了气靠回浴缸上。
狗男人?这精力就是留着折腾她的。
一天泡那么多次澡,迟早褪一层皮。
向枝撇撇嘴,但是也只在心里吐槽对做那种的事热衷。
拿过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向枝关掉飞行模式,消息成百上千条接踵而至。
先?是千迎问她到家没有。
再是林一凡发来的道歉信息。
以及发在高中群聊的聚会合照。
向枝点进去千迎的聊天页面,回复了一句话后千迎马上就打了通电话过来。
“你昨天,回去后没事吧,我看着乔望把你带回去的。”
向枝摇头,说了句,“没事。”
千迎犹豫着,最后还是单刀直入地说,“哎,林一凡昨晚和我说了,”千迎挠了挠头,觉得有点难说出口?,不知道怎么安慰,“枝枝,林一凡高一就喜欢你,我看出来了,但是他不让我告诉你,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放下。”
“那什么,删你短信那事,他简直罪无可恕,但是,我觉得当?时换谁,可能大概,都?会那样?做。”
……
酒醒了。
昨晚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清晰得犹如在过电影。
那年她高三毕业,父母在乔望出国的前一天离了婚,向枝是被通知的那一个,她的母亲唐音接走了她的弟弟,向枝留在明城跟着她的父亲。
那个时候向言东已经和赵玫领了证并且搬进了明城的新家,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忘记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向枝和向言东吵了一架。
几个好朋友陪她出去散心,千迎是目睹着她一个人?,坐在河堤上,啤酒一瓶接着一瓶。
她顾着安慰向枝,是林一凡先?看到了那条短信。
乔望凌晨登机,他在阑山机场等她,想和她道别。
她已经够伤心了,如果?再得知乔望出国的消息。
向枝的世界才真的是要塌了。
……
“枝枝,你在听吗?”
向枝从回忆里抽身,嗯了声,肩膀露在水面有点凉意。
“我知道,我没有怪他。”
但是她心里很复杂,不知道怎么面对林一凡。
关掉手机,向枝搓了把脸起身,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光着身体去拿浴袍。
她快速擦完身体吹头发,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去到研究院,难得教授今天也在。
向枝打完招呼,教授却忽然把她叫去办公室。
“教授——”
章教授推了推眼?镜:“向枝,坐。”
向枝也不客气,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大大方方坐下。
章教授犹豫了一下,问她,“向枝啊,赵教授有问过我,你未来的研究方向是什么,他现在的研究室缺核心的,有经验有能力的人?手,如果?你愿意,他想挖你去他的实验室。”
向枝一愣。
没有想过赵教授会这么直白?的和章教授要人?。
章教授:“当?然,他这么直白?的和我说,肯定是知道我未来的研究方向,我在考古研究院待了将?近半辈子,未来肯定也会继续朝着遗址发掘和文物鉴定这个方向继续深入研究。
“你研一的时候发表过两篇EI,这些年也参与了大大小小的项目,核心项目也不少?,不论是申我研究室的博士学位,还是赵教授,都?是绰绰有余。
“但是我想先?问你的意思,你怎么考虑,想继续留在考古研究院,还是去淮大明大从教。”
说了这么多,向枝明白?章教授的意思,他也是很真心地为她考虑。
不论是留在他的研究室还是去别的研究室,都?会学习到很多东西。
但是。
向枝抿着唇,垂在膝盖上的手相互抠着。
章教授叹息口?气,“向枝,我知道你犹豫的原因,之?前W大交流项目,怀特教授曾经给我发过邮件,说你拒绝了他的邀请。”
向枝抬起眼?,点了点头,“对,当?时时间?很仓促,我来不及思考,加上研究院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我权衡之?下只好放弃。”
“你做项目的角度很新颖观点也很犀利,笔触有别人?没有灵气,所?以如果?你想跟怀特教授做人?类学这方面的研究,我也是很尊重你的。”
向枝心里一暖,“谢谢教授。”
章教授点点头,“你先?好好想,如果?决定要申怀特教授的博士,那你或许得尽快联系他。”
向枝明白?她弯眸,说了声,“会的。”
向枝硕士时期的科研情况尚且可观,发表的论文和大大小小的研究项目能为她的简历再添一笔。
但是怀特教授是全球高校人?类学专业排名前几的权威教授,他研究室的学生毕业后,不仅在各大高校任职也好,独立做项目也好,都?拿过很多前沿学术大奖。
如果?向枝想要申请他的博士,或许项目背景远远不够-
出了办公室,向枝再拉了一遍日程表,把比较紧迫的工作都?提上日程来完成。
她难得有一天如此沉默地闷头做事,圆圆和师姐看见她在实验室一连待了五个小时,忍不住在门口?小声讨论起来。
“枝枝姐今天怎么不爱说话。”
师姐摇头。
圆圆又说,“不会是因为昨天论坛那件事不开心吧,你发现没有今天研究院门口?经过的人?变多了起来,不会是在蹲向枝姐的吧。”
师姐压低声音,“被论坛的事影响心情不是向枝的性格,刚刚教授找了她去办公室,好像说申博的事情。”
圆圆啊了声,又捂着嘴,“向枝姐要申博了!”
师姐点点头,“以她的能力和履历,申博是迟早的事情,说不定以后实验室就有她固定的位置了。”
圆圆啧啧摇头,“我就不敢想,咸鱼比较适合我,我卷不动。”
……
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向枝坐在电脑前,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摁着键盘某个键,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黑白?两色的屏幕。
她绘图的动作和手势很娴熟,从她背后经过的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一眼?。
“向枝姐,下班啦。”
许柏屹看见她还在忙,收起自己的东西后还特地帮她去把保温杯接满水。
向枝笑了说声谢谢,“我把这个绘完再走,拜拜。”
许柏屹只好说了句好吧,会议室最后只剩下向枝一个人?的电脑还亮着。
她聚精会神?地把图绘完传完,再打开手机时已经超下班时间?半个小时了。
乔望下午估计很忙,到这个点都?没有给她发信息。
向枝指尖滑动了几下,最后犹豫着,戳进一个聊天框。
而与此同时,收到向枝消息的文亦舒正在一个慈善晚宴上。
她不混名媛圈,但是身为文家千金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回国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宴会上露面。
文亦舒打完招呼,在角落里喝着红酒回复向枝消息。
眼?前一道黑影落下来,文亦舒停下打字的动作,抬起眼?。
沈都?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黑色的西装和棕色的领带,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比乔望还要再温和几分:“好久不见,文小姐。”
男人?的嗓音浅淡薄冽,音质醇厚,衬上他一脸矜贵的模样?。
颇有一股年轻教授的风范。
这是文亦舒在回国之?后第一次和沈都?砚正面碰上。
好死不死,还是在公众场合。
手指在输入框摁了一长串的空格,文亦舒不动声色地重新扬起微笑,“我想我和沈总应该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我先?失陪。”
话里的避之?不及是个人?都?能听懂。
可偏沈都?砚往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微微偏眸,眸里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是吗,伦敦那晚,文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里伦敦两个字犹如炸弹一样?将?她的理智轰炸得快要决堤。
又提伦敦。
文亦舒垂在腿侧的手攥成拳,话被刻意压低从唇缝里蹦出来:“我希望沈先?生可以忘掉伦敦的往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
“您觉得呢。”
沈都?砚盯着她娇艳明媚的脸庞,等着她把话说完。
“好,不提过往,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文亦舒只要一面对他就不断忆起在伦敦时做的荒唐事,表面的淡定快要维持不下去,文亦舒冷淡拒绝:“不必,”她扫了眼?身后朝这走来的女人?,“我想别人?比我更想认识沈先?生。”
“先?走了。”
女人?娉娉袅袅的身影扬长而去,沈都?砚晃着手上的高脚杯,眸色暗了暗,却没有浮现出一丝不耐。
离开宴会厅,文亦舒在休息室坐了下来。
红酒杯杯搁在一边,文亦舒转而要了一杯加了冰的柠檬水。
向枝发给文亦舒很长一段话,说到了要考虑文亦舒那个项目,而且她也试图在联系怀特教授,如果?他同意为向枝留一个名额的话,年后大概就能和文亦舒的团队一起去挪威。
文亦舒说了她没问题,让向枝联系到之?后第一时间?告诉她。
毕竟现在是11月,申请的时间?到次年一月就结束了。
在此期间?她要准备的申请材料还不少?。
……
日子不疾不徐过着,很快便到了年底。
研究院放假的前一天,向枝刚交好所?有申博的材料。
明年年初,大概三月份,向枝答应会和怀特教授的研究室一起去挪威科考,那个项目会是向枝项目经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让她申博最重要的一个科研项目之?一。
关掉电脑,向枝拽过抱枕躺在地毯上刷着手机。
乔望在开着视频会议,余光瞥见她躺在地上,指尖敲了敲桌面,向枝看过来,他只用手指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地上凉。
向枝抱着手机慢吞吞起身,坐在沙发玩了会,又像是想起什么,蹭过去他那边找东西。
乔望垂眸瞥了她一眼?,看着她拉开书?桌的右侧抽屉。
“做什么。”
“上次一个笔记落在这了,怎么找不到。”
向枝低着头找着。
她的脑袋若有似无磕在乔望的大腿上,他敛着眸,垂在腿侧的手背隐约浮现出青筋。
“枝枝,我在开会。”
他沉着声提醒她。
向枝没意识到这个姿势的不对劲,她专心翻找着,头也没抬嗯了声,“我会很小声的。”
乔望无奈地回眸,重新打开麦克风,语速飞快地针对问题提出建议和意见。
最后给费柷打了个手势,让他稍后把会议总结发给他后直接切断视频。
“找到了!”
向枝蹲在乔望脚边,头都?快埋到抽屉里,手上翻着那一本很厚的B5笔记本,封面都?快被翻包浆了。
乔望挪着椅子往后退了一点,他握住向枝的手腕,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笔记本被乔望夺过塞回抽屉,他一手搭着向枝的腰,埋头在她系着蝴蝶结的领口?。
她身上喷香水了,玫瑰的甜香甘醇幽幽发散,勾着他的嗅觉。
向枝已经洗完澡准备上床了,她嫌弃般推开乔望的脑袋,“干嘛干嘛,你还没洗澡。”
乔望眸色一暗,指尖勾着她那藕色的绸缎面料睡衣,“待会一起洗吧。”
“不浪费水。”
向枝:“!”
没等她反抗,乔望那没羞没臊的直接托着她的臀将?她抱坐在桌子上,双手圈在她腰侧。
“过完年去挪威吗?”
向枝指尖勾着他的眼?镜边,点头,嗯了声:“没办法,毕竟那个项目很重要。”
“去多久?”
