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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


    香茵微微皱起了眉头, 正要说话,却被香茹抢了了个先开口:“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将去景福宫去说这件事情。”


    “香茹, 你先等等。”香茵开口叫住了香茹, 转头对恭妃说道:“娘娘,德妃娘娘生性谨慎, 对大皇子看得很紧, 香茹如此贸然前往,德妃娘娘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先前香卉还在的时候,恭妃就因为香卉暗戳戳的挑拨而不大信任香茵。后头虽然因为香卉而吃了亏, 恭妃开始听香茵的话,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但恭妃骨子里还是不大信任香茵的, 加之本身自以为是、急躁刻薄的性子, 对香茵半年来的管束是愈加不耐烦的。


    如今恭妃晋了妃位, 兼之有香茹的吹捧和拉踩香茵,故而恭妃此刻也没有和香茵商量有关大皇子的事宜, 并且越发瞧香茵不顺眼起来。在此刻的恭妃看来,香茵就是一个心软、畏缩、成不了大事的人,具体表现在时时劝自己不要先下手为强,在咸福宫安安生生地待着就行了。


    可在这后宫里面,若是不主动去争,怎么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呢?


    香茵这样目光短浅,压根就看不到瑜儿的地位和前途都在慢慢下降。恭妃在心里对香茵冷哼一声。


    然而此时香茵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恭妃就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的确有道理——既然如此, 本宫就亲自写一份帖子给德妃。”


    “娘娘有心了。”香茵见恭妃接受了自己的意见, 就不由笑道:“奴婢再去库房里选一些合适的东西给德妃娘娘送过去吧,正好表示一下娘娘的诚意。”


    恭妃抱着大皇子, 只是一笑:“你说的多,那就辛苦你操持了。”


    “为娘娘做事情,不算辛苦的。”香茵福身应下,转而就去忙碌此事,将香茹留下来伺候恭妃。


    “按着香茵姐姐的性子,必然是从库房里面挑一些好东西去了,恐怕要动一动娘娘为二皇子留下的东西呢。”香茹为恭妃倒了一盏茶,转而就装作一脸可惜地说着香茵的坏话。


    恭妃看了看自己儿子可爱的小脸,到底不想在二皇子面前说后宫的事情,就将乳母叫进来;“将二皇子抱出去晒晒太阳吧。”


    二皇子依旧咧着小嘴笑:“母妃!哥哥!”


    恭妃亲了亲二皇子的脸蛋,柔声道:“瑜儿先出去晒太阳,母妃争取快些叫你去和哥哥玩,怎么样?”


    二皇子此时能听懂恭妃的话语,重重点了点头,乖乖地跟着乳母走了。


    等乳母合上正殿的大门,恭妃才接过香茹手中的茶盏,轻声道:“虽然有些心疼,但就让香茵去挑吧,她一向在礼节方面是很少出错的——等德妃和大皇子跌下来,皇上看重瑜儿的时候,那些东西,本宫要多少就有多少。”


    “娘娘看得长远,是奴婢目光浅了。”香茹赶紧奉承起了恭妃,顺带踩了踩香茵:“奴婢在香茵面姐姐面前呆了这么些的时间,反倒是不如在娘娘面前得了两句话有用。”


    恭妃就笑得舒心:“你知道就好——本宫是咸福宫的一宫之主,自然是比香茵要聪明的。”


    ——————


    那头香茵完全不知道正殿里面香茹和恭妃的话,正埋头在库房里精心挑选去拜访的礼物。


    挑完礼物,香茵又去换了一身衣裳,再等着一个适合的时间点:大皇子身子弱,今日难得的好春光、好阳光,必然是会到院子里面晒太阳的。


    而香茵想要打动德妃,叫德妃放下警惕,同意二皇子去景福宫玩耍,就要利用大皇子在德妃心里面的重要地位。二皇子对大皇子念念不忘,大皇子必然也记得二皇子。两位皇子都是缺少玩伴的,自然对可以陪着自己玩的来者不拒。


    等到了大约午膳的时候,日头变得有些过暖了,德妃就会叫大皇子回到正殿等待用午膳——香茵等着的,就是这个时候。


    算算到了时辰,香茵又整理了一次衣裳,才向着景福宫走去。


    景福宫里面,德妃看了看挂在天空正中间的太阳,一边做着手上的绣活,一边对雨烟吩咐道:“快将玦儿给叫进来,快要用午膳了。”


    雨烟应下,去院子里找大皇子,正好和霜烟错身而过。


    “娘娘,恭妃娘娘身边的香茵姑娘来了。”霜烟虽然心中有惊讶之感,但仍是面色沉稳地向德妃福身汇报。


    “香茵来做什么?”德妃捏着绣花针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又不紧不慢地做起绣活来:德妃对恭妃向来没有好感,恭妃派香茵来,不论什么事情,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霜烟说道:“说是恭妃娘娘亲手写了帖子,来请娘娘过目,请求娘娘同意恭妃娘娘带着二皇子来拜访娘娘和大皇子。”


    听到事关大皇子,德妃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坐直了身子道:“既然如此,就叫香茵进来吧。”霜烟福身应下,随后转身将香茵给领了进来。


    在香茵进来的这段时间,雨烟将大皇子给带进了屋子里面。给德妃行过礼之后,大皇子明显看出有人要来,就没有像往常一样挨着德妃坐,而是乖乖地坐到一边,让雨烟为其擦汗。


    “奴婢见过德妃娘娘,见过大皇子。”香茵面色恭敬地向德妃和大皇子行礼,双手呈上恭妃亲手所写的帖子:“奴婢奉恭妃娘娘的命令而来,将这方帖子送给德妃娘娘。”


    “香茵姑娘多礼了,请起吧。”德妃客气地让香茵起身,随后微微点了点头,霜烟就从香茵手中接过帖子,再递交给德妃。


    见德妃在仔细地看着帖子,香茵不着痕迹地望了望一侧的大皇子,轻笑着将帖子上的话重复了一遍:“不知德妃娘娘和大皇子可否赏光同意,和恭妃娘娘以及二皇子一起,去碧梅亭一同赏玩碧色的梅花?”


    碧梅亭距离御花园会飘柳絮的地方极远,且根据这几日的风向,碧梅亭处于上风口,是不可能会有柳絮飘过去的。而且碧梅亭开着难得的碧梅,是出去游玩的好地方。


    恭妃可是煞费苦心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一个德妃不大有理由拒绝的地方。


    一旁的大皇子听见香茵的话,眼前就是一亮。虽说心中愿意和自己傻乎乎的可爱弟弟玩,但大皇子早慧过人,又性情乖巧,此刻只是默默地看着德妃,眼中有着星星点点的期盼。


    德妃看了看大皇子,思来想去还是抵不过儿子的愿望,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回去告诉恭妃,若是是三月十五那日未曾下雨,咱们就在碧梅亭见面吧。”


    香茵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奴婢代恭妃娘娘谢过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事务繁多,奴婢就不多打扰就此告退了。”说罢,就向德妃行了告退礼,由霜烟送着出去了。


    大皇子见香茵走了,放下方才有些矜持的模样,凑到德妃的面前,将手中的糕点送给德妃:“儿臣多谢母妃。”


    “玦儿,你开心最重要。”德妃接过大皇子手中的糕点,抱过有些羸弱的大皇子,笑得满足。


    大皇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反手搂住了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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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娴修媛知晓了恭妃一切进展顺利,就不由笑道:“倒真是难得,本宫原本还以为恭妃办不成这个事情呢。”


    青麦接口道:“不过,据奴婢今天收到的消息,恭妃娘娘想在景福宫有几个内应,却是求而无门。”


    “哦,是这样么?”娴修媛慢悠悠地欣赏着自己刚刚用凤仙花汁子染过的指甲:“看在本宫心情甚好的份上——青麦,将那几个人都送到恭妃手上吧。”


    青麦笑道:“那可都是孝安太后留给娘娘的人呢,倒真是便宜恭妃了。”说罢,就亲自下去办了这件事情。


    娴修媛的确心情不错,却在哼了一会儿小曲之后,就将眉头皱了起来。


    白穗颇为体贴地低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烦恼?”


    “算起来,距离下一次选秀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呢。”娴修媛开口道:“但在今年顺王之事结束之后,后宫必然会有一番大变动。本宫就在想,慢慢等着一个合适且没有生母的皇子,是不是有些久了。”


    白穗看着娴修媛的面色,轻声道:“可是娘娘,这后宫里面,好像没有合适的人选”


    中高位妃嫔自然是不大可能的,剩下的低位妃嫔要么是不安分,要么是受了永宣帝嫌弃的,自然是不能用的。


    “怎么会?千雪居不是还住着一位合适的么?”娴修媛摩挲着自己艳红瑰丽的指甲,缓缓露出一缕微笑。


    ————————


    蒋乔自从发现自己疑似有孕的那一日起,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甚至连门都不出,但同时也陷在一个自我矛盾的怪圈之中——既希望自己三月的月信按时到来,却也暗暗期盼月信不要到来。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矛盾之中,一直到三月十三日那天,蒋乔原本该在月初到访的月信也没有来。


    “锦瑟,去叫孙太医来请平安脉吧。”蒋乔的声音有点几不可微的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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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


    锦瑟连连点头, 对蒋乔说道:“主子放心,奴婢马上去了就过来。”


    茗夏则是立刻为蒋乔倒了一盏安神的茶:“主子不必紧张,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蒋乔微微摇头, 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她有一种直觉, 感觉到自己的腹中的确是有个小生命在慢慢成长。


    喝了一口安神的茶,蒋乔感觉自己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平静地等待孙太医的到来。


    莫约是锦瑟心急, 孙太医是被锦瑟硬生生拉过来的,比平常早了一盏茶的时间到达沉春阁。


    锦瑟将孙太医带过来了之后,小心谨慎地将窗子和门都关上了, 才放心地将孙太医带到蒋乔所在的内室。


    “微臣见过明贵嫔。”孙太医朝着蒋乔行了一礼:“方才锦瑟姑娘在来的路上和微臣说了大概的事情经过,如今微臣就给娘娘诊脉。”


    伴着帕子搭上自己的的手腕, 蒋乔的心变得有些紧张抽搐起来, 下意识地猛灌起安神茶来。


    孙太医的眉头随着时间的流逝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蒋乔的紧张,诊完一次脉之后, 又重新诊断了一边。


    直到蒋乔那一壶安神茶都被喝完,孙太医才露出微笑,向蒋乔恭贺道:“恭喜贵嫔娘娘,您如今已经有喜快三个月了。”


    蒋乔闻言,心中的念头杂乱纷繁,面上却是平静无比:“多谢孙太医了,只是还请孙太医”


    蒋乔话音未落, 孙太医已经接口道:“娘娘放心, 只要娘娘您不想透露出去, 微臣是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个消息的。”


    “而且,如今疠风的风波刚刚停歇, 还不到放下警惕的时候。”孙太医继续开口道:“微臣身为主要服侍娘娘您的太医,多来几趟保证娘娘的身体健康,也是应当的,旁人不会有所怀疑。”


    “那就多谢孙太医了。”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有孕的蒋乔微微松了口气,对锦瑟笑道:“好好地送孙太医出去吧。”


    孙太医行礼告退之后,就又补充了一句:“虽说微臣不会告诉别人,但微臣给娘娘开的安胎药,基本都是要记在案册上的——疠风才过,林院正应当会亲自看查的。”


    林院正知道孙太医为蒋乔开了安胎药,就等于永宣帝会知道。


    蒋乔向孙太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娘娘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茗夏重新端了一壶安神茶上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茗夏在宫里呆着的时间久,亲眼看到当年德妃和恭妃两位得知自己有孕的模样——且不说恭妃,就连一向沉稳的德妃都是面露喜色的。


    “不是不高兴,是有些担心。”蒋乔听了茗夏的问话,这才露出一些笑容来:对于这个未曾预想过的孩子,她内心除了惊讶之外,还是颇为期待和欢喜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但在后宫里,有了孩子就等于被旁人嫉恨。所以在蒋乔心里,对之后日子的担忧,就胜过了对小生命到来的欣喜。


    “娘娘放宽心,当初德妃娘娘和恭妃娘娘有孕的时候都是稳稳当当的呢。就连最近的苏贵嫔,若非是自己”茗夏掩去了接下来的话语,对蒋乔轻声道:“皇上子嗣稀少,知道娘娘有孕之后,必然也会多加照顾的”


    蒋乔轻轻颔了颔首,在心中犹自思索:茗夏说得极有道理,永宣帝的确对有孕的妃嫔格外关照。而就从如今的时机来看,自己现在有孕,也算是个好时候,因为可能对自己下手的妃嫔都因为各种被各种事情缠身——许太后忙于前朝,没有空来插手后宫;端妃和柔妃,一个因为犯错,一个因为有孕,都各自呆在自己宫里,是不可能出手的;禧贵仪倒是可能有几分活络心思,但最近几月没了许太后帮扶,正着力于巩固自己的宠爱,估计不会太在意蒋乔的身孕。


    那么剩下一个,就只有向来不安好心的娴修媛了


    思及此,蒋乔目光一凝:“你将梧桐叫过来,本宫有事情问她。”


    茗夏低声应下,转身就将梧桐叫了进来。


    “奴婢见过娘娘。”梧桐依旧笑得轻快活泼,眨了眨眼说道:“奴婢听茗夏姐姐说,娘娘您是想知道娴修媛那边的事情?”


    “对的。”蒋乔抿了一口安神茶,说道:“你将先前本宫吩咐你去打听的、有关娴修媛的那件事,和近日含章殿的动静都仔细说过来。”


    “是,娘娘。”听闻蒋乔的话,梧桐就正了正面色,仔仔细细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娘娘上次吩咐奴婢去打探含章殿进出人数较多的事情——一来是娘娘自己不想打草惊蛇,二来是含章殿被娴修媛管得像铁桶一样,的确是不容易打探到消息。所以奴婢当时是暂时没有收获的,还是在前几天从守宫门的小宦官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


    “那日进出含章殿的人,似乎是安国公府派进来的大夫,来为娴修媛诊脉的。”


    听到这里,蒋乔就微微挑起了眉毛:宫里面太医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医术,断然没有相信外面的大夫而不相信宫里太医的人。娴修媛此举,估计是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东西,但是宫里头太医没有诊断出来或者说,不敢诊断出来。


    能叫太医守口如瓶的,这宫里只有永宣帝和许太后能够做到了。


    但娴修媛是永宣帝的表妹,只看着孝安太后的份上,永宣帝就会对娴修媛做些身体上的手脚的。


    那就只能是许太后了那许太后,对着娴修媛做了什么呢?


    梧桐立在一边,不出声打扰蒋乔思索,过了好一阵才出声道:“另外主子,除了上面说的那件事情,最近含章殿的人似乎和千雪居的人有所接触。”


    千雪居?沈选侍?


    “哦?看来娴修媛又把眼睛放到沈选侍身上了——是嫌后宫的水还不算浑,要将沈选侍再放到这里头来么?”蒋乔轻轻哼了一声:“看来手眼通天的娴修媛还不知道,沈选侍早就怀疑她才是怜嫔之死的真正凶手了。对了,那沈选侍那边是怎样的反应?”


    “回娘娘,沈选侍那边似乎反应平平,但也没有完全拒绝和娴修媛的人接触。”梧桐回答道。


    “唔,沈选侍是准备吊着娴修媛,但露出可以配合娴修媛的意思,随后找机会报复了?”蒋乔猜测道。


    若是如此,可见沈选侍在千雪居住的这些日子可是长进了不少。


    先是反应平平,叫娴修媛以为沈选侍还像从前一样,摆着清高的架子,自以为是地瞧不起人;但又没有完全拒绝,让娴修媛觉得可以利用沈选侍的复宠之心。


    如此一来,娴修媛就完全不可能想到沈选侍对她早有报复之心,转而放心地送沈选侍去复宠。


    但是沈选侍复宠,对娴修媛有什么好处呢?


