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前世(十四)


    裴长?渊祭出白骨, 将四周符篆一一击落,方一击落那人又来到了两人跟前,五指成爪直指云挽月, 裴长?渊将云挽月一提,云挽月运转妖力在空中利落翻转, 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而裴长渊顺势侧身将白骨落在这?人胸前将人击退, 方才缔结的法术被瓦解了一半, 他手一扬, 法术落在手中,双手结印,用法术将人抵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走!”


    “长?渊, 走不了了。”


    裴长?渊倏地回身,在这?一刻的耽搁下?, 另一边山头的人已经成功跨越了悬崖, 层层叠叠, 他们被全然包围。


    他眼眸一凝,足尖闪过白光, 手上变化结印,方才的法术又将两人层层包围, 是保护的姿态。


    “月月别担心?, 不远了, 只?要突破包围我们便能到达无人之境。”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祭出武器朝着两人而来?, 裴长?渊将法术落在云挽月身上, 法术立时将云挽月全然包裹。


    “此?乃与我神魂相连的法术, 我一定会?护好你。”


    他冲入了人群,白骨挥舞地几乎看不清残影, 在符篆与各式剑法中他的白光格外耀眼。


    更多人的是冲着云挽月而来?,云挽月擅长?逃跑,脚下?的速度极快,又有裴长?渊法术护体,一时间竟无人能靠近半步。于是人们又冲向了裴长?渊。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这?个人死?了,妖花将会?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直到如今裴长?渊也不过几十年道行,他能与道门中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东西相抗衡已经是天赋卓然,但?这?样?的人他要面?临五名,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术士。


    不过一刻,他已经遍体鳞伤。


    云挽月心?下?焦急,拿着匕首飞身来?到裴长?渊身侧,用自己速度的优势配合匕首给裴长?渊一丝喘息的机会?。


    裴长?渊将人猛地一推:“月月你先走,往这?个方向再跨越十里就可以到达无人之境。”


    为首的人用符篆将云挽月周围的法术打出一个豁口?:“想?走?今日我等出关,岂有你们离开的道理?”


    法术与裴长?渊神魂相连,豁口?出现的那一瞬,他猛地突出一口?鲜血。这?个停顿下?又被人手肘下?刺穿了腹部。


    他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是云挽月强烈要求换上的。


    如今已经是一片斑驳的血色。


    他眸色一厉生生将那靠近的人头颅拧下?,随后面?不改色地将腹部的剑生生拔出,血液溅了三尺,在云挽月面?上染上一行血痕。


    格外温热。


    裴长?渊又将几人击退,所有血液都祭了白骨,白骨的白光强盛了一瞬将人短暂击退,裴长?渊伸出手将云挽月拉在身侧,此?刻在裴长?渊的刻意引导下?,已经远离了那处山,往无人之境偏离了一里。


    还剩九里。


    他将涌上来?的血气咽下?:“月月,听我的,等会?我将这?人拦下?,你全力跑,不要回头。”


    云挽月红了眼眶:“裴长?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么多人,还有五位大能,你就是拼死?抵挡,又能撑得了多少时间?


    裴长?渊回过头,云挽月面?上的血痕引入眼帘,他眼眸闪过懊恼:“对不起月月,还是让你沾了血。”


    他将云挽月面?上的血痕抹去,云挽月不管不顾上前环抱住裴长?渊的腰。


    “长?渊,我不需要你拼死?护我,我们是同等的,像你说过的那样?,如果不能同活,那就共死?。况且你撑不了多久,届时我也躲不过。”


    裴长?渊伸手去扯云挽月的手:“我后悔了,我想?要你活下?来?,我会?撑到你到无人之境那一刻。”


    云挽月不理:“那然后呢?我一个人在无人之境活个几百年吗?你就这?样?放开我,你甘心?吗?”


    裴长?渊眸色一暗:“我……不甘心?。”


    “我何尝不想?我们都活下?去,像一对普通夫妻那般平淡生活,而且我们还没办成亲礼呢,我真?的一点也不甘心?啊。”


    那为首的人抱着手看过来?:“还真?是一对情深义?重的苦命鸳鸯,且放心?,我会?送你们一程,保准你们执手共赴黄泉。”


    云挽月看过去,这?些人停在这?里,没有再动手,就像是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结局,此?刻像施舍一样?给她和裴长?渊最后一点告别的机会?。


    云挽月直视为首那人眼眸,声音古井无波。


    “敢问这?位大师姓甚名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嗤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我名唤蒋立,修行百年成功突破人类寿命,苟活至今,还能为世间除去一两名为祸人间的妖。”


    “敢问您是否有家人,族兄姐妹,亦或是妻子儿?女。”


    蒋立摆摆手:“我一心?修道不曾娶妻,家中父母姊妹早就故去,孑然一身而已。”


    云挽月不卑不亢:“所以大师是拥有姊妹的了,那在下?斗胆问一句,倘若你妹妹还在,她无缘无故被查出血脉能有助于修行,从此?便被无数人追捧追铺,只?为取一碗血,这?些她全部都独自熬了过来?。


    “只?是事有利弊,那些喝了她血的人出现了副作用,有的甚至没了神智,如今世间又乱了风向将她视作邪物,要将她直接斩下?。


    “而此?时自诩修道的你,会?如何抉择。是带领众人将她一刀斩下?,还是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对抗众人。”


    蒋立沉思许久,他面?色一沉,在对上云挽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时心?下?一惊。


    他声音不变,仍是倨傲。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血液有异,她或许是被人做了手脚,又或许后者是被人设计,若是一杆子打死?岂不有违我辈修道之人立身之本?”


    云挽月轻笑出声:“对啊,有违立身根本。我与方才假设你妹妹有什么区别?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你妹妹,所以我就一点申辩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因为我是妖,所以就要被一杆子打死?。


    “人与妖有什么区别?我没有爱人吗?我不爱这?个人世间吗?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呢?难道就因为我生来?是罂粟花妖,所以就是有罪吗?若我生来?便是恶,为何天道没有抹杀我,而你们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对我进行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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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立,今天你杀了我,你的道心?还在吗?”


    蒋立怒极:“休要胡言,如今你说这?番不过是妖言惑众想?要获得一个生机,你是妖,你的话妖或许会?信,而我绝不会?信!”


    他带头攻了过来?,他一动,他身后的众人跟着动了起来?。


    “月月,无论是否有活下?来?的机会?,你先走,求你先走,你喜爱这?人世间,而我只?喜爱在人世间的你,我是甘愿的。”


    裴长?渊眸色一凝,再次冲入了人群。


    云挽月闭了闭眼,眼泪倏而滑落,格外冰凉。一下?凉透了心?底。


    她看着极力将所有人抵挡的裴长?渊,又看向裴长?渊身前的无数人,每一个人的杀心?都很重,都是对她的。


    长?渊,这?人世间,我爱不动了。


    我生来?便没有被善待,是生是死?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她曾迷惘过,曾深刻地自我怀疑过,也曾分外努力挣扎着去活着。


    后来?她遇到了长?渊,他公平,不会?因为身份而有别样?意图,而且也对她很好,是她从未得到的好。人世间这?么一遭,得到过这?样?的偏爱,或许也够了。


    云挽月看着手中的匕首,眼泪一滴滴地掉落,眼前逐渐迷蒙。


    说起来?,还是不甘心?啊。


    她扬起匕首,狠狠割向自己脖颈。


    远处的裴长?渊眼眸微缩,一时间所有的刀刃都朝着他而来?,他不躲不避只?用全身的力量跑向云挽月,想?要阻止云挽月下?压的匕首。


    “不要——月月快停下?——”


    但?是太远了。


    他也,太慢了。


    云挽月看了过来?,眼眸之中印刻了一个不顾一切朝着她奔来?的身影,那双桃花眼一点点上扬,发丝扬在身后,格外漂亮。


    下?一秒是扬起的血液,血液扬得很高很高,落在上空几乎要染红裴长?渊的双眼,而他挚爱的那双桃花眼缓缓闭上,连带着里面?印刻着的他的模样?。


    他在人将要砸在地上的那一刻将人接到了怀里。


    “月月?”他将妖力输入云挽月体内,额头相贴,试着唤醒她的识海。


    云挽月已经没了气息,不会?再回应他了。裴长?渊将人揽在怀里,声音喑哑着。


    “月月……


    “月月……


    “月月……”


    一声又一声,仿佛只?是在唤醒一个熟睡的人。


    还有人将要上前将裴长?渊一同解决了,蒋立扬手阻止:“不必了,这?人是神兽白泽,杀了会?有业障,他本是正统,只?是被那妖花蛊惑了。”


    其余人点点头,轻松氛围在人群中荡开,人人如释重负,甚至不少人面?上还带上自豪。


    “终于解决了这?个祸端,实在是高兴啊。”


    “是啊是啊,我不过是无名小?卒,如今解决了妖花是会?否也能扬名一方了?”


    “怎的不行?兄台,这?可是妖花,人人得而诛之的妖花啊。”


    “我得现行一步了,家中老小?还等我回家吃饭嘞,我前来?诛杀妖花,他们还担心?得紧。”


    “内子也是,我先报个信先。”


    ……


    一言一语,皆入了裴长?渊耳里。


    他看着怀里的人,眼眸温柔,他伸手人散乱的发丝挽至耳后,又将松散的衣襟整理妥帖。


    “月月,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放心?。”


    他将人的模样?看了又看,像是要一点一点印刻在心?里。


    “我们还没有办成亲礼呢,你怎么能死?呢?”


    他缓缓闭上眼,缓缓倾身吻住了云挽月的唇瓣,随后一点点下?移,落在了云挽月自刎的伤口?处,将还未曾凝固的血液咽了下?去。


    “而他们,逼你至此?,才是该死?。”


    72前世(十五)


    云挽月感觉身体逐渐变轻直到没?有重量, 像是漂浮在空中,大脑却格外疼痛,由内而外几乎要炸掉。


    “我不是死了吗?”她紧紧闭着眼, 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是透明的。


    她又皱着眉, 就自?己的手看了又看:“魂体?嘶——好疼。”大脑又传来剧痛。


    一些零散的画面逐渐连成了一片, 沉淀成一片汪洋的记忆, 几乎要将她淹没?。不?等她理清楚, 一副场景引入眼帘。


    那是一个眼眸变得血红的人,除了眼眸其余的一切她都很熟悉。而这人的身上?的白光尤其耀眼,比天光还要亮, 他走进了人群里。


    她心口一紧:“长渊——”


    是听不?见?的。


    裴长渊伸手将此前说要先行离开的人生生提起:“你?有亲人?”


    那人呼吸不?畅:“自?是有的,你?这等无父无母的人如何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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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长渊别开了眼眸, 手下用力将脖颈捏断:“我原是有的, 可她被你?们逼死了, 既如此,我杀掉你?, 让你?亲人没?了亲人,也?算公平吧?”