藕色的布料柔顺地滑落下书?桌,堆在乔望的脚边。
向枝抓着他的袖箍稳住身形,蝴蝶骨被抚摸得一颤一颤。
“没、没说,估计……半~半年……”
声音如丝线一样?又细又浮,断断续续在半空打了个旋飘进耳里。
乔望指尖打转,看着她咬着唇轻微颤抖,喉间?哼出一丝轻笑,附在她耳边:“那这回,你可得多补给我点了。”
仰枝
离过年还有一个礼拜多。
研究院的工作先告一段落, 向枝难得有假休,赵玫阿姨好早就问过她今年要不要回?家?,还是去外?婆家?过。
就连唐音这三百六十五天全年忙碌的人也难得给她发消息, 问她回?不回?淮城。
哪边向枝都不想?去, 她想?躲清静, 说了自己留在明城陪外婆过年。
乔望的工作忙,临近年关还飞了一趟波士顿亲自视察项目, 向枝收拾好行李,没有等乔望回?明城就自己搬去了外?婆那。
除夕下午,飞机落地阑山机场。
乔望长达一周的视察工作告一段落,他?下飞机之后费柷便?安排专车直接去了柏宫。
再忙, 没道理除夕都不回?家?吃饭。
费柷帮乔望拉开后座的车门,弯腰上车,乔望降下车窗,“给你放一周的假。”
费柷握住车门把手, 如同惊喜降临。
他?抿着唇, 压下上扬的嘴角, “谢谢老板,祝您新年快乐!”
乔望整理着袖口,温和地点头, 也道了声?新年快乐。
说起来费柷跟在乔望身边也有三四年了, 他?是乔望校友, 也毕业于T大,当初在国外?的时候他?跟着乔望可?谓是“东征西战”, 共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关系自然比其他?人要亲近。
距离晚饭时间还尚早,回?老宅的路上, 乔望揉了揉眉骨抽空眯了会,养养神,毕竟待会回?老宅要应付的可?不轻松。
约莫两刻钟后,车子开进岗哨,乔望闭着眼察觉到车速放缓,半阖着的眼也渐渐睁开醒神。
乔望算是晚到的,快傍晚,乔思懿和其他?几个世伯家?的女孩在凉亭聊天?,乔望一下车,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朝车的方向看过来。
乔望垂眸整着领带,淡着脸走进去。
乔思懿先扬起手,迫不及待地打招呼:“大哥,你回?来啦!”
乔望看见?她,微微颔首,管家?也从屋里?看见?乔望回?来,出来迎接:“您回?来了,老太?太?在屋里?等您!”
乔望脚步没停,从花园的汀步走过,直接绕过凉亭进了前厅。
乔思懿身边穿着红色小香风外?套的女孩推了推她的胳膊,小声?说,“你大哥好严厉啊。”
对面穿着鹅黄色套裙的女生也点头:“对啊,我?都不敢看他?了。”
乔思懿辩解:“没有,我?大哥只是不爱说话,他?对人其实挺有礼貌的。”
女生:“……”
有礼貌和严厉是两回?事。
戴着墨绿色发箍的女生抿抿唇,“但是,你大哥真的好帅,他?有女朋友吗?”
乔思懿忽然想?起之前在明大看见?的那一幕,抠着手指,变得扭扭捏捏,“啊,我?不太?敢问。”
绿发箍的女生叫卓艺,她看向大厅的方向,小声?问乔思懿,“追你大哥的人多吗,你大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乔思懿嗅到了不简单的味道,“追我?大哥的人挺多啊,但是他?没喜欢的,不过,他?好像有正在追求的人了。”
……
今天?除夕,家?里?到场吃饭的除了堂叔还有世伯。
吃饭时,老爷子看向热热闹闹的饭桌,旁敲侧击地提醒乔望婚事该抓紧了。
乔望没什么情?绪,坐在老太?太?身边安静地吃着饭。
今天?几位世伯们出现?在这,乔望也早该想?到了这顿饭不单纯。
只是没想?到乔老爷子会这么直白。
乔望眸色淡了淡,顺着老爷子的话应道,“我?有女朋友了。”
“而且有打算结婚。”
一句话,不仅乔思懿愣了下,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天?哪,原来不是谣言,而是真的女朋友。
乔思懿上次在明大撞见?乔望接向枝,那时正值夜晚,两人的举止亲密,身形也很般配,但乔望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私事尤其是感情?的事,所以在乔望公开之前,乔思懿也只敢偷偷磕。
世伯们脸色一僵,几个女孩也怔愣住了。
乔寄言筷子放下,厉色,“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决定像什么样子,结婚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事,更是两个家?族两个集团。”
乔望淡淡开口:“她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老太?太?和颜悦色,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她出来打圆场,“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小辈们都在,先吃饭。”
一顿饭大家?吃得心?事重重,有人失落当然也有人发愁。
吃完饭,老爷子和几位伯父去了客厅下棋,乔思懿扶着老太?太?进屋,乔望今晚不在老宅过夜,他?临走前跟老太?太?说了声?。
乔老太?太?慈蔼地坐在摇椅上,“这么快要走了。”
乔望点头,温声?:“奶奶,她一个人过节。”
“我?想?过去陪她。”
老太?太?难得见?到平时不苟言笑的长孙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她心?里?更加好奇那个女孩,究竟有多好。
老太?太?拍了拍乔望的肩膀,一脸慈色,“好,等她愿意的话,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乔望:“会的奶奶。”
……
除夕明城各地的气温都降至零下几度,向枝吃完饭回?到楼上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雪,树梢和院子覆上一层霜似的雪白。
乔望去波士顿视察归期不定,向枝最近在补交英语材料,也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千迎邀请她去临淮玩,向枝也是忍痛拒绝。
吃完年夜饭,陈秀华切了盘水果给她端进来,“枝枝,怎么没和朋友出去玩。”
向枝顺势接过陈秀华的水果盘放在桌子上,叉了块草莓送进嘴里?,“外?婆,我?这不是忙吗,而且天?也冷。”
陈秀华摸了摸她的头,“别?太?晚睡。”
“知道的,您下去看春晚,到点了我?肯定睡。”
外?婆这个小区离市中心?远,到了晚上也安安静静的。
没什么娱乐活动,不像隔着条江的另一个市区在放着烟花。
向枝拽着抱枕窝在沙发前吃着水果,抬手点进去乔望的聊天?框,拍了拍他?的头像,语气故作惆怅:【好想?你啊男朋友>_<】
向枝翻了个身滚到床上去,没想?到手机立马叮咚一声?。
他?回?得很快:【和外?婆吃完年夜饭了吗?】
向枝咦了声?:【吃完了,你回?来了吗?】
乔望目视着司机已经打了转向灯进小区,勾了勾唇:【枝枝下楼。】
向枝眼瞳微阔坐直起来,【你来了?】
乔望降下车窗,看着某一栋楼亮起的房间:【是。】
向枝从床上弹跳起来,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探望,巷口果然停着辆宾利。
她拉开衣柜翻找衣服,换了条保暖的羊毛裙抱着件羽绒服就哒哒跑下楼。
“外?婆我?出去一下。”
陈秀华看见?她跑得急,哎了声?,“不是说不出去嘛,这孩子,别?急,手机手机。”
“哦哦。”
向枝穿鞋的动作停下,折回?去拿掉在楼梯的手机。
“慢点儿。”
陈秀华哭笑不得,“今晚回?来吗。”
向枝心?里?咯噔,一脸正经,“回?,就是迎迎找我?出去逛街,我?很快就回?来啊外?婆你别?等我?你先睡。”
吧嗒一声?门关上,向枝溜烟人影都没有。
晚上的温度低,向枝到室外?才觉得寒风刺骨,她穿着羽绒服但却没有拉上拉链,朝乔望跑过去的时候风都灌进去了。
等在车前的男人身高腿长,他?今天?穿着驼色的大衣,里?面一件钛黑色暗纹的西装,西裤笔挺,明明风尘仆仆,但他?朝她张开双臂,弯唇一笑时向枝整个世界都明朗了。
乔望眸底温柔,“慢点,又不会跑。”
向枝像只圆滚滚的毛绒动物?,扑到乔望怀里?时被他?单臂揽住,手拨开她脸颊的头发,往上掂了掂,直接横抱起她塞进副驾驶。
“去哪呀,我?和外?婆说好的,今晚回?家?的。”
向枝看着他?把车开出去,黑漆漆的巷子里?只有车灯的光亮。
“你想?去哪。”
向枝太?久没出来了,都没那么出门的热情?,她看了眼乔望:“要不去看电影?”
乔望握着方向盘的动作一顿:“好。”
向枝拿出手机,在买票的小程序挑着影片,看了几部口碑还不错的每一场人都满了。
要不然就是安排在深夜放映,那他?们还有三个小时,只能干等着。
乔望看出她犯难,问了句:“怎么了。”
“想?看的电影没有场次了,不想?等太?久。”
刚好前面红灯,乔望把车停稳,向枝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页面,泄气地说,“要不……”
“回?家?看?”
乔望握着手机回?消息,他?看出来向枝今晚是真的想?看电影,他?不忍心?让她失望。
“砚江路那边的别?墅家?里?有个影院,”乔望微微偏眸看她,“去吗?”
向枝顿了会,点了点头。
绿灯亮起,车子跟着车流缓缓掉头。
砚江路向枝还没去过,乔望说是他?十?八岁时外?公送他?的成人礼。
但是他?这些年在国外?,很少住到这边来,房子一直空着。
停好车进门。
向枝入目看见?空荡冷沉的客厅,造型简单的灯饰在黑暗里?发出冷冽的亮光,走廊空旷且冗长,墙壁上的挂画应和着屋里?冷灰的布局,像是再繁冗昂贵的装饰也压不住房子的冷清。
向枝在玄关换下小皮靴,目视着乔望把屋里?的灯都打开,通往二楼的灯带散发着暖黄的光。
挑的影片很老,但是口碑很高,向枝其实已经看过了,但是她觉得可?以再看一次。
为了让她有更好的观影体验,乔望特地学了怎么点外?卖,送了吃的过来。
向枝吃着果切,很随意地问他?:“你看过吗这部电影。”
乔望眸子深黑,他?盯着她吃草莓的嘴唇,“没有。”
“这你都没看过,很有名的,那你高中看过什么。”
草莓的汁水丰富,咬一口后鲜艳的草莓汁喷溅在她的唇瓣上,女孩露出来半截柔软的舌头,舔了一下,又收回?去。
乔望别?开眼,漫不经心?地解着腕表,嗓子略沙:“解析几何、三角函数。”
向枝:……
当她没说。
电影进入后半程,向枝和乔望坐在同一只沙发上,她表面装作很认真地在看电影,余光却时不时瞟着旁边的乔望。
向枝拆了包汽水糖,挑了颗水蜜桃味的剥开包装塞进嘴里?,随口问他?,“女主角怎么哭了?”