    蒋乔皱起眉头,细细地想着,却像在迷雾中寻人一样,总是找不到其中的关键点。


    “娘娘,如今到了该睡午觉的时辰,也该歇息了。”茗夏朝着蒋乔笑道:“娘娘不用去细想这些事情,只要有奴婢几个在,绝对不会再叫沉春阁出现木芝这种事情了。如今娘娘是主位妃嫔,娴修媛的手,也不会这么容易再伸进来了。”


    蒋乔微微摇了摇头:“本宫并非担心娴修媛联系沈选侍,是要再做一次怜嫔之事。”她这样关注娴修媛,是准备找机会,回谢当初娴修媛在怜嫔之死的时候,对她的陷害。


    不过蒋乔的思绪又回到了最开始: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只要将娴修媛的目光牢牢拖在沈选侍的身上,那在这后宫之中,就几乎无人能盯着她的腹中了。


    这样想着,蒋乔低头,抚上了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


    这个孩子于她而言,算是一个惊喜和礼物。蒋乔一向喜欢孩子,如今有了这个孩子,就感觉在后宫之中,更多了几分力量。


    哪怕用尽所有的宫斗细胞,蒋乔也会保证这个孩子平安生下、健康长大的。


    蒋乔垂眸轻笑,羽扇一般的睫毛掩住眼中的坚定决心。


    ————————


    就向孙太医所说的那样,因着疠风的缘故,在太医院所有太医为所有妃嫔诊完脉之后,林院正就收集了太医们看病的案策,一个个地检查,以确保没有妃嫔有染上疠风的可能性。


    就为这件事情,林院正还特意加班到晚上。


    “皇上分明知道疠风之事不会蔓延,还叫我来仔细检查一遍。”原本就忙了一天的林院正在心中悄悄腹诽,看着只剩下一本的案策,不由叹了一口气:主子要演戏演全套,底下人自然要做得比主子更好。不过还好,只剩下最后一本了。


    林院正为自己打了打气,翻开了署名“孙太医”的案策。刚翻开看了几行,林院正的面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今日下午去明贵嫔的脉案,孙太医只是简略写了“身体无恙、无疠风感染痕迹”这几句,但底下给明贵嫔开的药,却分明是安胎药。


    事关皇嗣,林院正顿时也不困不累了,精神抖擞地前往建章宫请求面见永宣帝。


    如今已经是接近睡觉的时辰,建章宫仍旧是火烛通明,在皇宫的正中央巍然矗立,象征着皇权的无上威严。


    今日施贵太妃、顺王双双上书,说是在京城之中呆得时间够久了,也是回到封地的时候了,还顺便感念了永宣帝的皇恩,假模假样地说要永远效忠于永宣帝。在最后,施贵太妃母子还提出:来的时候颇为招摇,劳民伤财,此次回去就不必臣工妃嫔们相送,他们静悄悄地走就是了。


    永宣帝看到这两封上书的时候,就勾起嘴角嗤笑了一声:最近施家有几个官位颇高的族人惹了麻烦。施大将军正焦头烂额地为族人擦屁股呢。看来施贵太妃是准备利用这个时候,偷偷出去,提前谋反,逼得施大将军只好随着他们一块儿谋反了。


    正所谓,谋反者,诛九族。


    就算施大将军选择前去捉拿顺王和施贵太妃,也只能凭借此保下一命,却无法保住施家的荣华富贵了——这是施大将军完全无法接受的。所以施大将军到最后,大概率会选择冒险一点,但能让施家免除血光之灾、甚至更上一层的谋反。


    永宣帝举起笔,在上头写了同意二字,随后无所谓地将上书往桌上一扔:不论施大将军如何选择,他的目的就是完完全全铲除施家的势力。


    为着这个目标的完美实现,永宣帝还准备为施大将军安排了一个完美的离开京城时间。


    正规划着,何长喜就走进来行礼道:“禀告皇上,林院正正在外头,想要求见皇上。”


    永宣帝一愣,先是疑惑了一下林院正怎么这个点还在皇宫里头,随后就想起来林院正是因为自己的要求而留下来加班的。


    “叫林院正进来吧。”永宣帝一挥手,毫无愧疚感地对何长喜吩咐说道。


    何长喜领命走出去,片刻后林院正就走了进来,弯腰拱手:“微臣见过皇上。”


    “你如此急着见朕,可是在后宫发现了别的疠风病例?”永宣帝以为林院正是因为疠风之事而来,神色严肃地向林院正问道。


    林院正微微摇头,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回皇上,微臣并非为此而来——微臣是为了向皇上您道喜来的。”


    “喜?何喜之有?”永宣帝的俊脸上露出几分疑问之色。


    林院正带着笑,将孙太医的案策重复了一遍。


    “明贵嫔有孕了?”永宣帝听完林院正的话,面上就不由含了几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笑意:“可是确定了?”


    “回皇上,孙太医是在太医院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医了,医术高超,误诊的几率是很小的。”林院正回道。


    “甚好,甚好。”永宣帝连连点头,只觉得此刻的心情是本日最美丽的时候。


    但随即,永宣帝就反应过来一件事情,将何长喜又给召进来:“今日明贵嫔身边可有人来?”


    何长喜不晓得永宣帝为何提及明贵嫔,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回皇上,今日明贵嫔并没有派人来过建章宫。”


    “知道了,你下去吧。”永宣帝抬了抬下巴,叫摸不着头脑的何长喜又退回门外了。


    何长喜退下去之后,永宣帝就摸了摸下巴:有孕乃是大喜之事,在后宫妃嫔看来,这不但意味着升位和自己对其的关照,还代表着接下来半生已经是衣食无忧了。若是寻常妃嫔遇上这样的事情,应该早就兴高采烈地来向他汇报了,怎么偏偏蒋乔没有半点动静呢?


    这样想着,永宣帝就又显露了一点帝王的疑心:莫非蒋乔是有旁的事情,准备找准时机再行揭露,来捞得更多的好处么?


    要是面对旁的妃嫔,永宣帝估计就要继续顺着自己莫名的疑心猜测下去了。但所幸蒋乔平时刷足了永宣帝的好感,此刻永宣帝想起甜软的糖炒栗子,心头就是一软:罢了,估计是头一回有孕,明贵嫔自己是受了惊吓,又高兴傻了,才会一时没有想起来汇报的吧。


    林院正在永宣帝面前侍奉多年,从自己高超的察言观色技巧中,窥见了几分永宣帝的心理。


    “回皇上,微臣还有话要说。”林院正为人正值,当即就要为蒋乔说明:“孙太医虽然所写的是安胎药的药方,但更趋向于温和进补、巩固胎气所用,应当是明贵嫔有孕时日尚短,还胎像不稳所致。”


    “而且今日要收上案策,再由微臣检查一事,孙太医也是知道的。若是明贵嫔有意隐瞒,孙太医应当不会在上面留下安胎药的药方了。微臣也看过先前孙太医为明贵嫔看诊的记录,明贵嫔在去年苏贵嫔有孕的时候,颇受了几回惊吓。”


    林院正的言下之意,即是蒋乔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孕,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曲折告诉永宣帝,好不让别人知道。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苏贵嫔有孕期间频频出事,叫蒋乔害怕了。


    永宣帝闻言,心下就更是喜悦温柔,也对蒋乔对了几分心疼:本来胆子就不大,如今有了孩子,就更加谨慎小心了。但到底还是愿意冒着险,叫他知道这个好消息。


    “明贵嫔有孕这件事情,在朕亲口说出来之前,不要叫别人知道。”永宣帝沉思了一阵,决定顺着蒋乔的想法来,对林院正沉声道:“连只言片语都不要叫朕听见!否则,朕就唯你是问。”


    林院正顿时头大起来,但面上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


    “既然没有了事情,林院正就早些回家歇息吧。”永宣帝眉眼含笑,不但叫林院正暂停了加班,还吩咐何长喜准备轿辇送林院正出皇宫。


    林院正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在心里说道:感谢明贵嫔,叫他做了一次皇宫里面的轿子。


    何长喜将林院正妥善安排走,就向着永宣帝道喜道:“奴才恭贺皇上,这后宫里又要多一位小主子了!”


    “就你占便宜,每次都是第一个道喜的。”永宣帝愉悦说道:“既然现在明贵嫔不想公布有孕之事,你就打点好沉春阁周围,不要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对了,要告诉殿中省的人,送去明贵嫔那儿的东西都要好生注意。”


    何长喜还没有一一应下,就见永宣帝拿起空白的圣旨:“先来为朕磨墨吧,朕要起一道圣旨。”


    闻言,何长喜在心中啧啧:嚯,看来这后宫里,少说又要多一位九嫔之一了。而过了几个月之后,一切顺利的话,这位明贵嫔说不定能坐上四妃之位呢。


    ————————


    顺王和施贵太妃定于三月二十二离开京城的消息传来,后宫里面却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此事。


    唯有柔妃这段时日不通消息,每日浑浑噩噩度日,却仍旧关心自己的顺王表哥。自然,在永宣帝的精心安排之下,收到的都是顺王的责怪埋怨之语。


    柔妃无力地躺倒在床榻上,隐隐感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春华,秋华”


    春华闻声而来,为柔妃掖好了被子,望着柔妃依旧平坦的小腹说道:“娘娘的身孕已经有了四个月了,小心着凉。”


    “是呀,娘娘可要保重,叫端妃看着娘娘眼红嫉妒。”秋华也在一旁笑道。


    端妃许家


    柔妃昏沉的脑中抓住了这两个词,喃喃道:“本宫不能叫表哥失望端妃”


    春华和秋华对视一眼,双双勾起了唇角。


    于此同时,蒋乔在沉春阁望着殿中省送来的精致东西,放心地笑了:果然,永宣帝选择配合她隐瞒有孕之事,还在暗中派人照顾自己——看来费尽心机地刷好感没白刷。


    “娘娘出去走动走动吧?孙太医可是特意嘱咐了奴婢,说娘娘有了身孕,也是要适当锻炼锻炼的。”茗夏温和笑道:“正好今日太阳够暖和,娘娘去看一看碧梅怎么样?”


    蒋乔思量了一阵,由着茗夏扶着出去了,和德妃及大皇子在同一时间出门,向着碧梅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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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


    德妃虽然答应了恭妃的邀请, 但为了大皇子的身体着想,德妃将所有服侍大皇子的乳母和宫人都带上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碧梅亭走去。


    虽然已经是开始吹暖风的三月, 但是大皇子的身上仍然是批了一件厚厚的毛绒披风, 将一张小脸给包裹住。


    德妃将大皇子亲手扶到轿辇之上,笑着望向大皇子:“今个儿早起, 倒是比平常有精神多了。”


    大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生怕德妃责怪他平日要早起没精神是因为不爱学习的缘故。德妃一眼就看出大皇子内心的担忧,疼爱地抚了抚大皇子的头发,轻声道:“这样精神, 母妃看着心里面也高兴。”


    大皇子的心就放松下来,朝着德妃抿嘴一笑, 随后就紧紧地攥住了德妃的手。


    等到了碧梅亭, 恭妃和二皇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恭妃牵着二皇子站在碧梅亭前, 一见到德妃就迎了上来,面上是平日里面难以见到的和气:“姐姐来了?”说完这句话, 就拉着二皇子道:“瑜儿来,和母妃一道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为人一向温和,当下就是拦住了恭妃:“彼此都是后宫姐妹,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二皇子倒是笑得欢喜,上前一下子就扑住了大皇子:“哥哥!”


    大皇子身子瘦弱,被二皇子猛然一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叫后面跟着的乳母看得心中一跳, 就要上前扶住二皇子。


    所幸二皇子是小孩, 力气也小,大皇子只是微微踉跄了一下, 随即就反手扶住了二皇子,有些苍白的面上露出了温润的笑容,轻声道:“弟弟。”


    恭妃也是被二皇子的举动一惊,面上带着点歉意,想要上前拉过二皇子:“姐姐,大皇子,真是抱歉,二皇子平日里就莽手莽脚的。”


    大皇子摇摇头,下意识地拉住二皇子,朝恭妃一笑:“恭妃娘娘不必道歉,弟弟不过是见到我太高兴罢了。”


    恭妃觑了一眼德妃,见对方面上并无责怪埋怨之色,这才展开笑颜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别在外头站着了,都进来坐吧。虽然是三月,但外头的风还是有些大呢,小心别着凉了。”


    碧梅亭当初设计得精巧,坐落在整个碧梅园的中央,环视四面皆是碧色翠然的梅花,叫人一个晃神好似落入碧波荡漾、清香飘溢的深海之中。


    恭妃一边开口请德妃母子进来,一边侧身让出位置,露出亭内放置得满满当当的石桌。


    德妃一眼扫去,看见了自己最爱吃的牛乳燕窝和牛乳菱粉香糕,也有大皇子素来喜欢的芙蓉饼和翠玉豆糕。


    如此看来,恭妃倒是真用了一点心在上面。德妃这样想着,就含笑入座。


    而跟着德妃和大皇子而来的宫人们,见碧梅亭并无柳絮之类的危险东西,就齐齐退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外——这样既可以不打扰到主子们的兴致,还能第一时间听到主子们的吩咐。


    大皇子很是独立懂事,不用恭妃和德妃关照,就自己借着雨烟的力气,将身高不够的二皇子抱到石凳上,再自己撑着桌子坐到石凳上面。


    今天恭妃特意没带香茵,转而带了香茹过来。


    香茹嘴甜,说了不少活络氛围的话,还拉着德妃身边的雨烟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又送了亲手绣的手帕,很是诚心的模样,直把雨烟叫得眉眼弯弯。


    “姐姐,说起来你比我早生大皇子两年,妹妹我就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姐姐”恭妃弯着眉毛,和德妃讨论起育儿方面的问题。


    难得恭妃正常和气地说话,说得又是自己最关心的话题,德妃就非常耐心地从自己的日常积累的经验中给予恭妃一些颇有用处的建议。


    对面的二皇子和大皇子则是并排而坐,主要由二皇子傻乎乎地笑着说话。因着恭妃特意交待过的原因,二皇子将面前那盘芙蓉饼不断地将大皇子的手上塞。


    大皇子也没有拒绝,而是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边小口用着芙蓉饼,一边给二皇子轻声讲着小故事。


    “瑜儿真是的,这翠玉豆糕也是你哥哥喜欢吃的,也不晓得给哥哥拿一些。”恭妃微微笑着,起身亲手给大皇子拿了一块翠玉豆糕,放在大皇子的青花瓷碟之中。


    长辈所给的东西,晚辈自然不好不理会。大皇子被教得知礼守法,当即就起来谢过恭妃,然后解决完手上的芙蓉饼之后,就忙不迭地将那块翠玉豆糕拿起来用掉。


    恭妃见大皇子一点一点用掉翠玉豆糕,面上的笑意愈发温和起来,又叫香茹为大皇子倒上一些果茶:“慢着点用,不要噎着了。”随后转头对德妃笑道:“这些都是用小青桔和黎檬子所泡的的茶水,应当对大皇子的病没有什么影响吧?”


    德妃仔细想了一番,随后摇头道:“没有什么影响——妹妹有心了。”碧梅亭外头的的乳母也是一脸放心的模样。


    此时碧梅亭的气氛已经进入了颇为融洽的时候,德妃放下了往日神情深处带着的警惕之情,笑眯眯地望着恭妃说道:“今日不知是不是妹妹早了一点到碧梅亭的缘故,我现在坐在妹妹身边,感觉比外头的碧梅还香呢。”


    “姐姐谬赞了。”恭妃笑着回应了德妃一句,看见时机正好,就微微使了一个眼色给身后的香茹。


    “哎呀,娘娘!”香茹就微微惊叫了一声,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昨日章总管来说要在今日上午来求见娘娘,说是有要事要征求娘娘的意见。奴婢昨日代替娘娘答应了下来,可却忙过了头,忘记告诉娘娘一声了!”


    章总管,就是总管皇嗣生活事务的宦官。


    恭妃立刻就将脸给拉了下来,沉声道:“本宫看你不是忙过了头,而是根本没将事情放在心上!”