    蒋立反应极快:“快, 他喝了妖花的血!快将他斩杀——”


    无数人神色一凝, 又冲了上?来, 裴长渊垂下眼眸,白光一盛将这些人击退, 他身形一转, 来到蒋立跟前, 蒋立立时祭出符篆抵挡,确实不?敌, 他眼眸微缩,当机立断要跑。


    裴长渊祭出白骨,将人阻拦,蒋立下意?识吞咽。


    “妖花之血,恐怖如斯,她既有这般手段为何不?早早喂了你??”


    裴长渊看着自?己的手:“对?啊,她既有这般手段,为何不?早早喂了我呢?为什么?呢?是你?这等人能想明白的吗?”


    月月从不?觉得自?己的血有多?珍贵,甚至因为喝了她的血会上?瘾,她还会特意?避开努力减少?别人喝她血的可能。


    所以即便到了将死的境地,她也?没?有放血喂他。


    这样好的月月,到底做错了什么??


    月月没?有错,是这人世间?错了。


    不?若,就将这人世间?,这样覆灭了吧?


    蒋立努力抵挡裴长渊的白骨,他声嘶力竭:“妖花的血有毒,你?又能清醒几时?届时你?当如何?杀了世间?所有人不?成?”


    裴长渊猛地用力,将白骨刺入蒋立体内:“有何不?可!这世间?存在与不?存在我本就不?在意?,杀了便杀了,你?又能如何!”


    蒋立吐出一口鲜血,呼吸逐渐微弱,他咳了咳,声音断断续续。


    “天道,咳咳……天道会……制裁你?。”


    他没?了气息,死不?瞑目。


    裴长渊将白骨轻巧收回:“那就来。”


    他倏而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人,正被他的妖力拦截着,有人禁不?住害怕,瑟缩着出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泽大人!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中妻子怀了身孕还在等我回家,求求你?,求求你?……”


    裴长渊来到那人身前,将白骨刺入那人胸膛:“我的月月想要活时,你?们可有一人,想过放过她?”


    众人沉默着,没?有一人敢说话。


    裴长渊轻笑出声:“既然没?有,我又为何要放过你?们?”


    下一刻他动了,开启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云挽月头疼欲裂,她挣扎着走向前,想要将人拦下:“长渊,不?要再杀了,再杀就会被天道制裁的,不?要再杀了!”


    手却透过了人。


    她愣在当下,是了,她已经死了。


    此时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陌生又熟悉。


    “云挽月,这是已经发生的事,你?无法改变。”


    云挽月疑惑:“你?是谁?如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卓雅顿了顿,声音没?有起伏:“我是卓雅,你?在裴长渊的元神里,你?所经历的是你?的前世,与裴长渊的前世。”


    云挽月紧紧皱眉:“前世?什么?……前世?”


    “你?脑海中的画面正是你?当世的记忆,一朝想起还需要时间?,我且问你?,如今裴长渊想要自?毁元神,此举可能会倾覆整个人世间?,这人世间?你?是想救还是不?想救?”


    云挽月不?明所以,每一字她都听清了,却好像如何也?听不?明白。


    “什么??”


    卓雅又顿了顿,换了一个说法:“此时的裴长渊即将变成杀戮的工具,他可能会杀掉世间?所有人,这人世间?,你?想不?想救?”


    云挽月抿了抿唇:“或许……或许是想的。”


    卓雅声音坚定:“那就杀了他。”


    云挽月顿住:“杀了他?不?行,不?可能,我不?能杀了他。”


    “你?若是不?杀,死的就是千万人,这千万人的罪孽你?能担当吗?”


    云挽月头更痛了:“我担当不?起……”


    “那就去杀了他,直接杀了他。”


    云挽月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怎么?能杀了他,那是长渊,唯一爱我的人,我杀不?了……”


    卓雅声音放缓:“你?若是不?杀,死的便是千万人,世间?倾覆,你?是想看到的吗?”


    云挽月声音微弱:“你?到底是谁?我如今又是怎么?了?”


    那些记忆在强压下逐渐清晰。


    卓雅见?人缓和一瞬,声音紧接着压下:“没?有时间?了,你?且去将他杀了,一切我都会解释给?你?听。”


    云挽月深深呼吸着:“前世,当世,裴长渊的元神,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裴长渊为什么?一定要死?此前你?说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而我又有当世,那么?裴长渊分明没?有灭世,那为什么?裴长渊一定要死?”


    她闭了闭眼,努力将那些记忆捋顺。


    “你?若想要他死,自?己去杀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是我?”


    卓雅猛地出声打断:“云挽月!你?不?杀他,这世间?倾覆你?能担当的起吗!”


    云挽月猛地站起身:“这世间?倾覆与我何干!”


    这句话与脑海中的一句逐渐重合,像一条绳索一般将一切串联,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声音微弱,却格外有力。


    “卓雅,你?说你?是神族后人,你?代表着天道,那么?天道行事也?是这般无耻吗?”


    趁她沉浸在前世记忆里给?她施压,给?予她言语诱导,让唯一能靠近裴长渊元神的她杀了裴长渊。


    可是一开始,她分明是为了救裴长渊才来到裴长渊的元神里,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想要裴长渊死,她尤其不?会。


    卓雅声音恢复冷然:“前世你?身死,他喝了你?的血杀了三万三千人,随后又用这三万三千人为祭,将你?将要散去的魂魄强行集结,又因为你?魂魄太弱过于容易被天道诛杀,他又强行献祭自?己打开了此界的空间?将你?送了出去。


    “他本该身死,又因元神与此界相连活了下来,天道震怒,用祭妖锁压他千年,千年后他虽有自?由,仍终生要与祭妖锁相伴。


    “云挽月,你?还要如何?裴长渊曾用一整个世间?为你?争取一线生机,如今他又要自?毁元神强行救你?,天道是能随便被威胁的存在吗?


    “裴长渊是祸端,如今天道要他死,要彻底解决他,有错吗?”


    云挽月抿了抿唇:“那我呢?我有错吗?我敢问天道一句,我云挽月,又有何错?”


    卓雅一时沉默了。


    云挽月扯动嘴角:“你?说天道公平,天道对?我,何时公平过?前世我没?有错,却一直被追铺,最后又被世人逼死,后世我也?没?有错,却仍一直被追捕,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想要我的血。


    “我且问一问高?贵的天道使者?卓雅大人,是否在当世我依然会陷入与前世一般无二的局面,世人强求我的血液,又因为我的血液有毒,会癫狂会上?瘾,最终又举世间?之力将我除去,是与不?是?”


    卓雅依旧沉默着。


    云挽月笑得嘲讽:“裴长渊,他害怕这样的局面再来一次,我重活一次,是裴长渊倾尽所有为我换来的,他已经失去了我一次,不?愿再失去我一次,卓雅,你?曾说我是最特殊的存在,天道与我有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是否即便是有愧的情况下,在前世天道依然不?会救我,但?天道为什么?没?有救我?公平的天道不?该救我吗?


    “这不?是你?们的责任吗?


    “是裴长渊替你?们救了我,你?们哪来的资格去指责他?他杀了三万三千人,祭妖锁压了他千年也?算还清了吧?那么?现在,你?们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下,要求我,去杀了裴长渊。”


    卓雅声音淡淡:“他要世间?倾覆,天道在自?救。”


    “是吗卓雅?不?会是因为裴长渊杀了你?的族人,所以你?才想要裴长渊去死吧?”


    卓雅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我是神族后人,天道使者?,我绝不?会因为私情而曲解天道的意?思。”


    云挽月不?想理会了:“就算所有人都要裴长渊死,我也?会努力要他活着,如同裴长渊对?我。”


    卓雅再没?了声音。


    云挽月视线再次回到了原处,之前的场景已经尽数不?见?,替代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发生了什么??不?是裴长渊在杀人吗?


    云挽月看着自?己的手,已经有了实体。


    难道……已经从前世的记忆里出来了?


    “长渊?”


    没?有回应。


    云挽月伸手摸索着,直到触碰到冰凉的实体。


    73前世(十六)


    “是长渊吗?”


    云挽月摸索着向前, 直到?摸到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方一触碰便立时被反握,喑哑的声音传来。


    “谁?”


    是长渊。


    她欣喜:“是我, 云挽月。”


    裴长渊倏地起身,黑暗中随着他的动作响起叮叮当当的锁链声:“月月?”声音里透着欣喜。随后?声音又缓缓低落。


    “应是梦。”就像是重复了无数遍。


    锁链的声音陌生又熟悉, 云挽月恍然明白?这是裴长渊被祭妖锁困住的时候。


    “不是梦, 是我。”


    她顺着手的方向一点点挪过去, 直到?腿触碰到?了腿, 她又试着伸手将人环抱。当手攀在腰间时,裴长渊仍不相信,当温热的躯体与他缓缓重叠时, 他仍不相信。


    直到?云挽月的脑袋轻轻依靠在裴长渊肩头,他才迟疑着抬起自己的手极其缓慢地回?抱着。


    心底的情绪涌上来, 让他长呼一口?气。


    “就算是梦, 那也不错。”


    云挽月没?有?再纠结是梦还是现实:“长渊, 这里是哪里?你在这里多?久了?”


    裴长渊依言回?应:“是无人之境,至于多?久……一百年零三天。”


    一百年了……


    “一百年零三天?怎的记得这样清晰?”


    若卓雅说的都是事实, 那曾经裴长渊的那个?梦境里应是祭妖锁困住裴长渊的后?期,那个?时候的裴长渊已经恍惚了神智, 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太?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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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时间。


    “因为是月月离开的第一百年零三天。”


    他停顿了瞬, 又再次开口?:“就是无人之境太?过寒凉, 近来总觉得记忆在一点点流逝。也常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过也好, 这样还能抱一抱你。”


    云挽月喉头微涩:“若是记不清, 便忘记吧。”


    裴长渊倏而用?力, 声音也跟着执拗:“不行?,月月被我送出此界, 也许再也回?不来了,我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


    云挽月拍了拍裴长渊的后?背,一下一下,力道轻柔。


    “我会?回?来。”


    云挽月无意间触碰到?裴长渊的手腕,上方的刀痕格外清晰,她下意识避开,随后?又小心翼翼去触碰。裴长渊私有?所感,他不着痕迹地将手回?缩。


    云挽月觉察出不对:“这是什么?”


    “没?什么。”


    云挽月将那截手臂拉到?自己跟前,指尖碰上去,刀痕有?的陈旧,应是有?些年头的旧伤,有?的很新,方一触碰到?边缘便是一片黏腻。她指尖微颤。


    “你在伤害自己吗?”