乔望嗯了声?,尾调上扬,他?顿了几秒,非常认真说了句:“和男主角分手了。”
向枝:……
很明显,他?压根没有在看。
女主角明明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向枝拿开怀里?的抱枕,换了个姿势倾身凑到他?面前,“你不专心?。”
乔望顺势揽住她纤瘦的腰,磁性的嗓音震在耳畔,他?眸色一暗,“嗯,你在旁边,我?专心?不了。”
向枝心?尖像是有两颗磁石在打磨,她微微一愣。
“为什么。”
乔望抬高她的下巴,很轻地吻下去,舌尖只轻轻撬开她的唇齿,勾了颗糖进嘴里?,水蜜桃味的,很甜,汽水的气泡在口腔里?炸开,乔望蹙了蹙眉,直接将糖咬碎。
“在想?别?的想?做的事。”
向枝:……
乔望:“可?以吗。”
很多时候的开始根本?不用口头上的同意应允,向枝只仰头和他?对视了几秒,乔望就倾身压下来,影厅的沙发松软,没什么弹性,两个人的重量直接把沙发压陷下去。
向枝今天?穿着条纯黑色的毛衣裙,圆领的设计,胸前有一条可?以拆开的蝴蝶结系带,乔望将那个蝴蝶结打开,像是拆礼物?的仪式感。
向枝眼睫一抖,双手被他?握住,她动了动,似乎想?挣脱开,乔望松开她转而低头吻下来。
一开始,他?在向枝唇上辗转轻尝,后来那个吻变了味,落在耳垂脖颈锁骨,所有袒露在他?面前的地方。
向枝舔着干燥的下唇,背脊一颤,察觉到他?的手掌伸进毛衣裙里?,他?闭眼摸索着摸到一排扣子,一边忘情?亲吻,一边毫不费力地解开。
向枝眼底迷醉,盯着头顶投影仪发出的亮光,轻嘶出声?,“你不能扯裙子,会坏掉。”
被扯下一边肩膀的裙子挂在手臂,他?停手,鼻尖抵着她的锁骨。
“枝枝,下次别?穿长裙,”乔望喉咙沙哑,“不好脱。”
裙子是套头的,脱不下来,乔望只能隔着衣服咬她。
向枝抱着他?的脑袋,紧贴着他?后颈的手指紧张到颤抖。
“乔望……”
“嗯。”他?的声?线依旧平稳,听不出一丝紊乱。
雪顶尖尖,遇热逐渐化开,散发着娇艳的光泽。
他?从容不迫采撷,灼热地呼吸在她的皮肤擦过。
呼吸交促间,男人的手掌温热干燥,若有似无的触碰都像是带起一阵火苗,摇摇欲坠的肩带拂落下,女人嫩生的肩膀伶仃削瘦,露出蜿蜒深邃的曲线。
太?烫了。
向枝指尖摸到冰凉的卡扣,试图缓解身上的燥意。
乔望以为她要了,配合着她动作,哑声?:“解开。”
事情?再继续就有点刹不住车,腕表贴着腿侧沁着凉意,更有要往上侵袭的趋势,向枝咬着唇,腿一抖,“不行,今天?不行。”
乔望呼吸炙热喷洒在她的脖颈,他?闭了闭眼,依她收回?手。
“今天?不行……”
她浑身像是血液沸腾,烧得口干舌燥。
乔望沉着眸调整呼吸。
“你……还可?以吗?”
向枝颤着睫抬眼。
幕布上电影已经自动播完,昏昧的室内,只有投影仪微微发散的光。
乔望低头吮吸她的耳垂,克制地将裙子拉回?原位,盖住轻微晃动的柔软。
他?手掌再次摸向后背,非常负责任地善后。“等我?,冲个澡。”
他?撑着沙发靠背起身,衬衣□□脆地丢在一旁。
浴室在楼上卧室,向枝抿着唇,抱着膝盖等了好一会,十?分钟后,乔望换了身衣服下楼。
他?穿着件黑色的毛衣,同色系的长裤,黑色短发擦过但依旧湿嗒嗒地划落在额前,整个人都带着水汽的朦胧。
向枝已经把衣服拉好,头发也捋顺。
一上一下的视线交汇,房间里?的暧昧分子似乎在提醒他?们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向枝心?虚脸皮薄,她不敢多看,仓皇别?开眼。
“今晚……要回?去吗?”乔望收拾沙发上的狼藉。
向枝点头,“要的,我?和外?婆说好了。”
这边别?墅太?久没住人,有点冷清,乔望本?来也不打算在这过夜。
车子又停在原来的地方,向枝扯了扯围巾才开门下车。
乔望牵着她的手陪她走进漆黑的巷子,快到门口,向枝才让他?送到这里?就好。
“什么时候回?去?”
向枝低头握着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初四回?市区。”
乔望镜片后的眸光有极度克制的冷静,“好,我?来接你。”
向枝抓着他?的手抚摸着他?手背上的青筋。
“那,”她手伸进他?毛衣的下摆里?,摸着他?温热的腹肌取暖,指尖往下勾着冷冰冰的锁扣,她轻呼了口气,踮脚吻在他?的喉结,“晚安,男朋友。”
仰枝
窗外的雪下了一整夜, 向枝睡醒拉开?窗帘,玻璃上结了一层雪白?。
春节三天,向枝除了除夕夜出去, 只在大年初一下午陪陈秀华去花鸟市场买了一盆迎春花。
今天是和赵玫约定好回家吃饭的日子。
向枝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行李。
陈秀华准备些?一些?饺子和自己做的糕点, 说让向枝带去给赵玫。
虽然唐音和向言东离婚, 但?是赵玫对向枝不错,陈秀华也时常听她提起, 礼轻心意重。
行李箱推到?门外,陈秀华要送她下去被向枝拒绝了:“外婆外面?冷,您回去吧。”
陈秀华看着她,一脸慈爱, “好,那?你注意安全。”
向枝:“知道啦。”
乔望的车子依旧停在?巷子外,向枝走出去一段,乔望就看见她上前帮她拎行李。
上了车, 向枝摘下围巾放在?腿上。
乔望启动车子, 指了指她脚边的一个?保温袋。
“里面?有三明?治和咖啡。”
向枝牵了牵唇, “我吃过了。”
乔望睨她,“那?待会饿了吃。”
从外婆家到?湖心别墅,车程大概40分钟, 但?是过年车流较多, 估计路上会塞车。
向枝刷着手机, 看到?房东给她退了房租,她想了想, 说:“我市区的那?间公寓退掉了, 但?是我三月初才去挪威,我在?想要不要在?明?大附近租个?学区房。”
乔望抽空瞥她一眼, 嗓音沉静:“你不是只住两个?月么,找房子搬家的费时又费力,星湖湾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在?盛庭再买一套公寓,那?离研究院近,五分钟就到?。”
向枝拿着手机啊了声。
不是,她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谈恋爱,要给对方留点空间,整天黏在?一起,你不腻吗?”
乔望平静看了她一眼,“不会。”
向枝没想到?他不假思索,回答得这么快。
她脑子飞速转动,才想好怎么说比较委婉,“那?什么,你工作那?么忙,睡眠是很重要的,不能每天熬夜。”
乔望终于朝她正?眼看过来,顿了两秒,似笑非笑转回去,“是吗?”
向枝:“当然!”
乔望眸子含着柔和的笑意,“好。”
好。
又好什么?
这个?男人怎么说话这么没头没尾。
向枝瞥他:“你好什么。”
乔望:“以后早点。”
向枝:“……”
合着刚刚那?句话白?说了呗。
中午向言东出去应酬,向枝在?湖心别墅吃完饭后把外婆让带给赵玫的东西交给阿姨。
赵玫知道留不住她,没强迫,拍了拍她的手陪她走到?外面?。
赵玫:“等有时间,你们愿意的话,记得回家吃个?饭,我相?信你爸爸他也会慢慢尊重你的。”
向枝心里有些?沉重,毕竟谁不想被父母祝福,但?是……算了。
也不重要。
向枝点头,没多说,“会的阿姨。”
说话间,段西宴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她的围巾。
“枝枝,忘带了。”
向枝接过,朝段西宴笑了一下,“谢谢哥。”
赵玫柔和着眉梢,“你这孩子对我们还这么客气。”
向枝嬉皮笑脸。
乔望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他已经提前到?了,向枝和他们道别。
段西宴目视着向枝朝那?辆黑车走过去,视线似乎穿透了车窗玻璃,和乔望遥遥对视。
赵玫:“西宴,你有没有见过枝枝男朋友?”
段西宴收回眼,推了推眼镜,眸色暗了下去,“怎么了。”
赵玫叹息般开?口:“没什么,枝枝不说,我也不好问,但?她和你亲近,有什么事应该会愿意和你讲。”
段西宴插在?西裤兜里的手收紧,温和一笑,“您要相?信她的选择。”
赵玫点点头,段西宴见她不再追问,目光再次落在?那?辆黑车上,忽然有点无奈的苦笑。
或许从那?年看着她搬进这个?家开?始,她的选择,就永远不会落到?他身上-
新年很快就过完了。
向枝在?元宵之后回了研究院,而?乔望集团的事情则在?年一过后就接踵而?来,费柷一上班,乔望外出谈项目视察的工作就提上日程。
向枝在?跟进申博的事情,另外手头上研究院的工作也在?收尾。
这天结束上午的工作,向枝摘掉手套和口罩从实?验室出来。
今天他们小组四个?人请假,只有她和圆圆还坚守在?岗位上。
中午,两人慢悠悠晒着太阳去食堂,明?大已经开?学了,到?饭点食堂依旧是人挤人。
可能刚开?学大家还没吃腻食堂,都?选择就近吃饭。
距离研究院最?近的一个?食堂是第二饭堂,向枝喜欢吃三楼的炒拉面?,圆圆去大众食堂打了一份红烧排骨和苦瓜酿肉,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对了向枝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呀。”
向枝还在?等怀特教授实?验室那?边的消息,他只说了个?大概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向枝摇头,“大概三月初,春分左右。”
圆圆:“那?你一走,我的乐趣少了一半。”
向枝睨她,“怎么,我是你的笑料吗。”
圆圆笑嘻嘻,“不,当然不,只是实?验室本来就很枯燥,没你带,我会很无聊。”
吃到?后来,食堂人越来越多。
向枝已经吃饱准备走了,圆圆抽出纸巾擦嘴,余光瞥到?斜对面?的一桌男生?,他们一直朝向枝的方向看。
圆圆一怔,瞪了回去。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眼神太猥琐了。”
向枝端盘子的动作顿了下,没回过头去看,“走吧,别理就行,我们走这边。”
如果换做以前在?淮大,或许再过分点,向枝会直接过去教他们做人,但?是在?明?大还不是她的地盘。
要低调。
圆圆愤愤地应了声,跟她一起走另一边的通道出去。
而?注意着她们这边的,远不止他们那?一桌。
自从上次论坛帖子那?件事后,向枝有好久没出来食堂吃饭。
每次都?是大家打包回去会议室吃,或者?回家吃。
大家像是看见“新闻当事人”一样的目光在?打量向枝。
乔思懿和她的室友们下课一起吃饭,正?好就坐在?那?桌男生?后面?。
她戴着鸭舌帽,帽檐下的眸光注意着向枝离开?视线,她悄悄拿出手机,做了会思想斗争后还是选择和她大哥通风报信-
二月过完,很快怀特教授实?验室给了通知,时间定下来了,就在?春分。
知道消息后的向枝已经把研究室的工作交接到?了师姐和圆圆手里。
她和文亦舒订好机票,因为明?城没有直飞挪威的航班,所以她们要到?港城转机。
这天下班,向枝出研究院时乔望的车就停在?花圃旁。
他这几天基本都?是早出晚归,固定的时间上班,但?却是有做不完的工作,每天参加会议还要外出谈项目,有时应酬完回来,已经是深夜。
周五晚上是千迎生?日,向枝陪她在?外面?吃饭,还去打卡了一家网红蛋糕店,但?是莫名踩雷,千迎在?朋友圈发生?日照片的同时还声情并茂地辱骂了那?家店十分钟。
一颗巧克力大小的甜品卖98,还不如去抢,重点是还很难吃。
晚饭结束,千迎说不打扰向枝的夜生?活,自己和朋友去唱歌,她明?天要飞港城,早上八点的飞机她怕来不及,也就没有去。
泡完澡护完肤,向枝在?涂好身体乳之后下楼喝泡好的柠檬水。
也是这时,乔望回来了。
他一进门向枝就闻到?一股不淡的酒气,闻起来不像红酒,倒像是白?酒。
也不能说喝红酒的不谈大生?意,但?是喝白?的,这场应酬估计乔望很重视。
何况喝这么多。
向枝喝完,皱着眉又摁了一壶水下去煮,费柷和她说过家里备有醒酒药。
走出中岛台,向枝还没走到?玄关就先撞上乔望的胸膛。
他的领带半解,还挂在?领口,镜片后的眼里微微发红,向枝觉得这个?男人的自控力很惊人,她都?闻见他肯定喝了不少,但?是他此刻看向向枝的眼睛仍然清明?。
“你还好吗?”
