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
在恭妃事件过后, 德妃虽然欣喜于恭妃被废位幽禁——这意味着,会威胁大皇子生命的一个因素已经消失不见了。
然而德妃仍旧是忧心忡忡的:同为皇子的生母,她在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 准确无误地猜到了恭妃的动机。
是为了二皇子更好的未来。或者还有那么一点, 恭妃自己对权力的愚蠢肖想。
德妃自己心里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然她不可能会因为恭妃的那点“连累皇子不受皇帝喜欢”的话语而牵动心神, 犯下险些不曾挽回错误。
但是德妃和恭妃终究是不同的:一个天性温厚, 一个生性尖酸;一个爱孩子胜过一切,一个也爱孩子,但也想得到其他的东西。
德妃在自己心里有些别扭地承认:她从不曾对二皇子起过恶念, 一方面是因为大皇子体弱吸引了她大部分时间的关注点,另一方面则是二皇子天生痴傻, 永宣帝纵然没有嫌弃, 但还是更偏向于大皇子一点, 也仅有一点点罢了。
这一点点,或许就是引燃恭妃这次计划的最后一把火。德妃总是会想起这一点, 然后再想起在咸福宫后殿日夜啼哭、寻找二皇子的恭妃。
后宫里从不缺的,就是貌美如花的新人。再过两年不到,就又是秀女大选的日子。妃嫔们源源不断地进入宫中,必定会生下新的皇子。到时候,还会再出现另一个恭妃,来谋害她心爱的玦儿么?又或者,会有新的皇子获得永宣帝的宠爱, 而将她变得和恭妃一样么?
恭妃之事虽然结束, 但德妃的内心却饱受煎熬、担忧和后怕, 面上却偏偏要和从前一样温和,在大皇子面前更是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娴修媛一眼就看出了德妃内心的想法, 只在心中缓缓嗤笑:有了宫中最高的位份,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性,真乆丗洸是叫她看不起。
不过娴修媛很是高兴,因为她当时废了大力气,收买下香茹的时候,就是为了三个目的:其一,恭妃被废,高位妃子变得更少,二皇子归于除许家势力之外的妃嫔;其二,让永宣帝放下因为二皇子所有的顾忌,放心清算陈氏一族;其三,顺利除去颇受永宣帝喜爱的大皇子,让德妃崩溃的同时,将忠国公势力拉拢到安国公这边来。
果不其然,二皇子即将交给和端妃有血仇的文充媛抚养(娴修媛从文充媛几次去看望二皇子并带玩具的行为猜出了永宣帝的打算);永宣帝则是好好算了算陈家仗着恭妃犯下的罪行,顺带动了动陈家最新投靠上的许家。唯有第三的目的,被突然出现的明贵嫔给打乱了,又因为禧贵仪的多管闲事,险些暴露了娴修媛。
明贵嫔倒也罢了,糊里糊涂的,可是禧贵仪
想到这,娴修媛冷冷一笑,将放入小本本的禧贵仪按下去暂且不表,转而决定了第三个目标的后续:虽然大皇子没死,但是德妃的确心理有点崩溃了。她身为未来的好皇后,却是可以利用这件事情,帮助她的夫君永宣帝来解决朝堂上的一些难题。
于是乎,娴修媛“偶然”遇见了一次在碧梅园垂泪的德妃。
“臣妾见过德妃娘娘。”娴修媛眉眼含笑,好像半点没发现德妃肩膀微微颤抖地背影,上前行了一礼。
正在悄然哭泣、释放自己心中压力地德妃猛然一惊,有些慌张地擦完眼泪之后,就回过身来,努力地维持着平静的声音:“原来是娴修媛呀,快起来吧——娴修媛也来碧梅园赏花么?”
“是的,德妃娘娘。”娴修媛轻轻点头,随即环顾了整个碧梅园一圈,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感:“不过,臣妾还以为娘娘不会愿意再来看碧梅园呢。”
德妃像是被触及了内心,低声喃喃道:“本宫也以为可玦儿很喜欢这里的碧梅。”从前玦儿身子更弱的时候,愿意只为了看一眼碧梅而绕好远的路。如今身子好一些了,难得能亲自过来一趟,却被自己的庶母算计,连喜欢的弟弟都被利用。玦儿以后想起这件事情,还会愿意来这儿么?还会安心地待在她的身边,而不是整天担惊受怕么?
德妃在心里控住不住地想着,脚下也一个不稳,往后踉跄着走了一步。
娴修媛赶紧上前扶住德妃,假装没有察觉到德妃的些许不对劲,转而说道:“德妃娘娘且小心一些——对了,德妃娘娘没有带着贴身宫女过来么?”
“带了,正是让她守着碧梅园的门呢,若是有人来了一定要进来向本宫汇报。”德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如今娴修媛没有看到雨烟在门口,那估计是又被哪一朵漂亮的花给吸引了目光吧。”
白穗在娴修媛的身后不曾出声,却默默地记下了“雨烟喜欢漂亮的花”这样可能微不足道但有着奇妙作用的小情报。
“恕臣妾冒昧,臣妾觉着德妃娘娘方才在伤心哭泣。”派人将雨烟引走的娴修媛盯着德妃泛红的眼眶,唇角勾起一缕笑意:“臣妾虽然和德妃娘娘不尽相熟,但臣妾愿意倾听德妃娘娘心中的苦恼——如果德妃娘娘愿意的话。”
嘴上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娴修媛的内心有着足足九成的把握能叫德妃开口倾诉。
原因无他,只因为德妃自己快要崩溃了——大皇子面前她要维持母亲的高大形象;在永宣帝面前,她只是一个妃妾,无法倾诉自己可能被斥为“胡思乱想”的心思;这满宫的妃嫔几乎没有一个与她亲近的;而身边的宫女虽然从小服侍自己,但终究是奴婢,无法叫德妃放下自己上位者的傲气。
说起来,娴修媛和德妃只是关系和谐的点头之交罢了,但是娴修媛从来都没有和德妃交恶,甚至帮过德妃几个小忙,而且平日里以端庄娴雅的形象示人——不是端妃那种装出来的贤惠,而是切实刻在骨子里面的气质。自然,也仅仅在气质上面罢了。
可对急需倾诉的德妃来说,娴修媛已经足够合格了。
于是,德妃由着娴修媛将其扶到碧梅亭中坐下,带着点轻微的哽咽说起了自己的心事。自然,很小心地避开了那些颇为阴暗的想法,听起来只是一个母亲兼妃妾的小小担忧罢了。
娴修媛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细细开导着德妃。等到德妃的心情缓慢回转,快要升到正常水平的时候,娴修媛就停下了开导的话语,轻声叹了一口气。
一直在低头倾诉的德妃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一抬头就看见娴修媛的面上不知不觉爬上了些许的忧愁。
“娴修媛,你怎么了,怎么莫名叹气呢?”德妃遵循着自己老好人的习惯,下意识地问道。
“其实臣妾和德妃娘娘一样,心里也是有很多忧愁的。”娴修媛幽幽说道:“正所谓人心难测,像臣妾这样没有孩子的,自然是担心自己会失宠和旁人的无端算计。而像娘娘这样的已经诞下皇子的,必然是为皇子的安危与健康忧愁了。”
“前些日子娘娘定然因为恭妃的事情而受了惊吓。”娴修媛将话语踩在德妃最为担忧的地方:“若是将来还有像恭妃这样的人出现”娴修媛话音未落,就将自己的嘴捂了起来,向德妃弯腰道:“臣妾一时嘴快失言,绝非故意诅咒德妃娘娘和大皇子。”
“本宫知道,娴修媛不必如此紧张,其实本宫心里也是有这样隐约的担忧的。”德妃笑了笑,在宫里多年的习惯让她穿插上了一句客套话:“怪不得皇上从前在本宫这里夸赞娴修媛呢,之前没觉得,如今才算了解了皇上的称赞之词。”
“德妃娘娘谬赞了。”娴修媛低头抿嘴一笑,很是害羞的模样,嘴中却依然说着自己计划中的话语:“不过娘娘如今的处境,却是让臣妾想起了史书上安王其母妃张贤妃的事情。”
德妃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了安王和张贤妃的事情:根据大晋王朝传下来的规矩,各位皇子要等行了弱冠之礼之后,才能娶亲出宫。有封地的就往自己的封地去,没有封地的就前往自己在京城的住宅。可安王是个特例,在十岁那年就被封了王,由其母贤妃带着前往自己的封地,从此远离了后宫纷争,安安心心活到老。
德妃记得,这位安王就是因为颇受宠爱,在一次后宫阴谋之后就不幸落了残疾。其母张贤妃心痛不已,再苦苦哀求了皇帝许久之后,终于求得一道离开京城的旨意。
见德妃眼前一亮,娴修媛就缓缓说道:“若是德妃娘娘想要避开那等不怀好意的妃嫔,不如就学一学张贤妃的做法可好?”
“可是,皇上会答应本宫么?毕竟是如此出格的事情。”德妃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忧愁。
娴修媛微微弯下腰,仰起脸望着德妃,笑道:“皇上那样疼爱大皇子,又敬重娘娘,自然是会答应娘娘您的。”
“德妃娘娘,您不如去试一试吧?”娴修媛轻轻呵出了这一句话,转头望向现在才迟迟回来的雨烟。
记忆回笼,娴修媛微微打了个哈欠:“接下来,就看德妃在皇上面前表现得怎样了——不说这些了,本宫困了,伺候着本宫上床歇息吧。”
————————
翌日一早,永宣帝早早醒来,却发现怀中的温香软玉早已经不见。
“皇上醒了?让臣妾来伺候皇上您穿衣吧。”蒋乔面上挂着娇俏的笑容,却在眼角眉梢间露出几分疲惫来。
永宣帝的目光在蒋乔的眉眼上细细凝了一凝,轻笑道:“爱妃如今有了身子,朕可是宝贝得很,怎么舍得叫爱妃伺候朕呢。”
见蒋乔面露怏怏之色,永宣帝又赶紧找补说道:“等朕穿好之后,爱妃给朕亲手系上荷包可好?”
蒋乔转了转眼珠,重新笑了起来:“自然是好的——那臣妾先代替皇上去看一看早膳如何?”见永宣帝同意之后,蒋乔就一手微微扶着腰走了出去,不似往日轻快的步伐。
“昨晚你家娘娘未曾睡好吗?”永宣帝皱了皱眉,问站在门边未曾离开的茗夏。
茗夏想起蒋乔半刻钟前对自己的吩咐,在心中高呼“娘娘神算”的同时对永宣帝恭敬回道:“回皇上,娘娘自有孕以来,就一直未曾睡好。不过还请皇上放心,孙太医说了这是正常的反应,用几方安神无害的汤药就好了。”
永宣帝顿时对蒋乔多了几分心疼,对茗夏吩咐道:“你要仔细这,谨防有些恶毒之人从汤药下手。若是明昭容和龙胎出了什么事情,朕就先唯你是问!”
茗夏慎重点头:“回皇上,奴婢记住了。”
等永宣帝穿戴好出去之后,就见蒋乔拧着眉,将几道点心给撤了下去。
“怎么了,爱妃不爱吃这些点心么?”永宣帝颇为惊异蒋乔还有挑食的这一天,扫过撤下去的点心,对何长喜说道:“记得这些东西不要出现在明昭容的膳桌上。”
蒋乔就低着头,慢慢地挪到永宣帝身边,接过何长喜手中的荷包,素手一动,为永宣帝系起荷包。
永宣帝也低下头,欣赏着蒋乔纤长翻飞的手指,突然听见了蒋乔有些闷闷的声音:“臣妾不是不爱吃那些点心,是现在看见那些点心有点闹心,才将它们撤下去的。”
“是是为了大皇子的事情么?”永宣帝想起那些点心中好像有大皇子喜欢吃的,自然就联想起恭妃之事。
“嗯。”蒋乔点了点头,再给永宣帝系完荷包之后,忽然抱住了永宣帝:“臣妾当时看到大皇子忽然病发,内心害怕得很,生怕以后臣妾的孩子”
永宣帝略略低下头,正看见蒋乔的颊边滚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心头不由软了软,安抚似的拍了拍蒋乔削瘦的背脊,感觉到蒋乔的轻微颤抖。
“爱妃放心,朕在这许下承诺,以后不论是爱妃你,还是我们的孩子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永宣帝心中一正,将蒋乔从自己的身上扶起,面色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蒋乔乖乖地点头,抹去脸上的泪花,对永宣帝甜甜一笑:“有了皇上的承诺,那臣妾就什么都不怕了——时间紧急,皇上还要着急上朝,臣妾来服侍皇上用膳吧?”
服侍完永宣帝用膳,蒋乔又将永宣帝给送了出去,趁着永宣帝将走未走的时间,对着茗夏小声嘀咕了一句:“恭妃陈氏的心思真可怕,现在本宫看见这些糕点就有些害怕。”
这句话也巧妙地送进了永宣帝的耳朵里。
永宣帝乍一听的时候未曾有何感谢,坐在龙辇上闲想的时候才回味起这一句话来:在糕点中做些手脚,这不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以陈氏的心思来说应该也能想到。可既然已经在糕点中下了东西,陈氏怎么会在一开始半点没想到这些糕点,甚至在最后的时候惊愕于大膳房宫人对自己的指控呢?
是有人浑水摸鱼么?永宣帝一张俊脸沉了下来。
那边蒋乔却是轻快地拍拍手:娴修媛从前就在怜嫔那件事情中有些影影绰绰的,自己如今给永宣帝点出了疑点,永宣帝难保不会想到有“前科”的娴修媛了。
虽然这可能只是娴修媛皇后之路上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但蒋乔还是颇为高兴的。
————————
“德妃,你说什么?”永宣帝听完德妃的话语,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重问了一句:“朕一下早朝你就来求见,是为了此事?”