    许是裴长渊觉得身前的云挽月是梦并非真实,说话也变得坦诚。


    “不是伤害,是铭记,每每想起你的时候便划上一道,疼痛会?更深刻。”


    云挽月心口?一滞,她想过裴长渊被困住的日子会?如何,却不曾想过是如此。没?有?温度的无人之境,刺穿肩胛骨的祭妖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迷惘,和?为了提醒自己,一道道刻在手臂上的刀痕。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千年。


    不行?,这一千年已经成为往事,她要做的是将裴长渊从?这样的长眠中带出来。裴长渊自毁是为了摆脱祭妖锁,是否她想到?摆脱祭妖锁的方法就能阻止裴长渊自毁元神,也就能消减天道对裴长渊的杀意?


    祭妖锁是天道的锁,轻易不能摆脱。


    此前卓雅曾说天道亏欠于她,她是极特殊的存在,那么是否她才是破局关键?


    云挽月指尖微动,浅红的光闪过,不知是恢复了前世记忆还是因为其他,她能用?妖力了。若是用?这个?办法……


    妖力的光闪烁了一瞬,裴长渊似有?所感:“月月?”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安。


    云挽月将手背在身后?:“没?什么。”


    黑暗中,裴长渊看不清晰,但他仍努力地看着,将云挽月的五官仔仔细细浏览,随后?自然拿起一旁的匕首,极其平常地对着自己的手划下。


    “梦终究是梦,该醒了,这一次梦见,月月的五官又清晰了些。”


    他速度极快,云挽月根本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时刀已经划下,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裴长渊看着还没?有?消失的云挽月,顿了顿。


    “没?有?消失?幻觉又严重了。”


    说着他又要往手上划下一刀,云挽月及时制止:“我是真的,不是幻觉。”


    她指尖成印,印在裴长渊额头:“传言祭妖锁是印刻在魂魄上的锁,若是这个?方法有?用?,那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裴长渊眸色一凝,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并不是梦,额头上忽明忽暗的灵光让他心下愈加不安。


    “你在做什么?”


    云挽月变化着指尖,结下的印繁琐又极耗费妖力,她额头上布满虚汗。


    “我在救你。”


    灵魂被抽离的疼痛逐渐浮现,云挽月手中的印也终于缔结,浅红色的光将两人包围,繁复的印出现在两人额头。


    她倏而脱力,裴长渊倾身将人接到?怀里,灵魂抽离的疼痛同样出现在他体内,他眉头紧锁,捏着云挽月手腕的力道紧了紧。


    “换魂术,这是换魂术。”


    人有?七魂六魄,每一魂每一魄都格外重要,缺一不可。换魂术,顾名思义?,将一部分魂魄换给另一个?人,是极其危险的法术,少有?人会?用?。


    云挽月忍痛:“对,我要与你换魂。”


    将她一半的魂魄与裴长渊进行?交换,这样祭妖锁的压力她也有?一份,祭妖锁是依罪孽行?事,届时拥有?她一半魂魄的裴长渊,祭妖锁该如何?或者说,天道又该如何。


    她在用?自己去赌。


    裴长渊指尖颤抖着:“换魂?为何换魂?不可换魂!我身上有?祭妖锁,若是换魂……不可!”


    被祭妖锁困住,他没?有?妖力,只能用?手蛮横地去蹭自己额头,直到?将额头蹭得发红。


    但是无用?,因为换魂术一旦开始,便不能中断。


    云挽月将裴长渊用?力蹭额头的手轻柔握在手心:“长渊,你该醒了。前世漫漫,都是既定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你该清醒了。”


    “前世?不是前世,我将月月送出此界,只需等月月回?来,我会?等到?的,一定会?。”


    “是,后?来你等到?了。”


    裴长渊声音一顿,浅红色的光仍在继续,随着换魂,那始终存在的压力一点点消散,眼前的人逐渐与尘封记忆中的人相重合,一千年前的,和?一千年后?的。


    “是,我等到?了。”


    他放开云挽月的手。


    “可是月月她不记得了。后?来还因为别人不要我了。”


    他指节摸到?了刀,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将刀抓起,重重朝着自己胸膛刺去。


    “我会?用?我的死去换月月的安宁。”


    云挽月眼眸微缩,她急忙伸手去拦:“停下!”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刀将将停在距离云挽月的手一毫厘的地方,是裴长渊倏地收力。云挽月不断呼吸着,她直视裴长渊的眼眸,那里是一片混沌。


    他没?有?清醒。


    云挽月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长渊,我是谁?”


    “是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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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我们在干什么?”


    “在换魂。”


    “换魂术进入尾声,我们的一部分魂魄已然交换,此刻你若是死了,我会?如何?”


    刀倏地落下,裴长渊眼眸中终于浮现一丝清明。


    “你会?一起死。”


    “那这一刀你还捅吗?”


    “……不捅了。”


    他终于全然清醒,他看着手边的刀紧紧凝眉:“祭妖锁试图控制我。”


    云挽月了然:“祭妖锁是天道的产物,天道如今想要你死,祭妖锁控制你并不奇怪。”


    裴长渊猛地回?神,他将云挽月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你如何了?换魂术之后?祭妖锁对我的压力少了一半,想必是到?了你这边,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云挽月摇头:“可能是我妖力弱,祭妖锁就是要封印,应该封印的也不多?。”


    毕竟十分扣掉五分,和?一百分扣掉五十分还是有?区别的。


    “天道想要我死?”裴长渊细细回?想,他最后?一次动用?了祭妖锁封印的妖力,却也将要承担祭妖锁的惩罚,祭妖锁想要将重新镇压在无人之境。


    他于是决定自爆元神,再然后?便陷入了昏迷。


    云挽月适时解释:“我是来救你的,我原是以为天道也是想救你,如今却不尽然,若我在此处将你诛杀,你会?死吗?”


    “不会?,此处是我的元神,若将我诛杀,相当于抹杀了我的意识,我的元神仍在。”


    云挽月恍然:“那便是了,你的元神与天道相连,若是你元神自爆,那么天道也将受损,届时世间将倾覆,天道想你元神安好,又不想再受你威胁,便想要彻底抹杀你的意识。


    “如今我与你施展了换魂术,相当于与你一同被祭妖锁所累,祭妖锁无法界定我是否有?罪,便减少了对你的压力。”


    她长呼一口?气:“如此,也算破了局。”


    裴长渊皱着眉:“换魂术凶险,且祭妖锁对你是否有?害还是未知,你怎可如此随意就换魂?”


    云挽月跟着皱眉:“怎么?你还不乐意了?为了救你我废了好大的力气,跟你救我是一点也不差。”


    裴长渊顿住,他声音便凉:“月月如今是在还我此前救你?你还是要和?离?”


    云挽月抿了抿唇:“我确实曾与你说过和?离,白?炽的事情即便现在来想,我也依然觉得你不对,我没?办法原谅。


    “我也一直不知道如何与你将这件事讲述清晰,或许永远也讲不清。


    “如果你只能看到?我,那么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些人是我的朋友,清桦,展蔺,他们是跟你一样会?拼死护我的人。对我同样重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受到?伤害,我会?难过,他们受到?伤害,我同样会?。”


    “你会?因为我,而难过吗?”


    云挽月点头:“我会?。”


    “可是你要和?离。”


    她别过脸,面?色微红:“那……那就不和?离了吧。”


    裴长渊眸色转暖,在想到?什么的时候又倏地落下。此处的种种,他重新经历了一遍,曾经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又再次浮现。


    只有?他记得。


    “可你忘记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云挽月顿了顿,眼眸犹疑一刻之后?又重新坚定。即便她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甚至矛盾,但有?一件事,是无法反驳的。


    “我虽然忘记了,但是灵魂还记得,你一出现,我就默许了你的靠近,你的肢体,我也从?未排斥。


    “包括成亲,虽然我从?未承认,但成亲这件事,即便是当时没?有?记忆的时候,我仍然是期盼的,高?兴的,甘之如饴的。”


    裴长渊逐渐迷茫:“你……想起来了?”


    云挽月点头:“嗯,我想起来了。”


    74最终(一)


    裴长渊将人拥入怀中, 四周的环境逐渐明亮,应是随着裴长渊自己元神的掌控,周遭在慢慢消逝。


    太好了, 终于……想起来了,如此, 此前的一千年, 每一天都是值得。


    一切都在回归正轨。


    云挽月眸色一暗, 有一个问题她始终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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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渊, 你?当初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与我说明,我的前世,你?将我送出此界等等, 这些?事你?为何不与我说?”


    裴长渊沉默着,许久之后才有声音响起。


    “我只知道你?还没有完全属于此界, 所以?不能将一切揭晓。”


    “你?从?何得知?”


    “一个声音, 在一开始告知于我。”


    云挽月愈加茫然, 一个声音?什么声音?


    这时脑海中响起熟悉的系统电子音。


    27:“是我哦,宿主?, 是我是我!”语气骄傲,处处透露着快夸我快夸我的意味。


    云挽月:……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个卧底!”


    云挽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裴长渊不明所以?:“月月?你?在跟谁说话?”


    云挽月将人翻了个身:“你?别管, 我现在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27号也很心虚:“宿主?,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也是我才知道的, 之前我就?是听主?神大人的跟裴长渊说了一句话而已, 我甚至不知道那是裴长渊。”


    云挽月很生气:“你?什么都不知道, 人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你?怎么一点自己的思想都没有!”


    27号把自己的话本?藏藏:“从?前……是没有的,但是现在有了。真的有了。”


    它都会?摸鱼了, 这件事要是给主?神大人知道非得把它丢回去回炉重造不可。


    “然后呢?你?现在怎么又知道了?”


    27号努力正经:“不久前我接到了一个文?档,上面是你?跟主?神大人签订的条约,当初裴长渊将你?扔了出去,然后你?只能在各个小世界间隙艰难存活。


    “主?神收留了你?,你?与主?神签订条约,你?给主?神打工一千年,在各个小世界作为不起眼的角色补足剧情,并用这种方式强韧魂体,当然你?不会?有记忆,满一千年后你?便可以?回到这个世界。


    “然后这次男女主?的任务就?是你?最后一次工作,完成了就?可以?留在这里了,你?没完成之前如果恢复了记忆就?算是违反了你?与主?神大人的条约,对你?成功留下?来?可能会?有影响,所以?我一开始就?去跟人说了,让人别告诉你?。”


    云挽月:……我就?说我怎么这么爱摆烂呢,原来?是打了一千年的工,万恶的资本?家,那可是一千年啊!


    “你?家主?神也太坑了!一千年啊,他?做个人吧。”


    27号立刻阻止云挽月:“嘘嘘嘘!宿主?你?少说些?吧!主?神大人听得见的!你?才一千年,我都不知道我打工打了多久了,你?已经很好啦。”


    云挽月莫名好奇:“你?没有自由吗?按理说你?这种能思考,有自己思维的小ai怎么也不应该被当做机器来?用吧?”


    27号想了想:“若说有,确实有些?,我们会?有假期的,若说没有……我也不太清楚,我其实已经是跟在主?神大人身边最久的了,其余的ai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这就?不在她的理解范畴了。


    “行吧,我姑且信你?,那现在怎么办,我就?是知道了,条约还成立吗?”