乔望顺势将她压在?怀里,“不太好。”
向枝:“那?你去沙发坐着,我给你烧水吃解酒药。”
乔望呼吸喷洒在?她耳周,他很冷静地嗯了声,估计是真的难受,说了声好。
他喝酒后体温升高,向枝被他抱这么一会,脖颈和耳朵都?烫了。
乔望摘掉眼镜,揉了眉心,静音了一天的手机打开?,乔思懿给他发了好多消息。
她的亲哥乔岘在?国外,她有什么事都?会主动和乔望说。
她当时读高三那?会,乔望还委以重任般地帮她开?了家长?会。
乔思懿:【乔望哥哥,首先我没有八卦你的意思!其次,我是真的不小心看见的。】
乔思懿:【上次我们论坛帖子那?事向枝姐现在?走在?路上都?被人盯着,你要是真和她谈恋爱,你要不要……去辟一下谣?】
乔思懿扭扭捏捏:【就,有人说她坏话……有人拍到?你和她在?一起……很难听,我看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乔思懿:【TAT我想要这个?嫂子,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多少男生?想追她,你努把力,追回家呀】
消息发出去后五个?小时没人回。
乔思懿等得有点崩溃,最?后发了条语音:“乔望哥哥你理一理我呀TAT”
不巧,刚刚在?车里接了个?电话,开?外放,音量调得有点大,这句像是撒娇的话被向枝听见了。
她端着一杯热水,在?听见那?句嗲声声的“乔望哥哥”后小脸直接沉下来,就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把热水泼到?他脸上。
乔望也愣了下,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对视。
向枝调整了表情,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学着女生?的语调阴阳怪气。
“乔望哥哥,喝水。”
玻璃杯和茶几磕碰发出清脆的咚声。
向枝不理他了,把水放下后就走,乔望闭了闭眼,将颈间的领带抽调丢在?一旁,掰了两颗醒酒药吃下去,回了乔思懿一个?【知道了】之后,手机也不拿地跟着她上楼。
卧室门就要被关上,乔望伸手一挡,轻而?易举就侧身进去。
“干什么干什么。”
乔望一手撑在?门板,另一只手把门关上,顺势搂住她的腰,卧室只开?着浴室和床头的灯,温暖又暧昧。
他的五官正?好隐匿在?暗色里,勾勒出立体笔直的轮廓,乔望想低下头吻她,被向枝躲开?,“你要不要脸,在?和别的女人乔望哥哥来,乔望哥哥去,转头就想亲我。”
乔望长?出一口气,西裤绷得难受,“吃醋了?”
向枝口是心非地推他,“吃什么醋,你走开?,我不想和你靠那?么近。”
她刚洗完澡,身上又香又软,头发上的玫瑰精油气息混着牛奶味身体乳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间。
乔望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开?口,“不是,她是堂妹,亲的。”
乔望简单说了下她找他的原因。
“怎么不告诉我?”
向枝摸了摸鼻子,“告诉你什么?”
向枝:“我以为帖子删掉了就没人再那?么无聊。”
乔望很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我会处理的。”
向枝脑子忽然一转,想起段珩操场公开?道歉那?件事,“那?件事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乔望没含糊应下,“是我做的。”
那?件事之后向枝就没在?明?大看见段珩了,有人说他出国读书了,但?是向枝一点也不关心。
乔望手掌移到?她的后背,细密的吻落在?她粉嫩的耳尖,喝醉酒的男人太过可怕,向枝明?天要赶飞机,她抵着乔望的胸口,“今天不行,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乔望喉咙沙哑:“定那?么早。”
向枝抓着他衬衣的领口,一颗颗数着他的扣子,“嗯,因为到?了那?边有点事。”
向枝仰头,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今晚想早点睡。”
身前的男人眸色一暗,哑声,“好。”
谁知道,向枝想表达的意思是今晚不做,要早点睡明?天赶飞机。
可结果,乔望下楼洗完澡,又上来了。
这回他还带了手机。
向枝颤着睫,问他什么。
乔望把床头灯关了,手机被放在?床头柜发着微弱的亮光。
他沉眸,低声,“十二点睡,不算熬夜。”
……
房间的热度不断攀升,轻而?薄的窗帘被风吹得翻飞卷起,在?半空漾出一道弧度。
向枝咬着唇,泫然欲泣的娇艳脸庞上,狐狸眼半阖着,遮盖住那?双迷离的眸子。
肩带被颤着抖落,又被人顺势褪下去,如同海浪拍打浪花一般,绵延的曲线显露。
向枝微微拱起的白?嫩背脊被一只有力的掌心托握,白?里透着红的双膝被压向床面?。
少女白?皙的皮肤和被子的灰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他的唇舌贴着她热烈跳动的脉搏。
向枝肩膀抖得厉害,她蜷缩着脚趾,指甲掐着乔望的大臂,她看见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才九点十分。
她舔着下唇,喉咙空咽,眼里氤氲着旖旎水汽,她呜咽控诉:“狗男人乔望,不是说好今天不……”
最?后一个?字音被堵在?唇齿间。
和那?些?呜咽一起吞入腹中。
男人温热指腹轻揩去少女唇边的水渍,声音染着情动的哑意。
“枝枝,专心。”
……
仰枝
最后, 乔望在十二点闹钟响前结束了酣战。
但即便如此向枝还是误了机。
翌日醒来,向枝看着卧室窗前?在打电话?的乔望,在赶最后三十分钟和再睡一会选择了后者。
向枝困倦地眨眨眼, 腿间有丝丝凉意, 估计乔望昨晚趁她睡着后给她上过药, 向枝慢条斯理打了个呵欠,手臂压着被?子, 慢吞吞翻了个身。
没过多久,电话?挂断。
乔望瞥见缩在被?窝里的一小?团,眉梢一抬,眸光微微柔和?, 他从床尾捞了件浴袍,径直走进浴室冲澡。
水声停止,向枝也迷迷糊糊跟着起身,没有顾忌地直接推开浴室门走进去。
她连正眼都没看他, 半阖着眼梦游似的摸索着挤牙膏放水刷牙。
乔望系好?浴袍的系带, 推门出?来, 里面的水汽也随之扑面而来,湿润温热。
“醒这么早,不多睡会??”
向枝乜他, 转回头刷牙, 没搭话?。
等一个牙刷完, 才?幽怨地开口?,“我昨晚都和?你说我八点的飞机, 现在都七点半了。”
乔望手里拿着条毛巾擦着湿发, 喉结还挂着水珠,他走近, “待会?八点半,有私人?飞机送你和?文亦舒直飞挪威,不用去港城转机。”
向枝拧毛巾的动作一顿。
昨夜,乔望就已经让费柷去安排,即便不是为了确保不会?耽误向枝出?行,他也想让她方便一些,不用在港城浪费转机的时间。
乔望抬手轻揩向枝的嘴角,帮她擦掉牙膏的泡沫:“而且飞机上还有床。”
“你可以好?好?休息。”
向枝:……
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体贴。
飞机停在民?用机场,向枝不用自己动手,费柷已经把她的行李放在后备箱。
车行驶到机场的时候文亦舒也刚到。
她穿着风衣戴着墨镜,费柷和?机组人?员先安排她登机。
乔望电话?一直响,他一大?早上,集团还有会?议要开,费柷在这,集团的事情?由Celina在代理。
乔望上前?,将她用力摁在自己怀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低头轻吻了她的耳尖,眸里满含着珍视的意味,“过段时间忙完,Celina会?替我去挪威办事,你有任何事需要帮助,记得联系她。”
向枝一怔,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他真的会?事无巨细地帮她先安排好?,确保她真的没问题后,才?能放心。
向枝也怕他担心,挺直胸脯底气十足道,“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
他垂着眼,嘴唇紧抿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无奈,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很轻地开口?,“嗯。”
乔望目送着她上了飞机,费柷和?机长打了个手势退回乔望身边。
他一直注视着舱门直至缓缓关上,费柷忍不住道:“老板,向枝小?姐的工作,比您还忙。”
费柷摸了摸头,“您就这么放心她这样出?去。”
放心肯定是不放心的。
但是从他认识向枝的那天开始,乔望就知道,他绝不可能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
“她是自由的。”乔望眸色很浅。
就像她高三生日那天,她喝醉酒后和?他说的。
——我不会?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拖累和?附庸。
——总有一天,我会?摆脱他们,站在自己的肩膀看世界。
那一刻起,乔望就知道向枝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
而他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去支持她,尊重她,爱她。
……
结束长达十四个小?时的飞行。
落地挪威首都奥斯陆时是当地时间下午的四点。
向枝明天要去和?怀特教授的团队会?合,文亦舒则需要去机场接她的团队,两人?到预订的公寓之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隔天一早。
向枝先行出?了门,这趟跟着怀特教授一起做项目,她是做足了准备并且打算将全部身心都扑在这个项目上,她只要通过了这个项目拿到等级,年底,她就正式加入怀特教授的研究室了。
但这并不轻松,怀特教授的治学?严谨一度让向枝吃不消,文献是一大?段一大?段的英文,密密麻麻,但是他很看重参考书籍和?引用的文献,这让小?组的成员都不敢怠慢。
项目持续了三个多月,向枝边配合做田野调查,晚上回到公寓还要查阅相关的文献和?写论文。
项目科考在北冰洋沿岸,极端的天气和?饮食差异让向枝接连生了两场病,文亦舒团队带了中国医生,她没有告诉乔望自己的情?况,输了两次液,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抵抗力和?意志撑到了项目结束回到奥斯陆。
文亦舒在第二个月时就不和?她住在一起,她们去了朗伊尔城。
项目结束后的两天,向枝提交了论文,在那之后她窝在公寓里补了足足两天的觉。
她傍晚起来吃饭,顺便给文亦舒回了消息,说在公寓。
于是已经返回奥斯陆的文亦舒回了公寓看她。
文亦舒依旧精神奕奕:“走吧,老胡开了车,说去捕蟹,你该出?去走走。”
向枝电脑开着,屏幕上显示着邮件已发送,并且两天了还没收到怀特教授的回复,她把手机关掉,打了个响指,和?文亦舒对上眼,两人?不约而同回房间换衣服。
十分钟后,出?门,下楼。
几十分钟的车程,当向枝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时,目的地到了。
同行的不止开车的老胡,还有几个团队的女孩,她们换好?衣服,招呼向枝和?文亦舒也穿戴好?上船。
海面结了一层薄冰,远处的雪山连绵不断,像是连接着天空和?北冰洋海面。
向枝坐在后排,目视着快艇行驶在海面,两侧是不断被?快艇割碎的薄冰,冰冻的风穿行在耳畔。
那一刻,自由的灵魂达到了顶峰。
向枝忽然想起乔望。
很多时候因为工作他们会?分开好?长一段时间,乔望全年无休,而她也只能是陪伴。
但在看见金色阳光洒满海面的这一刻,她莫名期待着,能和?乔望一起再看一次日升日落。
那天捕完蟹,一行人?又?上了邮轮去看极光。
但是天刚巧不放晴,极光指数很低,大?家意兴阑珊拍了几张照片就坐上返程的车。
在外面吃完饭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八九点。
向枝在卧室和?乔望打视频,偶尔还从门缝里传进来几句,文亦舒特别暴躁的话?。
她应该是在和?别人?语音聊天。
“枝枝——”
乔望叫了她一声,向枝回神,她看着乔望那边异常亮堂的背景,隐约还能看见落地玻璃后面明城高大?的地标性建筑。
“你还在加班啊?”
