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梁钰已经说明了自己在晚上是看不清东西的,可看到刚刚沐浴出来的小姑娘竟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哭笑不得的同时,还是认命的转过身任由姜姝挽给他眼睛上系上布条。
小姑娘还是没有彻底卸下心妨,但至少这次同塌而眠她没有拒绝不是吗?
慢火烧冷灶确实是太慢了,再遇上这么一根半湿的木头更是慢,还是要靠自己把火烧的旺些才行。
滑腻的指尖已经变得温热了,黑夜里梁钰的唇角微勾,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遥想几日前姜姝挽还在步步为营的计算该怎样躲着梁钰,而今二人不仅朝夕相处,甚至还同塌而眠了。
躺在塌上的时候,姜姝挽心里不免唏嘘,从未想过,不过短短几日自己就和梁钰成了这样的局面。
虽说今夜两人的数次越界多是她身不由己,可若是心底真的坚如磐石,必定是不会动摇的。
是的,她内心不是没有提醒过自己二人的关系,可当看到梁钰每次软下姿态的样子她就不禁心软。
现在不仅共处一室,还同睡一塌,要知道在大邺,这些都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奈何这里是没人认识他们,小二也早已将他们错认成了夫妻,共宿一屋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不会惹人眼。
可要是一旦离开这里,二人要面对的就是诸多问题,世人对她曾经与弟弟有过往来,现在又与哥哥扯上关系的事情难免不会被人在背后指点一二,他们如此,实在有悖伦常,是不容于世俗的。
姜家门第虽够不上梁家,可在盛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是因为这事被人在身后诟病,不仅对姜衍的爵位有所影响,整个姜家的名声也会受损。
再言,坊间对这种高宅中的桃色流言最是好奇,不定最后传出来会成什么样子。
而看眼下情形,现在的梁钰好似已经陷进他自己所构造的想法里,不管怎么说最终也都是让自己接受他的那套说辞,真的要与他在一处,要越过的阻碍又岂是眼前这些,而那些问题至少是姜姝挽现在想也不敢的。
她还须得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同他谈谈。
黑夜里的姜姝挽还是不禁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往里侧挪了半寸,很轻,却还是被人捕捉到了。
“还没睡?是有什么心事?”
突然而来的声音也让姜姝挽吓了一跳,知晓梁钰善读人心,姜姝挽不想让他听出来,半真半假道:“是在想而今又耽误一日,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姨母他们定是会担心的”
虽说敷衍,可担心是真的使然,加上今日,二人就是脱离大船整整五日了,按照常理算来,温湄他们这会已经是到了江陵,若是还没见着自己的消息,定是会主动派人来寻自己的。
小镇上年节的气氛姜姝挽已经感受过了,而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想呆在亲近人的身边,情绪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闷闷的,情绪也低低的,梁钰察觉,说话的语气中也不免含有安慰的意思:“在等等,兴许明日他们就找来了。”
梁钰说的很轻,语毕后还在等着姜姝挽的回答,可好一会过去,除了轻轻的一声“嗯”后,就再也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侧身静躺的梁钰一直静静听了很久,还故意翻身闹出了动静,身后的呼吸声还是不见一丝乱颤后他才动作极轻的将身子转过来。
二人中间还是隔着一床厚厚的锦被,适应了夜色光线的梁钰还是能透过不小的细孔隐约看到她安静的睡颜。
也不知她是真的不懂,还是过于相信自己,上塌才这么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的姜姝不安的轻蹙了一下眉头,嘴里不知在嘀咕着什么,睡得有些不安分,直到那眉梢贴上一个凉凉的东西,才慢慢被安抚住睡梦中的情绪,逐渐安静下来,再次睡过去。
睡吧,挽挽。
…
第二日
梁钰昨夜果真料事如神,那自箬江搜寻而来的人还真就到了。
人是跟着梁钰的长随铭风一道来的,寻到两人那会他们正在客栈用膳。
姜姝挽端正的坐在梁钰对面,双手捧着碗在小口小口的嚼着,眼神不经意间一直在往铭风的身上瞥。
梁钰看着已经走至跟前的铭风时眉头不由的一蹙,放下手中正在布菜的筷箸望着他道:“船上的人都如何了?”