    27号想了想:“其实阴差阳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是你?前期基本?没做什么,以?至于没有达到该有的结果,比如男女主?在一起这件事就?一直没有达成,姑且算完成了一半吧。


    “算是个漏洞,条约……应该还是成立的,等你?出去干净让男女主?在一起,这就?差不多了。”


    云挽月了然:“等我出去,我就?按头让他?们结婚。”


    27号打了个哈欠:“不跟你?说了,把我的空间借给那个卓雅费了我不少能量,我要休息一下?。”


    再然后就?没了声音。


    云挽月若有所思,裴长渊见这边没了动静便走?了过来?:“月月,可是发生了什么?”


    云挽月摇摇头,系统的事情不能给外人说,这是一开始就?约定俗成的。


    “没什么,只是我能回到此界的一些?事情。”


    “很麻烦吗?与我此前听到的那个声音相关吗?”


    云挽月点点头,她避重就?轻:“不是很麻烦,但确实相关,我们先不谈这个了。”她态度强硬,裴长渊便也明悟或许并不是他?能知晓的层面。


    四周的黑暗被彻底驱散,云挽月视线下?意识流转,一个晃眼她眸色一凝。


    她是进过裴长渊识海的,一片白?茫茫的雪,看?不见边际的冰川雪山,一抹不强的暖阳,看?似冰冷,却如同云挽月第一次触碰到那一捧雪,格外柔软。


    这些?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干裂泥土。


    她下?意识提问:“这是你?的识海吗?”


    裴长渊牵着云挽月的手准备离开:“嗯。”语气淡淡。


    “雪山呢?雪呢?”


    裴长渊顿了顿:“化?了。”


    “那那那,就?是化?掉了也应该长些?植被,没有参天大树,也该有个草之类的。”


    裴长渊指尖成印,白?光将两人覆盖,他?语气依然平常:“自你?走?后,便是如此。无事,识海如何与我妖力并无影响,如今祭妖锁对我的压力变轻,我能用的妖力也比此前多一些?。”


    画面一闪,两人离开识海,按照卓雅的说法,她会?送两人到该去的地方,因此四周是一片陌生。


    裴长渊脉搏搭在云挽月手上,片刻之后他?沉声:“目前来?看?祭妖锁和换魂术对你?都没有明显伤害,封印解除,妖力恢复,只是祭妖锁封印了一部分。”


    云挽月摆摆手:“没关系,我只会?逃跑,其他?都不精,妖力有没有都行。”


    她打量着周围,没有太阳,却很亮,不见雪,却很冷,很奇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哪里?”


    裴长渊带着云挽月飞身而起,他?动作没有停顿,好似对周遭都很熟悉。


    “是无人之境外围,再往里会?愈加冷。”他?们走?的是反方向。


    云挽月点点头:“这里真的没人吗……”


    “曾有,两百年前此处住了神族后人。”后来?被他?尽数斩杀。


    云挽月也想到了裴长渊曾经的那个梦,她心口一滞,一时间没了言语,或许如今只有卓雅一人生活在那里。天道,祭妖锁,卓雅。还有她的前世。


    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反应一下?。


    反应着反应着她恍然回神:“对了,清桦和展蔺,我还有点事情需要他?们帮个忙。”


    此刻两人已经从?无人之境出来?,耀阳落在上空,很暖,驱散了一片寒意。


    “他?们在奇门手里,奇门本?想用我逼你?现身,是他?们设法放走?了我。”


    云挽月的心一下?提起:“那他?们是不是很危险,奇门那个老头子会?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去了就?知道了。”


    云挽月拽着裴长渊衣襟:“不是,就?我俩去吗?”


    “如今我全盛,祭妖锁压力减少,能用的妖力比从?前多,应对他?们应不成问题。”


    云挽月一下?充满信心:“太好了,这就?回去把他?们团灭了,之前还想抓我,失去的我们要全部拿回!”她眉眼飞扬,声音轻快,好似没有受到一点前世记忆的影响。


    裴长渊禁不住笑开:“好,都拿回来?了。”


    月月向来?如此,从?前如何,现在也如何,她一直都是云挽月。


    “对了,我们还要去吃好吃的,我感觉我好多天没吃饭了。”


    “好,去吃好吃的。”


    “长渊,你?说南海我们那个草屋还在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一下?,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回去一下?吧。说起来?,我还种了一棵树,不知道树妖爷爷怎么样了。”


    “树妖?你?之前种下?的那棵树是树妖?”


    云挽月理所当然:“是的呀,当初我跨越南海遇到了十方鲸,他?将逃命的法子让给了我,留下?树枝,说是可以?自己长出来?。当时不是走?得急,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好在山脚下?环境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生长方式并不常见,裴长渊沉思片刻。


    “三生木。”


    “三生木?那个传说中的树?”云挽月脑子里浮现一个记性?不好,树枝还老是偷摸着伸出来?的老爷爷形象,一时语塞。


    据说得了三生木的人如同拥有了重生的机会?,便是魂魄碎成一瓣一瓣也依然能重活一回。从?未有人见过三生木。


    谁能想到看?起来?非常弱,记性?还那么不好的老人家是三生木啊!


    裴长渊迟疑片刻,欲言又止。


    云挽月疑惑:“怎么了?”


    他?咳了咳:“南海那座山名为海上仙山。外面的结界是前人为了护我平安而留下?,除了我便只有你?来?自上古,可以?随意进出,其余人进来?和出去都需要我的许可,若是他?在里面重新生长,又再次化?为人形……”


    云挽月看?向裴长渊:“所以?,他?就?被关在那里,关了一千年??”


    裴长渊顿了顿,随后点点头。


    云挽月想象了下?只能在一个地方,没吃没喝还没有人,然后要过一千年。


    她语气瞬间焦灼起来?:“不行,我们得快点的,一千年啊,他?高低得疯吧?等会?,他?能活一千年吗?”


    要是啥都没体验就?死了,然后长出来?又继续被关着,然后又死……救命她已经头皮发麻。


    “应是不会?,三生木以?寿命长闻名,海上仙山虽不能随意进去,但外人也无法进入,应是安全。或许……在仙山上他?反倒更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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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一次的机会?如同多一条性?命,三生木向来?是世人追捧之物。


    云挽月被安慰到:“也是。晋城还有多远?”


    “五天可到。”


    那便还有五天。


    75最终(二)


    距离上次离开?晋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奇门暗门为了找云挽月耳目几乎遍布整个大昭,两人随意走在街上都能遇到拿着画像的人。


    几乎梦回前世。


    两人坐在最普通的面摊上,点了两碗阳春面。


    云挽月摆弄着筷子:“好麻烦, 都没在城里买个点心之类的。”此刻正处于官道,官道鱼龙混杂, 比城里要安全得多。


    裴长渊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面, 用锦帕将云挽月跟前的桌子擦拭干净, 随后从?怀里拿出一袋栗子糕。


    “我买了。”


    云挽月惊喜, 她?接过栗子糕:“你什么?时候买的?哇,还是热的!”


    “方才买的。”


    云挽月也不纠结,开?开?心心打开?栗子糕然后美美送入嘴里。送入口?的那一刻这两天的疲惫骤然消失, 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


    “真好,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刚吃了没多久, 另一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挽月拿着栗子糕的手一顿, 心情瞬间变得?不美好了。


    “怎么?阴魂不散的,还有完没完了!”


    说着她?将要起身熟练逃跑, 此时一只手阻拦了她?的动作?。


    裴长渊眼?眸温和:“我来,你且吃。”


    一瞬的耽搁, 动静已经到达, 五六名术士打扮的人拿着剑, 眼?眸紧紧看着云挽月二?人,准确地说是在云挽月身上。


    “拿下!”


    下一刻裴长渊乍然起身, 白光一闪, 一截白骨落在他手。


    两方正要打起来, 云挽月冷不丁地伸手握住了白骨。裴长渊唯恐伤到云挽月,立时松了妖力, 白骨消散在空中。


    而这几人已经到了跟前。


    他疑惑看向云挽月,只瞧见?她?一双不断眨巴的眼?眸,他心中顿时明了,随后收了妖力挪动脚步坐了回来,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云挽月咽下栗子糕,将阳春面挪到跟前,吃得?有条不紊,甚至还有闲心问那几名术士。


    “几位累不累的?要不先吃个面?”


    那几人见?云挽月二?人这般气定神闲,一时气急,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她?及时叫停:“别别别,几位好汉有话好说啊,我也没说不跟你们走,我们也不跑,不如先把面吃完,这一路上我们没吃过一顿安生饭,你们也没吃过一顿安生饭,不如都坐下,大家?和平一点。”


    “你什么?意思?羞辱我们?”


    她?急忙摆手:“不不不,小女?子真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打算跟你们走。”


    他神情坚定,眼?眸透着清澈的真诚,让几人不明所以,其中一人禁不住发问。


    “你要跟我们走?”


    云挽月看看几人,又看向裴长渊,他停了筷子,视线也正在她?身上。她?弯了唇角,掀开?裴长渊的手,指尖状若无意地划拉,嘴上随意说着。


    “当然,跑了这么?久我也累得?很,不如跟你们回去算了。长渊你觉得?呢?”


    云挽月手上的力道轻柔,一会触碰一会离开?,带着些痒,看似无意,实则落下的力道汇聚成笔画,笔画又逐渐落成了一句话:反正都要去奇门暗门的,不如跟他们走得?了。


    裴长渊心下一顿,随即禁不住笑开?:“几次缠斗我也受了些伤,不如就跟着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几人愈加迷茫。


    “莫……莫不是有诈?”


    “有没有诈几位好汉坐下等?一等?不就知晓了?若是我们要跑就再?说,”云挽月微微抬眸,“几位不饿吗?”


    灵魂一问。


    此时微风拂过,阳春面的味道萦绕在几人鼻尖,将几人那不知存在多久的饥饿勾得?更?甚。甚至有一人不自觉吞咽,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笑开?,对躲在灶台下瑟瑟发抖的老板扬声:“老板你生意还做不做的?”


    老板继续瑟瑟发抖:“做……做的……”


    也是不敢不做。


    “那再?来……”她?数了数人数,“再?来六碗,双倍价格给您,老板辛苦了!”


    老板唯唯诺诺:“好,好的客官……”


    她?又看向几人,语气调侃:“面我请了,几位吃不吃的?”