    德妃育儿有一个理念,那就是尽量不要将负面情绪展现在自己孩子的面前。于是,恭妃一拉下脸,德妃就笑着拍了拍恭妃的手,眼色向一边扫了扫,轻声说道:“不过是些后宫琐事,纵然妹妹生气,也不方便在孩子们面前多言。”


    “姐姐说得对。”恭妃就收了声音,点头道:“不过这里还是要麻烦姐姐一下——妹妹我要回咸福宫看一趟,去看看章总管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德妃虽然管事的部分是主位中的大头,但因着永宣帝的吩咐,太医院之首林院正和殿中省总管周德福都十分识趣地自己处理事务,几乎没去找过德妃,只在每个月将账目递交上去就罢了。


    所以此时德妃听完恭妃的话,有些不解道:“妹妹何须这么急?虽说章总管要求见妹妹去商量要事,但妹妹此时不在,叫章总管下一回再来就是了。”


    从来只有奴才跟着主子做事的,可没有主子要为奴才改变行程的这一做法。况且德妃是妥妥的宠爱大皇子,为了旁的事情而去坏了大皇子难得的高兴,德妃是万万不愿意的。


    恭妃就是利用德妃的这一点不解心理,对着德妃露出了愁眉苦脸的模样:“姐姐可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若是章总管突然到访,那妹妹我可不会特意赶回去,但香茹这丫头却偏偏替我答应了下来。要是我不回去,指不定章总管会心生怨气,之后做一些阳奉阴违的事情。”


    “更严重的是,像章总管这样的老油条,惯会在账本上做手脚的。”恭妃紧紧地皱着眉头:“我才刚刚学着管理宫务,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但若将来被旁人找出错漏来,皇上估计就会责怪我了。”


    恭妃越说,就越是渐入佳境,给德妃一种几乎要落下眼泪的错觉:“皇上责怪我是小事,就怕连累了瑜儿,叫皇上生了不满。”


    德妃诞育了大皇子,也曾为大皇子身体羸弱、得不到永宣帝的喜爱而担忧过,因此格外能够理解恭妃的心情。加之德妃算是心地良善,当即就说道:“妹妹不要多想,皇上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厌恶了二皇子呢——既然妹妹这样担忧,就不如暂且回去见一见章总管,横竖我在这里,是不会叫二皇子出什么事情的。”


    恭妃就朝着德妃露出笑容来:“那就多谢姐姐了,等事情解决完之后,妹妹定然会好好报答姐姐的!”


    德妃摆了摆手,笑意温厚:“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举手之劳罢了。”


    德妃话音刚落,恭妃就点了点头,坐上了自己停在碧梅园之间的轿辇,急匆匆地向着咸福宫赶了回去。


    “哥哥,吃!”那边二皇子还在坚持不懈地往大皇子的手中塞糕点,不过不是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芙蓉饼了,而是努力地撑起身子,拿了稍远一点的翠玉豆糕给大皇子——或许是看到大皇子将恭妃所给的翠玉豆糕全都吃下的缘故。


    “好啦好啦,你玦儿哥哥都要吃不下了,瑜儿看不见么?”德妃笑容温柔地看向虎头虎脑的二皇子,将大皇子手中的翠玉豆糕拿到自己面前来。


    雨烟看了眼悄悄打饱嗝的大皇子,眼疾手快地将桌上的糕点都挪到德妃这半边的桌子上来,让二皇子撑起小短手也够不到。


    “母妃、喜欢、哥哥、吃!”二皇子也不生气,只是摇头晃脑、奶声奶气地说出了这句话。


    大皇子笑着摸了摸二皇子的头,对德妃解释道:“莫约是弟弟喜欢吃东西,恭妃娘娘就说过喜欢一个人就给他吃好吃的就可以了。”大皇子话音刚落,二皇子就“咯咯”笑了两声,点了点头。


    德妃的笑容愈加温柔,望着二皇子说道:“知道你喜欢哥哥了,咱们就不吃点心了,去和哥哥画画怎么样?”雨烟会意地将大皇子带过来的空白画册和颜料给拿了过来。


    大皇子低头靠近二皇子,对二皇子笑着说了一遍,就叫二皇子连连笑着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跟着恭妃离开的香茹 就急匆匆地赶来,附在德妃耳边说道:“德妃娘娘,章总管说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东西出了问题,就连周德福总管也到咸福宫去了。我家娘娘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德妃娘娘一块去看一下。对了,若是娘娘可以,还请将殿中省二月的账本给一道带过去。”


    德妃瞬间就皱起眉头:既然周德福也去了,那自己身为管着周德福的人也得去才行。


    然而望了望专心画画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心头就有一些不放心。


    此时大皇子的乳母就上来了说话了——前段日子她疏忽了一次,叫大皇子不慎咳嗽了几天,如今正是挽回德妃好感的时候。


    “娘娘且放心去吧,大皇子这边有奴婢看着呢。”乳母端出憨厚老实的笑容:“奴婢用自己的性命保证,绝对不会叫大皇子少一根寒毛的。”


    德妃思虑了片刻,脑海中又不由浮现了恭妃刚刚说过的话语——“但若将来被旁人找出错漏来,皇上估计就会责怪我了”、“皇上责怪我是小事,就怕连累了瑜儿,叫皇上生了不满。”


    若是她被皇上责怪,是否也会拖累瑜儿?


    想到这,德妃就紧紧地攥住了手帕,对雨烟说道:“本宫去咸福宫走一趟,你会景福宫将账本送到咸福宫之后,就再赶回来看着玦儿和大皇子。”


    雨烟赶紧点了点头,扶着德妃快步向门口走去。


    乳母则是尽忠职守地站在大皇子身边,看着二人,心头泛起了一点嘀咕:怎么站到这亭子里面,反而那股子梅花香气更加浓郁了呢?


    然而乳母心头的嘀咕刚刚落下,感到自己的腹中是一股翻江倒海。乳母心头暗道不妙,直怀疑是早上的肉包吃多了,过于荤腥叫腹中受不了了。但此刻的情况,自己怎么可能擅离职守呢?乳母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在心中叫苦不迭。


    还是乳母最信任的帮手宫人看出了几分端倪,上前附在乳母耳边说道:“妈妈不舒服,就先去如厕吧,德妃娘娘不会这么快回来的。至于大皇子这边,自然是有奴婢们看着的。”


    乳母看了一眼乖乖坐在一起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到底抵不过腹部的翻腾之感,点完头之后就快步转身离开了。


    乳母一离开,那名叫芽儿的宫女就挺直了身板,点了几名宫人:“方才妈妈走的时候吩咐了,说要将大皇子平日里用的药膳给拿过来,就你们几个回景福宫拿吧。”因着乳母的缘故,这名宫人还算是有点小威望,那几名宫人也不疑有他,直接离开了。


    这是,一直不吭声的二皇子乳母就走了出来,轻笑道:“说起来,二皇子也有药膳要喝呢。不过恭妃娘娘一向是不让旁人接手的,还得是我亲自去拿。”说罢,就又带了几名宫人离开了。


    到了此时,整个碧梅园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宫人了。


    芽儿走进花香味最浓的碧梅亭,向着有点咳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笑道:“小主子们就坐在这儿也不好,不如干脆下去逛一逛怎么样?若是小主子们愿意,奴婢们可以和您们玩捉迷藏呢。”


    芽儿是从大皇子刚出生时就开始服侍了,自然知道大皇子最喜欢玩捉迷藏,但奈何身子骨不支持,只能偶尔短暂地玩一次,过一过瘾罢了。如今德妃不在,大皇子有那一点淘气在,必然是耐不住引诱的。


    果然,芽儿话音刚落,大皇子就停下画梅花的笔,眼睛一亮:“真的可以么?”随后又犹豫道:“可是母妃”


    芽儿轻笑:“德妃娘娘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才回来呢,有奴婢给大皇子把风,您怕什么。”


    这几句算是彻底鼓起了大皇子的玩闹之心,在征得二皇子的同意之后,大皇子就在芽儿的建议之下,召集碧梅园之内所有的宫人玩捉迷藏——大皇子带着二皇子躲,宫人们来捉。


    一开始还只在碧梅园之内玩,但大皇子越玩越不尽兴,连自己咳嗽严重了许多都未曾在意。兼之又有个爱玩的二皇子陪着,就悄悄从后门溜出了碧梅园。门口有个小宦官,正是平日里陪着大皇子玩的那个:“主子,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保准她们找不到主子!”


    大皇子一脸兴奋地点了点头,就带着二皇子跟着小宦官走去。


    ——————


    蒋乔由茗夏扶着,缓步来到了碧梅园。因着住处的缘故,蒋乔直走是走到碧梅园后门的。


    “娘娘闻到花香了没有?”茗夏指了指前头一片轻盈飘扬的绿意,笑道:“那就是碧梅园呢。”


    蒋乔远远望去,就不由啧啧感叹碧梅的美丽,却冷不防看见三个小影子跑了出来,径直往旁边跑去。


    “那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茗夏定静一看,有些惊奇地说出了口:“说起来,今日好像恭妃娘娘约了德妃娘娘带着皇子们在碧梅园玩呢。”


    蒋乔心中一突,望着大皇子远去的方向。


    那是,柳絮纷飞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一点,今天加更两千!


    第九十四章 (修) ·


    蒋乔发现了这点子不对, 一边的茗夏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娘娘,大皇子生来就有哮喘,怎么还往有柳絮的地方跑呢?”


    而且, 怎么不见德妃和恭妃二人呢?两位皇子身边的宫人也不见了, 任由一个小宦官带着两位皇子乱跑?


    蒋乔细眉微微凝起,直觉事情不大对劲, 直接开口道:“茗夏, 你先快跑过去,将两位皇子拦住,本宫走得稍慢一点过去。”


    “娘娘放心, 奴婢会拦住他们的,娘娘慢慢走着就是了。”茗夏正了正面色, 朝着蒋乔点完头之后, 就提着裙子步履匆匆地追了上去。


    蒋乔双手微微放在自己的腹部, 慢着脚步向前头走去,直到看见茗夏将大皇子和二皇子成功拦下来, 才放下心来。


    蒋乔向着大皇子那边走去,经过碧梅园后门的时候,还向里面看了一眼。虽说碧色的花影重重,但仍旧可以从里面看见宫人们的身影。


    宫人们站得零零碎碎的,大部分离得比较远,看那轻松的架势,完全没有发现大皇子和二皇子不见了。


    宫人皆是奉主子的命令为性命, 大皇子和二皇子更是恭妃与德妃的眼珠子和命根子。


    蒋乔完全不相信, 大皇子仅凭着自己的淘气就能逃过这群宫人的眼睛, 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群宫人受了旁人的指使,特意将大皇子和二皇子给放出去, 再派人引着大皇子去往有柳絮的地方。


    毕竟大皇子身体羸弱,平日里都是窝在景福宫里面的,对宫里面旁的地方,可谓是知之甚少。


    这样想着,蒋乔就有一点不寒而栗的感觉——是谁居然这样狠毒,连大皇子和二皇子这样的小孩子都要下毒手。


    再想想莫名不见的德妃和恭妃,蒋乔就觉得自己心里面有了几分答案。


    等蒋乔缓缓踱步到茗夏那儿的时候,正听见那名小宦官扬着声音道;“我可没听过什么永熙宫明贵嫔的!你到底是谁,居然敢拦着大皇子和二皇子!”


    茗夏明显对吵闹的小宦官感到有些头疼,看见蒋乔走近就是眼神一亮:“娘娘来了——奴婢见过娘娘。”


    小宦官回头一瞧,正看到蒋乔对着自己轻笑。虽然未曾见过蒋乔,但蒋乔身上的首饰和衣裳纹饰,都清清楚楚地表示她是一位正三品的主位娘娘。


    二皇子歪着头看蒋乔,有些呆呆傻傻的模样。倒是大皇子在年宴上见过蒋乔,此刻带着二皇子行礼道:“见过明贵嫔娘娘。”大皇子的声音在蒋乔听来,很是粗哑,像是喉咙难受得紧。


    蒋乔温柔一笑,轻声叫二人起来,然后温和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你们母妃呢?”


    大皇子就是一笑,猛然咳嗽了几声,随后清清楚楚地讲述了恭妃和德妃先后离开的原因,最后才说道:“回明贵嫔娘娘,我和弟弟正在和宫人们玩捉迷藏,要去一个宫人们找不到的地方。”


    小宦官也好似找到了准心骨:从前没有经常听说这位明贵嫔,想来不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有大皇子这样说着,自己再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大皇子说得对,明贵嫔,奴才正要”小宦官想完,就立刻被蒋乔温声打断:“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随着我去一个宫人们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朝着大皇子和二皇子说完这话,蒋乔又指了指烦人的小宦官:“你们若是跟着他去了,恐怕他会和旁的宫人讲呢。”


    大皇子此刻脑中一转:是呀,虽说这是平常陪他玩耍的小宦官,但到底也算是宫人呀。一边的二皇子也听懂了蒋乔说的话,直接跳开小宦官的旁边,紧紧保住大皇子点了点头。


    随着二皇子的动作,大皇子感到一阵梅花想起扑鼻而来,就又用手遮住口鼻,咳嗽了几声之后,却感到紧紧皱起了眉头,捂着胸口呼吸急促,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瞬间就比白纸还要惨白。


    “茗夏!快去叫太医!”蒋乔瞬间就想到了大皇子天生哮喘的情况,急急上前扶住大皇子,向茗夏吩咐道。


    茗夏也是赶忙点头,又提着裙摆向太医院疾奔而去。


    那个小宦官见势不妙,就想撒腿跑走,却不想被二皇子紧紧抱住:“不许!告诉!”


    想来二皇子还沉浸在捉迷藏的游戏里面,也没怎么发现大皇子的不对,认为小宦官是想去告密的,故而紧紧抱住了小宦官。


    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为蒋乔省了一点力气。


    趁着二皇子抱住小宦官的那段时间,蒋乔迅速打量了四周,发现竟然没有一个经过或者做事的洒扫宫人,就愈发相信了自己心中的判断——有人设下了一个局,想要害死大皇子。


    蒋乔在原地一边轻轻地帮大皇子拍打背部顺气,一边等待太医的到来。


    很快,就有太医带着药童气喘吁吁地赶到,正是常年服侍大皇子的孟太医。去叫太医的茗夏并没有跟来,应当是去咸福宫通知恭妃和德妃去了。


    见到蒋乔,孟太医下意识地就要行礼:“微臣见过”


    蒋乔连忙摆手,说道:“孟太医不必多礼,如今先仔细看一看大皇子才是最紧要的。”


    孟太医点点头,一眼就看出大皇子是哮喘发作,当即从药箱中拿出一枚药丸,捏碎之后给大皇子服下。


    过了莫约半炷香的时辰,蒋乔就见大皇子惨白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呼吸也放缓了许多,狠狠地咳嗽了几声之后就有了力气自己站立,只是比平常的状态仍旧是虚弱许多。


    “多谢明贵嫔娘娘相救。”大皇子用咳哑了的声音向蒋乔道谢,乖巧的模样叫蒋乔心生怜爱。


    在蒋乔要开口回答的时候,抬首就见两架轿辇从拐角处被抬了出来,瞧瞧大力宫人们急促的步调,必然是德妃和恭妃无疑了。


    蒋乔就将口中安慰大皇子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叫孟太医带过来的小药童按住那个想跑的小宦官——二皇子虽然有些痴傻,但到底是一个皇子,叫人看见抱住一个小宦官不放手,不论什么原因,都一定会被旁人嘲笑的。


    蒋乔正想着,那边最前面的轿辇眨眼间就到了蒋乔的眼前。


    “玦儿!”只听得见一声带着心疼的呼唤,德妃就从轿辇上跌跌撞撞地半跳了下来。因着没等贴身宫女的搀扶,这一跳叫德妃好生踉跄了一下,估计是崴着了脚,弄得钗环散乱,长裙边上被踩脏了几块。这副模样,对德妃个人要求来说,可以说是十分失礼的了。


    然而德妃全然顾不得这些,三步两步就到了大皇子面前,先是将捧着大皇子的脸,全身上下看了一遍,确认大皇子没有受伤、也没有处在哮喘发作的状态,才略略送了一口气,眼睛中溢出了泪光:“玦儿!你吓死母妃了!”


