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七日夜,华灯初上。
温凝打开窗往外一看,便见那寒凉的夜色之中,灯笼泛着红,蔓延开一大片的暖意。
萧云辞从后方将她搂入怀,手臂环着她轻声道,“在想什么。”
“快要到年关了。”温凝说,“外头看起来很热闹”。
“嗯。”萧云辞发出个慵懒的鼻音。
“准备何时回京?”温凝问。
“北明百废待兴。”萧云辞缓缓道,“来年春时归。”
温凝心中一动,转身看着他。
到那时候,恐怕……北明要改天换日了。
萧云辞擒着她的腰,外头灯笼的光照在她的面颊上,玉白的肤色上印着一层薄薄的红。
温凝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缓缓垂眸。
“想不想出去看看?”萧云辞问。
温凝有些意外的惊喜,她本以为……萧云辞如此大的阵势,恐怕今夜便要忍不住了,可如今看他,眼眸清明,似乎并不如她所想象般急切。
温凝耳根一红……她是候皇上,多是主动而为,却没想到皇帝有那么多暴戾的癖好,欢好更像是泄愤
她为了稳固地位,只能硬着头皮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终成为皇帝心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
可身子终究是血肉铸成,怎能经得起这般折磨,一次承受得太狠,终是落下了无法生育的病根。
可皇帝却并不在意。
因为他已经有了最好的皇子,最出色的萧云辞。
皇帝喝了参汤,有几分疲乏,缓缓躺在榻上,等皇后伺候。
皇后想到萧云辞临行前那些吩咐,面容含笑上前,用单薄的衣裳遮住身上的伤痕,仿若无事般上前伺候,像是早已习惯。
“皇上,可是因为太子殿下心中烦扰。”她试探问道。
“不要提他。”皇帝眼眸森冷。
皇后心中暗笑,这皇帝老狗,仍旧如从前。
在很久以前,徐惊奇便与不是误解萧云辞了,可能急切的人是自己才对。
二人随意行于定城的道路上,快到年关,夜里的街市也十分热闹,四处都摆满了各类的商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
萧云辞牵着她的手,仿佛他们便是这定城最寻常的一对夫妻。
行人偶有走得急了,冲撞而来,萧云辞便将温凝直接护在怀中,动作自然而霸道,惹得周围女子露出惊讶又羡慕的目光,可他们看到温凝后,脸上却是惊艳,悄声感慨这真是一对夫妻当真是仙人入凡尘。
萧云辞侧身,轻声道,“太子妃容颜倾城。”
“……他们在看你。”温凝拽着他的手,“走,我们去看灯。”
萧云辞勾唇淡笑,护着她往前。
定城的灯连成一片,都是百姓亲手所做,各家各户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灯,定城的河边也摆满了荷花灯,那些灯连成一片片,仿佛流淌着的生命。
萧云辞弄来两盏,递给温凝一盏。
“传闻荷花灯通往彼岸,可以许愿。”
温凝双手接过,来到无人的岸边,将那荷花灯轻轻放在水中。
荷花灯小小伸出手,将她搂入怀中。
温凝猛地睁开眼。
半晌后,她感觉到萧云辞绵长的呼吸声在她的脖颈附近缓缓而起,像是已经疲累熟睡了一般。
温凝咽了口唾沫,觉得脑子里有些糊涂。
他不是忍不住了吗?
难道是太累了?
温凝疑惑地想了一会儿,最终也觉得有些疲累,不过一会儿便也睡着了。
她沉入深眠之后,她身后的萧云辞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压抑着呼吸,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丝,手指将她柔软的身子揉得更紧,眼眸中压抑着乌黑涌动的浪潮,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
七日便是七日,忍耐越长,于她身子的损伤便越小。
萧云辞半阖双眸,感受着浑身血脉的鼓动与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本能欲念,只等那股浪潮褪去。
可温凝却睡得不踏实,缓缓一扭身子,翻了个身,面朝着他钻进了他的怀里。
淡淡的甜香冲进他的鼻腔,蹂碎了他的神经,他脖颈的青筋绷紧,浑身发烫如银碳。
他自虐般的将她搂紧,在黑暗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凝醒来时,身侧的萧云辞已经不见了,她正疑惑着准备出门,便听到房门轻响,萧云辞似乎刚从外头回来,手中握着荷叶包裹的点心,一时间香气四溢,惹人垂涎。
温凝本就快忘了昨晚的事,看到这点心,瞬间将那些事全部抛之脑后,只觉得腹中饥饿,赶紧弄些什么填饱肚子才好。
“我去洗沐。”温凝声音欢快,说完便去屏风后,萧云辞看着她屏风后的身影,手指微微一顿,打开荷叶,眸中泛起淡淡的笑意。
洗沐后吃了点心,萧云辞又拿出棋盘来,与她对弈,温凝乐得如此,也未多想,衣衫也未换,只随意穿着单薄的寝衣,反正屋内炭火温暖,她便贪凉好玩,随性而为。
萧云辞见热的温度透过他的手掌不间断的传到她的手背上,令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他的眼睛。
明明昨晚他还没有任何动静,怎么现在光天化日的,反倒……
真到了这个时候,温凝反而有些瑟缩了,因为萧云辞平日里虽然反应大,却从来没有到这种程度……如今他仿佛箭在弦上,那弓弦已经绷直得几乎要断裂了,已在最极限的程度,若是松手,便是百步穿杨。
她声音微颤,硬着头皮开口,“下雪了,晏和,我们出去看雪好不好?”