“臣妾请皇上旨意,为玦儿指一块封地,由臣妾陪着玦儿过去好生养病。”德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向永宣帝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像安王和张贤妃一样。”
德妃站在距离永宣帝御桌颇远的地方,自然看不见永宣帝御桌上铺设圈画的地图。
永宣帝近日在位着派兵遣将的事情而苦恼:根据顺王母子改变之后的计划,他们从京城出来之后,就会向着封地金州的方向出发,等过了锦州,来到耀州面前和叛军相会之时,就立刻调转方向,向京城进攻过去。施大将军当时应该刚刚出京城不久,正好到了锦州附近,见状也不得不反了。永宣帝和手底下几位亲信大臣仔细商议着,准备在耀州那边加派兵力,和京城的禁军一起,对施家叛贼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如今永宣帝苦恼的,就是如何合理地将兵力给调过去,而不引起施贵太妃和顺王的警觉之心,顺便还可以借此叫顺王母子以为京城的兵力减少了,从而变得更加自大狂妄。
可这次德妃的觐见,却给永宣帝开了一道新的思路:皇子前往封地,自然是需要禁军护送而去的。而耀州原名“药州”,正好是盛产草药和不少医学世家传承的地方——将耀州赐给大皇子作为封地,再将伪装成禁军的精兵给派过去护送,是十分合理的行为。
想到这,永宣帝深深看了一眼德妃,沉吟道:“朕知道了,等朕仔细考虑之后,朕再告诉你回答。”
德妃面上就是一喜,颇为激动地谢恩退了下去。
等德妃走了之后,永宣帝的眼轻轻扫过何长喜,何长喜就立刻说道:“回皇上,奴打听道,德妃娘娘今日遇见了娴修媛,之后就来求见皇上您了。”
永宣帝点了点头,内心在想这个方案可行性的同时,对娴修媛微微皱起了眉头:前朝他正在苦恼之事,娴修媛是如何得知的?是安国公同他=她说的,还是这建章宫混进了旁人的耳朵?
不论如何,后宫不得干政,是永宣帝在心中划定的底线。
“你去含章殿给娴修媛传一句话,告诉她最近几月后宫事务管理得颇为不错,可堪大任。”永宣帝平平静静地说道。娴修媛的确后宫事务处理得不错,但只限于后宫事务就可以了。
想了想,永宣帝又补充了一句:“朕记得娴修媛的生辰就在几月之后,朕去年不曾给娴修媛好生举办宴会,今年是必定补上的。”这就是很可能给娴修媛晋位的意思了。
何长喜应下,心头感叹:到底是有从小长大的那一点情分,又有孝安太后的情面,娴修媛可以说是万分顺畅了。
永宣帝却是为了心里的那一点影子说了这话:早上细想蒋乔的嘀咕之后,永宣帝就发现了几分恭妃之事的不对劲。这样巧的浑水摸鱼,叫永宣帝不禁想起来怜嫔之事——这件事情,还会是娴修媛么?
但大战在即,永宣帝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查清了,只能是对娴修媛的好感不断下降。
娴修媛有点不安份,即将又有两个妃嫔要超过娴修媛的位份,其中一个还是怀有身孕的蒋乔。
永宣帝为了后宫里面的安宁,愿意给娴修媛画上一个大饼。
这样想着,永宣帝的眼前蓦然闪过蒋乔欣喜的面容、含泪的双眼和颤抖的肩膀。
“叫禁军巡视皇宫的时候,多注意注意永熙宫的情况。”永宣帝忖度着给了忠心的宫人、良好的物质食物,就只剩下安全的环境了。
“是,奴才知道。”何长喜愈发感觉到蒋乔的重量,小心翼翼地应下。
下午,建章宫发出了一道圣旨,封大皇子谢玦为康王,赐耀州和曹州为封地,由其母任德妃带着,前往封地治疗身子。
曹州和耀州盛产草药,又出名医,但却山势连绵,不宜发展农商业,是个偏差的封地。加之未成年皇子提前到封王的事情先前也有过,诸位大臣们说了一阵后就不再提起了。
翌日,德妃的父亲忠国公告病请假,不再上朝。德妃迅速收拾完了细软,说着大皇子病情严重,急速往耀州和曹州赶去。永宣帝不曾放心,就派了将近四分之一的禁军去护送。
“倒真是爱子心切,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施贵太妃笑容柔媚:“再过几日,本宫和皇儿就要出宫了。”
“而再过几个月,那慈安宫的凤座,就是本宫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结局改了哦!一定要回看哦!
我的六千越码越慢了呜呜
永宣帝:朕之前怎么就认定了呢?
娴修媛:我有女主光环!
第一百零二章 ·
施贵太妃在延禧宫喜气洋洋, 含章殿得了永宣帝的传话也是欢喜。
“娘娘,皇上是要晋封您的意思呢。”彩云笑得尤为欢喜,上茶向娴修媛恭贺。
娴修媛面上含着淡淡的笑容, 接过彩云献上的茶之后未曾露出欢喜的笑容, 而是将茶盏放到了一边。
彩云见此微微愣了一下,正要说话的时候, 却被白穗碰了碰肩膀:“你这丫头, 借着我倒的茶来孝敬娘娘,娘娘怎么会喝呢?要想真心恭贺娘娘,还不感觉去御膳房拿娘娘爱用的牛乳燕窝?”
“是, 白穗姐姐。”彩云心头些微的怪异感有了解释,就放下那点子不对, 去御膳房拿燕窝继续讨好娴修媛了。
“娘娘, 皇上好像知道了您见过德妃娘娘。”等彩云走后, 白穗轻声对娴修媛说道。
“这是自然的。这些年来,皇上的势力眼线变得越来越多了。在这后宫里面, 已经不是许家和施家争霸的地方了。”娴修媛对此没有表示半点意外,而是平静叙述道:“更何况,在劝说德妃这件事情上,本宫从来没有想着瞒过皇上。”
相反,娴修媛就是想让永宣帝知道此事,好了解她为朝政做出了一点贡献。
但根据永宣帝传过来的话,可见永宣帝的确有晋升她的意思, 却是因为后宫之事的缘故。
永宣帝不喜欢后宫妃嫔插手朝政。
娴修媛对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的永宣帝多了一点新的认识:曾经愿意和旁人分享的小皇子, 在面对朝政的时候, 已经有一点专断独行的意味了。
既然永宣帝不喜欢,那么娴修媛就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去告诉父亲, 以后送进来的信件中,少提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娴修媛保持着嘴角完美的微笑,向上挺直了背脊。
毕竟一位合格的皇后,首要条件就是要服从皇帝夫君。
————————
三月二十一日,在大皇子封王离开京城的后四日,施贵太妃带着顺王悄然辞别皇宫,向着自己梦想中的锦绣之路狂奔而去。
至下午,永宣帝又发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晋封文充媛为正二品文妃,抚养二皇子。
第二道,明贵嫔怀有皇嗣,晋位从二品昭容。
第三道,端妃身子痊愈,和娴修媛一道主理后宫大权。
这最后一道,是许太后隐隐有的意思——因为最后收网在即,许太后已经无暇顾及后宫诸事了。加之端妃的“病情”已经到了应该好转的时候,就委婉提出了几分这样的意思来。永宣帝却是擅自加了一笔,将娴修媛给算了进来。
一则是端妃的能力和心思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二则是给娴修媛机会,好好展示自己,在清算许家时能替代许太后和端妃在后宫中的作用。
这三道圣旨一下,就好似三块石子丢入了看似平静的后宫之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如今这圣旨一下,来咱们永熙宫登门的人瞬间就变多了。”茗夏在门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对锦瑟抱怨道:“这些人表面上看着喜气盈盈,说是来给娘娘送上贺礼,但实际上却是不安好心,虚伪得叫人作呕!”
茗夏性子老成稳重惯了,可今日却忍不住说道起来,可见往来的、带着假面的妃嫔之多。
锦瑟看了一眼室内,点头道:“奴婢看这满宫的妃嫔里面,也就薛宝林和常良媛真心对待主子了。”
此时,薛宝林和常良媛正在室内对着蒋乔“兴师问罪”。
蒋乔此时有了身孕,自觉性子沉静了许多,连面皮也比往常变薄了不少。经过薛意如和常良媛的一轮打趣询问,蒋乔就招架不住,对着二人连连道歉坦白,还顺便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道歉礼。
薛意如宝贝地摸着蒋乔奉上山水瓷瓶,歪头哼道:“其实也不能怪乔妹妹啦,有了身孕自然是要越谨慎越好。若是早些告诉我们,恐怕要会被有心人给听到,做些对乔妹妹不好的事情。”
瞅见薛意如瞬间变脸的蒋乔幽幽道:“薛姐姐,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常良媛也对蒋乔所送的画卷爱不释手,闻言向蒋乔腼腆笑道:“薛姐姐说了,就是要这样唬一唬乔妹妹,看能不能从乔妹妹那里得些好东西。”
蒋乔就了然地点了点头,笑着拉长声音说道:“哦——原来如此。看来薛姐姐和常妹妹都学坏了,想借着我愧疚的心理来趁机敲我呢。”
“怎么会呢,乔妹妹真是误会我和常妹妹了。”薛意如狡黠一笑,随即正了正面色,对蒋乔说道:“我们可是特地准备了好东西送过来的,要定下这孩子的大义母和二义母的角色。”说罢,拍了拍手,身边的江碧和清平就带着两方礼盒走了上来,送到蒋乔面前。
蒋乔亲手打开了两个盒子,里头都是不算顶顶贵重、但是又十分精致的东西。除了精致东西,薛意如里头有好几件孩子样式的小衣,常良媛里面也有一整套的小袜子小手套。
“到时候孩子夏天穿着我绣的小衣,冬天就用常妹妹的袜子手套。”薛意如望着蒋乔面上惊喜的神色,含笑缓缓道:“若是孩子喜欢,我和常妹妹就一直做下去,直到孩子大了为止。”
蒋乔神色温柔而又欢喜,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薛姐姐放心吧,这个孩子一定会喜欢的——不过也不能叫你们一直做,意思意思就好了。”
薛意如倒是心意已决,口中换了一个话题:“方才我们过来,看见永熙宫中多了不少宫人,想来是殿中省配的宫人到位了——我多问乔妹妹一句,这些人可都是查过了?”
“皇上当时亲口吩咐了殿中省再选过来的宫人。”蒋乔微微一笑,对着薛意如和常良媛解释道。
“我看着里头好像有眼熟的宫人,好像从前在哪儿看过。”常良媛说道。
蒋乔笑了笑,未曾将话给说出口:德妃临走前将救了大皇子一命的谢礼给送了过来,是德妃经营人脉中的一小半。
虽然只是一小半,却是蒋乔急需的那一部分——宫人机构的中层们。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到访,卧床不起,最近几天少更一点
第一百零三章 ·
不错, 蒋乔虽然再基层宫人们建立了基层,在一些情报方面算是强于别人,却吃亏在无法得知更加高级的一些情报。
能在殿中省及其下属机构坐上管理位置的, 不论大小, 要么是身后已经认了主子、有了庇护;要么是油嘴滑舌,墙头草一般讨好上去;又或者是自身能力出众但极为谨慎、擅于明哲保身的。无论是哪一种, 对于蒋乔来说都是不好拉拢的。
原先蒋乔无法, 只好寄希望于梧桐看人能力准,看中的发展人选给力一点,能在几年之后混上一个小小管理的位置。
没成想这个可能要延续好几年的计划, 却因为德妃的一次谢礼而完成。
当时德妃找到蒋乔的时候,蒋乔是颇为惊讶的, 先是客套了一句去封地一路顺风的话语, 随即就为德妃亲自沏茶。
“明贵嫔不用多礼, 本宫是来给你相送谢礼的。”德妃温和一笑,将一张薄薄的纸交在了蒋乔的手上。
蒋乔原先以为是一张礼单, 可看了几行之后,蒋乔就意识到这是一张写满了人名的名单——多亏参与了少部分的后宫事务,蒋乔认出有两个人名来给自己汇报过工作。
“德妃娘娘,这、这是”蒋乔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德妃。
德妃低头一笑:“这就是本宫多年来相熟的宫人,虽然官位都小,但或许将来会对明昭容有所助益。”
“不、不, 德妃娘娘, 臣妾虽然救了大皇子, 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天上掉馅饼虽然是好事,但蒋乔在后宫里面可不敢乱接旁人给的馅饼。
德妃对蒋乔的反应只是一笑, 微微偏了偏头,整张秀美的脸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显得格外温柔和婉:“明昭容,当日若是没有你,只有那个不怀好意的小宦官和什么都不懂得二皇子留在玦儿面前的话,玦儿恐怕就不会在今早还嚷着吃荷叶饼呢。”
“自从我生下玦儿之后,玦儿就变成了我生活的全部,乃至我的生命。”
“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来说,你不仅救了玦儿的命,还救了我的命。”德妃微微一笑,眼角有泪光一闪而过:“这后宫里实在太冷了、太寂寞了,唯有玦儿一直陪着我、一直爱我罢了。”
蒋乔望着这样的德妃,心中莫名一叹:德妃长久不争宠,除了为大皇子明哲保身的原因之外,估计也有意识到帝王无情的缘故。
“横竖我和玦儿也要去往封地了,我宫里的心腹我自然是带着的。”德妃拿起了手帕,在两个眼角边轻轻一抹:“唯有这些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就想着,与其将来任由她们投靠恶毒心肠的人,倒不如送给你正好。”德妃的眼睛凝在了蒋乔的腹部,其中满是善意:“当年我就是吃了这样的亏,才让玦儿受了这些苦。”
“德妃娘娘,您当年”蒋乔心中一动,口中下意识地问出口,随即掩口说道:“还望德妃娘娘恕罪,臣妾一时嘴快。”
德妃面上带了一点淡淡的伤痛,对将蒋乔说道:“无妨,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当年本宫就是因为少了这么一点情报,才让玦儿伤了根本。”
“你如今有了身孕,是在应当好生注意,不要再重蹈本宫的覆辙。”德妃目光诚恳,语意温柔。
一番交谈下来,蒋乔已然知晓德妃是真心实意之语,给的又是自己急需的东西,自然是没有道理不应下的。
“臣妾多谢德妃娘娘。”蒋乔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德妃郑重行了一礼:“如此重礼,臣妾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相答了——只好将库房里那些药材给德妃娘娘送上了。”
德妃想了想,倒是没有拒绝,转而对蒋乔笑道:“那好吧,这个我就收下了——其实你倒是不用如此担心,你母亲小时候最是照顾我,只看着这么一点从前的情分,我也应当将这点人留给你。”
咦?蒋乔这回愣了许久,在脑中使劲头脑风暴,才勉强想起原主的母亲似乎是忠国公的义侄女,小时候是在忠国公府长大的,应当是和德妃认识的。
蒋乔又仔细想了想原书那么点章节,发觉德妃是有一两回为原主解围的举动。不过是被蒋乔归做了心地善良的原因,未曾多想罢了。
“原来如此,不想臣妾和德妃娘娘也有那么一点关系。”蒋乔放松起来,装作不经意地提到前头的话:“德妃娘娘方才说心思恶毒之人?”