    方才她在咸福宫,听见茗夏说大皇子在碧梅园外面哮喘发作,叫德妃直接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如今见大皇子好好地站在这里,德妃才算魂魄归位了。


    大皇子如今还不知晓有人要害他,还以为是自己过于贪玩,才导致哮喘发作,当下就用小手搂住德妃的脖子,乖乖认错道:“母妃,玦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偷偷溜出去玩了。”


    德妃含泪摇了摇头,对大皇子说道:“玦儿不必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德妃虽然处事温和,在后宫里面算是半避世的状态,但到底在后宫中呆了这么些年,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件事情其中的蹊跷?


    大皇子虽然天生哮喘,但是经过孟太医和林院正的细心调理,绝对不会说是玩个捉迷藏就导致病发的程度。而且这哮喘这么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德妃不在大皇子身边的时候发作?更可疑的是,这小主们都跑到碧梅园外面了,宫人们还在碧梅园里头呆着。虽说是陪小主子玩游戏,但怎么会连小主子们出去都察觉不到?


    德妃在心中一个个想着此事的疑点,几乎要恨得眼睛滴出血来——她安安分分地待在四妃末尾的位置上,从来不和旁人发生冲突,就是为的能叫玦儿平平安安的长大。可如今,竟然有那等黑心肝的人要害玦儿!


    孟太医在一旁道:“德妃娘娘不要忧心,微臣方才赶到的时候,大皇子不过是有些轻症的哮喘发作,并不到严重致命的程度。加之明贵嫔叫臣来得及时,如今微臣给大皇子服下药丸之后,已经叫大皇子的哮喘之症缓和许多了。”


    “多谢孟太医了。”德妃擦了擦眼泪,直起了身子,在向孟太医点头道谢之后,又朝着蒋乔微笑:“今日的事情,真是要向明贵嫔感激不尽了。你救了玦儿一命,就相当于是救了我一命——若是明贵嫔往后遇到了什么麻烦,只管来和我说就好了。”


    听见德妃甚至抛下“本宫”的自称,开始用“你我”来说话,蒋乔就知道自己今日救下大皇子,是真真实实地将德妃给感动到了。


    “德妃娘娘不必说这样的话,这不过是臣妾应当做的。”蒋乔赶紧腼腆一笑,一副极为不好意思地摆手道:“当时遇到这种情况,不论是谁都会上前帮助大皇子的。”


    闻言,德妃下意识地在心里面嗤笑一声:皇宫里可以说是世间人情冷暖最冰冷的地方,若是旁人遇见玦儿病发,估计生怕自己惹上麻烦,要远远地走开呢。也有那一类性情歹毒的人,就为了看看别人失去心上之人的模样,好叫自己在麻木枯燥的后宫生活中获得几分变态的愉悦。


    嗤笑完,德妃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蒋乔:永宣帝到景福宫里看完玦儿之后,总是会和她说说话。为了在后宫中不得罪旁人,她总是会利用这个机会,向永宣帝巧妙地打探一些其关于后宫嫔妃的看法。永宣帝对旁人都是有褒有贬,连看似完美的娴修媛都有叫永宣帝不满意的地方。可偏偏只有明贵嫔,虽然永宣帝提起时说的是“性情纯赤,但看人做事太傻”的贬低之语,但眼角眉梢间都带着几分赞许愉悦的笑意。


    如今算是第一次和蒋乔近距离打交道,德妃就有些明白为何蒋乔能叫永宣帝另眼相看了:心性纯粹怕是一方面,这样做事不思利益,在后宫里是十分难得的了。


    德妃在脑中想了这么多,但在现实里不过是一瞬的功夫。


    这边蒋乔话音刚落,恭妃的轿辇就落在了德妃的轿辇旁边。


    蒋乔趁着恭妃还没下来的时候,补了一句道:“不过德妃娘娘还是要叫大皇子认一任皇宫里面的地方,别往柳絮的方向跑还不知道。”


    德妃冷冷地看了一眼小宦官,又向蒋乔道了一次谢。


    “姐姐,大皇子没有事情吧?怎么好端端地会哮喘发作呢?”恭妃面上含着十足十的惊讶之色,由香茹扶着从轿辇上下来,走到德妃和大皇子身边。


    见德妃只是对自己摇了摇头,并未说话,恭妃就不在意地转过头去,将目光落在二皇子身上,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抱住了二皇子:“瑜儿你如何,有没有受到惊吓什么的?”


    二皇子站在旁边看了这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事情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此刻收了笑容,向恭妃摇了摇头,随即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


    恭妃仍旧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抱着二皇子不懂,目光却悄然落在了蒋乔身上,心中暗自可惜地恨恨道:“若不是这明贵嫔没事闲得来逛碧梅园,自己的计策就成功了!”


    随即,恭妃心里又想起了快一年前,自己因为抢了蒋乔的盛宠而不得升妃位的事情——虽说当时认定了德妃为幕后推手,但恭妃心里自然是将蒋乔一块记着的:要不是她狐媚了皇上,怎么叫皇上连来看儿子都是不情不愿的?


    如今见蒋乔又坏了自己谋害大皇子的计谋,恭妃自然在心里给蒋乔记上了重重的一笔——等解决完了这件事情,就叫明贵嫔为自己的不长眼付出代价!


    蒋乔正在一旁慨叹恭妃的演技虽有进步,但仍有一些生疏的时候,就见茗夏带着在碧梅园的宫人走了出来。


    “怎么少了那么多人?玦儿的乳母呢?”德妃眼睛一扫,立刻就发现自己这边少了不少人,至于恭妃的人手,倒是一个不少的模样。


    “是呀,叫你们看着小主子们,你们这群贱婢就是这样阳奉阴违的么?”恭妃放下了二皇子,尖着嗓子质问那些宫人。看见宫人们皆是“扑通”一声跪下,不敢言说的模样,恭妃的眼角轻轻扫过被按在地上的小宦官,竖起眉毛栗喝道:“既然一个个这样轻视本宫的命令,那就即刻送去慎刑司尝尝鞭子的滋味如何!”


    自然,若是有宫人挨不住去了,和她恭妃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本宫看谁敢动!”德妃敏锐地察觉出恭妃有几分销毁人证的意味,当即对在场众人扬声说道。


    一向温和德妃发起火来,看起来比色厉内荏的恭妃要叫人害怕得多了。


    许是觉得恭妃言行不当,在皇子们面前直呼“贱婢”等词,加之大皇子需要休息,德妃就叫身边的雨烟先将大皇子给带回去,孟太医亦是随行而去。


    恭妃见此,也吩咐人先将二皇子给送了回去,顺便叫人送消息回去,说是回去赶紧叫乳母将药膳给熬起来,免得被人发现什么破绽。毕竟老好人德妃不但生了气,还在意料之外地阻挡了自己的举动,将人全都留了下来。恭妃在心里就有一些惴惴不安——这德妃,不会发现了什么吧?不应该啊,就德妃那个温钝的性格,能发现什么?


    恭妃眼珠四处飘忽不定地转着,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到了小宦官的身上:幸好,自己手上捏着小宦官家人的性命,不愁他背叛自己。而且,那个叫芽儿的宫女的也是这样的。至于旁的宫人,只是被吩咐要陪小主子们玩捉迷藏,而没有及时发现此事罢了。虽然可能因此挨上几板子,但得了好几百两的黄金,也该知足了。


    就在德妃皱眉准备开口收拾的档口,大皇子去如厕的乳母和回到景福宫拿药膳的那群宫人前后脚回来了,德妃也就弄清楚了为何自己带来的人手忽然少了这么多。


    当真是巧,前脚乳母吃坏了肚子离开,后脚乳母信任的芽儿就支使旁的宫人回宫拿还没熬好的药膳。德妃越想,面上的表情就越发冰冷起来。


    “皇上现在还没下早朝。”蒋乔往德妃的耳朵里轻声送出了一句话。


    德妃就是精神一振:此事疑点重重,单凭自己的人脉,要查得清清楚楚,并且叫对方付出相应的低价,应当是有些困难的。但永宣帝可就不一样了,除非对方是许太后,不然此事必定能水落石出。


    侧首看了一眼在想着自己小心思的恭妃,德妃将原本裹挟着怒火的话语给按了下去,转头向恭妃笑道:“方才恭妃说得太过严重了,虽然这群阳奉阴违、差点害得皇子们出事的宫人该死,但要进慎刑司,只有皇上或者太后才可以。”


    听闻此言,恭妃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德妃叫停她的举动,是觉得这举动不合礼法呀。还亏得她提心吊胆,愁眉苦脸地想德妃发现了怎么办。


    “姐姐说得对,是妹妹我一时生气,忘了这件事情了。”恭妃就笑道:“那姐姐打算怎么办?如今大皇子尚且需要姐姐照顾”恭妃的未尽之意,就是希望德妃将此事交给她来处置了。


    “玦儿虽说复发了哮喘之症,但经过孟太医的救治,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德妃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本宫打算将景福宫的人带回去,等玦儿这次身体全好了,再好好惩罚。而咸福宫的宫人,自然是恭妃你带回去了。”


    恭妃心中就是一喜:咸福宫的宫人都是在她手下做事,到时候不放心要处理掉,也就是她一句话的功夫。而德妃优柔寡断地要过段时间再惩罚景福宫的宫人,可不就是给她下手留了时间么?


    想到这,恭妃就放轻松了不少,甚至于在心里嘲讽德妃:她从前还十分羡慕德妃得了四妃的位置呢,如今一看,不过是运气好些的笨蛋罢了。


    “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那妹妹我肯定是要照办的。”恭妃行了一礼,就装作一脸怒火地带着自己的宫人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睨了一眼蒋乔。


    清楚地看到其中蕴含着恶意的蒋乔:很好,原来她打算吃完瓜就撤退,如今是要再深入一些了。毕竟一个合格的吃瓜人,要主动保证瓜的完整性。


    德妃望了望恭妃一身轻松离开的背影,对来代替雨烟的霜烟吩咐道:“碧梅亭那儿的没吃完的茶点,你赶紧趁咸福宫的人没过去收拾,将它们都运到景福宫给孟太医瞧瞧。”


    这句话自然落入蒋乔的耳朵之中,当下就皱眉疑惑道:听德妃的吩咐,是怀疑恭妃在茶点上做了手脚。但看恭妃的反应,是完全没提到茶点的有关事项的——是恭妃忘了这一点,还是德妃多心了?


    或者说,在恭妃和德妃之外,有人另插了一脚?


    想到这里,蒋乔的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了娴修媛是身影。


    这一次,娴修媛有在背后推波助澜么?


    蒋乔正在迅速思考着,就听见德妃语气温和地和自己告别:“明贵嫔,我就先离开了,今天真是多谢明贵嫔了。”


    “德妃言重了。”蒋乔也是微笑目送德妃坐上轿辇,带着一大堆物证和宫人们回去了。


    “娘娘,您没事吧。”茗夏上前微微扶住蒋乔,颇为担忧地问道。


    蒋乔抚了抚腹部,感到里面安安稳稳的,就摇头笑道:“放心吧,本宫好着呢。”


    “回去之后,你告诉梧桐,派人看着咸福宫和景福宫那边,若是恭妃派人向景福宫动手脚,就要时时刻刻地盯着。”蒋乔想起大皇子方才叫人心惊的惨白模样,决定暗中帮一帮德妃保存完整的人证。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一天课,莫名多出来几篇论文(躺倒)


    今天更六千,明天可能少一点,后天再日六


    么么爱你们,谢谢小天使们的等待和耐心


    第九十五章 ·


    含章殿里, 娴修媛用过早膳,就笑着吩咐彩云:“昨日用的那个玫瑰香的香灌蜡烛香气太浓了,本宫不大喜欢这个, 下次就不要拿了。”


    彩云身为新晋的含章殿大宫女, 最近可谓是春风满面,笑容甜美地应下:“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去将娘娘喜欢的牡丹香香灌蜡烛拿过来可好?”


    娴修媛眼角眉梢仍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还是你最懂本宫的心意, 不枉本宫特意将你提拔出来。”


    彩云听了娴修媛的夸奖, 愈发喜上眉梢,身姿轻盈地行了一礼,就走出去找牡丹香的香灌蜡烛了。


    见彩云出去, 娴修媛就有些懒散地挪开眼睛:昨日她特意叫人叫人去看了看,确认库房里的牡丹香香灌蜡烛都没有存货了, 这才说出了上述的一番话语。毕竟彩云旁的本事没有, 顺着主子意思上杆子的本事却是杠杠的。


    “娘娘何必如此, 知道香灌蜡烛是许家用的那等龌龊手段,就更不应该继续使用了呀!”白穗面上带了几分急色, 劝说着娴修媛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既然太医已经说我难以有孕了,难道少点上几根香灌蜡烛就可以叫本宫身体恢复如初了么?”娴修媛眼中闪过几分狠厉的光芒:“倒不如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好叫慈安宫那边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之中呢。”当敌人放下警惕的时候,就是自己给予致命一击的好时机。


    想起自己对端妃那边的布置,娴修媛就带着点愉悦的笑容勾起了唇角:许太后手段厉害,她尚且不能有全胜的把握,就只好暂且放一放。但端妃在后宫里面, 对于许太后和许家来说, 可以算是一个破绽了。


    借刀杀人什么的, 娴修媛最是喜欢了。


    想起借刀杀人这个词,娴修媛就挑了挑眉:“说起来, 今日就是恭妃实行她那个计划的日子吧?”


    白穗仍是一脸担忧,但到底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点头道:“回娘娘,正是呢。”


    “希望恭妃能如愿以偿吧。”娴修媛轻笑一声:“怜嫔那件事情,叫本宫得了一箭双雕的好处,可惜有那个蒋太嫔在,错失了第三个目标。如今本宫换了人选,真盼着尝一尝一箭三雕的好滋味。”


    正说着,青麦和彩云两个就一道走了进来:“奴婢见过娘娘。”


    彩云起身之后,就步履轻快地将香灌蜡烛点上。青麦则是在彩云转身时,露出一瞬厌恶至极的模样,随即就恢复正常,向娴修媛说道:“娘娘,今日千雪居那边回了消息,看样子是松口了。”


    “果然,叫殿中省那边做一点无伤大雅的手脚,就将沈选侍逼得放下了自己那身傲气。”娴修媛一笑,颇为享受折断了她人傲气的感觉:“她不知道和她联络的人与含章殿有关吧?”


    “娘娘放心,沈选侍不论怎样猜测,都不会猜到含章殿头上来的。”青麦缓缓说道:“更何况,奴婢叫联络的人带了柔仪殿的信物。”


    “彩云,听说今日殿中省会进来一匹精美的蜀锦,是皇上许了本宫去拿的。”娴修媛的眼淡淡扫过刚刚点完香灌蜡烛的彩云:“你的眼光最合本宫的意,就你去代替本宫挑两匹好看的来吧。”


    彩云方才听了沈选侍一事的进展,此刻就心满意足地点头应下此事,殊不知正中娴修媛的下怀。


    娴修媛完全不避讳彩云沈选侍一事,其一是给彩云制造了“我很受娴修媛信任并且成功打入了娴修媛内部”的错觉,进而放松其背后之人警惕;其二是沈选侍一事不算过于重要,只是娴修媛将后宫变乱,兼之在将来找一个合适的皇子收养的计划之中的一个小小的人选罢了,可以算作在闲暇之余的消遣;其三沈选侍之事并未牵扯到许家相关,相信许太后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打搅娴修媛的计划——因为对于许太后而言,这后宫之中,也是越乱越好的。


    等到彩云再次离开之后,青麦才转而提及另一件事情,就是恭妃计划失败,德妃生了警惕之心,势必要追查到底的事情。


    “明贵嫔?”娴修媛念着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计划里面的名字:“好像每回有什么事情,她都会被牵扯进来,当真是不走运呢。”


    “可偏偏傻人有傻福,到现在都一点事情没有。”娴修媛叹了口气:她虽然没瞧上蒋乔做对手,但后宫里面少一个妃嫔对旁人来说都是好事情。


    “罢了,不提明贵嫔了,只说恭妃有没有发现那一批茶点和果茶的异常?”娴修媛将蒋乔放到了一边,转而提起此次事件的核心——恭妃准备的东西,都是由娴修媛吩咐加过“料”的。


    “回娘娘,恭妃并未有察觉什么异常,倒是德妃感觉到了几分不对,着人全都带回去了。”青麦仔细回答道。


    娴修媛就点了点头:德妃倒是很上道,省了她还要画大力气去提醒对方。


    “对了,既然德妃将今日跟过去的宫人都集中关了起来,准备日后好生审问。”娴修媛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咱们就要替恭妃解决这个烦恼了,免得有的宫人接受不住审问,将恭妃给供出来了该怎么办呢?”