    那几人神色各异,觉得?无比荒谬,任务多年,从?未被?任务对象请着坐下吃面的。此前咽口?水那人等?不及了,直直走过来坐下。剩余五人的视线纷纷集中在他身上。


    他不敢看同伴神色:“来都来了……”


    云挽月紧接着接下:“对啊,来都来了,我跟老板也不熟,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也没有下毒的机会,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此时她?正好吃完了面,手被?身前人牵了过去,用干净锦帕擦拭干净,她?自觉将另一只手也挪了过去,伸展五指。


    紧接着老板战战兢兢将面送了上来,整整齐齐的六碗,就是面的分量格外多,许是老板实在惶恐。


    那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坐下拿起了筷子,一边吃面一边密切关注云挽月这边的动静。


    云挽月很是从?容:“干吃面也无聊,不如聊聊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顺手将裴长渊拉到身边坐着,头轻轻倚靠在人肩头。几人看着两人亲密模样,不知为何手下的面没有方才香了……


    见?几人没会回应,她?也不恼:“不瞒你们说,实在是你们奇门暗门太厉害,我是实在找不到地方躲了,我如今就想加入你们,我也知道,你们老大就想要我点血对吧?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一点血而已,给了也就给了,只求你们能对我好点,给我口?饭吃,”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对我夫君也好些。”


    几人视线交流着,气氛变得?安静,那最先坐下的人打破沉寂。


    “我们都是筹算公子手下的人,你们这般意愿得?等?将你们带回去,与筹算公子仔细说说才有定夺。”


    见?人上钩,云挽月也没停顿:“哦?筹算公子?他很厉害吗?比你们奇门那个老大比怎么?样?”


    另一人立时点头应下:“筹算公子是副门主?,仅次于门主?的存在,平日里奇门运作?都是筹算公子掌管,自是说一不二?的。”


    她?点点头:“确实厉害……对了,我还听说你们奇门暗门还在抓妖,还能把妖的东西安在自己身上,有没有这回事?”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看过来,神色各异,忌惮居多。


    “你问这个做什么??”


    被?这样看着她?也不恼,只是将与身侧人相握的手微微抬起,神色娇羞,说话的声音也软了三分。


    “咳咳,你们也知晓的,我家?夫君是妖,我总是不信他觉得?他会在外面找别人,所以就想着将他的一部分安在自己身上,这样我就能安心了。”


    她?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襟,裴长渊随即跟着附和:“自是如此,能让夫人安心,在下无论什么?都是可以拿出来的。”


    这话说得?,云挽月险些笑出声,只好将头埋在人怀里,遮掩将要露馅的神色。


    殊不知这般动作?下来,几人竟诡异地相信了,总觉得?能请他们坐下吃面的人,这等?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


    其中一人神色犹疑:“姑娘,我与你说句实话,这等?法?子需得?双方身体各个方面达到一定的契合度,被?换上的那人还会有排异反应,这排异反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又实实在在影响人的寿命,你与你家?夫君只是为了这,大可不必如此周章……”


    裴长渊怀里的脑袋一下立起,他扶住人的脖子,预防脑袋的主?人因动作?太大而扭伤。


    云挽月眼?眸很亮,故作?欣喜:“所以是能换的?只需要看看我们是否契合就可以,对吗?”


    那人愣了愣,欲言又止。另一人摇摇头,上前帮腔:“姑娘啊,你怎么?好赖听不清呢?我兄弟就是劝你莫要想这等?子事了,这事于寿命有损。”


    她?摇摇头:“哎呀,兄弟啊,你说人活多少年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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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话说得?真诚,一时间让几人都不免陷入思考之中。


    她?见?几人实实在在听进去了,才紧接着开?口?:“我就是个及时行乐的俗人,当下我怀疑他,想要他多给我一些信任,我又不那么?相信男人说的话,就想从?他身上留下什么?,这多合理啊,对不对?”


    她?看过去,只见?几人面上逐渐迷茫,其中一人神色愈加迟疑,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


    “可姑娘……这世上确认信任的法?子千千万万,你这又是何必……”


    她?立时打断:“非也!我就爱这一种,除了这一种我都觉得?不妥,只有这一种能让我安心!”


    几人被?这骤升的音量下吓得?一个机灵,那开?口?的人立马应声:“是是是,自然是你想如何就如何……”


    她?见?几人神色跟着恍惚,随即神秘一笑:“不过若是能多活几年我又为何不多活几年呢?所以几位可是知晓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这种排异反应?”


    一旁的裴长渊跟着眸色一凝,视线落在了几人身上。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了云挽月,为首那人声音沉沉。


    “解决办法?应在姑娘身上。”


    云挽月点点头,这事她?知道,她?就想知道怎么?办到的。她?神色不变:“我?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竟能解决这等?大问题?”


    那人迟疑着,她?心下了然,装作?无意:“你别多心,我是加入你们的,届时说不定我也会参与到其中呢,不过是提前问问。”


    那人顿了顿,音量低了三分:“是一种药丸,而姑娘的血,是极关键的药引。”


    药丸?她?与身侧人的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于她?一般无二?的不解。


    长渊也不知道。


    她?咳了咳,问出了一个想了许久的问题。


    “诸位,若说这缓解之法?是因为我的血,那拥有我的血的我,是不是可以随便安妖的器官啊?”


    76最终(三)


    几人愣在原地, 一时?间表情格外复杂且扭曲,这是个好问题,且是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一人龇着牙挠着脑袋努力找回思绪:“不对, 姑娘你?这逻辑不对,你?的血是药引, 按理说还需要其他药物的配比才能发挥药效。”


    云挽月也很善解人意:“这个我懂, 我平常对药理也有些研究, 按照原理我只需要把几味药材按照比例咽下?, 到时?候药材进到我的血液里再与我的血液融合,不就达到你?说的效果了?”


    那人神情更扭曲了:“这……”他无力反驳,因为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云挽月点点头:“如此这个问题就算是解决, 还请问几位好汉,这过程该是如何??是否会疼痛, 若是疼痛能否解决?”


    她神情?认真, 语气自然, 像是真的将这件事纳入考虑范围内,几人的心里从?原本的觉得荒谬到如今的几乎被说服。


    为首的那人格外真诚:“不瞒你?说, 我们几人都曾被当成?试验品去接受妖的一部分?,刚开始时?死了很多人, 我们怕了, 便不敢继续了, 如今继续下?来的人都成?为了筹算公子的左膀右臂。具体的过程便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了。”


    云挽月了然,看来这几人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再多的也应是问不出了。


    她转回正题:“那什么, 我们走吧?”


    为首那人怔然:“走?去哪里?”


    她不明觉厉:“不是你?们抓我吗?我怎么知道去哪里?”


    几人停顿了几秒, 随后才反应过来纷纷站起身,手?忙脚乱, 甚至有一人将所有碗筷都收拾了齐整,收拾齐整之后才看到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老板,才面色尴尬将收拾好的碗筷放下?。


    为首那人不断摸索着,找了许久才从?口?袋的角落里拿出一团金线,是云挽月格外熟悉的金丝绕。


    云挽月:……你?们绑人还挺统一,金丝绕这玩意不是说很珍稀吗?怎么你?们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他迟疑着上前:“按照流程……”


    裴长渊将人拦下?:“不必,我们若是要跑你?们拦不住。”


    云挽月急忙将人拉回来,眼神示意: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她重新转过身,轻轻将金丝绕推回去:“你?看,我们如今也算半个同僚了,只等我到了你?们奇门就马上加入你?们,这…日后我若是发达了,你?们……”


    那人眼眸一亮,立时?明悟,他利落地将金丝绕放回原位,声音都柔和了三分?。


    “姑娘都这般说了,自然是不用的。”


    他走到一旁,从?怀中拿出一个阵盘安置在地上,随后来请云挽月:“姑娘,为了节约时?间我们走阵法即可,再走上三个阵法我们便能到了。”


    云挽月震惊:“你?们这……据我所知传送阵能传送的距离有限,你?们……是安了几个传送阵啊?”


    这得多贵啊!


    那人笑?开:“哈哈哈,自然是许多个了,此前姑娘二人跑得快,若是没有这传送阵我们还不一定赶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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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挽月:……我就说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原来是你?们有外挂!


    她扯住裴长渊,音量放低:“这玩意你?会吗?”


    裴长渊眉眼温和,将云挽月抓过来的手?纳入手?心:“此前未曾研究过多,现在开始研究,三月应是能学成?。”


    她听言点点头:“以?你?的本事,我觉得你?能造个更牛,传送更远的,三年?,怎么样,三年?够不够?”


    话音落下?,裴长渊久久没有回应,她疑惑抬眸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极浅的眼眸,却带着极深的情?绪。她心口?一滞,声音轻了三分?。


    “怎么了?”


    裴长渊移开视线带着人迈入传送阵中,他神色如常并无其他异样,他的声音也很平稳,并无什么不妥。


    “若要改进,可能不够,可能需要五年?。”


    他稳住不断颤抖着的右手?,将心中的激荡一一平缓,其实他刚才想吻她。想当众吻她,不顾一切。


    月月在展望他们的以?后,光是想到这件事便让他心跳加快,想要更多的接触去确定这是真的,不是一场虚妄的梦境。


    云挽月没有多想:“五年?也行,到时?候我们回云家就方便很多,不知道我阿娘长出来没有……”


    一道白光乍现,好像是传送阵的,又好像不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她闭上眼打?算等这一阵传送阵的眩晕过去 ,一道柔软覆盖在唇上。


    她睫羽颤抖着就要睁开,又被一只手?覆盖而下?,轻柔却不容拒绝。她心跳加快,有一种大庭广众之下?接吻的错觉,于是她想要将人推开。


    “长——”


    裴长渊趁虚而入。


    她紧紧抓着人的衣襟,指尖用力到发白,不行,这实在是太犯规了……


    耳边逐渐传来那几人的声响。


    “怎么回事?这白光怎么还没消散?”


    还有人附和:“不仅没消散还独独将这两人包围了,好生奇怪,莫不是这传送阵坏了?”


    “若说坏了也不应该啊,我们这不是正经传送过来了吗?”


    窸窸窣窣她听得分?外真切,心下?愈发焦急,手?急忙拍着裴长渊的肩,示意可以?了,真的可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长渊顿了顿将人放开,正对上一双格外控诉的眼眸:“裴长渊!你?在干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他将人嘴上的水渍擦干净,又捏了捏微红的面颊,眼眸格外专注:“我知道,没关?系,我用了妖力,看不见?也听不见?。”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四周白光散去,那几人见?状神色欣喜迎了上来。


    “姑娘没事吧?”


    云挽月只好作罢,恨恨瞪了裴长渊一眼,随后努力挤出三分?和煦笑?容:“没事没事,实在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奇怪得很。”


    手?上覆盖上一道力道,她毫不犹豫地甩开,再次开口?的声音带上疑惑、


    “难道是传送阵出了问题?方才一阵天旋地转,我什么也看不清。”


    为首那人恍然大悟:“应是出了问题,幸好二位没事,等我上报请人维修一番。”


    她第十一次甩开手?上的力道后成?功被力道镇压,这一次如何?也甩不掉,她咬咬牙对着人应了一声好,随即转过身将箍着她手?的人拖到一边。


    “裴长渊!你?有完没完?我还不能生气了不成??”