萧云辞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温柔应声。
温凝心跳得极快,一动也不敢动,看着外头的雪,手心有些冒汗。
“子嗣……男女都可。”萧云辞话语与方才的话完全无关,“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做孩子父亲。”
“……”温凝一惊,回眸看他,却见他双眸熠熠生辉,那模样几乎要将她整个囫囵吞了。
“你此前答应我的,要与我生下子嗣。”萧云辞靠近一步,拇指抚上她的唇,“想食言吗?”
萧云辞话语间竟有几分委屈,温凝见他如此,立刻张口,“不……”
她一张口,萧云辞便如同早就算好了时机似的,直接俯身侵占,将她剩余的话堵在了口中。
雪缓缓落下,霸占了定城所有的屋顶与地面,一点点的侵蚀泥土的棕灰,将一切都染成了纯白。
温凝无助地搂着他的脖颈,双脚悬空,被他抱着看雪。
“好看吗?”他问。
温凝要哭了,她囫囵点头,眼眸却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窗户外头天地间的一片纯白。
“那多看一会儿……”萧云辞双臂有力,坚硬似刀。
温凝头发散乱,白皙的皮肤与乌色的发丝形成鲜明的比对,她溢出碎响,将萧云辞绞得近乎失去理智。
萧云辞眼眸深黑,仿佛不知疲累,只想与她一块发疯。
一夕之间,北明各处仿佛都开始落雪。
雪落在京城,落在齐国公府内院的大树上,齐微明终于得以从那穷苦受灾处脱身回京,他一身狼狈,面上有些被晒得黑了,后脖颈上晒褪了皮,若没有衣裳遮挡,着实难看。
周明燕挺着大肚子看着他,眼眸含泪,“你终于回来了,夫君。”
齐微明看了她一眼,眼眸中露出几分怨恨,“为何不让岳父大人将我调回京城?你可知道我在那鬼地方吃了多少苦?”
周明燕脸色苍白,她身形消瘦,肚子却比寻常孕妇大一些,看起来十分不协调,整个人显得脆弱又憔悴。
可齐微明刚回来,第一句竟是这个。
“我为了你花了多少心思……”周明燕眼眶泛红,“我还怀了你的孩子!”
“好好……”齐微明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要开始了……
是,怀了他的的,摇摇晃晃,在河水中缓缓打着圈儿,有些笨拙,又有些孤单。
“愿爹爹安息。”她轻声说,“愿……我爱的人平安顺遂。”
萧云辞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身侧,将他手中的荷花灯放下。
他的灯顺着水流,缓缓的跟在温凝的那盏灯后,宛如护卫,又仿佛伴侣,两盏灯如日月,交相辉映,缓缓远去。
“你没许愿吗?”温凝疑惑看着他。
“许了。”萧云辞道,“心有所念。”
温凝没有接着问,只是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流光的水流,幸福一点点升腾而起,她轻轻依偎着萧云辞,萧云辞便直接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入夜。
二人回到客栈,温凝有些疲惫,却打起了十足的精神,洗沐后静静地等着萧云辞。
她在心中作了充足的准备,可萧云辞一身寝衣来时,却如寻常一般在她身侧缓缓躺下。
温凝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萧云辞却意味深长的开口问,“怎么?”
她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没什么!”
话音一落,她立刻躺下,仿佛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似的,用力的闭上眼睛。
稍过一会儿,萧云辞孩子便是天地间最大,便要样样依她,以她为中心……
齐微明心中疲累,实在是懒得再哄,刚回到府上便觉得压抑又无趣,转身对蓝田说,“走,出门去。”
蓝田一惊,想劝,却看到齐微明不耐烦的眼神,立刻熄灭了想要帮周明燕说两句的心思,跟上了齐微明的步伐。
“你去哪儿!”周明燕着急几步上前,“你才刚回来!”
“有事。”齐微明懒洋洋道。
他出门,自然是去喝酒暖身的,清苦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已受够了那些日子,如今快到年关,他总算能快活一阵。
到了酒楼,齐微明便随意叫了几个漂亮的姑娘,眼眸颓然喝着酒,看着那些美艳的女子,脑子里却浮现出温凝那淡笑的双眸。
他死死捏紧了酒杯,眼眶一红,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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