    “至于时间嘛,就挑在德妃去见皇上的时候吧。是在不方便下手的话,后面一点也是可以的。”


    娴修媛展开双手,用目光细细扫过手上艳红的蔻丹:打草惊蛇这种蠢事情,恭妃做出来也不奇怪的。


    局都已经一个个布好了,只等着一个个开场唱戏了。


    ————————


    景福宫里,往日一向平和的气氛被打破,只剩下一朵凝滞沉重的乌云罩住了景福宫的天空。


    不去管跪在门口负荆请罪的乳母,德妃给沉沉睡去的大皇子掖好了被子,就冷着脸走去了正殿。


    一进正殿,就见孟太医在仔细检查着这满桌子的茶点,连壶中只剩下一点的果茶都未曾放过。


    德妃见孟太医眉头紧锁,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恭妃这桌看似精心准备的茶点之中,被添了可以谋害玦儿的东西。


    “孟太医可有什么发现?”德妃坐在上首的交椅之上,十分耐心地等孟太医全部检查一遍,才开口问道。


    “回娘娘,微臣方才仔细检查了大皇子用过的芙蓉饼、翠玉豆糕以及果茶。”孟太医第一次见德妃浑身威压的模样,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些东西虽然看着和平日吃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微臣的仔细辨别之后,发觉里面都添加了牛乳和磨成粉末的坚果。”


    牛乳、坚果,对于哮喘病人来说,可都是发物。


    德妃想起二皇子不断往大皇子手中塞糕点的事情,内心就愈加愤愤:二皇子天生痴傻,必然是不会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只能是恭妃利用玦儿对二皇子的喜爱,叫二皇子给玦儿送上发物。更加可恨的除了恭妃,还有她自己——这一切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自己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到这,手中的帕子瞬间就变得皱皱巴巴的:“虽说玦儿用了许多糕点,但不至于直接导致哮喘当场发作吧?”


    孟太医就颔了颔首,说出自己的另一个发现:“娘娘说得极是。实际上,除了这些茶点之外,微臣还发现了大皇子的衣裳上沾有大量的花粉——吸入过量的花粉,也会导致大皇子的哮喘发作。”


    孟太医话音刚落,德妃就回忆起恭妃和二皇子身上格外浓烈的梅花香气。


    竟是如此!德妃恨恨地咬住了自己的唇,胸口气得大幅度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去。


    “玦儿受了惊吓,估计睡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还请孟太医在景福宫多呆一会儿,等玦儿醒来之后再诊一次脉。”德妃恢复了往日温厚的模样,朝着孟太医轻声说道。


    孟太医自然是连连答应了下来,提着药箱往德妃为自己准备的豪华小单间走去。


    “雨烟,去准备轿辇,本宫要去见皇上。”德妃站起身子,语气急促:“霜烟,你派人好生看着被关着的那群宫人,不要叫人出了问题。”见霜烟应答下来,德妃就急匆匆向建章宫出发,还不忘吩咐从偏僻的小路走。


    此刻永宣帝正在美滋滋地看着奏章呢,毕竟前朝的事情正按照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后宫也是一派风平浪静,甚至还有了蒋乔怀孕这样的喜事。


    然而永宣帝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几个时辰,就见何长喜急匆匆地进来汇报:“启禀皇上,德妃娘娘想要求见皇上!”


    德妃为何而来?


    永宣帝皱了皱眉头,还是叫何长喜宣召德妃进来了。


    但在第一眼看到德妃的时候,永宣帝就觉出了几分不对劲:素来衣裳整齐,连头发丝都服服帖帖的德妃,此时却是衣裳有些凌乱,散乱的钗环更是直接显示出德妃的匆忙与慌张。


    “皇上,玦儿出事情了!”一见到永宣帝,德妃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含着泪花说出了这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早早的


    第九十六章 ·


    对于大皇子这个孩子, 永宣帝还是颇为喜爱的——大皇子生性聪慧,又继承了自己的艺术天分(喜欢画画),而且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大皇子生来体弱, 被那等迂腐的老臣说是天命不详, 但永宣帝并未曾在意过这些,反而特意寻了名医来照顾大皇子的身体。


    永宣帝对于大皇子的生母德妃, 也是很满意的:身居高位, 安分守规矩,没有那些个恶毒心思,叫人省心的同时也很好地让忠国公更加为皇室效忠。


    与之相比的, 二皇子的生母恭妃就是怀揣着小心思、随时蠢蠢欲动的人了。兼之恭妃的母家实在不争气,随便捞一个做官的人出来都是不干不净的, 永宣帝自然不会喜欢的。


    脑中一瞬闪过这么多的念头, 永宣帝面上仍是带着诧异地将德妃给扶了起来:“爱妃说得可是真的?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要害玦儿?”


    德妃此刻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就再次充满了愤怒、痛恨和后怕。德妃将愤怒和痛恨深深地藏在心底, 只在永宣帝面前露出后怕的神情,将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皇上,臣妾本来是不愿意相信恭妃能下此毒手的,但是事实物证就摆在臣妾的面前,臣妾不得不相信啊!”德妃呜咽起来,一向安然温厚的面容上露出了惊慌和后悔:“臣妾看在恭妃诚心邀请的份上,才答应带着玦儿去的, 却不想反而险些害了玦儿!”


    永宣帝看着面前捂脸呜咽的德妃, 面色沉得比乌云还要有压迫感:“德妃, 你所说的那些茶点物证,都还在景福宫吧?”


    “回皇上, 臣妾都好好地保留在那里的。”德妃停下了呜咽,露出一张湿漉漉的脸来:“还有今日跟着玦儿去的宫人,臣妾都将她们给关在那里了,就防着和外面的人通风报信。”


    “先擦擦脸吧。”永宣帝看着德妃哭得狼狈的面容,温声递上了自己的龙纹手帕。德妃则是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龙纹手帕,小心地擦干净自己面上的泪痕。


    “走吧,朕要去看一看玦儿是否安好。”永宣帝见德妃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就向德妃轻声说道:“朕还要请林院正来看一看——你不必多心,朕不是怀疑你要诬陷恭妃,而是以防万一。”


    德妃了然地点了点头:“皇上放心,臣妾是知道皇上的意思的。”


    何长喜一双顺风耳听得明白,早早地将轿辇准备了下来,让永宣帝一出门就登上了去景福宫的道路。


    谁想一到了景福宫门口,就见留在这里的霜烟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娘娘,娘娘!那群宫人出事情了!”


    德妃一听,心中就是一紧:她就是提防着恭妃下手斩草除根,不想恭妃居然出手这么快么?


    永宣帝下了龙辇,皱着眉头朝霜烟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回、回皇上,方才御膳房将午膳给送了过来,奴婢就将宫人的午膳给被关着的宫人送了进去。”霜烟被永宣帝沉下的面色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后努力地平稳回答问题:“原本还好好的,可奴婢刚讲用完的膳食给收过来,那群宫人全都忽然倒地、躺在地下不动了!”


    “可有叫太医去看一看?”德妃急急问道。虽说宫人不配太医看诊,但这种特殊情况是不算逾矩的。


    霜烟一边领着永宣帝和德妃往事发地方走,一边回应道:“奴婢第一时间就叫了孟太医过来看了。”


    永宣帝大步跨走着,转眼走过了景福宫的院子,就到了关押宫人的小房间前。往里面一看,永宣帝看到了不停弯腰把脉、眉头紧锁的孟太医,以及底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宫人——有很多都口吐白沫,看着就十分可怖的模样。


    永宣帝周身的气压又不由下降了好几度,叫原先紧紧跟在身边的德妃都后退了几步。


    “娘娘,奴婢当时留了一个心眼,留了一份这群宫人的午膳下来,只等孟太医验一验有没有毒就可以了。”霜烟趁机在德妃耳边说出了这句话。德妃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颔了颔首。


    倒是孟太医,好容易弯腰把完了所有倒地宫人的脉象,一转身就看见拉着脸的永宣帝,实打实地吓了一跳:“微臣见过皇上。”


    “这里是怎么回事?”永宣帝挑起下巴,点了点这倒了满地的宫人。


    “回皇上,若是微臣没有诊断出错,这群宫人是被人下了急性毒药,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毒发身亡。”孟太医凝声说道:“这满屋子的宫人,没有一个幸存。”


    作者有话要说:


    当我下午摩拳擦掌准备日六的时候:校级主任要求六点前完成线上考试,九十以上正确率才算通过


    当我晚上摩拳擦掌准备日三的时候:某专业课老师要求提前交两篇论文


    所以今天的我很短小


    第九十七章 ·


    “娘娘, 那边果然出事情了,好像是直接从大膳房出的事情。”梧桐回来向蒋乔汇报:“根据底下的宫人传出来的消息,给景福宫的宫人送完午膳之后, 景福宫的大宫女霜烟就急忙忙去拦截了送膳的宫人, 只是没拦到,而景福宫也在同一时间躁乱起来。”


    “唔, 本宫不是吩咐说, 要看情况行事,尽量留下一点人证的么?”蒋乔示意了解之后,就皱着眉头轻声问了这一句。


    “奴婢失责, 没有教导好他们。”梧桐难得没了往日欢乐的笑脸,有些羞愧地说道:“不过, 底下的宫人也不是全无作为, 特意放走了一个偷偷溜出来的宫人, 还去找给景福宫宫人送膳的宫人了,以防万一。”


    “有个偷偷溜走的宫人?”蒋乔微微挑了挑眉:“德妃必然是严加看管那群宫人的, 而他(她)还能偷偷地溜出来,可见帮助逃走的宫人有不少呢。”那如此看来,这件事情果然是恭妃所作,反而是有“好心人”帮助恭妃来处理那群人证,还特意放走了一个可以指证恭妃呢。


    若不是自己正巧撞见了大皇子,那今日只是,可就是一箭双雕了不、不是的, 大皇子若真是不慎殁了, 德妃和永宣帝必然会追责恭妃, 那二皇子肯定不会养在恭妃的膝下。到时候,说不定是对幕后之人来说, 是一箭三雕。


    正说着,景福宫那边又传来了消息:德妃和永宣帝赶到了景福宫,并且景福宫被关起来的那一批宫人,全都毒发身亡了。


    蒋乔不由眯了眯眼:这样狠辣快速的手段,肯定不是恭妃下的手,反而有些像娴修媛的手段呢再联系联系前段日子,安国公送了个太医给娴修媛看的事情——难道许太后为了断安家的皇后之路,直接将娴修媛给弄得不孕不育了么?


    “梧桐,你吩咐下去,找联系最浅的宫人,去找那个逃出来的宫人,将人不着痕迹地送到那边去。”蒋乔想了想,不欲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决定借着人手出一份力。


    等梧桐应下来走后,蒋乔又转身看向茗夏:“你去仓库里好好挑一挑,送一些东西去给大皇子吧。”后宫嫔妃最会做面子上的功夫,此前已经有人抢先送了东西过去慰问,蒋乔不想抢先,叫德妃以为自己有意提醒,就挑了此刻,混在送礼物的大浪潮中间送了过去。


    而有那等消息不灵通,又一心争宠的人,自然是急匆匆往景福宫赶了——说的正是禧贵仪。


    正当禧贵仪往景福宫走的时候,永宣帝正在景福宫里面大发雷霆:“这样荒谬的事件,居然发生在朕的宫里面!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底下是被急召而来、正在挨骂的周德福和大膳房总管。


    大膳房总管面见永宣帝的次数少,此刻直面天子之怒,当下就跪下来哐哐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完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啊!而且奴才在大膳房做了这么些年,实在没有出过什么错误呀!”


    周德福在一旁不忍摇头:这总管是这么些年顺风顺水,酒足肉饱把自己给吃傻了。如今要紧的是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么?只要是你手底下宫人出了事情,那你这个管事的肯定讨不了好。你不说感觉帮着找线索,好将功赎罪,反而在这诉说自己的辛苦,你觉得皇上会被你这多年的苦劳给压住么?


    果然,就像周德福所想,永宣帝冷冷地嗤笑了一声,直接对何长喜道:“不守职责,以下犯上,拖到慎刑司好生审问,看看这些年做了多少玩忽职守的事情!”


    大膳房的总管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下去奉命查找消息的小福子一路小跑着跑了回来,正撞见大膳房总管被拖了下去,就不由得愈发屏气凝神:“回皇上,今日给景福宫送膳食的宫人,奴才已经找到了。”


    “怎么不即刻带过来?”永宣帝拧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


    “回皇上,那位宫人被人发现在自己屋里头准备悬梁自尽,不过被人及时救了下来。”小福子心里有些颤抖,面上却是稳稳端住了:“奴才已经找太医为那位宫人看了看,虽然是性命无忧,但陷入了昏迷之中,也有伤了嗓子,不能说话的可能,”


    永宣帝听见人还或者,就微微松开了眉头:那名宫人似乎是从前某个世家的罪奴入宫,应当是能够识文写字的。只要活着,进了慎刑司,写也得将真话给写下来。


    而到此刻,一直想要和小福子争一争高下的小禄子走了进来,向永宣帝福身道:“回皇上,禧贵仪在门口求见皇上,说是来看望看望大皇子。”


    方才是何长喜看着周德福给大膳房的总管叹气,现在就轮到何长喜自己叹气,还有点想打这个不上道的徒弟:他收了福禄寿喜四个徒弟,其中小福子机灵讨喜,小寿子稳重老实,是永宣帝钦点放在御前伺候的。这样相比,小禄子和小喜子就落了下乘。但小喜子是个没上进心的,就只剩下一个小禄子汲汲营营了。


    此番小禄子进来通报禧贵仪之事,一是因为在外面候着不了解此刻永宣帝的愤怒心情,二是恐怕看最近禧贵仪颇为得宠,想给禧贵仪卖上几个人情,好为以后做些打算。但禧贵仪并不真正地叫永宣帝喜欢,此时想卖好,只能是把自己给搭进去。


    小禄子自己搭进去倒没有什么,何长喜只可惜恐怕会连着叫自己的形象在永宣帝眼里降低。


    好在小禄子不算彻底地死脑筋,察觉到永宣帝眼神不大对劲之后,就立刻补充了一句:“禧贵仪还说自己在路上碰见了一个行踪叫人怀疑的宫女,也顺道给皇上带过来了。”


    德妃在那边清点完人数,进来就听到了这一句话,眼前就是一亮:“皇上,臣妾方才点了点屋子里面的宫人数量,发觉正少了一个名叫芽儿的宫女。”


    永宣帝就颔了颔首,对小禄子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叫禧贵仪将那位宫女给送进来吧。”这是明摆着不想见禧贵仪的意思了。


    但可惜禧贵仪仗着永宣帝平日里对自己表现出来纵容,假装没有听懂永宣帝的言下之意,让贴身宫女抓着那位宫女就直接进了景福宫的大门,将带宫女来的那两个宫人扔在了身后不管。


    “分明是周总管叫咱们将可疑的人给拿过来的,如今却被禧贵仪抢了过去。”其中一个小宦官侧过身子啐了一口:“到底是眼界小,一个妃嫔居然和奴才抢功劳,好借着这种借口去见皇上。”


    另一个小宦官神色微微放松了不少,轻轻拽了拽对方的袖子:“不妨事,只是咱们要进去好好告诉周总管,免得咱们出了力连一点水花都没有。”


    那名小宦官点了点头,就一脸不忿地从景福宫侧门绕了进去。


    那边禧贵仪带了人过来,向永宣帝娇滴滴请安道:“嫔妾见过皇上,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一见禧贵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样,再想起病怏怏躺在床上的大皇子,就侧过脸去,不愿意再看见禧贵仪的面容。


    永宣帝亦是不满,但此刻先着手处理大皇子的事情为先:“这就是那个行踪可疑的宫女——德妃,是不是那个叫芽儿的?”