乔望手边堆着许多文件,他推了推眼镜,“嗯。”
“等忙完这阵,我会?飞一趟挪威。”
向枝一想他又?和?之前?飞L城一样,明明工作那么多,还总是浪费时间飞过来看她,她又?不是不能独立行走。
“别了,十四个小?时的飞行又?不是短途,来回就要将近一天,你是铁做的吗。”她小?小?声拒绝,嗔怪的口?吻让乔望哑然失笑。
向枝被?他笑得心里发虚。
乔望停下签字的动作,看了眼正前?方,脸上神情?稍稍淡了点,他让费柷把会?议延后五分钟。
费柷一顿,想起刚刚在乔望眼里捕捉到的笑意,立马领悟。
乔望牵着唇角,“我尽量。”
向枝的课题论文还没通过,她百无聊赖,但是又?非常不敢松懈的继续翻阅着文献和?其他人?写过的博士论文。
向枝手抵在手背上,趴在桌子上看他签字。
视频的画面刚好?就拍到了乔望的上半身,她能看到他微垂着的眼,以及黑睫在灯下被?拓在镜片上的阴影。
他的手骨节分明,皮肤很白,拿笔的姿势似乎是从高中就练出?来的,他写字很快,笔迹也很漂亮。
以前?每次她让他帮着抄作业,都要特别叮嘱他一定不要写那么工整哦。
估计他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向枝觉得,除了她,乔望大?概也没有帮别人?抄过作业。
“你该去睡觉了。”
乔望冷不丁提醒。
向枝抬眼,“好?好?,跟我视频你这么快就不耐烦了,去吧,大?猪蹄子,晚安。”
噔的一声,视频电话?被?挂断。
乔望只一眨眼的功夫,氛围顿时从温柔小?意变成了他是个渣男。
无奈搁下笔,乔望只好?在开会?的前?一秒,点进去向枝的聊天页面,把人?哄好?之后才?放心地进去开会?。
一觉睡醒。
向枝是被?邮件的提示音吵醒的。
怀特教授回复她了,非常真诚且认真地看了她的论文,并且回复:恭喜通过研究室的考核。
向枝坐在电脑前?,在看见那两个字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沉回肚子里。
她终于以正式实验室成员的身份,跟团队再次踏上北冰洋的旅途。
/
白昼渐短,很快就迎来了挪威的冬季。
向枝回到奥斯陆,刚下飞机,就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比Celina更早来的是乔望。
他穿灰色大?衣,一身墨色的西装,长身玉立往车前?一站,清冷又?矜贵。
团队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是以在看见乔望将她抱进怀里时,微微震惊,同时又?流露出?惊喜的表情?,称赞他们很般配。
向枝没注意后面还有很多人?,把脸埋在乔望怀里,耳尖微微通红笑着说了谢谢。
目送大?家上了专车离开,向枝一看时间还早,没有着急回公寓,她摸了摸乔望微凉的脸颊,伸出?根手指戳了戳。
“不是不让你来吗,你工作做完了吗?”
乔望抬手整理她的碎发,“做完了。”
“半年没见,”乔望淡道,“我很想念你。”
……
向枝张着唇,目瞪口?呆般地看着他。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这么温柔直白的话?从乔望嘴里说出?来。
这男人?,半年不见,不会?在明城又?偷偷谈了一个吧。
这么会?。
他兴许想到了向枝在胡思乱想,捧着她的脸,在机场人?来人?往的门口?低头亲吻她,男人?在雪中站了很久,两片薄薄的嘴唇冰凉又?柔软,蜻蜓点水的一个触碰,就已经让向枝心生贪恋。
她扯住他的领带,狐狸眼微微上翘,乔望温柔回视,旋即抱着她转了个方向,低头加深这个吻。
等从他唇上退开,向枝撩着眼睫轻微喘着气。
她悄悄抿了抿唇,小?声问他:“上次发给你的照片看了吗?”
乔望微微蹙眉:“什么?”
随即想到是不是她的自拍,乔望点头,“看了,很好?看,就是瘦了。”
向枝弯唇,“是海上的日出?,好?看吗?”
乔望伸手握住她在脸上乱来的手指,拉到唇边亲了下,揣进大?衣口?袋里,“好?看。”
向枝捏着他的指腹,“那今天没有日出?了,我们去看日落去看鲸鱼。”
她想一出?一出?,乔望也没有拒绝她,只牵着她的手,说了声好?。
说走就走了,买了票后飞机直飞特鲁姆斯。
峡湾的浪抵着甲板不断推送,向枝站在栏杆前?远望,浪花堆砌的海平面远处升起一缕阳光,金色的光芒洒满海面,向枝来不及欢呼,海面就飘起了雪花。
向枝还是第一次看见海上的雪,她举起手机拍照,只拍了两张,手机屏幕直接弹出?来一个电话?号码。
没有备注,但是向枝认得。
一瞬间,她唇角的弧度拉平,乔望注意到她的表情?,没说话?,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指了指旁边,“我先接个电话?。”
乔望知道她可能是不想让他听见什么不好?的话?,自动地回避,为她让出?空间来。
向枝眼睫低垂,等了好?一会?,才?深呼吸,接通电话?。
唐音:“枝枝。”
“什么事。”
唐音估计已经从外婆那边得知她在挪威,她问了几句关心的话?,就直奔主题。
“你外公前?段时间给我打了电话?……”
“我也反思了很多,因为妈妈婚姻失败,所以我不想让你步入我的后尘,你怨恨我,很多事都不愿意和?妈妈说,我也理解……”
向枝抿唇。
唐音:“但是你外公说得对,或许我该去学?着尊重你,学?着去公平对待你。”
向枝仰着头,眼眶有些酸,她喉咙干咽,压下心里的苦涩。
“已经晚了妈。”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她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乔望,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平和?的温柔有力,“我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拥有什么,我有足够的坚定和?勇气,去平等地爱一个人?。”
唐音怔愣:“你……”
乔望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收起手机朝她走来,向枝微微牵唇。
又?异常平和?地对她说,“您没教过我的,是他,教会?我好?好?爱一个人?,尊重和?偏爱。”
……
电话?挂断,乔望也刚好?走到了她身边。
峡湾海面风浪大?,乔望握住她的手,动作自然地拉进自己怀里。
“工作电话??”
向枝把手机收回口?袋,她摇头,忽然上前?,抱着他的腰,踮脚去看他的眼睛。
“是家里的电话?。”
乔望一顿,向枝很少提到家里这个词,更是很少用家里去形容她的家人?。
怕提到她不太?开心的事,乔望只简单的嗯了声想跳过这个话?题。
向枝指尖戳了戳他的腰,眼睛里倒映着日光的耀眼,“你为什么不问我,说什么了。”
乔望帮她捂了捂冻红的耳朵,从善如?流,弯唇问:“说什么了。”
向枝:“我妈说,希望我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会?祝福我们。”
雪山连绵一处接着一处,轮船穿行在海面时而漏入日光,乔望的半边侧脸浸润在金色的阳光下,面容清隽舒朗,温和?地朝她笑着,向枝一时很恍惚,总觉得这个画面在梦里见了很多次。
她忽然不自觉的涌出?酸涩,总是在某些时刻,莫名地想起以前?。
春寒料峭的夜晚,少年干净崭新的校服,眉眼清隽落拓,背脊永远挺拔疏远,高不可攀。
而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她,似乎想把所有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向枝手臂往上,勾着他的脖颈,半个人?都快挂在他的身上,可乔望把她抱得稳稳的,向枝瓮声瓮气,声音仔细听起来还有点小?娇怯:“……我好?像,可以点头了。”
……
什么叫好?像,可以。
乔望眸子一沉:“你说真的吗?”