    随后一把刀被送到她手?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截手?臂,温和的声音落下?:“可以?割我。”


    云挽月忍无可忍将刀扔到一旁:“生气不行就难为我是吧?你?自己想想,这是合理的行为吗?是吗?”


    她愤愤抬眸,看着这人极浅的眼眸顿了顿,他将她鬓角的头发别在耳后,退后一步倾身与她平视,他的手?依然抓着她的没有松开。


    “那月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给你?买吃的赔罪好不好?嗯?”


    他向?来是知道她最吃那副模样,这张脸顶着这副神态,总是教她短了气性?,千年?前就如此,更何?况这一次。


    她的声音弱了三分?:“那我要吃桃花糕,吃烤鸭,吃糖葫芦,还要……”她顿了顿,声音又弱了三分?,“还有你?熬的肉粥。”


    一时?间竟有些想这人做的饭菜了。


    裴长渊这下?真的顿住了,千年?前种种一点点浮现在脑海,恍若隔日,他嘴唇微动。


    “还有其他吗?”


    如同那海上仙山的草屋里,他最常说的一句话。


    还有其他吗?我就要去买菜了。


    云挽月垂下?眼眸,将微红的眼眶藏好:“先这些吧,别的下?次再说。”她也想起了从?前。


    “好,等此间事情?结束,我回去给你?做。”


    ——


    传送阵的速度确实很快,原本的两天路程因为传送阵缩短到半天,他们在太阳落山之际来到了姑苏山下?,陌生又熟悉。


    那几人心绪高?涨,为首那人声音都轻快了些。


    “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日日奔波,实在是累得很。”


    云挽月深以?为然:“我也觉得,实在是累得很。”


    那人顿了顿诧异回头:“姑娘……比我等还累吗?”他为了找这人不知几乎不眠不休,整个大昭都要给他们奇门翻上一翻,甚至奇门暗门都暴露在人前,都没有将人找到。


    难道这人还能比他还累不成??


    云挽月点点头,格外认真:“当然,你?们累是因为找我对吧,废了很大心思对吧,那我为了躲你?们岂不是废更多心思更多精力,你?们还这么多人啊,我们可只有两人,你?说谁更累一些?”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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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鼓掌声,她跟随声音看过去,是拍着手?走来的翩翩公子,身穿一袭月白色,腰间别着折扇,唇角上扬,眼尾带着三分?笑?意,与她第一见?到这人时?一般无二。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是筹算。


    抽出折扇被倏而打?开,一副与衣摆相称的山水画映入眼帘,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月牙姑娘依旧伶牙俐齿,好生鲜活,说的话也格外有道理。”


    她顿了顿,跟着笑?开:“那是当然,哪像筹算公子,开始时?是公门中人,如今又是奇门暗门的二把手?,实在是叫人费解,我想想,是擒妖司的饭菜不好吃吗?还是擒妖司的饭菜太好吃了,竟教你?分?了奇门不算,还分?给百花阁。”


    对面的声音依然柔和:“月牙姑娘还是这般喜好吃食,饭菜好不好吃的,不若你?进来尝尝。”


    她别开眼,挽着裴长渊的手?:“倒也不必,我家夫君会做菜,就不劳烦你?们款待了,就是我有两个朋友还在你?们那里,还烦请公子将人请出来,许久没聚了呢,怪想念的。”


    同一时?间,她借着动作扯动裴长渊指尖,示意直接动手?。


    77最终(四)


    下一刻, 裴长渊倏地冲了出?去,白骨落在他手中,身形一闪来到筹算跟前, 筹算退后半步,他只来得及拔出?腰间的软剑。


    “叮——”是两者相撞的声音。


    裴长渊眸色一凝倏而松手, 白骨消散在空中, 随后他足尖轻挪落到筹算身后, 白骨再次出?现捅向?后腰, 几个动作不过在一息的时间内完成。


    筹算呼吸一滞,执剑朝着身后抵挡,却太晚了, 抵挡只让白骨偏离了一寸,下一刻腰侧的疼痛突兀传来, 无?不告诉他这人已经今非昔比。


    裴长渊变强了, 还很强, 原来这就是?他们如此嚣张的资本。


    裴长渊见目的达成,足尖轻点回到云挽月身后, 他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袖:“解决了。”


    解决二字入耳,云挽月满意笑开, 她心下巨石放了一半, 语气也愈加从容。


    “筹算公子, 我的毒如何?”


    他们只二人单独回来,总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这次学聪明了, 准备了不少?毒, 长渊方才下的便?是?三刻僵,是?云家赫赫有名的毒, 对人対妖都有同等效果。


    毒如其名,三刻既僵,却不会死,只会如同雕塑一般慢慢腐朽,看得见,听?得清,却什么?都做不了,直到生命的尽头。


    “竟是?三刻僵。”


    筹算动了动随着时间逐渐僵硬的指尖,他面上?没了笑,远远看去好似周身气质都变了样,如同白玉有了裂痕。


    “月牙姑娘好手笔。”


    话音刚落,熟悉的白光明明灭灭,逐渐覆盖在他全身,而他原本僵硬的指尖再次变得软和,他轻笑出?声。


    “只是?姑娘的毒——”话还没说完,他眼眸微缩。


    云挽月见状笑开:“此前我们交过?手,若我猜的不错,公子右手手骨应来自一名妖。”


    即是?知晓,便?不可能不防范,她早就将这一点纳入考虑范围内,于是?在毒里混杂了自己的妖力,又途径血液来到右手,妖力不多却正正好能让这一块妖骨妖力紊乱一瞬。


    只一瞬,便?能决定胜负。


    她不慌不忙走过?去,身后跟着裴长渊:“筹算公子?将我两位朋友请出?来吧。”


    距离的拉进让筹算身侧侍从立时戒备,筹算扬手示意不必行动,他看着云挽月悠闲走来的模样,眸色又是?一深。


    再次回来,他们已经今非昔比。


    他沉默半刻,倏而出?声:“将师兄师姐请来。”


    此刻与云挽月一同来的那几人彻底傻眼,为首那人看着云挽月毫不犹豫下毒,又毫不犹豫威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或许被耍了,所谓加入投靠都是?假的,全凭她一张嘴。


    身边响起同伴的声音:“老大……这,这该如何是?好?筹算公子不会怪罪咱们吧?要?不趁这个机会偷袭他们表忠心?”


    他恨铁不成钢,一把拍在人头上?:“疯了吗?偷袭?筹算公子啥样你?没瞧见?还偷袭?”


    “诶呦,那怎么?办?等着被罚?”


    他沉思片刻,常年身在底层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恐怕要?翻天了。


    “再说,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


    傍晚悄悄来临,暖暖夕阳落下,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林,将这一片提前陷入阴影,在阴影之?中,半人高的石头上?坐了一姑娘,姑娘身侧站了一名男子。不短的距离过?后是?一队人马,两方看似对峙,又看着不像。


    而森林深处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着,坐在石头上?的姑娘听?到声响视线立即转了过?去。


    方一将人看清,云挽月便?眸色一凝,清桦展蔺二人来是?来了,就是?除了他俩还带上?别的人,比如他俩的师傅,那个为老不尊。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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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像物件一样被扔在地上?,声响之?大,直教云挽月闭了闭眼。


    “嘶——”她跳下石头,走过?去将地上?两人身上?的绳索解开,“好歹是?自己养大的人,高低体面一些。”


    直接将人仍在地上?算什么?回事?多脏啊。


    她一把撕开清桦嘴上?的封条,声音又变得温和:“没受委屈吧?”


    嘴上?因为撕扯传来火辣辣的疼,黎清桦全然顾不到:“挽月,你?来做什么??你?赶紧走,如此前来无?异于自投罗网,你?这是?何必?”


    一旁同样被裴长渊撕开嘴上?封条的展蔺听?言点点头,他义正言辞:“对啊云姑娘,我们没有性命之?忧,届时自会找办法?出?逃,但你?不同。”


    云挽月解开绳索的动作顿了顿,她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跟着难为情起来。


    “如果我说……我是?来给你?俩成亲,你?们……信吗?”


    说完她自己都闭了闭眼,苍天啊,想不到她云挽月也有今天,怎么?说,就是?……太奇妙了,毒唯变成cp粉头子那种心理转变,谁能懂啊。


    许是?这句话实在是?惊人,竟教两人全然忽视了在这等境遇说出?这句话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


    黎清桦面色通红急急反驳:“挽月你?在说什么??什么?成亲?莫要?说这等离谱的话。”


    展蔺也急急避开了眼眸:“云姑娘……莫,莫要?胡诌,我与师妹从小一起长大,怎可生了这等心思……”


    说到后面他自己没了音量,怎么?可能没心思?他从未想过?身边没有师妹的生活,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师妹身侧会有别人的生活,他连这个可能都没有想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黎清桦听?言眸色一暗,她声音也跟着弱了下去:“不是?师妹了,展蔺。”


    这是?她第一次喊师兄的全名,从前觉得师兄二字最好,只要?喊出?就可以借着师兄的名让自己的各种小心思在不知觉中得到满足,从十几岁的时候便?是?如此。


    如今竟觉得,师兄师妹反倒成为了她的枷锁,她不敢突破这声师兄,也害怕师兄之?后再无?其他。看,果不其然,确实什么?都没有。


    她垂着眼眸:“我已经脱离师门?,按理说我们已经不是?师兄妹了。”语气淡淡,像是?要?遮掩什么?。


    目睹全程的云挽月看着一处一阵无?语,她终于忍不住提醒。


    “我说二位?短短一月不见到底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故事?”她指了指两人无?意识勾住的尾指。


    怎么?说?虽然一个两个都不长嘴,但是?身体倒是?挺诚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我必须提醒一下,你?们俩的绳子早就解开了,你?们还坐在地上?是?为了牵手吗?其实……站着也能牵的。”


    话音刚落,黎清桦面色爆红,她猛地起身,匆匆走到云挽月身后,有意无?意落后半步,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


    展蔺楞了两秒之?后也立刻起身,他眼神飘忽着:“云,云姑娘,是?因为我们处于黑暗许久,又绑在一起行动不便?,为了保持清醒我们才,我们才……”


    才互相勾着尾指若是?有一人不对劲另一人也能立刻提醒。


    真的不是?……


    或许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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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如何也说不清……


    云挽月见人始终拘谨,也终于歇了调笑两人的心思,她拍了拍展蔺的肩:“我懂我懂。”笑得意味深长。


    展蔺愈加手忙脚乱,他还想要?再解释什么?,却裴长渊猛地拉到一旁,白骨出?现在他眼前,而抵在白骨上?的是?一柄剑,他无?比熟悉的剑。


    这个位置,这个角度,这个方向?,师傅……要?杀他。


    他不敢置信看向?执剑的人:“师傅……要?杀我?”