“不错,在后宫之中人人都会有一些不得已的阴私之事,这是常情。但是那一等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当真是心思恶毒。”德妃不知想起了谁人,眼中划过了深深地厌恶:“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宫马上就要和玦儿离开这后宫了,所以有很多事情,本宫就懒得计较了。”
听完德妃的话语,蒋乔心中就明了了许多:德妃如今得了安全的去处,完全冷静下来看一看这段时日,不难发觉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只凭着恭妃是完全无法完成的,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帮着恭妃完成这些。
德妃不想去追究了,蒋乔仍处在深宫之中,却不得不防——这一只手,难保不会对着自己下手。
送走德妃之后,蒋乔的心情在愉快的同时略微有一点沉重。
“茗夏,你悄悄的,和这个名单上面的人交接一下。”蒋乔将单子交给了茗夏:“不能让别人知道,要记得带足好处。”
“是,娘娘。”茗夏接过纸张,小心地放入自己的怀中:“奴婢先接触一些颇为重要的名字。”
蒋乔点了点头,转而向西边望去,眼中闪着光芒。
永熙宫的西边,走过几个窄街,就是含章殿了。
————————
三月二十四日,施大将军结束了自己的假期,奉旨带兵离京,前往自己的封地。
与此同时,一波一波前往永熙宫探听消息、拉拢关系的妃嫔们也算消停了下来。
永宣帝和许太后都静悄悄的,为接下来都知道的谋反做准备。
高位妃嫔之中,德妃离京,柔妃有孕静养,端妃刚“养好病”,变得安静,恭妃被废,文妃在专心和二皇子处熟,蒋乔在永熙宫窝着不见人,娴修媛知晓前朝将要发生之事,更是分外端庄和顺。高位妃嫔们风波不动,带着底下低位的妃嫔们都噤声了起来。
“等到了时间,就将柔妃给放出来吧。”永宣帝背着双手,眼也不抬地向何长喜吩咐好柔妃的安排。
何长喜想着柔妃从前千娇百媚的骄纵模样,应下的同时心头微微唏嘘了一阵:怎么好好地眼睛不好呢,非要跟着顺王作死。若是不作死,只凭着这几年伺候皇上的情分,怎么着都能有一个善终呢。
吩咐完柔妃之事,永宣帝抬起了双手,略微计算了一下施大将军的前进速度,又发了一道密折下去。
就在明天了。
永宣帝和许太后一直等着的那一阵东风,将在明天开始吹起。
直到这一刻,永宣帝望着自己指着地图、轻轻颤抖的指尖,才意识到布置了这么久,自己仍然是紧张的。
永宣帝将手收回,重新背在身后,缓缓地长吁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慢慢地啜饮着。
等何长喜亲自送完密折回来之后,永宣帝又是一个沉着冷静的青年帝王了。
“朕去看看明昭容。”永宣帝的后头滚了一滚,才在舌尖吐出这一句话。
就是莫名的,永宣帝很想见一见蒋乔,说一说话。
“皇上来了?”蒋乔照旧在大门口迎接永宣帝,扑面而来一阵安神清浅的香气,叫永宣帝的眉头舒展了许多。
“这次不错,没有跑着过来扑向朕。”永宣帝走到蒋乔面前,望着蒋乔的腹部柔声说道。
蒋乔仗着自己有孕,不像平日里扶着永宣帝,反而大大方方地叫永宣帝扶着自己,娇声道:“臣妾谨遵皇上的吩咐,记得要时时刻刻宝贝自己。”
永宣帝一笑,扶着蒋乔进了正殿,低头在蒋乔耳边说:“这样才对。”
等进了正殿,永宣帝长袖一甩,挥退了何长喜和茗夏等一干人,直接看蒙了蒋乔。
“皇上,您是要亲自伺候臣妾么?”蒋乔眨了眨眼睛,大着胆子问道。
“真是放肆,居然敢这么问朕。”永宣帝点了点蒋乔的鼻头,脚步不停地将蒋乔拉到了新布置好的书房之内。
蒋乔敏锐察觉到永宣帝的心情不对:如今突然来看自己,应当是前朝已经或者即将发生什么大事,永宣帝觉得心中烦扰不已,才来永熙宫,算是放松心情的。
想想自己方才还和永宣帝打趣,蒋乔深深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懈怠,赶紧顺着永宣帝的动作上去磨墨。
永宣帝望着蒋乔笑了一声,提笔潇洒地写下了两个字:历云。
正当蒋乔觉得这两个字有点印象的时候,就听见永宣帝沉声道:“这是母后为我取的名字。”
“母后希望我,能够‘历经千帆,不坠青云’。”
青年帝王抬起了双眸,眼中终于隐隐透露出几分深藏着的担忧、焦躁与紧张。
“蒋乔,你觉得我能一直不坠青云么?”
作者有话要说:
永宣帝:好担心好紧张
今天喜迎十五篇小论文的我不想说话呜呜,我只能说除周二周四外尽量每天日三QAQ
第一百零四章 ·
永宣帝长久地凝视着蒋乔, 眼中是逐渐浮现出的,是原本深藏着的自我怀疑。
蒋乔是第一次瞧见这般模样的永宣帝——毕竟从前的永宣帝身为一位青年帝王,永远都是那一副意气风发、浑不在意的上位者形象。宫中任何人的前途都会因为他的一声命令而改变, 无人不奉承他, 无人不谄媚他。掌握着他人性命的帝王,是几乎无所畏惧的。
一定是前朝出现了什么极为要紧的、甚至可能威胁永宣帝性命的情况, 才叫永宣帝这般慌张。
蒋乔心头浮现起对鸽子原作者的腹诽:若是你老老实实地将坑填完, 如今她就有掌握全书走向的金手指了!
腹诽归腹诽,面对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的未来轨迹,蒋乔决定抓住面前这个刷好感的大好时机。
于是乎, 蒋乔面上缓缓扬起了充满信赖的笑容,明丽的眉眼间洋溢着让人难以移开的光亮。她轻轻上前, 将永宣帝手中还提着的毛笔放下, 随即抓住了永宣帝的这只手。
永宣帝的手经常是极为暖和的, 今日却是泛着一点寒凉,叫蒋乔眉心一动, 流露出更多的深情来。
“我相信,历云你是可以的。”回想起永宣帝流露出脆弱的那最后一句话,蒋乔大着胆子喊出永宣帝的名讳,温柔含笑的双眼将永宣帝的全部模样都映在其中:“不论怎么样,我永远都陪着历云的。”蒋乔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们的孩子。”
好似生怕永宣帝不相信,蒋乔极为耐心地、极尽轻柔地又重复了一边上述的话语, 直到永宣帝的眉眼松动下来, 严重的焦虑、紧张和担忧缓缓睡去。
永宣帝低垂着头, 仔细地望着蒋乔精致明媚的眉眼,里头涌动着的是让人心头暖洋洋的信赖和坚定——那是全心全意的确定与深情才能展现出来的样子。这一瞬间, 永宣帝感觉自己像是被皎洁的月辉包裹,心动不已。
永宣帝的思绪莫名回到了孝安太后病重期间的某一天。
孝安太后躺在花纹朴素的大床上,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算得上是气息奄奄了。满宫的宫人都跪了下来,因为宠冠六宫的施贤妃刚刚来过,肆无忌惮地攻击着孝安太后,放下三个月后住进凤仪宫的狂妄话语。
不,对于施贤妃来说,可能并不是狂妄的话语——只凭着几个媚眼,估计就能叫皇帝将皇位让出来了。
“皇后娘娘,您也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对待嫡皇子的,叫他将来在京城做一个闲散王爷。”施贤妃面上的表情得意洋洋。
看似风光无限的嫡皇子,将来可能只会做一个没有封地的闲散王爷。不知道这样的打击,能不能叫孝安太后早一些去死呢?
施贤妃满怀恶毒地想着:孝安太后早就该死了,偏生为着谢历云这个兔崽子才撑到了现在,叫她的后位迟迟到不了手里。
听完施贵太妃如此挑衅放肆的话语,孝安太后虽然在心头紧紧告诫自己要保持镇定,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半晌都未曾停下来。一直在床头陪着孝安太后的小永宣帝乖巧上前,用洁白的帕子为孝安太后轻轻捂住口鼻。
施贤妃嗤嗤一笑,满意地转身离开,拖着长而华美的珍珠曳地长裙离开内敛朴素的凤仪宫。
小永宣帝紧紧地抿着唇,已然是一副老成的模样,却在看到帕子被染成红色的时候猛然瞪大了双眼,露出属于孩子的惊慌:“母后!”
刚刚的那一阵咳嗽,好像把孝安太后仅剩不多的生命力给消耗殆尽了。躺在床上缓了半晌之后,孝安太后才勉强牵动了肌肉,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来:“历云,你不要担心,母后不过是有一点难受罢了。”
说罢,孝安太后极为艰难地抬起了一只手,在严嬷嬷的帮助下抚摸上了小永宣帝的面庞:“你瞧,母后现在不是还能捏一捏历云的小脸么?”
小永宣帝从前还算是天真乖巧,但孝安太后病重的这段日子里面,小永宣帝可谓是深刻体会到了后宫里面的人情冷暖,此刻只是朝着孝安太后一笑,手中将那一方白帕子紧紧攥了起来。
“儿臣知道的,母后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小永宣帝皱起眉头,对着孝安太后、也对这自己说了这一句话,旋即就有一些不放心地问道:“但是施贤妃她”
孝安太后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历云,不必理她,你是大晋的嫡皇子,不论如何,你所有应得的东西,都不会被旁人拿去。”
“母后往后可能不会继续陪在历云的身边,但母后是相信历云的。”当时虽然病重、但还没被执念逼疯的孝安太后如是说道。
永宣帝的目光一闪,就见蒋乔眼中的坚定和信任与孝安太后曾经的目光重合。
孝安太后留下的精神支撑让永宣帝一路走到了现在,但孝安太后已经走了太久了,已经无法给永宣帝提供足够的精神动力了。
永宣帝的龙爪微微动了动,反手握住蒋乔的手:他相信,这个从来就深爱自己、深信自己的女子,能让他放下一天的疲惫、露出欢畅笑容的女子,能一直陪着他走下去,给予自己需要的鼓励与支持。
“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永宣帝的心情得到了抚慰,此刻就对蒋乔露出格外温柔的笑容:“你在后宫里面不用担心,只需要好好养着龙胎就是了。”
“只要有你陪着,我会一直不坠青云的。”
————————
给心理状态颇为脆弱的永宣帝一阵安慰之后,蒋乔承受了大约半个时辰的皇帝专属情话输出,才将永宣帝给送回了建章宫。
“朕接下来估计会很忙,会没空再到永熙宫这边来。”永宣帝坐在龙辇之上,弯腰在蒋乔耳边轻声道:“若是你想朕了,不用从建章宫正门走通报了,直接从小门进来就是。”
蒋乔眉眼间带了一点羞怯,轻声应下,随后就款款深情地目送永宣帝离开。
“娘娘,皇上的这个吩咐,算是实打实的偏爱了。”茗夏扶着蒋乔往回走,言语之间是欢欣雀跃。
“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往外传出去。”蒋乔压低了声音,对着左右的茗夏和锦瑟吩咐了一遍。
见二人连连应下,蒋乔的手不由得摸到了袖中。
今日不论是永宣帝的那番情话,还是永宣帝最后颇为偏爱的话语,都不能叫蒋乔多激动几分——皇帝的嘴,骗人的鬼,指不定几天之后永宣帝就忘了呢。
唯独永宣帝在最后给她的东西算是实打实的宝贝——一块刻着金龙的免死金牌。
若是普通的免死金牌,不过是起到可免一死的作用罢了。但若是刻着金龙的免死金牌,拿出来那可是如同皇帝亲临的效果呀。
这可算是快将永宣帝好感刷满的证据。蒋乔内心欢喜的同时也变得格外担忧起来:前朝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叫永宣帝愿意赐下这样宝贝的免死金牌下来?
这样想着,蒋乔走向内室的脚步微微顿了一顿,转而换了一个方向:罢了,永宣帝可是切实关系着自己将来舒适的咸鱼生活呢。看在将来工资的份上,蒋乔愿意为永宣帝在佛堂祈祷一会儿。
————————
“娘娘,皇上去了一趟永熙宫。”彩云十分殷切地对娴修媛说道:“最近明昭容可是很得皇上的喜欢。近日朝政繁忙,皇上只抽空去了一趟明昭容那儿呢。”
对前朝之事有点了解的白穗走了过来,对彩云笑道:“妹妹刚在后宫中服侍,自然不知道皇上对怀孕的妃嫔都是十分关切地。就像去年,无宠的的苏贵嫔有孕之后,立刻就变得炙手可热了。”
彩云颇为尴尬地笑笑,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许太后的主意,彩云总是挑拨一些有的没的。”白穗嫌恶地拧起了眉头。
“正所谓越动弹,就越容易出错。”娴修媛端庄自持地正坐着:“如今这样的非常时期,本宫是不会轻易出手了。但你要时时刻刻地关注柔仪殿和延庆宫的情况。”
永宣帝留了柔妃性命,是等着利用柔妃从许家身上剜下来一大块肉呢。娴修媛生怕永宣帝会无暇顾及此事,就要帮永宣帝看着。
“对了,还有文妃和二皇子的情况、大公主的近况、禧贵仪的家人,都要注意着。”娴修媛算了算自己的大型人脉网络,将要关注的事情一口气吩咐了下去。
也不为什么,就是娴修媛喜欢将旁人的把柄拿在自己手里——等到有用的时候,自己只享受着旁人的俯首称臣就行了。
娴修媛娴娴雅雅地笑了起来,拿着被子的素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杯壁:“本宫记得,明昭容还有一些亲人待在浣衣局里头吧?”