    德妃看了眼面色苍白的芽儿,点了点头。永宣帝则是侧首看了一眼周德福,虽然是神色平淡,却是叫周德福心中一惊。


    周德福正在心中不满手底下人的无用,方才从侧门进来的小宦官就溜到了周德福的身边,将事情给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周德福就不由得握起了拳头:在这后宫之中,就算是主位娘娘也不敢这样直接抽他脸面呢。周德福看了看禧贵仪温婉的面庞,缓了缓气,又恢复了从前谦卑的模样,好似从来没听过方才的话语。


    永宣帝自然没主要到旁人在心里的暗潮汹涌,只是用眼神示意何长喜代替自己提问。


    芽儿听说了旁的宫人们已经被毒杀的消息,此刻已经是害怕慌乱极了的模样,连忙将事情给吐了一个干干净净:有人联系了自己,并且给自己重金,要求她在今日给乳母早膳里面下上泻药,在趁乳母离开的时候,将没有被收买的宫人给支使走,再对大皇子接下来不闻不问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还不说那人是谁?”何长喜竖起眉毛,历喝一声。


    “奴、奴婢的家人在那人手中,奴婢真的不敢说!”芽儿崩溃了一般,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


    “你是说,禧贵仪将那个宫女给带了进去?”蒋乔时刻关心着景福宫的情况,此时就是问梧桐。


    梧桐点点头:“禧贵仪还说是自己找到那个宫女的呢。”


    蒋乔轻轻笑起来:“那我可真要谢谢禧贵仪了。”


    本来蒋乔害怕娴修媛察觉到自己插手,才这样选了较远联系的宫人。可如今禧贵仪自己跳出来给蒋乔顶了这事,岂不妙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把论文全写完了,明天日九


    第九十八章 ·


    梧桐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将殿中省在里面的牵扯也讲了出来。蒋乔就不由得点点头:甚妙,禧贵仪不但给她顶了帮助找人的名声,还间接得罪了周德福, 估计还会惹得德妃与永宣帝不喜, 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蒋乔想到这,就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想当出头鸟, 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还是当咸鱼好呀。


    含章殿里, 香灌蜡烛的香气浓郁芬芳,直叫娴修媛有些作呕。娴修媛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听着青麦说景福宫那边的情况。


    从前娴修媛出手,几乎是将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很少出现偏差。如今这样重要的事情, 却偏偏出现了差错——娴修媛除了留下芽儿的性命来指证恭妃之外, 其他人都应当不会再说话了才对,现在那个送膳的宫人却被人久了下来。


    “禧贵仪带了芽儿去的景福宫?”娴修媛轻轻说出声:“那这样说的话, 估计那一名本该悬梁自尽的宫人,也是因为禧贵仪的缘故,才会被人救下来的。”


    “唉呀,到底是许太后提拔的人呢,是本宫有些大意了。”娴修媛虽然说着可惜的话语,面上确实一片平静。


    身后隐隐有走路的脚步声传来,青麦料到是先前被支走的彩云回来了, 加快语速说道:“娘娘, 那位宫人, 要不要趁着他还不能说话的时候,给处理掉。”


    “不用, 那不就和恭妃一样打草惊蛇里么?”娴修媛懒懒地掂量着一条人命的价格,只是微微一笑:“横竖他的家人还在本宫手上,本宫相信他是知道分寸的人。”


    彩云踏着娴修媛话音刚落的时间走了进来,朝着娴修媛说了一遍青麦早就打探过来的消息。


    “彩云辛苦了。”娴修媛朝着彩云轻声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本宫将礼物送去景福宫吧。”


    彩云又得了一桩吩咐,欢欢喜喜地走了下去。


    ——————


    “你放心,只要你将背后之人给说出来,朕保证你的家人平安无事。”永宣帝看着崩溃大哭的芽儿,面上的神色无比平淡。


    有了永宣帝的承诺,芽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所谓的幕后之人给供了出来——正如德妃所想,此人正是恭妃。


    永宣帝微微皱眉:他知晓今日是恭妃和德妃一块儿出去的,但他并没有怀疑过恭妃。一来恭妃也是育有皇子之人,永宣帝认为恭妃不可能对着旁人的孩子痛下杀手;二来恭妃不算聪明,怎么能做出今日这样算是缜密的计划,还有这样的人脉将棋子给埋进德妃的景福宫里面呢?


    此时奉了永宣帝命令出去的何长喜也走了回来,向永宣帝深深地福了一身:“回皇上,那名宫人清醒过来之后,奴才请杨盛海总管去看了一看,那人就在纸上写下了供词。”话音刚落,满屋的宫人就抖了一下:叫慎刑司的总管去屈尊看望,那可是一件不大美妙的事情。


    永宣帝则是接过何长喜递上来的宫词,上头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公妃。莫约是那位宫人虽然识字,但只认得几个字的缘故吧。


    “皇上,您可千万要为臣妾和玦儿讨回公道!”德妃经过这一番,更加相信是恭妃下的手,当即就朝着永宣帝跪了下来,满含热泪地朝着永宣帝恳求。二皇子是皇宫里面唯二的皇子,德妃生怕永宣帝因为二皇子而心软,饶过了恭妃。在这一点上面,德妃分得十分清楚:恭妃是恭妃,二皇子是二皇子。无辜的二皇子不会被牵连,但恭妃必须要以死偿命!


    “现在玦儿还睡着,你回头和朕去一趟延禧宫吧。”人证物证俱在,永宣帝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一边扶起德妃,一边对德妃说道:“朕想先去看一看玦儿。”


    见永宣帝挂念自己的儿子,德妃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抹了抹眼泪之后就收了抽泣之声,准备带着永宣帝前往大皇子的房间。


    这时候却有人出声了——正是被永宣帝自然忽略的禧贵仪:“皇上,您且等一等嫔妾,嫔妾也想去一道探望大皇子。”


    德妃和永宣帝闻言,双双收住了脚步,回首看向禧贵仪。


    德妃到底在永宣帝面前服侍得年岁最久,知晓禧贵仪讨不了好,故而抿了抿唇,站在一边不说话。


    “你这般搽脂抹粉的,若是大皇子被你靠近,恐怕又要再有一次哮喘了。”永宣帝眉眼间隐隐有着怒意:“还是说,你如今怀着和恭妃一样的心思?”


    一顶大帽子凭空扣下,偏生禧贵仪还不能硬气反驳,只好哆哆嗦嗦地说道:“皇、皇上,您误会、误会嫔妾了,嫔妾只是想”


    永宣帝此刻烦极了,不想再和禧贵仪有所纠缠,当机立断道:“小禄子,将禧贵仪送回琦玉阁。”既然当初是小禄子将禧贵仪给请了进来,就由他把人给送回去吧。


    小禄子面色一苦,还没有开口就见永宣帝甩着袖子、带着德妃娘娘走远了,徒留下面色苍白的禧贵仪。


    因着心里挂念大皇子,永宣帝走得飞快,风一般到了大皇子的房间门口,倏然停了下来。


    看着负荆请罪跪在门口服侍的乳母,永宣帝免去了对方行礼,弯了弯腰,极为轻声地向乳母问道:“玦儿可是醒了?”


    “回皇上,方才大皇子醒了片刻,用完药后就想自己看书,叫奴婢出来候着了。”乳母也是极小声地回应:“皇上若是想看大皇子,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许是为了将功折罪,乳母又叩了叩头,轻声说道:“皇上,奴婢替大皇子换下今日所穿的衣物之时,发现了上头沾了许多的花粉——大皇子虽然在那碧梅园玩了一次捉迷藏,但应当不会只在衣裳的中下部分沾染上花粉。”


    “朕知道了。”永宣帝知道这位乳母是一向专心照顾大皇子的,且看在德妃的面子上,就饶了乳母这一次致命的疏忽:“以后要好生照顾大皇子,绝对没有下一次!”


    乳母连连磕头,表示自己不会再犯下这种错误。


    永宣帝不再去看乳母,转而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收起自己方才含有暴怒情绪的神色,含了一缕微笑望着德妃:“爱妃且看看,朕这样可是好。”


    德妃早已细心擦去了泪痕,重新将松散的头发给绾了起来,此刻望着永宣帝温和笑道:“皇上这样,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永宣帝这才放心起来,抬手推开了大皇子的房门。


    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正在专心致志看书的大皇子就抬眼看了过去,看见永宣帝的瞬间就是双目一亮:“父皇!”


    永宣帝欢声笑了起来,上前将准备跳下来迎接的大皇子给抱了起来,重新放到了床榻上,笑着说道:“玦儿可是身子感觉好多了?”


    见到对自己素来和气的永宣帝,大皇子老成的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撒娇和乖巧来:“回父皇,儿臣感觉好多了——叫父皇忧心了,还耽误了父皇的朝政,儿臣实在是愧疚。”


    “不妨事,父皇是将奏折批完再来看玦儿的。”永宣帝笑意柔软而温和:“方才玦儿是在看书?那给父皇看一看玦儿方才看了什么书?”


    大皇子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心中挣扎了一下 ,还是乖乖将方才看的书送了出来,神色有点蔫蔫的:“回父皇,儿臣看的是画书。”时人奉四书五经为圣典,将各色话本、画本和小说都打成妖怪之流,连小孩子所看的画本也不例外。从前大皇子在看画本时,不慎被启蒙师父看见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画本被撕成碎片,自己还要接受惩罚。所以此刻,大皇子心中是颇为惴惴不安的。


    永宣帝接过一看,上头是各色好看可爱的动物,组成了一段小故事。一看到这些萌系的动物,永宣帝就不由得想起了从前蒋乔所绣的那些荷包,就轻声笑了一下。


    德妃听见了永宣帝的这一声轻笑,就放心地笑了起来,对大皇子说:“母妃不是从前就和你说过,只有认真做完功课才能看么?今日只看在你生了病的份上,母妃就不和你计较了——皇上,你说呢?”


    “你母妃说得对,这些画本偶尔看一看也不错,但是不可以为此玩物丧志。”永宣帝放下了画本,对大皇子郑重说道。既然是他的长子,是必然要好生学习,好为后面皇子立好榜样的。


    等大皇子听话点头之后,永宣帝就贴心地为自己的儿子披上了一层衣服,问道:“玦儿既然如此听话,那将今日在碧梅园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可好?”


    提及碧梅园,大皇子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难受的复发哮喘的经历,垂下了脑袋,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将事情全都复述了一遍——基本上和乳母德妃所说得不差。


    末了,大皇子像鼓起勇气似的,抬首望向了永宣帝:“回皇上,此次突然病发,都是儿臣过于贪玩了,和弟弟是没有关系的!”


    “父皇自然是知道和瑜儿没有关系的,此事也和玦儿无关,玦儿不要自责就是。不过——玦儿这么喜欢瑜儿?”永宣帝笑容愉悦,用龙爪摸了摸大皇子毛茸茸的脑袋:“朕等会儿就将瑜儿带过来陪着玦儿可好?”大皇子面色一喜,忙不迭地应了下来,甚至想将手中的画本换成正在学习背诵的论语。


    永宣帝失笑,又安抚了大皇子几句,转而对德妃垂眸道:“你好好在这里照顾玦儿,等会儿朕会将瑜儿给送过来的,还麻烦爱妃好好照顾了。”这是准备将咸福宫清场,好好对恭妃算一算帐的意思了。


    德妃福身应是:“皇上放心吧,臣妾必然会将二皇子照顾好的。”


    永宣帝对德妃甚是放心,颔首过后又踏着大步向门口的轿辇走去。


    大皇子不愧是早慧的皇子,对着永宣帝暂且什么都不言,对着德妃的小脸却是满脸凝重:“母妃,您实话实说,儿臣今日突发哮喘,可是有旁人的缘故?”


    德妃面上的表情微微僵住了一瞬:她不愿意大皇子过早地接触到后宫的阴私之事,也不愿意叫大皇子以为是自己犯了错误。犹豫半晌,德妃轻轻搂住了大皇子,叹气道:“没有旁人的缘故,也不管玦儿自己的事情,是今日不宜出门罢了。”


    大皇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儿臣以后出门必然是会看黄历的,不再发生这种叫母妃担心的事情。”


    德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将大皇子搂紧,下巴轻轻搁在大皇子稚嫩的肩旁上,呢喃道:“不,是母妃不会再这样了。”


    ————————


    那头永宣帝出门就坐上了龙辇,全速向咸福宫进发。


    恭妃则是在咸福宫呈现一种懵懵的状态:起初听到德妃去求见皇上,恭妃还以为没有什么,只是德妃爱子心切罢了。若是德妃起了疑心,说是她想害大皇子,那德妃可没有证据呀!后来,又传来景福宫的集体中毒事件,恭妃则是在不明所以的同时有了几分庆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但是她收买的宫人全都暴毙了,连人证都没有了。到时候皇上问过来,只咬定是大皇子贪玩就行了。而到现在,什么禧贵仪带来了逃走的芽儿、皇上派了慎刑司的总管审问和御膳房自行上吊又供出证词的宦官这些消息一一传来,恭妃心中怪异感越来越大。


    香茹不知道去了哪里,香茵贴身侍奉恭妃多年,自然发现了恭妃不大对劲的地方。


    “娘娘,如今皇上都要到咸福宫的大门口了!”香茵面露急色:“您还是不说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大皇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突发哮喘的!”


    “这个问题,朕倒也是想问一问恭妃。”永宣帝平静无波的声音出现在咸福宫略显空阔的正殿里面,骇得恭妃差点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严重,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到四千字,剩下五千字移到一号晚上吧


    第九十九章 ·


    “臣、臣妾见过皇上。”恭妃面上是明显的惊骇之色, 回过神来之后笑容也十分勉强:“皇上方才的话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永宣帝未曾搭理恭妃,而是转头望向香茵。听方才这个宫女的话语, 应当是对此次的事件不大知情了。再想一想上回恭妃犯蠢争宠的时候, 这位宫女是极力劝阻的来着。


    这后宫里面,并非没有才智俱佳又忠心的好宫人, 只是可惜会用的主子却并不多。


    这样一想, 永宣帝的思绪一偏,想起了蒋乔:如今蒋乔已经从沉春阁搬到了永熙宫,一应事情都在茗夏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办完, 不算辜负了他将茗夏指给蒋乔的那点关切。


    “最近,是哪个宫女伺候恭妃最多?”永宣帝将思绪回转, 淡淡向香茵问道。


    香茵脑中急速回转, 迅速跪下叩头回禀道:“回皇上, 从年节以来,就一直是香茹陪伴在恭妃娘娘左右, 恭妃娘娘甚少点奴婢陪同。”


    香茵并不傻,如今这情况,摆明了是恭妃又被香茹挑唆,瞒着自己想要谋害大皇子,却不慎被德妃察觉,还引得永宣帝过来兴师问罪了。香茵自认为对恭妃一直忠心耿耿,但是要在自己性命没有危险的时候。看永宣帝如今的模样, 是不准备放过恭妃了。恭妃一次两次瞒着香茵作死, 香茵觉得只将自己给摘出来, 没有说出恭妃从前做下的事情,是最后一次的忠心了。


    “朕知道了。”永宣帝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何长喜, 见对方会意地走下去之后,才继续对香茵说道:“大皇子如今平安醒来,想念二皇子得很,你就将二皇子带去景福宫吧。”


    “是,奴婢知道了。”香茵成功将自己摘了出来,颇为激动地应了下来。


    香茵放下了心,恭妃却急了起来:永宣帝发现了自己谋害大皇子一事,必然是要严加惩罚自己了。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二皇子就是恭妃手里面的一道护身符,恭妃怎么会叫二皇子在此时离开自己呢?