    展天详轻巧收回剑背在身后,声音倨傲:“莫要?喊我师傅,帮着外人的徒弟,我宁可杀之?。”说话的间隙他重新出?剑,这一次是?冲着云挽月而去。


    察觉到展天详动作的裴长渊一把将云挽月揽过?,白骨借力将黎清桦推到展蔺身前:“且管好你?的人。”


    莫要?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再教月月伤心。


    展蔺接过?被推过?来的黎清桦,他咬咬牙勉力提气,带着人同样飞身而起,退避一里才将将停歇,他的动作生涩且吃力,怀中的黎清桦更像是?全然没了反抗的能力。


    这一幕正好被云挽月瞧见,她声音沉下来:“清桦和展蔺这是??”


    她其实设想过?,毕竟只是?被关?起来好似太轻了,只是?她不愿相信,便?本能避开了这个可能。


    身侧响起的声音一锤定音:“两人被废了内力,展蔺剑术有成,能借风势运用?轻功。”


    她面色跟着沉了下来,她蓦然想起从前清桦与她说的话,她说她喜欢符一道,喜欢打败别人的成就感?,她一直因为自己的能力而感?到自豪,那也是?她的依仗。


    只要?手中有符,便?不惧风雨。


    没了运转符篆的内力……她会有多难过??


    “是?我连累了他们。”


    这一句话来得突兀,却又恰恰入了匆匆赶上?来的展天详耳里,他手中的剑愈加狠厉,执剑的手用?力到发白。


    “你?还敢提我的徒儿们?若不是?因为你?,他们怎会如此不听?话,当然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他的徒儿,从前是?那般听?话。


    “因为我?”云挽月同样愤懑着,“老头子你?脑子是?老化了吗?要?不是?你?先背刺了自己的徒弟,他们哪里会不认你?啊?你?刚才还要?杀人啊!你?失忆了?”


    回答她的是?迎面而来的剑。


    裴长渊祭出?白骨将剑格挡,随后将云挽月推到一旁,再次扬起白骨时已不同于方才,招招凌厉招招致命。


    两人立时缠斗起来。


    云挽月借力落在一旁,足尖浅红色的光浮现,她速度很快来到黎清桦二人之?处。


    逃跑这件事她熟,绝对不打扰你?们一点。


    黎清桦看着一下便?到眼前的人很是?震惊:“挽月你?……能用?妖力了?”


    “诶呀这个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跟你?们解释。”她看向?在另一方的筹算,又看了看面目狰狞的展天详,一时间计上?心头。


    78最终(五)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对筹算的了解不算多,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于筹算这?样的人而言, 利益比任何都要关系都要牢固些。


    就?是当下满口说着这个徒弟那个徒弟的展天详,他心里最核心想的也是自己。


    如果徒弟可以被割舍, 那么师傅为什么不可以?


    她足尖轻点?闪身来到筹算身侧, 位于筹算身后的人面色一凝正要上前。


    筹算摆了摆衣袖示意自己属下不必, 他看着来人, 巧笑嫣然的模样,全然没有因为此刻的情形而感到害怕。此前在?擒妖司便是如此,便是气氛再奇怪, 也能问一句晌午吃些什么。


    除了那次,除了那个人挡在?她面前的时候。


    他眼?眸微沉将人看得?紧了紧:“月牙姑娘不怕我在?此处将你捉了去??”


    “我为何要?怕?”云挽月没有避开视线, “公子不是还中了我的三刻僵?我若死了, 公子也会?死, 想来是不会?轻易要?我的性命。”


    这?话说得?实诚,筹算挑眉:“那月牙姑娘前来——”


    月牙二字听得?分为膈应, 就?好似两人有点?什么特别的关系,非得?用这?样特殊的称呼一样, 云挽月皱着眉头打断。


    “不必唤我月牙, 那不过是随口取的化名, 公子唤我云姑娘即可。”她眼?眸一转,眼?里闪过兴味, 再次抬眸时已经带上十成十的认真。


    若是熟悉她的人在?场, 便能明了那是她常有的准备糊弄人的架势。


    “且不说这?个, 公子我这?有一笔交易你是做与不做?”她放置在?身后的手一摆又一摆,食指与无名指不自觉揉搓着, 像是在?捻些什么,细细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交易?”筹算心底一提,心想终于等到了正题,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尖,声线不变,“说来听听?”


    见人上钩,云挽月转过身来到筹算身侧,这?已然超过了安全距离,筹算身后的人若要?拿她便是即刻的事情,她便是速度再快也难逃脱。


    她好似完全没察觉一般凑近筹算耳边:“这?个交易可不一般,公子此刻最最想要?的不过是三刻僵的解药和在?下的血液,我也不是不能给,就?是不知道公子能付出多少报酬了。”


    话音刚落,她倏而抽身,将距离拉开,仿佛方才的模样全然不存在?。


    热气拂过筹算耳边引起一番战栗,而更多战栗的来源是云挽月话里的话,让他的内里也跟随三刻僵药力?一同僵硬了起来。


    他终于正了神色去?瞧云挽月,人看着那方缠斗着的二人眼?眸似有深意,察觉到他的目光又轻飘飘地将视线转过来,随后头微微点?了点?,正是那方战场的方向。


    他心下一惊,心跳陡然加快。


    他的声音跟着艰涩:“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挽月见人已然明了,她笑开:“公子才智难道不知在?下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云挽月在?这?边停留的时间过于久了,那方裴长?渊时不时分个视线过来,生怕云挽月受了掣肘。


    云挽月一边朝人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另一方从怀里拿出一瓶药递过去?:“这?药能缓解三刻僵一个时辰,你家师傅年岁也大了吧?暗门有他没他的……”


    最后一句话音量格外低。


    说罢她足尖轻点?,回?到原处。


    不得?不说云挽月拿捏了七寸,时间过去?了许久,奇门暗门的其余人终于云集,不动神色便已经包围在?四周,领头的人借着阴影落在?筹算身后,是筹算原本的谋划。


    那人声音低沉:“公子可需动手?”


    筹算目光沉沉,看向场中那白发苍苍的人,他所?谓的师傅。


    其实没有人知晓他幼时是如何过来的,彼时还没有暗门,展天?详能用来做实验的便只有他,他的右手被生生折断,剖开取骨,然后再把这?不知何处来的妖骨安在?他手上,从未问过他是否愿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彼时师傅还说,人要?为自己而活,这?手臂便是他的筹码。


    可是他日?日?夜夜疼了许多年,师傅从未问过他疼不疼,想来,师傅也是为自己而活吧。


    他手臂已经僵硬,却依然坚定地上扬,手中正是一个打开的药瓶,他一饮而尽。随着药力?的流转,身上的僵硬一点?点?褪去?,他的目光愈加坚定。


    他这?样的人,做决定只需要?一瞬间。


    “不必。”


    那人诧异:“可是老门主……”


    他眸色一凝,微微偏头,声音依然温和着:“老门主怎么?”


    却让他身后的那人无端生出一身寒意,他的声音愈加恭敬:“自然是听公子的。”


    筹算点?点?头,扭了扭手腕,动了动足尖,又随之运气感受着右臂升腾的妖力?,他为自己而活,师傅,应该不会?怪他吧?


    下一刻他倾身而动加入了战斗之中。


    展天?详见人脱困神色一喜:“乖徒儿,快与为师一同将这?人的性命留下!”


    同样变了神色的还有黎清桦二人,不同的是他们神色格外凝重,两人习惯性一前一后站在?云挽月身旁,便是没了内力?也依然拿着手里的武器,是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云挽月挽上黎清桦的手臂,示意不必紧张:“不必担忧。”


    黎清桦皱着眉:“如何能不担忧?如今敌强我弱……”话还没说完,她眼?眸微缩,剩下的话已然没了后续。


    眼?前的场景太过震惊,是几乎不能让她反应过来的转变。


    是的,是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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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本是前去?支援的筹算一个翻身将手臂生生洞穿了展天?详的胸膛,他闪着白光的右臂一点?点?被温热血液覆盖,滴落在?地上他月白色的鞋面,而他仍是那副笑面。


    就?如同在?路边随手杀了一只猫儿狗儿,没有一点?犹豫。


    变故太快,便是裴长?渊也跟着顿了顿,他反应极快,楞了一瞬之后立时退后身形回?到了云挽月身旁,他始终疑惑着:“月月做了什么?”方才两人相谈的场景他仍记得?。


    云挽月将视线从那一片血色移开,她还是本能不喜欢这?属于血液的颜色:“说了些能让他手刃师傅的话。”


    这?话像是一下惊雷,恍然唤回?了黎清桦丢失的思绪,她移不开视线,声音也变得?轻飘:“挽月是说了怎样的话?竟教?他没有一丝犹豫……”


    若是她,便是被这?所?谓的师傅喊打喊杀这?么久,让她下手也是下不去?的。


    裴长?渊察觉到云挽月不太高的兴致心下了然,他上前遮挡住云挽月的视线,将血液隔绝在?外,他已然知晓为何了。


    于是他替云挽月回?答:“因为他是筹算,在?他心里情感本身不占分量。月月看得?明白,便用手里他的把柄与他做了交易。”


    某种程度上,他跟筹算是一类人,换做是他他亦不会?留情。


    云挽月点?点?头应和:“其实……我也就?试试,毕竟几句话的事情,我又不吃亏……”


    谁曾想他这?么快,一点?犹豫都没有,让她都有些害怕。


    “不过这?都是展天?详的报应,他没有善待你们,想来也不会?善待筹算吧?”她看向黎清桦。


    黎清桦面色变了变,没有言语。如今人都死了,善待与否的,又何必纠结?


    而几人话里的展天?详几欲疯了,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向筹算,胸口的巨大疼痛让他目眦欲裂,他不管不顾,硬是撑着力?道欲将筹算的右手折断。


    他已然想不到那么多,背叛几乎让他疯狂,他心里只有——


    折下这?只右手,这?右手跟着筹算多年早就?与人融为一体?,只要?折下,就?能将这?大逆不道的逆徒一同带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到底是何品行彼此都心知肚明。


    筹算在?人将要?动作的下一瞬将手倏而收回?,带出一连串的血液扬在?空中,天?光都随之暗淡,向来不可一世的人软倒在?地上,他没有弯腰低头,只垂着眼?,睥睨着人。


    “师傅老了,该休息了。”


    展天?详急促地呼吸着,他苍老的眼?眶深深陷下去?,包裹着几乎要?突出来的眼?球,发白的发丝混杂着血液分布在?面上,如同恶鬼。


    他嘶吼着:“孽障!我何曾对不起你——我何曾有一分一毫对不起你——咳咳咳咳,筹算,若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个忘恩负义的孽障——”


    这?话没有让筹算动摇一分,他甚至从怀中拿出锦帕将手上的鲜血仔细擦拭干净,白光流转,照应着他没有情绪的眼?眸。他擦拭干净后指尖一松。


    带着血液的锦帕轻飘飘地落在?展天?详身上,又像是碰到了展天?详的逆鳞,让展天?详什么也不顾也要?去?拿自己的剑。


    “连你也要?折辱我……连你也要?折辱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随意养得?一个玩意,也要?折辱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筹算足尖轻点?,状似无意地将挪动脚步,却正好将展天?详的的指节踩在?脚下。


    他声音平平,甚至是温和的。


    “师傅曾在?我七岁那年断言,您说我不过七岁便能手刃妖鬼,必定是天?生坏种,您当时还高兴呢,说这?样也好不必手软,从那之后您便更加不要?命地拿我做实验,无论我如何哀求都不曾停歇,不念情,是您教?我的第一课。


    “我学的很好,甚至比师傅做的还要?好,怎的如今师傅却不高兴起来?这?一切不都是您想要?的吗?您放心,奇门暗门在?我的手里一定会?发扬的,那些妖我也会?除去?,而您,且好好休息吧。”


    他再次抬脚,落在?了展天?详的脖颈处,随即轻轻用力?,是喉骨碎裂的声音。


    他轻舒一口气,轻巧转头,看向云挽月。


    “云姑娘,我的报酬已然付了,你应允在?下的呢?”