“娘娘记性真好,还记得蝼蚁一般的蒋家人。”白穗想起蒋氏家眷当时一个个丧家之狗般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鄙夷:“奴婢听说,那位从来养尊处优的蒋老夫人,已经快要不行了。”
“蒋老夫人?那不过是一块朽木罢了。”娴修媛挑了挑修长的眉毛:“倒是那些正值青春年华的蒋家小姐们,不但得不到如意郎君,还要在浣衣局里面做一辈子的奴婢了。”
“那可是多么残忍地事情呀。”
“本宫心善,最看不得这种事情了。”
白穗了然地笑了笑:娘娘不会出手,但可以将旁人给推出来。娘娘不过是随手给了一个机会,就看有没有人可以拿捏住了。
————————
“快点做事啊——蒋莲,就是说你呢!”嗓门粗大的老宫女吼着,将一盆满满的衣服堆到了一位宫女的手边。
和老宫女布满了茧子和裂纹的手不同,这位宫女的手生得修长白嫩,不过因为做活而满手通红——总的来说,这双手的主人应当是曾经有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再看看这位宫女的面庞,生得眉眼清丽,微微下撇的唇角给宫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只一看,就知道是哪位官宦世家的女儿。
“哼,还以为自己是蒋国公府的小姐呢!”老宫女见蒋莲没有动作,当下毫不客气地泼了蒋莲一瓢冷水:“只要进了浣衣局,那就是一辈子的奴婢,还是放下自己的小姐身段要紧——咱们脾气好,见了只是不满而已。若是被脾气火爆的主子撞见,那可就是一顿板子了。”
老宫女话音刚落,旁边就有其他宫女的讥笑声传来:“嬷嬷可别抬举她了。那个蒋荷才算是蒋国公府真真正正的大小姐呢,蒋莲她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外室之女,连蒋国公府的大门都没进过呢!”
“嘻嘻,听说蒋国公就是因为外室才倒了大霉到这种地步呢——可见蒋莲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蒋莲是谁么hhh
因为周五晚要提交一部分论文,所以我周四周五要肝论文,周五就请个假,周六回来日六!
希望和我一样肝的小天使们永不秃头!
最近很忙,可能不怎么会回评论了
但我爱你们么么
第一百零五章 (修) ·
浣衣宫女们毫不掩饰的讥嘲声, 伴着风一字不落地吹进了蒋莲的耳朵之中。
蒋莲正在搓洗衣裳的双手微微顿了顿,随即就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只是楚楚可怜的面上已然含了几分泪光, 轻轻下撇的唇紧紧抿着, 顺着开始粗糙的面颊滚落到面前的衣服上。
在蒋莲旁边做活,又和蒋莲交好的宫女看不下去了, 挽着袖子站起身来就是呛了回去:“真是会胡言乱语!且不说那些有的没的, 只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整天不是偷懒就是乱嚼舌根的。没有蒋莲辛苦做活,还有脸来讲人家!”
被呛声的宫女自然不服, 几人当场就吵成了一锅粥。
蒋莲看似在一直默默流着眼泪,实际上却是在仔细观察着四周, 看动静有点惊到总管嬷嬷的时候, 就伸手拉了拉交好宫女的袖子:“水儿姐姐, 不用和她们讲这些道理,到时候嬷嬷来了就不好了。”
水儿闻言哼了一声, 瞪了那几名宫女一眼,就熄了声音,重新坐下搓洗衣裳。
“多谢水儿姐姐维护我。”蒋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极为漂亮的眼中含着盈盈泪光:“若不是水儿姐姐护着我,我还不知道要到何等地步呢。”
水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蒋莲的头发:“你不要想这么多,她们就是喜欢用言语中伤旁人。若是你为此伤了心, 那她们可是要高兴得不行了。”
“我这样的罪臣之女, 被她们欺辱也是没有法子的。”蒋莲不动声色地往后偏了偏头, 又落下两滴泪来。
水儿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蒋莲开导说道:“什么罪臣之女!你不是也说了么, 你那个没责任心的父亲,抛下你们母女不管,最后自己犯了罪反倒是连累了你们母女!依我说,要不是你那个混蛋父亲,你和你母亲也不用受这样的苦楚!”
“没办法,我身上到底流着他的血脉,血浓于水呀。”蒋莲哭得有些红肿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的、叫人心疼的微笑:“说起来,我也很想去服侍我的祖母呢,只是祖母不愿意见我。”
蒋老夫人年事已高,骤然被抄家、还被罚去了浣衣局做奴婢,入宫时就是惊怒交加、生了病的状态了。兼之之后的日子,蒋老夫人被迫做活、吃些难吃的饭菜,又瞧见蒋乔拒绝援助,年节前就一病不起了。但因着年节不愿意有宫人死去这样的晦气事,加上蒋老夫人从前有着诰命在身,浣衣局的总管嬷嬷上报之后,就允准蒋老夫人卧床休息了。蒋家其他的女眷们也得了一个便利——去服侍蒋老夫人的那几个时辰,可以不用抡动沉重的捣衣棒来做活了。
自然,这种好事情是没有蒋莲的份的——正如前头那两个宫女所说,降价其他人将蒋莲母子视作了让她们抄家变奴的扫把星,没有格外排挤就不错了。
“就你那一群黑心的亲戚,去给好脸色干什么?”水儿面色一沉,颇有一些义愤填膺的样子:“尤其是你那个嫡姐蒋荷,不光摆着大小姐的架子,还想着她那个从前的未婚夫呢,整天挂在嘴边,也不嫌烦。”
蒋莲微微笑了笑,随即就要起身将洗干净的衣裳放到一边去,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水池子里面。
水儿一惊,也不顾手上还有脏污的水,上前扶住了蒋莲,口中道:“怎么不小心一些?”
“没事儿,一时头晕罢了,不打紧的。”蒋莲白着一张脸,眉头蹙起了好看动人的弧度:“我要赶紧将这些衣裳洗完,再回去照顾我母亲”
水儿一向热心肠,一听就赶紧道:“你既然身子不爽,就别做这些事情了,还是赶紧回去照顾你母亲,趁机休息一下的好。至于你的这些衣裳,就我来帮你做吧。”
蒋莲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退让了两下见没有效果,就笑道:“那就多谢水儿姐姐了——等下回小成子再来见你,我一定给姐姐画一个美美的妆容,好叫小成子的心牢牢拴在姐姐身上,就和上次一样。”
水儿清秀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红晕:“好了好了,快去吧——我和小成子的事情,妹妹偶然发现也就罢了,可不要和别人说呀。”
“水儿姐姐放心,我必然是不会和别人说的。”蒋莲笑眯眯地,口中应答着,放下衣裳转身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蒋莲的脚步带了一点病怏怏的虚浮,绕过拐角的时候脚步却骤然轻快起来。
当真是好骗呀,又是将今天任务交给别人做的一天呢。蒋莲心中洋溢着轻快的恶意:上一个这么好骗的人,还是她那个傻乎乎的继姐呢。
想起蒋乔,蒋莲的脚步一顿,原本楚楚可怜的面容蒙上一层阴翳:她原本以为自己除了蒋乔,父亲的遗产就全是自己的了。可没想到,在去蒋乔葬礼的路上,她居然出了车祸!当蒋莲再次睁眼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架空的古代世界。
身为没有名分的外室女,蒋莲也不曾在意,反而是很快地适应了这个世界,随后“不经意”地结识了自己那个嫡姐蒋荷的未婚夫。蒋莲一边将蒋荷未婚夫迷得三魂六魄都没了,一边让蒋国公松口接她们母女回去。
蒋莲顺利地实行着自己的计划,打算看一看蒋大小姐知道自己和其未婚夫勾搭上的精彩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蒋莲就是喜欢看那些魅力不如自己的女人急跳脚罢了,尤其是那些不如自己却偏偏地位比自己高的女人。那样痛失所爱、怒火中烧的模样,能让蒋莲愉快极了。
可偏偏,就在计划实行到关键的一环的时候,蒋国公出事了,让蒋莲直接被押进了浣衣局做奴婢。
在短暂地消沉几天之后,蒋莲重新振作了精神,用可怜动人的外表博得了水儿的热情帮助。不论旁的宫人或者其他蒋家女眷如何刁难,蒋莲始终做默默哭泣的样子,顺便宣传自己的无辜和身为外室女的“坎坷经历”,也收获了不少宫人的同情。在看到蒋荷利用照顾蒋老夫人的借口躲过不少活计之后,蒋莲也迅速行动了起来——于是乎,蒋国公外室在翌日病倒,需要旁人的照顾。
回想起自己算是倒霉的经历,蒋莲不由在心中啐了一口:这莫名其妙的穿越,不会是蒋乔阴魂不散搞得鬼吧?
蒋莲清丽柔美的面容扭曲了一瞬:都是死人了,还叫她这样烦心!
有几位年长的浣衣宫女迎面走了过来,面上和手上无一不生着冻疮——这些都是长年泡在冷水里面浣洗衣物,冬日面朝寒风做活的下场。
蒋莲心中轻快的恶意被一阵不甘心所取代:她这样的美貌,这样让男人心神荡漾的魅力,就活该在坟墓一样的浣衣局所葬送么?
这样不甘心着,蒋莲就想起水儿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段话:“托了小成子的福,我从前亲眼见过一次明昭容呢,当真是生得明艳美貌,性子又是极好的,难怪能叫皇上每月都想起来一两次呢。自从选秀以来,后宫好多新人主子都是君恩已断,唯有这位明昭容恩宠如流水,虽不显眼,但是长久流淌呢。”
“对了莲儿妹妹,那位明昭容说起来和你是堂姐妹呢,难怪眼睛有那么三分相似,容貌也是不相上下的。”水儿最后笑着说了这一句。
蒋莲当时面上陪笑,心中却是不屑:那位素未谋面的堂姐,在宫里主子们心中可是傻子一样的存在。论美貌论计谋,必然是比不上自己的。
这样的明昭容都能坐上九嫔之位,我凭什么不可以呢?蒋莲感到心中一阵热流涌动:就算权势高如皇帝,那也是个男人呀。
至于水儿和小成子的事情——宫女宦官私自结为对食可是死罪,一旦说出来可不了得。
蒋莲轻轻哼起了小曲,音调愉悦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好好利用一下这件事情,指不定又是一个好的垫脚石呢。
“母亲,我回来照顾你啦。”蒋莲夹着一点嗓子,对怀中被迫放了冰块、瑟瑟发抖的外室母亲,露出了乖巧可怜的表情。
————————
清晨浅色的阳光铺在满桌精致的早点上。
其中一碟小笼包热热闹闹地记在了一起,在阳光的亲吻下隐约露出浅粉色汤汁,在阳光下升腾起薄薄的雾气,带着香气在空气中嬉闹,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也让因为蒋父的病重而忧心忡忡的蒋乔,在几个月里面第一次有了食欲。
“大小姐快用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面容模糊却仍能看出几分心虚的家佣为蒋乔拉开了椅子,随后就带上了餐厅的门,走了出去。
蒋乔浑不在意,蘸上了最喜食的醋,一口气连吃了四个小笼包,正在感叹着厨师的好手艺,却是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蒋乔感到疼痛难忍,弓着身子起来,不料随着身下的椅子,一起重重地跌在了地板上面。她如同一只虾一样蜷曲在地板上,只觉得腹中格外疼痛,好似一把尖刀在其中胡乱搅合。
蒋乔想要呼救,但喉头一阵发紧,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随着心头微微一动,蒋乔将捂在腹部的一只手艰难举起,只见原先雪白的手臂已经泛出淡淡的紫色,上头连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红紫交映,让人看着便觉得十分可怖。
蒋乔喘息着、挣扎着,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沙哑的、如同野兽濒死一般的低吼。
“吱呀——”在一片绝望之中,餐厅的门被缓缓打开。
一双浅白色的细带高跟鞋停在了蒋乔的眼前,原先刚好覆盖住膝盖的纱裙花边轻轻晃着,缓缓触及到了地面。
有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蒋乔吃力地抬起了自己的头,视线却只能触及到一双粉唇。那双粉唇紧紧地闭着,嘴角自然地向下微微弯曲,为蒋莲这张娇若白莲的面上平白笼了一层哀愁,添了几分让人怜惜之情。
蒋莲,将家二小姐,蒋乔的继妹,正小她两岁。
蒋乔不喜欢她那个继母,却是和蒋莲感情格外的好。从小时候见到自己这个爱哭的继妹之后,蒋乔就颇为疼爱维护这个继妹。
蒋乔微微启唇,想从早已经嘶哑模糊的声音中发出求救的字眼,却是被蒋莲用手轻轻按住了唇瓣:“姐姐,你如今的声音这么难听,还是不要开口说话了吧?”
“姐姐不如,来听我讲话吧?”
随后,蒋乔看到蒋莲原本下完的唇角向上扬起,露出了洁白的贝齿和猩红的朱舌,如同毒蛇从藏身的白花后面探出头来,准备予以奄奄一息的敌人致命一击。
蒋莲甜美的声音在逐渐灿烂的阳光之中响起,稍微捏着点嗓子,带着几分愉悦:“姐姐,我以前总是劝你,吃东西不要老是喜欢蘸醋吃,姐姐你却总是不听呢。”
“若是姐姐你听进去了,又怎么会吃不出这小笼包的馅,是用虾肉做的呢?”