铭风被问的一愣,默了片刻后才竹筒倒豆子般的一骨碌全说了:
“附近几个州郡的援兵来的尚算及时,落水的人都被救起来了,乘着大人和陈大人安排的官船直接下了江陵,而原本客船上的人则是等到水匪全歼之后也随之去往江陵了,这会想必都已经到了。”
“当时所有人救起来后,独独少了大人和姜小姐,是以属下猜测你们二人应当是在同一处,所以我主动留下带着那些援军不停地在寻找你们二人,只是…”
到这儿,他困顿了一瞬,最后还是将那疑问说了出来:
“大人这次留下的记号实在有些不好找,属下在那林子里兜兜转转了好几日都没摸清…”
“那山间情况本就复杂,我与姜姑娘走出来亦是花费了些时辰,记号没有标记好也在所难免。”
梁钰及时出声,打断了铭风的话,手上布菜的动作又开始继续起来。
方才铭风说话那会,姜姝挽碗里的饭菜早就见了底,这会正好也有问题要问铭风,可还没等她问出口,梁钰就又往她碗里夹了菜……
过午不食,食不言,寝不语,都是高门里对这些在室小娘子的谆谆教诲,姜姝挽好不容易把碗里的饭菜都给吃光,正准备问铭风两个问题,冷不防就被梁钰这行为给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多吃点,上路后得又一日的时间都要吃干粮。”梁钰无视身边两道诧异的目光,还在兀自吩咐着铭风做好一应上路的准备。
铭风领命下去,姜姝挽到了嘴边的话都没出口,有些埋怨的瞪着梁钰。
“铭风知晓的我都知晓,挽挽问我便是。”梁钰回身正色道。
“我若是想要知道姨母和表哥现下如何了,大人也知道?”她有些故意的与他呛声。
他轻笑一声,语气慵懒充满自信:“自然是知道的,陈大人这会已经到了江陵,陈夫人和陈公子跟随一路,也已经安全抵达,这些刚刚铭风都已说清楚了,挽挽分明就听到了,哪还至于单独再问一次?”
他笑看着姜姝挽,眼里满是猜中她心思的促狭之意,没等姜姝挽诡辩,他又继续戳破:“我猜挽挽想问的,应该是多久能启程,路上又要行多久,甚至于这次的回程是用什么方式。”
她话才刚落,姜姝挽的耳尖就已经红了,靠近侧脸的那个地方也有隐隐的染上姝色,轻咬着下唇不去看梁钰的脸。
她的一腔心思这会已经全部暴露在梁钰面前了,昨晚想了一夜,她最后还是想早日离开,等两人回到江陵各自回归正轨后,也就不会有往来了,往后也是能够避免和他碰上尽量避免,
只是没想到,就这点小心思也被梁钰戳破,而为了避免梁钰又做出昨日逾矩的行为,姜姝挽故作镇定,尽量不让他看出来此刻的心思:
“我昨日便回答了大人,实在是与姨母分别太久,思之念之甚深,也深怕姨母过于担心,这才着急的回去。”
梁钰不言,抿唇摇了摇头,忽的往前倾了倾身,低沉的嗓音就这样落入姜姝挽耳里:“昨夜的问题挽挽分明已经做了选择,答应了不再躲着我的,这话我会一直记得,等到了江陵也一样作数。”
姜姝挽无言以答,只愿能赶紧回归正轨,尽快回到江陵温湄的身边,以结束这段时间二人荒诞的相处模式。
…
回程的车辆是铭风听取梁钰所言来准备的,说来也奇怪。
今日和昨日回程分明就是同样的路,可今日的马车却不似昨日那样颠簸,坐垫软软的,路也很平坦,要不是车里同样坐着梁钰这尊大佛,姜姝挽甚至能在车里打上一会瞌睡。
和自己在这山郊野外耽误了好几日,梁钰手上也堆积了不少的事物,
不管是他和陈言廷的船突遇水匪,还是调动了周围郡守的府兵,这些事情都是要写进他述职的呈文里,没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报吏部的。
他坐在马车的最里侧,一直安安静静,若不是偶尔书页翻动的声音传来,姜姝挽都快忘了他还在这座马车上。
而路途的平顺,让姜姝挽并没有难以忍受的煎熬,当车行至半日,铭风在外通报的时候,她才惊觉已经出了小树林,快到那日他们落水的箬江边了。
梁钰还在马车里撰写呈文,闻此只让她先行下车,他待会就来。
铭风这次带了不到十人来寻人,因为顾及她的身份和名声,除了在赶路时会前后跟随外,这会都是离的远远儿的。
姜姝挽见状,只能将目标放在了铭风身上,这会他正在分发干粮,姜姝挽闲来无事走进问道:“铭大人准备这么多干粮,可是因为到江陵还需要些时日的缘故吗?”
“姜小姐这样称呼可是折煞我了,大人二字实在不敢当,叫我一声铭风就行。”这称呼让他惶恐,急急后退一步解释。
“也不知为何,这去往箬江最多也就一日的时间,可我们来时因为找不见大人留下的记号,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大人也是怕再次发生迷路的事情,所以才让我们多多备上干粮。”
姜姝挽皱眉:“那记号真如大人所说,因为山林情况变换以致不好寻?”
“是也不全是。”他顿了半瞬,才道:
“我们从箬江过来一路跟着大人的记号走走停停,本来都好好的,可过了第一个山头以后,那些记号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做的似的,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我们也是因此才在这山林里兜兜转转了几日,耽误了来时。”他如是的说着。
姜姝挽心下一禀,像是想到什么:“那后你们又是如何走出来的?”
说到这儿,那铭风不好意思的扒拉下头发,脸色有些难为情:“说来姜小姐可能不信,最后是跟着那南下的大雁走出来的。”
“大雁?”
姜姝挽像是想到了什么,正待想要多问的时候,就听见身后的马车里传来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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