向枝脸颊一热,北冰洋吹来的风都降不下她脸上的燥意,向枝咬着唇,忽然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该不会?反悔了吧!你这人?怎么这……”
话?还没说完,乔望松开她退后半步。
他垂着眸,那双黑棕色的眼里,折射出?海面的波光,“没有反悔。”乔望喉结一滚,声音沉稳,但是向枝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微微的紧张感?。
向枝看着他的手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方形的盒子,蓝色的,丝绒面料。
向枝心里一紧,像是已经知道了。
而就在乔望打开那个盒子深情?望向她时,向枝的猜想成了现实。
向枝:“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求婚戒指的。”
乔望的回答诚挚且郑重,“过去两年我已经做好?求婚的准备,只是等你愿意。”
冰天雪地的寒冷加上晕船,向枝有点晕头转向,她像是雪地的冰雕一样冻在原地。
乔望握住她的手,眼神柔软而坚定,像是穿透了岁月,令人?沉醉。
向枝刚刚没落下来的眼泪,在乔望开口?的瞬间,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今天是向枝小?姐第26个生日,我在这里正式地向她求婚。过去遗憾错过的日子,我用余生来补偿。”
向枝捂着嘴,两只被?吹红的眼睛蒙上了薄薄一层水雾,原来他特地算好?了她生日的时间并赶在她回奥斯陆的日子来挪威找她,她以为乔望这样就算是说完,但他下一秒,又?继续耐心地,像是讲故事一样平铺直叙他们的过往——
“遇见你的第一年,你毫无预兆闯入我的世界,你问我,想不想做你的月亮。
第二年,高中毕业,我听从家里安排出?了国,临行前?,我在机场等了你一夜。
第三年,你读大?一,你参加了大?学?生翻译比赛,拿了国家级的一等奖。
第四年,你读大?二,你拿了优秀学?生奖学?金。
第五年,你读大?三,听说你准备考研,加入了淮大?的考古研究小?组。
第六年,你读大?四,恭喜你如?愿以偿,拿到了淮大?研究院的邀请。
第七年,你的科研项目获奖,我在淮大?招生官网看到了你的名字。
第八年,林殊说你谈恋爱了,我从英国飞回来。”
……
他一顿,不紧不慢继续补充:“第十一年,我在挪威特鲁姆瑟向你求婚。”
说完,乔望后退一步,单膝跪在厚厚的被?雪覆盖的船板上,他握着她的手,黑色的衬布中一颗钻戒闪耀。
那是一颗色泽鲜艳的蓝色钻石,被?切割成水滴的形状。
钻戒的设计很简约,但是能看得出?来工艺繁琐加工费都非常昂贵,何况那颗独一无二的钻石。
向枝心跳的频率快到她快窒息,水雾不断攀升,逐渐模糊了视线,最后又?在眼眶堆积不住,滚落在脸颊。
她抿着唇,听见他沉稳冷静且清晰地问:“向枝,我们结婚吗。”
向枝眼角湿润,回握着捏他的指骨:“那你保证了,以后都不会?走了。”
他的不告而别,是向枝心里,最大?的不甘和?遗憾。
乔望郑重嗯了声,许诺般:“不走了。”
像是完成了某个约定,戒指缓缓推进她的指间,尺寸和?大?小?都是为她量身打造。
乔望站起身,指腹帮她擦去眼角的眼泪,抚摸她冰凉的脸颊,“向枝,想好?了就不能反悔。”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和?他结婚,或许会?面临许多未知,是惊喜也有可能是困难。
但她已经义无反顾,十六岁时朝他走去的勇气,如?今,是他给予的。
向枝抓着他的大?衣踮起脚,很轻地亲吻了他的嘴唇。
“想好?了。”
“不会?后悔。”
向枝扬着眉梢,巴掌脸在轮船开出?雪山的时候承接着大?片的金色阳光,她弯着唇,眸底热烈:“因为,我最大?的天赋,是叛逆。”
我也会?遵循我的本?能,去爱你。
仰枝
从?特鲁姆斯回奥斯陆后, 两?人又久违地过起二人世界。
乔望只在这边住一晚,所以没让费柷安排公寓。
酒店是临时订的,但胜在装修干净, 风格古典, 入户暖黄的光线让向枝有种开/房的羞耻感。
实在是很暧昧。
乔望脱掉外套, 在门口就将向枝用力地压向自己,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着。
向枝察觉到他的身体很滚烫, 气息灼热,她只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迟钝了半年的身体本能也被?缓缓调动。
向枝扬起脸,勾着他的脖颈, 盯着他性感的喉结张嘴咬上去,退开时还带着坏意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不?出所料惹得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嗯声,他上下滚动喉结。
掌握住她的后脑勺,垂首, 微侧着头, 双唇含住她白嫩的耳廓。
向枝紧拧着眉, 眯着眼?轻声低/吟,紧接着双臂一垂,被?推至臂弯的厚重羽绒服吧嗒一声掉落在地毯上, 他托着她的大腿将?她抱起来, 向枝下意识地夹住他劲瘦的腰。
冬天穿得多, 从?门口走到卧室床前,地上掉落着零散的衣物。
等到床上, 向枝不?着片缕的地紧贴着柔软的被?褥, 乔望跪在向枝身体两?侧,小腹硬实紧绷, 性感的人鱼线没入黑色的西裤。
向枝眼?底盈盈,纤细手指指甲在乔望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
乔望喘息很重的嘶了声,倒抽了口气。
他俯下身来,身体燥热,他重重叫着她的名?字,“枝枝。”
他的嗓子喑哑难耐,向枝轻眨着睫,热度透过西裤面料熨烫掌心。
他难忍地纾了口气,包裹住她的手,指间的蓝色钻戒在动作间闪着耀眼?的光。
向枝抱着他的脖颈,雾蒙蒙的眼?底逐渐染着几分情动的迷离。
她的声音软而娇,仰起脸又带着几分纯真。
乔望撑着床面的手背青筋盘迭,昭示着他逐渐失控地自制力。
情侣入住的房间酒店配备着计生用品,乔望吻住她的唇,在大雪来临前,跟她一同坠入那场欢浪-
那天过后,乔望坐上回国的飞机,向枝也投身研究室的工作。
怀特教授的研究室要去阿尔及利亚科考,名?额不?多所以向枝可以选择去与不?去。
这个课题是和医疗资源有关的,向枝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她觉得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于是她查阅了相关资料之后,给教授肯定?的答复。
这个项目不?长,估计就在当地滞留两?个月,和她同行的小组都是之前一起做过项目的,大家相处起来也不?陌生。
阿尔及利亚是北非的一个国家,隔着地中海和西班牙相望。
向枝落地首都阿尔及尔,当地的领队在机场安排专车送他们去酒店,办理?好入住,向枝回到房间时,换上领队发给他们的通信卡。
重新开机,许久不?找她聊天的圆圆突然给她转了一条资讯。
她真走在磕cp的前线,圆圆激动地连续发了一串感叹号:【向枝姐,或许你感受不?到我的激动,但是现在明城各大媒体都在报导你和乔总,乔总真牛,不?声不?响就已?婚了!!!!】
圆圆:【现在全明城估计都在扒乔总的未婚妻,幸好你不?在,否则研究院肯定?被?媒体围堵了。】
圆圆拍了拍胸脯:【不?过你放心,作为你最坚强的后盾,研究院上下一条心,我们坚决不?会把?你出卖的!】
圆圆说了很多,向枝却如?同看天书。
她一头雾水点?进那条链接,看到那段采访时,才?明白过来。
这是明城很有名?一个财经刊物的采访,记者是卫视的金牌记者,明庭集团联合研究院的数字展馆即将?落成,这段采访算是预告,也为了呼吁大家关注考古事业。
向枝看完一整段,接近尾声时,记者忽然被?乔望手上无名?指的婚戒闪了一下。
她想起前不?久明庭官方?传出的,不?容置疑的消息。
明庭集团现任执行总裁乔望先生宣布已?婚。
这一消息,不?仅震碎了多少少女的美梦,更是在财经界炸开水花,纷纷猜测,乔家继文家之后,会和哪家宣布联姻,强强联合会不?会阻碍他们的利益。
记者换上一个温柔的微笑,“乔先生,您能回答外界很关心的一个问题吗。”
乔望微微朝他睇来一眼?,记者紧接说:“听说您已?婚,请问是否属实?”
乔望手指微微摩梭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不?含糊地承认,“是的。”
记者:“乔先生年轻有为,接手明庭集团后创下一个一个的佳绩,请问您和您夫人是商业联姻吗?”
乔望回答得很认真,“不?是。”
记者似乎也意识到凡是和他夫人有关的,乔望眼?底都会带着浅淡的笑意。
她不?禁好奇起来这位神秘的乔太太。
记者问:“那您和您夫人是怎么认识的呢?”
乔望不?想透露太多,只简洁道,“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不?仅记者本人,在场的工作人员媒体记者心里也惊叹,“哇哦,那真的是从?校服到婚纱的一段佳话,那想必大家都很好奇,您接管一个集团,您是否会让太太的把?身心交付到家庭上呢。”
问到这句话,乔望朝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向枝心尖一紧,像是穿透镜头和他对视上。
他坐姿慵懒霸道,交叠着的腿修长笔直,一身西装笔挺,矜贵面容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屏幕前的向枝和大家一样在乔望短短沉默的几秒,屏息等待。
他缓缓开口,嗓音清冽薄透:“我太太一生骄傲自由,与她结婚,并不?是用婚约束缚她,相反,是她给我安全感。”
她自由耀眼?,有时候他也会无所适从?。
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留住她。
他病态地占有,从?肉/体上去填满自己的私/欲。
但是短暂过后,她又如?同鸢鸟,去往她自己的天空,他才?是仰望的那一个。
镜头后面,围观这场采访直播的媒体记者都纷纷拿出摄像机拍摄录像,乔望公开婚讯,以及首次在大众面前谈及夫人,这条新闻,无论怎么写都会爆!!