蒋乔听到这里,忽地睁大了双眼。
虾肉、虾肉自从她幼年起因为误食了一点虾肉而严重食物过敏住院之后,便再也没有用过虾肉了。
蒋莲的唇角带上了一点得意与悲悯的笑,声音也愈发甜腻腻起来:
“哎呀姐姐,你可是最爱漂亮的,如今这浑身青紫的”
“死得可真难看呀。”
“娘娘!娘娘!”锦瑟清脆焦急的呼唤在蒋乔的耳边响起:“您怎么了?您快醒一醒呀!”
蒋乔猛然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抓住锦瑟的手,心脏狂跳不止。
“娘娘是做噩梦了么?”茗夏用温水拧了帕子过来,细心地给蒋乔擦去额头与颈脖上的汗水,轻声问道:“娘娘别怕,事实和梦境是相反的,娘娘做了噩梦,定然会碰见美事的。”
蒋乔想起方才恍若再次经历一遍死亡的梦境,只觉得恶心不适,皱着眉头对锦瑟说道:“本宫没有事情,你先下去将本宫的安胎药端过来吧。”
锦瑟赶紧应了下来,茗夏则是赶紧将蒋乔额头上的虚汗擦去,免得被风吹到而感冒。
蒋乔任由茗夏和其他宫人服侍着,心中却是慌乱如麻:自从她穿到这个书中世界、决定以好好活下来为最后宗旨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起蒋莲了。但如今,就在她有了身孕,快进入到养娃的咸鱼生活之中时,她又梦见了蒋莲那张楚楚可怜的恶心嘴脸。
为什么呢?这可不是平日里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蒋乔抿了抿唇,忽而想道:若是她能够在死后穿进书中,蒋莲是不是也可以穿进来呢?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蒋乔只觉得冷汗涔涔。
所幸早上无事,蒋乔抱着宁可猜错一千,不可错过一个的想法,在脑海中做着猜测:她是穿成了书中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物,要是蒋莲也穿了进来,有很大可能也是在和她同名同姓的人物之上。
但纵观原书和蒋家氏族里头,蒋乔也找不到一个叫“蒋莲”的人物来。
蓦地,蒋乔睁大了双眼:还有一位蒋氏女子,是蒋乔不知道姓名的——就是那位蒋国公的私生女,如今正在宫中的浣衣局里面洗衣裳呢。
“娘娘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讶的模样?”锦瑟端着冒着热气的安胎药走了进来,笑着对蒋乔问道。
“锦瑟,你叫梧桐去仔细查一查。”蒋乔面色凝重了起来:“那个蒋国公养在外面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如果可以的话,将她的面容画下来最好。”
锦瑟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了下来,将安胎药交给茗夏之后,就转头出去吩咐事情了。
“娘娘怎么突然想起一个奴婢来?”茗夏舀起一勺安胎药,吹到温热之后喂到蒋乔的嘴边,低声询问道:“可是为了方才的噩梦?”
蒋乔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就顺势点了点头:“不错,那梦里告诉我,我那个未曾蒙面的堂妹,可能有一点问题。”
茗夏想了想,对蒋乔说道:“说起来,在蒋氏家眷入宫为奴的时候,奴婢陪着锦瑟去看了一下。旁人奴婢都不算有印象,只记得那位蒋小姐,长得格外娇美,眉眼间很有些楚楚动人的颜色,是难得的苦相美人。”
听完茗夏的话语,蒋乔就在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蒋乔暗自点头的时候,茗夏顺着自己的思路接着往下说道:“自从怜贵嫔去了之后,宫中还没有过这样的美人呢。若是那位蒋小姐有心,不小心碰见了皇上,宫里面估计就会多一个妃嫔主子了。”
“从前蒋老夫人屡次请娘娘帮助,都被娘娘拒绝了,只怕这位蒋小姐会像其他蒋家人一样,恨着娘娘不曾出手相助,想要借机谋害娘娘呢。”
虽然茗夏的过程猜错了,但最后得出的结论甚是合蒋乔的心意:“不错,本宫就是担心会这样。”
茗夏服侍蒋乔用完了这碗安胎药,笑着安慰蒋乔:“奴婢会去好好查一查的,娘娘不必为了这等子人而担心,不小心伤了龙胎就不好了。就算那位蒋小姐有所图谋,娘娘您如今是九嫔之一,可没什么好担心的。”
蒋乔眯了眯眼,笑着点了点头:对呀,若是那位蒋小姐真的是蒋莲的话,那论地位论人脉,她们二者可算是云泥之别了。
她要找蒋莲算一算前世的帐,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蒋莲的事情,是蒋乔两生以来栽过的最大的跟头,叫蒋乔学会认人识人,也是蒋乔至今埋在心里的一根尖刺。
希望上天保佑,能给她一个铲除尖刺的机会。蒋乔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
后宫平静了一段时日,就因为沈选侍的再次复宠起了些许的波澜。
听闻是永宣帝听见了月下抚琴的声音,琴音动听,不绝于耳。永宣帝循着声音而去,看见了一袭白衣,面容清冷的沈选侍。
翌日,自然就传来了沈选侍晋为正七品才人的圣旨,只是还没有叫沈才人搬离偏僻的千雪居。至于怜贵嫔那件事情,后宫众人默契地没有人去提醒——横竖皇上当没有发生过,柔妃也没有吱声,自己何必说出来讨得没趣呢?
有了沈才人的复宠,一直在前朝抑抑不得志的文昌伯也顺势得了一些好处,被派往耀州一带巡查。
面对沈才人的归来,最不服气的就是禧贵仪了。说起来,那天永宣帝正是点了禧贵仪的牌子,却在半路上见到了沈才人。
就在禧贵仪摩拳擦掌准备和沈才人开撕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消息——顺王和施贵太妃,在走过锦州之后的孟州之时,忽然带着莫名出现的、将近十万的士兵转向,向着京城进军,正大光明地谋反了。
彼时施大将军正在带兵回封地的路上,到了孟州就撞见了顺王和施贵太妃。
施大将军顿时就是大惊,下意识地想到将顺王和施贵太妃捉拿回京,也算是为了施家将功赎罪。
“哥哥,你觉得捉拿了我和我儿,就能让皇帝相信此次谋反和施家无关么?”施贵太妃今日的唇格外艳红:“如今皇帝没有半点防备,京城中的兵力也抽调了一部分护送康王前往封地,我们突然出击,可是有颇大的把握一举攻进皇宫里面的。哥哥为了莹儿改变主意,却没想起从前和我们联络了那么多次呢,留下了那么多的证据呢。”
“谋逆者,可是要诛九族的哦。”施贵太妃信心十足地笑了笑:“哥哥是选择带着施家自投罗网,还是准备继续帮助我儿登上皇位呢?”
施大将军微微沉默了一瞬,将要开口之际,就见所带的大半施家人都站到了施贵太妃的身边。
“族长,施家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呀!”施家人激动到颤抖:“咱们如今,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呀!您瞧一瞧,咱们只用了半天不到,就拿下了孟州呀!”
施大将军在沉默的对峙中长叹一口气,拿出了自己怀中的虎符,对施贵太妃说道:“还是你占了上风,妹妹。”
“事到如今,我也只有选择随着你们搏一搏了。”
施贵太妃望着古铜色的虎符,眼中流露出必胜的信心和贪婪:“哥哥放心吧,如今嫂子她也带着剩下的女眷朝我们赶过来了。哥哥不必害怕许家会用施家的女眷作人质了。”
“我儿的皇位,马上就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吧,蒋莲上线就是为了让阿乔拔出心中那根刺的,顺便让娴修媛尝一尝猪队友的滋味
想在12月之前完结kkk
么么爱你们
第一百零六章 ·
后宫闻此消息可谓震荡不已, 前朝对比起来算是平静不少。
禧贵仪当下就放弃了和沈才人互撕的想法,转而跑到祈佛殿,说是为永宣帝祈求佛祖保佑。还有旁的妃嫔沉不住气, 要么是慌慌张张地向宫外打探消息, 要么是去慈安宫求见许太后。
为着后宫安定,许太后久违地召集了一次后宫大请安。
蒋乔虽然升了主位, 但仍旧是按着往日里的速度赶到慈安宫。等到坐在端妃下首、看到娴修媛坐在自己对面的时候, 蒋乔才恍然有一种自己已然是位高权重的感觉。
端妃在自己宫里头呆了许久,看着也比往日里安静了许多,此刻安静地端坐着, 倒是有点称得上那个做为封号的“端”字了。但是蒋乔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眉眼含笑的娴修媛,暗自感叹道:这么一对比, 就显得端妃不那么端庄了。
“我在宫里头养病, 许久都未曾出来, 倒是没来得及恭贺文妃妹妹晋为妃位和有幸抚育二皇子了。”许太后未曾出来,端妃照旧代替许太后说些场面话, 好让现场气氛不至于那样尴尬和沉滞:“如今和妹妹一比,却是显得我这三妃之首不大名副其实了。”
蒋乔就在心中一叹:刚刚夸过一点端妃呢,这转眼三两句话就又显示了自己性子未改了。
“端妃说笑了。”文妃仍旧是面上病容苍白,眉眼间却有着从前未曾有过的锋利锐气:“从前陈氏封为恭妃的时候,本宫是记得皇上说了其为三妃之首。如今陈氏被废,不知端妃哪里来的底气,既没有皇子也没有什么宫权, 张口就说自己是三妃之首?”
端妃原本就对文妃莫名上位感到疑惑和不解, 想趁着此次出来稳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不曾想原本懒得搭理旁人的文妃就如同吃了火药一般,毫不客气地呛了回来。
“端妃娘娘入宫服侍皇上时间最早, 资历深厚,又勤勤恳恳地帮着太后娘娘治理六宫,也算是担得起三妃之首这个名号了。”禧贵仪坐在苏贵嫔的对面,虽然坐的是矮凳,但脖子却伸得颇长,笑着插进了两妃之间话语中。
苏贵嫔不由往后缩了缩身子,颇为怜悯地看了一眼禧贵仪:虽然剩生下大公主之后,她和文妃没了什么交集。但此时晋位得皇子,文妃必然是要抓住时机,准备好生对端妃进行报复了。这禧贵仪却是看不清情况,只晓得紧紧抱住许家的大腿,也不看看许家还准不准备保她。
文妃闻言,冷冷地哼笑了一声,瞥了一眼隐隐有动静的内室,暂时消了声音,不愿被许太后拿出来做反面教材。
端妃浑然不觉,还以为文妃是自己色厉内荏,当下就朝着禧贵仪笑了笑,温和道:“本宫听说了禧贵仪特意为大晋国祚祈福,真是有心了,不枉钦天监说你是福星呢。”
禧贵仪面上一喜,还没来得及继续恭维端妃,娴修媛就笑着说了话:“大晋国祚有皇上龙气保佑,自然是延绵不尽的。如今不过是一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人作乱,哪里需要禧贵仪做着样子来祈福呢,好像没了禧贵仪,皇上就制止不住那群逆贼一样——太后娘娘,您说对么?”
许太后正巧从屏风后面出来,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先开口,而是四平八稳地走到了凤座上,等坐稳之后才开口说话。
“娴修媛说得很对,这也是为什么哀家今日来找你们的原因。”许太后面色沉稳,说话时连眉毛发梢都未曾动一下:“前朝虽有事情发生,但不过是一些小人作乱,起不了多大的风浪。可你们却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将后宫的风气都给带得浮躁了。”
“你们其中有些人瞧瞧自己,这几日的举止可还是符合后妃‘沉稳大度’之美德?”许太后的眼睛往下面妃嫔的面上一扫,就带来十足的压迫感:“你们身为后妃,也算是代替着皇家的颜面。千万不可自乱阵脚。且不说传出去有什么动摇民心的后果,只想着皇帝每天为了前朝的事情烦心,到了后宫也得不到细心的安慰,你们就该知道如何做了。”
许太后这么一说,原本最先行动、带头的祈福的禧贵仪就变成致使后宫不稳的推手了,没少被跟风的妃嫔们瞪眼睛。
然而端妃抢先对着许太后福身、感谢许太后的教导,禧贵仪咬了咬牙,还是随着旁的妃嫔起身,一块行礼道:“多谢太后娘娘指教,臣妾/嫔妾定当谨遵后妃之德,为皇上分忧。”
“好了,起来坐下吧,哀家听到你们应下也就放心多了。”许太后面色缓和了不少,将目光缓缓移到蒋乔、文妃和苏贵嫔的身上:“文妃和苏贵嫔要照顾皇子,明昭容又怀了身孕,你们三个都要小心一些,要以皇嗣为重。”
此话一出,不少妃嫔的目光都落在了蒋乔的身上,除了羡慕嫉妒之外,也有一些令人不适的恶意目光。
蒋乔做出一副无措的模样,柔顺地应下了许太后的话语,心里头却是暗自嘀咕许太后是否还有挑火的心思。
但许太后好像真的只是关切皇嗣一般,见蒋乔三人起身应下之后,就将目光转移到了新进复宠的沈才人身上。
“沈才人,哀家看近日皇上去千雪居去得多。”许太后仔细叮嘱着沈才人:“从今以后,若是皇帝再去你那里,记得要好生服侍,不能让皇帝没有舒心的地方。”于是乎,旁的妃嫔的目光就又落到了沈才人的身上。没有了位份的阻挡,那目光真是恨不得将沈才人给扯下来。
沈才人经过之前降位禁足的毒打,面容仍旧保持清冷的同时却让性子软和了不少。面对许太后的特意点名和妃嫔们不含好意的实现,沈才人只是和气地微笑了一圈,随后起身应下。
随后许太后又嘱咐了几位还算得宠的妃嫔,见都是顺从地应答下来,就不由得满意点头。
这场请安到了末尾,许太后重新正了正面色,沉着声音将要点又强调了一遍:“哀家最后再说一次,不论你们往日里头是如何争风吃醋的,在这个紧要关头,哀家不想这后宫里面还闹出一点什么动静来,叫皇帝分心!”