    “皇上,皇上!”恭妃瞬间朝着永宣帝扑了过去,半拽着永宣帝袖子,面上是一副泫然欲泣表情:“臣妾当年那么辛苦得生下了瑜儿,又亲自抚养瑜儿长到现在,您怎么舍得叫瑜儿和臣妾骨肉分离,让瑜儿饱受思念母亲的痛苦呢?”


    永宣帝却是没有半点的动容,他伸出龙爪,捏住了恭妃圆润的下巴,眼底是一片平静的深水:“瑜儿还小呢,再加上又那么纯粹。只要远离你几年,瑜儿是不会记得你的。”


    恭妃骇然睁大了双眼,万万没想到永宣帝一开口就是这样绝情的话语,连半点都不顾瑜儿了——那她可怎么办?


    眼见香茵就要走到门口,恭妃心中一急,直接颇为没有形象地喊道:“香茵!你在本宫这里这么多年,本宫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且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不要将瑜儿给带到景福宫去!”但香茵却没有半点理睬恭妃的意思,仍旧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永宣帝手上一使劲,将恭妃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甩开,行至上首坐下:“虽然朕心里有了决断,但是朕还是要来亲自问一问你——恭妃,今日碧梅园,你是否是故意邀请德妃母子赏梅花,实则是想暗中谋害大皇子?”


    恭妃因为刚才永宣帝甩手的动作,此时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听闻永宣帝的问话,先前泫然欲泣的表情变作了泪如雨下——恭妃内心隐隐的后悔在此刻爆发。自然,恭妃后悔的不是自己鬼迷心窍去害大皇子,而是自己没有将事情做得更加隐秘一些,以至于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还有那个芽儿,居然敢供出自己!恭妃有些咬牙切齿:等一下她就要立刻传消息出去,让陈家的人把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的家人全给处理掉!


    “哭够了?”永宣帝看着哭哭啼啼的恭妃,自觉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神色颇为不耐地问道。


    “皇上既然有了决断,又为何要来询问臣妾呢?”恭妃哽咽半晌,还是嘴硬道:“回皇上,臣妾并没有想蓄意谋害大皇子——今天早上的那一场意外,不过是皇子们贪玩、宫人们疏忽才导致地意外罢了。”


    “证据确凿,恭妃你居然还想抵赖么?”永宣帝怒极反笑:“不论是那个叫芽儿的宫女,还是送去被下了毒药的午膳的宦官,可全都指证是你恭妃的吩咐——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地方?”


    永宣帝话音刚落,就想起了方才在景福宫的时候,德妃对自己的话语,又看了看此时恭妃身上所穿的衣物,敏锐发觉恭妃此时换了一声衣裳,就即刻冷冷吩咐道:“小寿子,你立刻将恭妃换下来的、今早所穿的衣服给朕拿过来!”、


    恭妃还在一旁有些搞不清楚永宣帝为何下了这道命令,但从方才永宣帝的话语中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连忙停下了哽咽,向永宣帝面露疑惑:“皇上,那个给景福宫宫人下毒的人,指认了臣妾?”


    恭妃不说还好,一说就让永宣帝想起景福宫倒了满地的宫人,心情愈加恶劣起来:那群宫人玩忽职守、愚钝不堪,险些叫大皇子丧命,自然该被狠狠地惩处一顿,但罪不至死。


    “自然是指认你这个毒妇!”永宣帝狠狠地拍了拍交椅上的扶手:“为了不暴露自己斩草除根,一下子害死了十几个宫人!依着朕看,连武兴帝时的华贵嫔都没有你狠毒!”


    武兴帝算是永宣帝的曾曾祖父,其后宫里的华贵嫔可是“名留青史”的毒妇。恭妃虽认自己起过一些不得见光的心思,但还不至于落到与华贵嫔一个档次。


    “在皇上心里,臣妾居然是和华贵嫔一样的么?”恭妃的嘴唇有些颤抖,无法忍受自己受到永宣帝这样看待。


    “你居然自认为没有华贵嫔狠毒么?”永宣帝想起了孟太医所说过的话,眉眼中是深深地嫌恶:“不但蓄意调走宫人,引得大皇子往有柳絮的地方走,还在茶点、果茶之中都下了会叫大皇子更容易引起咳疾的坚果!你甚至不惜利用瑜儿,在他身上弄了一层浓浓的花粉!”


    恭妃是越听越迷糊,但还是坚持咬定大皇子贪玩的原因,在连连否认上述话语的同时,顺便将调走宫人也给一块否认掉了:“皇上!皇上!臣妾发誓,臣妾绝对没有做过以上的行为啊!”


    恭妃尖利的嗓音刚刚收住,何长喜就和小寿子赶了回来。一人身后带着被捆起来的香茹,一人手上拿着一大一小两件厚重的华衣。


    恭妃扭过头去,一眼就看到颇为心虚的香茹,脑子三转两转,才察觉到一点香茹往日的不大对劲,但又不知所以然。


    “小寿子,你先说给朕听一听。”永宣帝用下巴先点了点小寿子。


    “皇上请看。”小寿子往前走了一步,在旁边宫人的配合之下,将两件华衣抖了起来,


    华衣是冬装的样式,最外头铺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绒毛。随着小寿子等人的动作,无数扑鼻芬芳的细碎花粉从华衣中被抖落了下来。


    永宣帝立刻就想起了大皇子乳母曾说过的话,不由点头:玦儿中下的衣裳上被蹭上的花粉,应该是瑜儿穿着华衣,缠着玦儿的缘故。


    恭妃看着眼前如细雪一样纷飞的花粉,恭妃算是彻彻底底地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花粉,对哮喘病人来说也是发物——恭妃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才会特意邀请德妃母子前往碧梅园赏花,抱的就是让大皇子不慎吸入花粉的小心思。


    可恭妃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衣裳上添加上花粉啊!


    再想想永宣帝口中加了坚果的糕点和果茶,给景福宫宫人下毒的宦官,恭妃才发觉是有人悄然坑了自己一把,为自己做了许多细致工作。


    会是谁呢?恭妃不由冷汗涔涔,在脑海中快速地过着一个又一个妃嫔的名字——咬定大皇子贪玩的这个主意如今行不通了,永宣帝根本已经确认她是这些细致工作的主谋人了,唯有找出可疑的妃嫔,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就在恭妃大脑飞速转动的时候,永宣帝示意小寿子退下,又转头点了点香茹:“这就是那个最近服侍恭妃最多的宫女?”


    何长喜福了福身,回道:“禀皇上,这位宫女就是香茹。”末了,何长喜又颇为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奴才方才去简单问了问有关香茹的事情,发觉香茹是被陈家给送进宫来的。”


    永宣帝微微挑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恭妃尖锐的声音猛然想起:“皇上!臣妾想起来了!今日早上,臣妾和瑜儿的衣裳都是香茹挑选的,臣妾完全不知道上面还会有花粉这种东西啊!”


    “除此之外,臣妾对糕点果茶和下毒的事情,也是统统不知的啊!”恭妃伸手指向被捆住的香茹,不顾形象地爬到永宣帝身边,神色慌乱又哀伤:“一定是有人买通了香茹,以此来陷害臣妾的!”


    永宣帝看得微微一愣:只看恭妃的神情,似乎所说并非是假——难道是旁人做下了这件事情,然后嫁祸给恭妃的么?


    香茹虽然被捆住了手脚,但并没有被捂住嘴巴,此刻张嘴就嚷道:“娘娘,那些事情分明都是您吩咐奴婢去做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全都推到奴婢的身上来呢?”


    恭妃就是再愚笨,也能看出来香茹是受了旁人指使的。


    “贱/婢!”恭妃双目有些发红,狠狠地盯着香茹,好像要上前生生把香茹撕开一样。


    “娘娘,既然您不仁,就不能怪奴婢不义了!”香茹倒是一副英勇无畏的模样:“虽然奴婢的家人在娘娘手上,但奴婢是不会受到娘娘威胁的!”


    “皇上,奴婢指证恭妃娘娘,蓄意谋害大皇子!”香茹咬着牙,仿佛豁了出去一般。


    恭妃再也忍受不住,顿时理智全失,向香茹扑了过去。


    “给朕按住恭妃!”永宣帝冷冷一喝:“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


    恭妃的心一再坠落下去。对于恭妃而言,香茹的证词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将整个事情都压在了恭妃的身上。


    “皇上,皇上!臣妾承认是有谋害大皇子之心!”恭妃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但臣妾只是调走了宫人,引得大皇子前去柳絮那边而已!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对于其他事情是一概不知道的!”


    恭妃在这边尖叫,香茹也不甘示弱地揭开恭妃的老底:“娘娘,您不是从苏贵嫔诞下大公主的那日就开始抱怨,说皇上来看二皇子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了么?还说大皇子不过是个病秧子,怎么配和二皇子争宠爱呢!除此之外,您还不断地说其他妃嫔主子是狐媚皇上的贱/人”


    越听,永宣帝的面色就愈加难看。他知道恭妃心胸有些狭窄,但不想居然到了这般恶毒的地步,以至于怨怼皇帝、谋害皇嗣、嫉妒妃嫔


    若是大皇子一事被恭妃做成功了,将来还不知有多少妃嫔皇子会遭到谋害呢。


    何长喜见到永宣帝看向在地上挣动的恭妃的目光里满是厌恶,立刻就乖觉地亲自上前为恭妃在嘴巴里塞上干净的木条,口中还十分有礼貌地说道:“恭妃娘娘,奴才得罪了。”


    布条一塞进恭妃的耳朵里面,正殿里令人耳膜不适的尖叫声就停了下来。


    “将陈氏压到咸福宫的后殿里面关押。”永宣帝冷冷看了一眼恭妃,自觉后续的处理是一件麻烦事情:“等朕的圣旨下来,再行处置。”


    随即转头指了指香茹:“一切听从陈氏吩咐的宫人,全都杖毙,在宫人住的地方展示一天再扔进乱葬岗里面——叫那些黑心的宫人们看一看,助纣为虐、谋害主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何长喜赶紧应下,小心周全地服侍永宣帝上了龙辇,再留下小寿子处理咸福宫的残局。


    小寿子先是吩咐大力宫人们将恭妃送进后殿,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若是恭妃娘娘要一些水和吃食,你们记得不能耽搁。”


    虽然皇上口口声声称呼恭妃为“陈氏”,但到底还没有真正地废掉恭妃,只能将恭妃继续当主子来服侍着了。


    随即,小寿子就将目光落在了香茹面上,憨厚开口道:“香茹姑娘,你且放心,皇上虽然要将你杖毙,但是你的家人们是不会因为陈家丢掉性命的。”


    “还愣着做什么?将香茹姑娘拖下去吧。”小寿子轻轻叫手中的小拂尘一甩,已然有了几分何长喜的影子。


    ————————


    永宣帝先去了一趟景福宫,瞧见大皇子和二皇子玩得极为开心,才放心地对德妃说:“这几日,恐怕要麻烦你好生照顾二皇子了。除了你,旁人都不大放心。”


    德妃虽是应了下来,但面上仍有惊魂未定的后怕之色:“皇上的吩咐,臣妾必然会竭尽全力去完成,只是”


    永宣帝瞬间意会了德妃的意思,平淡说道:“你放心,朕不会轻易放过陈氏的只不过,她毕竟是为朕诞育了二皇子,又在后宫中服侍了朕多年,朕决定留她一条性命。至于她所买通的宫人,朕已经全都吩咐杖毙了。”


    德妃向永宣帝行了一礼:“臣妾多谢皇上为臣妾做主。”


    “德妃不用多礼,朕就先回建章宫了。”永宣帝扶起了德妃,就马不停蹄地往建章宫赶,准备在晚膳之前处理好这件事情的结局。


    而当永宣帝回到建章宫的时候,发觉慈安宫的陈嬷嬷已经等在门口了。


    “陈嬷嬷怎么到这来了,可是母后有事情?”恭妃之事估计早就传到慈安宫去了,故而此番见到陈嬷嬷的永宣帝并不感觉惊讶。


    陈嬷嬷按照规矩行了一礼,随后就摇头说道:“太后娘娘听说了恭妃的事情,所以亲自来问一问皇上。因着皇上许久未回来,太后娘娘就坐在里面等了。”


    永宣帝有些厌烦地捻了捻手心:刚刚处理完恭妃的糟心事,现在还要应付许太后。


    恭妃自作自受,许太后是不会看这种蠢人半眼的,那么许太后只为一个目的而来——二皇子的归处。


    再算算时间,端妃的病,也应该痊愈了。


    永宣帝虽然心中对许太后的到来无比厌烦,但面上却是一派和如春风的笑容,和陈嬷嬷一道走进了建章宫的正殿。


    “儿臣见过母后,让母后久等了。”永宣帝拱手向许太后行了一礼。


    “哀家等的不久。”许太后笑意温和:“只是不知道恭妃之事,真相到底如何?”


    永宣帝心底嗤笑了一声,口中耐心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早就知道的许太后说了一遍,随后淡淡道:“恭妃犯下如此多的恶事,必然是罪无可恕的,但因为诞育皇嗣,朕只打算把恭妃废作庶人,永远安置在咸福宫的后殿之中。”


    “那二皇子呢?二皇子毕竟还小,摊上这一个生母也是不容易。”许太后果然提及二皇子,眼角眉梢间都是对二皇子境遇的感叹。


    “从今往后,二皇子的生母就不是恭妃陈氏了。”永宣帝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如何安排二皇子的去处:“这样恶毒的妃嫔,不配作皇子的母亲。”


    “哦,皇帝已经想好了么?不知将来谁是二皇子生母?”许太后听见永宣帝的这句话,就知道自己想要抚养二皇子或者推荐端妃抚养的打算是要落空了。


    但是许太后也不打算强硬争取,毕竟在施家一族被彻底铲除之前,她和永宣帝是利益共同体,没有必要为这等小事撕破了脸皮。毕竟二皇子天生痴傻、适合当傀儡,但能够成功登基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现在如今要注意的,就是究竟是何人要抚养二皇子。如果是娴修媛,那许太后必定是不会同意的。


    “是文妃。”永宣帝沉了沉声音,向许太后说道。


    许太后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皇帝是指文充媛?”不仅要给皇子,还要给特意抬了妃位?


    “文充媛之前小产过一次,太医说过往后极难怀上孩子——所以,朕原本就打算将来给文充媛一个孩子。”永宣帝缓缓说道:“母后可是有什么更好的人选?”