记者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这是乔望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她极有眼?力见地察觉乔望心情不?错,想着再接再励再问出几个劲爆的消息。
但是很可惜,乔望压根不?向媒体再多透露一点?关于她夫人的消息。
似乎一点?也不?想让她暴露在媒体面前,影响她的生活。
向枝看到采访结束,手机都自动熄屏关掉了才?缓缓回过神来。
圆圆问她:【所以乔总说的是真的,他已?经求婚了吗?/星星眼?】
向枝唇角牵起,笑了下,回了句:【是的,他求婚了,在挪威。】
圆圆自然而然是被?震撼到了,她原地三百六十度幸福到打转,向枝也被?她逗笑了。
而与此同时,远在国内吃到瓜的不?止圆圆。
林殊看到这段采访时,是在会议结束回办公室的路上。
他喝着咖啡被?狠狠呛了一下,女秘书一惊,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看着老板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不?用进来,他拿着手机像是处理?几百万几千万生意的表情,一言不?发进了办公室并且关上门。
林殊:【乔望,你他妈什么时候结的婚?闪婚?】
乔望隔了半分钟缓缓回复:【只是求婚。】
林殊:【我去。你这么急?】
乔望瞥了眼?,也不?急了,等了两?年。
林殊退出聊天群,看见自家爱操心的母亲大人发来一连串十几二?十条明城适龄未婚少女的照片和资料,一个头两?个大。
以恋爱为目的的追求,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乔望这行动力和觉悟活该他有老婆。
林殊把?眼?镜随手一摘丢在桌上,持续输出:【乔总,劳烦您给咱枝枝妹妹吹吹耳边风,让她给介绍介绍呗,我这都快被?我妈烦死了。】
乔望刚巧坐上回星湖湾的车,他在给向枝打语音电话,干脆回道:【没有。】
刚刚还一口一个您的林殊立马翻脸,大有“这朋友不?做”的意思。
林殊:【你真没用。】
乔望指尖一顿,向枝的视频电话也在这时接通,他轻哂一声,随即,林殊收到了一条消息:您被?群主移出群聊
国内和阿尔及利亚有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向枝这边是中午,国内已?经夜晚了。
她拉开窗帘,看着酒店落地窗外正对着的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心情舒坦。
乔望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国。
向枝估算了一下,说了一个数字,“应该不?会很久,最多两?个月,项目结束之后可以休假。”
乔望心里有盘算,他嗯了声,“回国后,抽空去把?结婚证领了。”
虽然已?经求婚了,但是向枝对于他们要准备结婚这件事还恍在梦中。
她抿着唇,没开视频,乔望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能从?她细细的声音里听见一丝丝紧张:“那,年底去办吧,不?知道快过年他们还有没有上班。”
乔望眉眼?舒展开:“来得及,到时候刚好春节,可以陪你去旅游,”他顿了顿,“你不?是想去看海么,前阵子我以你的名?义买了座岛,可以乘游轮过去。”
买、买座岛。
救命,她还是对乔望的钞能力有所低估。
那天的通话之后,向枝就全身心投入了课题的研究,阿尔及利亚的教育和医疗是免费的,这也是课题研究的重点?,他们跟随领队出入街道,遍访了那个地区的原住民。
阿尔及利亚曾是法?属殖民地,当地人说阿拉伯语和法?语比较多。
向枝法?语不?行,全靠团队翻译和翻译软件。
在田野调查结束的前一天,团队一行人受邀去当地人家里吃饭,这里的人吃饭会下香料,口味偏重,茶中下了薄荷和糖,味道也很微妙。
向枝唯一吃得下是烤全羊和烤鸡,以及经常在饭桌上见到的,免费的法?棍。
他们一行人坐在圆形餐桌上,主人还请来了跳舞的助助兴,但是他们的舞蹈没有什么技巧,甩着一条毛巾像是即兴发挥。
一顿饭吃饭,宾主尽欢,他安排了一辆车送大家去市区,那里的交通工具是私家车比较多,很少看见有公共交通,向枝只看见过一次电车。
回到酒店,大家收拾东西之后前往机场,向枝准备转机回国,途中收到了文亦舒的消息,她同样需要在伊斯坦布尔转机,两?人决定?在土耳其会合。
向枝先抵达阿塔图尔克国际机场,文亦舒的航班比她晚一个小时,向枝在机场免税店逛了下,这里的免税店很大,像商场一样。
她进去了一家店,喝了杯咖啡,没过多久她边腹部一阵绞痛,文亦舒说还有十分钟,向枝发了个地址给她之后就去找了洗手间。
远在飞机上的文亦舒心中一阵飘忽,说不?出哪里不?安,点?开她的地址,发了个ok的表情。
飞机按时落地,文亦舒拨打了向枝的电话却始终不?见人接。
她去了那家咖啡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又打了好几个,那阵不?安感逐渐占据心头。
距离登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文亦舒用憋足的阿拉伯语和咖啡厅的店员询问向枝的情况,她也去机场的厕所看了圈,始终不?见踪影。
文亦舒忽然冒出不?太好的预感,也生出自责。
就不?应该让向枝等她一起转机,这边人生地不?熟她又是一个人。
在国外失踪,简直比……
不?敢想象。
文亦舒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当机立断,沉默着拨通乔望的电话。
国内时间八点?,今天乔望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合作方?特地从?美国飞过来,亲自与会,他前期也投入很多,这个项目是块肥肉,不?仅他在跟进,乔既行,甚至段西宴都有试图和美国公司接触过。
但是最后合作方?选定?了明庭。
接听文亦舒电话的时候,乔望刚走到会议室门口,费柷正准备把?手机关机,却冷不?丁接到她的电话。
费柷提醒,“老板,蒙特先生已?经到了。”
乔望顿了两?秒,还是接过。
文亦舒声音有微微颤抖:“乔望你现在时间允许吗?”
乔望眉心一跳。
文亦舒冷静的表面,十指冰凉,她喉咙哽咽,“我联系不?到向枝。”
她自己快崩溃了,还试图安慰乔望道,“也有可能是自己坐飞机先回国了,但是我有点?担心,你……”
乔望心像是沉到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乔望沉静问:“你在哪,地址发我。”
文亦舒清晰地报出地址,她听见乔望说,“我马上过去。”
……
挂断电话,她一个人坐在机场大厅,人来人往中愣是找寻不?到向枝的身影。
即便乔望已?经准备过来,但是文亦舒觉得,来不?及。
她脸色很不?好看,虽然她一脸沉着,但是逐渐苍白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有个亚裔男人经过她身边好心的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文亦舒笑着摇头,说着谢谢。
她搓了把?脸,紧绷的情绪,在拨通那个电话之后,终于憋不?住了。
沈都砚在伦敦,从?那边飞伊斯坦布尔需要七个小时,而乔望马不?停蹄过来,最快也是隔天。
文亦舒听着男人沉稳冷静的嗓音,捂着嘴先哭出声。
男人一愣,先哄道:“别哭。”
文亦舒低着头,头发掩盖着红透的双眼?,她喑哑着嗓子:“向枝可能出事了。”
仰枝
向枝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都是黑的。
她手脚自由, 头脑也十?分清醒,就是四肢有些沉重乏力。
一个小时前她进去了洗手间,后?面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女性推着轮椅进来, 头上还?裹着一块黑色的头巾。
她看着向枝, 用英语和她说她的腿脚不方便?, 能不能扶她进去。
向枝听出来应允了,结果?进去洗手间后?就被?人用手帕捂住鼻子, 其他的一概不知。
手机和护照什么的都还?在身?边,不像是抢劫的。
向枝打开手机,信号仍旧满格,她看见文亦舒打了好几十?个电话给她, 还?有乔望的。
向枝打开谷歌地?图,查看了自己的定位。
恰好这时乔望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向枝不知道暗处里有没有人在窥视她,她压低声音接听。
乔望的声音传过来:“向枝,你在哪。”
他强迫自己镇定, 所有的不安和担忧, 都藏在了未舒展开的眉头里。
向枝仰着头往上看了半分, 无边无际的黑让她极度恐惧。
但是她能感受到,自己是处在移动状态。
就好像是在一辆车上。
“地?图显示我在边境,我不知道, 这里很黑, 我好像在车上, 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信号突然又中断了,向枝贴着墙壁, 听见了呼呼的风声, 像是车子在通过隧道。
信号被?切断,乔望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 一旁抱着仪器的技术人员通过那个通信地?址定位到了向枝最?后?一通电话,是在雾城。
“这个方向是前往伊斯坦布尔另一个机场。”
乔望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他握着手机,沉默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高速公路上黑色的宾利疾驰,车内紧张的气氛中,乔望冰冷的声线自带降压的气场。
他眼底看不见一点和色,黑眸被?阴郁覆盖:“你到底想怎么样。”
……
中途改换航线,私人飞机重回阑山机场。
沈都砚是直飞,他早在那等?乔望。
两帮人会合,文亦舒情绪已经镇定下来,她跟在沈都砚身?后?,听着乔望冷恻开口:“人是乔岘带走的,目的是明城,他没想在国?外动手。”
乔望被?他虚晃一枪,在飞机上耽误了太长时间。
他以为是乔既行的手笔,没想到乔岘会被?他当枪使,航班和位置都是乔既行提供的,没想到他这么心急,居然先一步动手。
乔既行:“乔望。我没想要她的性命,我只是配合他,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至于你和乔岘的恩怨,我就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不择手段。”
乔既行许诺帮乔岘回国?,而他的条件就是拖住乔望,让那场签约仪式作废,好让他坐收渔利。
沈都砚黑眸深沉,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已经报警了,刑警大?队在追踪,我也联系了言斯晚,你可以不用太担心,毕竟是自己人。”
乔望脚步一顿,清隽五官第一次显露出狠厉和阴鸷,沈都砚稍怔,他看见乔望那双眸里的猩红和肃杀之意逐渐要将他吞噬。
这回,乔岘是真触到他的逆鳞了。
从机场出发,最?前面开路的那辆黑色奔驰开着双闪,前路的车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快速车道,两辆迈巴赫紧随其后?。
同一时间,从另外一边赶来的刑警支队也上了桥。
两端都被?围堵住,车子只能被?迫困在桥上。
定位仪上显示车速正在降下来,很快,沈都砚那辆迈巴赫先看到了乔岘所在的那辆车。
他开着转向灯超车,在前面把车拦住,前后?夹击,他忽然紧急打了方向盘调转方向,高速路上只有双车道,几乎在他掉头的瞬间,乔望先换了档直接倒车,再次拦住了他的路。
乔望在后?座半开着的车窗看见了向枝一闪而过的脸。
向枝紧紧扒着副驾驶的座椅,被?急刹和急转中晃得晕头转向:“你放心,乔望真的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他妈再这样颠下去,我真的要吐了。”
乔岘果?真是如假包换的乔家人,他戴着一副半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发起癫来就像失控的眼镜蛇。
他冷笑一声,“放过我,不可能了,所有人都背叛我,他恨我,他不能会放过我。”
“你只能和我一起死?。”
当他把向枝绑上自己的车后?乔既行就把他的行踪透露给了乔望,在国?外动手危险性太高,他不敢冒险,买通的那两个阿拉伯人不接这单生意,唯一的让步是为他安排一架飞机回国?。
乔岘刚落地?机场,就被?警察打了电话,无奈之下他只能接着逃。
向枝被?他那大?不了撕票的话吓到。
她还?不想死?。
后?座里,一个高大?的男人负责看住她,向枝余光一瞥,看见朝他们行驶过来的警车。
绝大?部分人第一反应是去打方向盘而不是踩刹车,向枝瞳孔微阔,眼睁睁看着车子加大?马力妄图想冲破那个隔离栏跨到另一条车道。
“刹车刹车!!”
“砰——”的一声,车子如同离弦之箭飞出去,车子打滑,直接侧翻在地?。
向枝坐在后?座,她没来得及躲开,只听见砰的一声之后?眼前一黑,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玻璃上。
一时间,马路被?警车围起来,拉起警戒线,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也缓缓地?停在路边。
乔望先警察一步下车,他看着车前盖在冒烟,确保砸破车玻璃不会伤到向枝后?,手肘撞击车窗玻璃,破开一个口子,他伸手摁下开门?锁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出来。
费柷在最?后?那辆车,他下车后?直接跟着医生和护士朝车前跑去,场面混乱作一团,侧翻的车子已经冒着烟,车内情况不明,
丽嘉
抢救的时间分秒必争。
而当他冲到车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整个人被?吓得怔愣住了。
“乔总!”