“若是还有那等人起了坏心思,那她的下场——你们明白了么?”
望着许太后格外郑重的神色,众妃皆是凛然,用更为慎重的态度应答了下来。
蒋乔在心中默默一喜:有了许太后亲自开口警告,后宫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可是会消停不少,自己也能安安心心养胎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就散了回去吧。”许太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宣布散会后照旧留了端妃下来。
“你如今既然出来了,也能看到新人们和文妃的位份都上来了。”许太后此时颇有一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在里头:“你好生安分一些,等再熬一熬资历,哀家就请皇帝给你抬作四妃。”
端妃听见最后一句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格外听话地点头道:“臣妾知道了。”
点完头,端妃刚想和许太后聊一聊外头的家常,就见红珠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端妃难得识趣说道:“太后娘娘看样子也乏了,臣妾就继续回去看书了。”许太后不用自己开口送客,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就点头以示知道。
红珠笑着将端妃送了出去,转眼就回来对许太后笑道:“许丞相昨日送了许家几位小姐的字画进来,说是给太后娘娘解一解闷呢。”
许太后明了许丞相背后的意思,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红珠:“哀家知道了——你倒是很果断。”红珠时不时透露一些小消息给端妃的事情,许太后也是知道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还能叫端妃变得听话一些,许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红珠卖好了。可如今许丞相一露出送旁人入宫的意思,红珠就转而放弃了端妃。
“太后娘娘就曾经教过奴婢,做事要果断,做人要忠心。”红珠笑了笑,对许太后深深行了一礼。
许太后也微微一笑:“哀家知道你忠心——好好做事情吧。”
————————
因着蒋乔有了身孕,这行走的轿辇就走得格外缓慢,轻微的颠簸如同摇篮一般,叫蒋乔感到昏昏欲睡,只好勉强撑着精神坐在上头。
“娘娘,奴婢瞧着近日常良媛的神色不大好,像是昨晚没睡好的模样。”茗夏贴心地寻了个话题开口。
“应当是担心她父兄的缘故。”蒋乔想了想,止住困意回答道:“施贵太妃母子不是暂时攻占了孟州么?接下来要往京城进军,是必然要攻打下锦州这个地方的。本宫记得,常妹妹的父兄就是在锦州做官的。”
“说起来,哥哥所在的江州也距离锦州不远。”蒋乔愁眉苦脸起来:“等回到永熙宫,你先伺候本宫给哥哥写上一封信,再选些好画送给常妹妹,叫她不要整日里都提心吊胆的。”
茗夏见着永熙宫的宫门到了,也就不再找话题,而是细心服侍了蒋乔下来,再按着蒋乔的吩咐,将事情都给办好。
不过三日后,蒋乔就收到了蒋柯报了平安又耐心叮嘱蒋乔腹中孩子的信件。
就在蒋乔欢欢喜喜地去往永宁宫的路上,没什么动静的前朝传来了大消息——施大将军的兵力攻占了锦州,锦州刺史和下属的部分官员拼死抵抗,最终不幸以身殉国。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阿乔在后宫里面,所以对于这场谋反是不会有大场面描写的,基本就是传来消息
日常笔芯
第一百零七章 ·
蒋乔听到消息的瞬间就是心神一震, 下意识地一拍轿辇上的扶手,扬声问道:“你说什么?”坐下的轿辇也随着蒋乔的一拍缓缓停下,颇为沉寂地停在路边。
茗夏见蒋乔颇有些不顾自身地探出身子, 就急忙上前扶住蒋乔:“主子还在轿辇上呢, 小心摔下来。”
来传话的是永熙宫腿脚最快的小成子,此刻半跪在地上, 清晰地将方才的消息说了一遍, 又增添了一点细节:“是施大将军夜里行军,突袭锦州。虽然锦州的常刺史率人拼死抵抗,但最终”
常刺史, 是常良媛的父亲,那个曾经一身正气、直指先帝荒唐、世家脏污的御史台台令。
“你方才说, 除了常刺史, 还有旁的官员。”蒋乔心中莫名一痛, 脑海中闪出了几幅稍显陌生的记忆画面:“还有谁?”
小成子旋即开口道:“回娘娘,奴才听梧桐姐姐说了, 还有好几个锦州州县的县令也和常刺史一样,其中有一个也是姓常。”
在锦州姓常的县令,唯有常刺史的儿子、常良媛的兄长了。
“这个消息可是准确,尤其是里头的名字,确保是没有错报的。”蒋乔皱着眉头,压下喉咙见隐隐的哽咽感,状似平静地向小成子询问。
“回娘娘, 奴才保证是没有错误的。”小成子为显示郑重, 特意跪下磕了一个头。
“本宫知道了。”蒋乔闭了闭眼, 随即睁开,露出沉静的目光:“你赶紧先回去, 再叫梧桐探听探听更为详细的消息,再叫锦瑟算好时间,将孙太医请过来。”
见小成子忙不迭地应下离开,茗夏则是担忧询问道:“娘娘要见孙太医,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寻常的请平安脉罢了,你不要多想——如今先去永宁宫看看常妹妹的好。”蒋乔微微抿了抿唇,对抬轿辇的宫人们吩咐道:“别停着了,快些去永宁宫要紧。”
在轿辇去往永宁宫的这一段路程上,蒋乔就仔细回想起方才在脑海中闪现的记忆画面。
容色憔悴悲伤的原主母亲、眼睛通红神色坚定的少年蒋柯和人们身后那一大片一大片叫人窒息惶恐的白色。
那是,蒋博被封为忠义侯、遗体风光回到京城的那一日。
蒋国公府第三子蒋博,在边境蛮夷作乱时死守边州,最后成功保住了边州,自己却是不幸牺牲。
这般的情形,正和如今常刺史以身殉国的情形极为相似。原主经历过这样惨痛的记忆,才会在听到常刺史的事情时,重新叫蒋乔看见曾经的回忆,甚至让蒋乔觉得胸闷、哽咽与难受。
蒋乔抚了抚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没关系的,那些都是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但对于常良媛来说,这个噩梦一般的消息才刚刚到来。
想到这,蒋乔不由抬手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心,想起往日里常良媛腼腆可爱的模样,心中又充满了难受、担忧与同情: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论旁人怎样安慰,在当事人看来都是隔靴搔痒一般。她只希望,因为原主曾经的经历,能让她多感同身受一些,让常良媛感受到更切实一些的安慰。
蒋乔坐在轿辇上愁眉苦脸地叹气,每叹一声,抬轿子的宫人们就加快一分速度,不多时就到了永宁宫门口。
茗夏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跟了一路,最后只是将蒋乔小心地从轿辇上扶了下来,又向永宁宫门口的宫人说明来意。
守门的宫人看见是茗夏,未等茗夏说些什么,就赶紧进去通传了,将紧闭的大门给打开一条缝,让蒋乔和茗夏几人进去。
“乔妹妹,你来了。”薛意如英丽的面容布满阴云和无措,带着江碧上来握住蒋乔的手:“妹妹如今赶来,必然是听到前朝的消息了吧?方才是皇上身边的何公公亲自来了一趟,委婉地说了这些消息,还说皇上必然会重赏、不要伤心这样没用的话。”
“我瞧着常妹妹面色苍白,当场就红了眼眶。”薛意如望了望常良媛所住的东侧殿,眉眼间满满都是火急火燎的担心:“我有心宽慰常妹妹两句,常妹妹却半句话不说,直接飞奔回了自己住的屋子里,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不但没有出来,连什么哭声也没有,我亲自去敲门询问,也不见答话的。乔妹妹,要不你去看一看?你比我嘴巴巧,常妹妹说不定是嫌弃我而愿意见你呢。”
“先让常妹妹自己静一静吧。”蒋乔对着薛意如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她也是愿意自己呆着的。”
“我知道了。”薛意如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方才妹妹最后一句说了什么,我着实是没有听到。”
“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蒋乔敛目,随即岔开了薛意如的话题:“后宫里头的消息穿得最快,如今最重要的是牢牢关住永宁宫的大门,不要叫旁人来打扰了常妹妹。”
薛意如身后的江碧开口道:“昭容娘娘说得极是——方才已经有那等耳聪脚快的人来了一趟,说的话不算中听,我家主子才吩咐将大门紧闭的。”
“禧贵仪?”蒋乔拧起秀气的眉毛,用一种不确定的口吻报出了距离永宁宫距离最近的禧贵仪。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蒋乔的面上含了一抹冷笑:“她可真是一天到晚都闲着——无妨,既然我到了这里,除非是皇上和太后派了人来,不然谁都别想进永宁宫来‘安慰’常妹妹。”
蒋乔话音刚落,果然就有不少妃嫔都派人送了安慰礼过来。为着常良媛以后的人情关系着想,蒋乔并没有强硬地拒绝下来,而是用委婉的话语让对方将东西收了回去,等亲自见到常良媛再送也来得及。
就在蒋乔坐镇前面、处理外头事务的档口,薛意如叫江碧去大膳房准备了常良媛爱吃的东西,以防常良媛饿了要用膳,还顺带磋磨着常良媛身边的清平和清乐。
“皇上和太后娘娘却是没有半点动静。”茗夏亲自将两位宝林客气地送上回去的道路,回来对蒋乔颇为惊讶地低声说道。
“还是战事为重,皇上和太后娘娘估计是在忙着布置战局呢——锦州可谓是京城的咽喉屏障,如今锦州被施家占领,恐怕前朝动荡不小,连民心也会不稳。”蒋乔带了一点疲惫,呵气一般地说道:“本宫记得不错的话,本宫的父亲,当时是在战事结束之后,才行了追封的。”
“娘娘,身子要紧,那些伤心事情就没必要再想了。”茗夏心头一紧,上前牢牢扶住蒋乔。
“不,要想的。”蒋乔望着突然从东侧殿走出来的清平,缓缓说道:“有些事情虽然伤心,但是是不能忘记的。”
“常妹妹可是说饿了?那我亲自将膳食给她送进去。”薛意如见自己的磋磨有了成效,脸色就轻松了不少:“或者说常妹妹愿意见一见我和乔妹妹了?”
清平不像往日一般活泼,只是伤心地低垂眉眼:“两位主子,我家主子不让奴婢们伺候,也不让旁人进来,只一个人待在内室里,连一声也不出的。从前夫人过世的时候,主子就曾是这种状态,还是老爷和少爷赶了回来,硬生生破门进去,哄了主子许久才让主子恢复往日里的模样。”
“可如今,老爷和少爷都”清平眼中闪出了几朵泪花:“奴婢私心,希望薛才人和明昭容能进去劝一劝主子。尤其是昭容娘娘,虽然奴婢冒昧,罪该万死,但您算是最能体会我家主子心情的人了——奴婢恳求,昭容娘娘能安慰安慰我家主子。”说罢,清平“扑通”一声跪下,十分结实地磕了好几个响亮的头。
蒋乔的心中又猛然袭上一阵难受,但还是极力压制下去,对清平道:“快起来吧,只凭着我和常妹妹的情分,我必然是会去劝一劝的。”
清平低着头,跪着的膝盖前面瞬间就湿了一大片:“奴婢多谢娘娘。奴婢已经和清乐商量好了,娘娘直接进去就好了。”
茗夏紧跟着上前一步,被蒋乔的手势挡下,就停了脚步,低声询问道:“那奴婢去将孙太医给请过来?”
蒋乔微微颔首,旋即就走进了东侧殿的院子之中。
薛意如未曾行动,倒不是不愿,而是从清平的话语之中知道了一些东西,向茗夏问询道:“茗夏姑娘,方才清平说,乔妹妹最能体会常妹妹的心情,是什么缘故?”
茗夏望着薛意如带着疑惑的眼神,长长呼了一口气:说起来,若非是要去服侍蒋乔的缘故,自己也不会很清楚忠义侯的身前身后事。十多年前拼死护住边境的英雄,如今记得的人,居然没有多少了。
叹完气,茗夏就给薛意如简单说起了忠义侯的事情。
而那厢,清乐为蒋乔轻轻拉开了常良媛内室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卡,改了很多回,现在还感觉写得不大好,但也写不出更好的了
明天周二不更哦
第一百零八章 ·
常良媛平日里就是极为安静的人, 如今伤心极了,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缩在床上,双手抱膝, 面庞深深地埋在自己怀中, 小声地抽泣着。
“清平,清乐。”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常良媛抽泣的声音微微一顿, 随即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你们快点出去。我不是说过了么,千万不许进来的。”
蒋乔微微叹了一口气,将门缓缓合上, 再轻手轻脚地走到常良媛的床边,轻声说道:“常妹妹, 是我。”
常良媛闻言, 身子僵硬了片刻, 仍旧是埋着脸不愿意抬头,半晌后才出声道:“蒋姐姐, 我现在不大愿意见旁人,你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么?”