    说起来,文充媛小产的事情和端妃也有一定的关系。许太后的眼神闪了闪,点头道:“皇帝想得很周全,哀家是没有意见的。”


    “母后没有意见就好。”永宣帝也朝着许太后笑起来,眼神微微往御桌上看去。


    “看来皇上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呢,那哀家就不在这里打扰皇帝了。”许太后站起身子,在动步之前望着永宣帝深深说道:“只剩下几天了,皇帝。”


    永宣帝微微瞬间就明了了许太后的意思,轻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等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候,建章宫全都点上了灯柱。


    永宣帝将后续送上来的奏章全部改完,心里颇为松了一口气。何长喜见缝插针,将司寝司的总管给领了过来:“皇上,该到翻牌子的时辰了。”


    永宣帝下午即刻就发了将恭妃贬为庶人,禁足在咸福宫后殿的圣旨,但是并没有将文充媛抚养二皇子并且晋为文妃的圣旨给下下来。按理说,永宣帝此时应当去潇湘殿,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文充媛,叫她提前准备准备的。


    “去永熙宫吧。”永宣帝在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选择去蒋乔那边。


    只有在蒋乔那边,永宣帝才能感到彻底的放松和愉悦。


    “何长喜,你记得去潇湘殿一趟,告诉文充媛无事多去景福宫见一见二皇子。”永宣帝对何长喜轻声吩咐道:“等你回来了,再服侍朕去永熙宫吧。”


    何长喜赶紧应下,脑袋一缩就往文充媛的潇湘殿小跑而去。


    等到了潇湘殿,何长喜就被文充媛的贴身宫女给请了进去。


    文充媛见了何长喜,不像旁的妃嫔那样面露客气的微笑,而是依旧冷淡着一张苍白色的脸。


    “何公公怎么来了?若是本宫记得不错,方才才从建章宫那里传来消息,说是今晚明贵嫔侍寝啊?”文充媛正倚在窗户边上懒懒地翻书,看向何长喜的目光全然都是拒绝:“若是皇上突然改了主意,那也不要来找本宫。”


    何长喜嘿嘿一笑:“娘娘您误会了,皇上叫奴才来,是为了给娘娘传一句吩咐。”


    文充媛的眉眼间这才放松下来,合上了书本,对何长喜露出几分笑意:“可是皇上又要本宫写诗作画了?”这些事情文充媛爱做,自然乐意去做。


    何长喜见文充媛会错了意思,就连连摆手道:“娘娘别着急,皇上吩咐娘娘的是多去潇湘殿看一看二皇子。”


    文充媛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永宣帝此举的意思。在思虑了片刻之后,文充媛朝着何长喜露出一个微笑:“本宫知道了,何公公回去好好替本宫谢一谢皇上吧。”


    “娘娘就放心吧——那奴才就不打扰娘娘了,奴才告退。”何长喜看见文充媛干干脆脆地应了下来,不由面上一喜,十分恭敬地告退了。


    “娘娘,皇上的意思,是不是有心要叫您给抚养二皇子?”知画小声地问文充媛:“二皇子可是天生痴傻,娘娘不要再考虑考虑?”


    “本宫从前也见过几次二皇子,虽然说傻傻呆呆的,但胜在乖巧可爱,不怎么惹事。”文充媛却是打定了主意:“而且,本宫要想向端妃和许家复仇,手上总是要有底牌的。”


    只要她好生照顾二皇子,二皇子就会是她的一道免死金牌。


    “恭妃是因为二皇子才被晋为妃位的,如今恭妃做了这样的错事,皇上很可能直接将二皇子的生母换做别人。”文充媛悠悠地补充说道:“若真是这样,那本宫晋升为妃位也是指日可待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文充媛和端妃并列妃位,但文充媛的膝下育有二皇子,自然是能将端妃给死死压制住了。


    “知画,去准备一些二皇子喜欢的玩意儿吧。”文充媛哼着小曲,心情颇为愉快地吩咐下去。


    天上掉下来一个儿子,叫端妃知道的话,恐怕脸都要被气歪了。


    ————————


    蒋乔得了永宣帝来永熙宫侍寝的消息,神色淡定地吩咐宫人们下去准备东西。


    锦瑟在一旁颇为担忧地问道:“可是皇上压根没有察觉娘娘有孕的消息,不然怎么会还点娘娘这儿侍寝呢?”


    茗夏在一旁噗嗤一笑:“如此一说,锦瑟你懂的可就不多了——谁说皇上点了事情,就一定会真的侍寝呀。”


    蒋乔习惯性地抚了抚小腹,温和笑道:“茗夏说的对,皇上估计是白天糟心事情太多,想来听一听好消息罢了。”


    只想想看这段日子大膳房和殿中省对自己的照顾,蒋乔就敢说永宣帝必然是知道了自己怀孕一事的。


    茗夏点了点头:“娘娘的龙胎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也算是稳定了下来。加之马上施贵太妃和顺王就要离开京城,是个好时机。”


    茗夏对于前朝的事情有一种颇准的直觉,她认为施贵太妃离开京城,不但不会将烦扰带走,还会将麻烦扩大到极广的地方上去,甚至连后宫之中的目光都会被牵扯到。


    “算算时间,皇上应当来了吧?”蒋乔发觉永宣帝似乎很喜欢自己在门口等他,每次都是算准了时间到门口侯着的。


    “娘娘将这个软毛披风给披上吧,毕竟夜晚风凉。”自从蒋乔被诊出有孕以来,茗夏算是彻底融入了老妈子这个角色,凡事都会不厌其烦地给蒋乔考虑。


    蒋乔看了一眼披风,是衬托自己肤色的金粉色,就欢欢喜喜地拿过来披上了,再由茗夏扶着前往永熙宫门口等待永宣帝的到来。


    不知为何,永宣帝觉得今日的轿辇走得格外地慢,周身的气压是越走越低。


    “皇上莫急,再转过一个拐角,就到明贵嫔娘娘的永熙宫了。”何长喜敏锐地察觉到了永宣帝趋于爆发的心情,立刻上前回复了一句。


    永宣帝轻声嗯了一下,在转过拐角时就看见了永熙宫匾额下金粉色的身影。


    “皇上来啦!”蒋乔照旧小跑着迎了上去,笑容和嗓音都格外地甜软。一身金粉色披风,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将蒋乔衬得眉眼温柔如雪。


    永宣帝下了龙辇,格外小心地将蒋乔给扶住:“汉白玉的石板有时候还是挺滑的,爱妃要小心摔倒才是。”


    蒋乔温顺地点了点头:“臣妾记住了,保准以后走路都很小心,不叫皇上担心。”


    只和蒋乔短短说了这几句话,永宣帝就感到自己的心情变得颇好,拉着蒋乔的手往里头走。


    “方才一看见爱妃,朕就发现爱妃长胖了——可是最近吃得太好?”永宣帝笑意吟吟,在穿过永熙宫大院的时候轻声问着蒋乔。


    蒋乔的耳尖就是一红,向永宣帝哼道:“臣妾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胖的呢!”随后又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拧了拧身上的衣服,娇怯道:“等进了屋,臣妾就告诉皇上原因。”


    永宣帝抿了抿要上扬的嘴角,闷笑着回答了一句:“爱妃可要说到做到。”说罢,就一脚踏进了永熙宫的正殿。


    一进去,永宣帝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那是在沉春阁时的温馨感,并没有因为骤然空旷的正殿而散去。不像有的妃嫔,晋升了主位之后,满宫里都是冰冷冷的感觉了


    “爱妃,朕问你一个问题。”永宣帝的满意心情到了极点:“爱妃觉得,明昭容这个称号好不好听?”


    蒋乔被永宣帝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话弄懵在了原地。


    明昭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红包哦


    抱歉来晚了,因为突发糟心事情才到了现在


    文案改了,以后星期二星期四不更,其他时间都是更的,有事请假


    第一百章 (修改结尾) ·


    永宣帝的后宫子嗣稀少, 凡是宫妃有孕,都会循例晋升一级。若是永宣帝心里高兴,还会直接晋升两级——比如当年的文充媛, 就直接从容华晋为了贵嫔。


    从知晓自己有孕开始, 蒋乔就想到永宣帝必然会给自己晋位的。而蒋乔已是主位,永宣帝必然不会连进两级, 只会在九嫔之中择一个席位给蒋乔。


    蒋乔这段日子在闲暇时也暗暗猜测过, 大约是充仪修容这样的下六嫔,还真没想过上三嫔的位置。永宣帝却是大气,一开口就许了昭容的位置——至于为什么不是昭仪, 蒋乔估计是柔妃曾经封过昭仪,对于暗戳戳帮助顺王给自己捅刀的柔妃, 永宣帝应当是厌恶极了。


    永宣帝也随着蒋乔的动作停下, 唇边含了一缕兴致勃勃地微笑, 对蒋乔道:“爱妃怎么忽然停下了?”


    蒋乔从自己的心思中抽身出来,对着永宣帝缓缓眨巴了一下眼睛, 摇着永宣帝的手说道:“皇上怎么突然要晋封臣妾呀——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臣妾想告诉皇上的消息?”


    “朕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没有说要晋封爱妃。”永宣帝忽然收了微笑的面色,对蒋乔正色道:“倒是爱妃,被朕略微试探了一下,就将自己犯了欺君之罪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只听着永宣帝仍是一口一个“爱妃”的模样,蒋乔就知道永宣帝可没有生气,只是想逗逗她罢了。


    永宣帝兴起, 蒋乔自然是不会做出降低永宣帝好感的事情来。


    于是乎, 蒋乔就鼓起面颊, 微微嘟起柔软嫣红的嘴唇,软着嗓音说道:“还是皇上英明神武, 臣妾知罪了。”


    说完,蒋乔就咬住了下唇,一副崇敬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双眸水光盈盈地望向永宣帝。


    “别以为说些好话,朕就会饶过爱妃。”永宣帝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咳嗽两声以掩饰过去,仍是板着一张脸。


    蒋乔有些站累了,就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懊恼模样:“那等臣妾和皇上进去,臣妾随便皇上惩罚就是了。”


    永宣帝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就继续拉着蒋乔的手往美人塌那边走,口中说道:“看在爱妃如此诚恳的份上,朕也不愿意重重处罚爱妃,那朕就罚爱妃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和朕说来。”


    莫约是觉得这个惩罚不大严重,有失自己的天子威严,永宣帝想了想还是补充道:“除此之外,爱妃还要给朕绣上好些东西,随朕指定,不能只是简单的荷包了。”


    “是,臣妾知道了。”蒋乔随着永宣帝的脚步走,口中蔫蔫地应了下来。


    永宣帝心中暗暗失笑,将蒋乔颇为小心地安坐在美人塌上,再在蒋乔身边坐下。望着蒋乔明显蔫掉的神色,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随手指了指蒋乔手腕上那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说道:“朕瞧着爱妃手上这个玉镯不大好,昨日殿中省新到了几对冰蓝色的和田玉镯子,就赐给爱妃,如何?”


    相较于金银等物,蒋乔还是喜欢颇为淡雅的玉饰品。


    “那臣妾多谢皇上。”蒋乔闻言就是眼前一亮,面上如永宣帝所愿,露出几分欢喜的神色。


    说完这话之后,蒋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从方才的惊喜变作款款深情和欢喜。她用一只手握住永宣帝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语气中是难以掩盖的雀跃:“皇上,臣妾有孕了。”


    “甚好。”永宣帝感到自己心头一阵由衷地高兴,拍着蒋乔的手说道:“等过上几天,朕再下旨封爱妃为明昭容。”


    到时候和文充媛抚育二皇子、晋为文妃的圣旨一道传出去,分在蒋乔身上的目光就小了许多了。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打算,永宣帝才决定直接给文充媛晋位的。


    蒋乔则是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晋了九嫔之位,虽然有些扎眼,但有上头有一位“怀孕”的柔妃盯着,自己倒也不算什么。顺利生了孩子之后,自己估摸着就是妃位了。之后再养一养孩子,又是每三年一次的选秀,永宣帝就会慢慢将目光放在新人上面了。


    养着孩子在妃位养老,岂不妙哉?


    但蒋乔心中转念又想:这个孩子若是女孩,倒是还好——大晋朝的公主地位颇高,不论将来是否得到永宣帝的疼爱,只要有自己这个母妃在,自然能在夫家活得顺风顺水。但若是个皇子,凭着自己的生性,必然是会让这个皇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的。


    后宫中第一个健康的皇子,到时候可是要聚集多少恶意的目光呢?


    蒋乔自身发展出来的人手,加上薛意如和常良媛的帮忙,也算是防护重重了。但为了确保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永宣帝的尽力帮忙才行。


    不是略微插一下手的程度,而是尽力而为。


    然而蒋乔将这点子忧虑深深藏在眼底,面上只是看着永宣帝傻乎乎地笑:要想永宣帝做到全力保护,就要选绝佳的表演时机。


    “皇上,臣妾可以为您诞下孩子了,是臣妾和您的孩子。”蒋乔低低说着,语气缱绻而又温柔。


    永宣帝心头一晃,朝着蒋乔低低笑道:“朕很期待这个孩子。”


    一旁的茗夏看准时机,将准备好的茶水给端了上来:“皇上,还请用茶。”又给蒋乔到了一杯养生的参茶。


    永宣帝略微皱了皱眉头:“这端茶倒水的事情,怎么轮到你这个贴身宫女来做了?”按道理,这应该是底下二等宫女的事情才对。


    “皇上,如今臣妾刚刚过来永熙宫,宫殿变大了,但臣妾还没去殿中省挑人,跟着臣妾过来的宫人们不够用,都忙着呢。”蒋乔含笑向永宣帝解释。


    茗夏就向永宣帝行了一礼,补充道:“回皇上,如今娘娘身子与往日不同,所有要入口的东西还是奴婢亲自来做得好。”


    永宣帝微微颔首:“既然爱妃的人手不够用——何长喜,你去殿中省走一趟,叫周德海挑一些得用乖巧的人给明昭容送过来。”


    何长喜此时面上一片喜气,对着永宣帝笑眯眯应下:“皇上放心,奴才肯定会叫周德海给昭容娘娘送来合适的人选。”


    “对了,爱妃可有决定新的一品宫女的人选?”说起宫人一事,永宣帝又想起来这件事情,不由关切问道。


    蒋乔点头回道:“臣妾从以前的二品宫女里面挑了一位,是名唤时兰的那个。”


    这件事情,是经过蒋乔仔细考量、茗夏她们的意见以及二品宫女们的个人意见才决定的:四位二品宫女之中,梧桐负责情报工作,是不好成为一品宫女,叫人记住名字的;素云则是身强体壮,是武力担当,但论聪慧是排在最末一位的;青琐是随着蒋乔从避暑行宫来的,自觉资历不够,主动辞了这个职位。剩下的,只有一个时兰比较适合了。


    “嗯,爱妃选的,朕是放心的。”永宣帝轻声道:“爱妃可是用过晚膳了?”


    蒋乔就点了点头:“回皇上,臣妾用过了,只是用得不多,如今想睡觉得很。”


    “那爱妃快去沐浴,朕好早些配着爱妃入眠。”永宣帝知道蒋乔胃口不佳,颇为心疼地目送蒋乔进了沐浴间,转头又对何长喜吩咐道:“回头让御膳房悄悄地为明昭容准备膳食。”


    何长喜忙不迭地应下,就听永宣帝道:“罢了,你现在就去一趟御膳房吧,顺便带一点好克化的膳食过来吧。”


    因为何长喜的摸黑跑腿,蒋乔再舒服地洗完澡之后,就见小几上热气腾腾地放着一碗虾仁蒸蛋。


    “臣妾多谢皇上。”蒋乔晚膳的确用得不多,洗完澡之后就觉着有些饿了,此刻便在心中感慨:要是体贴起来,永宣帝的确是一把好手。


    “小心烫着了。”永宣帝笑吟吟地看着蒋乔用了一会儿蒸蛋,就自行去沐浴了,出来后是和蒋乔盖着被子聊了一会儿天。


    等身侧突然没了声响的时候,永宣帝偏头,看见蒋乔安然恬静的睡眼,不由勾了一下唇,也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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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里,有人安然入睡,也有人在做着自己的打算。


    “娘娘可别写字了,灯烛昏暗,小心将眼睛看花了。”白穗为娴修媛小心翼翼地奉上了一盏茶,轻声说道。


    娴修媛巍然不动,凝神将手底下的字全部写完,才平淡问道:“彩云睡了”


    白穗微微点头:自从彩云“成功”上位以后,主子就将青麦安排去了外面做事情。在旁人眼里,是彩云在娘娘这里分外得宠的表现,但她和青麦眼里都明白,娘娘这是打算降低青麦的存在感,好让青麦更好地打听一些情报。


    “奴婢去将青麦叫进来。”白穗觑着娴修媛的神色,福身下去了。片刻后,青麦就过来了。


    “奴婢见过娘娘。”青麦深深地福了一个身,头上的发饰极为简朴,非常贴合“失意的一品宫女”的身份。


    “本宫记得你喜欢蔷薇绢花。你放心,你该有的东西,本宫都给你留着呢。”娴修媛望着青麦,唇边是娴雅的笑容,转而另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德妃那边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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