    79最终(六)


    云挽月反应过来, 她将遮挡在眼前?的手拿开,视线不自觉落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展天?详身上,停留一瞬之后?她倏而移开, 又无意间对上了筹算的眼眸,里面?仍是一片温和?。


    她心底一沉, 开始思考一开始的交易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总觉得一不小心捅了个篓子。


    她克制着声音保持平和:“公子好手段, 自家师傅说杀就杀了, 我险些都没反应过来。”


    LJ


    这就是在和稀泥了。


    筹算自然也听了出来,他?轻笑出声:“云姑娘莫不是想要反悔?”


    本来就在糊弄人的云挽月:……


    她踌躇着,把自己的衣袖折了又折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 实?在不行……直接打出去?展天?详死了,他?们的最高战力没有了, 靠裴长渊一个人硬来还是有胜算了。


    就是不能一劳永逸, 她想要的是以后?都安安稳稳, 她的血脉,她的身份, 这全?部都停在当下,这样才能规避前?世?的走向。


    好难, 她好累, 不想动脑子了。


    苦恼在云挽月的面?上愈加明显, 一旁的裴长渊几步上前?,替代了云挽月的位置。他?看着筹算的右臂:“你右臂的妖骨应是来自我, 我可以将妖骨拿回。”


    云挽月立时看过去, 闪着莹莹白光的右臂, 从前?不觉得,如今这么一说这妖力……确实?熟悉。


    “真的假的?”她的震惊不言而喻, “我记得你的妖骨不是在无?人之境被所谓神族后?人瓜分干净了吗?”


    裴长渊放低音量:“具体怎么得来不得而知,但这妖骨确实?与我同出一体,我有感应。”


    云挽月陷入沉思……如果这妖骨是能拿出来的……那其实?还有的谈。


    同样震惊的还有筹算,他?温和?着的神色有了变化:“来自……你?”


    只一刻他?又恢复了温和?,“几位莫不是在诓我吧?”


    云挽月已?经有了新的决断,她拿出药瓶,正是三刻僵的最终解药:“按照我们的交易,我该给你三刻僵的解药和?供你一人使用?的血液,解药在此。”


    她将解药放置在脚边:“至于我的血液,在下也不瞒公子,我的血液您一开始用?着还行,可日子久了便会被我血液里带着的妖毒逼得疯癫,且会上瘾,你若想清楚这点再来南海仙山,我自会给你我的血液。”


    说罢她扯住裴长渊的袖子:“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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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长渊了然,两只手分别扯住黎清桦与展蔺随即飞身而起?,云挽月运转妖力跟在身后?。


    这举动太过突然,展蔺还很懵:“我们就这么走了?不是,他?们就这么让我们走了?”


    是的,几人离开后?身后?并无?追兵,筹算真的就这样放几人离开了。


    黎清桦也很懵:“对啊……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或者说不该这么简单。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云挽月接过话头,“但我血液的弊端确实?存在,这是切实?的会影响他?的因素,更何况如今裴长渊能取出他?的妖骨,与他?而言,其实?是两个选择。


    “一是全?力留下我,将我养起?来供血,以此保留他?的力量。二是我们将他?的妖骨取出来,从此不必受我血液掣肘。只是这两个选择都有弊端。


    “若选择一那大概率留不下我,现在裴长渊很厉害,最大的可能是我们两败俱伤,就算带不走你们也多少能带走我,他?的人也会折损一半。


    “若选择二那取下右臂妖骨之后?他?实?力会大大降低,届时他?自己也不会放心与全?盛阶段的我们对峙,且不说拿回右骨是否对裴长渊的实?力有所增加。


    “我先放下解药是为投诚,再然后?又说出我血液的弊端让他?进一步偏向选择二,最后?还很识趣地?选择先走,他?若想取出妖骨也可进一步进行准备再来寻我们,我连后?路都给他?准备了,他?当然不会来追。”


    展蔺听得云里雾里:“那之后?怎么办?”


    此刻几人已?经离开姑苏山范畴,裴长渊带着人落在了晋城的码头。云挽月看着站在一处的两人,她神色格外认真。


    “接下来如何?自然是看你俩成亲啊!”


    她召来一名坐在码头那方的船夫,另一方不忘继续说道:“就是可能你俩得在船上成亲了,到时候你俩去我云家吧?云家如今归隐着,你们没有内力去那里也安全?,自古医毒不分家,我云家也有专研医术的长辈,届时还可帮你们看看。”


    她直接给了银子买断一辆船示意?两人上去:“在船上成亲确实?委屈你们了,不过没关系,以后?再给你们补一个大的。”


    她态度过于自然,黎清桦都有些恍惚,好像她和?展蔺确实?已?经到了要成亲的这一步一样,可事实?是……


    他?们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说出口啊!


    黎清桦试图制止不断忙活的云挽月:“挽月……这个,成亲这件事是不是需要我与师兄的同意?呢……”


    云挽月推着人上船的动作?顿了顿,她一鼓作?气?将人推在甲板上,又指挥者裴长渊马上开船,一切落定之后?才轻巧转身,对着两人的神情终于正色。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这拂过的海风一般和?煦。她面?上带着和?缓的笑,一双桃花眼沁着暖人的柔和?。


    她很少这样温柔,或许是终于救出了好友也或者是从前?世?出来之后?她便一直心情不错。


    她轻声道:“那你们愿意?吗?”


    是迟来的正经,却让黎清桦与展蔺二人红了面?。


    黎清桦顾左右而言他?:“我觉着……此事不若容后?再议……如今还是你与那筹算的事更要紧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还没说完,一旁一道声音猛地?打断:“我愿意?的!”


    黎清桦愣了愣,猛地?看向声音来处:“师兄你——”


    却不曾想发出的声音的人比她还要慌乱,他?的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摆弄,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他?面?上更是一片红色,不仅面?上,脖颈,手腕,甚至那一点耳尖都红了个彻底。


    甚至他?的语言也好似被什?么夺了舍一般支支吾吾没有章法:“这,这这这……我是……那个,我就是……啊师妹,不对……清桦……我那个我……”


    明明没有说什?么,这副模样却教黎清桦面?上愈加红润,除了面?上还有心底那一点点涌上来的欣喜,她别过脸,悄悄将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藏起?来。


    好像这样就显得矜持了三分。


    “哈哈哈哈——”云挽月笑出了声,她手一扬,浅红色的妖力覆盖了船只,不一会各处都挂上了红绸,海风拂过,一对龙凤烛落成。


    她尤觉得不满意?,冲着那边仔细开船的人高声喊道:“长渊——我妖力不够了——”


    裴长渊了然,分出一只手控制妖力与上方逐渐微弱的浅红色妖力纠缠在一起?,一同蔓延,延长,供云挽月驱使。


    云挽月立时笑开,根据心意?继续将一整个船装点起?来,喜字,合卺酒,甚至喜房,黎清桦二人身上的喜服都一并变了出来。


    如此还不算,她还给自己和?裴长渊换了一身衣裳,很明亮的淡黄色,看着便让人高兴。


    她的声音始终上扬着:“妖力缔结的这些虽只能维持一天?时间,但也是近来极开心的事情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长渊开船的速度极快,不一会远处的晋城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刻四周都是海面?,落日斜斜落下,将那一方染成了暗红色,光蔓延地?很长,将船也纳入了光晕,红绸增添几分明亮。


    而光晕里,被换上喜服的二人正不知所措着,一道暖黄色的倩影拿着红色牵巾递到两人手中,又招呼着远处另一道穿着暖黄色的人影过来,那道人影身量高上许多,斜斜的影子将倩影全?然覆盖。


    此时一道清亮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穿着喜服的二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其中的女子手拿面?扇遮掩了一半的神色,她踌躇着,又坚定地?挪到了男子身侧,只看着绣鞋上的戏水鸳鸯不言语。


    而那男子红着脸,将手中的牵巾捏成了一团,悄悄看了眼与自己肩并着肩的人,试探性地?弯腰做拜,见人也跟着弯了身躯竟禁不住笑出了声。


    他?爽朗的笑声荡在海面?上,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穿着暖黄色的云挽月歪着脑袋:“这二拜高堂我寻思就不必了,你们没有父母,便天?地?作?为见证罢。”


    她紧接着扬声:“夫妻对拜——”


    展蔺收敛了笑声,挪动了脚步,不等黎清桦动弹便站到了她身前?,直直的目光看下来,直逼得黎清桦将扇面?又往上遮掩了几寸,扇面?下是红润面?颊。


    她深吸一口气?,矜持着弯了脊背,头上的妖力变出的钗环与对面?人的头冠轻轻相碰,将她的心跳进一步送了上去。


    她觉得莫不是梦吧?


    当然不是梦,因为云挽月的声音再次响起?:“礼成!送入洞房!”她促狭的眼神宛若实?质。


    “放心,我们会给你们布下数十道隔音的法术,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这话说得露骨,直教黎清桦两人都没了声响。


    云挽月干脆将两人推进喜房,又极为干脆地?将门关上,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脑中响起?了27号的声音。


    “恭喜宿主?,您的任务圆满完成,您一千年的打工也划上了最后?一个句号,”它稍稍停顿,电子音好像也染上了柔和?,“我也要离开啦,等我离开你就真的自由了。”


    云挽月愣了愣,随即在脑海中回应:“谢谢你,祝你早日脱离苦海。”


    她没有等到27号的回应,一阵撕拉的电子音之后?一股玄奥的感觉从身体里扬起?,好似全?身都轻松了些。


    裴长渊察觉到云挽月的愣神,他?几步走过来:“月月?怎么了?”


    云挽月转过身,暖黄色的发带随着风飘在半空,她说:“长渊,我们回南海仙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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