“一个人静一静是好的,可怎么连午膳也不出来用呢?”蒋乔将语气放得极为轻柔,顺势在床边上坐下:“我和薛姐姐都急坏了,清平和清乐也都为你着急,这才叫我进来劝一劝你的。”
见常良媛身子抽动了一下,又要开口讲话, 蒋乔便放任自己心中原主残留的难受蔓延滋长, 抢先开口道:“常妹妹, 既然你身边的清平知道请我过来,那你也必然是知道清平为什么请了我过来劝你。”
没了蒋乔刻意的压制, 那股子难受劲儿就像藤蔓一样在蒋乔的心中缠绕,脑中不断闪过的记忆压得蒋乔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也不过片刻就模糊了蒋乔的双眼。
“常妹妹,我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我知道,不论旁人嘴上再如何劝说安慰,也感受不到这样的切肤之痛的。”蒋乔伸出手去,轻轻地将常良媛深埋在怀中的脸捧起,端的是泪眼对着泪眼:“我如今也无法安慰你什么,我只想说,我能了解你的感受、你的心情。若是常妹妹你愿意,你将心事都说出来便是。若是你不愿意,就让我在这儿陪你哭一会儿。”
常良媛一张清秀的面上已经是泪痕斑驳,闻言更是泪如潮涌。她和蒋乔对望着、默默流泪了好一会儿,忽然上前抱住了蒋乔,沉闷的哭声随之爆发响起,常良媛哑声哭道:“姐姐,姐姐”
虽说常良媛将身子都扑在了蒋乔身上,但身子重心并未随之过去,因而和蒋乔的腹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蒋乔自然察觉到这一点,心中更涌动出难受和心疼来,手抚上常良媛的后背缓缓拍打,由着常良媛释放自己内心的情绪。
————————
“皇上,可要奴才进去通报一声?”何长喜看着站在门前站立了良久、一直不语地望着屋内的永宣帝,决定开口说一句废话来让永宣帝动一动。
屋内极为哀痛的哭声延绵不绝地传来,只是听着就让人抚面不忍。
永宣帝的眉眼间亦是深深的悲痛和不忍,闻言就是摇头道:“不了,横竖前朝的事情已经布置了下去,朕在这儿等着她们整理好情绪就是了。”说罢,就推出了永宁宫的东侧殿。
一直侯在门外的薛意如只好又给永宣帝行了一礼。
“起来吧。”永宣帝淡淡扫过薛意如,随即冷声道:“朕记得朕来的时候,只听说常良媛一个人在房中不见人。怎么朕来着一看,却是明昭容陪着常良媛一阵伤心大哭?”
永宣帝的眉头猛然拧起,冷冷看着薛意如和清平清乐三人:“你们是谁自作聪明,叫明昭容进去安慰常良媛的?”
随着永宣帝话音落地,清平的腿不由得一哆嗦:明昭容的伤心事,她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她只是一个奴婢,自然没有胆量去冒犯明昭容。但想起主子那样的情况,她也就只有豁出去,触了明昭容的心事,冒险请了明昭容劝一劝主子。没曾想,皇上居然动怒如斯。但既然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她也愿意上去承担责任,只希望明昭容过后不要因为她的擅自主张而迁怒于主子就是了。
薛意如微微偏了偏头,叫江碧拦住要上前跪下的清平,自己只是上前镇定道:“皇上,您自然是了解明昭容的脾性的,也就知道明昭容为何会进去安慰常良媛。”
永宣帝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由地垂下了眼帘:蒋乔那样纯良重情的性子,见和自己情同姐妹的常良媛伤心如斯,必然是不会念及自己,而只顾着安慰常良媛去。纵然可能是有人请了蒋乔进去安慰,但蒋乔心里肯定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弄急了还指不定叫宫人破了门进去。如今蒋乔在里头哭着,恐怕要比在外面干着急来的好受一些。
“皇上放心,明昭容也是知晓关爱自己身子的。”薛意如见永宣帝面色稍缓,又开口道:“在进去之前,明昭容已经派人去叫孙太医过来候着了。孙太医现在就在后头看着明昭容的安胎药,等着明昭容出来就可以用汤药了。”
原先陪着蒋乔来的茗夏去喊了孙太医,被后来赶到的锦瑟硬是说回去歇息了,因而此刻是锦瑟和时兰带着几位二品宫女等在永宁宫。
“皇上,奴婢是从小陪着娘娘长大的、”锦瑟上前行了一礼,对永宣帝说道:“娘娘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为着夫人和哥哥的鼓励,算是勉强振作了起来。但夫人也过世之后,娘娘就在蒋国公府寄人篱下,说话做事皆是小心谨慎,只能将心事小心地埋在心里。”
“娘娘虽然平日里看着活泼高兴的,但实际上心里总是深埋着一股难受的。”锦瑟面上浮现出几抹悲伤来:“奴婢刚刚去询问了孙太医,孙太医说,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让娘娘的难受有个释放,才不至于后头越积越多,以至于心结难愈呢。”
“朕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必多言了。”永宣帝点了点头。
何长喜瞧了一眼院中的气氛,赶忙上前道:“皇上,如今都快入夜了。奴才服侍着您进去正殿坐着吧,您好用用晚膳什么的。”
永宣帝甩了甩袖子,叹气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朕还应当用膳么?你只回去建章宫看一看,将新进上来的奏折给朕送过来就是了——不过晚膳还是要吩咐人去准备的,要看着明昭容的口味来。”
何长喜赶紧应下,又因着事关奏折,只好亲自回去跑腿,留下小福子和小寿子服侍。
小福子勤快地跟进去服侍,小寿子倒是老神在在地站在门口看门:“薛才人和锦瑟姑娘不进去坐坐么?”
薛意如和锦瑟双双摇头,表示要在门口等着蒋乔出来。小寿子点了点头,藏住眼里的一点点遗憾,默然不语地站在门口值班。
“清平,此事过后,你要记得主动向常妹妹讨罚,还要去向乔妹妹道歉。”薛意如转过身来,对着清平说道:“我知道她们二人肯定不希望有人因此受罚,我才出言保下了你,但你自己要知道规矩。若是我早早知道乔妹妹父亲之事,必然不会同意她进去的。”
清平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奴婢谨记薛才人的话,必然会做到。”
————————
恍惚间哭了许久,蒋乔和常良媛的哭声算是同时减缓了下来。
蒋乔自己先消了声音,随手抹了抹眼泪之后,就用随身带着的帕子细细地给常良媛擦了脸。
见常良媛哭得双眼红肿,但面上神情好了些许,蒋乔就勉强打趣道:“常妹妹可是哭累了?”
“总是哭也不好,如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比方才好了不少。”常良媛露出一个极为轻微的笑容:“我父亲和兄长看到我哭总是会心疼。从前我最爱哭着撒娇,故意叫他们心疼来买些女儿家的小东西。现在他们已经去见娘亲了,总不能再哭,叫他们继续担心。”
说罢,常良媛又独自静默了一阵,带着茫然与无助地看着蒋乔:“姐姐,你、你当时是怎么过来的呢?”
“是和你现在差不多的想法,不叫我父亲继续担心。”蒋乔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更重要的是,你要仔细想一想还活着的亲人——你嫂嫂和你侄子也在锦州,你总要振作起来,为失去庇佑的她们着想、打算才是。”
提起自己最喜欢的小侄子,常良媛伤心的神情中带了一点找到支撑的坚毅:“蒋姐姐,你说得对,我要好好活着,好好庇佑嫂嫂她们。”
蒋乔闻言颔了颔首:“你想清楚这一点就好了——我出去着人送膳食进来,你总是要吃饱了肚子,才有精神去做打算。”
见常良媛点头,蒋乔就拍了拍对方的手,转而向东侧殿的门口走去。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确认常良媛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蒋乔才唤来清平和清乐:“你家主子饿了一天了,快些进去服侍你家主子用膳吧。”
清平和清乐双双行了一次大礼,谢过蒋乔后就进去服侍常良媛了。
薛意如带着锦瑟进来,面上有些歉疚和欲言又止:“皇上在永宁宫正殿里头等着你呢——等你出来了,我有些话同你说的。”
蒋乔颇感疲倦,对薛意如勉强道:“我知道薛姐姐要说什么——咱们姐妹,不用在意这些。”
“别说了,你累得很,进去用膳歇息吧。”薛意如关切地扶住了蒋乔,亲自扶去了永宁宫正殿。
刚到正殿,永宣帝就焦急地走了出来,从薛意如手中接过蒋乔。
蒋乔面上哭得粉红一片,眼角眉梢仍是悲切之色,让永宣帝当下就是眼中一软。
“明昭容。”永宣帝小心翼翼地握住蒋乔有些微凉的手,呵气似的问道:“可是累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有个隐藏CP,但好像一直没人发现
明天周四也不更,这周和下周期中考,估计都是日三
日常笔芯
第一百零九章 ·
蒋乔方才陪着常良媛哭了将近一个下午, 加上午膳都未曾用过,此刻是在疲倦极了。因而蒋乔没像往日一样露出永宣帝喜欢的笑容,只是勉强勾了勾唇:“确是累极了, 连说话都不想了。”
论理说, 蒋乔这样回答,算是不敬皇帝了。可永宣帝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反而一手扶住了蒋乔的肩膀, 半扶着蒋乔往室内走去:“那爱妃就不说话了,先进屋用膳和用药才是。”
薛意如方才识趣地将蒋乔的手交到了永宣帝手里,退后了几步一直看着。直到永宣帝扶着蒋乔进去了, 薛意如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在江碧的劝说之下先回去用膳了, 顺便看一看常良媛。
“皇上很看重明昭容呢, 主子就放心吧。”江碧在薛意如耳边轻声道:“方才明昭容来的时候, 带了他的信件来,由茗夏离开之前交给奴婢了, 娘娘可要用膳的时候看一看?”
“先去看看常妹妹,这件事情等晚上再说罢。”薛意如眉眼中的焦急略微缓和了一点,转头进了永宁宫的西侧殿。
————————
“皇上别看着臣妾了,臣妾如今又不好看。”蒋乔被永宣帝扶着坐下,用了一碗撇去油的银耳鸡汤,感觉周身的疲惫被鲜香的鸡汤散去了不少,才拿出精神对着永宣帝。又见永宣帝一直盯着自己, 蒋乔就抬手遮了遮自己红肿的眼周, 口中有了一些嗔怪的意思。
“爱妃怎样都是好看的。”永宣帝愈发觉得蒋乔可怜可爱, 亲自用龙爪给蒋乔布了一道菜:“爱妃尝一尝这白玉鸭卷,朕记得你之前一口气儿吃了好多。”
“皇上当时还暗戳戳笑话臣妾能吃呢。”蒋乔露出一抹温情的笑容, 将那块小小的鸭卷细细品尝。
细嫩的鸭肉、酥脆的鸭皮、甜香解腻的酱料和软糯的面皮,都叫蒋乔赞叹不已。
蒋乔有孕至今,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不像苏贵嫔那时有孕吐,看见食物就恶心不已的症状。对此,孙太医特意向蒋乔作了说明:或许是蒋乔天生体质颇佳,故而会甚少孕吐;又或许是孕吐的时间还未到。
想了想原主从小爱生病的情况,蒋乔觉着自己是第二种体质,只打算着趁还没有孕吐恶心的时候多用一些好吃的,免得到时候看着好吃的受罪。
蒋乔低头用完了白玉鸭卷,一抬头就发现永宣帝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爱妃可还想用别的东西,朕给你夹就是了。”
“那皇上给臣妾才舀一碗银耳鸡汤吧,要多多的银耳。”永宣帝要主动服侍,蒋乔也不拒绝,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还朝着永宣帝的莞尔一笑。
永宣帝见蒋乔面上总算露出往日般明艳的笑意,也心情愉悦地为蒋乔舀起鸡汤来:“银耳难克化,爱妃再吃两口就行了,不然恐怕胃中不舒服呢。”
何长喜站在后头,看着永宣帝不慎熟练地撇油动作和眼中透露出的高兴,默默站回了原地。
“臣妾谢过皇上。”蒋乔从永宣帝手中接过鸡汤,笑着谢了恩之后,才在心中反应过来为何永宣帝今日格外殷勤主动:方才听锦瑟所说,永宣帝早些时候就来了,难不成还听了她和常良媛的哭泣?所以想起从前旧事,对她格外心疼起来。
趁着永宣帝的心疼还没过去,蒋乔将那小半碗的鸡汤用完,有些为难地对永宣帝说道:“臣妾有些话想问一问皇上,但恐怕皇上会认为臣妾干政”
“哦?朕相信爱妃,爱妃但说无妨就是了。”永宣帝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只对蒋乔露出让其放心的笑容。
“臣妾记得,臣妾的父亲也和常妹妹的父亲一般,最后在战事结束后追封了一等忠义侯。”蒋乔咬了咬唇,对永宣帝小心问道:“常妹妹如今没了父兄,还有嫂子和侄子,那皇上准备”
“爱妃太担心了,这算是什么干政呢。”永宣帝朝着蒋乔笑了笑:“先帝昏聩,在许多言官和朕的不断上书后,才决定追封你的父亲。但朕绝非先帝那样的人,方才已经下了旨意,追封常良媛的父亲为一等忠烈公、其兄为二等忠勇侯。”
永宣帝说罢,又思考了一下,补充道:“听爱妃方才说常良媛还有嫂嫂和侄子?那朕就再补充一道圣旨,封她的嫂嫂为二品诰命夫人,其侄子暂定为将来的皇子伴读,等二十岁加冠礼之后,就袭承其父的忠勇侯爵位。”
“但常良媛的嫂嫂和侄子好像还身在锦州,恐怕正身处在危险之中”蒋乔想了想,还是为常良媛提了这一句话。
“既然如此,朕会派人在锦州暗中寻访,势必将她们母子二人和其他牺牲官员的家属给安全带到京城来。”永宣帝颔了颔首,答应了下来。
蒋乔不由得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常良媛的父兄有了应有的哀荣,嫂子和侄子未来生活也有了保障,常良媛总算可以放心一些了。
“那臣妾先代替常妹妹谢过皇上。”蒋乔起身,朝着永宣帝盈盈行了一礼。
永宣帝连忙扶住蒋乔,将其重新按回座位之上:“爱妃先别急,朕还打算加封常良媛,以表朕对常氏父子忠勇之义的嘉奖和表彰。”
蒋乔重新凝了凝精神,问道:“听皇上的语气,是打算将常妹妹越级晋封?”