眼前的男人西装染血,单膝跪在地?上。
脸上神?情阴沉,黑眸寒光迸射,清隽温和的五官都难以压下一身?的肃杀,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两人身?上都有不浅的血迹,费柷眼尖,一眼注意到乔望那被?血染红的衬衣袖口,以及那只正在滴血的右手。
费柷心沉到谷底。
“您没事吧!救护车已经到了。”
医护人员下车援助,担架抬下来,向枝被?放在担架床上,护士推着上了救护车。
“病人什么情况。”
乔望深深看着向枝的方向,沉声道,“表面没看到伤口,血是我的。”
他垂着的右手一直在滴血,医生很难不注意到:“你的手伤得不轻,需要尽快处理。”
乔望神?色忽冷下来,“先救她。”
……
现场的事情他交给沈都砚处理,乔望和言斯晚打了个照面,告诉他一些情况后?费柷就安排了车直接送乔望去医院。
今天这件事已经上了社会新闻,卫视台紧急插播报道。
于是,在乔望抵达第四军区医院之后?,媒体也闻讯而来,几乎将楼下围得水泄不通。
乔望自己的伤不在意,仿佛已经麻木了,但是费柷看得怵目惊心,他提前联系了医生,抵达医院后?直接亲自去把医生请到了手术室外。
他的手臂扎进去32片玻璃,医生夹起来时带起薄薄一层皮肉,但是乔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目光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文亦舒在一旁看得眼底一热,捂着嘴忍不住别开眼。
铁盘上满是带血的玻璃渣,医生边上药边看着乔望的脸,发现他从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他摇摇头,放轻了动作加快上药包扎。
“注意不要碰水,也避免大?动作把伤口牵扯裂开。”医生转头叮嘱费柷。
医生离开,手术室的灯始终没暗下去。
他再等?了一个小时,比医生先来的,却是乔寄言。
乔岘重伤,直接送抢救室,刑警那边在等?他醒过来的同时,已经将乔既行拘.留了。
医院第四层的手术室走廊,乔望背过身?站在窗前,周围站满了人,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劝。
电梯叮的一声,费柷先看见柏宫的管家,继而身?后?是乔寄言,紧接着是他随行的三个保镖。
沈都砚刚和远在警局的言斯晚通完电,转身?和乔寄言对视上,他表情淡淡,连基本的礼貌点头都懒得。
他略过他,揽着文亦舒的肩膀,招呼不打直接坐电梯下去。
“你文叔叔说你抛下和美?国?那边合作方的签约仪式,不打招呼就出国?,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项目有多重要,你心里没点分寸吗?”乔寄言声量不小,气势汹汹的来好像就是找他算账。
乔望没转身?,只在听见他的声量的那一刻,蹙了眉头,很平静道,“里面在手术,请您轻声。”
乔寄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冷眼厉色,“项目被?截胡,你可知道集团会损失多少,你就一定要为了……”
在场的人没人敢多嘴去劝架,剑拔弩张的气氛,乔望依旧不为所动,他微微别过眼:“您年事已高,集团的事情我会全权处理,我已经让法务拟了通知,即日起,我将正式继任集团董事一职。”
十?五年。
在西山别墅躺着那个,是他母亲。
如今在里面躺着的,是他妻子。
如果?可以,他想和乔家断绝一切关系。
乔寄言差点背过气,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他,乔望蜷了蜷手指,嗓音冷冽:“送董事长回去。”
……
手术室被?乔望清了场,终于两个小时五十?分钟,手术室的灯暗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姜慈给了肯定答复,“脑震荡,体内有一根肋骨撞断了,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要等?她自己醒过来。”
天近傍晚,橘黄色的日光透过格窗洒在墙上,乔望浸润光芒的脸上,眼底却有无尽的寒意。
尽管医生说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只要向枝一天没醒过来,他就一刻也不敢走开。
足足三天,乔望三天都没出现在公司,会议直接由Celina代理,或者接到线上,公司上下早已收到了领导层更迭的通知,如今集团上下,都是乔望的人,董事党和乔既行党几乎被?外调出去,乔望以一己之力架空了乔寄言成功手握生杀大?权。
这天开完会,乔望突然让费柷安排辆车。
乔思懿来晚了一步,没赶上见乔望一面,其实?出事到现在,她都没有颜面去见乔望,一边是亲哥,一边是比亲哥还?亲的大?哥,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乔思懿远远站在病房外看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向枝,愧疚感占满了她的内心。
乔望调动了不少保镖看护着病房,乔思懿很识趣地?没有提出探视,只是询问?了乔望的去处,保镖朝她点头,“老板去了西檀寺。”
/
西檀寺不度孽缘。
所以近年来寺庙里求姻缘的人变得很多,相传没有缘分的两个人走进这里,不久后?就会分开。
也还?有一个传言,西檀寺佛光塔的菩萨很灵验,只要诚心,所求的事情必会如愿。
但是。
菩萨从来不公平。
那年沈晚棠病重,年仅十?二?岁的他被?外公带去寺庙,大?佛殿前,外公低声和他说,你心诚,求一求菩萨保你母亲平安。
他信了。
那个时候天寒地?冻,少年却穿着最?薄的单衣,不吃不喝,倔强地?在佛殿内跪了一夜。
可他的母亲仍没有醒来。
那时起,他不信神?佛,以冷漠做外衣,终究活成了他最?讨厌的模样。
可这一次,他为了向枝破戒。
西檀寺后?山的佛光塔,他孤身?一人,徒步而上。
清早的林间山光清透,蝉鸣鸟叫,似乎通人性,越往上走,天色越来越暗,大?片的乌云堆积,山路两边的竹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还?剩下一半的台阶,乔望三拜九叩,每一次重重的叩首,都在心里祈祷一句,愿她平安。
乔思懿和费柷不能陪同上山,他们做了缆车上去,抵达山上的时候,山林大?雨,红色屋檐下长串的水珠砸落在水缸中,溅出漂亮的水花。
费柷撑着伞,在看见雨中淋了一身?的男人时,从来没掉过眼泪的大?男人,平生头一回,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位世人敬颂的乔先生,竟也会为了爱人,一步一步叩上神?佛殿。
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天之骄子。
他何时曾低微狼狈至此。
他爱向枝,是真的爱到了骨子里。
冬至前后?,明城断崖式降温,寒风拂面钻心刺骨,他长身?玉立,不为所动立在雨里,任由手上的伤口裂开,雨水冲了一地?的血水。
乔思懿捂着嘴哭起来,摇摇头,刚想冲出去,就被?费柷拉住。
“小姐,你不能过去。”
乔思懿抽泣声断断续续:“我大?哥受伤了,他这样淋雨会死?的。”
费柷喉咙哽咽,看着他快走到殿前的身?影,“那是先生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信仰也好,迷信也罢。
这是唯一的精神?寄托。
“我们阻拦不了。”
进到大?殿,寺里高僧和他说着什么,乔望一言不发,湿身?跪在菩萨面前。
观世音菩萨慈悲宽容,她垂眼宁静,像是悲悯众生。
“施主所求为己还?是为他人?”
乔望双眼猩红,黑色额发下,面容冷白到近乎病态,他声音低哑沙质,“我为我妻子而来,愿神?佛慈悲,保佑她平安。”
“所有业障,我愿替她承受。”
高僧双手合十?,捻动着佛珠,他闭了闭眼,似乎见惯了因果?报应。
又是一个痴情种。
他从香炉后?取出一个平安符递给乔望,闭着眼睛念着经,“回去吧。”
/
万幸,所求神?佛听见。
向枝在昏迷的第五日,终于有了醒转的迹象。
那种失而复得,乔望至今不敢再去体味一次。
在集团消失了一个礼拜后?,他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
这张被?媒体拍到,并且迅速在财经圈火爆的照片里,是一双模糊的背影,身?形高大?的男人撑着一把黑骨伞,以绝对的保护姿势搂着纤弱瘦小的女?人,两人挨得很近,即便?离得很远,照片模糊得不成样。
但从举止和女?人微微侧过的脸不难看出来,两人极其般配。
照片一出,不少人猜测是哪位女?星,因为女?人的外形和外貌条件,和乔望简直是天作之合。
但很快就有拿到第一手资料的人辟谣,乔望的夫人,是圈外人,不混娱乐圈和名媛圈,是个学者,还?是个博士。
但是再深挖,不是没了下文就是查无此人。
很明显,乔望压根不想让人知道向枝的身?份,给她造成困扰。
但被?拍到的两人压根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人脑补了一篇小说,并且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乔望收起伞,弯腰进了后?座,他吩咐开车之后?,从一旁拿起一个刚被?拎过来的保温袋。
向枝恢复得很好,但是乔望还?是不放心,不准她去研究院,也和怀特教授请了小长假,他每天的工作也尽量在家里完成,实?在不行必须他出面才回回到公司,真做到了24小时陪着她。
乔望打开保温袋,取出一个保温桶,打开,鱼头汤鲜美?的味道在车里弥漫开。
向枝撇撇嘴,“我不想喝,好臭。”
乔望盛出一碗,白色汤汁点缀葱花,色泽鲜艳。
“天麻鱼头,补补脑,你就喝一碗,只喝一碗。”
像是哄小孩的招数,向枝唇角要翘不翘的,她心软了,松口,“好好,就喝一碗哦,不许骗人。”
乔望见她接过,咕噜噜喝下去,眼眸温柔,笑着:“嗯,不骗人。”
剩下的汤盖起来装回袋子中,乔望还?在想着怎么变着法哄她再多喝一些。
只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目的地?临近,车子停在了缆车入口,向枝问?他,“我们来西檀寺做什么?”
风有些大?,还?飘着雨夹雪,围巾和帽子帮她戴好后?,乔望牵着她的手下车。
“陪你来看雪。”
西檀寺后?山的雪景很出名,这些年也成为了一个景点。
缆车缓缓上升,抵达神?佛殿时,游客出奇的多。
向枝牵紧他的手,鼻尖冻得通红,她看见很多小姑娘在前面的许愿池前拍照,还?有情侣在挂同心锁的。
“我以前不知道这里的香火这么旺啊。”
路过的高僧笑笑,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尼陀佛,许是见向枝有缘,他多了一句嘴,“今年有位青年企业家捐了上亿的香油钱用来修缮佛祖菩萨金身?,祈求爱人平安健康。”
“施主慈悲心,必会和爱人长相厮守。”
向枝恍然大?悟点头,“所以大?家这是来沾沾喜气吗?”
高僧又笑着,他这次没有说话,而是行了个合十?礼之后?就略过他们进去了大?殿。
向枝掸了掸大?衣上的雪,忽然看着乔望的侧脸,冷不丁嘀咕了一句。
“真羡慕那位夫人。”
乔望:“嗯?”
“感觉那位先生应该很爱她。”
乔望平和面容添了丝柔和的暖意,他抬手揉了揉她冻红的耳尖,笑而不语,只温柔注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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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需要知道他的好。
她的天真本就该配得上所有的偏爱和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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