“常良媛进宫才一年有余,虽是因为其父兄的缘故,但无子无功,贸然晋封到主位恐怕生出旁的事端。”永宣帝微微皱起眉头,仔细思量着:“朕打算晋封常良媛为从三品婕妤,再赐一个封号。”
“皇上准备给常妹妹一个什么封号?”蒋乔好奇地看着永宣帝。
“常氏一族可算是满门贞烈,加之常良媛素来性子贞静,朕就赐个‘贞’字给常良媛作封号。”永宣帝想了一会儿,最后直接拍了板。
蒋乔一笑,只道:“既然皇上已经定下了,那自然是极好的。”
永宣帝仔仔细细地盯着蒋乔看了一会儿,又开龙口说道:“不光常良媛,朕还打算给德妃、爱妃你、娴修媛给以丰厚的赏赐。”
“你们的先祖皆是驰骋沙场、为国捐躯的好男儿,朕如此赏赐,也是希望能够以此重振前朝的士气。”永宣帝颇为忧心和烦扰地说道:万事几乎都在他和许太后的计划之内,唯有施大将军夜里急行军、夜袭锦州这件事情有些出乎预料,的的确确有些动摇了民心。
蒋乔微微一笑:永宣帝虽然口中面上皆是烦忧,但只看着对方还能坐在这里等着她,就可见前朝事情还在控制范围里面。
于是乎,蒋乔伸手,探身抚平了永宣帝轻皱起的眉头,对永宣帝莞尔道:“皇上可还记得先前和皇上的对话么?臣妾相信,皇上身为真龙天子,必然会‘历经千帆、不坠青云’的。”
永宣帝心中十分感动,反手就抓住了蒋乔的手,温声道:“爱妃如此相信朕,那朕必然不会叫爱妃失望的。”
“算算时辰,爱妃也到了喝安胎药的时候。”永宣帝挥了挥手,一直侯在外头的孙太医就端了一碗黑苦的安胎药进来,送到了蒋乔的面前。
蒋乔想起安胎药极为苦涩的滋味,不由叹了一口气,将温热的安胎药一饮而尽,又迫不及待地往嘴巴里面塞了一颗蜜饯去除苦味:“好啦,臣妾都用完了,皇上也该放心回去继续处理朝政了。”
永宣帝深深望了蒋乔一眼,轻声说了一句:“爱妃放心,只管好生养胎就是。”
蒋乔一脸深情地回望过去,目送永宣帝做着龙辇离开,才恢复面无表情。
锦瑟这才走进蒋乔,小声说道:“娘娘可还要去看看常良媛,或者和薛才人讲一讲话?”
“先回宫吧,本宫明日再来瞧一瞧吧。”蒋乔摇了摇头,做了回去睡觉的决定。
————————
翌日,永宣帝在前朝下旨封赏忠勇之家、重赏士兵遗孤,又在后宫晋封常良媛为贞婕妤,赏赐了先祖忠烈的妃嫔们。
与之相比的,是顺王入锦州之后,将不归顺的官员斩首于市,再将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的残酷行为。施大将军素来手腕残酷,对此事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而是专心部署接下来的进军计划。
永宣帝在收到士气大增、民心巩固和舆论偏向的消息之时,也得到了一封来自蒋柯的密信:锦州遭遇突袭,常刺史在拼死抵抗的时候,朝着临近的几个州刺史均发了加急信件求助,却不约而同地遭受几个刺史的无视。永宣帝牢牢记下了密信上的名单,准备平乱反叛之后即刻发作这些有职无能的废物。
“将这封信件交给许太后,就说是今日送上来的密信。”永宣帝垂下眼帘,收好了蒋柯的密信,转而拿出另一封密信给许太后。
已经快六年了,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一齐斩断那些蛆虫的根基。
“好好看着柔仪殿,等到了时候,就停了药,放去延庆宫。”永宣帝冷冽地下了一个密令。
对于后妃来说,没有什么比谋害皇嗣的罪名更为严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宫不知道第几次总结大会】
德妃:育有康王,前往封地
柔妃:“有孕”,在柔仪殿养胎
端妃:“大病初愈”,解除禁足
恭妃:被废禁足
文妃:抚育二皇子
蒋乔:明昭容 入住永熙宫
娴修媛: 管理六宫事务
苏贵嫔:育有大公主
常良媛>贞婕妤
禧贵仪
沈选侍>沈才人
薛意如:薛才人
其实前文有提到还有旁的宝林良媛之流,但属于安分的那种,故而没有什么戏份
第一百一十章 ·
“太后娘娘, 皇上那儿的何长喜来了,送了要紧的东西过来。”陈嬷嬷掀了帘子进来,向正歪坐在美人塌上、享受端妃捶腿的许太后汇报此事。
“拿进来吧。”许太后点了点头, 顺带着轻轻看了一眼端妃。
端妃会意, 知晓是有关前朝的东西,即刻行礼道:“时辰不早了, 臣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歇息了。”
“你最近就做得很好, 安分懂事了许多。”许太后看着端妃,颇为嘉奖了一番:“本来你刚刚大病初愈,只拿到了些许宫权, 要听娴修媛主持大局,哀家还担心你不服气闹起来, 如今却是放下了心。你也不用担心, 等事情结束, 哀家会和皇帝进言的。”
端妃得了夸奖,含羞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夸奖。为着许家, 也为着太后娘娘的多年照顾,臣妾这段日子会好好的。”说罢,就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许太后从陈嬷嬷手中接过密折,详细阅读了一番,对着陈嬷嬷笑道:“看样子,皇上采用了丞相提的法子。”
陈嬷嬷即刻眉开眼笑道:“那奴婢可真要恭喜娘娘了!本来太后您就计划得好好的,施贵太妃母子反不反都必要除去。如今他们因为打下了锦州而自鸣得意, 却不想接下来只能如同困兽一般呢。再加上皇上采用了许丞相所写的破敌之法, 将来许家又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这是自然, 到时候哀家就可以好生打算抱孙子的事情了。”许太后合上了密信:“皇帝到底是孝安太后养大的,重情重义, 说是和哀家合作,当真是半点不保留地都告诉哀家了。”许太后说罢,自己微微皱了皱眉,在心里埋了一点疑虑。
陈嬷嬷没听出来许太后的深层意思,只是笑道:“孝安太后的确性子仁厚,但在后宫里面,那就”说到这,陈嬷嬷笑了笑,转而担心道:“不过听皇上之前的口气,今年的生辰也要封娴修媛呢——再往上,可就是和端妃娘娘齐平了。”
“那有什么的,哀家不是早早就赏赐了她香灌蜡烛么?”许太后最近感到十分疲乏,神情困倦地说道:“登上妃位又如何,没有皇子叫她如何再爬上凤座?真难为她,费心叫沈才人重新起来了。”
陈嬷嬷觑着许太后眉眼间的困乏,声音不由放轻了许多:“既然如此,太后娘娘就不必为着起子没威胁的人花费精神了。奴婢将这封密信交回到建章宫那里去,您就叫青珠和红珠服侍着去歇息吧。”
许太后揉了揉额角,点了点头,由着青珠上来服侍了。
————————
“有人应了?是哪个?”娴修媛在灯下仔细地核对着上个月的账簿,状似随意地询问着身边的白穗。
白穗低头回道:“回娘娘,是那位外室生的蒋小姐,叫蒋莲的。”
“性情、长相如何?”娴修媛闻言停了动作,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被蒋国公偷偷养在外头的女儿,不出所料应当是胆小怯懦的性子才对,如今看来倒是别有一番胆量与野心——她可是准备找个既听话、又能膈应旁人的生子机器的,可不是要在身边放一条随时会反咬一口的毒蛇。
白穗再次答道:“那位蒋莲样貌是很好的,像从前的怜贵嫔一样叫人看着楚楚可怜的。至于性情么——倒是个不甘于现状,想捡个便宜又没有胆量的,顶多是有一点小聪明罢了。不过奴婢看着,蒋莲在浣衣局受了不少人的欺负”
娴修媛放心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就先着人给一点恩惠,等前朝事情结束,再看她中不中用。”
——————————
蒋乔一觉醒来,毫无惊喜地发觉自己有了孕吐的症状,而且来势汹汹,闻到一点子不舒爽的味道就要呕吐。连午时尝了一口肉末鸡蛋羹,都直觉里头一股子蛋腥味,转头就吐了出来,叫刚踏进来的贞婕妤与薛意如吓了一跳。
“乔妹妹前几日还吃好睡好的,这么今日反应这样剧烈?”薛意如赶紧上去为蒋乔抚被。
贞婕妤急急端了一盏清水过来,给蒋乔漱口,口中不住担忧道:“不会是昨日因为我的缘故,叫姐姐给哭伤了身子吧?”
蒋乔吐完漱了口,叫锦瑟开窗通风,随即朝着贞婕妤和薛意如笑道:“你们可别担心,太医说了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不过每个人早晚时间不同罢了,只是正巧碰到了今天——对了,常妹妹今日的面色,看着比昨日里头要好上不少了。”
贞婕妤眼中仍带着些许悲伤,但面色却含了几分笑意,在叫清平给蒋乔行礼致歉之后,贞婕妤又自己道了一回歉,才回道:“昨日那样畅快地哭了一回,再看看皇上给的追封赏赐,感觉也好受了一些。而且何公公午膳前来给我带了消息,说是寻访到了我嫂嫂和侄子,正在暗暗护送着往京城来呢。”
薛意如面上也松快了不少,对蒋乔道:“昨个晚上你走后,常妹妹可就是直接派人去打扫了永宁宫后头的那个小佛堂,估计从今往后要皈依佛教了。”
贞婕妤腼腆一笑:“皇上对我家人极尽隆恩,我也无法为前朝战场做些什么事情,只是希望能日夜诵经念佛,祈求佛祖保佑,叫皇上尽快破除逆贼,让这些贼人血债血偿!”说到最后一句,贞婕妤眼中隐隐有厉光与伤痛一闪而过。
蒋乔心头叹息一声,但也只能叫茗夏端上贞婕妤从前爱吃的甜糕点,好叫贞婕妤心中的苦痛少一点。
“自然了,两位姐姐待我这样好,我也会在佛前为两位姐姐祈求。”贞婕妤看着蒋乔和薛意如,目光瞬间就柔和了许多:“希望薛姐姐长寿安康,希望蒋姐姐平安生下皇子。”
薛意如和蒋乔双双微笑着道了谢,蒋乔眨了眨眼补充道:“若是可以的话,常妹妹就祈祷我平安诞下一位公主的好。”
贞婕妤愣了愣,随即就笑着应下,薛意如更是笑道:“依着你这样爱躲懒的性格,必然是生个公主好。”
蒋乔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都是期待和欢喜。
和薛意如二人说了一会子话,蒋乔自觉胃口回来了一些,于是就着一碗温热的酸笋炖肉用了些米饭,就叫人撤了饭菜,准备服用安胎药了。
薛意如与贞婕妤不想打扰蒋乔午睡,当即就说了道别,结伴回永宁宫去了。
今日的安胎药是梧桐亲自端上来的。
“哟,怎么今日是你亲自端上来?”茗夏颇为惊异地看了一眼梧桐,赶忙接过热气腾腾的安胎药,放在了距离蒋乔手边有一段距离的桌上:“这种事情,让那些新来的三品小宫女做也就是了。”
梧桐苦着一张脸,向蒋乔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主子。实在是主子上回交待的事情,奴婢都办好了,只是主子好几天没空想起奴婢,奴婢这才亲自过来的。”
“这几日忽然忙得很,本宫是差点就忘记你了。”蒋乔看了眼黑苦的安胎药,决定听完梧桐的汇报再喝药,能拖一时是一时。
“回娘娘,那名被蒋国公养在外头的女儿,叫蒋莲。”梧桐正了正面色,仔细说道:“如今正是十六岁的好年纪,生得颇为貌美,很有些从前怜贵嫔的风情。小成子带奴婢去看的时候,正看到蒋莲被旁的浣衣宫女排挤,不过也有人护着就是了。”
听完梧桐这句话,蒋乔的心脏忽然狂跳了两下:叫蒋莲、楚楚可怜的美貌、叫人护着
“可有画像?”蒋乔皱起了眉头,暗暗攥住有些颤抖的双手,向梧桐问道。
梧桐轻轻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张,打开后双手递交给蒋乔。
在看到画像的那一刹那,蒋乔只觉得惊怒不已,一股恨意与恶心直冲心头,又忍不住犯了恶心。
一旁的茗夏等人又是焦急地一番忙碌,锦瑟更是要直接去请孙太医,还是茗夏给拦住了:“早晨孙太医才来请过平安脉,如今咱们又叫孙太医来,岂不是叫别人怀疑咱们娘娘的龙胎有了什么问题,从而传出些风言风语或者招来些不干净的东西么?”
拦下锦瑟之后,茗夏又一阵见血地向蒋乔询问道:“娘娘,这蒋莲可是有问题?”
蒋乔在后宫中经历了一年,论快速平复心情已经是无人能出其左右了,很快就放平了心绪:就算蒋莲也穿进来了又如何,浣衣局的宫女,要除掉不就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么?
蒋乔仔细地望着这张和自己现世中的继妹蒋莲一模一样的脸,冷冷地哼笑了一声:“她可是有很大的问题。”
梧桐此刻又回道:“娘娘,还有一件事情是奴婢不久前才得知的。今个儿一早,浣衣局那边就换了一个总管嬷嬷,听说到了那边就说蒋莲很合眼缘,收了作义女呢。”
“如今娴修媛执掌后宫大权,那个总管嬷嬷必然是娴修媛的人了。”蒋乔能察觉到,自从她有孕以来,娴修媛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多了许多:“看来一个沈才人还不够,咱们那个未来的皇后娘娘,是准备再捧一个新人呢。”
蒋乔很熟悉现世的蒋莲:蒋莲一向不老实,在知晓她自己穿书、且成为贱奴之后,必然会不择手段往上爬。如今正好对了娴修媛的打算,正是找准了机会。若是这个蒋莲是现世的蒋莲,那可真算是后患无穷了。
“若是娴修媛真有再找一个新人的打算,娘娘只看着她选了蒋家人,就必然是要故意恶心娘娘呢。”锦瑟颇为不忿地说道。
“她选了蒋莲,也得是蒋莲有野心答应了下来才行。”蒋乔将那副画像拍在了桌子上:“你且派人观察着,若是她有心探听本宫的消息,你就着人叫不重要的告诉她就是。”
“尤其别忘了说,本宫最讨厌吃虾肉了。”蒋乔扬起了细眉,吐出一句将近冷到凝结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蒋乔:一旦确定,马上收拾蒋莲!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